《穿越之夫郎威武》 第001章 穿成哥儿 “嘤嘤……都是雪儿对不起沈哥哥,俞哥哥将晨哥儿交给我,可我却没看顾好。雪儿不该只顾着老爷的寿宴,在前面招待客人,却忽略了后宅,让晨哥儿遇上那样不堪的事,偏又没能拦住蒋夫郎让他看到了,老爷,你说蒋夫郎还能同意晨哥儿和蒋公子的亲事吗?嘤嘤,都是雪儿不好,要是雪儿当时能多看顾一下……嘤嘤……”像是捏着嗓子的矫柔造作的声音在顾晨耳边嗡嗡直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同时想一巴掌甩出去,贱人有多远滚多远。 “雪儿,不怪你,都是这孽子自己造的孽,今日客人盈门本就让你劳累了,他两个弟弟都知道在前面帮忙招呼客人,就这孽子不仅不知事还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伤风败德之事!哼,那门亲事就算蒋家不说,我也没这脸面再让孽子嫁进去!”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男人压抑的怒气有多重,似乎恨不得将他口中的什么哥儿去沉塘了,对那哭哭啼啼的雪儿倒柔声柔气地劝哄。 顾元坤一手安抚伏在他胸前哭泣的越雪,一边怒目瞪着床上不醒人事的人,恨不得从没生下过这个孽子,今日幸好雪儿机灵,只有一小部分客人知道府内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和顾府关系亲近自然不会在外编排,否则这孽子要将整个顾家都拖下水,那时他还不如直接掐死这孽障算了。 越雪抹着眼睛,梨花带雨,我见忧怜,只是帕子底下掩着他翘起的嘴角,柔声道:“不怪晨哥儿的,都是雪儿没照顾好晨哥儿,何况出了这样的事,再被蒋家退了亲的话,让晨哥儿以后还有何面目留在丰安城……嘤……老爷你可不要再责怪晨哥儿了,快想想办法才是,否则晨哥儿醒过来又要想不开了。” “哼,要寻死没人拦着!”顾元坤怒气冲冲道,接下来又叹了口气,不如将他送得远远的,离了丰安县,否则连逸儿琦儿的名声都要被他带坏了。“”表哥,雪儿知道表哥总是想着逸儿和琦儿的……“”表弟,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放心,你也不用多劝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送这孽子走,去平阳村我顾家的祖宅住上段时间,等别人什么时候忘了他的丑事再说不迟。好了,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先下去休息,这里让人侍候就行。“顾元坤放开赵雪,拉上他的手就往外走,这房间他连一刻都再不愿停留了。 还是自己的夫郎温柔懂得体贴人,前几日还向自己提起要帮扶老家的亲戚收拾祖屋,自家富了也不能忘了乡亲们,这样处处为自己为顾家着想的夫郎,他岂能不爱重。”表哥……“赵雪感动地望向他的相公,眼里是一如既往的 满满的爱慕,看到表弟二十几年来一直是那么地爱重自己,顾元坤的心软成一滩水,高涨的怒火也歇了下去,这个孽子就当不存在,表弟给他生的两个孩子才是他真正喜爱的,也为他挣了那么多颜面,顾家在逸儿手里会走得更高。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世界总算清静了。 又过了段时间,床上瘦弱的少年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顾晨心里唉叹一声,没想到与人同归于尽后,他还有再睁开眼的一天,不由地抚额低低的嗤笑出声。 原本同样叫顾晨的少年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末世而来的魂魄,他在末世生活了六年,在华虎基地种植园内干了四年,用自己的木系异能为基地催生食用的植物,最后却被基地领导人之一的女儿给被逼得自爆异能同归于尽。 真是无妄之灾,就因为偶尔一次出城杀丧尸的时候巧遇另一个更大基地宋家的公子,被他追来了基地,他懒得理睬这种男女不忌华而不实的花花大少,却不料被看上这宋公子的女人给记恨上了,趁着外出与另一个基地种植园交流的机会,在途中想要对他下手。 当时那女人趾高气扬,用最污秽不堪的话语骂他是不要脸的贱人勾引宋公子,高高在上用那看蝼蚁的目光鄙夷他,说他既然喜欢男人,她可是为他准备了不少,挥挥手就让四周露出垂涎目光的男人包围上来,如果单单如此他也就咬咬牙忍了,末世丧尸遍布的年代,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可他看得清,那臭女人不仅要羞辱他,而且绝不会让他苟活下来,四周都是那女人父亲的心腹,他绝对无逃出去的机会,于是他趁着还没围上来时就向那女人冲过去。 那女人尖叫,愤怒地叫嚣抓住他,将他投入丧尸堆中,各种各样的异能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风刃割破他的皮肤,火球舔上他的身体,冰锥刺中他的大腿,地刺穿透他的脚板,他却没如那女人所愿露出半点惊恐绝望之色,而是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任由各色异能将他淹没,全力催动异能。 除了木系异能,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空间异能的杀伤力更大,尤其是在不顾生命全面引爆的时候。 最后的关头,他看到由他引燃的空间风暴卷上了那女人的身体,在他失去最后的意识时,听到那女人刺耳绝望的尖叫声。 末世中,空间系异能者的数量极少,一经发现大多都是被基地和各方势力圈养起来,失去人身自由,所以他对外的身份从来只是木系异能者,低调行事,既不想被 圈养也不想被送进实验室,也极少与人接触,没想到还是没能活到末世结束的时间。”不过这个干净的世界更加吸引我,呵,我该感谢那臭女人,让我有穿到这具身体里的机会,顾晨是吧,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那些对不起的你的人,欺负你的人,我可不会心软一分。“顾里看着掌心里流转的灰绿两色异能,脸上露出满意之极的笑容,末世中他无牵无挂,何况双系异能与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一世,他一定会好好看享受生活的。 盘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他”看“到了他的空间,顿时露出震惊,不,兴奋的心情,他的空间变了,居然由只能存死物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小世界,土地,漂流,绿树,天空,意识进入空间中转悠了一圈哈哈大笑起来,他因祸得福,空间居然进化成小世界了。 心念一动,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力量将他包裹,仔细感觉过后,他明白了,原来他的空间异能与木系异能整合在一起了,而且是不单单融合了木系异能,还有土系、水系、火系等待,哈哈,原来那些围攻他的异能者都是”好心“来给他送异能来了,彻底成为他空间的一部分,有什么比这样的报仇方式更加痛快的。 末世中他偷偷收集的物资也散乱地堆放在空地上,顾晨翻出了两颗木系晶核就出了空间,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迎风招展的一株藤蔓迅速窜了过来,随顾晨一同出了空间。 顾晨睁开眼睛,就看到缠绕在他手腕上用尖尖蹭着他手指的绿色藤蔓,顾晨另一只手伸过来,那藤尖主动蹭上来,像是撒娇的孩子一样,让顾晨会心一笑,低声说:”没想到小绿你也跟过来了,真好,有你相伴,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孤独了。“末世中,什么人都有可能背叛,唯有他收服的这株异藤不会背叛他。 仿佛知道顾晨的心声,绿藤伸展拉长,藤蔓上生出绿叶,绿叶后面又露出一个花苞,花苞渐渐地展开,一朵红艳的花朵绽放在顾晨面前。 顾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掐了掐探出来的藤尖说:”好了小绿,别顽皮了,节省异能,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乖,出去替我护法,我先用异能将这身体修复一下。“花朵和绿叶都缩了回去,只剩下一小截碧绿的藤条,迅速地从顾晨身上滑下去,像一条细小的绿蛇一样的地上一弓一弓地向门边爬去。 顾晨放心地闭上眼睛,一旦有外人过来,小绿会提前预警他,不用被发现异状。 第002章 过往 天色渐暗,顾晨睁开眼睛,手上的两颗木系晶核化为粉尘,里面的能量尽被他用来修复这具孱弱之极的身体了,皮肤外面留下了一层黑色的污渍。 顾晨闻了闻,在意念中同守在门外的小绿说了声,人就闪进了空间里。 提了水将自己从头到脚冲干净,直接在空间里找了身现代的衣裳套上,查看空间的情况并清点剩下的物资。 末世中,他的异能级别都不高,木系不过三级,空间系同样是三级,相比于当时付出来等级最高的七级异能者来说,仅比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好上一些。 当时围剿他的那些异能者基本都是四五级,根本没将他这个三级异能者放在眼里,才给了机会同归于尽。 三级的空间扩张至五百平米,而现在的小世界却比一个足球场还大,但他目前这具身体的异能实际等级却如同刚觉醒时一样,是最低等的,虽还不尽明白现状,但也不妨碍他满意于这个意外的收获。 空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都是偷偷收集的物资,也很少去动用,大多刚收进来时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 衣服、棉服、纸巾以及常用的日用品一堆,挂面方便面饼干面包火腿肠还有各种调料,还有不知经过哪个村子时在一户人家的地窖里收来的几袋大米面粉,还有几筐红薯土豆,以及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堆。 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收集来的各色种子,有在进入基地之前在外闯荡的两年里得来的,还有进入种植园后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收来的,那时对异能者查得极严,不允许他们私自带了种子出去,催生出来的蔬菜水果也极少有入他们口的机会,如果不是有空间在手,他根本没可能将那些种子带出来,现在离了末世,越发觉得这些种子的重要。 因为其中有部分是变异的植物种子,变异的植物,除了一部分具有攻击能力外,还有一些,会吸收外界的能量,无论是蔬菜还是粮食或是水果,吃了对异能者都有好处,长期食用的话更会提升异能。 顾晨不是没看过点家的小说,他觉得这种变异的植物就相当于仙侠世界晨的灵草,魔法世界里的魔法植物,里面的能量比外界的能量来得温和,末世中也有人利用这些变异的植物制造出一些对于异能者有帮助的药剂。 另一样重要的物品就是数量最少的晶核了。 种植园每个月的工资,用来吃喝后剩下的兑换不了几颗晶核,无法供应他的修炼,所以休息的时候 他也离开基地去外面狩猎,积攒在空间里的晶核是他准备用来冲四级异能的,因为双系的缘故他修炼所用的晶核比别人要多得多。 除去刚刚用掉的两颗一级晶核,还剩下187颗一级、135颗二级、76颗三级的晶核,木系和无属性的几乎各占了一半,多亏了他一旦猎到其他属性的晶核,都拿来与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了,而无属性的晶核所有的异能者都能使用,也没人怀疑他这个低级异能者会拥有另一种异能。 现在身处的和平世界可没有丧尸异兽这种可以提供晶核的存在了,就显得这堆数量并不多的晶核尤为重要,用一颗就不和一颗,所以得留到关键的时候。 想到那两人所说的话,顾晨勾了勾嘴角,正好不用自己找借口离开这里了。想要恢复木系异能,除了晶核外,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住到木气充裕之地。 所谓的顾家祖屋,不过是顾元坤发迹之前的三间破屋罢了,多少年都没人住了。 可那地方有一个好处,背靠大青山,后面更有一片广阔的深山老林,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吗?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原主所受的种种他都要为原主一一讨还,就算现在异能未恢复无法做到,但不妨碍他先收点利益。 即便不为了原主,单就为了自己以后过得自在,免受这些所谓亲人的骚乱,他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好过,毕竟他以后可就是顶着原主的身份活下去,只要想到这些极品亲人对原主做下的那些事情,他就泛恶心。 至于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特殊———没有女人只有汉子哥儿,哥儿虽身为男人却充当女人的角色承担孕育后代的责任——反倒不太被他放在心上,哪怕他现在就是个能生孩子的哥儿也没多在意,在末世独自闯荡了那么些年,有什么比活更加重要,何况这还是一个没有被t病毒感染全球到处充满丧尸变异动植物的贾福清的世界。 对,就是干净,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是那么清新,让他那么容易满足。 生孩子?谁爱生谁去生吧,别来招惹他就是。 正要出去时,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裳,不行,既来之则安之,太过另类突出那是自寻死路,又看看另一边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脏了,不能穿了,算了,将身上的衣裳剥了直接光溜溜地就出去。 幸好有小绿给他守门,否则倘若房间有外人在,突然看到凭空出现一个裸男,那会是怎样一个惊悚的场面? 裸男太单薄了,身上肋条都能看见,肤色也偏黄发暗,又是披头散发的,只会让人以为见鬼了,美男和他这模样的在待遇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恰在这时,小绿在意念中传来一道讯息,有外人来了,四个! 顾晨动作迅速地取衣穿衣,只着了亵衣就往床上一躺,手指动了动,挂在门框上荡秋千的小绿藤也非常利索地滑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间,隐在阴暗的角落里。 之前在他床边说话的,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后爹,不,应该说是他父亲的真爱,由小侍扶正,小侍等同于小妾,在他外公刚过世顾晨才一岁的时候,亲父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真爱接了进来,那时他的真爱肚子里已经揣上了孩子,几个月过后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让顾元坤将他的真爱以及这对与真爱的爱的结晶,宠上了天。 顾晨闭着眼睛,脑子里翻看原主这些记忆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与原主不仅名字相同,就连境遇也那么的相似,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现代的亲爹在他妈生下他之后才寻到真爱,为了真爱义无反顾,气死了他妈,幸运的是他被住在农村的外公接了回去,被外公抚养长大,他以为工作后就可以好好孝顺外公让外公安享晚年,岂料末世突然降临,等他拼了命地赶回村里时,见到的却是感染了病毒的外公。 ……最后是他亲手吹了外公的脑袋,将尸体火化后他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他甚至是想和外公一起去的。 房门被大门推开时,顾晨的眼角滑下一颗眼泪,很快没入发际中,只留下一道浅不可见的水痕。 外公去后再艰难,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果然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性格太弱,他进来后也受了些影响吗? 关于称呼: 父亲(阿父)、爹亲(阿爹)、祖父(阿爷)、祖嬷(阿嬷),大哥、哥夫,大伯、伯夫括号里的是比较口语化的称呼,其他的等写到再补充说明。 第003章 混乱 门外站了四人,其中一人没有一丝为卧病在床的人着想的意思,重重地推开了门,顾晨眼皮都没搭一下。 “主君,小少爷,天暗,先让小的进去将灯掌上,大少爷也真是的,竟然睡到现在连为都不点一个,让主君和小少爷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主君和小少爷金贵着呢。” 紧接着一个脚步声在房内响起,从床前走过,去窗户底下的案桌上点灯,也没在床边停一下看看床上的人是否还有气。 顾晨心中冷笑,这位可是他那“一心为长子着想”的后爹派过来专门侍候他的王么么,可从来都是比他这个主子还会摆谱,原主从来没能使唤得动他。 他是大少爷,可在与顾家来往的人家和左邻右舍的印象中,他这个大少爷可是身娇体弱需要调养的,而且性子阴沉不喜与人交际,几乎就没有存在感。 顾家的两个哥儿,人们向来提起夸赞的都是顾家的小少爷,而且天生在眉心的孕痣格外艳丽,才十三岁的哥儿在丰安县已颇有美名,许多人家已经等不及地派了官媒上门求娶。 孕痣颜色越鲜艳表明孕育后代的能力越强,而顾琦爹亲生了一对汉子哥儿双胞胎,在坊间也是被大家熟知的,那些人家对求娶顾家小哥儿的愿望因此而更加强烈。 顾家的二少顾逸,也是顾家唯一的的小汉子,从小就聪慧过人,今年才十三岁就过了童生试进入了县学,颇为夫子重视,顾二少的前途可期,同胞的哥儿身份自然也被抬高了。 顾家是商户,经营着顾氏绸缎庄,顾家双亲挑选的目标已不在商户中,而是欲在书本网中为顾小少爷挑一门好亲事,将来好与同胞兄长互相扶持光大顾家门楣。 于是顾大少就是个碍眼的存在了,十四岁了,已经到了可以结亲的年纪,顾晨的老子早年受过蒋家的恩情,于是做主将当时才五岁的顾晨许给了蒋家的长子,当时顾晨亲爹已过世,蒋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既无财又无势,结亲的对象只可能是顾晨。可这些年过去,蒋家已不是当初的蒋家了,蒋家长子蒋英武今秋刚考中了举人,十九岁的举人,名声只有比顾二少更响的,二人兼是少年成名,将顾二的同胞弟弟许给少年举人,岂不是正相门当户对,再好没有的亲事了。 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是最低的,再有钱也不及有人在朝为官,当初订亲的时候哪里能想得到蒋家长子会有这般的天资,顾父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他更加疼爱的小儿子许给蒋家。 就在这当口,顾府的当家主人做四十大寿,邀来了不少客人于府中做寿,一向不爱露面脾气古怪不合群的顾大少,竟然趁前面忙碌的时候私会别的汉子,被人发现尖叫起来,惊动了前面的客人,发生了这样的丑事且是如此不知羞耻的哥儿,一步步高升注重门面的蒋家怎可能再认下这门亲事,何况蒋家夫郎原本就对顾小少爷存了好感,所以当日只是冷眼看着顾家如何遮掩这桩丑事。 想到这些事再听到王么么的话,顾晨心里冷笑,是啊,在这府里,顾晨算什么金贵人,听听这王么么这话,就能知道原主在这府晨过的什么日子。 顾琦不屑地往房里看了看,说:“他做了那样的丑事不敢点灯?换了别人早没脸活下去了,也就父亲和爹亲心善,就他这样的人还敢肖想蒋家哥哥,都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长得貌美在外人眼中大方得体的顾家小少爷,私底下却因为被妖宠着长大,一向不容于顾晨占着大少爷的名头,平时见着顾晨都是讥讽不断,年岁小时还让身边的下人揍过顾晨,年纪大些知道形象要紧才稍好,可嘴巴上依旧刻薄得很。 越雪非常清楚自己哥儿的性子,略皱了下眉头说:“说了让你不要来看的,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两日就要离了眼前了,”心说在那么个穷乡下,依旧顾晨平时的性子再加上王么么的压制,他能好好活着才怪,所以对顾晨根本不放在眼里,“这几日琦哥儿你的正事是多陪陪蒋正君,确保你日后能如愿嫁进蒋家。” 顾琦顿时害羞起来,跺了跺脚娇羞道:“阿爹……” “好了,阿爹不说了,凭我家琦哥儿的相貌人品,谁家不抢着求娶,蒋正君不就当着爹亲的面夸过我们琦哥儿,那意思还用明说,将大少素来对我们琦哥儿也照顾,这门亲事再好没有的。”越雪心中满是骄傲自得,当初表哥就是娶了俞谨那贱人就如何,相公心里还是他最为重要,如今俞谨那贱人早早给他让出了位置,他生下的小贱种不也任他拿捏,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想到地下的俞谨看到他亲生儿子如今被他磋磨成这副模样,恐怕气和能再死一次,他心里就舒爽极了。 最重要的是他肚子会生,不仅生下顾家唯一的汉子,还是一对颇为吉祥的双胎,现在丰安县里只知道他是顾家的正君,谁知道他是由小侍爬上来的。 等将来逸儿金榜题名,他还能成为诰命正君,有几人能有他这般的风光,那时,顾晨这个小贱人早跟他那么贱人爹相会去了。 顾琦 满面绯红又止不住地得意,他早就喜欢上蒋大哥了,哪里容得顾晨这个向来被他欺压的人占着蒋大哥未婚正君的名头,扬了扬下巴说:“我们来了这么会功夫,床上的人都没动静,阿爹,你说这贱人会不会已经没气了。”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也好让你父亲知道你是个关心兄长的好孩子。”越雪比顾琦心计更深,否则这些年下来哪里能将顾父抓得牢牢的,他在顾父面前向来是极为照顾维护顾晨的,颇有贤名,他从来只在后面做推手。 顾琦不屑地撇撇嘴,关心顾晨这个贱人?下辈子也甭想,不过他不会拒绝爹亲的要求,再说他本来就是要来欣赏顾晨的下场的,于是纡尊降贵的抬脚迈进了门槛。 “小少爷小心门槛。”侍候顾琦的下人讨好地说。 王么么点好了油灯,这屋里连蜡烛都用不上,王么么眼里闪过鄙夷之色,一边用手护着油灯向门口走来一边谄媚地说:“那是,也就主君和小少爷心善,换了旁人家哪里能像主君这样,将他一个没爹的好好照料养大,小少爷和二少爷又给咱顾家挣回了多少颜面,顾家往后还得看二少爷和小少爷的。” 话说着就来到了越雪身边,王么么向来知道怎么讨好越雪,而且他也的确这么认为,两位少爷这么优秀,难不成还要看顾晨这个只剩下半口气的?看着就晦气,不过想到越雪交给他的任务,王么么心里又得意起来,他不会辜负主君的交待,一定会非常用心地“侍候”好咱这位娇弱的大少爷的。 王么么想得高兴,越雪和顾琦听得也满意,无人过问躺在床上的顾晨手指动了动。 王么么心中一得意,脚下不知怎的被绊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王么么得意忘形之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扑过去,前面就是主君和小少爷,他手里油灯也抓不住脱手而出,急得王么么惊恐尖叫:“小心——” “啊——”房里站着的四人扑倒成一团,还有惨叫声响起,油灯熄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顾晨反而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一手托着脑袋,嘴角含着冷笑看着房里的这场好戏。这几人一时还无法适应这黑暗,根本没注意到有一条小黑影弓着身体飞快地从地上一团中钻出来,迅速地钻进了顾晨的床底下。 “啊!我的脸——姓王的老东西……”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黑暗中的越雪捂着自己的脸害怕地尖叫,滚烫的灯油被王么么这个下贱东西泼到了他脸上,好痛,他的脸会不会毁了? 越雪也顾不得脚底下踩着了谁慌乱地爬起来,怒骂道:“王么么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快扶本主君离开这里,要是我的脸上留下一点疤痕你就等着吧。” “啊!阿爹!谁睬着我了?灯呢?阿爹,我看不见啦,侍书你个小贱人,还不快扶本少爷起来!” 四人争先恐后地要摆脱困境,越是焦急越是混乱,不知谁又踩了一脚,四人又跌成一团,谩骂声响成一片,一向爱面子以宽和形象出现的越雪骂得比谁都粗鄙,黑暗里顾晨还欣赏到他用指甲狠狠挠了王么么,而他脸上被灯油烫着的地方也被他的乖儿子蹭破了一块皮。 哈哈……顾晨无声地笑得肚子疼,当他顾晨的戏是这么好看的? 主君也就相当于夫人,是比较正式的官方的称法。 夫郎则比较的通俗化大众化。 第004章 家贼 兵荒马乱的一场终于结束了,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顾晨极能适应黑暗,将爬到他手边的小绿捞起来缠到手腕上。 顾晨坐在黑暗里,摸摸饿空的肚子,叹道:“灯也没了,饭菜也没人送过来,算了,我自己去厨房里找吃的。” 爬起来找了件外衣依照记忆里的方法穿上走出了房间,门是打开的,之前无人帮他关上,顾晨也由着它,反正那房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这府里的下人都不愿意往他这里跑,谁不知道他这里既没油水又不讨掌家主子的喜爱。 虽然异能只处于初觉醒的阶段,这具身体也没完全修复好,只是脱离躺着不能动的局面,但末世中多年来养成的警觉却足够他避开这府里毫无武力的人,一路向厨房摸过去。 要说末世人,对吃的最为敏感,光用鼻子嗅嗅,就算不知道那位置他也能蒙着眼睛给找出来。 主子遭了殃,下人表忠心,都跑去主院关心主子去了,这厨房里连个值守的下人都没有,顾晨心中一喜,手伸出去,意念中给小绿下了个命令,小绿的藤尖尖顺着他的手腕展出去钻进锁孔里,没一会儿“叭嗒”一声,锁开了。 顾晨一边在意念中对小绿表扬了一下一边推开门进去,一点不嫌弃这厨房里的油腻,门也不关上就冲香味最浓的地方跑去。 拉开厨柜门一看,好家伙,里面摆放了不少大鱼大肉的吃食,还有烧好的整鸡整鸭,顾家当家人四十整寿当然不会吝啬吃食,何况顾家经营的绸缎庄极能赚钱,没看到这府里的正君和小哥儿身上穿戴的,不比那些贵人差了。 顾晨一边撕了根鸡大腿塞进嘴里先啃上,一边将眼睛看到的吃食都送进空间里,就没想给人留下,同时心里暗想,走之前怎么也得搜刮些财物。 这么做他心里一点都不亏心,顾氏绸缎庄是怎么来的,丰安城里的人也许不知道,可他顾晨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真正该亏心的是这个身体的生身父亲才对。 馒头大饼,还有一桶蒸好都没动过的大米饭,顾晨连桶带饭都收进空间了,动作娴熟无比,那是操练过无数次的,就连那炖的老鳖汤都整个锅子收了,闻着味道就流口水了,整一个末世都没尝过这个好东西了。 最后眼睛扫了一圈,除了剩饭剩菜没收,连缸里的米面都带上了,顾晨这才满意地一边咬着一个馒头一边离开,临走时又将门锁锁上,想到那些回来的人看到空空如也的厨房会惊吓成什么模样,顾晨无良地笑了。 肚子里有点货顾晨身上也有些力气了,继续如鬼魂一样游荡这府里,那边灯火最亮声音最嘈杂的地方就是府里的主院了,顾元坤这个老东西肯定是在哄他的真爱了,“真爱”?这个词听了让人一阵反胃,末世里见过太多的背叛,这个词最不值钱了。 那老东西不是说赵雪是他的真爱么,如果赵雪因此毁容了,顾元坤还会一如继往的捧着他?顾晨想到之前在空间里看到的东西,阴阴地笑了。 甭指望一个在末世里独自闯荡了六年的人能有仁慈这个玩意儿,何况原主以及现在取而代之的他,与赵雪的立场本就对立,赵雪活得好好的,就会来膈应他,他烦。 不过现在那边正热闹着呢,这时候过去可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等人睡熟了才好办事,顾晨抬头望了灯火最亮的地方一眼,转身又往回走,手里又凭空出现一只馒头。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顾晨笑了笑,他发现了,在这个无比干净又毫无负累的世界,短短时间内他连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变得享受并且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唔,这不太好,谁知道这世界里有没有高来高去的习武之人,一旦和那种人对上,凭他还没恢复的异能,两个字,完败。 再回到自己位置偏僻的房间时,手里从王么么那里顺来了几根蜡烛,瞧,这就是顾府主子跟下人的区别待遇。 这晚连王么么都不会光顾他这里了,那想讨好主子不成反而害主子受苦的老东西,这时候还不知要怎么担惊受怕呢。 蜡烛放在一边没先点上,顾晨将小绿放在床上,人又闪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丢了一些从变异植物身上弄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倒不是用来对付丧尸的,而是用来对付同类的,人性的复杂与善变让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背叛,又会在什么时候背叛。 木系异能者对付丧尸的能力是弱,可也有其特殊之处,那就是能沟通异植,当然是指不高于自己异能等级的异植,从中可以了解到变异植物的特性,有的具有较强的毒性,有的能够释放迷烟,有的则腐蚀性极强。 他不知道旁人能力的大小,但他在将异能送入异植沟通后,能准确地得到反馈回来的信息,所以刻意搜集了一些放在身上,也不是没用来对付过别有居心的人。 果然找到一包黑色的粉末,是从一株生长在沼泽地里的异植身上提取的,具有腐蚀性,直接用来对付赵雪恐怕就不是毁容的下场了。 顾晨大发善心,从空间里出来用带出来的打火机将蜡烛点亮后,跑去外面随便扯了些树叶草叶之类的,再回房调制起来,就为了减轻它的腐蚀性。等调成一团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后,顾晨嘴角勾了勾,收工,吃饭。 揉揉肚子,一路上吃了不少了,可想到收进空间里的食物,顾晨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又盛了碗饭端了两盘菜出来,坐在桌前大口嚼起来。 依照原身的那点饭量早吃饱了,可异能者一旦异能觉醒后食量都在增加不少,异能者的饭量大,在末世那是出了名的。 将饭菜一扫而光,又喝了碗老鳖汤,顾晨才打了饱嗝,满意得不得了,冲着这些饭菜,他也会喜欢上这里的。 不说其他,单走遍这大周朝尝遍各地美食,于他而言,不,对每一个饱受末世折磨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歪在床头眯眼小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侧耳倾听,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顾晨起身将小绿往手腕上一搭,起身就走了出去,行动。 府里的下人被折腾了一天一夜估计也累惨了,守夜的人居然睁着眼就打起了鼾声,连顾晨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都没有发现。 第005章 见鬼 依照记忆,顾晨顺利地摸到了主院赵雪的房间前面,透过门缝,可以闻到里面点了安神香之类的香,为了谨慎起见,顾晨取出空间里的迷。药,用吸管挑了一些,往门缝里一送,轻轻将粉末吹送进去,自己则找了块毛巾将口鼻遮上,他现在的身体不是末世里的那具,可经不住这药力的,做坏事可不能将自己也栽进去。 隔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吸声更沉,心知药效发作,这些人进入了更深的睡眠里。 万能的小绿再次发挥作用,顺着门缝爬到里面将门闩拨开,顾晨轻轻推开,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又将门在身后掩上。 经过守夜的下人,绕过屏风,就看到里面布置奢华的卧室。顾晨看了一眼多宝格上的摆设,这些东西拿出去送到当铺里有些显眼,容易被人认出来,不过末世里顺东西顺惯了,手痒得紧,到底在走过时还是顺手收了几样看上眼的,不送去当铺自己闲时把玩还不成,就当收藏品了。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多收了几件。 掀开帷帐,看到躺在床上的两人,因离门有些距离,担心吸的迷。药过少,顾晨又用手指弹出了些粉末,看两人吸进些粉末睡得更沉后,顾晨嘿嘿一乐,这下可以任他动作了。 啧啧,还别说,床上这两人长得都不错,顾元坤虽然四十岁了,可因注重保养看上去不过三十多,要说这人有多爱重赵雪,这后院里不还是收了两个小侍,这男人啊一有钱就变坏,不管哪个世界都是相通的,嘴巴上说得再动听也管不住下半身,不过赵雪手段也高明,至少顾晨记忆里从没有小侍恃宠而骄的事情发生过。 赵雪右半边脸上敷了层薄薄的黑色药膏,顾晨毫不客气地用放在床头的帕子擦掉,再将自己制作的特效药膏没轻没重地给他涂抹上,末了又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手艺才离开,顺手将那帕子也带着。 顾晨这才在房间里翻找放财物和首饰的地方,床头摆放了盆观赏花卉,顾晨眼睛闪了闪就知道了该去哪里找。人可以说谎,可植物却不会欺骗他。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梳妆匣,匣子的小抽屉都上了锁,万能的小绿再次登场,轻轻咯嗒一声就打开了,最底层放着几张银票,顾晨数都没数就直接收进了空间,上面几层的首饰和宝石也收了进去。 旁边还摆放了一个匣子,用来摆放主人平时用的银两和打赏下人的碎银铜板,顾晨连锁都懒得打开,直接连匣子都端了。 “小绿,咱们走。”顾晨摸了摸爬回到他手腕上的小绿藤 低声说。 离开前,还将门闩从里面带上。 到手的银两足够他使用上一段时间了,何况在平阳村那种地方,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 一夜过去,天未亮,顾府里就闹腾起来。 动静是先从厨房开始的,昨晚不是没人进过厨房,热水都是厨房里烧的,可因为顾晨搜刮完厨房后“善意”地又锁上了,所以用厨房的人习惯之下也未留意异常之处,被折腾得晕晕沉沉的,做完事又锁上离开了。 可等到天还未亮准备府里主子下人的早餐时,四处一看,不对劲,再翻缸倒柜,看到空空的橱柜和米缸,下人立即叫囔了起来,可互相询问过后,谁也没来过厨房,厨房门又是一直锁着的,里面的东西就好似凭空丢失的。 厨房里的下人一面向管家禀报一面互相推缷责任,一阵冷风刮过来,忍不住抱着胳膊摩挲起来,有人就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不会是见鬼了吧?你们忘了昨晚王么么说了什么,他说是有东西咬他的后脚跟,是有东西绊了他才会摔倒连累主君的,不会他说的是真的吧?” 昨晚他们都在谈论这事,那时都觉得王么么是在推卸责任,将主君的脸烫伤了,谁都知道王么么没好日子过,王么么说出来的话当然就被所有人认为是借口了,现在一经想起有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不会真的见鬼了吧,钥匙可在他们身上,门锁也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谁能在不惊动府里的情形下把厨房里的东西搬空?那么些东西尤其是一缸的米,就是成年汉子也搬不动啊。 管家过来后一面让人立即出去采买一面压制下人的动静,说什么见鬼的嘀咕声立即被管家厉声呵斥住了。 管家让人看住厨房里的下人后就赶紧让人去主院请老爷和主君,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下人避免让流言在府里传播开,但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昨夜烫伤和厨房失窃两桩事情,都透着股诡异,嘶,怎么连他也觉得冷了。 往常老爷和主君都该起了,今天怎么晚了?也许是昨晚累过头了。 可没等多久,主院里也传来惊恐尖叫声,主君房间里也乱成一团,还有顾元坤的严厉呵斥声。 “我的脸——” “快去请陈大夫,恒荣堂的陈大夫!” “阿爹,你怎么了?” “快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尖叫声还伴随着瓷器砸地的裂碎声。 第006章 毁容 顾府一早闹起来的时候,顾晨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原主长期郁结于心,又碰上那样糟心的事,气得一命呜呼,这具身体真可谓糟糕之极。 听到府里传来的动静,顾晨心情极好地笑了笑,果然早起早锻炼身体好,心情也好。 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去看现场,想必那些人的脸色非常精彩。 主院内,赵雪被下人叫起后,虽觉得比平时醒来晚了,可也未太放在心上。 只是脸上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隐隐的灼痛,心里更是把王么么骂得狗血淋头。 他向来最爱护自己这张脸,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来保养,又寻来了多少保养方子,要不是如此,老爷的心早被院子里的那两个狐狸精给勾了去了。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他脸上的药膏擦掉,贴身下人用湿帕子将黑乎乎的药膏擦掉时,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赵雪一个巴掌甩出去,将下人甩得跌坐在地上。 他自己往铜镜面前一照,就看到右半边脸血肉都烂了,模糊成一团,尖叫一声恨不得晕死过去,让人重新拿镜子来。 其他镜子中同样如此,其实只要用手一摸就能摸得出来,赵雪又惊又恐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房里将镜子之类的凡能照出他脸的东西统统砸了,就连顾元坤也不准进房。 顾元坤听下人哆哆嗦嗦说明情况后才让人立即请大夫来,还在房外柔声安抚,下人哪敢把情况说得有多严重。 上午,凡是县里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来,然而没一人有办法治好赵雪的脸。 至于昨日给赵雪治脸的大夫,检查过帕子上的药膏残滓后,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开出来的药,而且赵雪那边还有剩的药膏,检查后大夫人说是赵雪自己上错了药膏,他无能为力。 闹了大半日,连顾元坤都筋疲力尽,府外绸缎庄里还有事,只得将赵雪交给顾琦这个小儿子,至于二儿子顾逸,县学里的功课耽搁不得。 至于顾晨,再次被顾府里的人遗忘在一边了,早餐午餐皆无人过问。 “阿爹,”顾琦原本就不是个好性的,被折腾了大半日,又因为厨房失窃,匆忙准备的饭菜不合心意,心情更加不好,“你的脸到底伤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不行吗?” 赵雪现在恢复了少许的冷静,不如之前那么歇斯底里了,房间里的镜子都收了起来,他在自己的面上也罩了层密不透风的面纱,让人无法看清脸上的情况。 赵雪现在最不想被人提及他的脸,可现在却被自己得意的哥儿说起,简直是在挖他的心肝,手中的帕子扯紧了一下,才压抑住怒气说:“阿爹没事,不过是现在不能见风。琦儿有事没?没事先坐在一边,阿爹要仔细审问这些吃里爬外的下人!”最后的话是咬牙切齿地往外吐出来的。 赵雪在两个儿子面前一向温柔,乍一见爹亲恶狠狠的语气和额头跳动的青筋,顾琦吓了一跳,不愿意再待下去:“阿爹,琦儿还有个帕子没绣好,那是要送给蒋夫郎的。” 赵雪努力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缓声音说:“那琦儿先去忙吧。” “阿爹你也不要太劳累了。”顾琦告退离开。 赵雪的眼神暗了暗,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能看不出顾琦的想法和敷衍的态度,宁愿去讨好蒋夫郎也不愿意陪大受打击之下控制不住脾气的爹亲。 可自己生的儿子再有不是他也不能苛责,于是肚子里的这股邪火就冲着下人去了,上至管家下至值夜的下人,轮着被带到他面前审问,药膏怎会被换掉的,是不是身边的下人生了外心,等不及地想要爬老爷的床了。 首先遭殃的就是贴身的下人,先打了通板子再拖到他面前,赵雪看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下人哀求不已,他根本没勾结外人,就算有那念头也慑于赵雪平时的手段,再多的心思也不敢有,求饶了半天,目光扫过梳妆台时突然叫起来:“主君,小的绝没有做对不起主君的事,主君,梳妆上少了东西,还有多宝格上,也少了好几样摆设,主君!真的不是小的做的,小的冤枉啊!” 赵雪让自己的贴身么么检查,发现不仅少了个钱匣子,就连自己梳妆匣里的首饰和银票都不见了,赵雪惨叫一声如愿昏了过去。 顾琦带着自己的仆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等他走近时却立即闭了口,低头做自己的事。 回到房间的顾琦哪有心思做什么绣活,将帕子往床上一摔说:“去,外面打听打听,都在传什么闲话呢,今天府里处处不对劲。” “是,小少爷。” 顾琦掀开袖子看自己的手腕,昨天也滴了几滴油,看到抹了药膏后只是泛红并无其他异常,才松了口气。 赵雪昏过去以及他房间里遭窃的事,飞快地在府里传开,随之而起的就是一大早厨房里传出的流言,不少人信了府里真是见了鬼了,否则谁能将厨房里那么多东 西搬空,又有谁能在不惊动下人的情况下进入老爷主君的房间,换了药膏又偷了财物,再三有人确证,早上起来时门锁都是好好的。 这四起的流言让管家压都压不住,而且他自己心里也信了大半,别人不知道府里的真正底细,他却是跟在老爷身边的老人,顾府是怎么起家的一清二楚,还有那位大少爷,说来也是个可怜人,莫非真的是有鬼魂缠住了顾府? 顾晨不用出院子也能通过附近的植物了解下人们在说些什么,听了之后心情好得多吃了两碗饭,吃得肚撑,寻思了会儿,决定出去走走。 现在这府里没人会想起来要送他去平阳村,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外采购些必须用的东西,去了平阳村再出来可没现在方便了。 第007章 出府 顾晨翻墙而过,没惊动一人离开了顾府。 身上穿了件半旧不新的长衫,相比于顾琦那些繁复的长袍裙子之类的,他有些庆幸自己的衣裳都是这样款式简洁的。 虽然来了丰安县后极少有出门的机会,但从下人口中也能知道,丰安县是个繁华的县城,顾元坤仅凭绸缎庄就积攒了不少身家,府里人也过上了穿金戴银的日子。 想了想,这个世界虽然也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但商人的地位要比他所认知的古代高得多,这里的商人能穿绸戴金,商人的子孙能够参加科考,而没有三代内不得科举的说法。 不过商人再有钱,到了官员面前也得俯首贴耳,所以顾元坤才会那么重视顾逸,而不单单因为他是顾家唯一的汉子。 大街上人不少,沿街的店铺和街两侧的摊贩很能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再度手痒,没法,末世里不管谁看到摆满货物尤其是吃食的门店,都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打包全部带走。 顾晨站在那里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这里不是末世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顾晨这样告诉自己,一连重复三遍,才让自己的目光显得不那么狰狞。 经过顾晨旁边的行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刚感觉有些吓人,这个面带病容的小哥儿好像要吃人似的。 “刚出炉的大肉包咧,皮薄馅多让你吃了还想再吃!” “卖糖葫芦咧!两文钱一根,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咧!” “桂花圆子,好吃的桂花圆子!” …… 就是因为吃撑了才出来走走的,可听到这些叫卖声还有钻入鼻子里的香味,让顾晨可耻地又流口水了。 不到一分钟,他一手拿了个桂花馅的薄饼吃上了,另一只手里则提了包又香又糥的红豆糕。 真是……太幸福了! 旁人见了这个两眼放光盯着街边吃食摊的小哥儿,只觉得好笑,这是哪家的小哥儿馋成这副模样。 幸好顾晨几乎不出门,外面也没谁知道他的身份。也因此他才大摇大摆地出来,只要避着点顾家的人就行了。 打了个饱嗝,不能再吃了,顾晨遗憾地看了看手里的小吃,在路边买了个竹篮,将手里的一堆放进篮子里继续逛下去,看到有兴趣的吃食依旧会买下。 别人看到他篮子好似总也装不满 ,其实不知不觉中一部分就转进空间里了,篮子上面盖了张大大的荷叶。 看到一家卖粮和种子的铺子,顾晨走了进去。 “小公子,想要些什么?小店里样样俱全,还有刚收上来的新粮。”小二热情地招待客人。 顾晨两眼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听到新粮倒想买呢,可好买不好拿,没办法在人前收进空间里,得另想法子才是。 于是说:“小二,都有什么种子?各样都给我来上一些。” 种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种子,他就不愁吃喝,随时收集种子也是他的一个习惯。 小二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哥儿虽然瘦弱,但从那双手上看得出,并不像是农家里出来的哥儿。不过有生意上门哪有往外推的,从铺子里搬出一样样种子跟顾晨介绍起来,顾晨只管点头,不管拿出什么都要了。 等各样种子打包好放入篮子里时,篮子还往下沉了沉,顾晨付了二两五钱的银子,当季的不当季的各类蔬菜种子足够使用上好长一段时间,顾晨和小二对这笔交易都非常满意。 “小公子慢走,外面人多,小心荷包。”小二善意地提醒。 顾晨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去,没一点世人眼中哥儿的矜持。 街边一座茶楼上,有两人坐在窗口的位置边喝茶边听茶楼里的说书。 汪语随着其他客人大叫了一声好,转头看到同伴心思根本不在说书上,而是看着外面发怔,用折扇敲了敲桌面说:“蒋兄,出来玩就要放开胸怀尽情享受才是,我今日可是舍命陪君子,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蒋英武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表情淡淡地看着汪语说:“我不需要人陪,你自去玩你的。” 汪语夸张地说:“蒋兄的话可真伤了小弟的心了,要不你摸摸看,”看蒋英武一点反应都不给,无趣地撇了撇嘴说,“想逗你笑一笑,我容易么?我说蒋兄,不就是门亲事嘛,有必要愁成这样,以蒋兄现在的成就,想娶什么样的佳人不成,非要吊在顾家那个名声糟糕的哥儿身上。要我说,顾家最小的那个哥儿倒是不错,要不你干脆娶了他得了。” 蒋英武皱了眉头不悦地瞪了汪语一眼,说:“退亲是大事,更何况是换亲,让那人以后有何颜面。” “喂喂,不会吧,”汪语探过来伸手要摸蒋英武的脑门,看是不是发热了,“你怎会同情那种哥儿,”又压低声音,“就那种在自家私会野汉子的哥儿,还 值得别人去同情?” 看蒋英武眼又瞪过来,作投降状:“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昨日你爹亲不是亲眼看到了么,要我说,你爹亲肯定不会同意你娶那个哥儿的。虽然要我说,这后院里的事无法说得清,可顾家大哥儿的名声一向糟糕,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你大好前程可别被连累了,再说了还能不听你爹亲的?” 蒋英武皱了皱眉头,昨日去顾家给顾伯父祝寿,寿宴尚未结束爹亲就带着他与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开,回家后就与父亲关起门来说话,他在门口只留心到一句,说什么不知羞耻这门亲不能结了,他就猜到是他那位未婚夫出了事,不过半日功夫,还是渐渐有了风声传出来。 蒋英武也是极不快的,他自小就订了亲,也一门心思要娶对方过门,可对方的品性让他极为不满,多听到顾逸对他弟弟顾琦的称赞,他就想为什么顾晨不能像顾琦一样大大方方又娇俏可人。 他见过顾琦,的确是个出众的哥儿,孕痣又鲜亮。 极少见到顾晨,偶尔的几次也是让他感觉对方性子阴沉,同外面传说的一样,身体又弱,原本就让爹亲非常不满了,在听到他私会别的汉子时他也异常愤怒,同时内心深处隐隐又有一种解脱感,仿佛挣脱开了一直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不过他还是想见一见顾晨,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如此羞辱他,即使不满意于这桩亲事,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上门退亲,他堂堂汉子也不是非顾晨不娶的。 “咦,你看楼下那个哥儿,哈哈,还真是肆无忌惮,这是哪个村里没见过世面的哥儿吧。”汪语突然指着楼下一个哥儿笑道。 第008章 小贼 蒋英武顺着汪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茶楼正下方一个孕痣极浅的哥儿,两手都抓着吃食,一边还瞪着街边未出炉的烧饼,吃得满嘴流油,衣服上还有可疑的油点。 可这哥儿浑然不顾旁人的眼光,看向眼前炉子的眼神专注得很,仿佛里面的烧饼比任何事物都重要,那摊主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手都有些发抖了。 终于出炉了,摊主连忙将一炉烧饼都包好,小哥儿慎重地接过,小心地放进身边的篮子里,将银子付了,转身离开后,那摊主夸张地抹了把汗。 “终于把这小瘟神送走了,眼神怪吓人的。”摊主嘀咕道,不过看到多出来的一小块碎银又笑开了。 蒋英武看了一阵颇为无趣的收回视线,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汪语说:“我知道你陪着我无聊得很,我一人坐坐便好,你自去忙吧。” “不无聊,不无聊,”汪语一边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哥儿,一边朝坐下的蒋英武摆手,“我空得很,你可别赶我走,还不都是你,少年举人,我父亲这阵常常摆在嘴边夸赞,然后就开始数落我,逼着我去书房看书,难得约了你出来,当然要好好放放风。” 汪语说着还抽空朝蒋英武送来一个幽怨的眼神,他有今日还不是拜好友所赐,蒋英武看得一阵无语,索性转过头不加理睬。 “咦,你还别说,街上明明那么些人,那小哥儿手里拎着一堆吃的,愣是没碰着一人。”汪语两眼放光,一直盯着外面,“不好,他被小贼给盯上了,蒋兄,快来看,这小哥儿可惨了,我们要不要在上面叫一声提醒他?” “那还用说,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钱财被小贼偷了去,看他那身衣着也不像是家境富裕的。”蒋英武看他这朋友只顾着看好戏,将他往旁推了推,探头往外看去,一眼就见到那小哥儿,再往后寻去,看到一个黑瘦的小子飞快向他跑来,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哎——”蒋英武大急,不由地高喊出声,可接下去的一幕却让他的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和汪语一样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 小贼早就瞄上了在街上大吃大喝的顾晨,看他不时地从腰间荷包里往外掏银子,心说今日歹到了一只大肥羊,这小哥儿人瘦弱又只是孤身一人,不向他下手找谁下手? 快速地向他冲过去,边上行人都慌乱地叫喊避让,就在他手碰上对方腰间荷包心中大喜时,一个大力袭来,小贼惨叫一声跌滚在地上,手里抓着的荷包也被他扯了下来。 旁边相让的行人见他仰面朝上,手里高举着一只荷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荷包分明是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 “人赃并获,还以为会有多大能耐呢,小子,”顾晨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荷包,俯身拍了拍地上黑瘦小子的脸蛋,“早等着你下手了,真当哥哥是肥羊了?下次招子放亮点,否则可没这么客气了。” 顾晨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吹了吹手上沾到的灰,将荷包又系回腰间,继续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不过,他又回头瞥了一眼那茶楼窗口的两人,举手向他们挥了挥,算是对其中一人出声提醒的谢意,虽然有没有那提醒都一个样。 黑瘦小子知道自己栽了,抱着手腕赶紧离开,嘶~好疼,一个小哥儿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袖管下面的手腕都红肿起来了。 汪语不敢置信地指指渐渐走远的小哥儿,一边又指指蒋英武,惊异道:“他居然看得到我们,而且最后那是什么意思?” 蒋英武也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可当时下方声音那么嘈杂,那小哥儿怎能分辨得出来。 “呀,奇人,真是奇人!”汪语再也看不到人,遗憾地收回目光说,“早知道就该请这小哥儿上来坐坐,也好结识一下奇人。” 蒋英武对好友的随性很是看不惯:“别忘了对方是哥儿,你想请别人还不一定会上来呢。” 汪语摸着下巴笑道:“这你就不如我了吧,这样的小哥儿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又怎会受那些陈腐的规矩约束。不行,明天你得陪我再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不管怎么说都要想办法认识一下。” 汪语看到之前那人小露的一手,越发肯定之前行人不是碰不到他身,而是在碰到之前就被他避开了。 顾晨可不知道有人对他起了兴趣,更加无从知道他挥手感谢的那人,居然就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未婚夫。 不,他早把那所谓的未婚夫抛脑后了,谁爱抢谁抢去。 他又去杂货店里转了一圈,买了一个背蒌和一堆盐糖之类的调料,其实宗旨还是离不开一个“吃”字。 后来经过一家成衣店,想了想走进去买了几件款式简单的成衣。 回去时自然还是翻墙而入,从院子里走过时就知道,他这个小破院子并无人前来打搅,正好。 坐在床上将钱匣子搬出来,将身上剩下的碎银子丢进去,又数了数自己的身家有 多少。 那一叠银票加起来正好是一千两,匣子里另有十个十两的银碇子和二十多两的碎银子,至于那些首饰的价值他无法估量,加起来起码也值个几百两吧,他拿得毫不手软,这赵雪原本就是个穷人家出身,也就巴上了顾元坤连带着赵家都富起来了。 小绿爬过来,用藤尖尖蹭蹭顾晨的手指。顾晨将钱匣仍丢进空间,靠在那里把玩起小绿。 小绿也乖乖地任他扒来扒去,顾晨说:“小绿乖啊,等咱们离了这府里去了平阳村,你主人我就能带你进山林里了,到那时可以给你进点血食,现在暂时忍耐一下。” 末世里的攻击型的异植岂会是吃素的,那都是肉食植物,越是能量丰富等级高的异兽的血肉,越是能提升小绿的等级。 此外,自己等级提升了,小绿也能从自身吸取能量晋级,主从之间相辅相承的。 听到主人的承诺,小绿更是紧紧地缠绕上顾晨的手指,藤尖还伸到顾晨的脸颊上蹭了蹭。 第009章 害怕 顾元坤这一天非常忙碌,他一向以自己经营生意的手段为荣,顾氏绸缎庄是丰安县第一大绸缎铺子,近些日子他打算向府城扩展,可是却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 府城的绸缎生意都被几个老字号占据了,想在那里打开新局面很难,那几个老字号几乎一致排外。 坐着马车回府的时候,他心里还在盘算,想要打开这个局面恐怕还得求助于亲家,英武的座师在府城颇有些地位声望,只要那位大人开了口,那几户商家都会给几分颜面,剩下的他靠自己的手段就能解决。 看来要催促雪儿快点将两家的亲事敲定了,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让英武替他到那位大人面前说几句话。 马车进了府,顾元坤下了马车,府里却不如往常安静,有些乱糟糟的,看到管家匆匆走来,面带憔悴之色,顾元坤的心情更糟了。 疲累地按按眉心,顾元坤问:“什么事?快说。” “老爷,”管家也是会看人脸色的,看出老爷今日心情不好,可这些事不能不说,“府里两桩失窃案均找不到元凶,也没有任何痕迹可循,如今府里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主君呢?”顾元坤沉声问。 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说:“仍在房内。” “一天没出来?”顾元坤的声音略高。 管家点点头,将赵雪今日所做的事略略说了一下,主院里到现在还有血腥味,可要不就是屈打成招,要不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些屈打成招的又招不出失物放置何处,他又怎会看不出问题,因此下人们越发往鬼怪身上靠了,连他也心惶惶的。 说完这些事后管家小心翼翼地说:“主君让老爷回来后去主院。” 顾元坤越发头痛,没想到赵雪这点事都没安顿好,他在外操劳了一天就希望回来后能舒舒心心的,而不是面对一团乱的情况,难道还要让他来亲自处理? 挥了挥手,到底是陪了自己那么多年又给他生了一双好儿子的人,顾元坤这点面子还是给的,而且不知雪儿的脸怎样了,顾元坤让管家下去,自去了主院见赵雪。 管家乐得不往主君面前凑,现在谁在主君面前都讨不了好。 走进房间,光线昏暗,顾元坤只看到床边坐着的身影,放柔声音说:“怎这么暗?来人啊,将窗户帘子都打开,不知道好好侍候主君?” “不——不要——”还没等下人应声,赵雪先惊叫起来 。 “雪儿!”顾元坤厉声打断,“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 可看到赵雪缩在床头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又心有不忍,柔声劝道,“雪儿,我听你的,不让人开窗户,我已经让人去府城请大夫去了,雪儿的脸肯定不会有事,雪儿可是我的得力贤内助,表哥离不开雪儿的。” “表哥……”赵雪低泣出声,显得无助柔弱之极,越发激发出顾元坤的怜惜之心,“表哥不要离开雪儿,否则……雪儿肯定活下去的……” 顾元坤走到床边,抱住这柔弱的身影,承诺道:“放心,雪儿在表哥心中是最重要的,表哥怎舍得离开雪儿,何况我们还有逸儿和琦儿。” 顾元坤终于将赵雪哄了睡着,怜惜地将被子给他盖好,看到将眼睛下方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纱,顾元坤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得住移了过去。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关心雪儿,再说了雪儿是他心爱之人,容颜再怎样变化也改变不了多年相爱的事实,这种时候他更应该坚定地站在雪儿身边,给雪儿以安全感,并且要找出搅家的贼人,绝不能轻饶。 手指轻动,从下方揭开面纱,露出下方坑洼不平黑红一片的狰狞脸颊,顾元坤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吓得倒退数步,撞着旁边的凳子发出声响,看到床上的人有醒来的迹象,顾元坤慌乱地转身跑出去。 赵雪睡得极不安稳,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将他惊醒,接着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赵雪心中一悸,他怎会在老爷在这里的时候睡着了,老爷有没有看到他的脸?慌忙高声叫人进来,原本侍候的下人挨了板子关在了柴房里,守在外面的是个心腹么么。 “刚刚谁从房里出去了?”赵雪十指紧紧抓住锦被的缎面,厉声问道。 么么疑惑道:“是老爷刚刚出去了,好像有急事似的。” “不——我要去见老爷,快扶我出去!不,不行,现在不能去,去催促管家快点将府城的大夫请来,快去!”赵雪声嘶力竭地尖叫,缎面上的指甲都折断了。 快步奔到外书房的顾元坤,脸色还有些发白,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稍缓,可眼前始终浮现出那张形如鬼戾的脸颊,腹中一阵反胃。 &&& 顾晨在闭目调息,外界游离的能量虽少,但积少成多,想要恢复实力并再进前一步,他就不能松懈了。 一条小 绿蛇游进了房内,顾晨睁开眼,小绿帮他出去探消息了,这么一出好戏他怎能错过。 顾晨将小绿拎进空间里,丢在水里甩了甩才又带出来,谁让它出去沾了一身的灰尘。 被水洗过的小绿耷拉着藤尖有气无力的模样,顾晨伸指弹了弹,说:“好了,快说,那些花花草草都向你传递了什么消息。” 小小藤尖这才蹭蹭弹他的手指,将探来的画面传给顾晨,顾晨就看到顾元坤慌乱跑出房间的一幕,冷笑一声,真是不负他的期待啊。 正要切断与小绿的意念联系,又一副画面传了过来,包括画面中的声音。 顾晨看完后抚摸着小绿低声呢喃道:“蒋家?蒋家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帮顾元坤打通府城的关系,难怪这对狗男男不肯放过这个亲家,要将顾琦嫁过去。 有没有机会破坏一下呢?可惜,他很快要离开丰安县了,便是顾元坤想不起来,他也会去提醒的,与制造麻烦相比,目前还是提升力量要紧得多,其他事情都可以退后。 第010章 威胁 当夜,顾元坤没有去主院休息,而是让人捎了话给赵雪,说是事务繁忙就留在外书房了,让赵雪早些安置。 赵雪手里的一条帕子当即就撕裂了,尽管告诉自己暂时分开才是应该的,等自己的脸恢复了,老爷会心生悔意加倍体贴他的,可一想到现在老爷避之如蛇蝎的态度,就让他气得喉间一阵腥甜。 两个儿子,琦哥儿只是晚间来问了个安,目光不时流连在他脸上,似乎想要看穿面纱底下是怎样的情形,一想到琦哥儿会和他父亲一样露出厌恶避之不及的神色,赵雪就恨不得将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打杀了。 琦哥儿的性子其实跟他父亲一个样,只有逸儿真正孝顺体贴,有空便来关心他的身体。 只是逸儿读书要紧,再想让逸儿陪自己说说话,他也不得不将逸儿赶去书房用功去,有逸儿在,他的地位便动摇不得。 顾晨听了后哈哈大笑。 顾琦躺在床上既恼火又害怕,让人将灯掌上了才敢睡觉,白日侍书打探来的消息他还斥责了一番,可等到天黑下来看到倒映在窗纱上的黑影,和风吹草动的动静,他就忍不住回想起府里下人的传言,控制不住地出声叫睡在脚榻上的侍书:“侍书,你说府里不会真遭了鬼吧?” 侍书原本不叫侍书,而是叫金钏,那是顾琦早年最喜爱的一件首饰,可后来喜欢上蒋英武后,他巴巴地让父亲给他请来了教书先生识字念书,又将近身的下人改名为侍书,并且甚为得意,将侍书带出去叫上一声,也极有面子,外面谁不知道顾家小哥儿知书达理乖巧可人。 侍书抱着胳膊,平时跟着小少爷没少仗势欺人,可真碰上鬼怪之事胆子就变小了,声音有些发抖:“小少爷……不是不信的吗?” “我也没说相信啊,只是问问你罢了。你去厨房那边真问切实了?那边的下人真的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故意说谎骗人?”顾琦白日怎么也想不通,好好地锁着的厨房,里面的食物怎会消失不见了,让他早餐都没吃好,一大早就不爽快。 “小少爷……真的……他们没有骗人……”侍书越说越害怕,他想到昨晚在大少爷那边,莫名其妙地摔成一团,王么么说有东西咬他,可好好的会有什么东西出来咬人? 顾琦还想让侍书给他壮胆,没想到比自己还胆小,忍不住呸了他一口。 说到失窃他还生气呢,前几天在百宝楼看中一套首饰,他去求了爹亲想让爹亲给他买回来,可爹亲说银钱不凑手, 且他首饰足够使了,便没给他买,可没想到转眼手里的银子就被小贼偷了去,虽然不知道少了多少数目的银子,可肯定不会少,还不如早早买了首饰来得合算,而且爹亲那里有几样首饰他看了都眼馋,现在可好,都没了。 这么一想,顾琦就把那小贼狠狠骂上了,连鬼怪都不怕了,还拉上侍书附和他:“……侍书,你说是不是,要是早买了那套首饰,这损失还能少一些,都是阿爹舍不得银子,可明明阿父给了那么多银子。” 哼哼,甭以为他不知道,阿爹经常给外公他们送银子,可他就是不喜欢外公那一家子,一个个尽往他身上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饰瞧,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有这样的亲戚只有丢份的。 侍书哪敢附和,这时候他还是能认清自己下人的身份的。 “也不知道阿爹的脸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好好的怎会有人把药膏给换了,侍书,你说会不会是那边的小贱人使的坏?我知道他最恨我阿爹,肯定巴不得我阿爹倒霉。明天我就跟阿爹说去,赶紧地跟蒋家将亲事订下来……”说到亲事,顾琦还是害羞地幻想了起来,想到要嫁给蒋家哥哥心里一阵欢喜,将什么鬼怪都抛在脑后了,只有侍书仍抱着胳膊害怕得不敢闭上眼睛。 &&&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顾晨算好时间候在顾元坤出府的必经之路上。 顾元坤这一夜也没睡安稳,时常梦到那张可怕的脸,这会儿神色有些阴沉,看清拦路之人是谁后心情更加恶劣了:“一早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还嫌府里不够乱的吗?” 顾晨浑然不在意顾元坤的态度,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说:“是挺乱的,已经有整整两天没人送一口吃的给我的,也许等你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儿子的时候,只能见到一具干尸了,不过也可能更合你的心意。” “混帐东西!”顾元坤气炸了,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逆子!你自己做下那样的丑事怎不去死!”本就气不顺,现在看到看不顺眼的人,火气都冲他而去了。 顾晨面色阴冷下来,眼中杀气闪过,身上的戾气没有一丝遮掩地释放出来,顾元坤和跟在他身边的下人管事冷不丁地都吓了一跳,一向怯懦的大哥儿怎会有这身吓人的气势。 顾元坤脱口而出后也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不由地迁怒到赵雪身上,府里的事一向由他安排,居然留下这么大的疏漏,可抬头看到顾晨阴冷的神色和那双像要噬人的黑沉不见底 的眼睛,骇了一跳之后怒气又燃起,这个逆子想造反不成! “去死?”顾晨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杀机,“是啊,的确该死!把不知哪里来的野汉子引进内宅的人该死!掐好时间把关键人物引过来的人,该死!那些栽赃嫁祸的人,的确更该死!顾元坤,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栽赃嫁祸,图的又是什么,不就是蒋家那桩亲事,告诉你,老子还不感兴趣了,想退就退,你想嫁哪个就嫁哪个去,可别惹到我头上。” “你——你个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把他的嘴巴堵起来,让他站这儿胡扯!”顾元坤一张脸皮涨得通通红,冲上来就想扇顾晨的巴掌,把这个逆子打死算了,现在都后悔留他一条命下来。 看看都说的什么,简直是把顾家的颜面把地里踩。 下人冲过来,想要抓住顾晨,虽然听到的内容让他们心惊肉跳,内情到底是什么,其实都心中有数,只不过有些事情只要看表面就足够了,没必要追究下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眼里还真没将顾晨当回事,刚刚那气势,也许是他们眼睛花了。 顾晨却一把抓住顾元坤挥过来的手掌,手指动了动,顾元坤不知怎的就失去了力气,被瘦弱的顾晨制住竟摆脱不得。 顾晨将他往冲过来的下人面前一挡,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不客气地说:“顾元坤,我要的只是离开这里去平阳村,你府里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过如果不答应,对不起,我就去城里替你好好宣传宣传,也让那些知道顾家的人看看顾府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你那好主君又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夫郎。” “大少爷,快将老爷放开,那是你亲生父亲!”管家大急,却不敢冲上去了,唯恐伤了老爷,而且也惊愕于顾晨的手段。 “你……你这逆子敢弑父不成?”顾元坤色厉内荏道,可如果双腿没有发颤,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把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顾晨压低声音凑近说,也只有顾元坤一人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袭上全身,那种感觉,让他毫不怀疑这个从没放在眼里的逆子,也许真的敢这么做。 “你到底想要什么!”顾元坤喊叫道。 “我说了,送我去平阳村,你和赵雪不是一早选好了地方。少罗嗦,赶紧让人备马送我走!”顾晨不耐烦道,再面对这个伪君子他真会控制不住杀意。 顾元坤有些不敢置信,费了这 么大的周折,就只是为了去平阳村那么个穷地方? 可现在他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突然像是煞神附身的孽障送走,大叫道:“还不赶紧听大少爷的吩咐,顾东,去准备马车,把大少爷送去平阳村,让村里的里正好好照顾大少爷。”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准备。” “对了,”顾晨的声音又响起来,顾元坤心头一警,莫非又要提什么要求,就听顾晨补充道,“把我的户藉也落到平阳村去。” “好,好,顾东,听见没有,连平阳村的祖产也一起落到大少爷名下,快去办。”顾元坤忙不迭地说。 顾晨冷笑,祖产?不过三间破房子罢了,不过也好,好歹也是个落脚之地。 “我在院子里等着,最好快点。”说完顾晨便放开顾元坤,转身当着这些人的面走了,竟没人出手拦一下。 顾元坤这时才剧烈咳出声,管家慌忙过来扶住,一边替主子抚胸口顺气一边担忧问道:“老爷,真要听大少爷的?” 顾元坤把眼一瞪,厉声道:“刚刚大少爷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这府里的大管家,照理说府里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这么做的?” 管家一下子慌乱了,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老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主君的交待去办的,老爷让小的什么事都听从主君的差遣。” “好!好!”顾元坤抬脚踹了过去,一脚踹中管家的心口,将他踢倒在地,“一个个不把我这个老爷当回事,就知道唬弄老爷我,还看什么,给我把这混帐拖下去!” “是,老爷。”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老爷记不住自己,手忙脚乱地把管家抬下去。 第011章 补偿 顾元坤发了通火后,觉得手软脚也软,让人扶着又回了外书房,府外也不去了。 更没想去见赵雪,一想到顾晨话里透露出的意思,赵雪在他心目中愈发面目可憎了。 又想到赵雪不过脸上受了伤,可连着两日也没让人送饭食给顾晨,那边也没个下人侍候,果然,以往的那些所谓照顾都是虚情假意,就为了做给他看的。 就连他会那么厌恶顾晨,顾元坤也推到了赵雪头上,还不是他处处拿琦哥儿跟顾晨作比较,愈发显得顾晨糟糕之极,可仔细想想,琦哥儿样样有人教导,无论是识字还是刺绣理财,可无人过问的顾晨呢?赵雪至今有请回什么人教导过他吗? 顾元坤越想越觉得都是赵雪的错,才惹得顾晨脾气古怪,竟连他这个父亲都敢威胁上了。 他内心不敢承认自己真受了胁制,不去想顾晨落到如今的境地根源究竟出在哪里,这时,就连被他早就抛在脑后不知多久没想起过的前夫郎俞谨也浮现在他脑中,似乎,他忽略这个儿子太多了,如果又要在亲事上亏欠他。 就算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可他仍旧觉得琦哥儿处处比顾晨优秀,想要抓牢蒋家这个亲家,还需由琦哥儿去联姻,就以顾晨今日的脾气来说,到时亲家不成反成仇家。 所以,还是在钱财上补偿一下顾晨吧。 等到顾东忙完向他请示时,顾元坤从书架上取出几张银票,叹了口气说:“一路上好好照顾大少爷,跟村里的人都打下招呼,就算大少爷落户在平阳村,可他还是我顾家的人,不能任人欺负了。这些银票交给大少爷,让他不要舍不得钱财,等过段时间我自会替他寻门好亲事。” “是,老爷。”顾东擦了把汗,心说,就大少爷之前的表现,真能任人欺负了?不过又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大少爷是这样一个性子,之前又怎会任由主君搓磨的,说实话,这府里,真是连下人都过得比大少爷好。 “那小的这就送大少爷去了。” “好,对了,银票收好,不要告诉主君。”顾元坤提醒道。 “是,老爷。那送大少爷走要跟主君说一声吗?”顾东问。 顾元坤想了半晌,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去说一声吧。” “是,老爷,小的告退。” 顾东走出外书房,看老爷的表情就知道不会处置主君了,这个家,还会是主君当家啊,这样说来大少爷离开也好。 顾元坤坐在那里,脑子里不时闪过过去与赵雪恩爱的场景,偶尔又浮现出那张可怕的脸颊,最终只能叹息一声,既舍不得过去的情谊,又不能让两个孩子有任何被人指责的地方,一旦处罚了赵雪,逸儿和琦哥儿都会因此蒙羞,他们不能有一个犯了错的爹亲,只能亏欠顾晨了,幸好刚刚让顾东转交了一千两银票,放在平阳村足够过上一辈子了。 顾东去了主院,见到主院里的下人如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心里也对主君的脸生出好奇,不过一个烫伤,到底毁成什么样了让主君脾气也不加掩饰了,连老爷昨夜都没回房,联想到大少爷的改变,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联系。 房里有大夫看诊,顾东在外求见,侍候主君的么么出来问话,顾东将要送大少爷回乡的事情说了。 赵雪听了心情略有好转,就连贴身么么也劝道:“主君,我看老爷还是惦记着您的,否则怎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特地让人来告诉主君一声。” 赵雪心里也是如此想法,不过他也没想放过顾晨,顾晨的存在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过去的一切,发了狠地说:“让王么么跟了去,跟他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大少爷,否则,他一家子都没必要再留在府里了。” 贴身么么心中明白,这可不是逐出府去这么简单,倘若这次再办不好差事,一家子不知要被卖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原来王么么还得意过,原本是得了好处去平阳村,现在则是将功赎罪了,如此一来,王么么恐怕越发要搓磨起那院子的哥儿了,那哥儿不知还能活多久。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始终是主君的人,知道该站在什么位置。 赵雪的自以为是就让他错过了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而顾东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主君将真相告知,见到王么么被带到他身边,心中便明白主君的打算,暗暗叹了口气,就将人领走了。 放在以前恐怕还会觉得在王么么手底下,大少爷没多少好日子可活,可见过之前那一幕,就连亲老子都敢威胁,王么么这么一个下人,自求多福吧。 “王么么,我们走吧,大少爷真等着呢。”顾东看了一眼带伤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王么么就带头前面。 “有劳顾管事了。”与管家不同,顾东是跟在老爷身边张罗生意的管事,地位不比管家低,王么么腆着脸笑了笑。 &&& 顾晨留了个心眼,他担心之前的威胁会让顾元坤心生忌惮,对他除之而后快,所以将 小绿暗暗留了下来。 倘若顾元坤真要动手,他不介意抢先灭口,大不了一人跑进深山老林里,等实力恢复了再出来行走。 小绿悄悄跟进了外书房,将顾元坤与顾东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顾东去主院时,它则借助府里花花草草的遮掩,顺利返回主人那里。 等顾东与王么么到来时,顾晨刚接收完小绿传来的讯息,嘴角泛起冷笑。 他可不认为顾元坤真是大发善心,否则之前那么多年他干什么去了?他当真不知道赵雪干了些什么?一面假惺惺地对他进行所谓的“补偿”,一面却仍旧维护着赵雪的主君位置,还真是真爱啊,就不知道这份真爱在赵雪的面容无法复原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 王么么见到顾晨时恨不得冲上来掐死他,要不是这个小杂种他怎么落到这种程度,不仅挨了板子,还失了银子。 王么么阴阴地盯着顾晨,心里已经想好了去了平阳村要怎么折磨这个小杂种,将自己所受的痛苦加倍回报在顾晨身上。 似乎已经看到顾晨忍受不了求饶的情景,站在那里的王么么居然发出阴笑声。 顾晨瞥了不知死活的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顾东。 顾东擦擦汗,单独面对大少爷感觉压力更大了,真不知王么么最后怎么个死法呢。 他跟着老爷做生意,也算见识了些世面,在押货的时候跟镖局里的人打过交道,可那些人身上的气势与大少爷流露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反而是有一次路过遇到过路的从战场上下来的什么将军,据说杀人如麻,那浑身的戾气倒与大少爷有些相仿。 不过会不会是他想多了,大少爷常居于后宅中,怎会有那种见过血的沙场将士才会有的气势? 第012章 启程 心里虽有疑惑,可顾东依旧觉得还是不要得罪大少爷为好,就算比不了从战场下来的人,至少对付王么么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还是手到擒来的。 可笑王么么还将大少爷当成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大少爷,都准备好了,就等大少爷出发了。”顾东放低姿态,“可需要小的给大少爷收拾行李?” 顾晨很满意顾东这种识时务的态度,就算在末世中,这种人往往也能活得更久一些。 看他与王么么保持了距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赵雪还不想这么简单放过他,而顾东与当家主君并不是一路的。 冰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王么么,顾晨转身进入房间,不一会儿从房里拎出一个单薄的小包裹,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说:“走吧,有劳顾管事相送了。” 顾东老脸一红,府里正经主子的行李还不及王么么这个下人的,慌忙要上前接过:“大少爷要折煞小的了。” 顾晨伸手拦了一下:“不必,顾管事在前带路吧。” “是,大少爷这边请。” 两人居然将王么么丢下了,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顾东明显落后了一步,放在今日之前,顾东也同样不将这位大少当回事的。 王么么眼睛咕噜转了一圈,狠狠啐了一口,他以为顾东是因为他落势了才不将他放在眼里,心里暗骂,等他再回到主君身边,让这些眼皮子浅的王八蛋后悔今日的慢怠。 抬脚往房内看了看,目光贪婪,可转念又一想,这个小贱皮子屋里值钱的东西早被他收刮了个干净,哪可能再落下什么,只得不甘心地一瘸一拐地跟上去,他不把顾晨放在眼里,却不敢疏忽主君的交待,尤其是现在犯了错的时候。 顾晨踩着凳子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嘴角翘了翘,这个顾东真是有心人,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帮他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比他那名义的老子考虑得还周全,想必也知道所谓的乡间祖宅是何情形,不备上这些东西难不成让他席天露地地过日子。 虽说他空间里不缺这些用品,可到底不如顾东帮他准备的这些过了明路的好。 顾东原本是跟他利益无关的人,冲着这份心,顾晨记下他这一份人情了,将来总会有机会还回去。 顾晨在当中的座位上坐下,等了半分钟,后面的王么么才骂骂咧咧地赶来,一步一扯地将他屁股上的伤又扯裂了,看到早早坐在 马车上的顾晨,心里更是窝着一肚子的火,都是这小王八蛋害得他受这么大的罪,否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的房里害得他泼了主君灯油。 艰难地爬上马车,王么么习惯性地张嘴就骂:“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没看到我身上有伤不知道扶一把,还不快把位置让开,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好歹这么些年也是我把你照顾……” 说着一只肥厚的手掌就冲顾晨扇过来,王么么膀大腰圆,以往送往顾晨这边面上好看的吃食,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几年下来顾晨养得瘦小,这人却养得胖了一圈。 换了以往,他拎顾晨就像拎小鸡崽子一般容易,今日火大之下,直接轮起巴掌来了。 “王么么,你干什么!”顾东见这架式惊出一身汗,慌忙要上前阻拦,他是根本就没想到王么么居然这么胆大,在顾前府门口就敢这样对待大少爷。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顾晨冷冷一笑,脚下就伸了出去,浑然没将他放在眼里的王么么,哪料到这个一向任他拿捏的哥儿,居然有胆子反抗,他又用足了力道,那一巴掌真要扇上顾晨的头,把人轮晕过去都有可能的,可也因为这力道,下盘受阻,王么么整个人往前栽去,顾晨往旁让了让,他就重重砸在座位的木板上,顿时猪嚎一般的惨叫声响起。 顾东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么嚣张的王么么转眼就被砸得脸上开花,看他摸了把脸,再看到一手的鲜血,顿时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顾晨把人踢翻过去,离自己远点:“真是没用,竟然被自己的血给吓晕过去。” 抬起头看向发怔的顾东,又露出那似笑非笑让人浑身发毛的表情:“可以走了吗?” 顾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摸了把额头的汗,忙说:“当然可以,这就走。” 至于吓撅过去的王么么,那是谁啊? 他算看出来了,大少爷完全可以不用带上这人,可偏偏让他跟上来了,可见是想折磨王么么呢。 他也没什么同情心,看看之前王么么嚣张的态度和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话,可想而知大少以前受的怎样的罪,如今还报在王么么身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以前他与内宅里的人接触不多,听过一些闲言碎语,也知道主君不像表面上那么宽厚,现在见了王么么就知道这位主君内里比他以为的还要狠辣,王么么敢这么对待大少爷,还不是他的示意和纵容,否则一个下人哪里来的胆子。 鞭子扬起,马蹄声清晰地在石板路面上响起,车轮滚动起来。 马车拐了个弯消失后,门房里才有人探出脑袋。 “刚刚马车里到底是谁发出的惨叫声啊?没想到王么么胆子真大,在外面就敢这么骂大少,不会是咱们的大少爷又在他手底下吃苦头了吧。” “嘘,别说了,以后就当大少爷不存在,这么一去府里的那位主子怎可能再让他回来,没看到连顾管事都没制止王么么。” “不过那杀猪般的嚎叫声可不像是大少爷那瘦弱的身躯里发出来的,不会是王么么吧,哈哈,我说笑呢,王么么辖制了这么些年,也没见那位少爷反抗一下。” 真相就这么被错过了,门房本着少管闲事的态度缩在里面,无从看清马车里的情况,错失了真相。 第013章 挑拨 马车晃晃悠悠,顾晨闭着眼睛静坐调息,末世里总时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提升实力,现在依旧不能放松。 至于王么么,为防他吵了自己,顾晨索性让他多睡一会儿,最好一觉醒到平阳村。 就算在调息,顾晨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全交托出去,除了有小绿戒备,他自己也时刻提防着。 小绿满车厢里的转悠,最后停在王么么这个大血食旁边,与主人心灵相通的它知道,主人非常不喜欢这个血食。 竖起的藤尖在空中摇摆了两下,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十数秒后,藤尖尖弯了下去,一点点地接近王么么沾了血的脸,之前磕在木板上鼻子最先遭殃,到现在还没止住血。 细嫩的藤尖在快要碰触到血液的时候停了下来,又摇摆了两下,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藤尖一点点地移向鲜红的血液,而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凡是藤尖接触的地方,血液很快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碧绿的藤枝上浮现起红光,很快,这层红光又隐没不见,藤身依旧青翠欲滴,此时,藤尖已经来到了脸上伤口出血处。 正当藤尖吸得痛快想要往伤口更深处钻的时候,藤尖咻地一下抽了回来,离开了王么么的身体。 弓起藤身,下面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个细根,有了这两个细根,绿藤不再靠游走,而是靠“走”的,眨眼的功夫就飞快地钻进了行李缝隙中。 就在绿藤将自己藏起来的时候,顾晨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因失血而脸色发白的王么么,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藏“藤”之处,说:“悠着点,可别把人给吸死了,你主人我还要留着他一条小命呢。” 缝隙处探出一点绿意,绿意怯怯地摇摆了两下,哪里看得出之前吸血的模样。 顾晨暗笑着又闭上眼睛,重活了一遭,小绿比上辈子更有灵性了,居然还知道偷偷进食,不知以后智力会不会再有所增长。 要是让外面的顾东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恐怕会一头从车上栽倒下去,吓得屁滚尿流。 顾晨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小绿的异常,顾东也无从得知,他看到前面出现的人,赶紧拉着马将马车停下来。 顾东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走过来的俊美男子,又回头看了看马车,露出为难的表情,蒋家大少怎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拦下他的马车?蒋家大少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难道他对大少有意并不想退了这亲事?对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 ,而蒋家大少也的确算得上这丰安县首屈一指的好儿郎。 “蒋大少……” “车上可是顾大少爷,蒋英武求见。”拦路之人正是蒋英武,不管顾晨因为什么而退亲,他都想对这桩亲事有个交待。 蒋英武?不正是原身的未婚夫么?不对,是前未婚夫,现在这头衔应当落在顾琦身上了。 原身记忆里可是对这位未婚夫抱有极大期待的,期盼着有一日嫁进蒋家好摆脱自己的处境,更希望有一日能为自己的阿爹讨回一个公道,可期盼越大打击就越大,赵雪给了他重重一击,让他知道自己绝没有机会进蒋家了。 原身对蒋英武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的印象,待后来顾琦喜欢上蒋英武后,顾晨几乎就没有在他面前露面的机会了,顾琦一向霸道得很,看上了蒋英武就认为他是自己的了,绝不允许旁人沾染分毫,顾晨就因为占着未婚夫的头衔,成为顾琦的眼中钉。 所以长大后的蒋英武对于原主来说也只是外界所传的少年俊杰,相貌堂堂,前程可期,可以说印象单薄得很。 顾晨起身下马车,既然来见,他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何不敢见的。 掀开车帘向前面望去,看清来人时眼睛不由眯了一下,有趣,没想到是昨日茶楼窗口的一人。 蒋英武看清探出的那张面孔,不由也愣住了,怎会是他? 怎会是昨日让汪语极感兴趣的哥儿?那哥儿随性洒脱之极,与认知中阴沉脾气古怪的哥儿完全不同。 眼睛不由移向顾东,顾家叔父身边信任的管事,见他没有丝毫异色,那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未婚夫还真是见面不相识了,想到传言,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 顾晨一手撑车辕,利落地下了马车,拍了拍手来到蒋英武面前,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你非要见我想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昨日是你?”蒋英武目光在面前这张脸上扫过,又移开目光,一直盯着哥儿的脸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刚刚扫过的一眼,再看他身上所穿的衣裳,对照顾家的另两位少爷,不难看出,这个所谓的顾家大少爷,在顾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顾晨淡淡瞥了顾东一眼,顾东识趣地忙避退在一边,刚刚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他能不能当没听到? 顾晨看向蒋英武,心说难怪顾琦要死要活地嫁给他,虽是书生,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相比于昨日窗口的 另一人以及印象中的顾逸,这人看上去要成熟稳重得多,看上去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顾晨直辣辣地打量他的目光,让蒋英武颇为不自在,和传闻的胆小怯懦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顾晨说:“不错,昨天正是我,既然你能在半路上拦截我,看来是留意顾家的情况了,那么也清楚顾家这两日忙碌得很,所以我昨日出去找吃食去了,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蒋英武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我不是有意窥视顾家和你的行踪,”被人指出他的行径让他有些窘迫,可不如此他没办法见这人一面,又抬眼飞快望了一眼,留意到他后面的话,“难道顾家没人管你的饭食?” 顾晨不由笑道:“难道蒋大少爷还能为我去顾家伸张正义?” 蒋英武的脸更红了,被这样一个哥儿打趣又有些羞恼。 顾晨本就对他无感,没有好感也没恶感,看在昨日他出声提醒自己小贼的份上,才跟他多罗嗦了几句,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原本该理直气壮的人,现在却有些难以启齿了,可也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耐,蒋英武硬着头皮说:“寿宴那日的事是你做的吗?” 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换了种说法,其中的意味也大大改变,原本他想质问顾晨为何闹出那样的丑事,少年举人,他也有自己的傲气。 可看到本人又想到昨日他的行事,本能地就觉得他不是内心藏垢的人,不用选用那样的方式来抗拒这门亲事。 他觉得,这人应该是那种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直截了当说明的性格,不会迂回地行事。 顾晨嗤笑了一声,看在这人没说出让他不喜的话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再罗嗦几句,而且,还能给赵雪和顾琦制造麻烦,这人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他特意寻来的。 蒋英武感觉顾晨是在嘲笑他。 “是不是我做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顾家希望嫁进蒋家的人不是我,是谁你该知道。蒋英武,看得出你也是正经的读书人,不是人云亦云的,可你真了解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吗?我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我顾晨的,说我是庶子?私生子?说赵雪宽厚大度容得下我?” 看蒋英武露出尴尬及不解之色,顾晨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其实不将顾晨放出去一直关在府中,顾晨想也能想得出会传出什么说法,最为关键的是赵雪不会让人知道他是由小侍爬上来的,顾元坤没有否认当然是为了他两个 宝贝儿子考虑,他偏不能让顾元坤和赵雪这对狗男男如意,为何不申辩?傻的啊。 “我只能说我顾晨既不是庶子,也不是私生子,想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不妨去顾家发迹的青宜镇去看看,对了,知道青宜镇在哪里吗?它是隔壁德昌县下在的一个集镇。好了,言尽于此,告辞!”顾晨说完便非常干脆地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蒋英武对他来说从没有过任何意义。 顾东留意到大少爷要回马车,赶紧跑过来,给蒋大少行了一礼就跳上马车继续赶路,至于大少和蒋大少说了些什么,他就是想听也不敢听,大少爷那双眼睛就能让他寒气直冒。 蒋英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自己身边驶过,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他与顾晨一样,也会渐行渐远,只怕难再发生交集。 他眼中露出茫然之色,顾晨话中究竟是何意?非庶子非私生子,那剩下的就只有嫡子了,又或者是收养的外人,可看顾晨那讥讽的神色,蒋英武不知为何觉得他指的是前者,而谜底就在他所说的青宜镇。 真要去青宜镇查个究竟? 第014章 茶肆 汪语果然又约了蒋英武出来喝茶,用他作为借口在他父亲面前就没有行不通的。 他人生的不幸也在于误交了这个损友,从此他的人生就如乌云压顶,汪语不由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中途蒋英武被一个小厮叫走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时他这好友就像丢了魂似的,汪语自认识他以来可从没见过这般模样,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之前出去见了哪个小哥儿,把魂落在人家身上了?” 说着自己先噗哧乐起来,他这好友自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极少有行差踏错的,哪里像他就是个坐不定的,也是怪事,他跟蒋兄偏偏看对眼了,自蒋兄得中举人后,他父亲总算对他的交友状况放了心。 蒋英武回神瞪了他一眼,绝不承认自己被他说中了,真去见了一个哥儿,虽知他其实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可这件事蒋英武并不想他知道。 汪语嘻嘻一笑,被瞪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坐下来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说:“还想结识昨日那个哥儿呢,可坐这儿大半天了也没见到人影,”回过头来继续说,“你说会不会是周边村落的,难得来趟县城,要是这县城里的,这么特别的哥儿绝对不可能没一点名声传出来的。” 蒋英武低下头喝了口茶,遮住眼中的情绪,是有名声传出来,可完全不符合。 德昌县青宜镇。 蒋英武突然决定去看一看,为何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哥儿会落得一个不堪的名声,不管两人的婚约能不能维持下去,担当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夫,他不能不闻不问,以前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轻信旁人,倘若顾家真隐瞒了什么持身不正,那他以往对顾家的认识也要推翻了。 蒋英武突然抬起头说:“汪兄,我有事需去德昌县青宜镇……” 话还未说完,汪语就抢道:“同去同去!” 蒋英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起身,放下茶钱,向外走去。 汪语连忙颠颠地跟上,默认就是认同了。 两人分别让身边的小厮传了话回去,就骑马出城而去。 &&& 中午,顾东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回头说:“大少爷,前面有家茶肆,不如下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上路?估计得到傍晚我们才能赶到平阳村。” 话音刚落,顾晨已经掀开车帘 跳下了马车。一路上,他们走的是官道,路边的茶肆正是供行人中途歇脚的地方。 茶肆外停着马车和骡车,骡车上装满了货物,用油布遮盖着,茶肆里也坐了十几人,正高声说笑,看他们的打扮穿着显然是过路的行商。 顾晨一边往茶肆走一边说:“那就歇歇吧,顾管事不必理会我。” 说是茶肆,不过是四面透风的篷子,地方够大,看那些破旧的桌凳和不平整的地面,以及那些人喝的劣质茶水,就知道真的只是一个歇脚的地方,想要好吃好喝,可以,自带。 顾晨走进去时立即引起里面那群人以及小二的注意,齐齐转头看过来,起先惊讶于进来的是个瘦弱的小哥儿,再看向他眉心间的孕痣,便失了兴趣,回头继续说笑起来。 小二忙走过来:“客官,需要些什么?本店供应茶水与咸菜馒头。” 这时停好马车的顾东抹着汗匆匆赶过来,忙接着:“小二请帮我们准备一壶开心和干净的碗筷,有劳。”说着送上一块碎银。 “好咧,二位客官稍等。”小二咧嘴笑得更加殷勤,这可是个大主顾。 顾晨满意地点头,走到一张靠边的桌子,阻止顾东在擦桌凳的动作,随手掸了掸灰就坐了下来,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顾东说:“大少爷稍等,小的准备了些吃食,这就去车上取来。” 顾晨摆摆手说:“顾管事有心了,去吧。” 顾东走向马车,掀开车帘,才想起车里还有一人,心里抹了把汗,都把同车的王么么给忘在脑后了。 从王么么身旁经过,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仍旧昏睡不醒,不过,脸上的血迹怎没了?还有这才多大功夫,脸色怎就变得煞白的了。手指动了动,还是没上前将王么么弄醒,要知道之前车厢里除了王么么,就只有大少爷了,他只要把大少爷平安送到平阳村就可以了,闲事莫管。 顾东回到茶肆时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当然顾晨也没特别去关注他,注意力都放在顾东带来的吃食上,鼻翼动了动,是烧鸡,还是酱牛肉,好东西! 小二送来了开水,顾东居然连茶叶都随身带了,从茶包里取出茶叶放进茶壶里,顿时一股清香散发出来,再加上烧鸡酱牛肉的香味,隔了几张桌子的那群人看看自己手里啃的干粮,心里都要骂人了。 “真是看走眼了,原来是被人侍候的小少爷啊,也对了,这做少爷的身上穿的居然都比 不上下人。” “真是香啊,”连口水吞咽的声音都能听到,“老大,傍晚我们也能进城了吧,得好好大吃一顿,这都啃了多少天的干粮了,嘴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 听到那些人的话顾东动作僵了一下,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少爷的,羞愧了。 说实话他也觉得主君做得过分了,好歹顾家也是开绸缎庄的,可轮到给自家大少爷做衣裳居然都没有好料的,而他这做管事的因为常跟在老爷身边跟外人打交道,所以穿的倒是体面。 看大少爷嘴角勾了勾,顾东心里一抖说:“大少爷……” 顾晨就着茶水吃了块糕点,又挟了块牛肉,咽了下去才斜睨了顾东一眼:“我亲老子都没羞愧,你羞愧个鬼啊,又不是你虐待我。对了,你带了多少吃食,有多的分他们一点吧,这口水声也太响了。” 要把食物分给其他人,顾晨心里做了不少心理工作,好吧,这是看在那些人的目光并没有恶意的份上,他就大方一点,而且空间里还有不少吃食的,手里还有银子,在这个世界哪里买不到吃的。 越跟大少爷相处,顾东越怀疑以前大少爷的懦弱表现是装出来的,就为了迷惑府里的人,好有一日像现在这样脱身,他现在确信大少爷是真的不想在顾府待下去了,外面天高地远的才是大少爷的世界,只可惜了大少爷是哥儿,如果是汉子,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可能老爷将大少爷舍弃了是做过的最赔本的一桩买卖。 顾东是带了不少吃食,既然大少爷有命,他便起身,包了两只烧鸡一盘牛肉送了过去:“各位兄弟,在下送大少爷回乡,这些是大少爷让我送给各位哥哥的,出门在外,还请多多关照。” 走出来一个大胡子大汉,豪爽地拍拍顾东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顾东矮下身去:“多谢兄弟了啊。”又走到顾晨这边抱拳说,“多谢这位小哥儿,以后出门在外,只要报上我胡三的名号,大家总能给几分面子。” 顾晨学着他抱拳一笑说:“好说,多谢胡三哥。” 胡三,他还以为是胡汉三呢。 “痛快,我胡三就喜欢这样爽利的哥儿,一点不扭扭捏捏的。”胡三哈哈一笑返身回去,那群人投到顾晨身上的目光善意了许多。 第015章 虎威 顾晨惬意地喝着茶,边听着那边的汉子天南海北地吹牛,那是身处后宅的原身所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更加广阔。 “听说那虎威将军十二岁从军,十四岁就带着一队五百人的兵马埋伏了北狄两千的兵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也就是那一场胜仗让虎威将军开始扬名,到如今关外的那些蛮夷,哪一个不是闻虎威将军之名而遁。” “虎威将军那是威名赫赫,咱大周朝的常胜将军,老子谁也不服,就服虎威将军!”这是胡三洪亮的声音。 “一年前虎威将军被朝廷召回,又将他派去了南方镇守南蛮之地,啧啧,虎威将军不管是在北方还是南方,都是这个!”那人竖起大拇指,满脸的敬佩和崇拜。 …… 那边说得越来越激烈,好似恨不得马上扛刀上战场冲锋杀敌,顾晨听得颇有兴味,低声问顾东:“这位虎威将军是怎么回事?”听着的确是个挺厉害的家伙,民间名声挺响亮的嘛。 顾东眼里也有亮光,显然对这位虎威将军也很敬佩:“虎威将军出自京城武安候骆家,武安候那是咱大周朝的开朝功臣,得圣上封为世袭罔替的候爵。听说武安候近些年已经落魄了,哪知这一代又出了一个颇有先祖之风的虎威将军,十二岁从军,十四岁开始扬名,二十岁那年将北狄打得再也不敢叩关,也是那一年他被圣上召回授为正二品的虎威将军,只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整个大周朝恐怕没几人能比得。”顾晨不解道,难道是功高震主?现在在位的皇帝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这些话他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这里可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妄议当今圣上?那是找死呢。 顾东说:“在同北狄的最后一场仗,虎威将军虽然大胜而归,让北狄王庭被迫向大周称臣,可虎威将军也受了不轻的伤,其他地方还罢了,可面部的一道疤痕却让将军毁容了,据说砍伤将军的刀上带毒,疤痕很难愈合。可恨那些娇养在京中的名门哥儿,居然见到虎威将军生生吓晕过去,将虎威将军的名声都败坏了,所以将军虽然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却仍未娶亲成家。” “不错,那些娇滴滴的哥儿最可恶,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虎威将军,咱大周朝的边关还能不能守住,不过那种胆小的哥儿,咱虎威将军肯定也看不中,娶回去干嘛?又不能当饭吃!”附和顾东的声音响起,顾晨回头一看,正是那胡三,大掌用力地拍着桌子,桌子都发出咯吱声几近解体,可一边的小二是敢 怒不敢言。 “哈哈,三哥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吧,那种哥儿可是我们这些糙汉子连见都见不到的。”旁边人捶桌哈哈大笑。 胡三大怒,再拍桌,桌子终于“轰”地一声结束了它的使命,小二欲哭无泪。 “呸!说谁酸呢?我胡三还就不信了,我就是要娶个那顶顶貌美如花的哥儿回来,让你们一个个的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噗”,顾晨一口茶喷出,笑得肚子疼,哎哟,这个胡三哥还真有意思,还顶顶貌美如花的哥儿,在他眼里,哥儿也是男人,这让他想起上辈子末世前那部搞笑电影里鼎鼎大名的“如花姑娘”。 “哥几个都听到了吧,咱哥几个今天就给老大作个见证,看咱老大哪天娶个貌美如花的哥儿回来!”旁边人起哄。 “对,到时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哈哈……” 从虎威将军开始跑题了,那群大汉笑闹得快把篷顶给掀翻了,顾晨笑得揉肚子,顾东也笑得眼角嘴角齐抽。 就在这时,官道上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茶肆里都能看到官道尽头卷起的滚滚烟尘。胡三那帮人立即停止了笑闹,一个个戒备地看向那边,顾晨看在眼里,暗道不愧是常在外行走的人,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转眼的功夫,便能看到急驰而来的马匹和马上的人,当看清马上人穿的戎装时,胡三等人松了口气,原来是朝廷的官兵,那倒不用担心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宵晓打他们货物的主意。 前后约有二三十人,当行至茶肆前时,除了卷起的灰尘和落叶扑面而来外,还有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 顾晨眯眼看了看为首身着软甲头戴头盔的高大男人,不由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就连手腕上的小绿都因为这股气息蠢蠢欲动起来。 隔了一世,仿佛隔了许久,突如其来的萧杀之气,唤醒了他体内在末世杀场上凝聚起来的记忆,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这些人绝非普通的官兵,尤其是为首正下马往茶肆而来的头领,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足以表明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手里可是见过许多血的。 那人身高腿长,笔直的双腿几步就跨进茶肆里,头盔遮住的脸仅露出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目光扫过,便是胡三这群汉子也鸦雀无声,他们久经江湖的人也看出来了,这批官兵可非普通人,逼人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那人 金刀跨马地坐下,便是坐下,那腰杆也挺得笔直,像是什么也压不垮。 落后一步进来的面容冷肃的男人冷声吩咐小二上茶和馒头,随后二三十个军汉整齐划一地走进来,动作利落地搬桌子搬凳子,呈左右两扇的阵势将那为首之人护在中间,坐下后也没有声音发出,静静地等待小二上茶。 小二叫了后面休息的掌柜一起端茶送水,慑于这群人的威势太过紧张,手里的碗碟都发出碰撞声,摆到桌子上后立马松了口气转身就走,也顾不上收不收钱了,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人是最不好惹的。 面容冷肃的男人先提了茶壶烫了杯子,将杯中水倒出去后重新倒了茶放到首领面前,那茶水……顾晨看了看自己身前的杯子,远不如自己的,这行行军的军汉,居然跟旁人一样喝茶肆里供应的劣质茶水。 首领坐在那里像坚硬的岩石一般,取下脸上的面罩,也就顾晨胆敢瞟了一眼,顿时眨了眨眼,这男人,脸上居然也有一道疤,从眉梢划至下颌,皮肉翻卷,肤色发黑,毁了整张五官分明如刀削般的俊颜。 第016章 墙脚 顾晨玩味地笑了笑,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危险,在他眼里,这道刀疤并没有损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窒息的致命的气息。 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泛起的戾气,这种危险的气息会让他沉沦到末世为了活命不停杀戮的世界里去。 也因为平复心头的戾气,所以顾晨没发现,那边端坐着的男人眼角余光往他这边扫了一下,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出现几丝浮动,但又很快隐去。 虽是吃着粗茶淡饭,却仿佛吃着美味佳肴,一举一动间流露出从容的贵气,显出主人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然而,也许除了顾晨,并无外人胆敢盯着他看。 顾东将自己的身体往外挪了挪,将顾晨遮掩住,虽然慑于这群人骇人的气势,可他没忘了自己与顾晨之间的主从地位,尽可能地护好主子,尽管他也知道,一旦有冲突发生,他这点丝微的力量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顾晨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突然笑道:“顾管事,如果有一日你在那边混不下去了,不如来投奔我吧,说不得我将来也有需要人帮我打理产业的一天。” 嘎?顾东呆掉了,连那边的军汉子都忽略掉了,大少爷这是光明正大地挖自己父亲的墙脚?而且这块馅饼还落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为什么自己觉是是块馅饼?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顾晨撇了撇嘴说:“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又猛地凑向顾东的脸,将顾东吓得连忙往后仰,“就你这性子真的不会被别人排挤下去吗?顾管事,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巴结府里人的,别的管事恐怕不会像你这般不偏不倚吧,一旦他们投靠了府里的主子,你这位置还能待得长久?如果你现在就决定投奔我,我会非常欢迎的。” 顾东脸涨红起来,好在大少爷退了回去,他借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无措,同时黑线,大少爷有没有意识到两人不同的身份,虽是主从,可大少爷到底是哥儿,突然向一个汉子靠这么近,会让人吃不消的。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折断了。 肖恒面无表情地换下将军手里断了的筷子,其他人虽然竖着耳边,却没胆子看过来。 这轻微的声音也将顾东的神智唤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说:“多谢大少爷看得起我顾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少爷愿意接受,顾东愿意投奔大少爷。” 他没想到大少爷眼睛会这么利,才相处了这么会儿功夫 就将他的性子看透了,的确,他不愿与内宅多接触,更不想成为内宅那些人摆布的棋子,成为他们获利的渠道,一旦查出,老爷很难将他们怎样,可他们这些管事却没好果子吃。 他很感谢大少爷的招揽,他在老爷手底下也只是一个小管事,手里权力并不大,头上的管事就是主君的人,这让他很难办,他并不是不可取代的。大少爷手里有一千两银子,不管是在镇上还是村里都可以添置一些产业,他替大少爷打理这些产业所得的回报,恐怕不会比现在这个小管事来得少。 看他还想解释什么,顾晨挥挥手说:“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内这项约定仍旧生效,半年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多谢大少爷!”顾东诚挚感谢。 顾晨不是无缘无故地抛出橄榄枝,一路上他也在观察这位管事,虽说处事上有些明哲保身,但总体来说没有失了本心,为人机敏又不过于奸滑。而他自己不可能总是独自一人过活,想要活得自在舒服一些,肯定要找些挣钱的买卖,那时就需要有人在身边替他张罗,谁让顾东自己送到他眼面前来了,不找他找谁去。 冲顾东对自己的用心打点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投向赵雪。赵雪的性情是怎样的,顾晨看得再清楚不过,失了大笔钱财,赵雪怎可能善罢甘休,出生贫寒的赵雪对于钱财的重视远甚于旁人,必定会想办法从旁处找银子来填补他自己的损失,身为绸缎庄管事的顾东,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屈服,二是滚蛋,腾出位置让给其他心腹。 做这一切赵雪不可能让顾元坤这老东西知道的,顾东到时就是想滚蛋恐怕也不是简单就能离开的,赵雪难道不担心他向顾元坤告密,所以不把他搓磨掉几层皮都难。 顾晨向顾东微微报以同情的目光,虽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可他的善心也仅仅是给顾东提供了一条后路,只有让他亲自感觉一下赵雪的无情和顾元坤的无义,才会知道他顾晨才是个大好人啊。 哈哈,他可不就是大好人么,跟着那对无情无义虚伪无耻的贱人,有什么好果子可吃,他这是挽救顾东于火坑啊。 顾东被大少爷诡谲的笑容笑得毛骨悚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胡三等人张大嘴巴看着这对主仆旁若无人地商量事情,心说这个小哥儿到底是无知还是胆大到能无视一旁气势惊人的军汉子? 乖乖,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足够让他们这群莽汉佩服的了,要知道无知到这等境界也 是一种本事啊,换了其他哥儿,甭说旁若无人自在地说话,就是单单坐在那里,双腿都估计在打颤发软,能发出声音就不错了。 “将军?”肖恒自然也注意到这异常的状况,不得不防,将军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或想将将军拉下马来的或明或暗的敌人多的是,这茶肆里,明明那群跑货的江湖汉子更引人警惕,可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就落在了这个小哥儿身上。 能够泰然自若的身处在江湖汉子和军汉子中间,这哥儿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他口中的将军摇摇头,继续专注地吃着面前的馒头咸菜。 填饱了肚子,也喝足了茶水,顾晨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顾管事,我们继续上路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平阳村吧。” 顾东收拾桌上的东西,回道:“只要路上没有耽搁,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大少爷放心。” 顾晨离开座位,走了两步,回过头朝胡三那帮人挥了挥手:“胡三哥,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好,小兄弟慢走,有缘再见。”胡三虽然心里有些嘀咕,可依旧欣赏这个小哥儿的,也扬声说道。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茶肆,顾东将马车牵来,顾晨在临上马车之际转头看向茶肆内,正巧与那将军的目光相撞,那森冷的目光能将人冻结,可顾晨只是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无惧一笑,然后回头轻松地跳上马车。 顾东把缰绳一抖,马车又开始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肖恒嘴里咬着的馒头差点掉下来,这个小哥儿,是在挑衅还是调、戏他们的将军? 居然还有哥儿不怕他们的将军,将军不仅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小儿夜啼,更是让京中哥儿避之不及的恐怖凶人。 要不是那哥儿年纪还小,要不是他眉心间的孕痣黯淡,要不是那哥儿身形瘦弱面色显得不健康,他都有冲、动替将军将这哥儿抢回去了。 回头看看将军依旧没有变动的表情,肖恒暗暗叹口气,他真是为将军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要是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的将军大人,定会发现表情并非始终如一。 面容冷肃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做侍卫做到他这种程度容易么。 第017章 埋伏 离开茶肆赶车的顾东,真的在很认真地考虑大少爷之前的话,总觉得大少爷不是无的放矢。 没过多久,车厢里有动静传来,转头一看,大少爷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坐到了他身旁,让顾东讶异的是,大少爷把玩着一根绿色的鞭子,不知为何,他总觉这鞭子像是活的一般。 “大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顾晨用绿鞭轻轻敲击自己的手心,勾起嘴角往两旁的山林扫了两眼,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顾管事,你不觉得空气里有股不明的气息吗?” 看到大少爷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顾东心里咯噔一声,说:“大少爷,有异常情况?” 顾晨笑睨了他一眼:“挺敏锐的嘛,我想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忘了刚刚见过的那群军汉子?” 之前官道两旁视野开阔,就算有人想埋伏也无处可藏身,眼下两旁却是树林,提供了埋伏最佳的地势。 顾东惊讶:“难道有人埋伏那群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之前似乎听到别人叫那为首的将军,心里不详的感觉更强烈了,脸色唰地变白了,如果真是对付那群人的,他和大少爷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看的,一咬牙说,“大少爷,我加快赶车,也许能逃过去。” “别,”顾晨制止,“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这两条池鱼?一动不如一静,等着看好戏吧,输赢还不一定。顾管事,好好赶你的车吧。” 顾东的脸更白了,勉强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大少爷的话有道理,希望后来的军汉子比埋伏的人更强一些,他们才有可能不会被牵连。 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传来,这是歇息好的那队人马赶了上来,谁让他们正好和那群人同一个方向。 顾东暗下了个决心,如果能活下来,他回去后马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来平阳村投奔大少爷。 人如龙马如风,如利箭一般,后面的人马已追赶了上来,“吁”地一声,那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的将军勒住了身下的马,一挥手,随行的军汉子迅速散开来,顾东见状更加紧张了。 那将军见到顾东的状况皱了皱眉,对一旁的顾晨抱拳道:“有人在此埋伏我等,连累你们,是本将军的错,请速速退后,不要轻举妄动。” 远处突然响起一个阴冷如蛇般的声音:“行动!” 霎时,两旁林间闪出一个个黑衣人,如闪电一般飞速向这边行来,车前的 马匹都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战斗气息,不安地刨着地面低声嘶鸣着。 顾晨冷声道:“听他的做,顾东,控制好马车,其他事情不用管。”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出乎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主仆二人反而是这年纪小的哥儿冷静得很,仿佛并不意外两旁有埋伏,莫非早已得知此地的情况? 将军脑中闪过这一念头,又颇觉不可思议,不可能的,便是他也是凭着多年的杀场经历,从风中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才察觉到异常状况。 “是,大少爷。”顾东一咬牙,大不了一死罢了,危险临头的时候反而镇定了不少,努力控制焦躁的马匹往后退去。 “肖恒,护好他们!” “是,将军!” “放箭!” “杀!”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顾晨冷静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冷肃男了将射来的箭支砍掉,见到他投过来的讶异的一瞥,顾晨心知他惊讶自己的状态,于是问道:“你们的将军是谁?到底惹上了什么人?看他们这副不要命的架式,倒像是传说中的死士。” 肖恒手下一滑,一支箭没被拦截住从他身边飞过,顾晨头一偏,就从他耳边擦过,带出几缕发丝,顾东吓出一身汗,手脚都发软了,忙爬过来问:“大少爷,你没事吧?” “我好好的,有什么事。”顾晨跳下车说,“你也下车吧,已经没退路了。” 顾东忙爬下来,车内的王么么早被两人忘在脑后了。 肖恒也被吓出一身汗,他奉命保护这二人,若有损伤岂不是他的失职,厉声斥道:“安分点,想找死也不要连累我,这些不是你们能过问的!” 顾晨投降:“好吧,你专心应敌,我不打扰你了。” 见他的表现也知道自己猜对,来袭的真是传说中的死士啊,他就说嘛,这些人一冲出来就围攻那位将军,眼神几乎没有波动,刀刀往致命的部位砍去。 为什么会说是传说中的?因为他只在小说里看过这类人的存在,活生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肖恒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真是胆大无知的哥儿,亏他还想着给将军抢回去,还是拉倒吧,就这不知轻重的眼力劲,谁知会不会给将军惹祸。 顾晨摸摸鼻子,心说他怎么了,又没说错话。 顾东担心地扯扯大少爷衣袖,让大少爷别再影响对方了,顾晨点 点头老实站在一旁,只是貌似手里的绿鞭甩得更欢乐了。 第018章 初露 一方二十六人,另一方黑衣人数却超过这个数字,顾晨眯眼看去,那位将军一人就被七八人围攻,所受压力最大,这七八人的攻击力也最强。 他的实力尚未恢复,可眼力还是有的,虽然这些人都穿了黑衣,但想来死士到底难以培养,牵制其他人的黑衣人力量稍弱。 想来他们的目的也正是如此,用力量稍弱的人牵制这些人,让他们无法支援将军,才有机会重创将军甚至将之毙命。 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有黑衣人,也有这方的将士,唯有那些围攻将军的死士,身上受了伤居然也能一声不吭,依旧不要命地向将军砍去。 顾东的脸更白了,虽说也在外行走过,可几时见过这等惨烈的厮杀,他拼命地希望将军这一方能将黑衣人击退,自己和大少爷才有生的机会,否则一旦让他们获胜,绝不可能让他们这两个见证者再有开口的机会。 他捡了根树枝强撑着站在大少爷旁边,不是不想再前一步,而是大少爷嫌他碍事将他赶到一边去。 姿势可笑得很,没有武力的人拿着树枝想跟刀刀夺命的黑衣人抗衡,可顾东硬着咬着嘴唇站在那里。 肖恒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没将主子扔下独自一人逃命,这下人算不错的了,不能太苛求。 何况他也没空闲管闲事了,见到这边有两个没有武力的平民,两个黑衣人杀了过来,意图拿这两个平民来要挟他们的目标人物。 肖恒叫了声“小心”就挥刀迎了上去,金戈交击声尖锐刺耳。 顾晨看了看局势,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况且也不知这些黑衣人还有些什么手段,比如下毒之类的,他可不想再耽搁时间,捡起肖恒的弓箭放手里掂了掂。 “大少爷,你要做什么?”顾东将树枝横在胸前靠近顾晨,一边作凶狠状盯着跟肖恒战在一起的两个黑衣人,一边小声询问。 顾晨嘴角勾了勾,说:“帮忙啊,难道等死不成?黑衣人想拿我们来要挟他们呢。” 说完就在顾东目瞪口呆之下拉开了弓,拿起一支箭搭上去,眯着眼睛瞄准前方,顾东一个哆嗦,这弓可是军营里的装备,得要一石还是二石的力量才能拉开?大少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而且看上去轻松之极。 顾晨却不管顾东有多惊讶,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试探,想跟在自己身边就得接受自己的特殊之处,他不可能总生活在遮遮掩掩中。 末 世中,但凡异能觉醒,对身体都是一个改造,便不是力量型异能者,身体素质也会大大提升,力气也会变大。 “嘣~”一个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顾东眼睁睁看着箭支脱弦而去,像闪电一样划过眼前,只听一声惨叫,那利箭正中与肖恒对峙的黑衣人的眉心,血花迸溅,黑衣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不甘地倒了下去。 利箭飞来时,肖恒也吓了一跳,结果命中他的对手,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瘦弱的哥儿帮了他。 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拉开自己的弓?!而且箭术如此了得?!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立即抛开肖恒,转而向顾晨杀来,他不相信瘦弱的小哥儿还有一战之力,不趁他力竭时取他性命还等什么。 “大少爷!”顾东顾不得惊讶大少爷的异常了,挥起树枝要迎上去。 肖恒也惊醒过来,赶来支援。 顾晨虽觉得顾东忠心护主的表现很不错,但也要量力而为,他这样做真的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伸手揪起他的后领往旁一甩,斥道:“退后,添什么乱。” “砰”地一声,顾东一个成年汉子居然被他甩了出去砸在地上,砸得顾东头晕眼花,而顾晨一抖手里的绿鞭,想也没想就向来人迎面狠狠抽了过去。 “啪!” 那人惨叫一声差点将手里的刀给扔下,攻势一滞就被后面追来的肖恒一刀从后背心插入,瞬间毙命。 肖恒将刀抽出,用脚将那人踢翻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居然一鞭子将黑衣人脸上抽得开花,一条鲜红的血痕深深印在他整张脸上,就算他没赶过来,恐怕这黑衣人也不是这小哥儿的对手。 够狠! 够辣! 顾晨却在嘀咕:“这砍脑袋的习惯可不好,得改。” 谁让丧尸只有将脑袋砍了才真正毙命,打丧尸打得顺手了,结果现在一箭射中黑衣人的脑门,一鞭抽中黑衣人的脸面,忘了他们不是丧尸了,导致丧命在自己手中的人看上去惨烈无比,这与他想要保持低调的原则可不符合。 可是,一个十五岁的瘦弱哥儿力杀两人,真的能叫低调吗? 捂着脑袋爬过来的顾东看得狠狠倒抽了口气,再看大少爷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他的内心深处,种下了一颗名为敬畏的种子,不再是碍于身份流于表面的主从之别。 一边迎敌一边留意全局的将军,也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 切,在第二人发出骇人惨叫声时,他手一抖,胳膊上顿时被划开一条口子,鲜血迸了出来,忙收紧心神专注应敌,只是那哥儿杀敌时的淡漠之极的表情却印在了他心里。 第019章 回见 见识了顾晨的强悍和威武霸气,肖恒也不再将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哥儿了,两人配合默契,他在前杀敌,顾晨在后用弓箭射人,顿时将原本僵持的局面变成一面倒,这方的士气大振。 顾东从开始想要保护大少爷,到现在变成了小跟班,在一旁给顾晨递箭支,有时会怀疑地瞅瞅顾晨的细胳膊,心说到底哪里来的力量让大少爷射了十几箭也没停下歇歇,那双相对面色显得白嫩的手掌,也只是磨红了皮而已。 如果肖恒有空闲过来看一看他的手掌,就知道这个箭术高超的哥儿,此前并没有碰过弓箭,因为掌心里都没有经常练箭留下的老茧。 顾晨将一筒箭射空,官道上的战斗也结束了,一部分人见势不利迅速转身钻入林中逃遁,将军说:“穷寇莫追。” 顾晨也赞成他的决定,一旦入林追敌,他们的力量就会分散,如果林中还藏有另一波人,有利的形势会立即转变成不利。 将军挥开要帮他包扎伤口的肖恒,向顾晨大步走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道:“多谢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必有所报。”他的目光从顾晨的手掌以及那根绿鞭上扫过,似乎绿色的鞭子中有红光映出。 “免了,”顾晨摆摆手说,“谁让我凑巧走进了他们的埋伏圈里,只希望将军大人尽早解除后患,省得他们来打扰我的安宁。”有人逃走,意味着他的身份可能会曝露,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找上他的门,凭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尽数解决,除非实力再提升一层。 将军大人黑幽幽的眼睛望着顾晨,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自从边关回来,还从没有一个哥儿敢毫无惧色地面对他,在他眼里,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敬畏,想到之前茶肆里那挑衅的目光,一向少有表情的将军大人,嘴角在面罩底下勾了勾,可惜无人瞧见。 将军大人说:“即便公子不说,在下也会竭尽所能铲除后患。” 顾晨说:“那好,回见。”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叫顾东驾好马车赶紧启程。 将军大人看着顾晨离开的背影,低喃道:“回见?那是回头再见的意思吗?那就……回见。”嘴角又扯了扯,想要努力扯出一个笑意。 马受了点惊吓,但也不是不能继续行走,顾东兴奋地爬上车,抖了抖缰绳,一声“驾”后,车轮滚动,马车渐渐远去。 顾东已将起初的害怕抛在脑后了,见了这么热血的战斗,他的一颗汉子心也涌动了。 “将军!”肖恒从后面走上来,“只有两个活口,那位哥儿的箭下,没一个活着的。” 他的眼里闪过错愕与惊叹,如此箭术,也只有军中的神箭手能够相比了。他不知道,末世中最可耻的事就是浪费,顾晨怎可能让他的箭支落空,有时节省一颗子弹一根箭支,就有可能救下自己的小命。 将军大人收回目光,回头扫了一眼战场,冷声下令:“传令下去,不得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否则军规处治!” “是,将军!”肖恒严肃领命,在将军治下军令如山,何况这些人都是将军的心腹。 “撬开他们的口,哼,我想要知道是谁透出去的消息,又是谁想要我的命,我骆晋源等着他们来拿!”杀气四溢,便是肖恒也吃不消。 肖恒欣然领命,真以为将军是好欺负的不成,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将将军彻底惹火了。 迅速打扫战场,将尸体处理掉,听到下面人嘀咕死者怎会失血得这么厉害,肖恒也没放在心上。 离开的顾晨钻进车厢里,好笑地弹弹手上的绿藤,在他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收获最大的就是小绿了,趁机吸了不少血,好在他叮嘱它不要吸得过分,否则那些人看到干瘪的尸体还不吓坏,怎可能不起疑。 绿藤缠绕上顾晨的手指,拼命讨好它的主子,谄媚得很。 跟着主子,有肉吃! &&&& 天擦黑的时候,驾着马车的顾东才在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平阳村,三面环山只余一面通向外面的山村。 他知道大致方位,但具体的位置还需要靠鼻子下面的一张口来打听。 顾东看了看坐到他身旁的大少爷,又回头望了眼马车里面貌似仍旧呼呼大睡的王么么,还是没问出口。 王么么这个状态要是没问题才怪,官道上那么激烈的一场战斗都没将他惊醒。不过顾东也觉得他还是不醒的好,否则不但会给大少爷制造麻烦影响战斗,还会将路上发生的情形报给老爷和主君,除非他再也开不了口。 之前休息时他特地伸手在王么么鼻子底下探了探,松了口气,还是有气的。 越接近平阳村路面越不好走,一路颠簸得厉害,他有些担心大少爷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没想到,大少爷心情却越来越好,那绵延起伏的山头,居然让大少爷露出了笑脸,差点把他惊 得掉下马车。 “大少爷,你真的要住在这村里?”顾东想不通,大少爷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当然,这么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我哪里舍得离开,”顾晨感觉周围的木气都活跃起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伸手拍了拍顾东的肩笑道,“你不懂,你不懂的,哈哈。” 瞬间,顾东都吓得不敢动了,但有一点他听出来了,大少爷不仅不反感,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等顾晨的手离开后,顾东才感觉身体又活了过来,暗暗拍了拍胸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从怀里掏出老爷交给他的银票,回头向车厢看了看,确保王么么没醒来,压低声音说:“大少爷,这是老爷让小的交给大少爷的。” 把几张银票塞进大少爷手里,起初是因为同情大少爷的遭遇,他就没想过要贪下,否则以他的手段和大少爷在顾家的地位,想要瞒过老爷不动声色地昧下不是做不到。 后来,见过大少爷的身手和隐约明白大少爷的性子后,他就更不可能贪下了,否则,他的脑袋绝不会比路上劫杀的黑衣人更硬一点,大少爷也不会因为这一路的情份而有一点手软。 顾晨笑睨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接下,抖了抖银票说:“看来顾元坤出手挺大方的嘛,也是,这些年靠顾氏绸缎庄赚了不少银子,心里对我又有愧,自然就用这银票来补偿了。银子可是好东西,傻子才会往外推,谢了。” 往怀里一揣,实则收进空间里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家,顾晨眼睛笑眯了。 顾东也觉得大少说的话很实在,老爷靠不住,其他人更指望不上,还不如拿了银子傍身。当然,他绝不会将“老爷靠不住”这句心声说出口的,打死他也不说。 不过,大少爷居然连声父亲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其名,顾东却不能跟着学,只当自己没留意到。 不知为何,他会觉得大少爷的笑容另有意味,仿佛大少爷已经知道有这一千两银票的存在似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顾东吓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他幸好没生出贪念,否则只怕小命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 二人说着话,一不留意车轮碾过一段坑洼得厉害的路面,要不是及时拉住绳缰,顾东差点被颠得甩出去,转头一看,大少爷居然稳当当地坐在他身边,一副悠闲看风景的姿态,顾东把想叫大少爷小心的话又吞了回去,就在这时,听到车厢内唉哟叫了一声。 王么么醒了?居然在这儿醒了?能说他醒得 真及时吗? 顾东看了一眼浑不在意的大少爷,扬声喊了一下:“王么么,可是一路睡醒了?前面就到平阳村了,王么么醒醒神。” 顾晨听了挑挑眉,不愧是顾元坤身边得力的人,眼力劲不错,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明明知道王么么是砸晕过去的,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是一路睡过来的。尤其是他将银票交了出来,顾晨更觉得之前的墙脚没有挖错,挖得好。 车厢里低低的呻、吟声响起,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到了他们身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虚弱的声音响起:“顾管事,我这是怎么了?” 顾东向后扫了一眼,脸色还和之前一样苍白,只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什么也没问出口。 “王么么,这是睡糊涂了吧,看,天都要暗下来了,前面就到平阳村了,我得在这里住上一夜明天才能回丰安县,以后这里可就交给王么么了,老爷交待千万要照顾好大少爷,村里的人可都看着呢。”顾东忍不住提醒道,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这是警告王么么,别再当大少爷是软柿子随便捏,要是老实一点,说不得大少爷一下子高兴还能留他一条小命,只教训一顿就罢了。 王么么却浪费了他一片好心,头晕得厉害,浑身无力,像生了场大病一样,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顾管事,主君早交待过我了,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大少爷。” 二人所说的“照顾”意味可大大不同。 顾东哪里看不出来,只得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找死他想拦都拦不住,也怪不得他了,他的同情心也有限。 &&& “这里可是平阳村?”村路口有孩子在玩耍,顾东放缓马车探身问道。 见到外来的马车,玩耍的孩子都聚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高头大马,还是后面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见状忙走过来,把孩子们赶走,说:“这里是平阳村,不知客人寻哪户人家?” “我是来找杨德庆杨里正的,不知这位大哥可否给在下指个路?”顾东客气地问。 三人中,顾东未因对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而面带鄙夷之色,顾晨则一边摸着手腕上的小绿一边打量这个村落,剩下的王么么反而端着姿态,目光从那汉子身上扫过时不屑地哼了一声,刻意地拍打了下没有灰尘的衣裳,这可是主君赏赐的缎子做的,哪里是这个乡下穷小子见识过的。 第020章 生产 粗布衣裳汉子憨厚地笑了笑,像是没看到王么么的鄙夷,客气地说:“我正要回村,领着你们一块儿去吧,你们来得不巧,下午里正还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家里来人叫他了,说他夫郎要生了,他丢下东西就赶了回去,说不得现在正抱着刚生下来的小子高兴着呢。” 顾东也觉得巧极了,笑道:“那是赶巧了,到了杨里正家我还得给他道声喜呢。” 粗布衣裳汉子一边与顾东说着话一边拍了身边一个小子的屁股,叫他赶紧给里正家报个信,有贵客来了,看这马车以及车上两人的衣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敢慢怠了。 进了村子,有人跟汉子打招呼:“大柱,回来了啊,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见徐大柱领着来人,以为是他认识的人,心里还犯嘀咕,大柱哪里认识的贵人,可得让当家的好好问问。 徐大柱憨憨笑道:“不是我家的,是来找里正的,我给引个路,杨夫郎可生了?小子还是哥儿?” 那人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找大伯家的,他就说嘛,徐大柱这个憨货,怎可能认识这样的贵人,可脸上仍堆着笑:“还没生呢,听说不容易,也是我大伯么年纪偏大了些,你快去吧,等下我也去瞧瞧。” 话是对着徐大柱说的,可两只眼睛直往顾东与王么么身上粘,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们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上去。 里正家坐在村中间,顾东牵着马走在徐大柱身边,向他询问有关里正家的情况。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所以早早熟悉情况为好。 徐大柱热情地给他介绍:“杨夫郎已经给里正生了三个小子,就盼着能再生个小哥儿呢,没想到,哈哈,正月里传出杨夫郎怀上了的消息,可把里正乐坏了,里正和杨夫郎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家的大小子都成亲了,三小子也十岁了,没想到十年后又怀上了,村里的郎中给把了脉,早说了这胎是个哥儿,杨夫郎肯定能平安无事的,他都生过三个小子了。” 徐大柱好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看得出是个心地仁善的。 顾晨听他说了一路心里也略安,听得出这里正夫夫并不是多难相处的人,既然决定要在这里生活,当然希望整个村子和睦一些,不过之前与徐大柱打招呼的那位夫郎看着就是个心眼多拨尖要强的。 村子规模不大,看着有百来户人家,一路所见,大多如徐大柱一般穿着粗布衣裳,虽看他们一行露出好奇打量的目光,但多话询问的人并不多。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土坯围墙外面,可以见到里面是青砖瓦房,徐大柱指着敞开的院门说:“这就是里正家了,我先进去问问看。” 顾晨从马车跳下来,王么么嫌弃了一路,不情不愿地从马车上慢吞吞地爬下来,想到要在这么穷困的村子里生活一段时间,心里把顾晨更是恨上了,要不是这个小贱种,他怎会落到这种境地,越发觉得不能让他好过。 看顾东跟着顾晨进了院子,他在后面呸了一声,什么顾管事,眼睛都长歪了,把个小贱种当成正经主子一样对待,居然都不等等自己,等回到府里一定要向主君好好告上一状。 他倒是想要抢上前去,可不知为何,身子就是提不起力气,哼,等顾东这小子走后,这村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院子里挤了不少老少爷们,其中一间屋子里传来惨叫声,顾晨听了打了个激灵。 原本还不觉得哥儿跟汉子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不都是男人,可眼下的情形告诉他,里面有个哥儿正在生孩子,也就是说,是一个男人在生孩子!! 顾晨把心一横,他是绝不会走上这条路的,谁敢让他生孩子,先让小绿吸饱了血再说。 顾晨看到徐大柱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可那中年男人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的,一边应付着一边向屋里张望,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还朝屋里喊道:“阿青,你怎样了?”想冲进产房里可又顾忌着什么,硬是停在了外面。 在他身后,一溜排地站着三个男子,从高到矮,最矮的那个和现在的顾晨差不多高,脸上也同样是担忧焦急之色,顾晨一想便知道,这三个肯定就是徐大柱所说的里正家的三个儿子了,最大的那个身旁有个长相秀气的哥儿,必定是他的夫郎了。 顾晨回头跟顾东说了句话,顾东马上过去将徐大柱拉出来,说:“我们不急,先等这阵子忙过了再说不迟,有劳徐大哥了。” 徐大柱也知道里正现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幸好客人没说什么,他心里松了口气,摸摸脑袋憨憨说:“那好,就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等。” 又是一声惨叫传出来,排排站的最后一个小子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害怕地哭出来:“阿爹,我不要阿爹生小哥儿了,我不要弟弟了,阿爹……” 心忧的里正忙转过身哄小儿子:“乖,三儿不哭,阿爹没事的,很快就好了。”狠了狠心把小儿子推给大儿子说,“老大,你带三儿先去你二叔家吧,等你阿爹生 了后再回来。” 小儿子却不肯走,抱住里正的腰哭道:“我不要走,我要阿爹……” 拉又拉不动,又哭得厉害,大儿子无奈地看着他阿父:“阿父,我看着三儿,我……我也不想离开。”担心地看向屋里,之前阿爹怀孕了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可现在什么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要阿爹平安就好。 第021章 救人 屋里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惨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里正身体晃了晃。 屋里冲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对里正一家子说:“胎位不正,杨夫郎的情况不太好,最好想想,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一家子一下子慌了,年纪最小的哭得都打嗝了,里正踉跄了几步,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恳求道:“常郎中,快,快救救阿青,孩子们不能没有阿爹。”言下之意,这是要舍小保大人了,站在院子里的村人议论纷纷,顾晨听了一耳朵,多数在说里正夫夫感情好,不少人家碰到这种情况都是保小的。 “我要阿爹……嗝……”中间还夹杂着哭声。 可顾晨侧耳听了听,屋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保……我的孩子……” 常郎中提了药箱走进产房,里正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提脚也跟了进去,很快传出他的安抚声。 “可怜见的,不知道杨夫郎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哪个生孩子不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有人抹眼泪说。 “呸呸!别瞎说,杨夫郎肯定能平安无事的,好不容易挣下这些家业,还有三个孩子,杨夫郎怎么也舍不得的。”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老天爷会保佑杨夫郎大小平安。” 也有那违和的声音:“别人家是想生小子生不了,可我这大伯么有了三个小子还不知足,非要挣命想生个小哥儿,这下可好,老蚌怀珠哪里是那么好生的,自己找罪受,有好日子不过,哎哟,可怜了我这三个侄子哦,还有两个小子没成家呢。” “杨山家的,浑说什么,闭上你的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里正家的三个小子也一起怒目瞪着那说话尖刻的人,顾晨回头一看,光线虽暗,可也看得出来,不就是最初与徐大柱打招呼的人么。 杨山家的却不服气地撇撇嘴,还在那里嘀咕:“怎么了,我有说错吗?我这也是为几个侄子着想,万一这有个不好留下我三个侄子,他大伯再娶个后爹回来,还不是……” 话没说完,杨山家的就惊叫起来,原来是里正家大儿子放下了抱着的幼弟,冲上去挥拳就要打,被见势不好的村人拼命拉住,虽然杨山家的嘴碎,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小子的长辈。 里正大儿子气愤得脸都涨红了,鼻子里喷着粗气,杨山家的吓得跌坐在地上哭喊:“这是要杀人了啊,他大伯做了里正就了不得了啊,对长辈都敢动拳头,这老杨家 哪里还有我家阿山说话的地方,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你们看看他都说了什么,有他这样做长辈的吗?他敢说我就敢揍!”里正大儿子愤怒吼道。 “够了,闭嘴!”终于有个长辈站出来主持公道,“杨山家的,你不帮忙也别帮倒忙,这里够乱的了,你走吧。” 杨山家的一咕噜爬起来,嘴里虽仍然叽叽咕咕的,可到底不敢大声说出来了,厚着脸皮凑近那长辈的说:“二爷爷,这做亲戚的这时候哪里不过来帮忙,我这还不是……” 那老者把眼一瞪,杨山家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讪讪地说:“我走,我走还不成么,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尽作怪。”后面那话是说产房里的杨夫郎。 “大哥,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守着阿爹要紧。”里正二儿子拉住他大哥劝道,不过看他阴阴的盯着杨山家的眼神,顾晨就知道这小子会是暗地里使坏的,过后肯定会让那碎嘴的吃点亏。 “不好了……”产房里又有人冲出来,“杨夫郎大出血了……” 当场就有不少人脸色变白,尤其是三个儿子,大出血意味着什么,庄户人家都清楚,可能大小都保不住了,那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大哥夫紧紧抱着,大儿子和二儿子跑到房门口冲里面叫人,希望他们阿爹能撑下去。 顾东叹了口气,对顾晨说:“大少爷,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这一趟可真不顺畅。”现在里正家这个样子,哪里顾得上外来的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安置下来?就是眼前,这一晚要怎么过? 顾晨知道顾东的意思,先是官道上碰上埋伏劫杀,现在又碰到难产要死人,事情都堆到一起去了,不是霉运是什么。 想了想,顾晨说:“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你留在外面,看住那个老东西。” 顾东一愣的功夫,大少爷已经走过去了,心知现在的大少爷主意大,不是他能劝住的,只得依大少爷的意思看住王么么。 一个不注意,这个王么么居然已经在门外跟之前那杨山家的搭上话了,顾东皱皱眉,果然是个不顺心的,忙走出去。 顾晨没费多少力气就进了产房,里正家够慌乱的,就连院子里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和顾东这两个外来者。 血腥味更浓了,为防意外,顾晨将小绿收进了空间里,手里抓了枚一级晶核,心说这次可亏大了。 要不是想在这村里安稳地住下来他也不想出这份力,末世里什么凄惨的情况没见过,要是每每见了这种情况就要付出同情,他不知都要死过几回了。他没那个耐心应付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只能借里正的手,得他之力村里不会对他有多排外,说是回乡,真当他不知顾家在这村里有什么好名声。 当然如果里正一家是像之前杨正家的那性情,他肯定掉头就走,那种人一看就是白眼狼,帮了也不会有好话。 床上人情形非常不好,呼吸微弱,下身大出血不说,他瞥了一眼,小孩居然是腿先出来了,还真是可能一尸两命。上辈子村里就有过这情形,后来情况危急后送到镇上诊所里,才救回两条命。 “咦?你哪里来的?快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未婚的哥儿能待的。”常郎中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哥儿站在他身旁,而里正抓着他夫郎的手眼睛通通红,在他夫郎耳边叫唤着。 “我能救他。”顾晨简单明了地说。 常郎中瞪大了眼睛刚要怒斥,里正却如听到天簌之音一般,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声音颤抖:“你真能救阿青?快救救阿青!”哪里顾得顾晨小小年纪,只管拼命抓住这救命稻草。 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里正糊涂了,他却清醒得很。 顾晨不管他的阻拦,对产嬷嬷说:“你这样硬扯是不行的,只能是一尸两命,把腿推回去,在肚子里把胎位纠正过来,还有可能救下两条命。” 产嬷嬷吓了一跳,结巴地指着床上的人说:“可……哪有力气坚……坚持下去……” “我来,你只管照我说的做。”顾晨掀开产夫肚子上的衣服,内心里依旧觉得违和之极,这明明就是个男人嘛,却挺着一个大肚子在生孩子,甩了甩头抛开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将手贴在他的肚子上,集中精力往孕夫肚子输送木气。 木主生,虽说比不得治愈系异能,可木系异能也有一定的治疗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效果会更好一些。 何况他还备好一枚晶核,抽取晶核里的能量在体内转一圈,就会转化为温和的木气,再输入孕夫体内。 常郎中和产嬷嬷都不敢相信顾晨的手段,只有里正把他看成最后的希望,总比等死来得好。 不过常郎中也一直盯着产夫的状况,明明气息越来越弱的产夫,竟有变强的迹象。常郎中惊异地看了少年一眼,忙搭上产夫的脉搏,不一会儿眼中更加掩饰不住吃惊之色:“你到 底做了什么?杨夫郎的气息的确在变强。” “真的?阿青有救了?”里正惊喜地抓住常郎中的手。 这话常郎中不敢肯定,但抬头看到少年从容淡漠的神情,突然觉得也许这少年真能救回一大一小,他与村里人不同,年轻时也在外行走过,知道外面有些奇人异士。回头看到里正燃起希望的眼睛,想了想,点了下头。 “谢谢,谢谢……”里正喜极而泣。 顾晨淡淡看了常郎中一眼,说:“让产嬷嬷按我说的去做。” 常郎中看产夫发青的脸色都在转好,哪里还怀疑他的话,立即呵斥还愣在那里的产嬷嬷:“快!按他说的去做,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算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总比眼睁睁看着人在面前咽气的好。 “好,好,我这就来。”产嬷嬷惊醒过来,赶紧忙碌起来。 第022章 活命 半夜,仅有关系比较好的几户人家仍留在院子里,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 产房里终于响起猫一样的哭声,然后有人开心笑道:“好了,终于生下来了,大人小孩都只是虚弱了点,好好调养一阵子就会无事的。” 一个大男人的呜咽声响起,外面等得心焦如焚的里正家三个儿子往房里冲,被产嬷嬷拦下,说还没收拾干净呢,不好让小子进来的。 顾晨摇摇晃晃地从房里出来,顾东连忙上去搀扶住,担心道:“大少爷,你怎样了?脸色怎会这么白?” 顾晨摆摆手说:“耗力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还好大人小孩都没出事。”否则他既出了力又没把人救回来,那才真是大大的浪费。 顾东听了连忙将他扶到院子里坐下来,至于大少爷说什么耗力过度,莫非大少爷在府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练了什么内力?内力小成所以才决定离开的?不得不说顾东脑洞大开了。 顾晨没舍得继续用晶核恢复力量,坐在院子里闭目调息,好在这里木气比别处充沛得多,又不是身处在处处危机的末世中,休息一晚明日就可恢复了。 顾东不放心地站在大少爷旁边。 男儿有泪不轻弹,里正也是经历了由绝望到希望的过程,现在看到夫郎与小儿子都活了下来,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下来,忍不住伏在床边发泄了出来。 常郎中安慰地拍拍他的背,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要不是之前的少年,今晚真的会一尸两命,想到那少年,常郎中问:“德庆啊,先擦擦眼泪,我问你,救你夫郎孩儿的那孩子是谁?以前在村里可没见过啊。” 里正这才想起还没好好感谢救命恩人,常郎中也说了,没有那哥儿的帮助,他的夫郎和孩子都落不到好,何况整个过程他也是一直盯着的,虽不知道那哥儿用了什么手段,但说是救命恩人绝没有错的。 忙起身用袖管擦了擦眼睛,人冷静了不少,恍惚想起之前大柱子跟自己说了什么,一边请常郎中出去一边说:“今晚有劳常郎中了,大恩不言谢,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一声,我办不成还有三个小子呢。之前仿佛听大柱说有什么人来找我,或许就是我夫郎和孩子的恩人,刚刚只顾着夫郎了,把客人都扔在院子里,实在不该。” 常郎中捋着胡须说:“今晚情况特殊,想来来人也不会介意的,否则就不会出手相助了。”常郎中目光闪了闪,他对那个小哥儿的手段可是好奇得紧,这样的人 不去学医简直是糟塌了。 “阿父,阿爹怎样了?”一出来,三个儿子就扑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尤其是三儿子巴着阿父的胳膊,这么晚了,可两个兄长怎么劝他都不肯去睡觉。 里正摸了摸身边三儿的脑袋,声音带着些轻快说:“你们阿爹没事,就是太累,现在睡着了,你们别进去打扰了,你们的弟弟也好,等明天天亮了再来看吧,二儿和三儿都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学堂的。” “阿父,我要看阿爹。”三儿不依道。 “那好吧,等下看一眼就去睡。”里正看到三儿眼里害怕的神色心软地答应。 里正叫过长子,问:“今天咱家是不是来了客人?救你阿爹和弟弟的是个陌生的年纪不大的哥儿。” 客人?哥儿?里正长子目光茫然地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今夜月色不错,旁人都围上来问情况,就顾东站在那里守着他的大少爷,所以里正长子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指着那边说:“阿父,会不会是他们?今晚乱糟糟的,我也没心思留意有什么外人来。”原本引他们过来的徐大柱也让顾东给劝回去了。 里正和常郎中看过去,那边坐着的人仿佛就是之前屋里的小哥儿,忙推开人走过去。 顾东见了迎上来,冲几人问:“不知哪位是杨德庆杨里正?” “我就是,”里正走上前,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如何称呼?”眼睛却一直看向顾晨那边,虽然月光不及屋里灯光明亮,可依旧能辨出就是他夫郎与孩儿的恩人。 “杨里正有礼了,”顾东客气道,“我家老爷姓顾,双名元坤,曾是平阳村人,那边是我家大少爷。” 顾?顾元坤?里正与常郎中对望,眼里都有着茫然,好一会儿才清明,想起顾东口里的老爷是谁,跟过来的村人也有那记性好的,小声惊呼道:“西边姜嬷嬷家旁边的房子不就是老顾家的?他家就一个独苗苗,后来娶了镇上绸缎庄的哥儿,再往后听说把铺子开到城里去了,就再没有顾家的消息了。” 里正长子那时还小,对顾家没什么印象,可是姜嬷嬷却是知道的,姜嬷嬷家旁边不就是三间破屋,原来那屋的主人家是在外面发了大财的,看眼前顾东的穿着村里没人能比得了,连下人都这般体面,想来定是富裕之极了。 竟然是顾家的人,里正再确认道:“之前进产房的是你家大少爷?” 听别人议论老爷的事,顾东心里有些尴尬,听了这话忙点头说:“ 正是我家大少爷,大少爷说是救人去的。” 常郎中一拍手说:“那就没错了,救你家夫郎和孩儿的看来就是顾家大少爷了。德庆,这都大半夜的了,我看那孩子也累了,赶紧先安排了人用些吃食休息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迟。” “对,对,都是我的不是,大成,快让你屋里的收拾房间,再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给恩人送去,千万不可怠慢了。”吩咐完长子后又对顾东歉意道,“这位小兄弟,家里乱糟糟的,没顾得上你们,都是我的不是。” 顾东摆摆手说:“也是我们赶得不巧,大少爷的确累了,有劳里正忙碌了。” 第023章 后爹 顾晨主仆三人自去休息不提,杨大成睡前来到他阿父房里,他对顾家的事有些好奇,而且看主仆三人的关系以及一车的东西,仿佛不是路过这里。 杨德庆一晚上大喜大悲,精神有些亢奋,也没睡着,见长子过来有话要说,坐起来让他在一旁坐下。 “阿父,顾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管事对顾大少爷倒是敬重,可另一位就不像话了,居然丢下主子跑到马车里睡觉去了,被叫醒了也不顾及主子。”还有些话杨大成不好说,那位么么一副嫌弃的模样,与态度温和的恩人顾大少爷相比,简直比主子还主子。 杨德庆伸手在床边摸索,杨大成一看就知道他阿父想抽旱烟了,忙找出烟杆装上烟丝,替他点上,看阿父这模样,这顾家的事情还不少。 杨德庆抽了口旱烟才说:“这顾家啊……不好说。” 杨大成顿时哭笑不得,感情他大半夜的不去睡觉,等了半天就只等到这一句话:“阿父,不就是发了大财去了城里过好日子了呗,有什么不好说的,看情形顾家发了财后就没回来过吧,不就是瞧不上咱庄户人家了呗。”看他阿父不同意的目光看过来,忙又补上,“当然顾大少爷不一样,看他就是个心善的,那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他心里也一阵后怕,事后才知道,要是没有顾大少爷出手,他阿爹和小弟真的就没命了,也因此,连那么么挑剔嫌弃的目光都忍下了。 杨德庆这才收回目光,杨大成又说:“阿父,我看顾大少爷身上穿的衣裳连下人都不及,人也瘦弱,是不是在顾家的日子过得不好?” 杨德庆叹了口气,连儿子都看得出来的,他怎可能没看到,“叭嗒”抽了口烟说:“我看顾大少爷要在咱村里住下来了,唉,那也是个可怜的没了阿爹的孩子,顾家怎么行事不说,就冲着大少爷救了你阿爹和小弟两条命,咱家也要多照看一些,不过,那顾家老宅实在住不了人了。” “没了阿爹?”杨大成吃惊道,“难道说他阿父娶了后爹?所以对他不好?阿父不是说他亲爹是绸缎铺子的哥儿吗?” 杨德成瞥了长子一眼,心说有后爹就有后父,没经历过的孩子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苦,就算有绸缎铺子,亲父还在,怎会轮到一个半大孩子说话,顾家又离了青宜镇,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谁说得清,那孩子被欺负了也没地方讨说法去,谁让俞家没人了。 杨大成也不是笨的,从阿父的目光里瞧出了意味,咂了咂嘴,这后爹进门 后欺负继子的事情村里有的是,不由地对顾大少爷的身世同情起来,他又是自家恩人,因此说:“阿父你放心吧,如果真是留在咱村,我和桂哥儿会多照看一些的。” 杨德庆“嗯”了一声,杨大成这才起身出去:“阿父你也早点休息,小弟和阿爹那里有我跟桂哥儿看着呢。” 杨德庆叹息一声,顾家人的到来,村里肯定又要凭添不少事情,冲着恩人的身份,他也要尽量周旋一番。 &&& 第二日天刚亮,顾晨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暗道自己果然来对了。 与里正交涉的事情他交给顾东了,自己去看望产夫和新生儿。 房里杨家的大儿夫在忙碌,看他眼下的青影想是一夜没怎么休息,见顾晨过来,忙迎上来客气道:“顾大少爷怎不多休息一会儿?” 顾晨笑道:“叫我顾晨吧,别跟我客气,我来看看那孩子。” 张桂觉得顾晨不是跟他客套,于是说:“那好,我就叫你晨哥儿吧,我刚给小四喂了点米汤,阿爹还没醒来。” 顾晨凑过去看小婴儿,看他眉心有痣就知道是个小哥儿,里正夫夫如愿了。 才生下来的小孩皱巴巴的,又因为待在胎里的时间过长,脸上有些青紫,小孩闭着眼睛在睡觉,小拳头握着放在头边上,顾晨看得心喜,这可是他救下来的孩子,是个新生命。 末世里,连大人都活得艰难,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谁还愿意生养孩子,至少那几年他就没见过新生婴儿。 捏捏他的小拳头,顾晨忍不住往他体内送了点木气,昨日碰巧救下他,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自然希望他能好好长大。 张桂从外村嫁进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知道什么顾家,不过昨夜大成回房时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多照顾着点顾家大少爷,还说他可能会留在村里住下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顾家虽然富裕,可这位大少爷却是个可怜人。他心里捉摸不定,但不妨碍他将相公的话放在心里,决心跟顾晨处好关系。 小四多亏顾晨才活下来,看他一早又看来小四,想来是极喜欢的,站在边上笑道:“咱家的小四跟晨哥儿的缘分可大了,不然怎会这么巧,刚好晨哥儿来咱们村,就赶上小四出生的时候。” 顾晨送完了木气,用食指点了点小四娇嫩的小鼻头,笑道:“可不是,杨夫郎生小四生得可不容易,小四长大后可得好好孝敬阿爹 。”起身回身看向张桂,看了一眼他的肚子,“我看哥么也快了吧。” 张桂一下子害羞起来,用手摸了摸肚子,嫁进来快一年了还没有消息,他也是期盼着的,听了顾晨这话心里喜欢,忍着羞意说:“哪有那么快的。” 顾晨赶紧忍着身上浮起的鸡皮疙瘩跑了出去,在他眼里,张桂就是个清秀的少年,可用那样的语气表达对生孩子的向往,怎么看都违和得很,虽说昨晚才经历了一场打破他认知的生子过程,但要他完全接受这个现实还是有些疙瘩。 第024章 恶仆 在别人家作客的王么么起床后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挑剔得不行,一会儿嫌弃井水太凉,一会儿又嫌弃烧水的锅没洗净上面还漂着油花,终于洗完了脸又挑剔擦脸的帕子不是丝绸的,粗砺得让他的皮肤受不了。 顾晨坐在厨房间里和顾东以及里正一起吃早饭,张桂摊的细白面饼,上面洒了早上才摘下来的新鲜的葱花,又特意为招待客人打了鸡蛋,原汁原味没有丁点化肥以及污染的味道,吃得顾晨心花怒放,结果就被王么么这个老货给搅了。 里正面露尴尬,顾东也臊红了脸,一旁忙碌的张桂局促地绞着手,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庄户人家哪里招待过城里的贵人,听了王么么的挑剔首先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阿……阿父……我再去看看?”张桂不安地问。 作为主人家,里正心里肯定是不快的,但顾晨被他视为恩人,作为主子的顾晨还没发话,他又能多说什么,不过就冲着这下人的态度,想也知道顾晨平时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暗道顾元坤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 顾晨原本想晾晾这个老东西,可想到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杨夫郎以及刚生下来的小四,再吵下去影响的可是他们,他昨晚所做的一切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放下筷子说:“桂哥么不用理睬他,不过一个侍候人的下人,居然敢跑到顾家的祖地摆起主子的架子来,要不是怕他吵着杨夫郎和孩子,我都想问问他是不是父亲这么交待他来败坏顾家的名声的。顾东,跟我出去,把这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东西给扔出去。” “是,大少爷。”顾东巴不得大少爷有所行动,立马站起来恭敬地应道。 主仆二人走出厨房,张桂怕出事情想要跟出去,里正阻止了他说:“我看晨哥儿是个有主意的,这是顾家的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刚刚顾晨那番话让他多想了一点,要说顾家什么名声,在平阳村记得顾家的村民心中还真不好说,他不信顾晨会看不到这一点,但他就是要拿这点来压制王么么,而且这些事情如果由他们出面,只会加助王么么的气焰,让顾晨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也是里正没见过顾晨杀人的凶残场面,否则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顾东心里就在替王么么哀悼,在他看来,自己之前的提醒非但没有听进去,还在奔向作死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 王么么还在喋喋不休地显摆顾家是怎样的富裕人家,以及自己作为主君心腹的身份 ,看到顾晨带着顾东出现了,朝地上呸了一口,嗑了一粒不知哪里抓来的瓜子,吊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原来大少爷起来了啊,这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身份,把那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成主子……” “闭嘴!”顾晨懒得听他下面说什么,挠挠耳朵不耐烦地吩咐顾东,“把他这张臭嘴给堵上扔出去,顺便告诉一早过来看热闹的人他是什么身份。” “你个小贱种你敢——”王么么彪悍地跳起来,完全不见昨日失血过多的虚弱,轮起胳膊就朝顾晨冲过来,要扇他的耳光。 顾东杀不了黑衣人,还对付不了王么么?王么么再彪悍也是哥儿,哥儿与汉子在体力上到底有着不小的差距。顾东听他嘴里对大少爷如此不敬,哪里会客气,腿一伸就将冲过来的人绊倒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团布就塞进了骂骂咧咧的人嘴里,揪起他的衣领往外拖去。 这一早院外已有人探头探脑的,一是来看望杨夫郎的情况,二则是平阳村顾家来人已经村里传开,不少人是来看顾家的大少爷的,也有那一部分人邻居是被王么么的声音吸引过来的,看顾东拖了一个人扔了出去,不少人尖叫了一声慌忙躲开。 “各位乡亲,”顾东心知大少爷要在村里住下去,不能将邻里关系搞恶了,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顾家出来如此恶仆,扰了乡邻,顾东在这里替我家大少爷给道声扰,如此主仆不分败坏顾家名声的恶仆,绝不是我家大少爷愿意看到的,也希望各位乡亲莫被他的话骗了去,我家老爷怎容得这样的恶仆。” “就是,这哪里是下人,主子还没发话,下人就挑剔起来,老顾家出去的人就算没回来照顾乡亲们,也不会这样糟塌咱们。” “这么大架子的下人,咱可侍候不起。” “就是,咱平阳村的人可从来没沾过顾家的好处,凭什么一个下人回来了还耀武扬威的,咱村里里正家也算是上等人家了,都被他挑三捡四的,还有谁家能入得了他的眼。” …… 听到这些议论声,顾东鄙视地看了一眼眼睛快要冒火的王么么,转身回院子,并将院门关上。 看村里人的反应,顾家在这里可没什么好名声,幸好大少爷明智,昨夜出手救下了里正夫郎,否则要想安稳住下来可不容易。 不说外面看热闹的人,就是杨家人也是目瞪口呆,不是顾东的举动,而是王么么这么个下人对待顾晨的态度,没想到一个下人说骂就骂,说动手就轮胳膊要扇耳光, 可见平时是惯了的,心里对顾家以及王么么越发厌恶的同时,也对顾晨倍加怜惜。 在他们想来,顾晨在顾家肯定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就这样还不被亲父后爹待见,给赶到了平阳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哥儿再加上一个凶悍的恶仆,在没有旁人支衬的情况下,只怕没多少日子就要被搓磨没了。 里正对顾元坤的印象更加糟糕了,连亲子都能如此无情,真是畜牲不如了。 第025章 祖宅 里正家从上到下完全倒向了顾晨这边,杨三儿之前要不是被他大哥二哥拉着,早想冲出去骂王么么了,晨哥哥救了他阿爹和小四,怎能被别人欺负了。 杨三儿挺着胸脯豪气道:“晨哥哥,我杨三儿在咱村里很厉害的,你等我从学堂里回来,叫上一帮人给你教训那恶仆去!”他很想留在家里,可阿父催着他去学堂,所以计划只能留到下晚回来再执行了。 顾晨哈哈大笑,这小子昨晚还害怕得大哭,今天就一副村里老大的模样,仿佛一挥手,后面就一群小弟前呼后拥,威风得很,伸手弹了弹他脑门:“知道了,我就等着你给我壮势,快去学堂,别迟到了。” 杨三儿捂着脑门脸红通通的,他是汉子,晨哥哥可是小哥儿,晨哥哥怎能这么对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他都被晨哥哥碰了,等他长大了定要娶晨哥哥过门做夫郎,到时不管谁都不能欺负晨哥哥。 脸蛋红得像猴屁股,杨三儿抱着个布包溜得飞快,苦了杨家老二在后面追赶。 里正无力抚额,幸好还不知道他三儿子心里的决定,否则怕要一头栽倒下去了。 他一边领顾晨去顾家老宅一边解释道:“我这三儿子自小就顽皮得很,在村里就是个小霸王,整日在村里上山下河,不是摸鸟蛋就是捉虫虾,没个安生的时候,所以这才把他送去学堂,没指望他能读进多少书,只希望有人约束了收收性子,昨晚吓到了还哭哭啼啼的,今日一早又生龙活虎的了。” “我看就挺好的,还是个孩子,等再大些懂事了,性子自然会收敛些。”顾晨笑着说。 顾东和里正都抬头望向顾晨,因为他生得瘦弱,比杨三儿高不了多少,见他用大人的语气说杨三儿是孩子,怎么听都有些别扭。 顾晨说的是实话,杨家这三个儿子养得都不错,老大稳重,最像里正这个父亲,老二应当是个会念书的,三人中最为斯文,老三就最为活泼好动了。 三人出来没看见王么么,谁也没管他丢了脸面跑去了哪里。里正从顾东那里知道顾晨不仅要住在村里连户籍也在落在这里,一路上就为他多多介绍村里的情况,经过的是哪户人家,大致性情如何。 里正背着手,不时与碰到的村民打招呼,而顾晨也收获了无数的好奇与打量的目光,他脸皮厚,这点目光还不能让他动容。 一路往西而去,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所谓的顾家祖宅,顾东看着摇摇欲坠四面穿风的三间土坯房,以 及门前屋后丛生的半人高的杂草,无语之极,老爷居然问都没问一下老宅情形如何了,也没提早让人来修缮一下,就把大少爷给扔过来了,这老宅还能住人? 顾东面色难看之极,咬了咬牙说:“大少爷,要不我回去跟老爷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顾晨讥讽道:“省了吧,不是给了银子,咱重新盖房子就是,折腾来去做什么,你要有心,趁早来帮我监工盖房子就是了。” 顾东忙说:“大少爷,我原本就决定了来给大少爷打下手,大少爷不嫌弃,我回丰安县后会尽快赶回来的。不过房子建好之前要住哪里?” “那就好,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你回来再办,至于这阵子,”顾晨满意于顾东的决定,转头看向里正,“里正大叔,村里有哪户人家有空置的房子,我们先租一段时间。” 里正暗道还好有个忠心的下人,手里也有些银子,否则这日子要怎么过,见顾晨询问租房的事说:“盖房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完工了,再晾晾也就一个月的功夫,这阵子就在我家里挤挤,否则你青阿么醒过来还要怪我没留下你呢。” “别,”顾晨推托道,“以后我就常住村里了,常来常往时间多的是,大叔家里也没空闲的时候,我就不过去添麻烦了。大叔别当我是客气,我肯定会常常打扰青阿么的,我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就指望着大叔和叔么照顾我呢。” “哈哈,那好吧,大叔也不跟晨哥儿客套了。”里正见顾晨真不是客气,也就罢了,他家里有三个小子,留顾晨一个哥儿住下,只会给晨哥儿招来闲话,想来顾家也是富裕人家,别的地方亏待了儿子,银钱上应当不会有差吧。 脑子里便为顾晨仔细搜索起村里有闲置房子的人家,考虑到顾晨哥儿的身份,想来想去还只有眼前一户人家,里正指着右手边用土坯围起的院子说:“那是姜嬷嬷家,他家就姜嬷嬷一人,虽说与村里人不大往来,可谁都知道那是个干净人,只是他性子有些古怪,不知道肯不肯把房子借给你住,不如咱们过去问一问?” 顾晨要在原地造房子,以后跟姜嬷嬷就是邻居了,提前打好关系对顾晨往后也有好处,虽说姜嬷嬷在村里是有名的性子古怪,可作为里正,他对姜嬷嬷的了解比旁人更多一些,如果顾晨能合了他的眼,以后顾晨也能就近多个长辈照顾。 顾晨顺着他手指望过去,院墙垒得挺高,听着貌似就一个孤寡老人住在里面,少与人接触,性情古怪也是难 免的,他的性子难道就正常了?论谁在末世里滚过一圈都无法正常起来。 从外面可以看到院墙内种了棵枣树,还有几棵其他树木,再往里是三间正屋,一侧稍低的两间屋子应当是厨房了,没听到拱猪的声音,应当是没有养猪了,难怪说是干净人,之前从他家门口经过时听到里面有鸡鸣狗叫声。 顾晨决定过去看看,点头说:“好,有劳大叔帮我问问看,价钱好商量,有住的地方就成。” 三人来到院门前,里面的狗又叫起来,听声音是条比较凶的大狗,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谁在外面?” “姜嬷嬷,是我,杨德庆。”里正扬声道。 “稍等,这就来。”那声音呵住狗叫,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可以听到里面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高瘦男子,眉心间的孕痣表明了他的身份,不过表情冷漠,便是里正也没让他露出一个笑容,在看到里正身后有两个陌生人时,神情更冷。 扫向顾晨和顾东的目光像带着刀子一样冷嗖嗖的,沉声不快地说:“我一个孤寡老嬷嬷,恕不招待陌生人。”说完就退后想要把门关上。 “姜嬷嬷稍等!”里正急忙叫道,伸手拦住要关上的门,“姜嬷嬷听我解释一下。” 姜嬷嬷到底还是给里正几分面子,这里面也有里正及杨夫郎对他颇为照顾的原因,否则一个寡居老嬷嬷在村里独自生活,日子不会这么清静,他的房子早就要被别人打上主意了。 姜嬷嬷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正,里正心里抹了把汗,暗道让顾晨住进来真的没问题吗?心里虽迟疑着嘴上依旧解释着:“你看,这是原先你家旁边顾家的哥儿,刚从城里回来,独自一人,那屋早不能住人了,他想先借个屋住阵子,等边上的房子重砌后再搬回去,以后跟姜嬷嬷就是邻居了。” “顾家?”姜嬷嬷低头在想这个顾家到底是哪一家,他一向不大关心村里的人和事,旁边的危房更不会留心是哪户人家的。 里正看了眼顾晨,声音略微低了些说:“顾家离开的时候嬷嬷你还没回来,就是顾老倔头那一家子,后来……”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跳过了,“老倔头早死了,他家小子也就是晨哥儿的阿父如今在城里开大铺子的,就他一个孩子,清静,又不闹人,才想着跟嬷嬷你搭个伙,昨晚阿青难产,多亏有晨哥儿帮忙,否则……”里正想想还有些后 怕。 “青哥儿现在如何了?我原本打算生产后等人少的时候去看看他。”姜嬷嬷眉毛抖了抖,声音终于不再是冰冷冷的。 里正笑了:“现在还没醒,常郎中也说了,要没有晨哥儿,小四和小四他爹都活不下来。” 姜嬷嬷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顾晨,里正口中救了一大一小两人的晨哥儿,阴冷的目光里带了丝探究和打量,他的腿边蹲了只大狼狗,虎视眈眈地瞪着两个陌生人,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似乎是冲着顾晨来的,仿佛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姜嬷嬷的目光绝称不上善意,毫不客气地打量让顾东差点跳出来,劝大少爷另找房子租住,可顾晨一个眼神就让他绝了心思,只想着这个嬷嬷果然同里正说的一样性子古怪,指望着他不同意大少爷借住,好让大少爷去寻另一户人家,同时暗下决定回来后多雇两个人赶工加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砌好,这样大少爷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第026章 借住 姜嬷嬷冷冷地问:“就你一个哥儿回乡?还要长住?在城里开大铺子的会养不起一个哥儿?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赶出来的?” 顾晨心说这眼神够老辣的,一击即中问到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上,勾了勾嘴角回道:“是不是犯错因人而异,在我看来,父不父,子不子,还不如回到这里图个清静,他们看中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姜嬷嬷眼中有光亮跳动了一下,不过又沉着脸挑剔道:“那你甘心失去你应得的一切,拱手让给别人?我不喜欢听口是心非的话。” 从这人出现到现在的问话,顾晨敢肯定,这人绝非乡间普通的寡居嬷嬷,看他出言犀利,看他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看他修整得光滑的指甲,又听里正说之前他并没有在乡间,不知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阴沉刻薄。 但对于顾晨来说,外相并不代表什么,末世中,他见识过表面憨厚的人转身就将同伴出卖,也见识过性子尖刻的人却能守住最后的底线,况且他很满意这里的地理位置以及对面的这只大狼狗。 从村中一路走过来,顾家老宅处于山脚下,位置偏僻,后面再没有人家,前面便是姜嬷嬷家,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出入后面的大青山方便得很,他可不想让村里的人时刻盯着自己。 再说他也没必要用谎言欺骗面前的人,讽笑道:“是我的便是我的,即使我整个毁去也容不得别人占了去,暂时不过是积蓄力量以图后谋,而不是懦弱退缩。” 说出的话和话语中的戾气,让顾东和里正听得都心中一跳,自顾家离开后,里正对他家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只不过从当初的事情中推测出一些可能罢了。 而顾东则是顾家到了丰安县后才进府的,平时也不会去探究主子之间的纠纷,可来到平阳村的短短时间内,他发现,顾府里的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大少爷,对府里的人是恨着的吧,那些人加诸在大少爷身上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吧。 这么看来大少爷让自己离开顾府投奔这里,是施恩于他了,如果一直留在顾府,等到大少爷跟府里人清算的时候,他们这些下人又如何能有善终?想到大少爷狠辣的手段,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后绝对唯大少爷命令是从。 “晨哥儿……”里正抬头想劝说什么,可看到的晨哥儿表情却是温和的,仿佛之前那充满煞气的话并非从他的口中出来,他不知道晨哥儿遭遇过什么,想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姜嬷嬷阴冷的面孔上露出讥讽嘲笑之色,不知是在嘲笑顾晨自不量力还是什么,就在里正和顾东以为姜嬷嬷会拒绝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借住可以,不过不准扰了我的清静,三餐自理,厨房用完后要恢复原样,你就住西房间,我没有多余的铺盖,并且借住的这段时间,家中的鸡和黑子都交给你喂养,算是抵借住的租金。” “可以,有没有做到的地方还请嬷嬷及时指正。”顾晨心说,这也是不了解自己,否则敢将一院子的鸡和面前蹲着似在抗议主人提议的名叫黑子的狼狗交给自己?不怕最后变成一堆骨头渣子? 顾晨心里阴阴笑了一下,笑得黑子差点掉头逃命。 要论真正性情古怪,恐怕没人比得过他顾晨。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知道嬷嬷是个嘴硬心软的,有晨哥儿陪嬷嬷搭个伙,我跟阿青也能放心些。”无知的里正开心道。 姜嬷嬷虽觉得黑子的反应有些异常,但也没多想,在他眼里,顾晨不过就是个性子与别人有些不同的小哥儿罢了,从他身上让他想起了过去一些事,如果他也能像顾晨一样绝决睚眦必报,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他也不用回到村里凄冷地过着等咽气的日子? 他倒要看看这么个哥儿靠什么去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姜嬷嬷留了门,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去的路上里正很高兴,给顾晨说起姜嬷嬷的情况:“姜嬷嬷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青阿么一直担心以后没人给他送终,想让他在咱家认一个干儿子,他却不肯拖累咱家,其实哪有什么拖累的,那些事情又耽搁不了多少功夫,姜家那些人也不能对我们怎样。” “对了,我没跟你们说过吧,姜嬷嬷在村里还是有子侄在的,不过姜嬷嬷跟他们早断绝了关系,要是当初那些人对姜嬷嬷稍稍存点良心,又何至于落到今天。” 顾晨和顾东听了都很讶异,原来并不是孤寡老嬷嬷,居然还有亲人在。 顾晨说:“是他们做了对不起姜嬷嬷的事吧。” “不错,姜嬷嬷的双亲早已过世,八年前姜嬷嬷回村时落魄得很,又生着大病,他的那些子侄不仅不肯伸把手,还将他带回来的包裹抢了,把人丢在外面,说什么姜嬷嬷肯定是被夫家休回来的,不能再进姜家的门,当时村里也有不少不利于姜嬷嬷的传言,唉,那次姜嬷嬷差点没能闯过来,我跟阿青不过是搭把手,姜嬷嬷一直记到现在。” 里正想起往事叹息道,所以才觉得姜嬷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真正冷情狠心的人,又哪里会记着他跟阿青那点子小恩小慧。 “后来姜家人后悔了?”顾晨笑道。 “是啊,”里正点头说,“姜家人虽然将姜嬷嬷随身包袱抢了去,以为姜嬷嬷只能等死了,哪里想到姜嬷嬷硬是挺了过来,还另有钱财,盖起了现在的房子,姜家的子侄哭着喊着要把姜嬷嬷请回去,可姜嬷嬷怎会让他们如愿。” 姜家人和村里一些人都觉得姜嬷嬷太过狠心,回了姜家以后也有姜家子侄给他养老送终,哪能这样住在一个村子里还不死不休的。 可里正和他夫郎却觉得真正狠心的是姜家的子侄,最初的做法让姜嬷嬷寒透了心,后来跪下认错,那还不是因为姜嬷嬷手里捏的银子起的作用,只怕银子一到手,姜嬷嬷不是被他们苛待了就是又被赶了出去。 第027章 愁人 里正告诉顾晨有关姜嬷嬷的事,是希望顾晨以往住在村里后,不要受一些人流言碎语的影响。 姜家的子侄得不到姜嬷嬷的钱财后,就一劲地在村里抹黑姜嬷嬷,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而姜嬷嬷一人独居偏僻之处,又不喜好向别人解释什么,加上性子变得有些偏激,时间一久,不少人都认同了姜家那些人的话。 顾东听到姜嬷嬷的事后有些担心地看向顾晨,回到杨家后单独低声问他:“大少爷,你为什么要留下王么么?那种人,肯定会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大少爷的名声。” 顾晨勾了勾嘴角,只住了一夜,没多少东西可收拾,三两下便完事了,回头对顾东说:“你主子我又不是靠名声过活,有他宣传正好,我就不用嫁人了,以后一人自在得很。” 说着又审视了顾东一眼,阴森森地说:“你可甭背着我自作主张,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留下了,”面色又一变,和风细雨起来,走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当然,你自己想要成亲我绝不会阻拦的,看上什么人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张罗。” 看着顾晨走出房间的背影,顾东风中凌乱了,有种自己误上了贼船的感觉。 里正说姜嬷嬷性情古怪,那是他不知道大少爷真实的一面,看看刚才忽而阴森忽而和煦的表情转变,他相信就是那姜嬷嬷也没办法做到。 深吸了口气,他上了贼船还有下船的机会?算了,至少大少爷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那顾府里才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过,他又犯愁了,主子不想嫁人可如何是好? 不对,他应该发愁的是,主子这样彪悍会有什么样的汉子容忍得了? 可以想见,他以后要为这个愁人的主子操碎了心。 顾东将马车赶到姜嬷嬷家门口,替顾晨将车上的行李都搬进西房间里。房间里虽然没几样家俱显得空落落的,但的确如里正所说干净得很,连窗口下面的桌子上都没有灰尘,虽说没人住却天天有人打扫,打扫的人自然是这里的主人家姜嬷嬷。 就算是主子,可哥儿的房间他一个汉子下人也不好多待,将老爷交给他的少爷的户籍凭证与老宅的房契都留给了少爷,他才匆匆告辞离开,好早日从顾府里脱身过来帮大少爷。 赶着马车从村里经过的时候,顾东居然看到王么么坐在昨日见到的那位杨山家的门口,一边挥着手夸张地说着什么,一边牙签剔着 牙,看到顾东的马车猛地起身冲到路中间拦下。 顾东勒住马不耐地问:“王么么,你这是做什么?” 王么么想拜托顾东事情,所以脸上堆起了笑容,仿佛早上被顾东拖出去的一幕并没发生过:“顾管事,咱可是一边的,顾管事帮了我,往后我王么么自然也不会忘了顾管事的好……” 心里却暗呸了一声,早上被顾东丢了那么大的脸,他怎会不记恨在心,只等回到顾府,他早晚会撺掇了主君收拾了这个小子。 “谁跟你一边的,有话快说,我要赶回府里去向老爷交差。”顾东不耐地打断他套近乎的话。 王么么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摆低姿态:“瞧顾管事这说的什么话,你我怎就不是一边的了,咱可都是府里的下人,还不都是为主子办差的,这府里的主子是谁?那是老爷和主君还有两位少爷,两位少爷可都是人中龙凤,往后前程那是不得了,他们可都是从主君肚子里爬出来的,往后府里还不都是主君说了算,顾管事你说是不是?” 明里暗里地告诉顾管事,他是主君的心腹,让顾东不要得罪了他,否则到主君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在他看来,顾晨这个小贱种绝没有翻天的可能,他有什么可依仗的?要貌没貌,要财没财的,只能窝囊地去死。 就凭这些话,有眼力的会不跟他王么么打好关系,府里明眼人谁看不出,跟着主君才有前程。 明面上的确如此,可见识过大少爷手段的顾东,如何会偏向主君,就算要投靠主君,也绝不会走王么么这层关系,顾东心里讥笑一声,这么个欺软怕硬的老货,居然不知道他已经被他的主子给舍弃了,当真以为自己是他主子的心腹?可笑之极。 顾东沉下脸说:“说完了?说完了就让开,顾东有事不得耽搁,老爷怪罪下来王么么也担当不起!”说完就扬起鞭子,“叭”地一声,马撒开蹄子跑起来,眼看就要撞上拦路的人,王么么吓得尖叫一声跳开去。 见没撞着拍拍心口,又见马车离去,追在后面怒骂顾东,还将他跟顾晨扯到一起去,不干不净的让村里碎嘴的夫郎听得两眼放光。 不过见顾府的另一个管事根本不把王么么当回事,之前听王么么鼓吹自己是主君心腹,在主君面前地位如何了得的人,再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真要是当家主君的心腹,同一个府里的管事怎会如此不给他面子,只怕之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他自己一人吹出来的。 &&& 顾晨将房间整理好后提了两份礼出了门,一份是给主人家姜嬷嬷的,姜嬷嬷住东房间,门关着,顾晨敲了敲门说:“姜嬷嬷,外面桌上的糕点是顾晨的一点心意,我要去里正家道声谢,跟嬷嬷说一声。” 以为姜嬷嬷不会理睬他的,却不料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了,姜嬷嬷走出来,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说:“等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青哥儿的情况。” 顾晨挑了下眉,说:“哦。” 姜嬷嬷去了厨房,顾晨提着两包糕点还有一块布来到院子里等,人情往来便是在末世中也是不可缺少的,可翻来翻去,顾东装在车里的那堆行李中,能当礼送人的也就这两样。 之前还冲着顾晨叫的黑子,现在则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让顾晨无语之极,他还想跟黑子亲近亲近呢。身为狼狗,怎能只会看家护院?还得能上山打得猎才是好狼狗啊。 不一会儿,姜嬷嬷提了只篮子出来,篮子里装满了鸡蛋。将篮子放下后,他又跑进鸡圈里逮了两只老母鸡。 一手提篮一手拎鸡,说:“走吧,将门关上,省得不长眼的东西跑进来。” “好的。”顾晨这时表现得乖巧得很。 两人一前一后向里正家走去,让村里人看得稀奇,之前看马车去姜嬷嬷家就觉得不可思议,顾晨居然没住到里正家,反而去了性子怪癖的姜嬷嬷家,年纪轻轻的哥儿怎可能受得了他的性子?而且这两人居然一起出来了。 村里人只知道姜嬷嬷不差钱,但到底有多少银子却无人知晓了,村里说什么的都有,眼红的更不少,但自从姜嬷嬷家里养了条凶残的大狼狗后,就连那些会偷鸡摸狗的痞小子都不敢往他家里去,他又几乎不出来走动,有那新嫁进村里的哥儿,都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第028章 醒了 顾晨与村里人都不熟,所以一路过去与姜嬷嬷一样,并没和这些人打招呼。 他的眼睛很利,看到有几人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交头接耳,目光里带着鄙夷和兴奋之色,不用听他也能猜到这些人在说什么,王么么这么等不及,已经将他的事迹在村里宣传开了。 院门没关,两人直接走了进去,桂哥儿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惊喜道:“是姜嬷嬷和晨哥儿啊,真巧,阿爹刚刚醒了,常朗中正在房内给阿爹把脉看诊呢。” 姜嬷嬷严肃冷漠的表情也有一刻的松动,向桂哥儿点点头,将手里提的礼放下,就径自去了房里看望。 张桂嫁进来后也知道姜嬷嬷的性情以及他和杨家的关系,这礼虽比旁人家重却是推辞不得的,在后面追了声:“我替阿爹和小四谢谢姜嬷嬷了。” 然后才回头笑着和顾晨说,“晨哥儿也太客气了,你才来哪有那么多讲究的。” 顾晨将手里的礼递过去,说:“入乡随俗嘛,毕竟我也要在这里住下去的,我去看看杨夫郎怎样了。” “哎,好的,晨哥儿等等,我陪你一块儿去。”桂哥儿将顾晨递过来的礼收好,与他一道进屋。 “我虽才来咱村不到一年,可也知道姜嬷嬷这人跟村里流传的不一样,”张桂是希望顾晨不要被村里的说法影响了,能和姜嬷嬷相处融洽,“我阿爹特别敬重姜嬷嬷,咱村里人不知道,姜嬷嬷一手刺绣活可真是绝了,我也听村人里说姜嬷嬷在外面发了财,其实要我说,就姜嬷嬷这手手艺,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了,平时都是我阿爹帮姜嬷嬷把绣品送到绣铺里的,要是让那些姜家人晓得还不知道怎么眼红呢。” 张桂了解情况后对姜家人很唾弃,甭以为他嫁过来的时间短,可也听到姜家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说什么他们杨家是看上姜嬷嬷的钱财才会上赶着讨好他,还有人跑到他这个新夫面前说酸话,这次姜嬷嬷没有一点遮掩地拎了两只老母鸡还有一大篮子鸡蛋穿村而过,盯着他们两家的姜家人还不知道眼红成什么程度,背地里又要说些什么。 顾晨有些无法将姜嬷嬷跟刺绣联系在一起,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一个雌雄莫辨的红衣身影,又连忙呸呸唾弃自己这种无理头的联想,姜嬷嬷身形高挑,身上那股气质也许穿素色的长袍广袖更加合适,可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是哥儿,在这个社会就是处于女人的角色,外表再是男人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所以会刺绣再正常不过,没看到桂哥儿都一脸羡慕的表情 。 二人说着话就进了屋,顾晨一眼看到昨晚他救下的人虚弱地靠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襁褓的婴儿。 房间四面不透风,但庄户人家倒没大户人家的诸多规矩,里正和他们的长子也在房间里。 常郎中刚把完脉,捋着胡须说:“人醒了就好,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这次虽然万幸,但总归伤了身子,这两年少下地干重活。我再开个方子,月子里就吃这个药,等出了月子我再来看看换个药方。” “有劳常郎中了,”杨夫郎眉目柔和,看上去并不是个强势的人,“这次我和小四能活下来多亏常郎中了。” “呵呵,老夫这次可不敢居功,救你们性命的可不是老夫,这不,晨哥儿也来看你了,这次你可真该好好感谢晨哥儿。”顾晨进来的动静瞒不过屋里人,常郎中指了指门口的顾晨笑道。 杨夫郎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正在他耳边说了不少事,知道昨晚的凶险,何况昨晚他也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人在昏昏沉沉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时候,有股热意从他的肚子上流进体内,重新唤醒他的神智,让他才有了力气撑下来,否则,他也知道,自己和孩子绝闯不过这道鬼门关,看看相公和长子,再想想去了学堂的二儿三儿,他心里阵阵后怕。 长子已经成家不用他太多担心,可一旦他去后相公另娶他人,二儿三儿落在后爹手里就苦了,他是相信相公的,可谁也保不准后进来的人是什么样的,相公的心又会不会偏过去,只有自己活着看着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不管是对常郎中还是关键时候出现的顾晨,他心中都无比感激,柔和地笑着,杨夫郎朝门口的顾晨招了招手。 顾晨一边走过去一边谦虚道:“常郎中客气了,我就会些小手段,却对药理不通,不管是止血还是现在的调理都少不了常郎中。” 说来他还是挺佩服常郎中这个小老头的,昨晚就算有他的木气暂时能保住杨夫郎的性命,可若不及时止住大出血,他输入再多的木气也不能让杨夫郎在生完孩子后活下来。 他倒没想到这穷山僻壤的山村也有医术好的郎中,一手针灸之术让他看得羡慕之极,如果他能学会,就可以通过针灸将木气输入到体内,比自己粗暴的方法能节省不少力气,不必把自己搞得差点脱力。 因着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顾晨对常郎中异常客气。 “哈哈,晨哥儿不去学医真是亏了。”常郎中哪里看不出顾晨不通 医理,但他那手将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能耐,就比得过许多神医了,如果再会了医术,那才是真正让他的能耐有充足施展的空间。常郎中目光闪闪,虽然顾晨只是个哥儿,但谁说哥儿就不能学医的。 顾晨走到床边,里正让出了位置,杨夫郎抓住顾晨的手,目光越发柔和,说:“客气感激的话青阿么就不多说了,以后就在咱村好好住下,别的都不用管,有你青阿么和你大叔呢。” 这话说到顾晨心坎里去了,他之所以出手救人,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生活得自在些么,显然之前有人跟杨夫郎说过自己的境况,所以杨夫郎才会说出这番宽慰的话,难怪这夫夫俩感情挺好,几个儿子教得也不错,这位杨夫郎是个聪明人。 顾晨也不扭捏,说:“那我听青阿么和大叔的,现在我住在姜嬷嬷家,等过阵子老宅就能翻建好,到时还要大叔和青阿么替我张罗呢。” “好,好,”杨夫郎笑着拍拍顾晨的手,“到时正好青阿么我出了月子,带上一家子一起去给晨哥儿你的新屋暖屋去。”转身看向另一旁坐着的姜嬷嬷,说,“姜嬷嬷,这段时间晨哥儿要有劳你照顾了。” 姜嬷嬷冷飕飕地瞪了一眼顾晨,这哥儿倒会替自己拉人,没一会儿功夫都让阿青为他说话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救了阿青和阿青的小四,他根本就不可能让这小哥儿进他的院子。 可在杨夫郎略带恳求的目光下,姜嬷嬷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幅度轻微得也只有盯着他看的杨夫郎能看得出来,杨夫郎舒了口气笑了,姜嬷嬷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办不到的。 “行了,你养着吧,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姜嬷嬷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张桂忙跟上去送人。 第029章 青宜 青宜镇来了两个外地客人,皆相貌俊朗,一个沉稳,一个阳光,很是引人注目。 二人牵着马走在镇上,汪语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问:“蒋兄,到底为何来这青宜镇,还不能对小弟我说吗?” 蒋英武放眼寻找路边的绸缎铺子,想了想此行来意不可能完全隐瞒得住同伴,于是说:“找一家绸缎铺子问些事。” “咦?绸缎铺?”汪语好奇了,“你未来岳家不就是开绸缎庄的吗?”目光变得打趣起来,“难道说蒋兄你等不及地要讨好你未来岳家以及未来的夫郎了?” 蒋英武的脸色却沉下来,也不吭声,汪语无趣地撇嘴,他这是干嘛犯贱要跟了来,明明知道跟着蒋兄没乐子可寻的。 等不到回答,汪语就百无聊赖地闲看起路旁的行人,偶尔朝尚能入眼的小哥儿抛个媚眼,逗得年轻的小哥儿满脸通红,又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个俊俏郎君。 从街这一头走到另一头,蒋英武看完了所有的绸缎铺子,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回过头看到汪语的举动,露出无奈之色,推了他一把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一路行来,汪兄腹中不感到饥饿吗?” 汪语心说蒋兄总算想起自己了,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说:“怎会不饿,这不是等蒋兄办完事才好开口么。” 蒋英武顿时愧疚,忙拉了他回到镇中心找了家酒楼进去,将两匹马交给小二喂草料。 在等上菜的功夫,汪语看蒋英武的表情问:“蒋兄没能完成心愿?” 蒋英武饮了口送上来的茶水,垂眸说:“没有找到,汪兄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汪语笑道,“虽不知蒋兄是什么目的,但你想知道的东西这镇上总会有人记得吧,寻个上了些年纪的人,数十年内的事情肯定能问出来。” 蒋英武抱拳道了声谢,比起人情事故,汪语比他更在行。 小二送来饭菜,汪语趁机让小二找个年纪稍大的人打听点事,有银子打点,小二立即殷勤地去办了。 等二人吃到一半时,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小汉子走了过来,两眼珠滴溜溜一转,就知道自家侄子说得没错,这二位是贵客,侍候好了自然有他们的好处,谄媚地笑道:“二位公子想当打听点什么事?小的自小就住在这镇上,没有事情能逃得过小的耳目。” 蒋英武见汪语向他点头示意,从袖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说:“只要让我满 意,这银子自然就是你的。” 瘦小汉子眯眼看去,碎银约莫有两三两,恨不得抓来放嘴里咬一下确认分明,眼睛都笑眯了,讨好道:“公子尽管放心,小的知无不言。” 凭蒋英武端正的性子是不喜与这种人打交道,但他也不是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沉着脸问:“这镇上有几家绸缎铺子?可知道十年前有哪家搬离了镇上去别处发展的?” 汪语撑着下巴颇有兴味地听着,心说终于要知道蒋兄的来意了,莫非是蒋兄另外看中了什么哥儿? 瘦小汉子眼睛一亮,心中大乐,这银子他拿定了,忙欢喜地说:“旁的事小的不定能细说分明,可这事小的知道得清清楚楚,咱镇上能卖上绸缎的铺子一共就三家,其中两家几十年没换过东家了,剩下的一家就不同了,巧得很,请公子往外看,对面那家赵家铺子可不就是七年前才改的名字换的东家么。” 蒋英武和汪语立即往窗外看去,对面的铺子匾额上写的正是“赵氏绸缎”,铺子规模不小,分上下两层,之前蒋英武一路走过,三家铺子这家是最大的,可上门的客人却是最少的,身处镇中心生意却不及另两家。 蒋英武回头说:“七年前?不是十年前?” 瘦小汉子哈哈一笑说:“十年前他们也得敢改啊,那时他们赵家可没这个胆子,不过后来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就是仗着他们家养了个好哥儿,赵金那个混账东西一天到晚地吹嘘他弟弟多有能耐,呀呀个呸的,就赵金那么个玩意儿,这铺子迟早得给败了,没看到现在都没多少人上门做生意,谁还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子事,也亏得他们赵家敢成天在镇上晃悠。” 满口的粗话蒋英武听了不喜,皱眉道:“赶紧说正题。” 瘦小汉子正骂得爽快,一看客人不快了,忙收住口,讪讪一笑继续说:“镇上稍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家铺子其实原来是俞家的,可惜俞家老儿命不好,夫郎死得早,就他一个将膝下唯一的哥儿抚养长大,多少人都在背后说他是蠢的,早续弦娶个哥儿回来,几个小子都能生下来了。这俞家老儿把哥儿当成宝,挑来挑去给招了个白眼狼给他哥儿入赘做夫婿,那时镇上不知多少人羡慕那走了大运的小子。” 瘦小汉子当年也是羡慕的人之一,俞家哥儿长得好性子又温驯,俞家钱财又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小子被多少人妒忌着:“那顾家小子原先是店里的小二,被俞老儿看上眼大力栽培,可等顾家小子进门不过两 年,俞老儿就一命呼呜,这下可好,顾家小子马上就领了个挺着大肚子的小侍进了家门,你们可知道那小侍是谁?哈哈,可不就是赵金这混账成天吹嘘的他家的哥儿,赵金小儿,以为谁家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底细,不就是靠着个不要脸的小侍爬上去的,结果倒好,俞家哥儿被他们气死后,顾小子带着一家子离了镇上,这铺子就被赵家人占了去,过了三年更把招牌给改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蒋英武脸色变得阴沉,顾家,赵家,俞家,原来背后隐藏着这样的过往,顾家大少爷顾晨,应当是俞家哥儿留下的孩子吧,本是光明正大的身份,却在某些人刻意的宣传下,冠上了不明的来历。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顾元坤!枉他过去还当他世叔敬重他的为人,自己的眼睛也是瞎的。 汪语玩味地笑了,蒋兄的未来岳家不就是姓顾,顾府的主君不就是姓赵,这么一来,顾府的那位大少爷传出来的不好名声以及发生的那些事就值得人推敲了。 咦?蒋兄怎会知道顾家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这些事的?还特地跑来青宜镇来调查,这背后没有人提点他可不信。 第030章 愤怒 瘦小汉子没注意到对面两位公子的神色,逮到机会滔滔不绝:“要说最不要脸的就是顾家小子,俞家什么情况镇上人谁家不知,说是家财万贯都是轻的,俞老儿只因为膝下就一个小哥儿,所以才守着这一家铺子没往外扩张生意,只可惜他看人看了一辈子,临了却看走眼了,替自己的哥儿选了这么个白眼狼,俞老儿一死,俞家的家财都成了他顾家的了,不仅领了小侍过门,就连俞家哥儿生下的小哥儿也姓了顾,嗤,要我说,这个小哥儿身上流着俞家的血,也不知能不能活得长久……” “够了!”蒋英武厉声呵断。 瘦小汉子说得兴奋忘我,这呵斥声让他打了个激灵,忙老实低头认错,眼角余光却向桌上的碎银看去,他说了这么一大通不会做无用功吧。 蒋英武无力挥挥手:“银子拿去,今天的事不必对外声张,否则唯你是问。” “是,小的明白,小的定会守口如瓶。”瘦小汉子欢喜地跑上来,将银子拿了揣怀里转身就跑,生怕被人叫住将银子收回头。 “蒋兄?”汪语看蒋英武心情不妙,试探叫道。 蒋英武苦笑一声,说:“这下你知道我的来意了吧,汪兄你说,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家,我蒋英武怎敢与他们结亲?我阿爹虽然要强,外人看着是个精明的,可不是还没看透顾家的人。” 汪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蒋家和汪家不同,汪家是丰安县的富裕人家,家里也有一团子的乌糟事,蒋家却是环境简单,虽说最近几年略有起色,在丰安县来往的人家也多了,但到底不知内宅的深浅,如顾家这般存心想要隐瞒什么,蒋家如何能知晓。 现在想来,顾家不是搬到德昌县而去了距离更远的邻县,不就是不想自家的事情被人知晓,倘若丰安县那些人家知道顾家是如何发迹的,顾元坤那老儿还能在丰安县混得如鱼入水,有那么好听的名声吗?就连他那对双生子也得被人指指点点,不过是以庶充嫡罢了。 顾家倘若只一门心思经商也就罢了,商户人家到底规矩小,偏现在顾元坤对他家小子抱有极大的信心,想要靠他改换门楣,这以庶充嫡的名声传扬出去,向来重规矩的文人也只会轻看了那顾家小子。 顾元坤老儿用着俞家的银子,逼死俞家的人,又将流着俞家血的亲生儿子养废,由旁人抹黑他的名声,这些年来他就没亏心过?没做过噩梦? “蒋兄该庆幸现在就知道顾家的真面目,倘 若结亲后再知晓,以蒋兄的性子只怕更难以接受了。顾家不是找了借口要退了原先的婚约,蒋兄还是趁此机会早早断了与顾家的往来才是。”汪语劝道。 “可……可他是无辜的……”蒋英武再无知,也知道顾晨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汪语摇头说:“蒋兄以为就如今顾府里的那位赵家主君,会任由你娶了那个大哥儿?何况就算你知道他是无辜的,可这么多年来,他的名声早就败坏了,别人可不知道这些内情。” 看蒋英武仍旧摇摆不定,汪语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记脑门说:“难道蒋兄昨日见过那位哥儿了?是他告诉你青宜镇上的事?我就说你昨日怎会魂不守舍的。不过,蒋兄,听小弟一句劝,该舍的时候还是要舍才行,如果你一味地坚持与他的婚约,只怕最后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会害了那位哥儿,他既知道内情,不管是顾家当家人还是那位主君,都不可能任由他坐大再回头报复他们,最后恐怕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蒋英武脸色一白,他的确是想过将顾家的底细告诉阿爹,让阿爹做主将顾晨娶过门,并不是多喜欢顾晨这个哥儿,不过是因他的遭遇而心生怜惜,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能护他周全,万没想到可能会发生汪语口中的情况,到时岂不是非但没能护得周全,反而成了害他至死的罪魁祸首。 汪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倘若蒋兄同情这哥儿的遭遇,不如另寻办法,在不惊动顾家人的情况下,出手帮一帮,不管外人怎么看,他到底是顾老儿的亲子,难道还真能大逆不道地跟顾老儿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只一个“孝”字到时就束缚住那哥儿了。 蒋英武少年中举,本该意气风发,他也的确隐隐自得,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打击,原来他什么也做不成。 苦笑着对汪语说:“汪兄猜中了,昨日顾府将他送回了乡下,我接到消息匆匆赶去见了一面,听刚才那人所言,顾家是从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就为了这么一桩亲事,我还什么都没做,他就被逼得去了那种地方,还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汪语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他没跟蒋英武说的是,当初之所以会跟这个不受重视的哥儿订亲,只怕是因为瞧不上当时的蒋家,只是谁料到蒋兄争气,少年中举,前程可期,顾家后悔了,才不择手段地想要另嫁哥儿。 “滚!滚!来人啊,给大爷我把这穷酸给打出去,敢诈到我赵大爷头上,也不看看自己那穷酸样!” 外面街 上的嚣张叫囔声惊动两人,两人本不想看热闹,哪料声音就是从对面的赵家铺子里传出来的,两人互视一眼,起身站到窗口向下面看去。 一对夫夫被人蛮横地从铺子里推出来,力气小的夫郎被人推倒在地上,他相公一边扶人一边愤声指责:“明明那块绸布是我们夫夫昨日才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是你们铺子欺骗我们庄户人家,把低劣的绸布高价卖给我们,还不准我们讨说法!” “呸!”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汉子摇晃着走出铺子,听声音正是之前那嚣张之人,“谁给你们证明是从我们赵家铺子里卖出去的?我们赵家铺子只供应上好的绸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赵家的背景,我们赵家的哥婿那是在城里做大买卖的,指甲缝里漏几个钱都够你们穷酸人家吃喝一辈子的,我那未来的侄婿更是少年举人,知道少年举人不?那可是将来要到京城里当大官的,就我们赵家的身家背景要贪图你们这穷酸的几个臭钱?来人啊,给大爷给打,使劲地打!” 几人围着那对夫夫拳打脚踢,边上围观了不少人,却无人敢上前相帮,那自称赵大爷的人嚣张地看了一圈,转身背着手走进铺子里。 “可恶!”蒋英武恨得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亲事还没说定,这赵家人就敢打着他的旗号在这镇上仗势欺人,看那嚣张的模样,就可以猜到平时是什么德性。 “真是不知死活,蒋兄且看着吧,就这德性嚣张不了几时,蒋兄你还是趁早断了跟顾家的瓜葛为好。”汪语也瞧不起那人的嚣张劲,充其量不过是个地痞恶霸,越是嚣张越是死得快。 幸好不等蒋英武气愤地要冲下去阻止殴打,那些人就收了手,骂骂咧咧地回了铺子,留下那对夫夫互相搀扶着离开。 汪语阻止蒋英武要亲自去的举动,替他叫来小二,丢了块碎银说:“替我们悄悄地给那对被打的夫夫,就说有人看不过眼补偿他们的,以后睁大眼睛绕着点那赵家的铺子,他们自有别人收拾。” “是,是,二位公子,小的这就去。”小二也收了好处,乐颠颠地去办事,要说赵家的行径,他们也看不惯,来他们酒楼用饭吃菜向来都是摆大爷的架子,真当自己是大老爷了。 第031章 回来 蒋英武不知顾家老家在哪个村子,想到送顾晨回乡的那位管事,决定回去后寻他问一问,知道顾晨的下落后便是送些银两过去也是好的,在他看来,顾府里恐怕没一人会去过问顾晨的死活。 虎毒尚且不食子,顾元坤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短短时间内在蒋英武的印象中跌至最底层。 蒋英武回丰安县后如何寻顾东问地址,以及如何与双亲商量和顾家的亲事,暂且不提,在平阳村的顾晨倒是适应得很快,短短两天的时间体内积攒的木气就涨了数倍不止。 他以为顾东没那么容易从顾家脱离出来,不料两日后就见顾东赶了辆牛车进了村里。 哟,这是大炮换鸟枪了,马车没了,改成牛车了。 顾东看到顾晨却开心得很,跑过来咧嘴笑道:“少爷,小的来了,这是小的从镇上买来的牛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小的积蓄不多,买不起马,只能先买头牛了,小的是想在村里用牛车方便些。” 顾晨哈哈大笑,谁家收了这么个会倒贴主子的下人,都会同他一样乐得大笑。 顾东明白顾晨笑什么,他从顾府出来,只带了随身物品,经过镇上时,也没多想就将牛车买上了,在他看来,以后他就跟少爷相依为命了,自己的银子跟少爷的有什么区别,他直觉只要自己忠心为少爷办好事,少爷绝不会亏了他的。 “对了,少爷,”顾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顾晨,“这是小的身契,以后小的就归少爷了。” 顾晨还是第一次见识卖身契,接过来仔细瞧,原身幼时跟亲爹学过几天字,可年纪小识不了多少字,后来去了丰安县谁会惦记着教他识字念书,可不就给耽搁了,顾晨也只能勉强辨认纸上的繁体字,觉得有必要找本书把字给认全了,末世前他好歹也是本科学历,总不能到这里来变成一个文盲吧。 过了眼瘾后把纸随意往前一送,说:“你倒有本事从顾元坤那里把身契拿来,行了,拿去,去消了奴籍吧。” “少爷?”顾东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晨,少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我顾晨要靠这张薄纸来约束你?没有这张纸,你顾东敢卷了我的钱财跑了?” 顾东浑身一冷,想到少爷杀敌时的威武英姿,顿时那点感动都飞光了,哭笑不得地接过身契,摸摸自己的细脖子说:“小的也要有那个胆量跑路啊,再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做。” 顾晨大辣辣地扫了顾东全身,就这小身板,都不够他练手的,何况不可信之人,真能凭了这薄薄一张纸就能保证他没有二心,不会背叛?顾晨可不会将自己的信任托付在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纸上,只要顾东敢有丁点的小动作,他就不用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他的机会只给一次。 顾东被看得浑身发毛,然而他发自内心的对顾晨的敬畏,比一张身契所起的作用更大。 顾晨回房取银子,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交给顾东说:“先拿五十两,赶紧地张罗人把房子建起来,其他的事情等房子建好再说。” “是,少爷,顾东这就去办。”看到五个银锭子,顾东不去问少爷哪来的银子,从今往后,顾晨就是他的主子,他依令办事就是,和以前一样,少问,不可逾矩。 “哎,顾东你等等,”顾晨想起一事叫住往外走的顾东,“顾东你会做饭吗?手艺怎样?”这两天顾东不在,他不是吃空间里的存粮,就是厚着脸皮去里正家蹭饭,桂哥儿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可也不能顿顿去吃。 他自己是会做饭的,可一来要耽搁他修炼的时间,二来也抽不出时间去买食材,说来还是耽搁他修炼的时间,空间里食物足够,所以到了饭点他就跑去了后山,省得闻着姜嬷嬷那里的饭香味会忍不住抢了吃。 “啊……”顾东愣了一下,脸慢慢涨红,声音变小,“少爷,我做出来的饭菜恐怕入不了少爷的口。”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不在的两天少爷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他可没忘了姜嬷嬷的话,也不认为少爷会自己做饭。 顾晨抚额,还得自己动手,还好有个跑腿的,等房子造好后得去请个厨子回来做饭,挥挥手说:“记得买些菜回来,收拾好后我来做,不过喂鸡的事情你得接过去。” “是,是,大少爷。”顾东忙不迭地应下,喂鸡这种小情小时都干过的,转身继续走的时候才摸摸脑脑袋,少爷是说少爷自己动手做饭吗?那……能吃吗?顾东不由后悔自己太过谦虚了,虽说他的手艺只能做到把饭菜煮熟了,但好歹能入口的吧,要不……把菜买回来后再主动请缨? 顾东又出现在村里引发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在他走后的这两天,顾晨与姜嬷嬷几乎一样深入简出,若不是偶尔看到他出现在去里正家的路上,都让人疑惑他是不是真住进了村里。 顾晨不出现,可王么么这两日却活跃得很,用一根银钗以及替杨山在顾家找个差事的承诺,换取了杨山家的入住权。 有人侍候着,王么么闲时就走东家窜西家,不是宣扬顾家如今的富贵就是贬低顾晨这个名存实亡的大少爷,以至现在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顾晨为何被贬到村里来的,因为他做下了不要脸的丑事,顾家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不会再让他回府的。 王么么也拦过顾晨的路,还想一逞在顾府时的威风,顾东不在了,这个向来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贱种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他刚出现在顾晨经过的路上,嘴巴还没张开奚落顾晨,就“扑嗵”一声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顾晨身前,引得村人一阵哈哈大笑。 有一次恰巧徐大柱路过,他知道这个王么么不是个好的,还没等他护在顾晨身前,就看到这等姿势,徐大柱摸不着头脑,挠挠头憨憨地说:“顾府下人要用这么大的礼见主子?” 村人笑声更大了,有几个都蹲下来揉肚子了,徐大柱这个憨货,也忒老实了吧。 第一次过后王么么不信邪,可接二连三都是如此,王么么哪敢再跑到顾晨面前自讨羞辱,不过他始终认为是意外,向来任他搓磨的顾晨哪里有这等能耐。 就在这时,顾东又出现了,顾府特地派了人来侍候顾晨,村里人怀疑起之前王么么传来出的话。 也有人将顾东出现的消息传给了王么么,他正在一户人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唾沫横飞,在顾府顾晨身边就他一人侍候,说是侍候,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找府里其他人侃大山,就算在院子里也是摆出主子架子把顾晨指派来指派去,还美其名曰替主君教导大少爷。 听到顾东又回来了,王么么面上还维持着自得的神情,僵硬地扭过头,不敢置信道:“嘎?顾东又来了?” “对啊,听村里的人问他,他是回来帮他的少爷造房子的,让咱村里有空的汉子都去帮忙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当家的去问问,这一天开出了多少工钱。”那人说完便脚下生风地走了,生怕落后于别人差事被抢了。 “王么么?”主人家看王么么像傻掉了一样,叫道。 王么么跳了起来,拍了拍衣裳说:“哈哈,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顾管事有什么事怎能越过我去,我得去问问。” 当家的汉子走进来,拧着眉头望了望王么么远去的身影,不赞同道:“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不过待了两天,就把村里搅得不得安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当家的,我还不是指望着能攀上顾家的关系…… ”他的夫郎懦懦道。 “哼,攀上顾家的关系?也不去村里打听打听,这顾家是怎样的人家,咱家就在村里老老实实地种地,去眼红别人家的富贵做甚?”当家的汉子不快地瞪了夫郎一眼,背着手走出去。 第032章 盖房 顾东来到里正家门口时,后面跟了好几个村民,走来的路上他跟村民打招呼的同时,顺便宣传了一下要盖房子请人的事情,眼下秋忙已经结束,不少汉子都闲在家里,想去外面找活干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份工就入了他们的眼。 顾东一边敲门一边回头跟他们说:“各位大哥请放心,我和我家少爷肯定是请村里的乡亲,不会请外面人的,要请哪家的人我会请里正帮着张眼,只要材料一备齐就要开工了,工钱方面绝不会亏待了乡亲们的。” 门没上闩,杨大成过来一看,原来是顾家的管事,一边将他迎进院子一边好奇地看了看跟进来的村里人。 顾东将事情一说,杨大成马上接口道:“这事好说,阿父和阿爹也正操心房子的事呢,原本说让我帮着张罗一下,顾管事回来得正好。” 他阿父见王么么一个下人敢对主子无礼,担心顾晨手里没多少银子,正准备等顾晨再来时商量一下怎么办,现在见顾东来了心里略安,也许顾府并不像王么么说的那样什么也不管不问。 “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有劳里正和杨大哥多多关照。”顾东谦虚道。 杨大成对顾东的好感再度提升,与那可恶的王么么一对照,简直一天一地。 里正知道顾东的来意后,就将这事交给了长子,给顾东打个下手,他自己平时也会去工地上帮着张张眼。 顾东听里正指点杨大成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心里暗道,里正是要将长子培养成他的接班人了,所以一边将村里的一些事情交给杨大成去办,一边从旁加以指点,而杨大成在三个兄弟中也的确是性情最为稳重的。 “还有一件事要有劳里正帮个忙,”顾东在说完房子的事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一是我家少爷的户籍要落在村里,二是将老宅的地契落在少爷名下。” 屋里只有里正和杨大成在,两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里正最先反应过来,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顾元坤这是不想要晨哥儿这个儿子了?那他怎会派你过来照顾晨哥儿的?” 顾东在村里过了一晚,知道了不少内情,眼里露出讥笑,从最底下取出自己的身契,说:“这是顾东的身契,少爷仁厚让顾东从良,有劳里正将我的户籍跟少爷的落在一起,顾东看得出,少爷更喜欢这里的环境,在这里过得比府里自在多了。” 从顾府里出来后,他就不再称呼顾晨为大少爷,而是少爷,那是心里认定了他就顾晨一个 主子。 里正生了一阵闷气,终究只能叹口气,收起几张纸说:“好吧,我这就陪你去衙门里走一趟,先将户籍落下来,不过这件事先不用在村里传扬出去。” “也好,就听里正的。”顾东谢道。 杨大成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成定局,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顾晨升起无限同情,没想到堂堂大户人家的大少爷,居然落到如此处境。 里正将杨大成留在村里,统计帮工的人数,自己和顾东跑了趟衙门,又指点顾东采买建房需要的青砖瓦料和需要的木材,交了定金让人送到平阳村后才回了村,当然顾东也没忘记顾晨交待的买菜任务。 至于急匆匆来找顾东问事的王么么,根本没找到人,杨大成告诉他顾管事去外面办事去了,至于办什么事,就算里正没交待他,他也不会告诉这个恶仆的。 王么么恨恨地跺脚,离开里正家后呸了一口,他倒是想去找顾晨的麻烦,有过几次在顾晨面前五体投地的悲剧,他只觉得邪门,换了平时就不愿意再丢这个人了,可盖房子不是一件小事,顾东哪里来的银子帮顾晨张罗盖房?他就不信顾晨次次都能这么邪门,因此不怕死地又找上了顾晨所在的姜嬷嬷家。 这次连顾晨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从院子里窜出来的大狼狗给吓得撒丫子就跑,跑远了见狼狗没追上来才壮起胆子,对着姜嬷嬷家的方向骂骂咧咧不停。可骂得太忘乎所以的时候,“吧唧”一下,他又摔了个彻底,嘴里不知怎的啃了一口的枯草,那枯草的味道,比村里的茅坑好不了多少,趴在那里王么么就干呕起来。 村里人都想做这份工,不想得罪了顾晨,因此王么么干呕了好一会儿居然都没人过来扶一把,而且实在腻烦了他的作态,一个下人居然敢对主子指天骂地的,也不把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放在眼里,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还有人落井下石:“哟,王么么这是怎么了?每次见了主子都这么大礼拜上,可让咱庄户人家见识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哎哟,咱还是老实待在村里种地吧,这么大的规矩哪能受得了啊。” “噗!”徐大柱这个憨货的话也真是绝了,“王么么,这天气一天天地见冷了,再这么趴在地上这身子骨可怎受得了。” 被奚落的王么么大恨,就这么几天功夫,身上摔得青一块肿一块的。 抬头看到顾晨站在姜家门口,身边站着高大威猛的狼狗,不知怎的浑 身一个激灵,之前还不信邪,现在怎么都觉得古怪了,他突然想起那次他和主君几人在顾晨房间里摔成一团的事,只觉得顾晨看过来的眼神越发邪性,惨叫一声爬起来就飞跑。 “他这是怎的了?” “谁知道?做了亏心事了呗!” …… 顾晨看着王么么跑远的身影冷冷笑着,以为来了平阳村会有好日子过?伸手拍了拍黑子的脑袋说:“走,回屋关门,下次这种人再找上来只管放胆子去咬。” 黑子:“汪汪……” 这次的遭遇让王么么暂时断了去找顾晨麻烦的念头,他怎么也想不通,村里人口中性子古怪的姜嬷嬷,怎么收留顾晨住下来,他还以为有他宣扬之功没人家敢接收顾晨,最后只能一人委委曲曲地住进那破屋子里,到时还不是任由他搓磨。现在倒好,不仅顾东又回来了,还要造房子,看那些村子一个个笑嘻嘻地从里正家出来,由不得王么么不相信,可顾东哪里来的银钱造房子? 看这架式不可能是随便打发了的,至少得有十几两银子下去,顾晨身上有没有钱他会不知道?那银子到底哪里来的?难道说是老爷私下里给顾东的? 回到杨山家漱了半天口仍旧觉得口中有异味,王么么气得躺在床上直呻、吟,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仍旧不死心,都是府里下人,而且他还是主君心腹,他觉得这银子该由他保管,至少也得一人掌一半,谁知道老爷私下给了多少,又会不会被顾东一人吞了去。 王么么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主意,躺在床上把杨山家的小子指派了出去,守在村里的路口等着顾东,只要看到顾东回来马上通知他,他要去截人。 杨山家的先着急上火了,为啥?因为杨大成这个死脑筋的,跟他阿父一样,居然不知道先关照自家亲戚,他家大山去报名,却被杨大成一口回绝了,王么么的承诺暂时还看不到,可这帮一天工至少有十几文钱,盖房子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吧,那就是一两百文钱要从眼前飞走了,让他怎不着急。 王么么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给你家当家的安排个轻松的活,工钱还不比别人少,就是你杨山家的也给安排个厨子上的活,两口子拿双份的工钱。” 杨山家的顿时眉开眼笑了,决定晚上拿两只鸡蛋炒了,先把王么么这个金主给侍候好了。 &&& 顾东驾着牛车,与里正一路说笑着 到了村口。 牛车上装了不少东西,比如庄户人家舍不得吃的精大米,还有细白面,顾东怎可能让自己的主子去吃粗糙的杂粮,还有油盐糖醋等调料,并从镇上割了两条肥瘦相间的肉。 里正笑哈哈地说:“等下去我家割点菜带回去,其实要我说你们还是到我家吃饭的好,省得自己开火了。” 别看顾东年纪小,可这一路的相处里正看得出,这是个有能耐的,说实话,他都觉得顾东留在他们这个小山村有些吃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大儿子沉稳有余机灵不足,有时性子过直,希望这段时间跟在顾东身边能学着点。 顾东想到晚上的晚饭,心里抹汗,说:“打扰里正很多了,我跟少爷总要把日子过下去,不过肯定少不了上里正家里叨唠的。” “乡里人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搭个伙费不了多大功夫的,对了,这阵子晚上你就跟我家三儿挤挤,等房子盖好就好了。” “多谢里正了。”顾东感激道,少爷住进姜嬷嬷家,他一个汉子不可能再住进去的,所以路上就跟里正商量了,对他来说,跟别人挤挤再正常不过,以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顾东!” 路口突然响起来的大叫声,让坐在板车上的里正吓了一跳,伸头过去一看,前面拦在路口喘着粗气的不正是顾家的恶仆王么么,又来寻晨哥儿和顾东的麻烦了?里正对这样的恶仆同他儿子一样厌恶得紧,对派他过来的顾家主君印象更糟糕了。 不过狗仗人势的东西! ************************** 大家的枝枝真给力啊~群么么哒~爱你们哟~大章送上~~~~继续支持我哦~~~ 第033章 逞威 “里正你先回去吧,这个老货我一个人对付就足够了,欺压了少爷这么多年,今天我就先给少爷收点利息。”顾东看着不知死活的王么么冷冷笑道,之所以只收利息,是因为他知道少爷是想亲自收拾这个老东西。 之前还碍于身份不好出手过分,现在却没这层障碍了,就算他跑回顾府告状去,也得看看那府里有谁替他出头。 他却不知道,来到平阳村前后王么么遭遇的一系列倒霉事都出自顾晨的手,有顾晨这个异世魂穿越过来后,王么么的霉运就开始了。 里正想了想爬下了车,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你自己小心些,他一个人在村里横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把自己看得太高,其实也不过是那府里人随手可扔的下人。” 里正不懂大户人家内里的道道,不过顾东这句话他听明白了,这是说王么么在顾府里其实并没多高的地位的,于是放心地告辞离开,从两手叉腰怒目瞪视的王么么身旁绕过去。 咦,这脑门上青肿了一大块是怎么回事?不过肿得好啊! 王么么绕着牛车转了一圈,看得更加眼红,拍着大腿叫道:“好啊,顾管事你可够阔气的啊,这么些东西得花多少银子?老爷给了你多少来照顾那个小贱种?也不看看他配吃这么精贵的东西么,顾东你给我老实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回去向主君都说出来!” 把手一伸,这是要银子了,王么么要得理直气壮。 顾东听得火冒三丈:“少爷不配吃这些难不成你一个下人还配吃?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东西,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呸!”王么么啐了一口,“顾管事,多的话咱也不说了,那小贱种在府里什么地位难道你会不知?要是老爷当真看中他,会把他发配到这么个穷山沟沟里?咱明人不说暗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想到这两天过的日子,还有下午的邪门事,王么么暗吐晦气,这么个破地方他可一日都不想待了。 “不客气?”顾东冷笑,突然举起手里的鞭子就狠狠抽过去,“没谁想跟你客气,不服气去找你的主子告状去啊,我顾东在这儿等着呢,等着看你王么么摆威风呢。” 鞭子的抽响声以及王么么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叫声,让走在前面的里正听得一个激灵,可他还是没回头,之前听顾东的话就知道,晨哥儿在这个下人手里从没有过好日子,难怪会觉得离了富贵窝进了穷山村反而觉得自在,也该让这恶 仆尝尝滋味。 “顾东你敢打我!” “打死你都是轻的!” “啊——” 村口发生的惨事让距离近的人家,连忙把自家的孩子叫回家,关起门来不准出去,这种一个府里的纠纷不是他们能掺合的,得罪了谁都不好。 杨山家的看到村口的情况急得跳脚,对自家汉子说:“快去帮帮王么么,一惯养尊处优的王么么可怎吃得了这苦头。” “嗤,打吧打吧,看看那位管事一点不买老么么的账,别咱们家都被他给骗了。”村里有名的懒汉杨山没骨头一样的靠在门框上,没好气地说。 “呸!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和咱孩子着想,也不看看你那大伯一家,谁把你当成正经亲戚了?连个外人都比不上,我能不操心吗?”杨山家的怒骂道。 “还不是你个碎嘴哥儿成天在外面胡说八道,惹恼了大伯一家,否则怎会跟咱家生疏了。”杨山挖挖耳朵回道。 “好啊你个杨山,你居然怪到我头上了,这日子我还不过了……”冲上来抓住杨山的头发就揪打起来,外面村口在战斗,村里面杨山家也发生了战斗,村口那边的战斗太惨烈都不敢去看,可杨山家的热闹就没什么危险了,跑到他家门口替两口助起威来。 里正从他家门口经过时就听里面指桑骂槐的叫骂声,无语地摇头,正经的地不想种,就想贪小便宜坑蒙拐骗,他说了多少次也不改,还指望着他给这侄子一家养老送终不成?何况这还不是亲侄子,都隔了几房的了。 几鞭子抽下去,王么么摔倒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后就换了个人样,头发散乱,身上沾着泥巴,起初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早不见了,一径地哀求顾东放过他。 顾东也抽爽了,身为少爷的下人,不,是心腹,少爷那么威风霸气,他这心腹也不能太弱了,这一顿抽让他终于找回几分汉子心,站在路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王么么:“别再来惹少爷和我,否则我这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傲娇地扬着下巴牵着牛扬长而去,用鞭子轻抽牛身,心里感慨,他这鞭法跟少爷相比差得远了,少爷那一鞭子抽下去,能抽得黑衣人断气,把人看得心惊肉跳,不知他顾东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水平。 停止哭嚎的王么么阴阴地看着远去的背影,他不弄死这两个贱人他就不姓王了。 本还指望着杨山家的过来挽扶他,可躺在地上都快睡着了, 也没大人过来,倒是有小孩子站得远远的,朝他扔泥巴,气得王么么大骂,果然穷乡僻壤的专出刁民。 他忘了他家老爷也是出自平阳村的,连他老爷也骂进去了。 回到村里的顾东受到不少注目礼,可顾东一反之前的凶相,跟村里人笑嘻嘻地打招呼:“以后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了,各位乡亲往后多多关照啊。” 有那胆大的佩服顾东的年轻汉子,见顾东毫无架子,大着胆子跟他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就称兄道弟的了。 顾东穿村而过,路过里正家门口时,等在门口的杨大成将一篮子菜放到牛车上,顾东客气地谢过。 除了个别人家,这个村里的气氛他也是挺喜欢的。 来到姜嬷嬷家门口时,碰到少爷从外面走来,顾东看了看方向,是从后面的山上下来的,本想提醒山中危险,可一想到少爷的能耐,又暂时压下,稍后再找个机会说一下。 让顾东讶异的是,那天还冲他们叫唤的名叫黑子的大狼狗,居然昂首挺胸地走在少爷身旁,俨然一副护卫的姿态。 顾东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了,这才两天的功夫,怎就让一条狼狗改变这么大?要知道这种牲畜认了主后轻易不会另投他主的。 ************************ 亲们好给力,枝枝涨得好快,群么么哒~~~~~今天终于把合同给寄出去了,页面上很快会改成签约状态了,下一步就是力争上架,所以收藏多多地给啊~~~~~~~~~· 第034章 下厨 “回来了,”顾晨向板车上看去,满意地挑了挑眉说:“把东西搬去厨房里,等下我去做饭。”说完要提脚走的时候又顿了下,晃晃手里的东西,“今晚加菜,跟黑子一起逮了两只兔子。” 顾东这才看清少爷手里还拎了两只兔子,其中一只还在挣扎,不由佩服地看向少爷,少爷果然厉害。 貌似听到顾晨提到自己的黑子,也昂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站在顾晨身边比他腰还要高,低着脑袋蹭蹭顾晨的腰。 顾晨挥开他的脑袋,笑骂道:“行了,其中一只给你单做,不抢你的份,还不过去开门去。” 黑子低低叫了一声就窜了出去,顾东看得再次瞠目,少爷真是短短两日就把凶残的大狼狗驯服了。 黑子推开院门,冲站在正屋门口的姜嬷嬷叫了两声,姜嬷嬷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院子,讥讽道:“果然好本事,才两日就将我的黑子骗了过去,看来我这庙小留不得大佛了。” 顾东尴尬地看向少爷,顾晨满不在乎地回道:“好好的狼狗被嬷嬷养成家狗了,一点狼性都没有,我这是替嬷嬷调。教呢,看,今天黑子自己不就逮了只兔子,晚上加餐,嬷嬷留着肚子啊。” 姜嬷嬷瞪了一眼,转身回房了,发现自己再怎么冷言嘲讽,顾晨都毫不在乎自说自话,让他的力气都像砸到了棉花团上。 回到自己房间的姜嬷嬷却没了之前的嘲讽,表情变得平静淡漠,才两日就觉得顾晨这个小哥儿同旁人不一样,居然敢胆大的进山,尤其是黑子由原先的敌视到现在的亲近,让他怎不动容,黑子从来只亲近他一人,极为护主,黑子的改变让他越发琢磨不透这个小哥儿。 顾晨洗了脸和手,回房换了身衣裳,来到厨房。 顾东正在收拾两只兔子,内脏都甩给了一旁虎视眈眈的黑子,黑子却很不给面子,依旧盯着他。 顾晨走过去拍拍黑子的头说:“好了,别欺负顾东,给了你就吃吧。”可怜的大狼狗,以前可没多少机会吃到肉。 黑子呜呜叫了两声,欢快地甩着尾巴低头吃起来,看得顾东无语之极,还有少爷居然让一条狗别欺负他,顾东觉得一颗汉子心都要碎了,他堂堂汉子在少爷眼里连只狗都不及,真有这么弱吗? “少爷,你怎么收服黑子的?也教教顾东,黑子这样的带出去也挺威风的。” 顾晨斜睨了低头吃食的黑子一眼,那日之所以冲他低叫,其实是畏惧 于他身上的小绿的气息,小绿来的路上吸了不少人血,这种对血腥气敏锐的动物可比人聪明得多,也或许有自己的原因。 末世中,异兽比人更值得信赖,他也眼馋过那些收服了异兽的强者,不是没动过念头,可想想自己连提升异能的晶核都备不齐,哪里还有余力来供养异兽,所以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见到黑子他是喜欢的,所以一个没忍住就给它送了些木气,结果,这家伙就摇着尾巴粘在自己身边了,倒是个聪明有灵性的,知道什么对它有好处。 顾晨似笑非笑地看了顾东一眼,顾东头皮一紧,忙摆手说:“算了,我就说着玩的,少爷别当真哈,大不了往后我亲自抱养一条狗。” 顾东将肉剁成块,菜捡好洗净,不时抽空瞅瞅少爷,就这么会儿功夫,少爷居然在灶上将米饭给蒸上了,看到少爷熟练地点火添柴,顾东剁肉时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少爷不会做的吗?上能杀敌,下能下厨,乖乖,以后不知会被谁家娶回去,不过他也不觉得普通人能镇得住少爷就是了。 “捡好菜了?那烧火去。”顾晨一转头看到顾东站在那里露出傻乎乎的表情,抬脚踢了他一记,使唤起来,“哦,哦,这就来,少爷,真的不用我来烧菜吗?”蒸饭是一回事,炒菜又是另一回事,顾东跑到灶下添了把材,忍不住又探出脑袋小心问道。 顾晨的回应是给了他一个白眼,锅里油热了,将打好的蛋液倒入锅中,立时发出哧啦声响,看少爷挥舞着铲子在锅里快速翻起来,顾东缩回了脑袋,好吧,他得承认,少爷真的是全能的,不由对待会儿的晚饭期盼起来。 能有几人如他这样,吃到主子亲自做的饭菜的?顾东陶醉起来。 一个韭菜炒鸡蛋很快出锅,又做了两道清炒的蔬菜,顾晨什么调味料都没加,闻着原汁原味的清香,顾晨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即使没有用异能催发过,这些没被污染过没用过化肥的蔬菜,味道也比末世里的菜味道纯正。 最后做了道简易版的红烧肉和红烧兔肉,无他,缺少必备的大料和其他调味料,与炒蔬不同,这些荤菜需要足够的调料来去腥提鲜,最后让做出的菜浓香扑鼻入口又爽滑。 可就算是简易版的两道菜,都让顾东频频探出脑袋,对着锅里的肉直咽口水,黑子更是在窜到厨房里,要不是顾晨不允许,都要趴在锅台上了,它只得在顾晨身边转悠来转悠去,尾巴甩得那一个叫欢腾。 房里坐在绣架前刺绣的姜嬷嬷也忍不住抬头望向厨房里的方向,喷香的味道窜入鼻子,就不知道是出自主仆哪一个人手中了。他以为是顾东,原因在于顾东离开的这两日可没见顾晨开过火,他将顾晨当作不通厨艺的哥儿了。 两道荤菜出锅,顾晨兑现对黑子的承诺,将另一只兔子加了点调味料放锅里炖了,不过没有加盐,异兽是没这方面的顾忌,可没有异变的狗却是吃不了盐的。 “姜嬷嬷,吃晚饭了,少爷做了不少饭菜,让我来请姜嬷嬷一起去吃。”顾东敲响姜嬷嬷的房门。 门吱哑一声打开,淡漠地问:“你少爷做的?” “是啊,没想到少爷手艺这么好,否则我烧的菜可不敢请姜嬷嬷一起吃,哈哈,我先去摆碗筷了。” 第035章 共处 顾东见厨房里没人了,捏起一块有肥有瘦的肉扔进嘴里,烫得嘶嘶直叫,可也没舍得把肉吐出来,少爷的手艺超出他的想象,绝不比丰安县酒楼里的厨子差。 饭菜摆在客堂间里,顾晨看着一桌子饭菜露出了难得的轻快笑容,烧两样荤菜时没忍得住送了点木气,否则要将肉炖得入味还需要多花上些时间,结果这肉味道更香了。 三人坐下来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吃饭菜的吞咽声,黑子也蹲坐在桌旁吃它那盆兔肉,咀嚼的声音比人还大。 姜嬷嬷平时吃素多,荤菜极少会碰,可今晚却接二连三地把筷子伸进了两盆肉菜里,吃第一口时忍不住仔细看了眼顾晨,竟发现顾晨的面色比初见时红润多了,皮肤也白皙光亮了不少,除了眉心孕痣颜色极浅外,这个哥儿相貌并不差。 不过等到他看到顾晨盛第四碗饭时,脸上表情终于破裂,这哥儿竟是个……饭桶。 顾东都吃撑了,可见到少爷仍在不紧不慢地吃着,抽了抽嘴角,心说难怪少爷那么大的力气,可见也不是平白生出来的。 顾晨没有一点浪费,将桌上剩下的饭菜全扫进了肚子里,顾东无言地做收尾工作。 洗好手,顾东敲开少爷的门,将今日办好的户籍与地契一起交给少爷,站在那里挠了挠脑袋,还是交待了一件事:“少爷,我离开丰安县时又遇见蒋少爷了。” 其实不是遇见,两次都是蒋少爷主动找来了,顾东都有些搞不懂这位蒋大少爷了,平时也没听说有多看重他家少爷啊,以前和少爷没接触时也听说过他一直和二少爷来往得多,有时还带上小少爷。 顾晨眼都没抬,问:“找你问什么?” 心里算了一下,如果蒋英武去过青宜镇的话,应当打听到一些过去发生的事了,蒋家和顾家如果还能联姻得下去,那就说明这蒋家也不过是见钱眼开的人家罢了,他可不想顾家得意。 顾东见少爷并没有意外蒋少爷的出现,老实交待道:“蒋少爷向小的打听少爷如今身在何处。” “你说了?”顾晨这才抬眼。 顾东连忙摇晃脑袋:“没有,小的才没告诉他,”而后面色又奇怪地说,“小的拒绝后他竟然拿出一个钱袋子,让小的转交给少爷,不过小的没敢收。” 心说这人肯定不知道少爷身上有多少银子,估计以为少爷落魄得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才拿出银子来接济少爷。 他不知道蒋 少爷态度为什么会转变这么大,不过见少爷没有意外,这里面肯定有少爷的作用,可是,他敢打赌,少爷绝不会吃回头草的,看少爷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可在杀敌时流露出的傲然之色,足见少爷内心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顾晨玩味地笑了,这是听到青宜镇上的事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了? 可惜,需要他同情的原主已经不在了,而他顾晨却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怜悯,开玩笑地拍拍顾东的肩说:“可惜了,要是你收下来,那些银子本少爷就赏你了。” 顾东顿时露出后悔的神色,虽没打开来看,可据他估计,至少也得有二三十两,对他来说可是笔不小的财富了,不过他还是狠狠心咬牙说:“顾东往后跟着少爷,绝不会差了这些银子的,而且,少爷,小的以前在铺子里招呼过蒋家夫郎,那位可不是个心软和蔼的人,听说蒋家的规矩大着呢。” 这话就差说蒋家夫郎是个严厉的嬷嬷了,这样的人家对于随性不受拘束的少爷来说绝不是好去处。 顾晨挑眉说:“蒋家规矩大不大跟你家少爷有什么关系。”随后就将蒋家的事抛在脑后,“今天我回来时看了一下老宅的地,边上都空着呢,有空你去问问里正,附近是不是都是有主的,没主的话就给一起买下来。” 顾东张大了嘴巴,少爷怎一时一个主意啊,要早说他今天就可以顺便办下来了。 顾晨就当没看见他的表情,他能说他就是突然的想法吗?挥挥手说:“让你去问就去问,明早过来一下,房子怎么盖总要有个章程。” 顾东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告退离开,算了,总归听少爷的没错,少爷圈这么大一块地是想盖个大房子,往后住得舒畅一些吧。 顾东出了房间,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咦?这窗下什么时候栽了东西的?他怎么记得是空空的,而且刚刚好像看到这种着的藤状植物在晃动。 擦擦眼睛,看走眼了吧,风吹树动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丢在脑后了,居然疑神疑鬼起来,摇摇头径直往门口走去,去里正家过夜。 出了院子的顾东没看到,在他走后,那藤状植物又左右晃动起来,幅度大得可不是今晚的风能吹得动的,而且,斜对面,黑子蹲坐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瞪着这藤条,仿佛一旦有什么不对它就会跳起来扑过去。 原本对立的一藤一狗,就这么“和谐”地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着。 顾晨把人赶走后就在灯下开始画图,纸和笔 空间里都有,开始他没太在意,一心就想着来到这个山村后先将实力恢复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可今天走过老宅时,却觉得这往后要住的地方不该马虎大意的,没有了丧尸异兽的威胁,住的地方就应当怎么舒服怎么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窗户纸上有阴影在晃动,时而那条状黑影会轻轻敲击窗户纸,顾晨头也没抬,专心绘图,嘴里却发出声音:“小绿,安稳点,好好护院子,不准动黑子。”那黑影顿时缩了回去。 第036章 买地 顾东去了里正家先见了里正,问了有关老宅周围地的事,里正愣了一下:“晨哥儿要买地?” 顾东肯定地点头:“是的,如果周围都是无主的地,少爷想将它们都买下来,”说着又笑了笑,“里正不用担心银钱方面的事,里正也知道,少爷他跟别的哥儿不太一样。” 他没说少爷离开前老爷私下给了银子,由得旁人误会猜测,心说,少爷可不会好心替老爷宣扬的,所以他这里还是免了。 杨德庆被误导了,顾晨救他夫郎和小四的情景他可是亲眼看到的,又有常郎中证实,所以他以为是顾晨私底下另赚了银钱,想了想劝道:“晨哥儿往后要在村里住下,也得有个来钱的营生,否则再多的银钱也要座吃山空,还不如置办些田地,每年也好有些收成。”总比买一大片宅基地来得合算吧。 顾东摊摊手说:“少爷是个主意大的,决定了的事轻易动摇不得,我也没办法,以后日子怎么过,少爷肯定想过了,再不济还有我呢,总不会让少爷饿着的。” 不过置办田地的提议他倒是听进去了,想着下次跟少爷提一提,不为其他,就为了少爷比汉子还要大的饭量。 他这绝不是在说少爷是饭桶。 顾东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否则就不会被卖身为奴了,正是有这些经历,所以知道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老天又不是年年能风调雨顺的,碰上粮食减产或是更严重的灾荒之年,手里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上粮食。 身为少爷的心腹,不能不时时为主子着想,置办一些田地,种出的粮食不仅可以自己吃,剩下的还可以储藏起来以备不测,不,怎能只顾眼面前的呢。 顾东的想法里正不知道,但他也晓得不好多劝,只得作罢。 那一圈的地都是无主的,因为位置太偏,除了荒废的老宅就是姜嬷嬷家,可没人愿意与姜嬷嬷作邻居,杨德庆与顾东商量了一下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杨家外面就热闹起来,要不是担心吵着了杨夫郎和孩子,这些人都进院子了。 杨大成挑了二十个青壮劳力,一起去了顾家老宅,先要将老房子推倒铲平,另外找了两户人家帮着做饭,对于杨大成的挑选,村里除了个别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声。 村民都看得出这二十个壮汉子都是吃苦耐劳型的,有杨家本家的,也有旁姓的,并没有特别照顾哪一户人家。 顾东这些事都丢给杨大成后,就去了姜嬷 嬷家,他起得算早的了,岂料顾晨已在山脚下跑过了一圈,跟着跑步的黑子都趴在院子里直吐舌头。 见顾东过来,顾晨去房里取了张纸丢给他:“需要改动的地方你看着办。”不是顶标准的建筑图,但想来应该能看得懂吧,他已经往简陋里画了,按照记忆里的四合院来的,一起丢过去的还有两张银票。 顾东忙不迭地接过,先看到银票愣了一下,这银票绝对不是他交给少爷的,联想到府里主院失窃事件,顾东眼珠子转了转,什么也没说就将银票收好,果然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府里那些人哪里是少爷的对手,在他看来,少爷不过是不愿意与那些人多计较。 顾东一边看图纸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往少爷窗下的位置看去,咦,那里果然有一株绿色的藤蔓,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记性变差了?不由地用手敲敲脑壳,这可怎好,他还年轻呢,想跟着少爷做些成绩出来。 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就被图纸吸引过去了,平面的图纸简单易懂,正因为看懂了他才被少爷的灵巧心思所吸引,这才发觉,少爷买下的这些地一点都不浪费,等整个房子建起来,按照布局中的将花草树木都种植起来,唉哟,住在里面不要太舒畅。 顾东趁机说了置办田地的想法,顾晨听了缘由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放个人在身边跑腿是极为正确的决定,他挑的这个人也非常尽职,满意地点头说:“你看着办吧,看好了地需要多少银子你报上来。” “好的,少爷。”少爷的赞赏与满意的目光让顾东觉得干劲十足。 绕路去老宅看了一圈,杨大成带着壮汉连早饭都没吃就干起活来了,轰隆一声,旧的墙体就在众人齐力之下轰然倒塌了,大家伙的忙躲避扬起的漫天灰尘,发出哈哈大笑声。 “顾管事,早啊。” “顾管事,可吃过早饭了?” 朴实的汉子们纷纷跟顾东打招呼,仍以为他是顾府的管事,顾东也笑着跟他们一一招呼。 杨大成捞起衣裳擦了把脸上的灰和汗,走了过来,说:“大师傅过一个时辰就会来的,是从别的村里请来的老师傅。”要是随便搭个土坯茅草房的话,他们这些乡里人家足够了,可要正经地建房就经验不足了,还需要老师傅指点,“顾东你问过晨哥儿要造几间砖瓦房吗?” 顾东扬了扬手里的图纸说:“我刚从少爷那里拿来,是少爷昨晚上赶出来的,等师傅过来杨大哥你给他看看吧,有不解的地方等 我回来再去问少爷。” 杨大成赶紧擦把手,心说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怕不受宠,可到底跟乡里人家不一样,瞧瞧,造个房子还弄了图纸出来。接过来瞄一眼就准备丢开留给待会来的师傅,他以为自己会看不懂的,可一眼之后眼睛却转不开了。 顾东知道为啥,笑着解释:“少爷想住得宽敞点,一次性弄好,省得以后再折腾了,杨大哥你跟其他人说一下,工期肯定要加长了,不过每天的工钱照旧,不会亏待了他们的,我得去找你阿父再跑一趟,将边上的地买下来,原来订的砖瓦肯定也不够了,等老师傅过来杨大哥你帮我问问,估摸一个具体的数字,我也好跟烧砖的窑里把缺的补上。” “哎,哎,哦,好的。”杨大成愣愣地应着,等到顾东打了招呼离开才反应过来,不由倒抽了口气,有其他的汉子跑过来偷瞄了一眼,顿时哇哇叫起来,吸引了更多人好奇围观。 汉子也有八卦心,何况这顾家早年也在村里住过,离开村里后就再没回来过,突然一个小辈的哥儿回来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虽然状似不耐烦地听家里哥儿夫郎念叨,但实则耳朵也竖着听呢,说什么的都有,说什么哥儿不要脸跟野汉子私会被人撞破,说什么哥儿性子阴沉古怪,不过这些话都是从顾家另一个下人嘴里说出来,见识过那人的作态后,多数人是半信半疑的,有人亲眼见过这哥儿救了杨夫郎和肚子里孩子的,问常郎中和产嬷嬷也没有被否认,这让很多人就更不相信王么么的话了。 第037章 进山 “哇,圈这么多地得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下来啊。” “不说地了,就纸上画的这房子,也要花老不少的银子才能盖好。” “说的也是,地再加上盖房子,乖乖,这一两百两银子都打不住吧。” “就是,隔壁村的土财主家都没这么大的房子,图上这边画的池塘吧,这里呢?是要种树?” …… 看这些人没完没了的,杨大成脸一黑,将图纸一收,说:“赶紧干活去,顾管事说了,工期要加长,工钱不变,你们家里有事的趁早安排好,否则就要另外加人进来了,村里不少人巴望着呢。” “没事,家里都没事,干再长的时间也愿意,让顾管事安心,我们绝对不会偷懒的。” 开玩笑,别人家盖房子能给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就算高的了,这里可是开出了一天二十文的工钱,还请了专门的人负责饭食,就是去镇上县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活。 现在哪有人嫌弃这房子盖得太大的,巴不得越大越好,他们才能有更多的工钱可拿。 吃了早饭的顾晨,叫上黑子出了院门往后山去,黑子欢快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不时叫唤两声。 姜嬷嬷听到他的招呼声出来一看,人已经不见了,脸色黑沉,黑子又跟了去了。 走过去关院门的时候往西房间窗下看了一眼,那边种上的奇形怪状的植物让他每次见了都觉得不太对劲,可要具体说出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关了门回房时走过又瞄了一眼,心里仍是犯嘀咕。 姜嬷嬷不知道,顾晨这是因为将黑子带出去了,特地将小绿留下来看家护院,为此还付出了一些承诺才让小绿心甘情愿地留下。 姜嬷嬷回房后,窗下的奇怪植物抖了抖新生出的两根枝叶,颇为人性化地做出了拍胸口的动作,然后悄悄地拨出扎在土里的根系,往前挪了个位置重新扎下去,新位置正好位于早晨的阳光下。 小绿愉快地在风中摇摆,享受起阳光的照耀。就算是变异了,它还是植物,仍旧离不开阳光和大地的。 去后山必经顾家老宅,顾晨走过的时候杨大成正带着大家吃早饭,专门送来的掺了白面的杂粮馒头。 看到顾晨出现,杨大成放下手里的馒头走了过来,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杨三儿还没到去学堂的时间,居然也跑到这地头上来了,杨大成还没说上话他就先窜上来,愉快地跟顾晨打 招呼:“晨哥哥,早,哇,晨哥哥,这是姜嬷嬷家的黑子吧,黑子居然肯跟你出来,黑子,快跟我玩儿。” 小孩天性让杨三儿看到黑子就把顾晨抛在一边了,扑过去要跟黑子玩耍,可黑子平时就不理睬这小子,要不是主人交待它早就一爪子挠过去了。 黑子一边冲着杨三儿叫唤一边跑得贼快,杨三儿在后面追得哇哇叫。 杨家老二杨文成就斯文多了,见到自家三弟的蠢样,忍不住抚额,走上来与顾晨点头微笑。 杨文成对救了阿爹和小四的顾晨非常感激,只是彼此的身份不好过于亲近,他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定要回报。 杨大成呵斥道:“三儿,赶紧回去,否则你一个人挨夫子骂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你二哥!” 杨三儿愤愤地瞪了冲他呲牙就是不肯亲近的黑子一眼,不甘不愿地回到大哥身边,苦着脸说:“大哥,我都可以帮家里干活了,不如就让我留在这里给晨哥哥一起盖房子吧。”昨天才被夫子打了手心,现在还疼着呢。 杨文成伸手拖他往家里走,一边向这边挥手道别,一边嘲笑他三弟:“就你还想帮着盖房子?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老实跟我去学堂吧。” 杨三儿不死心地冲顾晨叫:“晨哥哥,我晚上找你玩儿啊。” 杨文成忍不住捂脸,他这三弟向来不喜欢跟村里小哥儿玩的,可这几天对顾晨特别感兴趣,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有预感,绝不是他想听到的。 杨大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三弟太顽皮了,晨哥儿别把他的话当真。”心说等他晚上从学堂回来,要逮着他揍几下屁股。 顾晨摆摆手说:“他还小,这个年纪就该这样的。”末世里,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纯真孩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有时就是不起眼的孩子让人更加防不慎防,杨三儿身上的活力让他看了也羡慕。 杨大成愣愣地摸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顾晨因为瘦弱,看上去并不比他三弟大上多少,所以听到顾晨大人般的口气觉得非常违和。 顾晨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叫了黑子说:“杨大哥你们忙吧,我带黑子去山里转转。”黑子听到顾晨叫唤它高兴得直甩尾巴。 杨大成吃了一惊,顾晨一个瘦弱的哥儿居然敢独自跑进山里,冲已经和黑子跑起来的顾晨急叫道:“晨哥儿,山里危险,不要进山。” 顾晨已经跑远了,冲后面挥挥 手说:“我不是第一次进山了,不用担心,中午带些野物给你们加餐。” “大成,真的让他一个小哥儿进山?要不要找几个人跟上去?”旁边原本好奇打量顾晨的汉子跑过来说。 “大成,就算不进深山,这个时节的山里也不是一个哥儿能进的,不如去找顾管事,找几个人陪着进去。”徐大柱担忧道。 杨大成一想也是,放下手里的事就往家跑,地头上的事交给那些汉子,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偷懒。 顾东还在里正家,见杨大成急匆匆地冲进来,抓着他就说顾晨进山了。 “什么?晨哥儿进山了?怎不拦着点?”里正也急了,站起来吼道。 反而顾东最为平静,见里正冲出去要去叫人,忙拦住:“别,里正,杨大哥,你们听我说。” “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晚了可不好。”里正哪里听得了。 “少爷没危险的!”顾东只好大声喊道,这才让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父子二人停下脚步,回头讶异地望向他,有些不明白顾东为何不担心他的少爷,又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没有危险。 顾东上前几步向二人保证,“少爷跟普通人不一样,天生神力,就是我的力气都比不得少爷的,你们可别小瞧少爷生得瘦瘦弱弱的,一顿能吃四大碗的米饭。”他觉得少爷这还是克制的。 “什么碗?”里正不太相信,“小碗四碗饭?” 杨大成则惊讶于顾东所说的天生神力,怎么可能? 顾东也不想让少爷在别人眼中太过另类,可眼下不解释不行,看少爷毫无顾忌地当着那些人的面进山,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只好跟着少爷收拾尾巴了。 顾东用手比划了一下,说:“是大海碗,昨晚姜嬷嬷亲眼看到的,而且黑子是跟着的吧,昨天少爷就跟黑子进山了,回来时还带了两只兔子。” 父子两人互相望望,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小哥儿天生神力?一个小哥儿能吃下四海碗的饭?一个小哥儿能进山打猎? 杨大成扯扯他阿父的袖子低声说:“也许晨哥儿跟别人有些不一样,阿父忘了晨哥儿救阿爹的事了?” 第038章 加餐 顾晨可不知道村里人对他的担心,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他不可能为了无关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的计划。 即使在这个没有丧尸和异兽的世界,个人实力依旧是他生存的根本,经历了末世,他可不放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在旁人手中。 且他虽意识到这个世界哥儿和汉子的区别,可依旧没有自觉将自己归入身娇体弱需要人保护的哥儿行列,他仍将自己定位在男人位置上,身旁有只看上去颇为威武的狼狗黑子跟随,一个大男人只是在山林外围打转,有什么危险可言。 别人眼中威武的黑子,在顾晨眼里可真不够看的,弱得一塌糊涂,半点狼性都没有。 看看,进了山里后就只顾着扑鸟抓虫玩耍了,头上顶着几根乱草,早晨未褪去的露水将它身上的毛发都打湿了,在顾晨眼里简直是蠢透了。 “黑子,快点跟上,再玩就把你一个扔下。”顾晨威胁道。 听到叫它的黑子停了下来向顾晨望过来,草丛里被它追着扑的蚱蜢跳到了它的脑袋上。看到黑子汪汪叫了一声,顶着只蚱蜢欢快地向他扑过来,顾晨抚额,他也被傻乎乎蠢狗传染了,居然威胁起它来了。 顶着一身湿漉漉的露水,黑子就把脑袋伸过来要蹭顾晨的腰,被顾晨嫌弃地一把推开:“一边去,可别把我的衣裳也给蹭湿了。” 黑子只当顾晨跟它玩耍呢,甩了甩尾巴浑身一抖,顾晨暗叫糟糕,想要逃开却来不及了,被这只蠢狗甩了一身的露水,气得骂道:“好啊你个黑子,居然敢耍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顾晨作恶狠狠状向黑子扑去,黑子“汪汪”叫了两声轻松地躲了开去,一人一狗就在林子里你追我赶起来,不时传来顾晨的笑骂声和黑子的汪汪狗叫声,惊飞了一路隐藏在树头的鸟儿。 顾晨渐渐离了村民们踩出来的山路,越走越偏,不过有他的木系异能在,只要不是太过深入,并不用担心会迷路的现象。一人一狗走在林中不再玩耍,黑子仿佛察觉林中有能威胁它的存在,警惕地走在顾晨身边。 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声响,顾晨叫了声:“黑子,那里!”黑子顿时如箭一般飞窜了过去,那草丛中窜出一只灰色的兔子,受了惊地拼命向更远处逃窜。 眼看野兔就要逃出黑子的捕猎范围,顾晨摇摇头,才训了两天还是不够吧,看来还得他帮一把。 手指动了动,眼看就要逃远的灰兔还 没来得及对逃出生天松口气,身下的杂草突然诡异地疯长起来,缠绕上它的四肢,野兔被绊倒,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刚挣脱开捆敷的杂草又另有飞快生长起来的草叶,继续缠住它。 黑子汪汪大叫了两声扑倒野兔,犬牙扎进野兔的脖子,野兔后腿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黑子叼起自己的猎物骄傲地向顾晨走去,像是大胜归来的将军似的。 虽然有自己出手相助,顾晨还是给了它奖励,给它送了道木气,黑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享受起来。 木气在黑子体内转了一圈,顾晨拍拍它的脑袋说:“待在这儿,不准跑远了。”说完自己攀上了一旁的树上,闭目专注地吸收起林中充沛的木气,黑子老实地趴在树下,本能驱动它将体内的木气吸收消化完毕。 不知过了多久,顾晨才睁开眼,浮出笑意,异能已经恢复到了一级近顶峰的实力,突破一级晋升到二级指日可待,如果他肯消耗空间里存放的晶核的化,突破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不过他还是将这种诱惑给压制了下去,慢慢地吸收木气提升异能,也有助于调理这副身体。 在他睁开眼有动作时,树下趴着的黑子就灵敏地站了起来。 顾晨轻松地跳下树,张开手臂舒展筋骨,仿佛能听到体内发出一阵噼咧啪啦的声响,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看看太阳的位置,再从空间里取出一块机械手表,指针正指向十点钟的位置。空间自变成小世界后,时间流速与外面是一样的,原本担心放在空地上的物资会因为有了时间流速而变质,可后来发现他竟然可以划出一块单独的空间作为储藏空间,将时间流速降到最低,无需再担心储藏的问题。 收起手表,顾晨利用异能感应了一下方位,随即跳了起来:“黑子,我们该走了,抓几只兔子和野鸡,我答应了要给他们加餐的,再晚了可来不及了。” “汪汪……”黑子追了上来,发现顾晨在林间跳跃前进的速度竟然不比它慢,灵活性同样也不逊色,好胜心大起,追赶得更起劲了。 顾晨总能察觉到哪里有野物,没多长时间,就被他利用异能逮到了五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还端了一窝野鸡蛋,心说今天自己也可以加餐了。看着手上提的野物不算少了,拍拍跟在身边的黑子,转身往回走。 杨大成虽然在顾东的劝说下不再带人进山找顾晨,可没有亲眼看到,心里仍是放不下。 老宅这边帮工的汉子也不太相信顾晨一个 哥儿会天生神力,难道一个瘦弱的哥儿还能比他们的力气还大? 特别是徐大柱,总记着那日是他将顾晨主仆带进村子的,跟杨大成说了,要是中午没见人出来,哥几个就进山看一看,也耽搁不少多少功夫。 太阳渐渐升高,整个老宅已被推平,院前院后的杂草也被铲平,请来的老师傅拿着图纸神神叨叨的,不时在老宅四周走动查看地形,好决定动工的具体位置。 “汪汪……” 杨大成和徐大柱同时停下手,向后山的方向看去,是山里传来的狗叫声吧,是一同进山的黑子发出的叫声吧。 没一会儿,顶着一头乱草的黑子神气地跑了下来,嘴里叼了一只野兔,见它出现,杨大成等人稍松了口气,要是顾晨出事,黑子应当不会这么轻松的。 有人就吹起了口哨:“哟,黑子够厉害的啊,这都能自己打猎抓兔子了,姜嬷嬷可有口福了。” “可不是,黑子可是狼狗,比一般的家狗有血性多了,抓只兔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咦?后面那人是晨哥儿吧!”徐大柱先大嗓门地叫起来。 杨大成也忙踮脚看去,就见后面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来,与浑身粘着草的黑子比起来,他身上干净极了,半点看不出是从山里来的。 再走近些,有些汉子嘴里发出了抽气声,手里搬的土块都掉到了地上,还有一个人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哇地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脚直叫囔。 徐大柱使劲地擦擦自己的眼睛,还推了一把同样愣在一边的杨大成说:“大成子,没看错吧,晨哥儿手上拎的是什么?” “……好像都是野兔和野鸡……”杨大成都想使劲抽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到底有没有看错。 直到顾晨走到他们这边,还有不少汉子瞠目结舌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东西。因为回来路上又逮了两只野鸡,顾晨双手里的成果可够丰盛的,总共五只兔子和四只野鸡。 顾晨轻松地扬扬手里的野物,说:“杨大哥,这些可够加餐了?黑子嘴里的那只它肯定舍不得给出来的,不够的话我再进去抓几只。”说完将野物扔在了地上。 杨大成赶紧摇脑袋:“不用了晨哥儿,够了,太够了。”看看地上的野物多数还是活着的,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脑袋,“晨哥儿,这些真的都是你一个人抓的?” “是啊,抓这些小东西又不费事的,时间不够,要 不再往里走走,还能逮到大一点的家伙。” 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狠狠抽了抽眼角。 第039章 果实 顾晨丢下一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就走了,地上的一堆野物提醒着在场的村人,之前他们并不是幻听了。 “乖乖,”徐大柱走过来拎起一只仍在挣扎的野鸡,明显是翅膀被折断了再把两只脚给捆上了,还是只活鸡呢,“晨哥儿怎么抓的野鸡啊?看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工具啊。” 杨大成咂巴了两下嘴巴,干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顾管事说晨哥儿是天生神力。” 另有一个汉子走过来说:“之前还不相信,一个瘦弱的哥儿能有多大力气,可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不说天生神力,力气肯定也不比我们这些汉子小。”想想之前提着这几只野兔和野鸡的轻松劲儿,力气怎可能会小。 也有汉子面色古怪地说:“你们说……晨哥儿这么厉害……以后还有汉子敢娶吗?” 他们村里打猎最厉害的汉子,进山半天不到的功夫也没办法逮到这么多野物,要是都拿去镇上酒楼卖了,一天能得不少钱呢,比他们卖力气干几天的活得到的工钱都多。 杨大成俯下身拾野物的动作僵了一下,他还没朝外宣扬晨哥儿一顿能吃四海碗的饭,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计整个平阳村里是没人家敢娶晨哥儿,这样大的饭量谁家也养不起啊。 脸上扭曲了一下,再起身时佯怒道:“好了,别跟哥儿一样碎嘴了,赶紧干活去,我把这些野物送去给煮了,依晨哥儿说的,中午加餐,你们要是偷懒可对不起晨哥儿一番辛苦了。” “哈哈,哪能偷懒啊,放心吧,这么好的东家要去哪里找。”这说的是大实话,饭管饱外,还有荤菜,而且经过这一幕,就算原先有轻视顾晨的心,此刻也收了起来,对方可不是因为年纪小就能被人糊弄的。 中午,原以为没荤菜可吃的顾晨,收到一盆肉菜,送菜的哥儿一方面是因为这些野物都是顾晨送来的,二来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哥儿,能猎来这么些野物,在他们看来简直神了。 顾晨没有推让就收了下来,招呼姜嬷嬷一起吃,至于黑子,顾晨也没夺它口中之食,那只它逮来的野兔,早已成了它的盆中食,自己在那儿吃得欢呢。 姜嬷嬷古怪地看了黑子两眼,难得评价了一句:“黑子训练得不错。” 以前就他一人,只能将黑子当看家狗一样养着,怎可能带进山训练,好吧,黑子虽然亲近顾晨,但也不是就忘了他这个主人的,黑子厉害了,那些姜家人更不敢跑到他这儿撒泼了。 再看向顾晨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下,一个哥儿要独自生活有多艰难,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更何况顾晨也不是普通的哥儿,一身的本领,往后不说普通的汉子不敢娶,就是顾晨自己恐怕也入不了眼,这哥儿的终身大事可有得愁了。 吃好饭后,姜嬷嬷居然破天荒地给顾晨泡了杯茶,闻着茶香就能辨出不比顾东带来的茶叶差了,顾晨好奇地看了看姜嬷嬷,这种茶买来要花不少银子的吧,之前几天他就从姜嬷嬷屋子里闻到同样的茶清香,可见他是个好茶的人,一年到头花费绝不会少。 顾晨不懂茶,但不代表他喝不出好茶,何况茶也属于草本植物,不用喝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好坏。 姜嬷嬷矜持地抿了口茶,那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至少是顾晨这个草根阶层出身的人是做不出来的,而且,他察觉出,姜嬷嬷似乎有些得意。 姜嬷嬷放下茶杯微抬下巴说:“这茶外面可买不到,因为它是从山里采来的,我自己炒制的,能喝到嬷嬷我炒制的茶是你的福气。” 顾晨差点下巴掉下来,面前的姜嬷嬷身上哪有半丝村民口中所传的个性古怪阴沉,顾晨不由抱了拳说:“没想到嬷嬷的拿手绝活不是刺绣,而是炒茶,顾晨失敬了。” 心里奇怪起来,里正提过,姜嬷嬷其实是早年村里遭难时被姜家卖掉的,那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真不知道姜嬷嬷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明明有这种种手艺,却甘心隐藏在小山村里一人独自过活。 姜嬷嬷脸上露出怀念之色,说:“这茶可不是最好的,我也就能在山的外围转转,找些普通的茶树采些茶叶,想当年……” 顾晨还等着他诉说当年的往事呢,可隔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说下去的欲、望,而是收敛了神色淡漠地瞥了顾晨一眼,“你既然能进山,碰到茶树就多采些茶叶回来吧,嬷嬷我就费些力气炒制出来,对了,小四生得不容易,胎里待的时间过长,身子骨比旁的初生婴儿弱上许多,山里面应该有。乳。果,看到了就采些回来。” 顾晨无语之极,心说难怪别人说他性格古怪,不担心自己进山会遭险,倒指派起他来了。不过,这茶味道的确不错,以他身为木系异能者来判断。要不,碰上了多采些回来? 不过:“。乳。果?是什么果实?刚出生的小孩能吃的?”原谅他少见多怪见识少,都不知道有。乳。果这东西,翻翻原主的记忆,似乎也没多少印象。 能有印象才怪了 ,离开青宜镇去了丰安县后基本就被关在后院,哪有接触外界的机会,就连当朝的皇帝什么的,也是他来了后才从旁人口中知道一些的。 姜嬷嬷鄙视了顾晨一眼,给他将。乳。果树以及。乳。果详细描述了一下,才说:“。乳。果从来没人能人工栽培成功,向来都是天生地养,普通人家吃不起。乳。果,即便偶尔在山里找到了也是拿出去卖了,也只有那些真正富贵的人家才会四处寻找。乳。果,一直服用。乳。果的小孩身体好,极少会夭折的。” 这么一解释顾晨对。乳。果倒生了好奇心,这是说。乳。果能增强新生儿的抵抗力少生病,不说他也知道,在这古代环境中,新生儿的夭折率肯定很高的,就说杨家的小四,要是没有他在出生当日以及后来输入的木气,估计能活下来也很艰难,因为身体弱生病的机会就大得多,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好吧,我留意看看,这两天走过的地方没看到嬷嬷描述的这种果子。”对这果子的功能好奇,同时对它只能自然生长而不能人工栽培就更好奇了,心说凭自己的木系异能,难道也不能栽培成果?如果能行的话,岂不是找到一个生财之路? 手里银子是有,可总不能坐吃山空啊,他把顾东挖过来不就是想让他替自己打理产业的,只是暂时还没时间琢磨要做些什么。 “嗯。”姜嬷嬷起身回房,让他跟人说这么些话极不容易了,在将房门关上之前,破天荒地又多说了一句,“你自己进山也要小心些,别太逞能了。” 顾晨勾了勾嘴角,果然跟里正说的一样,嘴硬心软啊。 第040章 银镯 喝了茶刚想打会儿盹,盖房子的老师傅找来了,知道姜嬷嬷有午后小憩的习惯,顾晨跟老师傅去了老宅那边。 中午饱餐了一顿,帮工的人兴致都极高,纷纷跟顾晨打招呼,不再将他当成需要怜悯的娇弱哥儿对待。 老师傅因为中午一顿吃得满嘴流油,对顾晨这个东家态度也很和蔼,边上带的小徒弟帮他点上了旱烟,抽了两口才说:“小东家这图画得不错,可对于我们常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还有些不入门啊。” 顾晨一听就知道人家看出自己不是专业的,微笑道:“是我随性画的,当然以师傅的为准,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师傅尽管改正过来。” 小东家态度不错,老师傅很满意,在外盖房子就怕不懂行的人非要指手划脚,最后只能是帮倒忙,忙活了半天功夫全都白做了,这次本来不会接这边的活,可闲在家里又要带徒弟,再听说这里给工钱给得痛快,于是就接了这活,没想到的是,这庄户人家盖房子还正正经经地画了个图纸出来。 “那就好,老头子原本还担心说多了小东家会不高兴的。”老师傅乐呵道,“这盖房子还要讲究个风水格局,小东家既然花了大价钱正经地盖房子,那咱也不能马马虎虎地将就了。” 顾晨讶异地看了老师傅一眼,没想到在乡间能人不少,也颇有兴致地听老师傅讲解起来,总之,半个时辰后,顾晨原来的图纸上被改动了不少地方,当然四合院基本的格局还是留了下来,这也是最被老师傅称赞的地方,顾晨都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可是照搬上辈子看过的格局。 修改过的图纸明显比顾晨之前粗制滥造的美观得多,这让顾晨对刚刚动工的房子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老师傅卷起图纸笑道:“等盖好后该种的花草树木都长起来后,我都想住进来了,我看不太适合小东家这种年纪的人住,倒适合我们这些老人家了,哈哈。”可不是,有养鱼的池塘,有一片果树林,还有菜园子,就连牲口都有一块不小的放养的地方。 顾晨汗颜,可不就是这种心态么,再说他上辈子可是活了三十多岁,虽然未老,可在末世中走过一遭,这心态早不同于年轻人。 “等以后弄好后,江师傅有空过来玩。”顾晨邀请道。 “那就说好了,老头我到时肯定得来,不为其他,也得看看你是不是能把那些花草树木给侍弄好,要是实在不行,老头我在外盖房也结识了几个这方面的能人。”老师傅期待道。 “好啊。”顾晨随口应道,心说要是自己都养不好还要去请人帮忙,简直是丢木系异能者的脸面。 &&& 杨山家。 大战后的两口子脸上都挂着彩,听说顾家老宅那边已经开了工,并且中午都吃上了肉,可把两口子气得心都揪起来。 上午杨山还去老宅转了一圈,想再找杨大成说说,好歹他也是杨大成的本家堂兄,再说顾家的下人还在他家被侍候着呢,这顾家怎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被他不幸言中,杨大成当真没给面子,一口回绝,气得杨山在回家的路上骂骂咧咧,那些话早被村里人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无非是说老杨家不仗义不顾亲戚情分,自己吃肉自家人连口汤都没得喝,要不是有老杨家出力,他杨德庆怎可能坐上里正的位置。 听到那屋里传来的呻、吟声,杨山气得骂道:“看看你招回来的都什么人啊,忙没帮上不说,还将自己当成精贵的主子得要人成天侍候着,现在可好,就赖在咱家了,赶都赶不走,你赶紧地给老子把人送走!真当家里的粮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山家的浑身骨头都痛,不过被自家汉子揍了一顿老实了不少,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我一人能把人招进来?当家的当初不也高兴着呢。” 谁能想到顾家小哥儿跟那顾管事做事会这么狠毒,不仅没半点情分,还将人鞭打了一顿,看到躺在屋里的王么么时他也吓了一跳,暗说幸好自己没凑过去,否则自己不得一起挨打。 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米汤,不但没了之前的笑脸,还拉长了脸阴阳怪气地说:“王么么,你真的是你家主君的心腹吗?你可别骗我老实人啊,老实人被欺负得狠了也会咬人的,你看看顾管事的态度,让我跟当家的怎么相信你?当家的可是说了没办法再侍候你了。” 王么么挣扎着爬起来,一动就疼得厉害,看到床头那碗米汤脸色阴沉得能凝出水滴,暗骂一点没眼力劲的穷鬼,活该一辈子在穷山沟沟里穷困潦倒,下辈子都甭想发财,做白日梦去吧。 他万没想到一遭失势,连这些往常被他瞧不起的乡下坯子都敢欺到他头上,就想从自己身上挖好处,却什么都不敢做。 他之前撺掇了这家人去老宅闹,闹得他们房子盖不下去,那里再破也还是顾府的宅子,趁顾东不在,他还不信压制不住一个小贱种,结果这家人跑去了却灰溜溜地跑回来 了,把他气得肝疼,自己没本事胆小怕事,一转身还怪罪他头上。 他还不知道,顾晨早把那片地的地契拿到手了,他怎可能让这些东西还留在别人手里任人拿捏。 王么么饿得厉害,只好喝了那米汤,把嘴一抹,阴阴笑道:“让他们盖去,盖到最后我要看看他们能不能住进去,你放心,等身体好了,我马上回顾府去,让主君把地和房给收回来。” “你老不会又骗我们吧?再说了就算收回头,我们又能得什么好处?你知道你家大少爷一天开出了多少工钱吗?二十文!还有馒头有肉吃,等到收回房子那黄花菜都要凉了。”杨山家的没好气地说。 想到一天给出去的工钱王么么也心疼,在他看来,那些完全是他的银钱,现在却被人给扔出去,简直就是挖他的心肝肺,狠狠心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摆到床头,杨山家的眼睛顿时亮了,恨不得扑上去,脸上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老东西,好东西居然都藏在身上一点不露。 王么么把银镯子往杨山家的方向推了推,垂着眼皮子说:“拜托杨山家的帮我去镇上当了,再帮我雇辆回丰安县的车,剩下的就算是辛苦钱了。” “哈哈,”杨山家的一把把银镯子抢在手里,脸上笑得像朵话一样,什么话都好说,“王么么果然是实在人,哪里像那顾管事不通人情,要我是主子也得看重王么么这样的,王么么就放心吧,我这就让当家的去镇上一趟。”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王么么狠啐了一口,真是大言不惭,就这穷坯子还想当主子,下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想到出手的银镯子他的心里又在滴血,出来得匆忙,他就剩身上的首饰,原本以为顾管事把人送来后,银钱会交到他手里,到时不差没钱使,万没想到顾管事根本不把主君放在眼里,看他回府里后不狠狠去告他一状,不让他脱层皮他就不姓王了! 第041章 牛车 下晌顾东和里正一起回村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同样回村的杨山。 顾东和里正所乘的牛车前套的牛,一看就是四肢有力刚成年的壮牛,被侍候得油光水滑的,杨山居然也坐在一辆牛车上,可不仅车板上传来一股不好的味道,那头牛明显也是头老牛,不仅瘦,身上也不知多少时间没收拾过了,黑抹抹的一层污垢。 杨山看到里正时起初还炫耀地口叫大伯,可再看到对比强烈的两头牛那腰板就弯了下去。 顾东嘴角弯了弯,短短时间,他差不多把村里人的性子都摸清楚了,这杨山跟他的夫郎,绝配,好吃懒做不说,还贪得无厌,他家夫郎更是生了张碎嘴,才多少功夫,就在村里将少爷的事情给添油加醋地传扬开了,仿佛他亲眼见过那些场面似的。 里正看到杨山就板起了面孔:“这是你雇的牛车?你现在有闲钱雇牛车了?” 对这个本家侄子,里正也是由起初的帮扶到最后的反感厌恶,原先觉得到底是杨家人,能拉一把就搭把手,好歹他双亲过世时跟族里托付过,让本家长辈多看顾些他们的小子。 成亲之前只觉得他稍微懒了些,但嘴甜,能哄人开心,日子还能过得去,可成亲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了,简直到了人见人憎的地步。 一旦被两口子缠子,简直就像是吸血虫一样甩都甩不掉,直到大成的亲事差点被这两口子搅坏,里正才在村里宣布,今后再不管他杨山的事,这两口子甭再上他杨德庆的家门,他家不稀罕这门亲戚。 杨山心里也恨里正的不留情面,一点不顾亲戚情分把脸面撕破,可闹了一场后见到里正心里也有些怕了,没想到一向老好人模样的大伯发起火来会那么吓人,那次他简直怀疑,没人阻拦的话这个大伯真能拿把刀把他砍了,而村里也没人站在他这边。 所以尽管心里埋怨暗恨,面上却不敢顶呛,缩了缩脖子说:“哪能啊,这是给顾家的王么么雇的,他说要回顾府去。” 说着还往顾东那里瞄了几眼,心说怕了吧,等王么么回府里将顾东给告了,有这顾东的好果子吃? 他心里还是期盼着王么么能一逞威风的,他也好跟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顾东忍不住嗤嗤笑了几声,鞭子一甩,扬声叫道:“里正坐好了,咱早点赶回去。”牛撒开蹄子加快了速度,很快超过了杨山那头老牛,让杨山吃了一鼻子灰。 里正还在后面嘀咕道:“怎雇车也不雇个好一点 的。” “哈哈,里正,我敢说,你那侄子是挑最便宜的车雇的,省下的钱自然就落进他们自己的兜里了,哈哈,希望王么么能挺住,这一路走好。”顾东愉快笑道。 里正脸一黑,想到侄子两口子的性子,还真是可能的事,有这种侄子简直就是丢他的老脸。 算了,哪家还没个糟心的亲戚,再说让他们自己窝里折腾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一想他心里也畅快了些,跟着顾东一起笑出声。 后面的杨山听不到前面两人说了什么,只听到他们的笑声,肚子里窝着火,骂道:“啊呸!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下人,嘚瑟个什么劲,咱虽是庄户人家但好歹也是自由身,怎么着也比个侍候人的东西有脸面!” 赶车的老头缩着脑袋弯着腰,啥也没说。 要真让他说什么,他会说,这语气酸着呢,这侍候人的脸面,还得看侍候的是什么人,不是有句老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么。 顾东回去后将新办好的地契交给顾晨,然后将村口遇到的事说了一下。 顾晨满意地看着新地契,一共圈了十几亩的地,将通向后山的路都囊括了进去,从此,村里人想要进山就不能从西边这边进去了,顾晨相当于把住这道门。不过平阳村三面环山,往西边的人本来就少,这样的做法也不至于引起他们太多的抗议。 兴致颇好地开口:“王么么?他还没死心想要折腾啊,由着他去吧,让他回去看看他主子的情况也好死心。”他这是完全将王么么这个人抛在脑后了,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谁还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人物,而且看顾东一副邀功的模样就知道没少折腾王么么。 顾东的面色古怪了一下,听少爷的意思是主君被毁的脸是没办法恢复了,没想到少爷除了武力值高人一等外,还有这等手段,想要对付少爷的人真该惜命了,如此看来王么么该庆幸出手的是他,否则真让少爷出手,他甭想再活着爬出平阳村了,四周都是深山老林的,想要消失个把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村里听到过去顾家的一些事后,他对老爷的认识更深了,主君容貌被毁,往后的日子绝没以前好过了,顾府的后院也该热闹起来了,不会再像以前是由主君一人独大了。 等往后,府里再增加几个庶子,唉哟,好日子绝对精彩极了,少爷果然厉害,就这么简单一招,所有人都跑不掉。 “少爷,”顾东的态度绝对恭敬,发自内心的,“那杨山也 够吝啬的,我看那雇来的牛车应该是送泔水之类的肮渍之物的,唉,王么么也是识人不明啊,这趟回程可要遭罪了,希望王么么能活着回到丰安县。” 顾晨斜睨了一眼这人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挥手赶人:“忙你的事去吧。” “哎,小的这就去忙了。”顾东乐颠颠地跑了出去,离开了顾府,他的性子也变了,原来顾虑着上面和下面的压力,不得不让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小心又谨慎,唯恐被人抓着把柄拉扯下去。 别人夸他一句顾管事成熟稳得,谁知道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如今脱离了顾府,他像是脱去了一层自己背负上的厚厚外壳,原本压抑着的性子又冒出了头,现在就连走路都恨不得蹦跶几下。 顾东没去杨山家看现场,而是去了老宅和杨大成以及江师傅,将圈起来的地再核对一下,如今地契到手,他们便可以大胆地动工了。其他人原先还不知,只以为是在老宅的基础上再翻建,扩建的余地也有限,可万没料到圈了这么大一块地,乖乖,这得要花多少银子啊! 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这意味他们能挣到的工钱也更多,羡慕之余干劲也十足。 第042章 杨山 这天晚上,平阳村热闹得很,往常这个时间点多数人家都熄灯睡觉了,可今天仍有不少人留在外面一惊一乍地说着什么。 首先顾晨并不似王么么在村里宣扬的那样被顾家放弃的,一气圈了十几亩的地盖房子,足够让村里人议论上好长时间了。 其次是顾晨不仅能救人还能上得山打得猎,比村里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还厉害,让人难以置信那瘦弱的小身躯里能爆发出那样大的力量,据亲眼看到顾晨进山出山的人回来说,他就像逛自家的后院那般自在,顾管事亲口承认了,他家的少爷是天生神力。 有羡慕妒忌的,这一天进山能打下多少猎物挣多少银钱啊,也有担忧和说酸话的,这样力气大的哥儿,有汉子敢娶吗?可马上就有人出来说反话了,等顾晨的房子建好后,只要他放出话来,上门求亲的人肯定能把门槛给踏破了,谁不知道娶了顾晨就等于得了十几亩地的大园子,再说后面还有顾府,谁家不想把这么个金哥儿捧回去。 力气大怕啥,娶回去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就怕这城里来的瞧不上乡下的汉子。 第三件事就是杨山家门口发生的热闹了,谁不知道杨山家的自把顾家的王么么领回去后,成天在村里吹嘘他们家靠上了富贵人家马上要发达了,只要王么么递几句话,他一家子以后就要去城里享福去了,杨山家的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恨不得把王么么供起来的嘴脸,可今日居然和家门口就和王么么吵上了,过去看热闹的村民看到那辆臭不可闻的老牛车,一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 他们哪里看不明白的,肯定是王么么给钱让杨山家雇车去了,结果这一家子老毛病又犯了,又抠又贪,挑了最省钱的车雇,剩下的银钱就进了自己兜里,进了他们兜里的银子再想往外掏?天打雷劈都没有可能,于是王么么就跟杨山家的在门口打了起来。 这杨山家热闹可真够多的,昨天还是两口子自己打架,今天就跟外人打上了,境况比昨天还惨烈,等战斗结束时,两人脸上脖子里都增添了好几道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地上掉了一大把头发。 最后王么么还是不甘不愿地爬上了牛车,上面铺了不少干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平阳村。 顾东知道这事后笑了笑,任谁看着都淡定得很,哪知他心里乐翻天了,他跟少爷绝对站在一条线上的,这老货越凄惨他会越开心。 王么么还指望着得了主君撑腰后重新耀武扬威地回平阳村,可在顾东看来却没有这一天了,甚至暗 搓搓地想,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大发善心地回丰安县看望一下这老货,好表达一下一起回平阳村的同路之情,如果过得不够凄惨他得在后面再添一把火。 杨山家的把王么么这尊菩萨终于送走了,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呲牙咧嘴起来,伤上加伤,稍一动作便扯到了伤口,骂道:“这个老东西,侍候了他那么些日子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难怪顾管事和顾家大少爷都看不上这么个老东西,这几天白侍候他了,呸!当家的,那银镯子当了多少银子?快拿出来我看看。” 一双肿起来的眼睛火热地盯着杨山。 杨山如他所愿从怀里取出钱袋,在他夫郎要抢之前赶紧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出来。杨山家的喜滋滋地数银子,那个银镯上手一掂就知道是实心的,份量可不轻,起码能当个三四两银子,付了雇车的钱,至少也能剩下三两多。 数着数着杨山家的脸就沉了下来,面前的碎银与他想象中的差了足有一两:“银子都在这儿?” 杨山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草,晃晃悠悠地说:“当然都在这儿了,哦,对了,在镇上碰到老赵家的人,顺便请了他吃了顿酒,他已经答应了,帮我弄进他家的铺子里,” 说着眼睛亮了起来,腿也放下来了,想要凑近他夫郎,可看到他那张不是青了肿了就是一道道血痕的脸,再没有那心思了,“你说当初那姓俞的一家人得有多笨啊,现在那么大一个铺子可都落进赵家人手里了,当初那赵家,可是远不如咱家的,可现在在镇上耀武扬威的,甭提多威风了。” 杨山羡慕得很,他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一个傻子,那么多家财都便宜了姓顾的老小子,看看,如今顾家都富贵成什么样了,就算顾晨也不差啊,回到村里都盖起大房子来了。 杨山家的表情立即放缓了,一脸惊喜道:“当真?真的能弄进铺子里?那可是卖上好绸缎的。” 杨山白了他一眼:“就你见识少,以后我在外面做事你少过问,把家里收拾好就行了。” 这时杨山说什么他夫郎都忙不迭地应下来,捧着银子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杨山带回更多银子的场面。 忙把银子收好锁起来,跑去厨房烧水去,要把当家的侍候好了。 杨山又得意地晃起腿来,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调子,想起赵家铺子管事说的话,哼哼,巴着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下人,还不如贴上赵家来得好,一个还不知是不是心腹的下人,哪里有自家的亲戚来得更亲近 可靠。 至于那个不给他脸面的顾管事,哼,到时撺掇了赵家人把他转手卖了,看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山想起镇上碰到的小寡夫,那柔软的腰肢,比自家的夫郎有味道多了,也许下次就能把他弄上床这样那样了,只是一想到能把那小寡夫压在身下,杨山就浑身冒邪火,可抬头一看到端着水盆进屋的自家夫郎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什么火气都消下去了,心里越发不耐起来。 第043章 日子 “我跟赵家的事,不准你在村里传出一个字,听见了吗?” “为啥?”杨山家的可不知道当家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服气。 杨山就知道这一番叮嘱没有白费,否则明日一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不耐地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要是多说一句,赵家人可饶不了你。你要是有时间也学学别人家的规矩,不要有事没事的就到处囔囔,连我的名声都被你带坏了。” 要不是娶了这个夫郎,他又何至于跟里正大伯把关系搞僵,不过想到事成后的情形,他的心情又变好不少。 杨山家的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不过到底没敢顶着干,他知道自家汉子心里拿定了主意,是要干大事的,这样一想心里的怨气就消了,变得高兴起来,这次靠当家的他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了,暂时忍耐一段时间也罢。 &&& 如今村里最偏僻的西面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圈好地后,杨大成按顾东的要求又雇了十个村民加入进来,热火朝天地投入了新房的建设,现在这里也成了村里孩子们最爱去的地方,杨三儿得了空就带着一溜串的尾巴到工地上,说是来免费帮忙的,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杨大成给赶到一边去了。 帮忙?帮倒忙添乱还差不多,都是孩子,他们还担心一不小心嗑着碰着或被砖头砸到,可如何是好。 顾东也跟着忙个不停,有时还要外出,去采购顾晨要求的果树。惦记着买地的事,在里正的张罗下,买下了隔壁村里的十亩良田,自己村里并没声张,联系了人手就把这十亩地翻了一遍,全部种上了冬小麦。 从银子到手的第一天起,他就将一项项支出都清楚地记在了账上,隔一阵子就捧着账本给顾晨验看。顾晨翻了两下就不耐烦了,看习惯阿拉伯数字的他再看这些用繁体字记的账册,头都要晕了。 不过顾东把这看成是少爷对他的信任,做得越发用心了。 顾晨也不想真当一个文盲,就让顾东出去采购的时候带几本书回来,虽然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可诡异的是,有些东西却是共通的,比如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什么比这些启蒙类的书本让他更快掌握繁体字,脱掉文盲的帽子的呢,此外又让顾东买了些介绍历史与风土人情之类的杂书,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顾东则觉得自家的少爷向全能型发展了。 现在顾晨再进山出山,被围观的次数日渐减少,村民们渐 渐习惯这个异于常人的哥儿。 起初,就连月子中的杨夫郎听了都吓一跳,非要当家的把顾晨找过来,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要找上姜嬷嬷家门,无论如何都要劝说。 山里那么危险,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在里面吃过亏,平阳村每隔数年都要花一笔银子请村里和附近的猎人,进山清理一些大家伙,免得它们冲下山祸害田里的作物和村民。 顾晨听里正说明来意后哭笑不得,不得不跟着他走了一趟,为了说服杨夫郎,他还特地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力气和箭术——为免有一天带着大家伙下山吓着村里人,他特地备了弓箭让人相信那大家伙是死在自己箭下的。 围观的里正和杨大成见了后也说村里的老猎手都没他这么深的功力,杨夫郎这才稍安了心,后来姜嬷嬷又过来劝了一趟,总算把他说服。 对于这段插曲顾晨非但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心里生起一股暖意,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多少年没有品尝过了,也因此,他对于自己浪费一颗晶核救下这一大一小更是半点后悔都没有了。 这日,顾晨和平常一样的打扮走出了房门,迎面碰上同样出门的姜嬷嬷。 “嬷嬷,这次进山我要往里走一走,估计一两天的功夫是要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嬷嬷说的。乳。果,另外,黑子就留家里了。” 山的外围,他转了几圈都没发现姜嬷嬷描述的果树,当然,找这种果树只是顺带而已,主要的目的还是修行,他已经顺利地晋升到二级异能了,想要再接再励更进一层。 第044章 变化 姜嬷嬷听顾晨说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回来,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却说:“黑子的伙食怎么办?它这阵子可被你顿顿肉养着嘴都养叼了,我现在可侍候不起它了。” 黑子甩着尾巴走进来,先蹭了蹭顾晨的腰,然后才轮到它的主人。 看到黑子的大脑袋凑过来,姜嬷嬷就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它,可也不得不承认,黑子这阵子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壮实彪悍了不少,因为捕猎得多了,身上比过去多了丝凶性,村里大人小孩见了都怕,好在不论是顾晨还是姜嬷嬷都不会把黑子往村里带。 黑子可没意识到主人的嫌弃,又小跑到顾晨身边摇头摆甩,往常这个时间,顾晨就会带它进山里玩耍,黑子越发地觉得山里比村里有趣多了,一到时间就自动自发地跑到顾晨身边等着出发。 可今天失算了,顾晨拍了拍它脑袋说:“这次不能带你进山了,你得留下来好好看家,我会从山里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这两天……就将就着吃点吧,要不我跟顾东说声,让他多买点肉回来,做个肉拌饭给黑子吃。” 顾晨尴尬地摸摸鼻子,后面的话是对姜嬷嬷说的。 上辈子村里养狗的人家貌似就说过,这狗宠不得,不能给它吃得太好,否则就要惯出毛病来了,宁愿饿着都不肯吃差的。 要是村里人知道顾晨现在是怎么养狗的,估计这酸溜溜的话更多了,他们可是一年到头都难得在饭桌上见到一点荤腥。 姜嬷嬷额头滑下一串黑线,相处一阵子他岂会没有发觉,顾晨对黑子的底线比人可低得多,快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了,反倒与人相处,看着没有脾气好接近,谁见了都笑笑,可他就是感觉这些人都没真正进到他的心里去。 估计也就青哥儿和刚生下来的小四让他有些感情,防备心不是一般的重。 貌似自己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知道了,你自己早去早回,别忘了青哥儿见不着你可又要担心个没完没了,他那个身体哪里受得住。”姜嬷嬷状作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顾晨摸摸鼻子,拍拍黑子的脑袋转身要往外走,黑子仿佛感受到顾晨不带它进山了,居然张嘴就咬住了他上衣的下摆,被拽住的顾晨回头见了哭笑不得,还是姜嬷嬷在后面呵斥:“黑子,回来!今天哪也不准去,老实待在院子里,这心都玩野了!” 黑子不舍地松口,仍在后面汪汪叫唤着,希望顾晨能心软回头叫上它,可顾晨只 是举起手朝后挥了挥,算是道别了。 姜嬷嬷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成天往山里跑不着家,他却亲眼看着这个哥儿面色一天天地好起来,与初来时几乎换了个样,要不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里人起初是因为他的另类与流言而好奇打量他,如今却增多了许多不一样的目光,尤其是那未成亲的汉子,突然有一天发现顾家的这个小哥儿,不仅力气大上得了山打得了猎,而且长得也好看,跟村里长大的哥儿就是不一样。 肤色变得越来越白皙,原本因肤色黯淡而略显模糊的五官也逐渐变得分明鲜活起来,人长了些肉不再风吹就倒似的,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尤其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黑亮却又深不见底,当其染上笑意时,微微上翘的眼角像把小钩子一样,就连姜嬷嬷见多了世面的偶尔也会被吸引了心神,而当其平抑时却又无端地透出一股锋利,能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饶是姜嬷嬷见过许多人,可不免有些担心,这样的哥儿出现在平阳村,也不知是好是坏。 黑子还不死心地冲着外面叫唤,姜嬷嬷狠狠瞪了它一眼才让它闭嘴,黑子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姜嬷嬷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转身将院门关上,也不理睬这条蠢狗,在提脚迈进客堂间时动作停了一下,习惯性地往西边窗口下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自从顾晨住进来后,窗口下就多了一株奇形怪状的植物,可今天却不见了。 诧异之下的姜嬷嬷往西窗口走去,地面上留下了十几个洞眼,有接近墙根位置的,有离墙根有段距离的,就一个一根茎再长了两片叶子的诡异植株,会有这么些根系?而且那碧绿的颜色让他每次看了都觉得诡异得很,所以才每次走过时习惯地往这边瞧一瞧。 怎会不见了的?晨哥儿拔掉了?好好的拔掉了做什么? 想不通的姜嬷嬷只好转身回房,中途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看,总觉得古怪得很。 村里人说他个性古怪,要他说,最古怪的怕是顾晨这个哥儿了,就连他都看不透。 工地上干活的人看到顾晨又往后山去,早习以为常了,只不知道为何黑子被留了下来,那不甘心的叫声他们都听到了。 顾晨把顾东叫来,将与姜嬷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顾东虽有些担心少爷一人在山里过夜不安全,可也渐渐习惯了 顾晨日日进山的举动,只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看着顾晨转身进山。 其他人则不知道顾晨会在林中过夜,可就算知道了也会如顾东一样,这也是顾晨有意识地让这些人习惯并信任他的实力,以后就算消失个几天也不会大惊小怪的,毕竟这里不是末世了,总不能一直离群索居,自己离开也要有个理由。 第045章 空间 山林里,一条绿蛇闪电般地窜向草丛里逃窜的兔子,眨眼的功夫,那兔子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了。 顾晨走过去,俯身让那绿蛇攀爬上他的胳膊,这绿蛇可不就是在姜嬷嬷家消失不见的奇怪植株,也是顾晨的植宠小绿。 小绿抖着两片叶子摇摆不停,仿佛不满意这个血食。 它好不容易才跟着主人出来,总不能让它吃这些没什么能量的东西吧,连点心都算不上,小绿大胆地蹭上顾晨的脸颊强烈抗议。 “好了,这里可不是我们待过的末世了,想要吸食饱含能量的异兽可没办法做到了,等到了再深些的林子里,会有一些大家伙,它们的血肉对你总会有些作用的,慢慢来,不要着急。”顾晨不习惯有人或是有物碰触他的脸颊脖子,伸手扯了下来,安慰道。 小绿如同留在家里的黑子一样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挂在顾晨的手臂上。 顾晨忍不住笑出声,脚下轻点,身姿轻盈地往更深处前进,转眼就消失在这一片林子里。 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当空,顾晨停下了脚步,跳到一旁的树上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这里已是极少有人进来的地方了,没有黑子拖后腿,他行进的速度比以往更快,早已走出了以往出入的范围。 “走,我们进空间看看。”用异能感应附近并无窥视者后,隐在枝叶里的顾晨一把扯起无精打采的小绿,闪身进了空间。 有几天没进来过了,空间变化不小,这是因为顾晨将大部分种子都在黑土地上种了下去,尤其是只存在于末世的变异的种子。 刚刚闪身进来的一瞬间,顾晨还看到一些刚发芽的异植在互相争夺地盘和营养,察觉到有人进来时瞬间僵化。 看到这么活泼的异植新芽,顾晨忍不住轻笑,带着小绿从那块地上走过,小绿见到同类兴奋地从他身上滑下去。 不过小绿本身等级高,加上并非初生形态,所以这些新芽见它过来纷纷慌乱地避让,如果它们能发出声音,顾晨现在耳边肯定充满了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这样的想象让他更乐不可吱起来。 倒是他走过的地方,新芽都悄悄探出头试探地碰触他的脚和脚腕,因为它们感觉得出,顾晨身上有它们所需要的木气,见顾晨没有拒绝它们的碰触,胆子大了起来,由轻轻碰触变成了蹭蹭、缠绕。 不过小绿可不客气,一见同类居然想要碰它的主子,飕地一下窜了过来, 靠近顾晨的新芽顿时咻地一下全部缩了回去,有的还钻进了地里将自己埋起来,颇有“你看不见我”之态。 小绿缠着顾晨撒娇卖乖了一番,顾晨才在意念中答应它,绝不会让其他的异植成为他的植宠的。 其实小绿根本就是多虑了,小绿的地位和其他异植怎可能是一样的,它可是陪着自己在末世中生存与战斗,并且一起来到这异世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和物都取代不了它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得到承诺的小绿又嘚瑟起来,钻进地里去吓唬这些新生的异植。顾晨由得它去玩耍,跟在后面给这些异植一一输送木气,他还没到舍不得浪费木气的地步。 异能想要增长,除了不断吸收外界的木气进行量的积累外,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断地消耗再恢复,顾晨便把这些木气全部用来培养异植,既是锻炼自己又能让这些异植更快生长。 看看还空出的一大片土地,顾晨想到进山来的另一个目的,除了寻找。乳。果树外,还想找些年份好的药材和野生茶树,虽说如今不愁吃穿,可他就瞧不得空间里的土地被浪费,如果这是在末世拥有这样一个小世界,他恐怕做梦也会笑醒。 第046章 山药 下午,顾晨不再急速赶路,放缓步子,一边吸收林里充沛的能量,一边感应四周的植物情况,有那生机浓郁的参天大树,在这临近秋末之机依旧不见减弱,也有那地面上的木气已经流失却将微弱的生机顽强地留在土里根系中的枯草,只等来年春季焕发出更强的生机。 草丛中,偶尔会出现生机较强的植物,遇见那感应比较强烈的,顾晨会停下来仔细查看,通常这样的植株会有一些特殊效用,比如能入药的药草,顾晨捡认识的或是凭木系异能感觉出对人有效用的植株移栽进空间里。 这段时间都没下过雨,顾晨有些遗憾,否则这山林里肯定能采到山菌木耳,末世里这些菌类可都发生了异变,再也不能入口,有的看着不起眼,可稍有不慎,一个强大的异能者也能栽在这些异变菌类身上,想到亲眼看到的一个同伴被通过呼吸钻进他身体内的菌丝生生吸成人干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幸好这里不是末世,想到连木系异能都束手无策的变异菌类,顾晨就有种想法,要把这山里的菌类都采光吃进肚子里,好解了上辈子的郁卒。 望了望天无声笑了笑,这两天还是别下雨了,等他出了山再说。 走得越来越远,一路撞见的猎物也不再是山鸡野兔这些小只野物了,小绿勉为其难或者说是认命地吸食这些以前从看不上眼的血食,顾晨偶尔也会分解一两只猎物丢进空间里喂养那些具有攻击性的异植。 之前进空间里他生出一种想法,等房子建好后,将一部分异植移栽到墙根和院墙边,它们发挥的看家护院的作用绝对比黑子强大,看来还是要加大对它们的木气输送,好让它们快些成长发挥作用。 天黑之前,他找到一样宝贝,山药,动手挖出来后粗壮的山药足有几十年份的,里面浓郁的生机让他更加喜爱,决定了今天的晚饭就用这山药,换了普通人也许补得太过会虚不胜补,可有木系异能的他完全不用担心身体会吸收不了。 找了个准备过夜的山洞,顾晨架起了火堆,从空间里取出一口不锈钢的锅,将之前留下的半只狍子剁成块焯了水去了血水,再洗净一根山药去了皮也切成块丢进锅里一起煮了。没一会儿锅里的汤就沸腾起来,顾晨撤去几根火柴改成小火慢慢炖,有小绿替他警戒,他从空间里掏出本书,一边就着火光看书一边等晚饭。 一人独自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山中,顾晨非但没有一点不习惯,反而自在得很。 只是偶尔才会冒出一个念头, 这辈子真要孤独终老? 末世中也有那坚守感情相依为命的,他更是听人酸溜溜地提过某个规模虽小实力却不可忽略的基地,掌权者是一对男性情侣,皆是强大的异能者,他虽然不是钙但也从未喜欢过哪个女人,尤其是末世中在处处存在背叛的情况下依旧能坚守一份感情,那样深厚的感情让他完全忽略了两人相同的性别,只可惜那个基地离他所在的地方太远,他的异能又算不上强大,否则早就投奔过去了。 抬头望向星光闪烁的星空,他真诚地希望那对情侣能始终如一相守下去,一起走到末世结束新纪元开始的那一日。 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顾晨的肚子里传来咕咕叫声,顾晨甩甩头,已经离开末世了,没必要再对上辈子的事耿耿于怀了,把这辈子的日子过好才是。 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肉汤,已经煮得发白了,顾晨从空间里取出碗和盐,放了少许的盐进锅里,这锅汤无需再添加其他什么调料。 尝了口汤,好鲜美,顾晨马上舀了几块肉和山药放碗里,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吃起来。 吃了一碗肉和炖得入口即化的山药再喝了一碗汤后,顾晨的速度才慢下来,一边嚼了块肉一边呼唤小绿回来。 火光中,绿光一闪,小绿就回到了顾晨身边,爬上了他的膝盖。 没一会儿,草丛中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一道白色在向火堆悄悄接近,偶尔会停下似在张望情况,可终究被这诱人的香味吸引,大着胆子继续前进。 在小东西到达警戒范围时,不用小绿说顾晨就感应到了,那是一个对他来说并无威胁的小生命体,而且弱得可以,不用他和小绿出手,估计在这山林里也活不了几日。等到这白色的小东西进入他眼帘时,顾晨明白了它为什么这么弱的原因。 原来是一只得了白化症的小东西,这种动物虽然被人类喜爱,可在处处危险的山林中却是最要不得的。 山林中每一种能够生存下去的物种都有其天然的保护色,可一只白得醒目的小东西却将自己放在最弱的位置上,不仅容易招来天敌还会曝露群体的位置,所以这只小东西一出生恐怕就会被赶离了群体,就算天赋再强大也得有活到那一日的可能。 小东西终于探出了脑袋,白色的脑袋上顶了几根枯草,乌黑的鼻头上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垂涎地盯着柴火上的锅,顾晨都能看到小东西馋得口水都滴下来了,眼里只有锅里的肉汤,连旁边的危险都忽略了。 一只白化狼,有意思! 第047章 小白 这只小东西连给小绿打牙祭都不够,所以顾晨才让小绿放它过来,如果资质不错,将它带出去也是可以的,再白化也改变不了它是狼的本质,长大后肯定比黑子厉害得多,他不是嫌弃黑子,好歹也调、教了一段时间了不是。 从空间里又取出一只碗,看到顾晨有动作,那探出来的白脑袋又吓得缩了回去,顾晨嘴角勾了勾,往碗里勺了些汤和几块山药,并用勺子捣烂,然后放在身旁不远处,他则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自己碗里的晚饭,动作不再如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狼吞虎咽了,尤其是常跟姜嬷嬷一张桌子吃饭,不自觉地受了些影响动作变得从容优雅。 白脑袋探出又缩回几次,害得顾晨都忍不住走过去将他捉过来,在顾晨耐心失去之前,白色的小狼终于蹒跚地爬到了碗边,粉粉的小舌头满足地舔着碗里的肉汤,就连抬头看向顾晨的目光都减少了几分戒备,圆溜溜的眼珠转动着,仿佛在猜测顾晨的身份。 小半碗汤都舔完了,连山药都吞了进去,白色小狼犹豫着是走是留的时候,顾晨终于有动作了,手一伸,小狼来不及叫喊逃跑就被顾晨抓住了后颈,拎了起来。小狼呲着牙发出稚嫩的威胁叫声,可那双眼里透出的却是害怕。 顾晨曲指弹了弹它的脑袋说:“叫什么叫,既然没办法在这山林里活下去,就跟我下山去吧,看看,这后腿都受伤了。” 顾晨用手拨弄它的四肢,后腿的白毛上粘着血块,用手一摸就知道这腿断了,就这情况,别说能活几日了,能撑过这一晚都是命大了。 “哟,还是只小公狼。”顾晨无聊地弹弹中间那物,又嫌弃地在一边草地上擦了擦手,才伸到那后腿上摸索起来,骨头都错位了,先得较正了才能帮它冶伤。 可怜小狼被逮又遭猥亵,徒劳地挣扎,眼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水光,惨兮兮地呜咽着,期盼着这个给它汤喝的人能饶过它。 突然,小狼发出凄厉尖嫩的惨叫,本能让它一口咬上顾晨的手腕,顾晨却快手快脚地帮它较正骨位后又输入足够它恢复的木气,然后没好气地抽手将它甩了出去,手腕上被咬出两个小洞眼,好在皮还没破,顾晨又一把扯住要窜出去为他报仇的小绿。 小狼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抖了抖毛站立起来,狼眼警惕地望着将它丢出去的人,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顾晨没理睬它,回头继续吃他的晚饭,一向肉食主义的他今晚对锅里的山药特别钟情,小半锅山药吃下去,肚子里暖融融的,连 异能都有不小的长进,这些年份长生机旺盛的东西就是好,何况山药软糥口感不要太好。 等顾晨将一整锅汤都送进肚子里后,小狼居然还没离开,看来不算太笨嘛,发现它的腿伤好了,帮它治疗的只能是自己了,所以才留在他身边。等顾晨转头看向它时,趴在那里的小狼立即朝顾晨呜呜叫了两声,眼睛里再没有戒备敌意,而是透着信赖与讨好。 “小东西,跟我下山替我看家护院吧,我保你饿不死,还能成长为这片山林里最强大的狼。”顾晨再将小狼拎过来时没有遭到反抗,小脑袋还蹭了蹭顾晨的手,顾晨好笑地弹弹它脑袋,一碗汤和少量的木气就把这只白色小狼给收买了。 “嗷~~”远处传来狼嚎声,小狼挣扎了起来,看来是小狼之前所在的族群了,白日里,顾晨就发现了狼群走过的痕迹,不过他并没有退避的意思,不说这些没变异的狼群能不能威胁到他,就算有危险,他也能及时地进入空间暂避,等到天亮再出来。 “走吧,去看看你的亲人,跟它们告个别。”看小狼眼里流露出留恋悲伤之色,顾晨满足了它这小小心思,起身收了锅碗又将火堆熄灭,带上小绿进入了黑暗的林子里。 顺着狼叫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吃饱喝足的顾晨感知全面放开,即使是漆黑的夜晚,四周的情况也印入了他的脑海里,他对某个方位勾了勾嘴里,小绿气势全开,那草丛里一阵抖动,藏在里面伺机而动的野物慌乱逃窜。 小狼这才意识到顾晨身边有个能瞬间要了它小命的家伙,在顾晨手里挣扎了两下,顾晨一边快速前进一边让小绿跟小狼打个招呼:“以后就叫你小白吧,记着要跟小绿好好相处,小绿,不要欺负小白知道不?这里就咱两个不嫌太孤单了吗?” 这话浑然将顾东以及姜嬷嬷等人都排除在外了,可见就算面上再亲切,村里的那些人也没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小绿不爽地轻轻抽打了顾晨手背两下,可主人的意愿它不会违背,只得再抽打了小白两下算是打过招呼了,这力道可比之前抱怨顾晨的那两下结实多了,小白抖了两下,向顾晨手心里依偎得更紧了。 小绿的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顾晨,可毕竟小绿更亲近,所以容下了它这点小心思。 第048章 一路上,顾晨利用吸收来的木气为小白调理了一下身体,情况比他以为的要好得多,看来有些事情与他的认知有所出入。 小白舒服得直打小呼噜,在顾晨的臂弯里翻了个身,露出它粉粉的小肚皮。 狼嚎声越来越近,小白也顾不得撒娇耍赖,两只前爪按住顾晨的手臂,小脑袋高高竖起,还是顾晨作出了个噤声的手势才让它没有发出声音,可它的尾巴依旧不停地扫过顾晨的手臂,催促之意不言自表,这让一旁忿忿的小绿又不留情地抽了它两鞭子。 快速行进中,顾晨见前面大树上垂下的藤条,纵身飞过去抓住,咻咻两下,连藤带人都消失在树下,隐入了树梢中。 顾晨拨开树叶往下面瞧去,运气真不错,居然碰上了群狼对战黑熊的场面,而他也不知不觉地深入了山林更深处。 黑熊皮厚肉糙,一巴掌拍过去就将一头巴在它身上嘶咬的狼拍飞出去,砸在地上的狼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顾晨听声音就能分辨得出,那只狼身上的骨头恐怕都要碎了,可其他的狼依旧前仆后继地扑向黑熊,黑熊身上也很快鲜血淋淋,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看群狼悍不畏死地接二连三地扑上来嘶咬,黑熊也愤怒了,仰头咆哮,对面的貌似狼王的头狼警惕地低吼几声,边上尚有战斗力的狼立即包围到它身边。 就在顾晨以为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时,可下一刻的情景让他险险下巴掉下来,从树上滚落下来去,那黑熊逞威了一把让群狼以为它要进行殊死搏斗,阵势都摆开来时,结果它却转身一撅屁股…… 一溜烟地逃跑了。 黑熊居然不战而逃了! 黑熊竟然会诈唬群狼! 群狼停留在原地也愣了十数秒才反应过来,低吼着就要追过去,狼群是非常团结的群体,它们有好几个同伴丧命在黑熊手上,这仇可是结大了。可还没等它们追出多远,狼王就嚎叫出声,前面的狼立即停了下来,狼王又叫了几声,这些狼才不甘不愿地回头。 就在这时,顾晨臂弯里的小白发出细嫩的叫声,让他连捂都来不及捂上,正准备退去的狼王,果然两只绿幽幽的狼眼盯上了顾晨的藏身之处,其他的狼也立即将顾晨所待的大树包围了起来。 顾晨无奈地拍拍正奋力向外挣扎的小白,狼王身后有只母狼走了出来,朝树上吼叫连连,顾晨哪里听不出声音里的急切,原来这小白的身世还不是简单的,看来恐怕是狼王跟那 只母狼的后代了。 “行了,我带你下去,要你自己往下跳,非得摔死不可,那时我还得费力跟这些狼群周旋一番才能出去。”顾晨一边无奈地揉揉小白的脑袋,一边抓住手边的藤条往下滑去。 不过同别人的“滑”不同,他抓着藤条的位置自始至终就没变化,而是那藤条在不断地生长,将顾晨给“送”到地面上去的。 见到顾晨出现,群狼更加警惕,一双双惨绿的眼睛盯着被它们包围在中间的人,换了旁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顾晨却微笑面对。 母狼见到小白更加焦急了,恨不得冲上来将抓了小白的顾晨一爪子拍飞出去,可小白又在别人手上,只得冲顾晨示威地吼叫,相反,狼王倒是警惕地站在那里,在它号令下,群狼也只是包围而没有任何动作。 顾晨将在他手里扑腾个不停地小白放到地上,作生气状地拍了记它的小脑袋说:“我现在可算明白什么叫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快去道个别吧。” 小白原本要往前跑,见状反而懵懂地回望,伸出小脑袋蹭了蹭顾晨的手心,被顾晨拍了记它的小屁股后才跌跌撞撞地往母狼那边跑去,也正是小白对顾晨依恋的动作,才让母狼收回了示威的吼叫声,不过仍是戒备着顾晨,唯恐他再有什么动作。 狼王很有威严的高昂着脑袋盯着顾晨,偶尔目光才落到跑回母狼身边拱着母狼身体的小白狼,顾晨一抬脚,狼王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顾晨笑了笑,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草叶,寻了块地方坐下来,等小白母子续好情谊。 母子俩头顶着头,鼻子顶鼻子亲昵了会儿,母狼便趴下,小白拱到母狼身上吸起来。 顾晨嘴里叼了根草,手里把玩着小绿,心说难怪小白能活到现在,也是这母狼时常跑出来照顾小白喂它口粮的缘故吧,但不管是顾晨还是狼王母狼都知道,最后的分离是必定的,狼王身为群狼之首为整个族群的安危负责,必是不能容小白留下长大的。 母狼看向怀里小白的目光变得柔和,偶尔看向顾晨的目光也不再充满敌意仇视,小狼不像以前饿得慌,嘴里又有股肉味,可见之前吃过东西了。 母狼怜爱地舔着小白的毛发,小白没吃多久就停下了,来之前可是吃饱了的,于是跟母狼玩闹起来,狼王与狼群就拱卫在四周,与另一边的顾晨严阵以待。 顾晨坐在那里无聊得紧,还得拽住小绿不要让它溜出去吸了几只死伤的狼,总不能在 狼王眼皮子底下做坏事吧,否则这梁子可结大了,不冲着小白的家人,就是现在的顾晨也不能保证毫无无伤地解决掉这群足有三四十只的狼群。 顾晨冲小白招手叫唤:“小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否则你自个留下吧。” 正用脑袋拱着母狼鼻子的小白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下,就颠颠地要跑过来,可没跑几步远就被母狼在后面用利齿叼住了后颈,小白短小的四肢挥舞了几下就不动了。 小白没听明白,可母狼却明白了顾晨的意思,不舍地看着小白,这一离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 母狼一步一步地走到顾晨面前,低头放下嘴里叼着的小狼,用脑袋将小白拱到顾晨身边,抬头朝顾晨低吼了几声,似乎是在威胁顾晨要照顾好小狼,否则它就会不客气,只要顾晨再进山,它总能记住顾晨的味道。 说起味道,母狼用鼻子嗅了嗅,顾晨身上有股好闻的青草味道,之前在小狼身上也闻到,这种味道似乎对小狼有好处,这让母狼更坚定地把小狼推到顾晨身边了。 顾晨弯腰一伸手将小白抱起来,冲着母狼的这份母子情深,说:“你放心吧,只要你自己好好的,以后总有见到小白的时候。” 母狼深深地看了顾晨一眼,然后迅速转身飞快跑回狼王身后,狼王看了顾晨和它手心里的小狼一眼,昂头嚎叫一声,群狼迅速消失在这片林里。 小白也呜呜叫了几声,不舍得与母狼分开,可这段时间习惯了母狼总是离开它身边,所以还是乖顺地留在了顾晨手心里。顾晨摸了摸小白脑袋,放手一抖,将小绿放出去,狼王既然离开,就是将地上死去的狼留给了他,也许在狼王看来这是照顾他儿子的回报了。 等小绿带着一身血气回来后,顾晨立即将它收进了空间,抱起小白,将它眼睛遮住,过去将几张狼皮收了起来,不管是冬日保暖还是拿出去卖了,总比白白丢在这儿的好,完事后抱着小白离开了这片仍留有血腥味的地方,他感应到黑暗的山林里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气息。 第二日,顾晨终于见到了姜嬷嬷口中描述的。乳。果树,虬结的枝干,一片叶子都没有,却在树梢上挂着十几颗。乳。白色的果子,每个都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看上去实在怪异得很,树身需成年两人合抱,表明树龄起码有七八十年了,这个时节已经过了。乳。果成熟的季节,接近地面和最上面的果子早被啃光了,就只剩下盘结在枝节中间的不方便摘取的。 早在没接近之前,顾晨就感应到一股浓郁之极的生机,这要放在末世,都赶得上一株二级异植的气息了,可这棵树除了结的果子有些特殊用处外并没发生其他的异变,顾晨心道难怪人工栽培不易,即使野外生长的地方也是生机木气浓郁之处,而人工栽培?这里是末世的环境吗?也没有木系异能者,能栽培出来才怪,难怪这。乳。果在外面能卖出天价了。 顾晨在树下围绕着这棵树转悠了几圈,小白在他脚跟后追逐着,有木气改造身体,只一夜功夫它就跑得挺顺溜了,不再跌跌撞撞,就是对顾晨的脚后跟钟情得很,时不时想要。乳。牙去磨一磨。 顾晨摸了摸下巴,听姜嬷嬷提过,一颗。乳。果按品质能卖出几两到百两银子不等,那么他只要种出几株这样的果树,岂不是能坐在家中再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抬脚踢踢又在咬他脚后跟的小白,小白昂起小脑袋不解地看向他,顾晨伸手指了指剩下的果子:“想不想吃?婴儿能吃,你这种小狼吃了也应该有好处的吧。” 可惜挂得太高,果实香味又内敛,小白头昂得都酸了都没能看得明白,可就在这时,空中“唳”地一声飞来一只老鹰,也看中了树上仅剩的果实,一头就向这边扎了过来。 顾晨怎可能眼看着被天上那只杂毛鸟从他手中抢走。乳。果,这可是小白和小四的口粮,将小白抱起塞进胸口的衣裳内,抓住一根垂下的藤条嗖嗖两下就升到树端,手里出现一根绿鞭,冲着猛冲下来的老鹰就挥鞭狠抽过去。 “啪!” “唳~”老鹰痛叫起来,扑楞着又重回天空,空中飘落下几片羽毛和一滴血珠。负伤的老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周,终于不舍地离开。 老鹰飞走,小白才抖着小身子探出小脑袋,黑黑的眼珠子转动了好几圈,没发现敌情,才回头蹭了蹭顾晨的胸口。 “好了,抢果子的鸟飞走了,我们收果子去。”利用藤条利索地在树梢间飞跃,转眼的功夫一共十三颗。乳。果全部收入囊中,回到树下,顾晨取出一只碗,划开一颗。乳。果的表皮,倒出里面。乳。白色的果汁,一股。乳。香味飘散出来,这下小白终于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忘乎所以地舔了起来。 果汁全部倒空,里面就剩下四粒黑色的籽,顾晨感应了一下,这就是。乳。果的种子,只是从种子培养起花费的时间和木气不会少,想了想随手将种子丢进了空间里,之前看到大树旁有伴生的小树苗,直接挖几 株几年份的树苗更方便一些。 利用异能将树苗连根拔起,连根根须都没有伤到,小白这才将果汁喝完,打着小饱嗝回到顾晨身边。顾晨一手抱起它,拍了拍。乳。果树身,留下了一道木气转身离开。 第049章 天煞 这棵果树顾晨是在一个隐秘的山谷里发现的,倘若不是他的异能感应到那里的生机,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山谷里,顾晨还找到了几株品质不错的草药,毫不客气地连根挖起,他一直想和常郎中搭上关系,有这些草药打底,肯定没错的。 他却不知道,常郎中早就打上他的主意了,在常郎中看来,顾晨不去学医真是可惜了那身本领,知道顾晨日日进山更加确信他是奇人异士了,所以闲时常背着手往村西而来,不会与里正一起到工地上看房子的进展情况,指望着能偶遇顾晨游说几句,可早出晚归的顾晨愣是让他没碰上。 离开山谷准备回程时,又在一处山壁上发现一株磨盘大小的灵芝,可把顾晨乐坏了。 这山里几天人的足迹,想来也是久无人至才会特产丰富,现在倒是便宜了他。 回去的路上,除了抓了几只猎物外,就只找了几株野生茶树,移栽进空间里,没再同进来时一样到处搜刮,反正以后进来的时间多着呢。 第二日傍晚,顾晨左手拖着一只咽了气的大野猪,右手拽着一头成年鹿,出现在村西山脚下,胸口冒出一个白脑袋,背上还背了个现编的藤筐,惊呆了工地上盖房子的一众汉子。 卧槽!这么彪悍的哥儿真的没有生错性别吗?! 直到一人手里的砖头砸在自己的脚面上,痛得他抱着脚嗷嗷直叫唤,才把一众惊得下巴掉了一地的人醒过神来,与其呼应的,是姜嬷嬷院子里黑子欢快的汪汪叫声,姜嬷嬷刚把院门一打开,黑子就“咻”地窜了出去。 顾东也在工地上,看清少爷手里拎的是什么后,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他敢打赌,少爷的力气比上次官道上遭遇劫杀时又增加了,这情景是甭想好好找个汉子嫁了。 心里相着有的没的,转身叫上几个汉子推上工地上的板车,去给少爷拉野物,结果呼啦一下地头上的人都跑去了山脚下。 近前看清一左一右两头野物,众汉子再次倒抽了口气,再看脸不红气不喘细胳膊细腿的顾晨,一众汉子心都碎了,这太打击了人有没有! “来,来几个人把野猪和鹿分别抬上车拉回村里去。”顾晨指派人出力。 把碎成八瓣的心又粘合起来,跑来两个汉子全力抬那头肥壮的野猪,瞧模样至少得有两三百斤重。可这两个汉子居然抬到一半没能抬上板车,脸都涨红了,顾晨嫌弃地看了帮忙的几人,挥开他们,一手提起野猪扔了一 旁的板车上,又另一手拎起那只鹿丢到另一个板车上,“嘭、嘭”两声,再次惊呆了众汉子,心碎得已经无法粘合了。 顾东在后面无良地笑了,反正少爷也嫁不成村里的汉子,让他们敬畏一些也好。 “汪汪~~” “嗷嗷~~” 一黑一白一狗一狼先对阵上了。 京城,皇宫。 年近五十的皇帝两鬓因操心过多早就染上了风霜,一双龙目却精光闪闪,看向自己面前站得笔挺的虎威将军,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爱卿辛苦了,若没有爱卿替朕守护这片江山,朕也不能安心坐在这金銮殿之上。” 骆晋源面无表情地回道:“陛下言重,臣担当不起。” 佑德帝无奈道:“你啊,还是这副性子,什么时候能对朕笑上一笑朕都会觉得轻松得多,”可看到眼前毫无变化的表情佑德帝也没由抽搐了下嘴角,目光移到虎威将军脸上的伤疤,不死心地劝说,“爱卿啊,朕让御医又配治了几盒膏药,你带回去务必要给朕用光了,一点都不准剩。还有看上了哪家的哥儿跟朕说一声,朕直接给你赐婚!” 说到最后估德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居然有人瞧不上他的虎威将军,放眼这大周朝,有几个青年才俊能比得上他的虎威将军,不止那些哥儿是眼瞎的,就是那武安候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他的虎威将军,他早就夺了武安候的勋爵了。 要不是大周朝祖上有律,尚主的附马不得干政,他早就将七公主下嫁给骆晋源,可到底舍不得让这样一个将才闲置起来,让他少了一威慑连着虎视眈眈的外族的威武大将。 “陛下,”骆晋源不动声色地说,“臣自有主张,多谢陛下爱护。” “滚!滚滚!快滚吧,朕看你这副模样就来气,赶紧出宫去吧。”佑德帝无奈地挥手赶人。 骆晋源恭敬地行礼告退,一板一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去。 “你瞧瞧这臭小子,成心来气朕的吧,朕惦记着他脸上的伤,可赐下去的膏药肯定又是被这臭小子束之高阁,就知道敷衍朕!”估德帝看人当真离开后,又气得伸手指向人消失的方向怒骂道。 左安是在佑德帝还是不起眼的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太监,还替当时的皇子挡过几次刀,如今成了这皇宫内第一总管,身为佑德帝身边最信任的近侍,他哪里会不知道陛下并没有真的动气,笑呵呵地劝道:“ 陛下还不知道骆将军向来就是这个性子,陛下不也正因为骆将军刚正不阿的性子才格外喜爱骆将军。” “谁说朕喜爱这臭小子了?”佑德帝吹胡子瞪眼睛。 “是,是,”左安忍笑附和道,“骆将军实在有负陛下的厚爱,要奴说,陛下就不该顾着骆将军的心意,直接给骆将军指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奴就不信骆将军民抗旨不遵。” “你……”佑德帝这次的手指指向了左安,要是能这么做他早就下旨了,笑骂道:“你个老货,倒是让朕来做这个难人。” “那还不是仗着陛下对骆将军的爱护之情嘛,”左安笑嘻嘻地奉承,“陛下还不是担心往后小两口不同心,苦的还是骆将军,陛下看了也会难过,骆将军这些年过得可不容易。”说着还伸手擦拭眼角。 佑德帝也一阵唏嘘,到底不想勉强骆晋源,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眼看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下面的皇子一个个长成,都等不及地在朝堂上蹦踏起来,那些大臣也是迫不及待地站队,唯有骆晋源这样的让他用着放心,所以将军中大权交到他手上。 出宫的路上,骆晋源先后碰到四位“偶遇”的皇子,不管这些皇子的地位如何,骆晋源都以同样的态度回礼,直到出了宫门看到牵着两匹马等着的肖恒,骆晋源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之前在宫内陛下问及亲事时,他脑中浮现出一个挥舞绿鞭的哥儿身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这几年他身边除了兄弟就是一人独来独往,根本不想让旁人靠近自己的身边,所以尽管京中的流言随着他的回来再次散播,他也从不遮掩自己骇人的容颜,就是要将那些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吓退。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不被自己丑陋的相貌吓到的哥儿,那平静挑衅的眼神,多次搅了他的心神。 “将军,您终于出来了!”肖恒作抹汗状迎上来,就在这儿等将军的功夫,多少拨人有意无意地路过,向他明里暗里地或打探消息或是拉拢,真是比在边关打仗还累人,难怪将军宁愿去面对南蛮也不愿意留在京城享受富贵,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骆晋源淡淡瞥了他一眼,肖恒立马将要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两人牵着马一前一后地走着。 突然,骆晋源出声问:“有消息传回来吗?” “嘎?”肖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家将军大人问的是什么,上前一步走到骆晋源身旁,放低了声音说,“将军问的是官道上碰到的那位哥儿吧?可真是奇了 ,我起初也以为那哥儿有什么问题,那么好巧合地出现在埋伏地点,于我们算不上有救命之恩,但也有相助之情,结果调查下来的情况真是出人意料,再清白不过了。” 肖恒将查到的顾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捉摸不透将军心里是什么想法,继续说:“可奇怪之处也正在于此,面上的资料没一处显示这个哥儿是从哪儿学来的箭法和武艺,一个瘦弱的哥儿又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骆晋源却没回应他的疑惑,而是突然翻身上马,一声“驾”,身下的马撒开蹄子跑起来,肖恒连忙爬上马追上去。 骆晋源并没有回到武安候府,而是去了一年前陛下赐下的将军府,为了表现陛下对虎威将军的厚爱,连将军府大门匾额上的字都是由陛下亲提的,所以回到京城除了第一天回武安候问了下安,骆晋源就光明正大地在皇帝御赐的将军府扎下了根,将武安候府上下一众人气得差点吐血,却又不能指责骆晋源不孝,否则便是无视君权皇威。 武安候府内,骆晋霖听下人来报骆晋源那个杂种又去了皇宫,并且回府不久就有从宫里出来的御医去府上问诊,气得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椅子,骂道:“那个杂种怎不死在南蛮,居然连碰上劫钉也能安然无恙地回京,那些劫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连这么人杂种都对付不了!” 下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找骂,低眉垂眼地站在那里,骆晋霖在房间里砸了一通泄了顿火后,这心里的气才暂时平息下去,然后让人侍候换了身衣裳才说:“走,本少爷要去见祖嬷,那个天煞孤星回来了祖嬷老毛病肯定又要犯了,也唯有我这个孙儿才是孝顺贴心的。” “那是,这府里谁也越不过大少爷去。”下人谄媚讨好道。 第050章 收获 与京中形势不同,平阳村却热闹得很。 村里的老少都来村西围观顾晨带回来的猎物,并以更加夸张的言语向认识不认识的人描述。 杨山两口子起初还不敢相信,杨山家的偷偷跑去一看,再回家时腿都是软的,对正躲在家里喝酒的汉子说:“乖乖,真是头大野猪和一头成年鹿,当家的,王么么骗了我们,哪里是什么随他搓磨的哥儿,整一个怪物!” 杨山差点一口酒呛了,反复求证了几遍,才摸着心口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能比得过赵家吗? 杨山告诫自家夫郎:”别去惹那个怪物,等着看吧,自有人收拾他。“杨山家的哪有不从,心中还后怕不已,幸好没听王么么的找那哥儿的麻烦,否则他这身子骨可不比那只大野猪结实。 在家中做月子的杨夫郎也知道了这件事,张桂脸红扑扑地向阿嬷描述看到的场景:“……那么大一头野猪,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肥壮,晨哥儿也爽气,当场就说让人宰了晚上做顿好吃的,还有那只鹿,我看送到镇上能卖不少银子呢,晨哥儿可真厉害!” “阿爹,阿爹……”杨家三儿从外面奔进来,兴奋的叫嚷道,“我不要去学堂了,我要学武去,我要跟晨哥哥一样进山打野猪去,以后跟虎威将军一样上战场杀敌做大英雄!” “噗——”正在喝鸡汤的杨夫郎一口喷了,后面背着手走进来的里正伸手就敲上杨三儿的后脑勺,一同跟进来的杨文成用手捂脸,他这个弟弟真是够了,还是小四来得乖巧。 “浑说什么?你还去打野猪?不被野猪追着打就算好事了!”里正沉着脸唬道,原先小三最小,夫夫俩和两个兄长自然宠着他多些,养成这么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性子,不知现在再来纠正来不来得及。 “晨哥哥能,我也能!”杨三儿可没那么容易退缩的,挥舞着拳头热切向往道。 “你拿什么跟晨哥儿比?”里正没好气地骂道,“晨哥儿能单手拎起两三百斤的重物,你能吗?” 一旁抱起小四逗小四玩的杨文成也在一旁起哄道:“杨三儿你别做梦了,就你天天要被人催才起床的人还想学武?你不知道要做到晨哥儿和虎威将军那样的,得冬炼三九夏炼三伏的吗?就你?懒觉都睡不够呢。” “呜哇哇……”小四仿佛也在附和他二哥嘲笑三哥。 “二哥!”杨三儿羞恼地大叫,然后扑到杨夫郎身边不依不饶道,“阿爹,你 看二哥欺负我,二哥瞧不起我。” 杨夫郎横了次子一眼让他收敛收敛,杨文成做出求饶的姿态不说话了,继续逗小四。 杨夫郎摸摸三儿的脑袋,细声细气地诱哄道:“三儿有志气是好事,阿爹当然支持了,不过你二哥有句话说得对,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三儿,不是阿爹不相信你,不过三儿如果能丰年底夫子考核时拿到好评,阿爹就让你阿父找个好猎手教你学武。” “真的?”杨三儿抬起头大喜道。 杨文成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也就阿爹能哄住三儿,不知道这次三儿能不能坚持下来,真能坚持下来倒是好事。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阿父。”杨夫郎向他相公看了一眼。 杨德庆哪有不同意的,看到三儿看过来时,端着脸说:“当然是真的,你晨哥哥的身手也不是一日就练成的,得先做好吃苦头的准备,不信你下次问问他。” 杨三儿立马站起来挥着小拳头道:“阿爹阿父你们放心,我肯定能做到的,臭二哥,你等着,哼!” 里正夫夫俩会心而笑。杨夫郎这才问起顾晨那里的情况,他人有没有受伤,知道人没事后才好奇进山的经历,就算生活在比较闭塞的山村里,可也能知道,像顾晨这样的能人绝不占多数,就如虎威将军,在现在的大周朝也只有那么一个,不是人人都能做得起虎威将军让敌人闻风而遁的。 杨文成这时也抱着小四在床边坐下,细细说起那边的情形,他虽然比杨三儿懂事得多,但到底年纪也不大,对顾晨的本事也好奇得紧:“……对了,晨哥儿还抱回来一只刚出生的小狼,通体雪白,想必晨哥儿在山里碰到过狼群了,居然能全身而退,我看比起虎威将军也不逊色多少了。”就算文人,对于这样的强者也心生敬佩,何况他更是自家的救命恩人,顾晨在杨文成心目中的高度再次提升。 “真是了不起,看来咱平阳村是守不住晨哥儿的,总有一天晨哥儿会飞出我们这个山窝窝。当家的,你说顾家将来会后悔现在的做法吧。”顾家的事里正都一一告诉了他,所以杨夫郎心知顾晨等于被赶出了顾家独门立户了,以后顾晨的前程自然与顾家也没有太多关系了。 “哼,肯定会后悔,不过晨哥儿可不会心软。”里正冷哼道,瞧不上顾赵那两户人家。 “我看晨哥儿也不会再回顾家的,这样才好。”杨文成笑着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冷意。 “对,绝不能 回去,让他们欺负晨哥哥!”杨三儿也坚决附和。 张桂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有些羡慕晨哥儿这样随性又有本事的哥儿。 姜家。 顾晨刚将揣在胸口的小白放下,与他一起回来的黑子与小白立即对峙着叫唤起来。 黑子感觉到来自血缘上的压制,可依旧不杨输给这么个小不点,小白虽被赶出了狼群,可有身为狼的骄傲,怎可能向一只混了点狼血的狗低头。 顾晨听得心烦,不客气地一只给了一脚,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两只老老实实地各蹲一角,可不时还进行着眼神的交锋。 野猪给老宅子那边人处理了,剩下的鹿被送了过来,顾东围绕着几乎看不出伤口的鹿转了几圈后才问:“少爷,这头鹿要怎么处理?不如把鹿皮处理了给少爷做两双鹿皮靴子吧。” 他是看出少爷常进山,普通的鞋子都经不起磨损,早就琢磨着给少爷弄几双结实的鞋,这头鹿出现得正及时,也是因为现在手头上不缺银子花,所以没想着往外卖了。 顾晨也正有此意,说:“你看着办,皮子足够的话你自己和姜嬷嬷也留一双,鹿肉留两只鹿腿下来,其他的你也看着处理吧。” “好的,正好明天要去镇定上,剩下的鹿肉就拿去卖了吧。”知道少爷大方不在乎这些肉,可留下了一头野猪足够吃了阵子了,这头鹿没必要留下,需知升米恩斗米仇,顾东处处为顾晨着想着。 姜嬷嬷在一旁听了也没也声反对,顾晨这时才放下肩上背的箩筐,取出一张大叶子包着的东西,送到姜嬷嬷面前:“这是山里找来的果子,应该就是嬷嬷所说的,乳果了吧,麻烦姜嬷嬷给小四送过去吧。” 姜嬷嬷古怪地看了这个哥儿一眼,受的刺激太多,再出现什么稀罕事心理接受力也大大增强了。拨开叶子看了看里面的果子,说:“正是乳果,没想到真让你找到了,送不送你自己决定吧,要送的话你自己送去。” 顾东也好奇的看过来,说实话,乳果以前在丰安县也只远远瞧过一眼,这东西太精贵了,就算顾家得到了也不会自己用,而是上赶着去讨好权贵人家,没想到少爷真是拿来送人的。 啧啧,瞧这情形,跟着少爷哪里用得着他担心没有银子花的时候,只要少爷进山一趟,这银子大把大把地来。 虽说这是个好消息,可顾东很快就苦恼了,这岂不是显得他顾东太没有发挥余地了,难道他只能跟着少爷做个打 下手的小碟? 不!这绝对不行!他的志向可是做个万能的管事,要替少爷打理一大片产业的! “好吧,明天我过去一趟,有几天没见小四了。”顾晨想了想收起乳果,明天就不进山了,休息一天。 “少爷,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看到沉甸甸的箩筐,顾东乍舌,又挠挠脑袋,少爷进山时好像没带箩筐吧,看这藤条仿佛天然交织在一起,普通的手艺人恐怕都没这水平,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顾晨从箩筐里取出的一样样东西吸引过去。 姜嬷嬷也站在一旁看顾晨带回来了什么,他倒期望顾晨采些茶回来,不过现在深秋季节了,想要采花得要到明年开春了。 “咦?这是铁棍山药!看模样年份挺高的吧。天!少爷,这是灵芝?这么大一块灵芝?得要多少年才能生得这么大一块啊!”顾东捧着那块磨盘大小份量不轻的灵芝眼睛都瞪直了,姜嬷嬷同样眼睛发愣,好一会儿才有反应,眼神回到顾晨身上,越发看不透这个哥儿了。 姜嬷嬷说:“顾东去找常郎中过来一趟吧,下面几样应当也是药材吧,最好让常郎中过来辨别一下,我看他对晨哥儿你救治阿青的能力挺感兴趣,这几天有事没事地在这附近转悠。” 那个小老头,以为他看不出他的来意?装作无意路过一样还跟他套几句话,那眼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好在同一个村子,常郎中是什么样的人他看得清楚,不过是爱才罢了,当年他生的那场大病,也多亏阿青及时把这小老头请过来,他才能活到现在。 “哎,好,好,我这就去。“顾东将灵芝放下,撒丫子就跑。 顾晨倒是不知常郎中来找过他,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蹲在地上的他抬头问:”姜嬷嬷,常郎中肯向外人传授医术吗?“”你想学?“姜嬷嬷挑眉问。 顾晨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说:”想学他的针灸术,最好能多辨认一些药材,这样以后进山也能轻省些。“不用一样样地用异能去辨识,就算辨识也辨不全,末世后异植倒认识不少,,可大多数植物都变异了,就算没什么变异的,植株的大小形态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所以他的那些认知在这进而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我看他巴不得你认全了草药,好进山给他采草药去。“姜嬷嬷不客气地说。 顾晨就当姜嬷嬷给自己提醒了,不过他是那种给人做白工的人吗?不过互惠互利罢了。 第051章 常生 等常郎中过来时,他觉得自己两只小眼都不够使了,一会儿摸摸磨盘大小的灵芝笑眯了眼,一会儿摸摸顾晨觉得有用采回来的植株,笑得见牙不见眼,瞧那模样,恨不得把地上的草药都搬回他的药房里去。 “好,太好了,这些草药的品质太好了,”常郎中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灵芝上面,一边问顾晨,“晨哥儿,这些草药能不能让老夫来炮制,你放心,经老夫炮制后保证一点不损这些药材的药性,到时你是留着还是拿出去卖都是可以的。” 他倒没有贪心要将这些药材都留下来,虽说他的医术不错,但就在本村及附近村子出诊,又因为诊金收得低,所以本身并不多富裕,哪里有足够的钱财将这些药材买下,不过能够亲自炮制这些药材足够他笑开怀了。 顾晨想了一下,点头:“没问题,那就交给常郎中了,不过常郎中能否借我一些基础类的医书,好增加对药材的认识?” 原本目光粘在药材上,可在听到顾晨的话后,常郎中毅然舍弃了最宝贝的药材,不,与这些药材相比,顾晨本身在他眼中才是最大的宝贝,不仅是指他那能令人起死回生出神入化的能力,还因为他能孤身深入山林,有他在,深山里的药材就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 往常,他也只能在外围采些普通的药材,想要再深入一些,就得跟随进山打猎的猎人一起进去,或者专门雇人了,可只看地上这些药材的年份,他就知道,顾晨去的地方可是他从未踏足过的。 因此常郎中突然放下灵芝,两眼闪亮闪亮地盯着顾晨,胡子都激动得翘了起来:“晨哥儿你想学医?哈哈,太好了,你放心,只要老夫手里有的,你尽管拿去,有什么不懂只管来问老夫。” 他没想着让顾晨拜他为师,因为顾晨的能力值得更好的大夫,能将顾晨引上这条路,他就非常满意自得了。 顾晨愣了一下,在看清常郎中的神情后隐约明白过来,便没有推拒地接受了下来,再说他也不是无尝地从常郎中那边索取,今后进山帮他多采些药材回来就是了,从他本身来讲,不愿意欠别人太多。 常郎中乐陶陶地捧着一堆药材回去了,留下帮着收拾的顾东说起常郎中家的事,常郎中家中就两口人,除了他就是一个与顾晨年纪相仿的孙儿,也是一个哥儿,小哥儿不常在村里行走,人比较腼腆,倒是常帮着他祖父干活处理药材,不过倒未跟着学医。 常郎中幼时在外面医馆做学徒,后来被医馆大夫看中教他医术 ,与离开了平阳村就不再回来的顾元坤相比,常郎中倒时常回来,也在村里置下了一些田地,听说有个儿子,倒也跟着一起学医的,只不知为何最后就常郎中一人带着孙儿回来了,从不提及他那个儿子。 顾晨心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山村里,居然也会有这么些有故事的人。 常郎中回去后就派他孙儿将书送了来,顾晨见到这位小哥儿时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常郎中的孙儿。常郎中是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瘦小老头,一脸的褶子,加上一双时常露出精光的小眼,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怎会知道他有一个身形偏向壮硕的小哥儿。 顾晨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汉子哥儿也有了一定了解,总体来说,哥儿的身形相对汉子要纤细一些,个头也不及汉子,那些颜色好的哥儿就更是长得雌雄莫辨了,可这位叫常生的哥儿却绝对是个魁梧结实的壮男,看他递过医书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这是常下地干活留下的证据。 “……晨哥儿,这是阿爷让我送来的。”常生比顾晨高出足有一头,但就如顾东所说,这个哥儿人比较腼腆,低着脑袋声音嗡嗡的,人显得很拘束,似乎不太习惯与外人交流。 “生哥儿,进来坐坐吧,今晚不用急着给你阿爷做晚饭。”姜嬷嬷看到常生过来,冲着站在门口的他喊道。 常生却慌忙摆手,结巴道:“不,不了……阿爷在家等我……”然后像兔子一样跑了,顾晨向外看去,看到那跑得极快的高大身影。 “唉,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姜嬷嬷罕见地发表同情心。 顾晨看向顾东,顾东有些尴尬地说:“我也没见过生哥儿,就扣村里提起来,这也是第一次见。”甭说,他也吓了一跳,之前有听过村里人说这个哥儿长得不好很难嫁出去,他当时还心说长得到底怎么个不好法,难道跟常郎中一个样?最没有想到的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顾晨则遗憾地说:“估计我这辈子也难长成他这样的了。”两辈子都是偏向文弱型的,即使末世拼命锻炼也长不成肌肉结实的高大男人,这辈子木气在体内流转过一周查过身体情况后,他就认命了,生哥儿那样的一看就很有男人味。 顾东吓得差点下巴掉下地,姜嬷嬷也古怪地看了看顾晨,两人再三确认,顾晨那表情的确是遗憾,而不是嘲讽或是说笑,顾东被常生传染了结巴的毛病,说:“少……少爷,你……你是哥儿啊。” 他家少爷已经非常另类了, 力气大得顶两个汉子都不止,要是再生得虎背熊腰,顾东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生哥儿可是生得比他一个汉子还要壮实。 老子是男人! 顾晨丢了一个白眼转身回房,这些人怎能理解他两辈子的遗憾。 哥儿怎么了?就算是哥儿也改变不了他这具身体是男人的事实! 顾东风中凌乱了,姜嬷嬷古怪的神情渐渐转变为微不可见的笑意,然后他转身回房,将顾东以及一狼一狗扔在院子里。 晚上三人吃了一顿炖野猪肉和爆炒鹿片,这自然是顾晨的手艺,就连姜嬷嬷这个常吃素的都吃得满足流油,饭后不得不泡了壶茶给自己和另两个暂住客解腻。 看到顾晨手里捧了本医书,偶尔探过头来问他不认识的字,姜嬷嬷第一次觉得,屋里多了个人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黑子和小白暂时达成了协议,黑子留在院子里,小白滚进了屋里,在顾晨脚边拱来拱去,见它又拿自己的脚磨牙,顾晨找了块骨头扔给它,岂料它就看中了顾晨的脚后跟,对那骨头理也不理,仿佛很掉身价似的。 这样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狼,恐怕没人看了会不喜欢,顾东屡次想伸手摸摸它抱抱它,可都被小狼呲着牙威胁不得靠近,顾东舍不得骂,只得蹲在一边嘀咕抱怨:“你个小东西,少爷还交行我明天弄些羊奶牛奶回来给你喝,你的口粮还得靠我,居然都不让我摸一下,真是小白眼狼。” 想了想又抬头问:“少爷,这狼长大了会不会不听话啊?” 他可从没见过谁家养狼的,少爷回来时村里不少人认出了小狼的来历,当场就有人提出了担心。 “不听话?”顾晨从书上抬起头,向下看了眼自个玩得正欢的小白,然后甩出一句直截了当的话,“不听话就揍到听话为止。” 玩耍中的小白一个激灵停了下来,懵懂地昂起小脑袋,看到顾晨向它看来,呜呜叫了两声要往顾晨膝盖上爬。 顾东再也不担心小白会不听话祸乱平阳村,反而担心起小白以后的日子,暗说以后最好听话点,否则少爷的拳头和鞭子绝对会让小白后悔做狼的。 第二日,顾东将拆解下来的鹿肉送到镇上去卖,又将鹿皮托村里一个老猎人硝制,顾晨则带着五个乳果去了里正家。 他的到来受到全家人的围观,幸好杨三儿不在,否则肯定要围在顾晨身边转悠了。 顾晨将东西放下,去看小 四,小孩的眉眼已经稍稍长开,白白嫩嫩的一团,一看就跟杨夫郎挺像的。 杨夫郎和张桂不知道顾晨带来的是什么,只晓得他过来一趟都不会空手,杨夫郎还在怪嗔:“晨哥儿你来看我跟小四只管来看好了,你一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的没个算成。” 顾晨指了指蒙上布的篮子说:“这是我昨天在山里碰到的,姜嬷嬷跟我提过,小四吃了那东西对身体好。” 一听是送给小四的,张桂“呀”了一声过去揭开布,看到五个婴儿拳头大的果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回头望向杨夫郎,面上略激动之色。 杨夫郎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乳果?晨哥儿你在山里找来的乳果?这……这可使不得,这几颗乳果可值大价钱的。”不舍地看了一眼“依呀呀”叫着的小儿子,还是狠下心去拒绝,他们平常庄户人家哪里用得想这等精贵之物。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山里碰巧遇到就顺手采来了,青阿么,我没打算拿出去卖,青阿么如果不要那可都便宜小白那只小狼了。”顾晨捏捏小四的小嫩手不在意道。 什么?给他带回来的那只白色小狼吃?杨夫郎和张桂听得都失了声。 还是杨夫郎先回神,看向小四的眼中露出喜悦激动之色:“那好,青阿么就不客气了,我代小四多谢晨哥儿了,晨哥儿你可真是小四命中的贵人。” 不怪他会这么想,不是顾晨的到来,小四和他都没办法活下来,没有顾晨送来的乳果,小四先天不足,能不能长大不说,就算好好长大也是个体弱的,庄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闲钱来精心调理小四的身体。 在这之前乳果这等精贵之物,他是想都不敢想。 杨夫郎喜极而泣,眼泪都落了下来,抹了把眼睛叫张侍:“桂哥儿,快,剖开一个乳果给小四喂上,咱小四可有福了。” “好咧。”张桂爽快地应声。 第052章 恩怨 不可思议,然而又是意料之中,过了几天顾晨再去看小四后,用完了五颗乳果的小四身体果然好了不少,这东西,还是对新生儿效果最好,也让顾晨觉得靠栽培乳果发财的点子绝对没错。 他将几颗乳果里的种子都收了去,在空间里种了下去,空间里没有季节的变化,不会受外面温度变化的影响,有他的异能催发,可以更快地生长起来。 顾晨找到乳果并给小四用下去的事情在村里没有传扬出去,等到小四满月的时候,前来祝贺的村人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四,都说小四福大命大,看上去跟正常的孩子没什么差别。而且经常郎中亲口证实,只要照料仔细,长大后跟常人无二。 最外面的一圈围墙也已经动工,这么一大块地和两进的院子,让村里人谁家看了不羡慕,而且瞧这架式,顾家这个哥儿要在村里长住下去,否则这么大一个院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要不是见识过顾晨可怕的力气,现在村里恐怕已有不少人家动心思,不论是娶回家还是做上门哥婿,都是门绝对合算的亲事,何况顾晨颜色又好。 可是现在这些人家都把这样的心思掐了下去,不说顾晨看不看得上他们家汉子,就是那力气,汉子都自愧不如,也要有那胆量敢娶啊。 杨夫郎出了月子就到村西看了盖好的房子,还拉上了姜嬷嬷,夸赞的同时也帮顾晨和顾东出主意,院子里和屋子里要怎么布置,又要添置些什么,从没正经过过日子的主仆二人,这方面可都没杨夫郎在行的。 经杨夫郎指点后,顾东列了张长长的单子,他也不往镇上跑了,而是专门去德昌县,那里货物齐全不说价格也会比镇上略低些,不过是路上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姜嬷嬷倒像是来挑刺的,不过要是换一种说法,会觉得非常中听。顾晨高兴起来会反讽回去,这样杨夫郎看得反而高兴,在他眼中,姜嬷嬷和晨哥儿相片极为融洽。 小白在顾晨脚边扑腾一个藤球,这时它不像狼崽子反而像家猫了,这藤球编得也好,是用细软藤纺织而成的,出手人当然非顾晨莫属了,否则谁会为一个畜牲费这么大的心思。 杨夫郎站在院子里跟顾晨说话:“你现在回村里的消息镇上的赵家肯定知道了,往后镇上有什么事只管让顾东或是你大叔去办,少去和那些赵家人碰面,那家人真是不像话!”毕竟顾晨回村后弄出的动静不小,消息肯定瞒不了。 “这些年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顾晨不避讳 地问,让村里人对顾家不喜绝不只是顾客有以前在村里的那些事,这里面恐怕另有原因。 杨夫郎也是看顾晨不是泥捏的性子,才会跟他说这些话:“自你家那铺子改姓赵后,那青宜镇咱村里人去得就少了,有什么事宁愿去上平那边赶集,也不差那几步路。这赵家知道自家做了下作的事,咱村里又是人人知道的,因此起初那几年常常指派镇上的痞子敲诈勒索咱村里的人。这两年才好些,法这听你大叔说,赵家做生意不地道,你家那铺子快要被他家败光了,哼,他们一家就是吸血虫,哪里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再好的生意落进他们手里也得完蛋。” 难怪!顾晨暗道,难怪村里人对顾家极为不喜,要不是自己盖房雇人又有一身本事,恐怕没这么快被村里的人接受,当然也少不了第一天过来时就出手救了杨夫郎和小四,有杨夫郎和里正在中间说合,更有一个关键的地方,那就是他身上流着俞家的血。 世人多同情弱者,他亲爹被占了家财又被气死,他被亲父舍弃,这些都将他和顾元坤以及赵家之间划开了一条界限,顾晨很明白村民的这种心里。 姜嬷嬷的话就不太中听了,讥讽道:“顾老倔着是生了个心思灵活的儿子,我还以为他儿子会跟老倔头一样迂腐,自以为念两天书就把自己当成读书人,跟咱泥腿子划出一条界限,可书没读出头,反而把自家的地都给败光了,法这也许就是因为地都几光了,他这个儿子才一门心思地钻营,倒让他钻出头了。” 顾晨当然不会认为姜嬷嬷是夸赞他生父顾元坤,杨夫郎指着南边的方向说:“当初顾家才落户咱平阳村时可着实让不少人家羡慕的,就那边靠河的一片良田,早先都是顾家的,稍微侍弄一下,一看到头可以打下不少粮食,可你祖父祖上可能是富裕人家,这地里的活又最累人,那些地都是租给村里人种的。据说你祖父学问是个好的,不过运气不太好……” 杨夫郎的话比较婉转,先是姜嬷嬷嗤笑一声,顾晨后也乐出声,杨夫郎其实不用给顾家人面子的。 不过这番描述再结合姜嬷嬷的话让他了解了这个身体的祖父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自诩清高,偏偏没那个清高的命,又嫌弃庄户人家的粗俗,也难怪这顾家落不到一个好名声,这就好比“小姐身子丫鬟命”偏还不认命,最终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杨夫郎也哈哈一笑,继续说:“一家人坐吃山空,加上你祖嬷也是个身子娇弱的……” 好吧,原来不是一个,而是一 家人都是小姐身子丫鬟命,顾晨恶寒。 “一年到头单看医抓药就要不少银钱,家里积蓄再多也经不住这么花,于是那一片良田就陆续地卖了,最后能保下来的也只有老宅这片地,那时候你祖嬷身子也撑不下去了。” “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听你这么说我就想起顾家那个娇滴滴的夫郎了,他那身子就是自己作的,不过庄户人家出身成天的去学人吟诗作画对花落泪。”姜嬷嬷一脸的嫌弃,在他看来就是学了个四不像。 顾晨脑中浮现也一个男版林黛玉,顿时恶寒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说:“是不是我祖父偏偏吃这一套?还有赵雪就更我那后爹是不是在咱村里住过,把祖嬷的一套矫揉造作学了过去,才把我那亲父哄得死死的?” 杨夫郎被逗笑了,法这也没否认顾晨的说法:“你祖嬷对赵家十分照顾,平时贴补了不少钱财和,赵雪等于是被顾家养大的,和你父亲是青梅竹马。” 因为见顾晨并不避讳这些事,岁杨夫郎才提及的,“咱村里早把他们二人看成一对,所以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才会吃惊得很,但那赵雪却安安份份地回到了他们赵家沟,听说有人上赵家提亲,却都被回绝了,后来就有人说你父亲经常去赵家沟看望赵家人,那时我们只以为你父亲是看在他阿爹份上照顾赵家人,哪里知道……唉……” 哪里知道他们背着顾晨的亲爹暗通款曲勾搭成奸,果真是一对不要脸的贱人! “赵家跟我们平阳村的怨其实在你祖嬷的时候就结下了,赵雪的大哥也就是你祖嬷的侄子极会讨好你祖嬷,得了他的喜爱,偏偏上咱们平阳村偷鸡摸狗不说,还是个贪花好色的,对咱村里的哥儿动手动脚,惹了众怒,偏你祖嬷不觉得他有大错,说他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员哄骗了的,还替他侄子挨家挨户地去道歉,就赵金那脾气上肯低头认错的?你祖嬷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让赵金更恨上了咱平阳村,等到后来霸占了你阿爹留下的铺子,在镇上更加横行霸道了。” 顾晨越听越对这个祖嬷没有好感,简直是不分是非的护短,还自以为是大善人呢! 杨夫郎摸了摸顾晨的发顶感叹道:“其实这些恩怨跟你毫无关系的,可是那赵金绝不是个善碴,你回来的消息恐怕也瞒不过这个赵金和其他的赵家人,不说其他,就是你往后去镇上也免不了要碰上他们赵家人,青阿么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人乐要跟他们撞上了,有什么事让顾东去办好了,说起来他也是顾家下人,就算碰上了赵家人也 不能不给他一些面子。” 姜嬷嬷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太同意杨夫郎退避的主张,这阵子他也把这三家的恩怨弄了个明白,要他说当初俞家哥儿难道没有退让? 可退让的结果是什么?家财被占人被气死,就和他当初一样退让的结果只是让别人得寸进尺,对那些狠心的人来说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最后让自己一败涂地。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顾晨勾了勾嘴角应道,退让?除非对方胜过自己他才暂时退让,再伺机回报过去,现在不过一个赵家而已,还是值得他避让,他还巴不得赵家出手,才能让他寻到机会正大光明地反击回去。 他从来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退让?那是成全了别人委曲了自己,他这人可自私得很。 姜嬷嬷看到顾晨眼里闪过的冷意,暗道阿青可看错人了。 想到自家西窗下又出现的那株奇怪的藤蔓,以及顾府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下人,每每找顾晨麻烦不成反遭殃的情景,他敢说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而为,让那个人有苦说不出,想想那下人不过在村里待了几天的功夫,离开的时候不仅人瘦了一大圈,连精神也萎靡不振,活像灾荒年里逃荒的人。 除了他和跟在顾晨身边的那个机灵的管事,恐怕没人会将那下人的境况与顾晨联系起来。 不过,挺大快人心,如果当初他也有这样的能耐,该多好! 第053章 皇子 京城,虎威将军府门前。 “你家主子在不在府里?”一个身着宽大锦袍手抱酒坛的男子从马上跃下,将马鞭甩向身后,后面跟来的侍卫接个正着。 “六皇子,将军正在府里……”门房下人对京城这位向来不务正业的鼎鼎大名的六皇子熟悉得很,主了在京城没几位朋友,这位六皇子恰是其中一位,正要让人通知将军,就被六皇子匡承逸拦下。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找晋源去。”六皇子不将自己当外人,拦了通传的下人就自己抱着酒坛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跟着六皇子过来的侍卫也很无奈。 “晋源!我找你喝酒来了,这坛酒自半年前向父皇讨来,我连一滴都没舍得喝,就等着你回来我们痛饮一场!”人未到,六皇子的声音先传来,骆晋源放下手里的书走出来,对府中的侍卫摆摆手,让六皇子顺利通行。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和六皇子的热诚相比,骆晋源的态度显得冷淡。 六皇子可没被吓退回去,直到骆晋源身前,拍拍手里的酒坛说:“难得你回来,我再忙也得抽时间出来,你不知道这坛酒费了我多少口舌才从父皇那里挖来,走,走,快让厨子做几道拿手的下酒好菜,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六皇子拉着骆晋源往外走,比这主人还要熟悉府里的情况,后者甩开六皇子的手,迈着从容的步伐跟在他身旁。 六皇子一边走一边拿眼瞧他,啧啧道:“听说南蛮出美人,那边的哥儿比我们大周朝的哥儿妖娆更放得开,我还以为晋源你一去近一年的功夫,多少会受些影响,怎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骆晋源充耳不闻,只是偶尔扫过来的视线能把人冻僵,六皇子只得看向跟在骆晋源身后的肖恒:“有恒,你说是不是?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跟在骆晋源身边没被南蛮的美人迷花了眼吧,跟本皇子说说,那边的美人怎么个勾人法?”六皇子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骆晋源是大面瘫,肖恒就是小面瘫,只是功力没主子深,不能一个视线把人冻僵,只得从口舌上讨回来:“六皇子有兴趣大可以亲自去南蛮看看,相信南蛮的美人一定会好好‘招待’六皇子的。” 肖恒在招待二字上用力咬音,南蛮那个到处充满毒瘴的地方,就连人也是带毒的,还人人会蛊,六皇子过去不用一天肯定能倒在美人的魅力之下。 输人不输阵,六皇子打开一把折扇,潇洒地扇动起来,桃花眼瞟向肖恒: “那是自然,本皇子所过之处,美人皆臣服,只可异啊,本殿身份贵重,不能轻易离京,否则一定去会会南蛮的美人,听肖恒你这酸溜溜的语气我就知道,没一个美人看上你肖恒,才带了这一肚子的火气回京来了,要不明日本殿带你去群芳阁坐坐,也好让你泄泄这火气?” 肖恒涨得满脸通红,怒目瞪向没个正经的六皇子,心里暗骂,你才火气大,你全家火气大。 六皇子还想调、戏肖恒,可骆晋源一个冷眼扫过来,六皇子立即偃旗息鼓,乖乖跟上去。只是不甘心地瞪瞪这主从二人。 肖恒这小子以前明明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娃娃脸,可自从跟了骆晋源后,娃娃脸就变成面瘫脸了,怎么看都长得走形了,真是,跟谁学不好,偏去跟大冰块学了。 两日后,皇家于城郊围猎场狩猎,围猎场汇聚了一大批文武大臣以及随同他们前来的家眷,然而众多人中,伴驾前来的虎威将军最能吸引人眼球。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啊,果然好生吓人!”勋贵家眷休息处,聚在一起的人对远处骑在马上的骆晋源指指点点。 “一年前我还见过一次,这次比那次煞气更重了。” “看陛下对武威将军多看重,走哪里都带着他,可把一些勋贵子弟羡煞。” “再羡慕又有什么用,那可是虎威将军拿命在战场上换来的,可不是京城里这些单会些花拳绣腿的人能比的,不过这些再羡慕妒忌,恐怕也比不过武安候家的人了,你们没看到那个骆晋霖看武威将军的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 “咦?虎威将军不也是武安候家出来的吗?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高兴都是。” “算了吧,你是这几年才回京不知道当初的事,才会这么说的,也就这几年谈得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跟我说说吧。” “骆将军刚出生时,他爹亲就因难产过世了,没过多久,华云寺的老和尚就上门说,骆将军是天煞孤星出世,一出生就要克家人,巧的是,当时的骆老主君正病着,拼了命地要把亲孙子送走,不能留在家里。他亲爹都不在了,在那个家里谁能护得住他,结果刚出生还没满月,堂堂骆家嫡子就被送到骆家的庄子里。” “不会吧,怎会有这样心狠的祖嬷。” “怎么不会有了,骆将军才送走没几天,他就病愈了,于是骆将军是天煞孤星的说法更加传得沸沸扬扬。” “ 父皇,”六皇子下马跑到佑德帝面前,“父皇,把晋源借我使使。” “说的什么浑话,”佑德帝笑骂道,“早说叫你好好学点本事,就知道偷懒混日子,现在跑到朕这儿来找人作弊了?就算晋源猎得再多那也算不得你的。” “父皇,”六皇子哭丧着脸抱龙腿嚎道,我提早两天就跟晋源说好搭伙的,偏偏父皇今天一早就把人叫到身边,要早知道我也不用贡献出一坛子酒出去了。“站在骆晋源身后的肖恒抽了抽嘴角,他就说六皇子好好的请将军喝什么酒,原来是贿赂来了。 佑德帝一脚把丢人的六儿子踹了出去,笑骂着赶人:”你个浑不吝的,行了,骆爱卿就跟陪朕这浑小子出去耍耍吧,陪朕一个老头子坐这儿无聊得紧,都走吧,走吧,朕眼不见为净。“”遵命,陛下!“骆晋源从后面走出恭敬行礼。 六皇子之前顺着脚势滚了出去,这时欢天喜地地爬起来,拉住骆晋源开心道:”走,走,还有小恒子,快走,咱三个今天要把其他人杀得落花流水。“佑德帝笑呵呵地看着几人骑马离去。 不远处马背上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寒芒。 大皇子”叭嗒“折断手边的树枝,冷冷道:”我就不知道六到底有什么好,让父皇一直纵容着他,法这是个文不成武就就的东西!“”大哥何必跟不懂事的六弟多计较什么,反正他对那个位子也没什么想法,惹了他反而不妙,再说了,这满京城的勋贵,也就六弟跟虎威将军走得近,拉拢了六弟只有好处。“五皇子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不在意地劝道。”虎威将军?还不是武安候做的好事,要不是他没能耐,本殿何至于要纡尊降贵拉拢一个天煞孤星,骆晋霖,你说是不是?“提到骆晋源,大皇子更加愤怒,这个混账,居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要不是父皇看重,他早就收拾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骆晋霖骑马跟在两位皇子身后,听到大皇子的话才收回狠毒的目光,回道:”大皇子,不是父亲无用,而是骆晋源他天生就是反种,我父亲和祖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祖嬷才被他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五皇子轻蔑地看了骆晋霖一眼,讽笑道:”换了我我也听不进去,你骆晋霖要是一生下来被扔到一个庄子上,不闻不问十多年,你会上赶着讨好那些人?“骆晋霖羞恼得脸通红,却敢怒不敢言,他面对的可是五皇子,但心里却把骆晋源更恨上了,要不是他回来了,要不是他整日耀武扬威,他又何必受这个屈辱。 殊不知他这模样让五皇子更加瞧不起, 连骆晋源半个指头都比不上,虽然骆晋源除了六弟谁也近不了身,但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骆晋霖越是妒忌越显得可笑。 大皇子恨恨瞪了骆晋霖一眼,转身狠抽了一鞭子,喊道:”走了!“他真是眼瞎了,当年知道武安候府的嫡子骆晋源在边关屡立奇功,为了拉拢这匹黑马,他不惜迎娶武安候家的哥儿为侧君,岂料等武威将军回京才知道,他同武安候以及他的侧君之间的关系如同水火,同是武安候家出来的,骆晋霖却是废物一个。 丰安县茶楼。 茶楼里议论纷纷,往日受欢迎的说书都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力。”听说没有,诚王反了,京城那边打起来了。“”诚王?那不是陛下的兄弟吗?怎会想不开反了的?“”还不是想夺了陛下的位置,要知道,当年的诚王可比现在的陛下还要受宠,却没抢得过陛下,这不是不服气么,养精蓄锐等了这么些年,再不造反恐怕都要等不了了。“”那结果如何?当年就抢不过陛下,现在恐怕更不行吧。“”那是当然,抢也是白抢,前段时间陛下不是刚把虎威将军从南边召回来么,有虎威将军在,再多几个诚王造反也反不了天去。“”又是虎威将军立了大功?虎威将军可真了不起!“”虎威将军那是大英雄,区区诚王算得了什么,不过听说虎威将军遭了小人暗算受了伤,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也说虎威将军是大英雄了,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喂,说书的,下回给咱们来一段虎威将军大战诚王如何?“茶楼内一片笑声。 楼上靠窗的位置,蒋英武和汪语也听得目光闪闪神往不已,直到下面的人换了其他的话题才收回关注力。 汪语扔了颗花生进嘴里,说:”虎威将军又立了大功,这次不止要升官恐怕还要进爵了吧。“蒋英武拧眉道:”虎威将军是武安候的原配嫡子,本该由他继承爵位的。“汪语”切“了一声:”又一个宠庶来嫡的,虎威将军堂堂原配嫡子,落到被亲父扔到庄子上不闻不问十几年的下场,让一个庶子在府中横行霸道,要我说,虎威将军根本没必要把武安候的爵位放在眼里,自己掐来的爵位怎么看都更硬气。“老百姓可能不知道武安候家的那点子事,可京城内外的大户人家,只要刻意去打探的,哪会不知道这内里的道道,汪语斜靠了椅背上继续朝嘴里扔花生,一边不忘蒋英武,问:”那顾家还闹着呢?你说怎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家,就是可怜了被赶出去的小哥儿,说来这小哥儿倒是虎威将军早年的遭遇差不多。“ 第054章 改变 不提还好,一提起那闹心的顾家蒋英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汪语虽然对朋友极为关心,但也不妨碍他顺便看下热闹,武安候远在京城,可蒋家与顾家的事却在近在眼前。 蒋英武阴沉着脸,不快地说:“他们再闹我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又狠瞪了眼看笑话的汪语,“听说汪家也在相看人家,所说要先成家后立业,成了亲后这心就能收回来。” 汪语一颗花生差点呛在喉咙里弄出人命,抓着喉咙咳了好一阵才舒服一些,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愤愤地伸爪子指着蒋英武控拆:“蒋兄,你变坏了,你不是正人君子么,怎么跟哥儿学得一样碎嘴了!” 蒋英武仍旧阴沉着脸,手上却端起茶壶给汪语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看到汪语喝了口茶才阴阴的说:“不是跟哥儿学,是跟汪兄你学的。” 什么叫现世报,看汪语现在的情景就知道了,刚进口的一口茶因蒋英武的惊人之语喷了出来,有先见之明的蒋英武一闪身就避了开去,站在一边抱臂看着汪语继续咳嗽个不停,那模样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汪语咳得眼中含着泪脸带桃花,换了旁人瞧他这副凄惨又梨花带雨的模样都会生出同情心,可蒋英武并不包括在其中,汪语又灌了一杯茶下去才稍微平息下来,惊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蒋兄,你真的变坏了!” 上上下下地打量蒋英武,多年的同窗好友,却仿佛不认识一般。 要说这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无疑是与顾家的亲事发生变故,在汪语的印象中,他这同窗好友算得上是个老好人了,待人谦和有礼,极少与人发生冲突,即使少年中举平步青云,但也未改变待人的态度,可现在这个老好人却变了,变得会看他的笑话,无视他之前遭受的痛苦。 在汪语看来,蒋英武以前的性情若真进入官场中,会让他栽个大跟头的,不过寒门子弟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吃了亏自然会长教训,所以他虽有担心但也未多说什么,可没想到还没进入官场先在顾家栽了个跟头,这性情也骤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这顾家害人不浅。 “不是变坏,只不过是不再天真罢了。”蒋英武换了个位置坐下,重新给自己倒了茶,一边喝一边望向窗外,恍惚还能看到那个不将别人眼光放在眼里的瘦弱少年,只是在转向自己时却变得冷漠讽刺。 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那位管事,面对自己时虽然表面上敬着,可他就是能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冷淡与排 斥,他仿佛做什么错什么,耳边又时时有人在提醒着那个曾与他订亲的哥儿的存在。 过去那么些年他都没将这个哥儿放在心上,却在这短短时间内变得异常鲜活起来,想从脑中挤出去都无法办到。 看蒋英武如此认真的态度,汪语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不过这样的变化也许是好的,就像他自己所说,不再天真。 汪语收敛起自己嬉皮笑脸的神情,说:“看武安候家的事就知道了,这世上的纷争逃不了权与利二字,蒋兄即将去京城,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也好,毕竟那里才是整个大周最大的权利中心,要知道那些个皇子一个个都长成了。” 蒋英武面容一肃,汪语这是在提醒他,莫要轻易卷入皇权争夺之中,从龙之功人人向往,可栽进去掉了脑袋的人更多,与这样的纷争相较,顾家的事反而不值一提了。 他心中舒了口气,抱拳郑重道:“多谢汪兄提醒。” 虽然认识清醒了,但也更加坚定了他前往京城的决心,过去他读书科举是为了出人投地光宗耀祖,现在却为了强大自身,为了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被人当成傻子一般糊弄。 “好说,凭蒋兄的才学金榜题名指日可待,那里得要多多提携小弟,要说顾家不也同小弟一个想法,将蒋兄当成大肥肉盯着了。”正经过后的汪语又嬉笑没正形起来。 蒋英武被他恶俗的形容恶心了一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喝过茶两人起身要离开,包厢的门却被人一把鲁莽地推开,声音也响了起来:“蒋大哥,你真的在这儿!蒋大哥,为什么你不同意我们的亲事?蒋大哥,我们两家明明早有约定,蒋大哥你怎能背弃两家长辈的约定!” 汪语抚额看向闯进包厢的兄弟二人,身穿水蓝衣裳的美貌哥儿泫然欲泣地抓住蒋英武的衣袖,后面跟进来的少年尴尬地与二人打了招呼。 蒋英武反应不及,袖子就落入了闯进来的哥儿手中。 他不耐地起身拂袖,见哥儿还有要扑过来的架式,退后一步不快地阻拦:“顾三少爷请自重!” 以前觉得这个哥儿娇俏可人,就算性子有些娇蛮也算能接受,毕竟这个哥儿自身条件不错又颇受人追捧,难免会骄纵一些,可现在不依不饶地讨说法,却让蒋英武厌烦了。 “蒋哥哥……”顾琦眼中含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蒋英武,蒋哥哥怎能这么对待他。 蒋英武正色道:“当 年家父与顾家结亲的对象是顾大少爷,而今提出退亲的也是顾家,何来背弃一说?在下的亲事有双亲作主,请顾三少爷莫再相扰!” “蒋哥哥,”顾琦根本不敢相信蒋英武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那不知廉耻的贱人怎能配得上蒋哥哥,那贱人早被阿父赶出去了,可阿你并没有要毁了蒋家和顾家的约定啊,自从知道两家的约定,琦儿就一直以为,琦儿长大了要嫁给蒋哥哥的,蒋哥哥你怎能这样对我……” 汪语嗤笑,明明与蒋兄有婚约的是那位大少爷,可这位三少爷居然厚颜色无耻地说将嫁给蒋兄为目标,岂不是赤裸裸地向人宣告,这顾家和顾三少爷分明就没蒋大少爷当回事嘛,与那位大少爷相比,也不知谁才是不知廉耻了。 顾逸面色更窘,他好歹也得了秀才功名,哪里会听不出自己弟弟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以及汪语嗤笑声中的嘲讽意味,偏偏弟弟不听自己的劝,硬要自己带他来找蒋大哥,说什么蒋大哥是喜欢他的,他也以为蒋大哥对弟弟是有意的,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找了来。 没想到是来自讨羞辱的,身为读书人顾逸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琦儿,够了,我们回去!蒋大哥说得没错,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岂容你私自……私自……”顾逸窘得都说不出口,顾家富裕,他又少年得了秀才功名,本是极为自得之事,可现在顾琦的做法却让他没办法抬得起头来。 他心里也将蒋家埋怨上了,自家同胞弟弟虽然性子有些骄纵,但在丰安县却是多家求娶的哥儿,不过是与蒋家有了默契,阿父阿爹又看中蒋英武的前程,这才默认了弟弟嫁进蒋家的事,却不料蒋家不顾顾家的颜面,让顾逸又恼又羞。 他内心骄傲之极,阿父虽说日后与蒋家相互扶持前程可期,可在他看来,自己将来未必比蒋英武差,在这桩亲事上凭什么让顾家向蒋家低头,蒋家不认就不认,总有一日他会让蒋家后悔今日的悔约和带给顾家的羞辱。 “不!我不要!”顾琦尖叫,他早认定了会嫁给蒋英武,蒋家坚决的态度对他而言如晴天霹雳,转身又要去抓蒋英武的袖子,“蒋哥哥你喜欢我的对不对,蒋哥哥怎可能不喜欢琦儿的,蒋哥哥,你跟蒋夫郎说,你是要娶我的!” 看蒋英武避之不及的隐忍表情,顾逸大羞,目前抓住顾琦,阻止他的挣扎。 蒋英武额头青筋跳动,他不知道顾琦的认定从何而来:“我从不知会给顾三少爷这样的错觉,我一 直以为有一天我会娶顾大少爷进门。” 回家后他将顾家的事情告诉双亲后,曾请求过阿父阿爹,将顾晨娶过门,顾晨在顾家那样的处境绝不可能犯下私通外人的行径,只要行事小心方法得当,也许不会出现汪语口中的结果。 可阿父阿爹虽恼怒顾家的行事,却坚决不同意继续维系这桩亲事,尤其是阿爹,对顾大少爷毫无好感,巴不得通过这件事彻底断了与顾家的牵扯。 阿父向来听阿爹的,在这件事上同样与阿爹站在同一阵线上,甚至还劝说自己,顾晨被顾家养废了,上不了台面,名声又差,就算娶过来将来也做不好蒋家的主君,与他今后的仕途无益。 虽然蒋英武总觉得顾晨与阿爹认知中的哥儿并非同一人,可他再坚持也无法忤逆双亲。顾逸埋怨蒋家,他还要怪责顾家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当年瞧不上他们蒋家,现在见了好处又要巴上来。 “是不是那个贱人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不死心,他跟他亲爹一样下贱……”蒋英武一口一个“大少爷”刺激得顾琦口不择言。 “够了!”顾逸怒斥,“顾琦你闭嘴!” 顾琦也许不所其他人,但对兄弟还是有些发怵的,不甘愿地闭上嘴巴,可一双眼睛仍旧粘在蒋英武身上,眼中有控诉有委曲。 顾逸深吸一口气,才对包厢中两人作揖:“今日是我们兄弟的不是,说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不过蒋兄,我也以为顾蒋两家是有默契的。” 顾琦眼中又闪烁出期望,是啊,二哥说得对,两家是有默契的,顾家除了他还有哪个配得上蒋哥哥,甚至整个丰安县都没人。 虽然蒋英武现在对顾家印象糟糕之极,但跟顾逸接触较多,顾逸一心求学上进,他也是欣赏的,以往因两家有婚约的关系他也乐意对顾逸多加指点,所以现在对顾逸并没有太多恶感,犯错的是长辈,他以为小辈是无辜不知情的。 因而认真地对他说:“顾二少爷,你对你大哥有多少有了解?你当真认为你大哥会做下那样不堪的事?你有将他当成血亲兄弟对待吗?” 顾逸被问得哑口无言,阿父对他期望极大,阿爹也不让他过问后宅之事,所以他一心扑在课业上,倘若不是顾琦时常在他耳边嘀咕,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大哥,而且顾琦的那些嘀咕也让他对家中的大哥印象胡差,以为这样一个阴沉古怪的哥儿于顾家毫无助益。 家里家外,他被人称为“少爷”,顾琦 是小少爷,唯有今日蒋英武一口一个“二少爷”,时时提醒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更加糟糕的是,对面蒋英武抛出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也许他内心深处也在回避这个大哥的存在,下意识地不想直面这个大哥的身份。 第055章 顾府 茶楼的包厢并没有多大的隔音效果,否则坐在包间里汪语想听的评书也无法听到了。 于是,在一众诡异的目光送走顾家兄弟二人后,顾家再次成为丰安县的热门话题。 此前,顾家主君容貌被毁就已经在县里传播开来,毕竟顾家将丰安县稍有名气的大夫都有请了过去,又特地从府城请来大夫,怎可能是一丝口风都没有泄露出来,因而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顾家的绸缎庄在丰安县并非一家独大,顾家的对手就等着看顾家的笑话,就算与顾家有往来的人家,对于顾家的主君越雪也不见得人人喜爱。 赵雪平时仗着顾家的财势以及他的容貌和生下的一对双生子,言行中多有流露出来,尤其是对一些家势不及顾家容貌普通的夫郎,赵雪的得意与不屑那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的,可因为生意上的来往,他们不得不堆起笑容应酬,人后却是咬醉了一口银牙。 现在赵雪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他们是第一个拍手称好的,还有人装模作样地带上礼去顾家探望,欣赏守赵雪的气急败坏才满意离去,唯一不足的就是赵雪不肯以真容现身,问题用面纱遮面,不过也更加证实了他的容貌被毁的事实。 “这个赵雪可真够不要脸的,我就说前阵子怎传出他家大哥儿不堪的流言,原来是他为自己的哥儿抢了大哥儿的亲事,啧啧,到底不是亲生的,难怪总不见他家大哥儿出来见客,就连他家下人都可以随意贬低大哥儿。” “我还当他家小哥儿是个好的,没想到跟赵雪一样不要脸,幸亏我没上他家提亲,否则真要把这么个不要脸的哥儿娶进门,那才是家门不幸呢。” “就是,一个小哥儿就不知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赶着要嫁给汉子,唉哟,听说那声音大得整座茶楼里的人都听到了,亏得他说得出口,跟他阿爹一样会装。” …… 顾家与蒋家的亲事不成,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巴不得的,尤其是顾家的竞争对手,自茶楼那日后,在外面碰到顾元坤都笑问他在府城里的铺子张罗得如何了,什么时候开张了他们也好上门庆贺。 顾元坤一张老脸涨得通通红,回家后就关了顾琦的禁闭,对着赵雪也是发了好大一通火,不等赵雪解释什么,就径自去了新纳的小侍处泄火,赵雪房间里的摆设又换了一批。 “去!给我把王么么那个老东西拎过来,连收拾一个小杂种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他有什么用!”赵雪厉声叫 道,虽然容貌一直无法恢复,在顾元坤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低,可他有一双争气的儿子,就算如今顾琦在外面的名声不比从前,可顾逸不一样,冲着顾逸这个少年秀才是赵雪生的,顾元坤就不可能压了他的管家大权。 只是以前赵雪多少还装模作样收买人心,可现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顾元坤再没在他房间里留过宿,反而宠起以前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侍,这让赵雪的脾气越来越坏,稍有不顺心便打骂身边侍候的下人,近身侍候的下人成日胆颤心惊。 接到吩咐,下人立刻去柴房把王么么提溜出来,送到赵雪面前。 王么么自以为回来后到主君面前添油加醋告状一番,便可以让顾东和顾晨主仆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想一回来先是撞到枪口上,再听他那么一说赵雪当场一个杯子砸到他脑门上,然后就让人将他扔到柴房里,可怜王么么原本在平阳村就被折腾得瘦了一圈,瑞在柴房里挨饿受冻这么长时间,人更加憔悴消瘦了,前去带王么么的下人几乎都认不出了。 被关柴房的王么么这段时间也不是等死的,在顾府待了这么些年总有一些志同道合的赌友酒友,总有一些人见财眼开,将府内这段时间的变化悄悄告诉了他,王么么听完后如被雷霹了一般,好半天都回不神来。 他从没想过主君在府里会有失势的一天,虽然主君仍管着府里的事,可听那些人告诉他,后院里的小侍自确定主君容貌没办法恢复后,就一个个蹦哒起来了,仗着老爷接连留宿跟到赵雪面前炫耀,并且对赵雪拨给他们的东西挑三拣四,还跟赵雪这个主君攀比起来。赵雪不同意,他们便跑去老爷那里控诉主君苛待他们,结果顾元坤去把赵雪骂了一顿,使得得宠的小侍更加嚣张了。 “也怪你自己,居然连那院子里的少爷都拿捏不住,现在连带着小少爷的名声都受了影响,跟蒋府的亲事更加不成了,主君正在火头上呢,你说话小心些,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王么么回来后就被扔进柴房,身上都没洗漱过,身上都有不好的味道散发出来,头发也一缕一缕地粘结在一起,脸上还有可疑的黑块,要不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以及王么么的孝敬上,前来带他的人才不愿意靠近他并多嘴提醒他。 王么么有苦说不出,皱巴着脸说:“我哪里知道顾东这个狗杂种居然拿了身契出府了,那个眼瞎的东西居然投靠的小贱种,连主君都不放在眼里,我在那个穷山沟里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所以才栽了个大跟头。” 他已是通过别人的口才知道顾东为什么有胆子对他动手,不过怎么也想不通顾东放着绸缎庄的管事不做,跟着那么个没出息的小贱种有什么指望,管事的位置这府里府外有不少人眼红呢。 带他的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忍着难闻的味道靠近王么么压低声音问:“听说老爷给了一笔银子,你侍候的那位在穷山沟里盖起房子来了,你可打听到底给了多少银子?” 这是赵雪从王么么嘴里得到实情后质问顾元坤的,夫夫俩在房里声音都不小,侍候在外面的下人听到了,暗道早知道就抢了王么么的差事去趟穷山沟了,王么么是个蠢的才拿顾管事没办法,换了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经常打交道的,王么么岂会不知道这人的小心思,心里暗骂,嘴上却说:“那个狗东西哪里肯给我透露半句,不过他手里的银子肯定不少,又是盖房子又是成车地往村里运东西,这还是明面上的,我就不信那狗东西会把银子都花在小贱种身上。” 心怀鬼胎的两人没再说话,不过眼里都闪过贪婪,那人也相信王么么说的,顾东手里肯定昧下了不少银子,该死的,当初怎就没抢了这肥差,老爷也是的,不过一个坏了名声被赶出府的哥儿,有必要穆赔上这么些银子吗? 到达主院通传后,王么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心里把顾东和顾晨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他看来,他这番遭遇都是拜这二人所赐。 走进房内,明明里面已经烧起了炭盆暖融融的,可王么么却上下牙齿都打起架来,抬头一见赵雪阴狠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就扑嗵一声跪倒在赵雪面前,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扇自己。 “主君,都是小人的错,是小的没完成主君的交待,小的恳求主君再给小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小的再做不到就没颜面来见主君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巴掌扇得足够诚心,守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那脆响声,暗道王么么可下足了功夫,也许能逃过一个死劫。没一会儿,王么么的声音便含糊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把自己扇成猪头脸了。 “闭嘴!” 随着怒斥声,一个茶碗又砸在地上摔成碎片,王么么一不小心窥见主君像淬了毒一般的眼神,吓得连忙低下头趴在地上,主君的手段他岂会不知,不过以前都是私下里用的,现在主君却毫无顾忌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了,手段肯定越发阴狠了。 只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赵雪,冷冷地瞪着趴在身前的贱奴,都是这 个贱奴坏他的事,连一个小贱种都拿捏不住,居然还有脸跑到他面前来告状,要不是他那边出的漏子,蒋家怎可能拒了与琦儿的亲事,现在连琦儿的名声都受了影响,让他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虽然恼怒自己小儿子的冷心冷情,可到底那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何况他花了多少心思让小儿子成为丰安县名声颇佳许多人家想要结亲的哥儿,就是指望着将来嫁个富贵人家成为自己和逸儿的倚仗,现在却被蒋家人奚落,这让赵雪心里的一口气怎能咽得下! 不气,不气!赵雪抚着心口告诉自己,琦儿的容貌更胜当年的自己,自己当年只能倚靠表哥,可琦儿不一样,有逸儿还有自己为他筹谋,蒋家不要也罢,他要为琦儿筹谋一门更好的亲事,到时再将蒋家踩在脚下狠狠羞辱一番。 他早知道顾元坤靠不住,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他会让顾元坤后悔如今的错待。 将目光又转到王么么身上,赵雪的声音有些嘶哑:“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再办不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是,主君,小的感激主君的仁厚,就算赴汤蹈火小的也要完成主君的交待。”王么么感激涕零,恨不得爬过去抱住赵雪的脚痛哭一场,主君能再给他一个机会真是太好了。 “哼,到时再说。我给你一封信,你带去青宜镇给我兄长,告诉他……”赵雪先要把顾晨这个眼中钉给除掉,得知顾元坤暗中给了银子,他就后悔没早一日除掉这个祸根,留着祸害他的琦儿。 与京中形势不同,平阳村却热闹得很。 村里的老少都来村西围观顾晨带回来的猎物,并以更加夸张的言语向认识不认识的人描述。 杨山两口子起初还不敢相信,杨山家的偷偷跑去一看,再回家时腿都是软的,对正躲在家里喝酒的汉子说:“乖乖,真是头大野猪和一头成年鹿,当家的,王么么骗了我们,哪里是什么随他搓磨的哥儿,整一个怪物!” 杨山差点一口酒呛了,反复求证了几遍,才摸着心口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能比得过赵家吗? 杨山告诫自家夫郎:”别去惹那个怪物,等着看吧,自有人收拾他。“杨山家的哪有不从,心中还后怕不已,幸好没听王么么的找那哥儿的麻烦,否则他这身子骨可不比那只大野猪结实。 在家中做月子的杨夫郎也知道了这件事,张桂脸红扑扑地向阿嬷描述看到的场景:“……那么大一头野 猪,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肥壮,晨哥儿也爽气,当场就说让人宰了晚上做顿好吃的,还有那只鹿,我看送到镇上能卖不少银子呢,晨哥儿可真厉害!” “阿爹,阿爹……”杨家三儿从外面奔进来,兴奋的叫嚷道,“我不要去学堂了,我要学武去,我要跟晨哥哥一样进山打野猪去,以后跟虎威将军一样上战场杀敌做大英雄!” “噗——”正在喝鸡汤的杨夫郎一口喷了,后面背着手走进来的里正伸手就敲上杨三儿的后脑勺,一同跟进来的杨文成用手捂脸,他这个弟弟真是够了,还是小四来得乖巧。 “浑说什么?你还去打野猪?不被野猪追着打就算好事了!”里正沉着脸唬道,原先小三最小,夫夫俩和两个兄长自然宠着他多些,养成这么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性子,不知现在再来纠正来不来得及。 “晨哥哥能,我也能!”杨三儿可没那么容易退缩的,挥舞着拳头热切向往道。 “你拿什么跟晨哥儿比?”里正没好气地骂道,“晨哥儿能单手拎起两三百斤的重物,你能吗?” 一旁抱起小四逗小四玩的杨文成也在一旁起哄道:“杨三儿你别做梦了,就你天天要被人催才起床的人还想学武?你不知道要做到晨哥儿和虎威将军那样的,得冬炼三九夏炼三伏的吗?就你?懒觉都睡不够呢。” “呜哇哇……”小四仿佛也在附和他二哥嘲笑三哥。 “二哥!”杨三儿羞恼地大叫,然后扑到杨夫郎身边不依不饶道,“阿爹,你看二哥欺负我,二哥瞧不起我。” 杨夫郎横了次子一眼让他收敛收敛,杨文成做出求饶的姿态不说话了,继续逗小四。 杨夫郎摸摸三儿的脑袋,细声细气地诱哄道:“三儿有志气是好事,阿爹当然支持了,不过你二哥有句话说得对,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三儿,不是阿爹不相信你,不过三儿如果能丰年底夫子考核时拿到好评,阿爹就让你阿父找个好猎手教你学武。” “真的?”杨三儿抬起头大喜道。 杨文成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也就阿爹能哄住三儿,不知道这次三儿能不能坚持下来,真能坚持下来倒是好事。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阿父。”杨夫郎向他相公看了一眼。 杨德庆哪有不同意的,看到三儿看过来时,端着脸说:“当然是真的,你晨哥哥的身手也不是一日就练成的,得先做好吃苦头的准备,不信你下次问问他 。” 杨三儿立马站起来挥着小拳头道:“阿爹阿父你们放心,我肯定能做到的,臭二哥,你等着,哼!” 里正夫夫俩会心而笑。杨夫郎这才问起顾晨那里的情况,他人有没有受伤,知道人没事后才好奇进山的经历,就算生活在比较闭塞的山村里,可也能知道,像顾晨这样的能人绝不占多数,就如虎威将军,在现在的大周朝也只有那么一个,不是人人都能做得起虎威将军让敌人闻风而遁的。 杨文成这时也抱着小四在床边坐下,细细说起那边的情形,他虽然比杨三儿懂事得多,但到底年纪也不大,对顾晨的本事也好奇得紧:“……对了,晨哥儿还抱回来一只刚出生的小狼,通体雪白,想必晨哥儿在山里碰到过狼群了,居然能全身而退,我看比起虎威将军也不逊色多少了。”就算文人,对于这样的强者也心生敬佩,何况他更是自家的救命恩人,顾晨在杨文成心目中的高度再次提升。 “真是了不起,看来咱平阳村是守不住晨哥儿的,总有一天晨哥儿会飞出我们这个山窝窝。当家的,你说顾家将来会后悔现在的做法吧。”顾家的事里正都一一告诉了他,所以杨夫郎心知顾晨等于被赶出了顾家独门立户了,以后顾晨的前程自然与顾家也没有太多关系了。 “哼,肯定会后悔,不过晨哥儿可不会心软。”里正冷哼道,瞧不上顾赵那两户人家。 “我看晨哥儿也不会再回顾家的,这样才好。”杨文成笑着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冷意。 “对,绝不能回去,让他们欺负晨哥哥!”杨三儿也坚决附和。 张桂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有些羡慕晨哥儿这样随性又有本事的哥儿。 姜家。 顾晨刚将揣在胸口的小白放下,与他一起回来的黑子与小白立即对峙着叫唤起来。 黑子感觉到来自血缘上的压制,可依旧不杨输给这么个小不点,小白虽被赶出了狼群,可有身为狼的骄傲,怎可能向一只混了点狼血的狗低头。 顾晨听得心烦,不客气地一只给了一脚,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两只老老实实地各蹲一角,可不时还进行着眼神的交锋。 野猪给老宅子那边人处理了,剩下的鹿被送了过来,顾东围绕着几乎看不出伤口的鹿转了几圈后才问:“少爷,这头鹿要怎么处理?不如把鹿皮处理了给少爷做两双鹿皮靴子吧。” 他是看出少爷常进山,普通的鞋子都经不起磨损,早就琢磨着给 少爷弄几双结实的鞋,这头鹿出现得正及时,也是因为现在手头上不缺银子花,所以没想着往外卖了。 顾晨也正有此意,说:“你看着办,皮子足够的话你自己和姜嬷嬷也留一双,鹿肉留两只鹿腿下来,其他的你也看着处理吧。” “好的,正好明天要去镇定上,剩下的鹿肉就拿去卖了吧。”知道少爷大方不在乎这些肉,可留下了一头野猪足够吃了阵子了,这头鹿没必要留下,需知升米恩斗米仇,顾东处处为顾晨着想着。 姜嬷嬷在一旁听了也没也声反对,顾晨这时才放下肩上背的箩筐,取出一张大叶子包着的东西,送到姜嬷嬷面前:“这是山里找来的果子,应该就是嬷嬷所说的,乳果了吧,麻烦姜嬷嬷给小四送过去吧。” 姜嬷嬷古怪地看了这个哥儿一眼,受的刺激太多,再出现什么稀罕事心理接受力也大大增强了。拨开叶子看了看里面的果子,说:“正是乳果,没想到真让你找到了,送不送你自己决定吧,要送的话你自己送去。” 顾东也好奇的看过来,说实话,乳果以前在丰安县也只远远瞧过一眼,这东西太精贵了,就算顾家得到了也不会自己用,而是上赶着去讨好权贵人家,没想到少爷真是拿来送人的。 啧啧,瞧这情形,跟着少爷哪里用得着他担心没有银子花的时候,只要少爷进山一趟,这银子大把大把地来。 虽说这是个好消息,可顾东很快就苦恼了,这岂不是显得他顾东太没有发挥余地了,难道他只能跟着少爷做个打下手的小碟? 不!这绝对不行!他的志向可是做个万能的管事,要替少爷打理一大片产业的! “好吧,明天我过去一趟,有几天没见小四了。”顾晨想了想收起乳果,明天就不进山了,休息一天。 “少爷,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看到沉甸甸的箩筐,顾东乍舌,又挠挠脑袋,少爷进山时好像没带箩筐吧,看这藤条仿佛天然交织在一起,普通的手艺人恐怕都没这水平,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顾晨从箩筐里取出的一样样东西吸引过去。 姜嬷嬷也站在一旁看顾晨带回来了什么,他倒期望顾晨采些茶回来,不过现在深秋季节了,想要采花得要到明年开春了。 “咦?这是铁棍山药!看模样年份挺高的吧。天!少爷,这是灵芝?这么大一块灵芝?得要多少年才能生得这么大一块啊!”顾东捧着那块磨盘大小份量不轻的灵芝眼睛都瞪直了,姜嬷嬷同样眼睛发愣, 好一会儿才有反应,眼神回到顾晨身上,越发看不透这个哥儿了。 姜嬷嬷说:“顾东去找常郎中过来一趟吧,下面几样应当也是药材吧,最好让常郎中过来辨别一下,我看他对晨哥儿你救治阿青的能力挺感兴趣,这几天有事没事地在这附近转悠。” 那个小老头,以为他看不出他的来意?装作无意路过一样还跟他套几句话,那眼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好在同一个村子,常郎中是什么样的人他看得清楚,不过是爱才罢了,当年他生的那场大病,也多亏阿青及时把这小老头请过来,他才能活到现在。 “哎,好,好,我这就去。“顾东将灵芝放下,撒丫子就跑。 顾晨倒是不知常郎中来找过他,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蹲在地上的他抬头问:”姜嬷嬷,常郎中肯向外人传授医术吗?“”你想学?“姜嬷嬷挑眉问。 顾晨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说:”想学他的针灸术,最好能多辨认一些药材,这样以后进山也能轻省些。“不用一样样地用异能去辨识,就算辨识也辨不全,末世后异植倒认识不少,,可大多数植物都变异了,就算没什么变异的,植株的大小形态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所以他的那些认知在这进而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我看他巴不得你认全了草药,好进山给他采草药去。“姜嬷嬷不客气地说。 顾晨就当姜嬷嬷给自己提醒了,不过他是那种给人做白工的人吗?不过互惠互利罢了。 第056章 孽缘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的顾宅终于全部完工,最外围的围墙也完成了大半,雇来的三十人一小部分继续砌墙,剩下的仍由杨大成带着整理圈起来的大片地。 因为杨夫郎等人说要帮他暖屋,顾晨推辞不了定了个时间,一面让顾东出去采购食材,一面自己又进了趟山,既然要在新屋里第一次招待人,那便马虎不得了。 刚盖好的新屋潮气还未散去,不过几间主屋里都砌了火炕,自砌好后顾东就请了人砍了柴,灶下的火不断,好早日去湿气搬进新屋。 天天跟杨家的人挤一起,顾东对搬进新屋也特别期待,少爷说了,以后外院就是他的地盘,不说他一人,就是再娶个夫郎生几个娃,都没有问题,宽敞得很。 这次顾晨进山没多作停留,快去快回,半天的功夫就带着一堆猎物回到了村里,将猎物送到了厨房里。 气候见冷,已经到了十一月,天空中灰蒙蒙一片,早晨进山前见到江师傅时便听他提醒这天可能要下雪了,入冬以来的第场雪。 顾晨听了没太在意,平阳村地处南北交汇的地带,就算入冬了温度也不会降得太低,哪里能跟末世里反常的气候相比,不是过热就更极冷,中间的过度极少,到了冬日零下四五十度都有可能,能在末世里熬过起初几年,就算是普通人,身体素质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而异能者大多是寒暑不侵了。 所以现在大多村里穿起了棉衣,可顾晨依旧穿着单衣,脚下蹬了一双鹿皮靴,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被顾东请过来在厨房里准备招待客人饭菜的黄嬷嬷愣了一下,他是顾晨进山后才被顾东套了牛车从隔壁接过来的,因为有几分厨艺,相邻几个村子办事待客的人家多是请了他来,顾东也是早打听好了提前约定了的。 家住长乡村的黄嬷嬷这段时间没少听人谈论平阳村的这位顾家哥儿,说来他和顾家还有些渊源,因而起初听人谈这位哥儿时也好奇得紧。 要说这黄嬷嬷与顾家有什么渊源,其实只能说是孽缘,导致黄嬷嬷其实很不待见顾家人,可这位回乡的哥儿身世却着实可怜。 顾元坤的亲父也就是顾晨的亲爷爷,杨夫郎口中那位迂腐的书呆子顾老倔头,起初的结亲对象并不是赵家人,而是被赵家人也就是顾晨的亲祖嬷给半途抢过去的。 原本的结亲对象不巧就是黄嬷嬷大伯家的哥儿,也就是他的堂弟,无故被人退亲对于哥儿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最后只得匆匆远嫁 ,于是黄家与顾家及赵家便结上了仇了,只是后两先后搬出了村子,去了镇上和城里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加上远嫁的黄家哥儿日子过得并不算差,心里的这口气也只得咽下了。 黄嬷嬷很瞧不上赵家人,不管是顾晨的亲祖嬷还是后来的赵雪,在他眼里,赵家人都是厚颜无耻,要点脸面的人,当初顾元坤娶了镇上的俞家哥儿后,赵雪就不该跟顾元坤有什么牵扯,只当正常的亲戚往来,可后来曝出来的事情才让人知道,不管是顾家还是赵家人,都是无耻没有下限的,俞家哥儿比黄嬷嬷的堂弟更加凄惨,不仅被人骗人还骗财,想也知道顾晨这个前夫郎留下来的孩子肯定是赵雪的眼中钉。 虽然顾晨的身世可怜,黄嬷嬷原也不打算和顾晨有什么往来的,尽管过去了几十年没多少人记得当年的事了,就连他堂弟也早放下了,可谁让顾家人自己行事让人看不上眼,但传到长乡村的那些说法让他也有些诧异,顾晨的异于常人根本没办法和“可怜”挂得上钩。 黄嬷嬷以为传言夸大其辞了,可见到顾晨半天的功夫就从山里打下一堆的猎物,轻松地拎到了厨房里,暗道传言可能不仅没夸大反而说小了,而且看眼前小公子目光清正,与顾家赵家人完全不同,据说原来还有一个么么跟来,可完全一副恶奴嘴脸,想必那人是赵雪的心腹,却被顾晨与顾东主仆二人给弄回去了。 杨夫郎将小四交给大儿夫郎张桂照看,早早过来帮忙了。小四吃过乳果后身体好了许多,不用人成天盯着,倒是杨夫郎自己身体还虚着,可庄户人家除非实在爬不起来,一般都不会卧床休养等着人侍候。 “晨哥儿,这位就是黄嬷嬷,他原来在大户人家帮过厨,所以有门好手艺,附近人家有什么事都请他烧菜。你先去洗洗手,等下尝尝他做的午饭。”杨夫郎放下手里捡的菜,走过来说。 “好的。”顾晨朝黄嬷嬷点点头,“这些野物如果收拾不了跟我说声,我来弄。” 黄嬷嬷眼角抽了抽,这长得白净瘦弱的哥儿果然彪悍得很。 顾晨说完便去了内院打水洗脸,杨夫郎回头对黄嬷嬷笑笑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话不多,黄嬷嬷别见怪。” “哪里会,”黄嬷嬷回道,“看他张罗下这么大一份产业也不容易,这么大的哥儿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见识的,到底是城里见过世面的。对了,听人说当日杨夫郎你难产,最后是小公子出手相救?” 说顾晨力气大,尽管不可思议,但不是没有天生 力气大的人,不过多数发生在汉子身上,可说到能救常郎中都无法救治的人,黄嬷嬷好奇得紧,这才多大的哥儿,还能比常郎中的医术更好?他可不相信赵雪会尽心教养俞家哥儿留下的孩子。 除了亲眼见过的几人,旁人并不知道顾晨是如何出手救治的,还以为他同常郎中一样是通医术的,而常郎中和杨家人都默认了旁人的说法没去较真,毕竟顾晨的能力说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那是,没有晨哥儿,我跟小四都活不下来,你不知道,当时小四腿先出来的……”杨夫郎说着生产的情形,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两人了。 常郎中背着手走进来,他的孙儿常生跟在后面,拘束的脸上露出好奇打量的目光,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同样的哥儿,他对顾晨羡慕极了。 “晨哥儿回来了是不是?晨哥儿人在哪里?”常郎中进来就喊。 杨夫郎从厨房里探出头,对黄嬷嬷笑道:“正说着他呢,人就来了,”又朝外喊道,“常郎中,晨哥儿才回来,去内院洗漱去了,你等等啊,马上就出来的。” 常郎中比进自家门还自在,跟他孙儿完全不同的性子,老神在在的说:“不急不急,晨哥儿进山带回了什么好东西?我先看看。” 杨夫郎听了这话就笑了,原来是知道晨哥儿回来特意赶过来的,谁让晨哥儿进山常采了药材回来:“常郎中你这回可失算了,晨哥儿这次进山是专门打猎去的,没带药材回来。常郎中,你可不能仗着年纪太欺负晨哥儿了啊。” 黄嬷嬷暗道小哥儿果然是懂医术的,附近几个村子,就常郎中医术最好,谁家生了重病来不及送镇上去,都是请了常郎中过去的。 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胡说八道,我哪有欺负晨哥儿。” 杨夫郎不理睬他了,径自叫了跟过来的哥儿说话,在杨夫郎面前,常生也自在了些,毕竟常郎中是汉子不懂得怎么教养哥儿,许多事情都是杨夫郎手把手教的,所以常生对杨夫郎很亲近。 等顾晨换了衣裳出来,常郎中不信邪地在他身边转了几圈,顾晨无奈地翻白眼:“没采药材,这种天气山里哪有什么药材了。”有也是埋在地下呢,顾晨没乐意去仔细搜寻,打了些猎物就赶紧下来了,自家里有事总不能都扔给别人吧。 小白追着顾晨的脚后跟出来了,见常郎中打扰它跟顾晨亲近,呲着一口乳牙冲常郎中叫唤,当然没顾晨同意它是不敢随便咬人的。 换了成年儿狼,常郎中见了肯定绕着走,可现在不过一头幼狼没什么好怕的,瞪了小东西一眼说:“晨哥儿,你真的不把这牲畜送走?白眼狼白眼狼,说的可不就是这种。” 边说就边走进了厨房,杨夫郎和黄嬷嬷在摆饭,常郎中也不客气地跟着顾晨一起坐下了。 顾晨让常生一起坐下才对常郎中说:“这种狼在林子里可活不了几日,再说了,白眼狼是形容人的,畜牲一旦认主了那可是比人还忠诚,我现在这么大的地方总要有个看院子的吧。” 常郎中不得不承认顾晨说得有道理,不过想到顾晨一人连大野猪都杀得,真要有不长眼的想跑进他家里,常郎中乐了,肯定得栽个大跟头,外面人不知道晨哥儿真正的能耐,常郎中敢说,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恐怕还不是全部。 这狼也只有晨哥儿能养得,反正圈在院子里,村里人想反对也无法,再说了,顾晨现在给村里提供干活的差事,就算有人有意见,在这里干活的人家早就给顶回去了。 第057章 提议 黄嬷嬷的手艺虽然比不得有异能加成的顾晨,但简单做的几样菜也看得出是有几分能耐的,顾晨一边吃着菜一边心里就动了心思,他之前是不得已自己下厨,却不想天天围着灶台转,可其他人的手艺他又不适应。 就比如黄嬷嬷,顾晨起初以为他会刺绣又会炒制茶叶,想来这厨艺也不会太差,哪知吃过一次他做的菜后才知道,姜嬷嬷并不是他以为的十项全能,炒茶需要极好的控火功夫吧,他就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就能把菜烧得又老又咸,这人饭后总要喝茶,不会就是因为他做的菜太咸了的缘故吧。 如果这个黄嬷嬷有意,每月花些银钱雇他做专门的厨子也不是不可以,他有跟顾东提过让他留意外面的厨子,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找到。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顾东的想法,对于顾东来说,花钱买或雇一个厨子其实一点不难,可难的是他以顾晨的手艺为标准,心说要是连少爷的手艺都达不到,岂不是亏待了少爷,至于他自己内心的口腹之欲,让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不过就算想雇黄嬷嬷,顾晨也没在饭桌上提起,将顾东挖过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他处理这些琐事的,所以这事还要交给顾东来处理,再说黄嬷嬷也是由顾东找来的,他家什么情况想必顾东也清楚得很。 过了中午饭点顾东才驾了牛车回来,将黄嬷嬷列出的单子采买齐全,买来的食材交给黄嬷嬷,匆忙吃了留给他的饭,抹了嘴就去找顾晨。 “少爷,你找我?”相处了一个多月,顾东慢慢地摸出少爷的脾气,其实只要不触到少爷的底线,少爷是个极好相处极能容人的人,在少爷眼里并没有多少的上下尊卑,顾东不止一次庆幸投奔少爷,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挑战少爷的权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相反,顾东内心深处对少爷依旧敬畏。 “嗯,黄嬷嬷家是什么情况?能让他到咱们家当厨子吗?”顾晨随口问道。 顾东咂了下嘴巴,才吃过饭,虽然饭菜的味道不及少爷,但对于乡间人来说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了,不过他首先顾虑的是顾黄两家的纠葛,他在找黄嬷嬷过来做菜时本着谨慎的心理特意打探了一下黄家的底细,没想到让他打探出上辈人的恩怨。 “少爷,恐怕不行,事情是这样的……”顾东将顾黄两家上辈人的纠葛说了一遍,本着不偏不倚的态度,眼睛都没眨一下,实际心里也在鄙视顾家的老主君和老太爷,没想到顾赵两代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说自从脱离了顾家,他就对 原来的主子失了敬重心,他又常去青宜镇,赵家在青宜镇是什么德行一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家绸缎铺子,想想就为自家少爷和少爷的爹亲不值。 “少爷,虽然这事过去了几十年,老太爷和老主君都已过世,但两家到底还有些嫌隙,”人请来帮一两次没什么,可长时间雇佣就不一样了,再说,顾东继续说,“黄嬷嬷就因为有这门手艺,在他们村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差,儿子也娶了夫郎,生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哥儿,极得黄嬷嬷疼爱,听说现在又怀上了,所以我以为他并没有离家的想法。” 顾晨玩味笑道:“没想到顾家乡间得罪的人家还不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还是在外面找找看吧,不急。”原来这不要脸的德行是遗传来的,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老子不过是毁亲罢了,这小的居然骗钱骗色算,还把人给气死了,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是,少爷。”顾东恭敬应道,知道少爷再没其他的吩咐后才转身离开,看他离开的背影,顾晨对这无意中挖来的墙脚越来越满意了,连这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都给挖了出来。 杨夫郎没提这事,不是不清楚就是以为都过去了几十年,没必要再提了,这两种可能性,在他看来只怕还是前者占了上峰。 这事暂且放下,顾晨走出院子,叫上厨房里帮忙的常生。 常郎中吃了午饭自己走了,将孙子留下来,名为帮忙,实则他的意思顾晨清楚得很,希望顾晨帮着他调教一下孙子,当时常郎中眼里的心疼与懊悔之色非常明显,恐怕意识到常生的状况时已经晚了,想要纠正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唉,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希望跟了晨哥儿后能有所改变。”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离开后,杨夫郎一边捡菜一边跟黄嬷嬷说。 黄嬷嬷也叹道:“要我说生哥儿根本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勤快能干不说,还有常郎中在后面帮扶,以后谁家娶了回去都是旺家的。” “谁说不是呢,”杨夫郎认同道,“要我说生哥儿身体结实,以后生孩子才不用发愁,可你知道这孩子连自家阿父阿爹都嫌弃,常郎中这才独自领了他回来,但这孩子到底入了心,一时间没办法走出来。对了,你家小哥儿也快要说亲了吧,可找好人家了?” 说起自家小孙孙,黄嬷嬷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嘴里谦虚着:“哪有那么快的,正相看着呢,而且孩子他阿爹又怀上了,这次说不得能给我生下小子,所以我得再干个几年好给两个孙儿留些银钱。” 杨夫郎笑了:“我就说黄嬷嬷你一看就像是家中有喜事的,放心,你儿夫这次肯定能给你生个小子,你就等着抱孙子吧,到时再给小哥儿相看个好人家,以后只管享福了。” 黄嬷嬷乐得合不拢嘴,两人说起附近适龄的小子,杨夫郎是知道的,黄嬷嬷的那个孙儿是个相貌好的,说亲的人家肯定不少,现在不过是要挑个好的才嫁过去。 杨夫郎想到自家的小四,等到十几年后他也该为小四犯愁了,就怕嫁得不好,做人爹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晨哥儿的亲爹,当初俞掌柜千挑万选以为给自家的哥儿挑了个好的,能将俞家传承下去,岂料就这样还看走了眼,挑了个白眼狼,钱财被压还是小事,就连自家哥儿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杨夫郎一想到自家小四以后嫁的汉子会不会也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愁得不行,这时宁愿小四跟生哥儿一样长得结实些才行,以后就算受欺负了至少也可以仗着力气大还回去。 至于像晨哥儿这样的,杨夫郎倒是不敢想了,毕竟就算见识再少,也知道晨哥儿这样的情况属于万中无一。 顾晨回头看看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常生,看他含胸低头都不知说什么好,偶尔抬头看过来的怯怯的眼神,让顾晨虎躯一振,真是受不了了,明明一个威武的“汉子”偏要做出小白兔一样的神态,让人不忍直视。 小白不了解自家主人的心态,欢快地在顾晨脚边跑跳,不时跑到一边蹂躏路旁的杂草。 仿佛知道顾晨出来了,姜嬷嬷家被关在院子里的黑子朝着这边汪汪叫个不停,不时能听到姜嬷嬷的呵斥声。 顾晨想了想对常生说:“我先去把黑子带过来,带会儿我们一起去种树。” “……好,好的。”常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晨是在对他说话,忙涨红着脸结巴应下,仍旧跟在顾晨后面。 围墙还没建好,所以去姜嬷嬷家不必绕路。 顾晨刚到,黑子就迅速从院子里窜了出来,跑到他身边摇头摆尾叫个不停,仿佛委曲得不得了,有了小白,顾晨就将它黑子给抛在一边了。 “哼,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姜嬷嬷恼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顾晨抬头看到站在门边不悦地瞪向黑子的姜嬷嬷,看了看两家围墙的位置,建议道:“姜嬷嬷,不如将两家的围墙连在一起,再在墙上开道门,以后黑子两边都可以跑动 ,我这里地方大,黑子活动的范围也大些,再有也能帮我看院子不是。” “合着我是替你养了这条狗了,算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否则一天到晚的在家里也安生。”姜嬷嬷气愤地转身进了院子。 常生看得目瞪口呆,他清楚姜嬷嬷难相处,他是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的,可眼下姜嬷嬷虽凶,他再笨也听得出,姜嬷嬷并没反对晨哥儿的提议,暗道姜嬷嬷对晨哥儿真好,姜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外人的。 “行了,现在可满意了吧,”顾晨拍了拍凑到他面前的大脑袋,说实施,调教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舍不得对黑子再不闻不问的,“去,把顾东叫来,我跟他说下这件事。” 黑子汪汪叫了两声,转身跑掉了,常生两次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黑子它它……听懂了?” “简单的吩咐能明白,再复杂一些的就不行了,这种狗其实很聪明的,只要人多花些心思训练。”顾晨解释道。 常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没一会儿看到顾管事跟在黑子后面过来,更是佩服顾晨了,在他眼里,顾晨简直是无所不能,所以阿爷让他留下帮忙,他没有一丝犹豫就应下了。 顾东听少爷提了后赞道:“这样正好,我也舍不得黑子呢,以后黑子也能给咱家看院子了,少爷,我这就去告诉大成他们一声。” 对姜嬷嬷这人他是放心的,姜嬷嬷见过世面懂不少东西,他以为有姜嬷嬷教着点,自家少爷更能全面型方向发展,毕竟少爷身边少了个长辈照顾。 第058章 娶汉 徐大柱正带着人挖坑,顾东已经从外面买回各种果树近一百棵,桃树、梨树、樱桃、枣树之类的都有,树龄也不尽相同,依照顾晨的要求,是尽量找的树齿偏大的买来的。 顾东和顾晨对在平阳村第一认识的汉子徐大柱印象都不错,这人老实勤快心眼儿也正,在顾晨的同意下,顾东已经跟徐大柱说好,以后就在园子里干活,每月都有工钱拿,又不耽误自家地里的活,可把徐大柱给乐坏了,所以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气。 “晨哥儿,这些果树这个时间种下去真能成活吗?要不先试种一些,剩下的来年开春了再买些?”看到顾晨,徐大柱放下手里的铁锹,走过来担忧道。 虽然干活出了身汗,可眼看着都要下雪的天气了,这些花钱买来的果树要是冻死了可不就把银子白白扔水里了,徐大柱想想都心疼。 “你就放心吧,肯定死不了,明年开春再过来看,肯定都能成活,明年就能吃上果子了。”顾晨笑道,现在就栽下去,明年开花结果就不显得多稀罕了,至于冬天栽下去为什么能成活,那是他的能耐呗,将来还要种植乳果树,他要早早树立一个好形象,到时乳果树栽种出来也会让人心里有个铺垫。 顾晨摆摆手,让徐大柱别再劝了,问:“这都挖了多少坑了?你们继续挖吧,我带生哥儿种树去。” 徐大柱本能地想要反对,可再一想,不管是顾晨还是常生,这两个哥儿都同别家不一样,不说顾晨的天生神力,就是常生也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常家的地可都是他料理的,在村里绝对能顶得上一个汉子,因此说:“那晨哥儿你们小心些,我们就在这儿,有什么事情叫唤一声。” “哎,好的,大柱哥你们忙去吧,不用理我们。” 其他人也有跟顾晨打招呼,不过都没有徐大柱这般自在,虽然顾晨长得在平阳村没一个哥儿能比得过,挺招人眼,可一想到他那身怪力,这些汉子都不好意思把目光往他身上转,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量一下。 看徐大柱回来,几个一起干活的汉子围上来。 “大柱,跟晨哥儿说啥呢?” “大柱,没想到咱村除了里正家就你小子最走运了,怎就入了晨哥儿和顾管事的眼咧。” “咦咦,晨哥儿不会是跟我们一起干活吧,还有常家的生哥儿。” “生哥儿力气也大,地里的活干得也好,可就跟晨哥儿不一样,长得武大三粗的,否则,嘿嘿 ……” 徐大柱伸手捣了那人一拳,唬道:“生哥儿怎就不好了,你们少在背后说道人家,到底还是未订亲的哥儿,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几人都闭了嘴,闷声干活,能留下来的都不是那偷奸耍滑的,希望留给顾晨和顾东一个好印象,像徐大柱一样能在园子里做长工。 顾晨不像原身没干过这些粗重活,一手提树苗,一手就拿铁锹将堆在边上的土推下去。常生要过来帮忙,顾晨扬了扬下巴指着边上的坑说:“各干各的得了,力气大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最起码以后受人欺负时能反揍回去,再说众多的力气能比得过我?” 顾晨看不上常生畏畏缩缩的样子,常郎中不会教孩子,他虽然同样不会教,但至少知道不能顺着他,得把道理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还羡慕地看了一眼常生高大的身材,换了自己该多好啊,这人居然还嫌弃。 常生被顾晨说得面红耳臊,赶紧跑过去搬树苗,跟顾晨一样种树,干起活来果然利落得很。 就在顾晨以为这人三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个屁的时候,低低的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爷……担心我嫁不出来。” 顾晨已经两棵树苗种了下去,土也填平,这些坑挖好后就有人将大肥倒下去,将第三棵树苗放进坑里,顾晨才转过头对一旁吭哧吭哧干活的人说:“咱们都是堂堂正正地活着的,又不欠别人什么,干嘛要看别人脸色行事?这日子难道不嫁人就活不下去了?” 要不是跟着常郎中学点东西,他才不会费力气跟常生说这么多话,在他看来,这人简直就是闲得蛋疼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要他说,只要把常生扔到末世里过上两日,保管就能把性子给扭转过来。 常生给吓了一跳,他从来没听过这么胆大的话,跟他听到的都不一样。 顾晨看他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索性停下手里的活,一手撑住铁锹看着他说:“是不是常有人跟你说你嫁不出去的话?他们拿你的相貌说话,说你跟汉子一样长得粗鲁,没有汉子会喜欢这样的哥儿?” 一看常生又要低头的样子顾晨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听杨夫郎说他并不是起初就跟着常郎中回到平阳村,还说他有父有爹,却从没听说有人回来看过,只听顾东提过,逢年过节的时候倒有马车送节礼到常郎中门上,照这情形看,说那些贬低放话的人还是常生的亲人,要想这些所谓的亲人是什么德行,难怪常郎中宁愿带了他独自在这乡间过活,要他说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 当然他不是常生,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头上,只说:“我还是那句话,自己有手有脚日子哪里就过不下去了,你要是觉得嫁不出去,就趁现在多挣点钱,以后娶个汉子上门将他从头管到脚,不服就揍到他服为止,自己当家作主岂不是更好,手里有钱什么样的汉子讨不到。” “噗、噗!” 远处接连两个声音响起,惊得不敢置信的常生没留意到,可顾晨早就知道常郎中这个做爷爷的不放心自家孙子,悄悄地跟在后面想听他怎么劝解自家孙子,不想却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可细细思量又不无道理。 他现在的孙子就算找到人家嫁过去,多半也是做低伏小侍候人去的,就这样估计还得被人嫌弃,还不如像晨哥儿所说的那般,趁他还能看着,招个人进来,先替孙子将门面撑起来,胆量变大,那汉子胆敢有瞧不起的心思,就揍到他服为止。 要说力气,常生虽然比不上顾晨这样天生神力的,但绝不会比一般汉子小,常郎中这个做爷爷的比旁人知道得更清楚,不过因为担心被人说话瞧不起,所以平时干活都遮遮掩掩的。 大不了以后给生哥儿找个力气不及他,那以后汉子绝对翻不了天去。 看常生一脸像被雷霹的表情,顾晨毫无负担地耸耸肩,难不成还想让他教常生三从四德不成?做梦去吧! 常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晨,但那番话又如同迷雾中的一道闪电一样,让他仿佛看到了光亮,不过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过来的,但给了他一个指引方向,喃喃地问:“真的可以那样?” “怎就不能那样了?”顾晨瞥了一眼常郎中的藏身之处,继续不负责任地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挣钱,常郎中手里没个数,有时不收诊金不说那些药也是半卖半送的,你就先给你阿爷把关开始,把钱都抓在自己手里,你阿爷换发的银钱还不都是你的,再买上几亩地种些药材,那比种粮食还要挣钱,等手里有钱了,你就是娶上两个三个汉子,你看着吧,照样有汉子肯上门。” “噗!”常郎中喷血。 常生起初觉得顾晨说的话极有道理,也有种想要攒钱的迫切想法,可后面的话让他思索的表情又如被雷霹一般,然后脸慢慢地涨红,晨哥儿怎能……说出那般没羞耻的话来。 可尽管这样相着,向来受打击的那颗卑微的心,却跳得砰砰响,他是不是也可以像晨哥儿一样过上肆意畅快的 日子。 后来常生没再敢找顾晨说话,一直闷头干活,那脸时不时地就要红一下,两人没多会儿就将挖好的坑全部种上了树,顾晨还给每棵树都输送了些木气,保证它们能够存活下来。 常生还没能从顾晨那番惊悚的话中清醒过来,结巴地道了声别就一溜烟地跑回家了,顾晨悠哉游哉地叫上玩得白毛变成黑毛的小白回去,毫无意外地看到常郎中坐在院子里等着他。 常郎中黑着脸,不过因为消化了大半,所以没一上来就冲着顾晨咆哮,而是反复掂量顾晨说出来的话。 他因为担心这个孙儿以后过得不好,其实私底下替他准备了一些银子防身,可顾晨的话也提醒了他,有银子防身不如自己会挣银子,以后有个万一也不会没有退路任人宰割。 所以这才在看到顾晨回来时只是黑着脸,而没有急吼吼地说什么,甚至那眼神都有些幽怨,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哥儿,竟然撺掇着他的乖孙娶几个汉子回来,要不要这么惊世骇俗啊,可千万没把乖孙引回正路上去,反而朝着另一个极端的方向一去不回头了。 杨夫郎和黄嬷嬷并不知道常郎中这一下午为何神不舍色,姜嬷嬷也过来帮忙,以后两家院墙互通,他更有理由替顾晨管着一些了。 常郎中张嘴要说什么,一看到杨夫郎他们都出来跟顾晨打招呼,连忙扯了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一旁说话。 “这老家伙是怎的了?一下午都怪里怪气的。”姜嬷嬷话可不客气。 “估计是生哥儿的事吧,生哥儿下午跟着晨哥儿一块干活,常郎中估计是想知道两个孩子有说些什么吧。”杨夫郎想了想说。 常郎中为生哥儿犯愁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常郎中一个汉子心思更加不细腻,何况他也就通医理,旁的却不那么机灵了,家里家外的活都是生哥儿在张罗,要说爷孙两回乡,明里是常郎中照顾孙子,实际上却是生哥儿里里外外的照顾他爷爷,离了这个孙子也不知道常郎中能把日子糟蹋成什么样。 “你……你一个哥儿家怎能说那样没羞没臊的话!”常郎中跳脚道。 顾晨翻了个白眼,老家伙受刺激了,没好气地说:“那该怎说?劝你孙子以做个贤夫郎,遵从三从四德好好地相夫教子?以后他相公给他指东他不敢往西,给他们一家老小做牛做马不成?” “谁让你说这些了?”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不对,这本来就是哥儿家的本份,哎哎 ,我不是说让生哥儿也跟别人家的哥儿一个样,生哥儿这样的性子只有受欺负还不敢往外声张的。” “那你明知生哥儿的性子还让我怎么说?要我说你以前的那些想法就是错的,凭什么让生哥儿侍候别人不能让别人侍候他?要是不满意了再换一个就是。”顾晨不客气地说。 常郎中的眼睛都要直了,手指颤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他的确听进去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生哥儿来说这样的想法都是正理,一味地教导生哥儿顺从才是害了他,最后说不得没个善终。 叹了一口气往地上一蹲,从后腰掏出烟杆抽起烟来,烟雾缭绕,好半天才找到声音:“你个小哥儿也真是,以后这些话跟我说说就是,可别再往外说了。对了,你说的种药材的事我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也的确比种粮食来钱,要是生哥儿有这门手艺,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 手里有钱还愁找不到汉子嫁,一个不满意还可以离了再嫁,只要把钱都捏在自己手里就行,可千万不能像晨哥儿的亲爹一样,被俞家老儿当成宝贝一样养着,结果不通经营,让顾家小子给糊弄得整个家业都弄过去,人也没了。 往后就算银钱没了,有这门手艺在手,还愁活不下去?总比被不知好歹的人家给糟蹋了好。 “是啊,你现成的郎中,还愁养不活几亩药材,手把手地教会生哥儿才是正理。” 常郎中听了恨不得现在就钻到地里头琢磨去。 第059章 雪夜 常生虽然逃了回去,可没多久又过来了,躲在厨房里帮忙。 常郎中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逮着顾晨讨论种植草药的可行性。 在这个年代,草药大多采自野外山间,人工种植的并不多,但并不代表种不出来,不过是大多大夫不愿纡尊降贵去地里操作罢了。 常郎中现在年纪偏大,去山里采药的时间少了,年轻的时候更乐意自己去山里亲手采药,所以要说对草药生长环境的了解,他比其他的坐堂大夫只多不少,经验更加丰富,只不过以往只培植过单株或少数入眼的比较珍贵的草药,没有成片大规模种植过罢了。 下午天还亮,陆续有人过来给顾晨暖屋,因为顾晨没有正经大办,不过是相熟的人家过来吃顿饭,所以时间就放在了傍晚,这个时候忙碌的人家大多归家了,不会耽搁手里的活。 杨夫郎和里正夫夫俩送了床厚实的棉被,杨夫郎不知道顾晨不怕冷,看到炕上只有一条单薄的被子,心说没有长辈照料到底不周全,顾管事再会来事,到底是个粗心的汉子。 张桂将小四抱了过来,送了顾晨一对亲手绣的枕套,小四睁着眼睛冲顾晨“啊啊”叫唤,被杨夫郎接过来后还取笑了番,亲爹不要就知道晨哥儿了。 姜嬷嬷送了两身做好的衣裳,塞到顾晨手里的时候还嫌弃道:“这么大的哥儿居然不通针线活,本来就嫁不出去了,这下更找不着人家了,也不知道好好练练,就往山里野。” 顾晨身上穿的衣裳除了原来顾府里带出来的,就是顾东在镇上买来的成衣,他自己的衣裳同样如此,接触这么长时间,这里的人哪会不知道顾晨从不拿针线的。 顾晨尴尬地摸摸鼻子,放在上辈子,让他拿线缝个钮扣的活还是做得来的,毕竟也是乡村与外公相依为命的,不是他做就得外公来,长大后他还颇为自得,要知道不少女人连钮扣都不会缝。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这点小能耐哪敢拿出来显摆,偶尔一次瞄到姜嬷嬷刺绣时,那飞针走线的情形让人汗颜,他还是老实提升异能再多多挣银子,让别人给他做衣裳吧。 姜嬷嬷的针线活难怪让杨郎和张桂都羡慕,顾晨抖开其中一件衣裳,是浅蓝色的薄棉袍,袖口和领口绣了云纹,下摆绣了缠枝纹,仔细看去分明是以小绿的模样为底纹,极合顾晨的心意。 两件衣裳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尤其是衣裳面料用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布,顾晨摸了摸道了声谢 。 他嘴里虽没说,但同住了一段时间的姜嬷嬷,心细地发现他只喜欢穿细棉布类的衣裳,顾东之前带来的绸布都让他甩在一边。顾晨决定待会儿将那些绸缎布找出来给姜嬷嬷送去,姜嬷嬷绣荷包之类的用得上,摆在他那里也是浪费。 常生送提一双刚做好的棉鞋,也很合顾晨的心意,其他人家有送一块布头或是几只鸡蛋,或者干脆包上几个十几个铜板,庄户人家大多如此,顾晨也客气地道了声谢将人迎进来。 在园子里干活的人也收了工,就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摆上了四桌,一直吃到天色暗下来院子里点起了火把才结束,剩下的饭菜顾晨也让人拿碗装了带回去。 杨三儿吃得满足流油,在宽敞的院子里追着黑子疯跑,杨夫郎带着小四提前回去了,等到里正和杨大成喊他走时,这小子居然赖在这儿不肯回去,抱着黑子的脖子死不撒手。 “杨三儿,你要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好意思赖在别人家里,你当你跟小四一样大?”杨文成没好气地训斥。今天他也出了礼了,给顾晨手抄了一本医药方面的书,字迹端正,心意十足。 里正和杨大成父子俩嘴角都抽了抽,嘴巴上的功夫,杨家没人能比得了杨文成,不过顾他们家也只有杨文成能制得住三儿。 果然杨文成这么一说,杨三儿立即蹦起来:“谁说我跟小四一样大了?明明我是小四的三哥,我是大人了!”他蹦到他二哥面前跟他比身高,以此证明自己不比二哥小多少。 “知道自己是大人了就别像小孩子一样撒泼耍赖,跟阿父一起回去!”杨文成板着面孔说。 “回去就回去,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杨三儿挥着拳头说,傲娇地拽起他阿父的手往外面走,杨文成这才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笑意,跟顾晨等人礼貌地打了招呼回家。 “我看杨德庆这三个小子中二小子将来最有出息,杨德庆好福气,养了这么个人精小子。生哥儿,走,咱们也回家。”常郎中背着手羡慕地看着杨家一家离去,叫上站在一旁的常生,眼里的羡慕褪去了,他的乖孙比别人家孩子更懂事勤快孝顺,等生哥儿学会种草药后,他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哎,晨哥儿,我跟阿爷走了。”常生瞄了瞄顾晨,壮胆打了声招呼,顾晨说的那些话他还没能消化得了。 第二天外面就飘起了细雨,这是变天要下雪的前奏,上工的汉子抓紧时间干活,看他们不肯休息,顾晨在伙食方面一点没亏 待他们,还熬了一大锅祛寒的汤,里面放的药材都是征得常郎中同意的。 大家伙齐心协力,又过了两日,园子的围墙砌好,现有的树苗也都种了下去,顾晨抽空都用木气温养了一遍,确保它们能度过一个冬日,保等来年发芽开花。 没人注意到,离两进院子最近的小山坡上种上了十几株不知名的树苗,帮工的人习惯地以为是顾东从外面寻来的果树苗。 半夜顾晨听到窗外细碎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外面果然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 没了睡意,他索性穿好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内院三间正房,他住了东面的房间,西房间充当他的书房和摆放闲杂类物品的地方。 两侧的厢房暂时空着,面积不小的天井现在只有挖好的一口井,顾晨打算等来年搭个葡萄架,再种上几株果树和桂花树,等到桂花开放的季节,必定是满院子飘香。 门一打开,一道暗绿色影子窜了过来,顾晨没出手拦截,这是被他安置在院子里的小绿,紧接着一团雪白滚了过来,小白也听到他的动静醒了。 顾晨用脚踢了踢小白:“回去继续睡觉去,我跟小绿去外面转转,大半夜的不准叫出声。” 被主人抛下的小白呜咽了两声,趴在门口看着主人利索地翻过墙头出去,然后垂头丧气地爬回去睡觉觉我,多睡多吃才能快快长大,不会每次都被主人抛下。 冬日的夜晚与春夏有所不同,虽然木气有所减弱,但仿佛过滤过一般,更加的纯净剔透,呼吸一日,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洗涤过一番,冷清的寒意让顾晨更加清醒了。 落雪声传入顾晨耳中,在这寂静的黑夜,他能分辨得出哪些是落在树上,哪些是落在枯草上,又有哪些落在了田埂边。 山林深处,偶尔传来狼叫声,那是小白双亲的族群。 将小白抱回来后顾晨在山里又遭遇过几次狼群,显然狼群记住了人的味道,每次遭遇时狼王都带着族群绕路而过,并不与他正面交锋。 顾晨也没有再向这个狼群下手的想法,大山深处,并不是只有这一个狼群,探索了这么长时间,他恐怕比生活在这里的老猎人更加清楚山里的情形。 “咦?”顾晨抬眉往山里望去,山里似乎多了几道陌生的气息,还有极细微的血腥味传来,若不是有异能在身又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在这样的雪夜里极易会错过。 “小绿,走,我们进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了山里。”顾晨几乎将后山当成了他的后花园,有意外之外闯入者出现,被他视之为越界,不可能明知而不闻不问。 何况他一直想探知这个世界的武力状况,来平阳村时在官道上遭遇的劫钉也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武者是有内力这个玩意儿的,他早打定了主意,等实力足够时出去打劫一两本秘笈,回来研究一下对自己的异能修炼是否有助益。 毕竟离开了末世环境没有了晶核相助,越往后的修炼会越加困难,也许武者的修炼之法会有借鉴作用。 末世中,中央基地在三年后公开了异能的基本修炼方法,除了吸收晶核里面的能量外,还提供了基本的能量运行路线,可能帮助吸收并提纯体内的能量,据内部人士特透露,这种修炼方法就是基地高层借鉴古武的修炼方法总结出来的,但能公开出来的只是最基础的,更高深的方法只掌握在高层手中,如顾晨这样的生活在普通基地又有普通的异能者,是绝没有资格与渠道接触到的。 末世里因为有晶核可以吸收,所以尽管知道有更加高级的修炼方法,但同大多数人一样,顾晨对它的需求并不大,可现在就不同了,离开了晶核,修炼的功法就显得尤为重要。 山里的陌生气息既然送上门,他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身影飞快掠进山里,转眼就消失不见,幸好大半夜的村里并没有人出来闲逛,更不会来到这村西,就是住在外院的顾东此时也睡得昏天黑地,丝毫不知他的少爷放着正门不走,翻墙去了后山。 异能者与普通人相比,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得到了进化,因而这样的雪夜并不能对顾晨的视线造成多大的妨碍,再加上身处山林,木系异能的顾晨夜间行走比平地还要自如快速。 奔走了一刻种后,鼻间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缠在他手腕上的小绿也变得兴奋起来。 这个时节大多数木气进入了沉睡状态,顾晨也没有利用它们来为自己传送前方的画面,但伸出去的感知依旧察觉到前方灌木丛内趴着一个伤患,再往前有两个呼吸微弱性命垂危的人,以及四具完全失去了呼吸的尸体,更远处则有打斗声传来。 原来是一场夜间劫杀。 他的运气真是不错,来到这个世间居然一连遇到了两场劫杀。 顾晨悄悄向藏身在灌木丛的人潜过去,他觉得这人才是劫杀的主要目标,前方两重伤四人死亡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他 的杰作,虽然这人利用了一些药物洒在四处,遮掩他身上伤处散发出的血腥味,可对于顾晨来说效果几可忽略。 这让顾晨想起一个多月前遇见的那场劫杀,来到平阳村后他担心过会不会将幕后主事者引到村里,平时多有留意宅子四周尤其是山里的痕迹,倒是未让他发现有外来者的踪迹,他以为是他离开前对那男人告诫起了作用。这一个月多来不遗余力地将异能提升到二级,也是希望万一被劫杀者察觉到的他的行踪,在再次的劫杀来临之前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利用藤蔓刚到达潜伏伤者上方,只看到下方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就听到下方那人倏地转身盯向顾晨出现在位置,一双在雪夜中尤显黑冷的眼睛暴射出刺骨的寒意,厉声呵斥:“谁?出来!” 那黑影不见挪动,顾晨却能感觉出一旦他有异动,下方的黑影会立即暴起攻击,尽管从血腥味能辨别出,这人身上受的伤极重,能维持清新已经是此人凭着顽强的毅力在支撑着。 然则就是这双冰冷带着杀机的眼睛,和低沉的呵斥声,却让顾晨觉出几分熟悉,可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月余,认识见过的人在脑子里扒拉一下也没多少,很快就明白这来自熟悉感缘自何处。 顾晨突然低笑出声,与对方紧绷的杀意不同,顾晨却是自上缓缓降落,轻笑道:“将军大人的运气真是糟糕,又遇上了劫杀,不知道和上次在官道上的是不是同一拨人干的。” 在顾晨有异动的时候,黑影已经摆开了攻击的姿势,准备这人一近到眼前就拼尽余力一击即杀。当他竖着耳朵警惕来人时,却不料听到一烟令他诧异之极的话,等顾晨缓缓降落接近时,凭着一双适应了雪夜的眼睛,看清那张面孔时,蓄势待发的攻击却生生地刹住了。 “是你?!”诧异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惊喜。 “不错,是我,这是第二次了。”顾晨降落到地面,站直身体,神情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伤者。 黑影本是强弩这末,凭借过人的毅力凝聚起来的杀机,因熟识的面孔而卸去,强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晃了两下就栽坐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可那一双眼睛却更加黑亮,紧紧盯着顾晨,咬字清晰:“请小公子搭救我的同伴,救命之恩他日必有重谢!” 虽说只见过顾晨两次,官道旁的茶肆中和官道上的劫杀时,可这张面孔不管再如何变化,第一眼,黑影就将他认了出来,这一刻,他竟觉得完全可以将性命相托,同时也明白,这时候的自己根本 抵不过对方的一击,一段时间不见,这位小公子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强了。 上次相遇,让顾晨对对方的身份有所猜测,想来这种人是言出必行的,就算不兑现,他也自有办法,因此送上门来的重谢机会他当仁不让地接下来,转身就要往打斗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身后却响起扑嗵的声音,回头一看,那人是彻底栽倒在地上了,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显然伤势极重伤口再次迸裂,那双看向他的黑亮眼睛也许是因为得到了承诺,支撑他的劲气松懈下来,而变得黯淡起来。 顾晨皱了下眉头,不要他人救回来,这个没剩下几口气的人倒一命呜呼了,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可要大打折扣了。想了想翻手取出一枚药丸,曲指弹向倒在地上的人,正中他的嘴巴位置,说:“先保住自己的是小命,否则我找谁收取重谢。” 说完便轻跃离开,顾晨却没有不管那人的情形,如果那人真是想不开不用他的药丸自寻死路,那前面的人也没必要去救了。 那药丸是他自制的,在跟着常郎中学习的这段时间,他利用山里寻来的山参和其他几味药材,辅之以木气制成的吊命药丸,异能毕竟太过特殊,没见常郎中见猎心喜的态度,这药丸可以成为他异能的遮掩,制成后还没试验过,这人正好成为他第一个试验对象。 当然,他有自信是吃不死人的。 感知到那人将药丸吞咽下去,顾晨满意地点点头,脚下的速度加快了。 黑影伤势过重,眼前阵阵发黑,弹到嘴边的药丸他想也没想,就送进了嘴里,滑入了喉中,品出几味熟悉的药材,但仿佛又有些不同。 躺在地上休息片刻,体内居然又生出少许力气,黑影心中讶异,必是那药丸起的作用。他费力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金创药,为自己包扎伤口,如那小公子所说,要是保不住这条命可没办法向他报答救命之恩了。 肖恒和郭亮狼狈地在林子里互相扶持着逃窜,身上又冷又饿,可也止不住拼命往出涌出的鲜血,可能拼了这条命掩护将军逃出去,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其他兄弟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快!就在前面,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肖恒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连带着郭亮也一同摔倒,眼看着后面的追杀者不断逼近,肖恒咬牙推了一把郭亮说:“郭子,是我连累你了,快,你快逃,找将军去!” “我没力气再跑了,”郭亮喘着 粗气道,“咱们今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兄弟的福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将军肯定能为我们报仇。”郭亮紧紧抓住手里的刀,眼睛像狼一样阴狠地盯着后面追来的人,就算要死也不会让敌人太过轻松。 “好!”肖恒发狠道,“那就跟他们拼了!” 两人拼着身上又多了几道刀伤终于联手将刀送进一人的心脏,双双倒下,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越来越近,脸上露出了讥笑,临死还要讽刺敌人一把,他们再多谋算,可终究不能成事,等到将军逃出去,等待这些人的必定是无止境的追杀。 就在两人自己将死的时候,眼前一道绿光掠过,近前的黑衣人居然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谁?鬼鬼祟祟的,出来!”诡异的一幕让其中一个黑衣人厉声斥道。 肖恒与郭亮惊喜地互视,难道有人来救他们了? 四周却不见动静,就在黑衣人疑神疑鬼悄悄接近肖恒两人时,一根粗壮的藤蔓带着凌厉的劲风袭来,将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抽飞出去,紧接着一个身影像是凌空飞来,绿光一闪倒飞回那身影手里,那人根本没给黑衣人反应的时候,挥舞着手里的绿光就奔入黑衣人的阵营里,绿光飞舞,不是传来惨叫声,仿佛没人可以接近那绿光和手持绿光的人。 一人被抽得跌到肖恒两人身前,脸上蒙的黑布都被抽得四分五裂,露出正面深深的血痕,好似整张脸都被抽成两半了,这一幕对于肖恒来说熟悉之极,哪怕过去再长时间恐怕也无法忘记,诧异和惊喜浮上心头,马上抽刀扑上去补了一刀将那人毙命,回头对郭亮说:“快,是来救咱们的。” “好!”力竭的身体内又涌出无穷的力量,求生的欲望让两人超常发挥去……捡漏补刀! 黑衣人越打越惊慌失措,明明觉得可以砍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少年人身上,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脚下不知为何绊了一脚拖延了行动,让对方躲过一击,紧接着那可怕的绿鞭便抽到他们身上,那鞭子也诡异得很,被抽中一记仿佛连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去似的。 还有夹击的两人居然会犯互相绊倒的错误,这对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情形容不得他们抽时间检查脚下的情况,刚跳开脚下又有股力道将他们大硬拉扯下去。 “啊——” 层出不穷的状况将黑衣人一方的斗志都削弱了,就在三人的配合下,黑衣人一个个被击毙,仅余一个丧失了斗志的黑衣人趁他们不注意逃离,快速 隐进了黑暗中。 肖恒与郭亮还忙着补刀,顾晨也未去追人,只是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确定留下的黑衣人皆亡后,肖恒数了数,说:“可惜逃走一个。” 他却不知,被他可惜的那名逃走的黑衣人,下场还不及当场毙命的人,就在他以为逃出生天准备将顾晨及他出现后诡异的情况向主上汇报的时候,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树上突然窜下几根黑蛇一样的藤条,迅速将他捆敷,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嘴巴连整张脸都被封住了,整个人被拔地吊起,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睛通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此刻他反而宁愿看不清身处的状况。 这怎么可能?! 第060章 救人 “小公子,居然真的是你!” 肖恒终于有空向救了他们的人道谢,尽管已经猜到是谁救了他们,可当看清顾晨时依旧惊喜,没想到当日官道上一别还有相见之日,而且又是在他们遭遇劫杀的时候。 他没忘了将军让他暗里查过小公子的身份来历,可依旧无法说清他身手的来历,但他再次救了他们。 “是啊,是我,你们还真没用。”顾晨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明明他记得这是个面容冷肃的男人,为何现在笑得这样灿烂。 郭亮还沉浸在震惊中说不出话来,因为走到顾晨身前抬头正要表达谢意时,看到了少年额间的孕痣,他们居然被一个小哥儿救了!小哥儿的身手彪悍犀利得无以言表! “不好,将军!”肖恒还要说什么,突然惊呼起来,他们分路将敌人力量分散,而他身形与将军相似,所以扮作将军吸引大批黑衣人好让将军逃走,可当时看得清,依旧有不少人追了过去,因而还不到可以高兴欢呼的时候,肖恒又紧张起来,看向顾晨,唯有这人可以去救将军。 “走吧,我路上救了一人,应该就是你们的将军。”顾晨转身带路。 肖恒与郭亮大喜,互相搀扶着连忙跟上。 “将军情形如何?”肖恒等不及地问。 “应该还活着。”顾晨不负责任地说。 肖恒和郭这也一听急了,不顾自己的伤势催促顾晨快带他们过去。 肖恒和郭亮紧张了一路,等到了地点看到还活着的将军时,两人先后扑嗵两声栽倒在地上,然后脸上露出傻笑,看得顾晨无语之极。 看两人同样爬不起来,顾晨又取出两枚药丸,在将军大人的冷眼威胁下,肖恒丙人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肖恒暗道,知道小公子在将军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可也不至于连小公子拿出的药丸都高看一眼吧,还是为了哄小公子高兴才让他们吞的。 看肖恒两人互相处理身上的伤,顾晨挑了下眉说:“我要回去,你们……自便?” 骆晋源也就是雪夜黑衣人追杀的目标对象,身体僵了一下,表情却无甚变化地说:“不知小公子家住何处,能否收容在下几日?” 冷得掉渣的声音里仿佛有一丝紧张,生怕顾晨不同意丢下他们似的。 上套了! 顾晨说:“我就住在山脚下,收留你们几日可以,但凡事需听我的安排。” “可以!” 肖恒和郭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将军站起来,腰板挺直,迈着坚定的步伐,跟在小哥儿后面走了。 ……走了! “快!快跟上去,可别把将军给丢了。”郭亮连忙推推肖恒提醒道,艰难地站起来,比之前还要费力,如果可以,真想躺下来睡上一大觉,而不是下山去。 肖恒暗暗鄙视了一下丢下他们不管的将军,他敢说,这时候将军巴不得他们自己找地方养伤去,而不是打扰他和小哥儿之间的相处。 借力站直身体,肖恒长吐一口气说:“保护将军的安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将军甭想甩开他们。 “对!”郭亮点头,谁不知道肖恒最紧张将军的安危。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勉强跟上走在前面的两人,难以置信的是,将军身上的伤并不比他们的轻,居然面不改色步伐从容,不对……将军面上仍罩着面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顾晨仍旧没有走正门,依旧翻墙入内。 骆晋源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坚定地跟随,翻墙。 肖恒和郭亮站在院墙下面看看高度,面面相觑,不得不跟着上,一不小心,伤口又迸裂了,疼得脸上肌肉直抽,为啥回自己家不走正门而要翻墙而过?但没有人管他们的意见。 刚进入院内,两人就吓了一跳,一头半人高的大狗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奇怪地竟然没有因为异动半夜吠起来,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稍有不对,这条凶猛的大狗就会扑过来嘶咬。 真是……没有人权到连狗都欺负的地步了!”黑子,回去,不准出来。“顾晨拍拍黑子的脑袋说。 黑子喉咙里呼噜了两声,才甩着尾巴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而顾晨脚下仍有一个白团。顾晨俯身抱起小白,带三人去安置。他们落脚的地点是内院,毕竟外院常有人来往,住在那里容易曝露,内院却是连顾东都轻易不进入的。 刚建好的两侧厢房倒派上用场了,顾晨推开比较干燥的一个房间说:”你们三人先住在这里吧,其他事情等天亮了再说。“骆晋源使眼色让肖恒两人先进房,肖恒拉扯尚不明究竟的郭亮进去,将空间留给将军和小公子。 顾晨走了几步才发觉骆晋源仍留在外面,望着他,遂停下问:”还有什么事吗?“骆晋源说:”山里留下的痕迹和尸体会不会曝露这里的位置?“顾晨勾了勾嘴角说:”放心,既然救了你们当然 会确保你们的安全,就算不为你们考虑也要为这个村子着想。你们休息,我出去一趟。“然后,在骆晋源的注视下,又翻墙出去了,动作轻盈敏捷得像是走平地。 郭亮进了房就躺到炕上了,一路被追杀又伤痕累累,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重组一般。 回头一看,却见肖恒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这可和他平时冷肃的形象不符,郭亮喊道:”肖恒,你在干嘛?将军怎还不进来休息?“肖恒吓得连忙回头作出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炕边,压低声音说:”小声些,别让将军听见了。“郭亮好奇了,扯扯他的衣袖问:”你和将军都认识这个小公子?他是什么人?怎会有这样好的身手。“看小公子的年纪不过十几岁,长得白白嫩嫩的,仅凭外表绝看不出来那犀利狠辣的身手,但对于从武的他们来说却大加赞赏。 郭亮之前并没跟骆晋源去南蛮,而是留在了京城,他只知道将军一行回京途中遭遇了劫杀,但并不知道有顾晨相助的一幕,只因为骆晋源严令不得对任何人透露有关顾晨出现的事情,所以郭亮才会不知道顾晨的存在。 肖恒不再有胆子偷窥将军的情况,把郭亮往里推了推,自己也躺了上去,呻吟了一声才说:”当然认识了,今天要不是有小公子,咱们都得交待在山林里,这已经不是小公子第一次出手援救了,上次回京途中遭遇劫杀时就正巧碰上小公子回乡,当时可把兄弟们震住了。“如果不是再次遇到,他不会跟郭亮提起这事。 让他高兴的是,将军明明情窦初开,对小公子上了心,麻烦的是,不知道小公子是不是对将军有意,将军得要好好表现才是。 可不是!郭亮暗道,他同样被狠震了一回,摩拳擦掌兴奋说:”等伤好了我要跟小公子比试一下。“要不是身上疼得厉害,肖恒很想翻个身不理这个好武分子,看将军仍没有回房,难道还不知道将军待小公子不一般?居然要跟小公子动手,他都怀疑,真动起手来,郭亮这个糙汉子未必是小公子的对手。 顾晨顺着原路重进山林,让小绿清除一路留下的血迹,围墙内外都有,顾晨丝毫没意识到带他们翻墙有什么不对,留下的血迹对他来说也不是难题。 这次他把小白揣在怀里带了出去,进了林子里小白兴奋地嗷嗷直叫,小绿辛苦地做着苦力活,一个不爽就抽小白两下。 外面仍飘着雪花,他们之前留下的痕迹不少已被白雪覆盖,只要处理掉那几具尸首,相信一夜过后更难察觉出什么线索。 回到遇见骆晋源的地方,这次没有拽住小绿,让它吸了个够,等只剩下皮包骨头后,顾晨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后里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这是末世里取自一株连尸骨都能腐蚀一空的异植身上的液体,专门用来毁尸灭迹的,只是那种异植一来味道难闻,二来难以收服,所以空间里栽培的那些异植并没有它的身影。 看到黑色腥臭的液体渐渐地吞噬尸骨,顾晨转身离开,向下一个地点掠去,进行着同样的动作,直至所有的尸首都凭空消失不见,连渗入土壤里的血迹都清除干净,顾晨这才来到被吊在半空中的黑衣人处。 那人在半空中吹着冷风越想越惊悚,当看到顾晨飘忽而至时,瞳孔骤缩,简直以为自己碰上了传说中的存在物,他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声,希望下面的少年能放他一马,这情形比严刑酷打还要让他胆颤心惊。 他想起,就是这个少年出现后,他们的人才频频出错,像是将自己送到少年面前打杀一样,还有那根诡异的绿鞭,一切都表明少年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稚嫩。 顾晨仰头看了看,手指动了动,吊在半空中被藤蔓缠裹住的人突然下坠,”啪“地一声砸在地上。黑衣人眼睛缩了缩,果然跟这个少年有关,神秘莫测的手段让人惊恐,他到底是什么人?似乎与骆晋源是相识的,主子与这样的人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黑衣人拼命地向后挪动,想要离这个少年越远越好,最好能逃得远远的,被雪花簇拥的少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然而在他眼中却形同恶魔。那恶魔似欣赏了一番他的丑态,突然动了,向他走近。 黑衣人挣扎得更加厉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顾晨的手指又动了动,黑衣人忽然觉得身上的束缚减轻了,双手也能动弹了,赶紧将身上的藤条撕扯开来,不顾一切地往山林更深处逃跑。 然而最后的景象却是眼前突然诡异生长起来的绿色藤蔓,在他面前开出艳丽之极的花朵,低头一看,才发觉这诡异的藤蔓居然是扎根在自己身上,他身上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 黑衣人慢慢倒下去,这时才明白之前所见到的绿鞭一样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只可惜知道得太迟了,世上怎会有这样可以操控吃人藤蔓的人存在?!”小绿,回来!“ 足够将黑衣人包裹起来的绿藤蔓个倏地收缩起来,重新化成一条绿蛇窜回顾晨手上。 顾晨走前几步冷冷看着地上失去了气息的人,他特地走这 一趟,消除痕迹倒是次要,紧要的是解决这个人。之前不是不可以解决这个逃掉的人,但代价是泄露出他的特殊能力,那些人还不值得他如此做,所以只是暗地里将人捆敷起来,再找时间来彻底解决后患。 第061章 昏迷 顾晨回来时讶异地发现被救回来的将军仍在院子里等着他,看他回来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指给他们的房间。 顾晨看不懂,不过将之当成一桩与将军之间的交易,等到秘笈到手便好。 第二天天亮,院里院外一片白色,顾东早早起床,叫上徐大柱一起在外院铲雪。 “少爷,”见顾晨打开内外院之间的门,顾东抖落身上的雪花跑过来。“等下我带大柱把里面的雪也铲了吧。” 顾晨回头望了望,点头说:“铲出一条道能走路就好,其他的由它去吧。” “哎,好的。”顾东叫上徐大柱一起进了内院,顾晨也不担心他发现内院另安置了人,想必那三人不会笨得自己漏了行踪。 不过他也未想完全对顾东隐瞒,毕竟里里外外许多事情都要顾东配合,只等徐大柱离开后便可以说明。 “汪汪——”黑子在雪地里蹦哒,身上的黑毛变成了白毛,院墙连通后,开的那道门上专门留了个狗洞,它可以随时往这边来尽情撒野了。 “嗷嗷——”小白不甘落后,不过它太小,短小的四肢陷在雪里,跑动时费力多了。 黑子仿佛瞧出它的窘境,偏在它四周晃悠,气得小白追着它,不一会儿两只就跑出了院子去了园子里,不时传来它们的叫唤声。 这两只在顾晨眼中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不过依旧对小绿这株藤蔓敬而远之,被它抽打了也不敢反抗。 顾晨在吃早饭的时候常生也来了,那日顾晨说出的话虽然让常生窘得很,但从那一日起,常生自己家里忙完了就会过来看看有什么他可以干的,今日他将自己家门前的积雪清掉后便来了这里,在他看来,顾晨有那么大一个园子,只有他和顾管事两人怎么也忙不过来。 厨房里暂时请了徐大柱的夫郎帮忙,包括洗洗衣裳和和打扫院子,开春后还打算养些鸡鸭。 徐大柱的夫郎也是个老实的,但闷得很,平时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顾晨听顾东提起过,因为他和徐大柱成亲都七八年了仍未怀上孩子,徐大柱的爹父对他意见大得很,一直叫嚣着让徐大柱休了他另娶个好生养的。 徐大柱虽然憨厚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坚决不同意休了夫郎,一年前分了家后情况才稍有好转,不过也正因此,徐大柱和他夫郎没能分到多少东西,日子过得窘迫得很。 之前盖房时是杨大成提出让徐夫郎几个在厨 子上帮忙的,之后顾东也暗暗观察这些人,最后留下了徐夫郎,因为他不止手脚勤快,而且比别的哥儿收拾得更干净,不是说庄户人家不好,但有些人习惯做事不太讲究,这边手刚挠过多日没洗过的头发,那边就抓起锅铲在锅里翻炒起来,顾东留意过几次,连他自己也不愿跟着其他人一起吃大锅饭了,更别说少爷了。 顾晨吃好后将碗送去厨房,顺便跟徐夫郎说一声,再熬些粥出来,院子里还有三个成年汉子没投喂呢。 徐夫郎接过碗道了声好,转身就去米缸里取米,并没有多嘴问什么。 徐夫郎很感激顾晨给了他和大柱做工挣工钱的机会,他们两口子先后都留了下来,得了村里不少人的羡慕,不说其他,单这一个多月来的工钱就能让他和大柱过好这一个冬日了。 受他连累,大柱从家里分出来时连床棉被都没有,所以,不管顾东和顾晨吩咐他什么事,他都闷声不吭地努力做好。 顾晨觉得顾东的眼光不错,挑的两人都不是多嘴之人,他可不想自己家里的事成天被外人放在嘴巴上说来说去。 推开厢房的门,一眼就看到那位将军突然睁开的眼睛,厉芒一闪而过,在看清他时才又闭上。 顾晨扫了一眼,可好,三人身上的伤都有发炎了,他们的伤比他以为的还要重些,想来如果不是他昨日给的药丸,情形还要糟糕。 走进去,看到将军脸上的面罩去除了,那道丑陋的疤痕曝露在顾晨眼中,顾晨却没露出什么异色,在末世中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受个伤留下疤痕什么的,家常便饭。 只是事情不单如此,顾晨留意到将军身上裸露在外在肌肤隐隐透着青黑色,皱了下眉头问:“你是中毒了?” 骆晋源才又努力睁开眼睛,说:“无事,我能挺过去。” “我给你们找个郎中来?”顾晨可不想这人死在自己家里。 骆晋源眼珠转动了几下,才说:“方便吗?” “放心,不是多嘴之人。”顾晨明白他是担心消息走漏,解释了一下。 骆晋源这才扯了扯嘴角:“多谢,给你添麻烦了。” 顾晨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离开时又将房门带上,到外院让顾东将常郎中请来。顾东刚知道少爷又让徐夫郎熬粥的事,正奇怪少爷的饭量是不是又增长了。 听到要请常郎中,担忧地看了下少爷:“少爷生病了?” “不是,是夜里我从山里救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两个是上次官道上碰上的人,身上都有刀伤,其中一个中毒,你跟常郎中说清楚。”顾晨这时不再隐螨。 顾东吓了一跳,少爷竟然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回三个汉子,还弄进了内院里,自己这个管事做得太失职了,夜里睡得死沉竟然半点没有察觉,一边暗暗反省一边去请常郎中过来,这又是刀伤又是中毒,加上上次也是劫杀,顾东的心悬了起来,这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去请人时他特意绕了些路,就为了查看自家四周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是有什么可疑的踪迹,发现全部被白雪覆盖后才松了口气,心说老天也帮忙,这才加快步子去常家。 因为有顾东的事先提醒,常郎中过来时并没带上他的药箱,不论是徐大柱还是常生见了都以为是平常的来往,连常生都知道,自家阿爷特别喜欢晨哥儿,有事没事都要来晃上两圈。 将常郎中送来,顾东就自觉地去厨房里烧水,待会儿肯定要用上热水。 常郎中见到三个伤患也吓了一跳,拍心口说:“晨哥儿怎搅上这样的麻烦的?算了,找些干净的布和衣裳来,你出去,这里有我,对了,你做的药丸再给我来上几粒。” 常郎中虽惊讶,但很进入郎中的角色,并把顾晨赶了出去,一个哥儿家留在这里不方便,而且并不想顾晨的能力曝露在这些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眼中。 这样的刀伤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顾晨甩甩手走了,都不担心常郎中能不能把人救活。 最后给常郎中打下手的是顾东,忙里忙外,内院有小炉子上也熬上了药,好在因为顾晨常侍弄药材试验药性,内院常有药味散发出来,闻到的人也没往别处想。 忙了一个时辰后,顾东蹲在一边看炉子上熬的药,常郎中收拾一下自己带过来的东西说:“你看着他们,我去找晨哥儿。” 顾东点头说了声好。 常郎中找到坐在堂屋里的顾晨,捋着胡须神色凝重道:“晨哥儿,要不是昨晚有你给他们的药丸,估计这三人的情况更加糟糕,不过就算如此,那人身上的毒也麻烦得很,老夫能力有限,解不了。” 顾晨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去问:“是什么毒?” 他也清楚,外伤容易处理,可这内伤和毒就难办了,当然如果他愿意出手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他现在的异能已经是二级了。 顾晨手边给常 郎中倒了杯茶,常郎中接过坐下喝了一口,舒了口气说:“那毒看上去比较棘手,我行医这些年从未见过,也许不是我们这边常见的毒,不过晨哥儿你做的吊命药丸对那毒倒有克制作用。对了,晨哥儿,那几人的身份你清楚吗?救人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顾晨心知是木气起的作用,回道:“之前碰到过一次,他们的身份我大约能猜着,常郎中你放心,昨晚我都收拾干净了,不会有人找过来。”即使找过来,他也会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行武的汉子,手下一众训练有素的行动,身上散发出的杀场特有的血腥气息,再加上为首之人那张脸上一道让人无法忽略的丑陋疤痕,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再加上两次碰面的时机,就让顾晨更加确认他们的来历了。 之前那次,在茶肆中恰巧听旁人闲聊起大周朝的虎威将军,顾晨又询问过顾东,这位虎威将军被朝廷招回,那条官道也恰巧是南蛮之地回京的必经之路。 这次,顾东去县城后也带回来一些消息,朝廷诚王造反,在秋猎围场上欲将皇帝与一干大臣一网打尽,然而阴谋早被皇帝识破,回京的虎威将军便是皇帝埋下的暗棋,等待诚王主动入套,因而诚王的人马出现在围场中时,外面已经埋伏下大批人手趁势包围,导致诚王的逼宫计划失败。 诚王带着手下仓惶逃窜,虎威将军奉命追击,却不小心遭到了小人的暗算,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说京城皇帝陛下大发雷霆,派出多路人马加紧寻找虎威将军的下落。 而今,这位让朝廷兴事动众多方寻找的虎威将军,就落在他家的内院里,顾晨相信常郎中见过那三人后对他们的身份也隐隐会有些猜测,不过没有说破罢了,毕竟身份太过敏感,虽说那人是朝廷虎威将军,但落到此等境地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一旦曝露出去,带来的只会是危险和灾难。 有不少人想要了这位虎威将军的性命呢,可见他的存在挡了不少人的路。 “既然晨哥儿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这里有个清毒丸的方子,晨哥儿你抽空做一下,暂时压一压那人身上的毒了。” 常郎中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晨哥儿做的药丸与他的不一样,想要救那人也只有靠晨哥儿的手段,他也希望自己没有做错,毕竟如果真是那人的话,那可是于百姓于国家有功之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常郎中的消息没有顾东灵通,所以尚不知朝廷那边的情况。 顾晨 点点头应下了。 常郎中走后,顾晨去了厢房看望三人,顾东一直亲自守着,刚侍候着肖恒和郭亮两人喝了药,他们仍旧昏睡着,而剩下的这位则在顾晨进来时就直勾勾地看过来。 顾晨搬了张凳子坐下,看向骆晋源脸上狰狞的疤痕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开诚布公道:“堂堂虎威将军居然屡次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咣当”一声,顾东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少爷救回来的,竟然是……虎威将军?! 惊怵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刀疤男,见他竟然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顾东这下知道,他真的是虎威将军,传说中的人物居然被少爷给救回来了! 之前他丝毫没往这方面猜测,或者说这类等同于传说中的人物,与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相距太远了,虽然面上有疤痕,但谁说只有虎威将军一人有疤痕了,外面行走的汉子多的是。 看少爷和刀疤男都没有向他这边看来,顾东连忙收拾了摔碎的碗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他则守在院子里,防止有人靠近。 骆晋源眼神暗了一下:“抱歉,我是骆晋源,给小公子添麻烦了,等能够行动,骆某马上离开。” 记得上次小公子与他说回见时,他也没料到再次见面的时间会这么快到来。不,或许说他是刻意往这边方向而来,但没想到真的碰上了,还被他救了。 他让肖恒查这位小公子时知道了他的下落,在逃亡途中未弄清是谁出卖他的时候,他并不想把危险带给小公子,因此逃进了山里想利用地势摆脱后面源源不断的想要了他命的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又哪里会料到这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小公子在他眼中越发神秘,他相信没人会深更半夜跑进山里闲逛,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察觉到山里有异,那么远的距离,竟被他觉异动,不得不说让人非常吃惊,然而也正是拜他这种能所赐,肖恒和郭亮才能死时逃生。 “不必着急,”顾晨勾了勾嘴角,着急离开了他向谁索要报酬,“留在这里我自然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现在你该着急的是你身上的毒。” 要说让解毒其实容易得很,有两种办法,一是直接用木气驱毒,会连带着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都痊愈,二则是让小绿吸他几口血,小绿不单单会吸人血,还能吸毒,自身也能产生毒素,乃是打家劫舍的绝妙搭档。 不过就算对方是虎威将军又如何,还没值得他为对方将底牌全部曝 露的程度。 “我知道,”骆晋源对自己身上的毒并不意外,“是南蛮的毒,分两次下的,第一次是上次官道上劫杀时。” 这么一说顾晨起起来了,那次这位胳膊上受了伤:“上次他们的刀上带毒?也就是说造反的诚王跟南蛮人勾结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次毒发时才知道,陛下尚不知情。”骆晋源眉头皱了一下,南蛮人居然不安份,搅进了谋朝篡位中,以往对他们太客气了,才让他们敢将手伸进中原腹地。这批人,恐怕在他去南蛮之前就已埋伏下了,这才让他疏忽掉了。 又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等我伤势好转内力恢复,我能用内力暂时将毒压下。” 如果肖恒和郭亮现在清查着,听到他们的将军居然费了这么多口舌向一个哥儿解释,肯定下巴都要掉下来。 顾晨不知道这些,说:“我会制作一些解毒丸配合你,对了,我觉得你最好把脸上这道疤祛了,特征太过明显,很容易让人猜到你的身份。” “好,有劳小公子。” 得到满意答案的顾晨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丝毫不知,连当朝陛下都未能劝服的事,他只不过随口一句就让骆晋源应下了,肖恒要是的醒着,就不仅仅是掉下巴的事了。 顾晨没有立即动手,总要让对方身上的伤养养好才好下手。 而与顾晨交谈过的骆晋源,同他的手下一样,也陷入了昏迷中,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足够让顾晨与常郎中佩服的了,要知道他身上又是伤又是毒,可比另两人严重多了,想想这人是从刀山尸海里闯拼出来的,也难怪会有如此惊人的毅力与控制力。 在顾晨看来,这样的人就是放在末世中也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两日后,雪停了,天放晴。 肖恒和郭亮两人已经清醒,伤势见好,反而是起初还能保持清醒理智的人却反复起来,常郎中过来诊断发现,这是因为中毒加上身体负荷过度,导致旧年积攒下来的伤一起暴发了,身上滚烫,人已经烧得牙齿紧闭,顾东连药都灌不进去了。 顾晨穿了姜嬷嬷做的新薄棉袍子走了进来,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的肖恒和郭亮无暇欣赏这俊俏小公子,眼睛紧紧盯着昏迷不醒的将军,见常郎中搭完脉松开手,肖恒舔了舔发干的唇就问:“常郎中,我主子情况怎样了?” 顾晨也看向常郎中,常郎中叹息着摇头:“情况不妙,麻烦的是腿上旧伤 复发,里面化脓了,幸好天冷,否则情况更加严重。” 顾晨挑眉说:“化脓了就切开来将腐肉挖去,否则就要废了。”对于一个马上将军来说,这可不是腿残的问题,而是整个人都会废掉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将注意力集中在将军身上的郭亮都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这个相貌清秀的哥儿,听他这语气,仿佛见惯了似的。 常郎中听得眼睛一亮,晨哥儿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办法了,对肖恒两人抱了抱拳就走出去,与晨哥儿商量一下怎么做。 郭亮则担忧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转过头问肖恒:“把将军交给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将军的伤势不容延缓,可这乡野郎中……真的能治好将军? 肖恒摸摸下巴咂巴了下嘴,不确信道:“也许……能吧,这时候也请不来御医,再说将军昏迷前说过让我们什么事都听顾小公子的。” 郭亮一阵泄气,这个时候除了听这乡野郎中的还有什么办法?外面多少人盯着呢,一旦去城里请大夫,肯定会把暗中盯着的人引过来,如果他们两人有一人能够行动也好,出去擒个大夫回来给将军医治。 郭亮恨恨地捶了一记身下的炕,结果用力过大身上的伤又迸裂,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引得跟着顾晨进来还没离开的小白,对着他呲牙低吼,真是落到连畜牲都能欺负他们的地步。 小白现在吃得好,变成滚圆的一团,看上去并无威胁力,但它自己不觉得,呲牙威胁了一阵,才摇头晃脑地走出去。 “顾小公子果然非寻常人,连狼也养得。”肖恒感兴趣地说。 郭亮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畜牲,将军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可如何是好?” 肖恒却不同意他的看法,对屡次救了他们的顾晨有种莫名的信任:“我相信顾小公子会有办法的。”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担忧紧张之色。 “不行,如果将军再不醒,我要冒险出去一趟。”郭亮面目狰狞道。 常郎中以往行医不是没挖过腐肉,但眼下身为一个乡野郎中,手上的药材不是多么齐备,这两日也是拜之前顾晨常常进山带回来的草药所赐,才有好药往这三个受伤严重的人身上使,否则肖恒和郭亮恢复的速度也没有这么快的。 他见顾晨说得那般从容,想必是极有信心的,正要与顾晨说话,顾东走了进来,手里搬了个奇形怪状的锅子。 顾东:“ 少爷,你要的东西我拿回来了,酒水也买回来了,我马上搬进来。” 顾晨点点头,走过去查看让外面铁匠铺子按他画了图纸打的简易蒸馏锅,为了得到浓度更高的酒。想给骆晋源脸上动手术时他就想到了,无限接近酒精的液体是消毒必备物品,骆晋源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肯定得动刀子才能恢复完好,眼下也正巧用得到。 常郎中好奇地走过去摸摸:“晨哥儿,这是干啥用的?还有你买酒水做什么?”在他看来,晨哥儿可不像好酒之人啊,年纪又小。 顾晨笑笑说:“常郎中你不是担心挖腐肉后没处理好再度化脓吗?等把酒水提纯后就有消毒的东西了,到时再动手就没太多后顾之忧了,赶紧动手吧,得抓紧时间。” 常郎中半信半疑,毕竟没见到实物。里面那人烧得厉害,顾晨又让搬好酒的顾东用酒水给他擦拭身体退热,总这么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他总不能向一个脑子坏掉的人要秘笈吧。 内院也有厨房,顾晨要动手做饭的时候多在内院里,他带了常郎中进厨房后就卷起袖子干活,常郎中被他打发了去烧火。 顾晨早发觉,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蒸馏酒,后世那什么二锅头之类的更加不会出现了,之前他倒是没什么想法,现在动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不是一个生财之道? 他相信酒精度更高的烈酒在北方寒冷之地肯定大受欢迎,看着锅里的酒水沸腾起来,他觉得可以先将成品弄出来,然后让顾东看看要怎么经营。 酒味随着热气散发了出来,坐在灶下的常郎中吸吸鼻子,他平时喜好喝上一两盅小酒,这下酒瘾出来了,看向一边的酒坛眼馋得很,可想到顾晨弄这东西是为了厢房里的伤患,到底克制了一下。 隔了一堵墙的姜嬷嬷也被吸引了过来,黑子先冲了进来,冲顾晨摇头摆尾,姜嬷嬷后面站在门口皱眉道:“晨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的酒味,我在隔壁都被熏到了。” 顾晨一边往上面的锅里倒冷水,让下面锅里蒸发的酒水遇冷凝结成液体,顺着管道滴落进一旁另准备的干净坛子里,一边回答姜嬷嬷:“提纯酒水,可以用来消毒,当然也可以喝,提纯过的酒比原来的要烈一些。” 第062章 膝盖 姜嬷嬷看顾晨和常郎中两人神神叨叨的,也没理会,带着黑子到园子里散步去了。 以往出来走动总要被人指指点点,要不就是碰上让他倒胃口的姜家人,所以越发懒得出来走动了,时间久了不免觉得眼睛酸涩骨头发酥,现在有这么大一个园子倒是方便了他,只要不刮风下雨,他都坚持出来走动走动,想来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园子里也会添上不少景色。 顾晨折腾了不少酒水,最后弄了坛所谓的“锅头”,即每烧一锅酒开始流出的酒头,酒精度最高,可高达75%,上辈子市面上受欢迎的“二锅头”则是上层的锅即天锅第二次放入冷水后冷却流出来的酒水,这时的酒才最为纯正,醇香浓厚。 第二次蒸馏后的酒水,常郎中尝了一口连声道好,要不是房间躺着的很可能是那位,耽搁不得,他都相弄几盘小菜就坐在厨房里喝起来,没想到经过这么简单的处理,会得到如此质地澄透的佳酿。 顾东带回来的还有几把薄薄的小刀,权当手术刀来使用,将其中一把浸在另倒在杯子里的“锅头”里消毒杀菌,两人离开厨房回到厢房里。顾东一直按照少爷说的用酒水给骆晋源擦拭身体,重点腋下脚心等几个关键部位,神奇地发现这人身上的热度的确在下降,一直握着拳头关注着的郭亮,见状心里跟着松了口气。 在少爷进来之前顾东帮骆晋源重新穿好衣裳,少爷是哥儿,怎能见其他汉子的身体。常郎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心有一致地将顾晨护在外面。 如果顾晨知道二人的想法,只会无语地翻白眼,就算对方是汉子,可身上也没比自己多出什么零件,咳咳,当然内里是什么状况另算。 掀开被子,常郎中小心翼翼地卷骆晋源的裤管,对待这位身份不一般的伤患,他的态度非常慎重,虎威将军的事迹在各地广为流传,这样一位英雄他是极为敬重的,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耽搁了这位。 顾晨看得不耐烦,抄起一旁的剪刀,上前唰唰两下…… ——惊呆了一众汉子! 郭亮惨不忍睹地捂上自己的眼睛,暗自庆幸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否则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哥儿这样对待,不知会不会崩溃。 这哥儿太彪悍了,不知谁家的汉子能承受得了。 顾东和常郎中阻拦不及,就让顾晨把一个汉子的裤子……给剪了,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一条古铜色的劲实有力的腿曝露在三人眼前, 另两个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的汉子角度不对,暂时看不到,不过顾晨三人包括早恨自己手慢没能阻拦的顾东,都被膝盖的疤痕吸引的注意力,布满膝盖的狰狞疤痕可以想见,当时所受的伤有多严重,此时膝盖连带着疤痕都高高肿起,呈出黑青色,周围的肌肤也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潮。 顾晨将浸泡了小刀的杯子拿过来,问常郎中:“你动手还是我来?” 常郎中的胡子抖了抖,顾晨平淡之极的语气仿佛是在问,由谁来宰鸡,而不是在人身体上来动刀。 常郎中年纪不小了,平时给病人针灸也力不从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少用,上次用针还是杨夫郎难产的时候,这阵子在给顾晨指点人体的穴位图,希望顾晨能将他这门手艺继承下去。 指点的时候他发现了,顾晨的手特别稳,下针时没有半分的犹豫,进步神速,现在再看他淡定从容的神色,想了想说:“晨哥儿你来吧,我配合你。” 郭亮的心抖了抖,把将军交给这两人医治真的没有问题吗?在他看来,这二人,一个是乡野郎中,等同于庸医,一个是半大的哥儿,虽然身手厉害,可医术不同于身手,杀人也不同于医人,他能分得清吗? 在他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阻止的时候,顾晨已经动手了。 能在末世里活下来的都是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不过割块别人身上的肉罢了,哪会下不了手,上辈子他连自己的肉都割过,不止他自己,许多人都割过。 与丧尸战斗时一不小心被丧尸抓伤了怎么办?难不成等着自己病毒感染全身变成丧尸的同类不成?只要下手快,在第一时间迅速将被抓破的部位连肉带皮削去一大块,至少能有一定的机率活下来,所以,末世前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到了末世后能被逼得面不改色地在自己身上挖肉。 所以说环境最能锻炼人。 顾晨给膝盖部位擦拭烈酒消毒,常郎中下针止疼。消过毒过,顾晨捞出一直浸泡着的小刀,拿起一旁干净的布擦拭干净,在顾东浑然没注意的时候,手起刀落便划开了肿得高高的膝盖,已经变味的发黑的污血溅了出来,顾晨顺手就用刚刚擦刀的布挡了下来。 等流出来的血变成鲜红时,不用顾晨说,常郎中便知道下针止血。 顾晨一边沉着地用刀剜几乎坏死的肉,一边暗中渗入木气探查膝盖内里的情况。 想到这人在连关杀敌又去了南蛮支应,最后还一路杀回京城将诚王 拉下马,就是用这样一条腿在支撑,真不知是该佩服他惊人的毅力还是骂他一声蠢货好了,这样的腿迟早得废了。 不过他身处的四面环敌的处境也容不得他稍有懈怠吧。 一心两用,顾晨拧了下眉头,里面一块骨头碎了,又没及时将碎块归位,导致长歪了陷进肉里,在经常的压迫磨损下,这膝盖的承受力越来越弱,一旦倒下,内里的状况全部暴发出来了。 “咕咚”一声,在一旁打下手的顾东翻白眼倒下了,脸色白得便纸,常郎中看看脸色如常沉着下刀的顾晨,暗暗摇头将顾东拖了下去,这小子平时看着是个机灵的挺会来事,没想到胆子这么小,连他的主子都不及。 肖恒和郭亮一直盯着顾晨的动作,见状暗暗鄙视,真是不经事,这就吓晕了,让他到边关战场上,还不得是个拖后腿的,不过看到顾晨的表情又暗想,这主仆二人是怎么养成的,相比之下,顾东倒显得正常,而顾晨这个主子就是个怪胎了,希望这个怪胎真能把将军的腿给治好。 他们身为将军的心腹侍卫,居然不知道将军的腿糟糕到这等程度,不过才到边关的那段日子,谁会把将军放在眼里,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也许就是那里落下的病根,也就将军能咬牙忍下不声不响,以至于他们都不清楚。 半个多时辰后,顾晨将被切割的膝盖用针线缝上了,他上辈子的手艺有派上用场的地方了,谁敢嫌弃他不会针线活?至于内里?较正的碎骨以及切开的肌肉,早被他暗中用木气进行了初步的愈合,生也析的没被感染的肉芽,他没动作太大让内里一下子全部愈合,只保证动作幅度不过大就不会造成新的撕裂。 若是没有木系异能,他才不敢下手,毕竟就算现在跟常郎中学了一阵,也只是半吊子水平的医术。 不过看常郎中以及躺在炕上两位的表情,顾晨挺满意,自己挺能唬人的。 常郎中看着被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嘴角抽了抽,扭过头暗暗笑了一下,晨哥儿哪哪都好,就是这针线活见不得人,好在这膝盖的主人也不会逢人就亮出自己的膝盖向人展示。 “好了,暂时就这样吧,常郎中,他身上的其他伤就交给你了。”顾晨捞了块干净的布擦额头的汗,这么长时间一直高度集中精力,消耗也挺大。 “行,晨哥儿你回房休息一下吧,顾东这小子也是个没用的。”常郎中顺便嫌弃了一下还昏迷着的顾东。 顾晨径直离开了。 肖恒和郭亮立即拼命伸长脖子,焦急地问:“常郎中,我们主子的腿怎样了?” 常郎中看出郭亮不信任自己和晨哥儿,抖着胡须说:“你们主子能碰到晨哥儿给他动刀,是他的福分,否则这膝盖甭想要了,等你们主子醒过来你自己问问他,他是不是找人看过,结果如何,哼!” 郭亮面色顿时讪讪的,肖恒则大喜:“这么说主子他的膝盖能够康复?” “那是当然!”常郎中非常有信心,顾晨没说,他也知道顾晨私底下动用了特殊的能力,否则没这般容易解决的。 “太好了!谢谢常郎中,谢谢顾小公子!”肖恒连声感谢,郭亮虽然之前有些小心眼,但也不是不能认错的,跟着肖恒一起道谢,他准备等将军康复后亲自向两人道歉认错。 换句话说,他还得观察观察,以最后的事实为依据。 顾东醒来后想到自己丢人的状况,窘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暗恨自己没用拖少爷的后腿,以后可如何是好? 趁只有他一人照料伤患的时候,他虚心请求肖恒和郭亮二人指点他学武练身手。肖恒二人虽觉得他放着身手犀利的主子不请教反而来求他们,但稍稍指点一下并没什么,毕竟他们主仆二人救了他们和将军的性命,而且动过刀子的将军看上去情形没再恶化下去。 于是第二天徐大柱来上工时,就看到院子里顾东摆下蹲马步的姿势,不知蹲了多久,徐大柱看到他的身体都在打晃,摸着脑袋奇怪地问:“顾管事,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东认真的瞪着眼睛注意前方,咬牙说:“我在练武,大柱哥,帮我弄个石墩来,就放在这院子里。” “哎,好的。”徐大柱暗叫乖乖,这大户人家的就是不一样,顾少爷身手那么厉害,想必顾管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比他们这些乡里人厉害吧。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第063章 大牛 第二天骆晋源醒了,一时间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见他有动作,郭亮先将发生的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末了才问将军膝盖感觉如何,并提醒他不能乱动。 骆晋源也没料到膝盖的旧伤会在这个时候发作,简直是雪上加霜,仔细感觉了一下,却意外地发现状况前所未有的好,膝盖里面不再是以往的钝钝的痛,而是热热的,心里尽管异常惊讶,面上却平静地将感受说了一下。 郭亮又激动地拍炕:“没想到小公子真有两下子,我还以为一老一小都是庸医瞎糊弄人的。” 肖恒嘴角抽了抽,心说那你还让庸医给将军治伤?也没见他拼命阻拦。 “我这脸上怎么了?”骆晋源只能眼珠子转动,脸上绷得紧紧的,伸手摸了摸,整张脸都被包起来了。 郭亮一下子哑了,不知要如何跟将军说,那小公子拿刀子把将军脸上的肉给割了下来,之前膝盖上的动作因角度不对没能看到,可脑袋这边的却看得一清二楚,才明白顾晨犀利彪悍到了何等等程度,居然面不改色地将将军脸上翻卷起来的疤痕给剜掉了。 肖恒僵着脸回道:“将军,是小公子给你脸上去疤了,小公子说将军同意的。” “哦。”骆晋源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闭目专心养伤。 可肖恒却没办法平静了,没想到真是将军说的,连陛下都没能让将军改变主意,却让小公子轻而易举地达到了,将军他是……真的一头栽进去了吧。 肖恒心里替将军抹了一把同情泪,看小公子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下刀子,手里没有一丝颤抖,就知道小公子心里与将军的想法并不一样,难得将军将一个小哥儿放进了心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同样的回报。 将军,加油啊!肖恒内心无声地呐喊。 姜嬷嬷有一天终于溜达到靠近院子的角落,发现了十几株看上去普通实则大不一样的树苗,再没有心思溜达下去,叫上黑子快步回到院子里。 顾晨正被常郎中烦得不轻,耗在厨房里蒸馏酒水,感觉自己从外到内都被酒气熏透了,幸好有常生在一边帮忙,否则他要撒手不干了。 常郎中用没炸了盘花生米,又翻出一盘顾晨闲时做的卤肉,倒了两杯酒跟顾东在一边咪着,脸上的神情好不……猥琐。 这是姜嬷嬷走进来看到第一眼时,脑子里浮现出的两个字,嫌弃地转过头去。 顾东忙站起来,让主子在那边忙碌已经很失职了,他居然还被常郎中带动了陪他喝酒,真是该死!不过,少爷蒸过后的酒,不仅酒水澄透,而且更加清冽,可到了腹中却又火辣辣的,尤其适合冬日蹲在炉子旁喝,几杯下去浑身暖融融了起来。 少爷说以后这制酒法子就交给他去经营,顾东已经可以预见,这种酒水一经现世会受到多少达官贵人的追捧,老爷要是知道少爷简简单单就弄出了这样的法子,不知道会多么后悔。 不,绝不能让老爷和顾府里的那些人占了便宜去,凭什么啊! 姜嬷嬷扯着顾晨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问:“你在后边种的那十几株是乳果?” 顾晨倒没想到姜嬷嬷给认出来了,不少你看到了,就连顾东也问过几句,他随口应付了过去没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也就姜嬷嬷说出了来历,说:“是啊,在山里看到就移过来试试看,能种出来结出果子不是更好,就是结不出果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放在那儿呗。” 顾晨一副“我是土豪我是地主我就不浪费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姜嬷嬷看他一脸理直气壮,抽了抽嘴角,真是,他瞎操什么心哦,让这哥儿自己撞墙呗。 常郎中喝得摇头晃脑好不自在,常生看得都忍不住捂眼,阿爷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常郎中忽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捏起一粒花生米往外一掷,外面夸张地响起一个“唉哟”声,引得厨房里几人都入外看去,本该躺在炕上养伤的郭亮,居然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这边,嘴角有可疑的口水流淌了出来。 “你小子不在房间里好好养伤,到外面乱跑什么?跟肖小子相比,就你小子好动恢复得最慢。”常郎中斜着眼睛骂道,换了平时清醒的时候他绝不会这样,因为这几位可不是普通的伤患,当然对待态度不一样了。尤其是那脸上有伤的汉子,浑身冷厉的气息要让他好生做番心理建设才敢接近。 他是普通的郎中,可不想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不为那不孝的儿子着想,也要为乖孙打算。 郭亮摸着鼻子嘿嘿笑着走进来,一双贼眼直往常郎中和顾东面前的酒杯以及灶上的奇形怪状的锅里瞧,常郎中乐了,指着他拍腿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小子肯定是被酒捍勾过来的吧,不过我告诉你,养伤期间必须忌酒!听到了没有,要忌酒!不准饮酒!” 别人酒虫勾出来偏不能喝酒的痛苦,成了常郎中的下酒菜。 “阿爷喝醉了。”常 生小声嘀咕道。 郭亮顿时皱巴了一张脸,这几日闻着院子里飘出来的酒香,躺在炕上的他像是浑身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咬,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悄悄溜了出来,他么的,凭什么让他躺炕上动都不能动,这些人却只管喝酒享乐,分明是让他不得安生嘛。 高大魁梧的汉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讨好地对顾晨用手比划着:“小公子,就让我喝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解解馋,否则我浑身难受,这伤也养不下去了。” 他也有眼力,看得出这里是顾晨做主,所以冲顾晨讨酒喝。 他么的,闻着这醇厚的酒香,以前喝的酒那都是黄汤泔水,没想到在这个穷山沟里居然有那么好的酒,他白过了这二十几年的日子。 顾晨还需昂头才能打量他脸上的神情,眯眼看了看,就在郭亮以为顾晨会心软得逞的时候,就扣他丢下了两个字:“不、行!” “哈哈……”常郎中一阵大笑,笑得前合后仰,谁都会心软,就晨哥儿不可能,真以为顾晨是个哥儿就是个好性的?看走眼喽。 郭亮黑线。 离亮灰溜溜地回了房间,常郎中被常生搀扶了回去,喝红了脸想要跟少爷诉说他要如何展开宏图大业时,被顾晨一脚踢回了外院。 姜嬷嬷自己回去了,留下了黑子粘在顾晨身边。看到内院有陌生人,他在第一次时只眯眼打量了几番,却什么也没问。 顾晨用炉子煨了一锅肉骨头,把带肉的骨头挑出来放到黑子专用的食盆里,黑子都不嫌烫地扑上去啃咬起来。顾晨又剔了些骨头上的肉炖了一锅烂烂的肉糜粥,盛出一碗放在地上,小白冲顾晨嗷嗷叫了两声,就趴在碗前,等肉糜继放凉一些再吃,它的吃相可比黑子文雅多了,小眼神看向黑子时都带着鄙视。 顾晨侍候完这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后,头也没抬,说:“虎威将军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顿时让厨房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他的脸仍旧包着,显得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更加黑沉冷冽,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骆晋源。”来人坚持道,用官职来称呼他明显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站在门外一直看着顾晨的动作,幼时在庄子里他过得也是穷困生活,两只畜牧吃得比人都好,想必村里人知道了,都宁愿来这家做……狗了。 人比不过狗,气死人。 他没记错的话,昨晚他 们喝的就是肉糜粥,里面放了些新鲜的绿色蔬菜,吃得郭亮嗷嗷叫唤,还想再来一大碗,没想到这季节还有新鲜的绿色蔬菜。 没人知道,那是顾晨随手用种子催发出来的。 顾晨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坚持,每次见了面都要强调一次。这一次,顾晨给出了反应,前几次都是不理不睬的,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烦了就用“喂”来代替,他指着一旁的凳子说:“坐吧,我们是该讨论一下称呼的问题,你确定我要用将军的本名来称呼你?” 那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快来啊,外面人四处寻找的对象应该他家院子里。 骆晋源抿了抿唇,仿佛不高兴似的,但到底没有反对,慢慢地走到顾晨旁边,缓缓地坐下。 他心里不是不震惊的,以为这腿至少需要在床上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有起色,可现在不过几日他就可以下炕慢慢活动了,虽然不能使力,但切身的感受告诉他,他的腿自受伤以来前所未有的好,也就郭亮这个马大哈心思都被酒香吸引过去了,没发现这惊人之处。 即使身上有伤,脸上被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可这人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就算他不开口,顾晨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甚至,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非是同从末世而来,而是经过许多杀戮的身带煞气之人。 就因为这种相同的气息,在第一次茶肆中见到这人时,顾晨表面看上去仿佛不经意,其实早在暗中警惕起来,如今就坐在他身旁,顾晨更是全身戒备。 骆晋源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顾晨身上,认真地考虑了顾晨的提议,同意道:“你说。” “好啊,”顾晨玩味笑道,“我给出几个选择,你从其中挑一个。这庄户人家大多朴实,就算有外人来最多好奇一阵,但并不会多想,所以你对外最好的身份就是我的远亲,比如说表兄?堂兄?” 没等顾晨继续说出其他的选择,骆晋源就做出了选择:“表兄。” 顾晨眨眨眼睛,都不多考虑一下就决定了?“好吧,对外身份你就是我的表兄,我阿爹是我阿公的独子,阿公这边没什么亲人了,”否则当年也不会任由顾元坤这老东西肆意妄为,“幼时常听阿爹说,我外嬷并非青宜镇人,而是外乡过来的,所以要让人不起疑,那用外嬷那边的亲戚身份最不会让人生疑,我外嬷姓卢,你就叫卢……大牛如何?” 顾晨看着骆晋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故意的,看到这人一本正经的表情就想 耍一耍,还有谁让他每次都一本正经地申明自己的名字,是觉得他的名字好听?那他就给他起个更有特色又朗朗上口易记的名字。 骆晋源眼角抽了抽,卢大牛?堂堂二品虎威将军、武安候家的嫡子,居然叫卢大牛,可看到顾晨那双清亮中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骆晋源像是受了盅惑一般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大牛哥了!”顾晨高兴声明道。 骆晋源额头滑下一串黑线,后悔也晚了,不过……大牛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高兴过后的顾晨脸色又沉了下来,说起那外嬷和亲爹,顾晨从记忆里翻出一件事,那就是原身有块玉佩,是外嬷传给亲爹,亲爹临终前又亲手挂在原身脖子上的,可后来去了丰安县,这块玉佩却被顾琦给霸道地抢了过去,戴到了他的脖子上,整个府里没一个给原身做主的。 顾晨暗恼怎没早点将这件事想起来,否则他在离开顾府前就可以去顾琦那边把这块玉佩找出来,毕竟是原身亲爹重视的遗物,落在仇人手里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不高兴?”骆晋源不懂得要如何跟哥儿相处,不知为何顾晨之前还开心,一会儿身上就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息。 顾晨懒懒地挥手说:“想起一桩旧事,不过没关系,总能找到机会将东西取回来。”他不信与顾府之间的纠葛已经结束了,就算那些人不再烦他,他也不会就此罢手,再说了,他可不相信那个府里还有青宜镇上的赵家会善罢甘休,那些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过上舒心的日子。 青宜镇上的绸缎铺子啊,总要找机会拿回来的,顾晨可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况且他的退让也不会让别人收手,只会得寸近尺。 骆晋源想到顾晨的身世,眼神暗了暗,同样不被父亲喜爱甚至舍弃的孩子,同样没有爹亲的孩子,在府中被庶子鸠占鹊巢嫡庶不分,甚至顾晨的父亲行为更加不堪让人唾弃。 顾晨甩开旧事,振作精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是我的远房表哥卢大牛,找个机会让顾东将你从外面‘接’回来,在村里人面前走个场。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报酬的事吧,大牛哥年纪轻轻就拥有深厚的内力,想必家学渊远,”顾晨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些兴奋,目光也雀跃起来,“我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武学秘笈,只需要大牛指点我一下内力的修行。” 看末世就知道,那些高深的修炼秘笈肯定是不传之秘,顾晨是与人交易,而不是强行 索要别人不得外泄的东西,自异能进入二级后,他就发现越往上提升困难了,能在现有的基础上稍稍提升一下晋级的速度,他就非常满意了。 骆晋源哑然,不可思议到:“你没有内力?” 怎么可能?两次遭遇,一次轻松拉开一石之弓箭术惊人,这次更是轻而易举地连斩数敌,他以为,顾晨是偶有奇遇得高人相传,才在顾府那样被人忽略的情况下习得一身武艺,尤其是那鞭子挥舞起来,就像活物似的。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虎威将军真相了。 顾晨理直气壮道:“我是没有内力。”有的只是异能罢了,异能这东西并不等同于内力,他没有说谎。 骆晋源诧异无比,那是顾晨天赋异禀了?如果能修昨内力,无异于如虎添翼,实力更上一层楼,到时不知大周朝境内,有几人能敌得过他。 骆晋源隐隐觉得,他与顾晨交起手来,也并不能轻松取胜,而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以。”顾晨还想解释什么,骆晋源却出乎他意料地一口应下了,并当场身顾晨要来纸和笔,就在厨房里就着饭桌,开始默写修炼内力的武功秘笈。 这么干脆的态度让顾晨内心对骆晋源升起不小的好感。 过了一个多时辰骆晋源才回房,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看出不情绪,可肖恒就是觉得将军荡漾了,身上的冷冽气息都有转暖的迹象。 “将军,酒呢?将军你没从小公子手里弄到酒?”郭亮迫不及待地扑过来,却发现回来的将军手里空空如也,不死心地又抽抽鼻子,在骆晋源身边转了两圈,才相信将军身上只有在厨房里熏染上的酒气,自己却滴酒未占,绝望的他嗷嗷叫唤。 骆晋源冷冷看了一眼耍宝的郭亮,慢悠悠地走到炕上边坐下,肖恒极有眼色地产立即走过来,帮助他将伤腿搬到炕上,担忧问道:“将军,走动这么长时间对腿伤真的没有妨碍吗?” “很好。”骆晋源言简意赅道。 肖恒没有郭亮那么粗神经,心中惊讶无比,将军这么说说说明情况的确非常好,小公子的手段超过他的想象,也越发想让将军将小公子娶回去。 郭亮被冻了一下,缩在一角画圈圈,他不就是想口酒么,小公子真是无情又冷酷。 里正夫夫都讶异于杨山夫夫这段是时间的安分守己,杨夫郎抱着小四哄他睡觉,不放心地对他相公说:“不人会又想什么歪主意了吧,总觉得这夫夫 俩让人不放心。” 里正看看小四,收起手里的烟杆,有孩子在抽烟不好,所以忍住烟瘾:“不会吧,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有些长进了吧,不为其他也要为自己的孩子做个榜样,否则有样学样,正的也会长歪了。” 里正总不愿意将人入往坏里想,仍寄希望于这个侄子有一日脑子开窍改邪归正,跟夫郎还有孩子老实过日子。 杨夫郎暗暗摇头,自从那两口子险险将大成的亲事坏掉后,他就不再对他们抱有期望了,这人就像树一样,长歪了岂是那么容易掰正过来的,除非狠心将枝枝桠桠都给砍了,可碍着亲戚情分又非他们的双亲,管教起来力不从心,只能时不时地敲打两句,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还是留心些吧,我听人说,两口子总往镇上跑,杨山家的前几日还做了身新衣裳向人炫耀,手上也多了只银镯,小心些总不会出大错的。”杨夫郎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杨夫郎又说起开心的事:“三儿这阵子上进了不少,不过常念叨习武的事,你得拿个章程,到时真的要让他习武?找谁去学?” 里正失笑,除了刚生下来的小四,最操心的就是这个三儿子了,成天像只脱缰的马一样四处撒野,少有安静的时候:“他跟文儿的性子不一样,读书恐怕出不了头的,能习武也是好事,不过这人倒真不好找,晨哥儿的本事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改天我去问问晨哥儿吧,听听他的意见。” “行,听当家的。”看小四睡着了,杨夫郎的声音越发低了。 里正夫夫还不知道,这习武的机会与人选马上就送到眼前了。 第064章 眼红 杨夫郎的担心并不多余,甚至他还小觑了这两口子的贪婪程度。 杨山家的性子本就是坐不定的,为了大计他不得不按捺住性子不往外跑,可私底下与他接触的人都发现,这人仿佛碰上了什么好事似的,那张略微浮肿的脸上就差写上“快来羡慕我吧”这样的字样。 这日杨山又去了镇上,杨山家的在家里好好打扮了一下,穿上刚做的新衣裳出门找人显摆去了。 在他看来,他家那口子的事情绝不会办不成的,一个半大哥儿力气再大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跟他那个死鬼阿爹一样,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裳,一想到再过几日就能有大笔银子进项,他睡着了都能笑醒。 听说那园子可大了,偏偏请了那对穷鬼夫夫去看园子,等再过几日有他们好瞧的! 刚出门没几步就碰上一个同村的夫郎,那人讥诮地看了杨山家的一眼,转眼就换上了一副羡慕中带着隐隐妒忌的嘴脸,果然就看到杨山家的眼神越发得意起来,那人眼中闪过鄙夷之色。 脸上堆着笑容打招呼:“哟,杨山家的,你这是到哪里去啊?啧啧,这就是今年城里最流行的料子啊,能让我摸一把吗?杨山家的可别笑话我没见识,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呢。” 杨山家的被奉承得心花怒放,笑得前合后仰,脸上扑上去的厚厚的几层粉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张嘴唇更是涂得红通通,一张开就如那血盆大口:“还不是我那当家的能干,在外面干了大买卖,这不有人硬给我那当家的送礼,当家的不收也不行,就带回来给我做衣裳了,你要摸可得轻点,这越精贵的料子越娇气。” 说着从腰间掏出块帕子,掩唇一阵“羞涩”娇笑,笑得对面的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跑没影了,不过在看到杨山家的故意露出来的手腕上的银镯,眼里真的露出妒忌的目光。 听到杨山家的后面的话他嘴角抽了抽,伸手虚摸了几下,眼睛却盯着银镯说:“这镯子也是你当家的买的吧,你可好了,当家的越发能干了,以后还不得跟着去城里享福,哪里像我那当家的,唉……” “那是,像我当家的这么能干的人,咱村里都找不出来了,”杨山家的昂着脖子得意道,“不过咱俩什么交情啊,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话,我那当家的肯定会顾着你那家那口子的。” “唉哟,杨山家的你这话可真说到我心坎里了,自嫁来平阳村,我算看明白了,就杨山家的一个明白人能懂我 的心,你说说我那口子还有他兄弟父爹,哪一样不要我操心,。”那人夸张道。 “你啊,就是不会享福,你得学学我。”杨山家的自得说,“再说你们徐家有什么好操心的?你那口子的大哥跟那个闷葫芦不是在顾家挣了不少银钱了吗?难道没孝敬老人照顾一下弟弟弟么?” 这碰上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徐大柱的弟弟徐富贵娶的夫郎张小碗,徐大柱夫夫被折腾得几乎净身出户,离不开这两口子背后使的坏,虽说是同胞的亲兄弟,却是打小就不太亲近的,等弟弟娶了亲之后,关系更加糟糕了,可亲爹偏心,对徐大柱这个长子却如后爹一样,只因为这个长子自小就被抱到阿嬷身边带大的。 自古婆媳是天敌,放到这个世界一样,徐大柱的亲爹因为跟嬷嬷不对付,连嬷嬷带大的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太喜欢,后来这个亲儿子更是不听他的话,娶了个不是他看中的哥儿回来,这家中就没个安宁的时候了。 张小碗原本还得意将徐大柱两口子赶了出去,就分了他们村口的两亩薄田,可没想到一转眼那两口子就搭上了顾管事的关系,听说挣了不少银钱,又留在园子里做长工月月有工钱拿,让他恨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凭什么任他踩的那两口子尤其是那哥么会有翻身的时候。 为着这事他已经撺掇了自家嬷嬷去徐大柱家里闹了几次了,做兄长的本该让着弟弟不是,这样的肥差他们哪有福气享受。 “可不是!”杨山家的跟张小碗是同一类人,否则怎会走到一起有那么多话可说,“这有些人啊,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放着自家人不照顾拼命对别人好,你徐家养了个白眼狼,我杨家不也是这样,我家当家的父爹过世时让亲戚们照顾一下,可你看看那些人,照顾啥啦?根本不把咱当杨家人,对个外乡人都比自家亲戚好,就不怕别人笑话。” 两人站在路口志同道合地抨击起对不起他们的人,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那么几句,都觉得不像样,赶紧离得远远的,也有人同情徐大柱两口子,准备悄悄找过去提醒几句,看他们弟么那模样,肯定是要生事的,真是把人赶出去了还不放过。 足足说了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停下来,杨山家的拍拍张小张小碗的肩说:“你不是想去看你那哥么做工的园子吗?我们现在就去,我是杨家人,你是他们弟么,不愁进不去。” 杨山家的眼馋里面的大房子想先睹为快,说不得以后那园子就是他待的地方了,他算是提前看看自己将要住的地方,之前他只能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村西探头探脑地张望一下,外面围墙没建起来之前他能看到里面院子的轮廓,恨不得马上就占了那两进的大院子。 “对,我们看看去,正好我找我那哥么也有事情要说。”张小碗立即附和道,什么事情?不过是嬷嬷让他带一句话,让两口子回去看老人家而已,就被他当成了进园子的借口。 一路上张小碗继续奉承,杨山家的听得眉开眼笑,张口就是为张小碗着想,俨然将张小碗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了。 到了村西,看到长长的高高的青砖砌成为围墙,两人眼里都闪过妒忌之色,村里青砖瓦房都没几户,这还是村里的富户了,看看这户人家,连外面的围墙都是用的青砖,砌这么长的围墙得要用多少青砖啊,这要是自家的该多好! 两人发出同样的心声。 “难怪会被顾老爷赶回来,看看就知道手里指缝里是个漏钱的,你说说,顾老爷也不派个正经的人管着点,大把的银钱砸水里了。”张小碗酸溜溜地说。 “就是,小哥儿年纪太小容易被人糊弄,是该有个人管着点。”杨山家的很肯定地点头,他认为,他和当家的最适合替小哥儿管着这园子,到时管着园子自然就需要住进来了,“走,我们上那边敲门去。” 正在堂屋听骆晋源给他讲解功法了顾晨,突然眉头一拧。 骆晋源放下手里的功法,黑沉沉的眼睛看向顾晨。 顾晨往园子大门的方向指了一下说:“有人上门,不知道是什么人。” 骆晋源对顾晨的能耐一再高估,却发现仍旧赶不上他真正的能力,大门离这里的距离可不短,顾晨是如何坐在家中就能知道外面的动静的?不过他也没开口问,疑惑仅在心里绕了一圈就散去,好奇心并不大。 顾晨为什么有知道,这就是异植所起的作用了,房子盖好后,园子也落成,他就从空间时移出几株异植在几个关键的方位上,园子的入口处自然不会少了。 虽说他只契约了小绿一株异植,但因为在空间里长大,又为他的木气所培养,所以都感染了他的气息,他能轻易地控制这些异植让它们为自己所用,这就相当于它们是与小绿相比次一等一植宠了。 这些异植起着护卫园子的责任,比人能起的作用更大,一旦有异动,这些异植会先将信息传递给小绿这个“老大”,再由小绿传递给顾晨,因此坐在家中的顾晨就接到依旧扎根在窗口下的小绿送来的消息, 有人上门了,并且不是熟悉的气息,而且越来越近了。 “那我先回房?”骆晋源起身要回去,毕竟他的身份还没分开,不能露面。 “不必。”顾晨起身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顾东不会让人进内院。” 他走到门口向外看去,骆晋源跟他站在一起,顾晨的身体异能调理过后,就进入了正常人的生长阶段,身高有了一定的增长,可和人高马大的骆晋源相比,依旧矮了不少,据他目测,骆晋源身高可能达到了一百九十公分,真是让人羡慕妒忌的身高啊,他就算再用木气调理也注定了长不一这样的身高。 有人敲门,在园子里做工的人就去开了门,听来人说是找徐夫郎的,便将两人带到外院门口,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他进去叫人,他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感的,但张小碗的确是大柱的弟么,来找他夫郎说不定真有什么事,他打算跟顾管事再说一声后就回去找徐大柱说一下,印象中的他的夫郎可没有张小碗嘴皮子厉害的,怕两口子吃亏。 “这都什么人啊,居然让我们进了园子连这屋都不让进的,真是狗眼看人低!”杨山家的被拒在门外,恨恨地呸了一口,冬日光秃秃的园子没什么看头,除了地方够大,可这两进的房子就不一样了,他还想趁机进去张望一下呢。 “不会是我那哥么在主家面前说了什么吧。”张小碗也不快道,以已度人,他觉得很有可能,没想到一分家后这人就变了,没过去那么唯唯诺诺了。 徐夫郎在井连洗被单,听说有人找他愣了好一会儿,要是相公找他不会让人来叫,而是直接过来。 徐夫郎忍不住确认道:“你说是我那弟么来找我?就在院子门口?” 自分家后,他那弟么每一次来找他和大柱都没什么好事,之前刚拿了工钱,那边就捎来说嬷嬷生病了,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送银子回去。可也没想到,他会找到这园子里来,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家啊。 那人点点头说:“对的,你快去问问看有什么事吧,我去跟顾管事说一下。” “哎,哎,好的,我这就去。”徐夫郎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匆匆解掉围裙就往外面走,希望这处处要强非要压他一头的弟么,千万不要生事,他可不想因为这弟么而将他和大柱的差事丢掉。 一想到他跟大柱在园子里干活后,老屋那边就不断传话过来,徐夫郎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说什么大柱不知道照顾弟弟让着弟弟一些,明里暗里的想让大 柱把差事让给徐富贵,可这差事是大柱能作主的吗?想到嬷嬷的偏心他还忍不住难过,明明大柱也是嬷嬷的儿子。 杨山家的可不是好性子,而张小碗善在背后使坏的,经他一撺掇,杨山家的就带着他偷偷溜进了院子里,扫了一眼偌大的外院心里就直叫乖乖,单外院就有五六间房子了,内院肯定更加不止,这么大的院子居然就那哥儿一个人住,也不怕折了福分。 第065章 下场 匆匆跑到门口的徐夫郎居然没看到弟么张小碗和同来的杨山家的,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不好了,那两人是什么性子,他哪会不清楚,肯定是偷偷跑进来了。 他心里大急,莫非他们以为晨哥儿年纪小就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他可不这么认为,万一让他们偷跑进内院去就糟糕了,那地方可是连他都不能踏足的,转身急忙去寻人。 就在这时,从内院传来黑子的吠声,明显是身外院而来,肯定是黑子察觉到有陌生人闯进来。 徐夫郎脚下步子更快,看来两个胆大妄为的人还没闯进内院去,不幸被黑子咬了也是他们活该! 顾东听人说是徐大柱的弟么找来,就与他一起走出来迎迎,说迎是客气了,大柱哥的弟弟弟么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不说他自己能打听到,杨大成起初也将徐大柱的家里情况跟他提过,明显是想帮一帮这个老实汉子。 所以顾东对这两个招呼不打一声就进来的两人绝没有好感的,庄户人家有朴实的一面,也有劣习的一面,比如这随便往别人家闯的情形,放到规矩人家,主人没出现怎会随便跑,他有预感这两人绝不会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的。 徐大柱的父爹偏心小儿子想让他将做工的机会让出来的做法,顾东也有耳闻,当时的想法就是嗤笑,他和少爷掏银子雇谁来做工难不成还得听那两个老东西的?真把少爷惹恼了,连徐大柱两口子都得赶出去,这些人还真会想当然,这是欺负少爷年少呢。 当顾东赶到时,偷溜进来的两人正与黑子对峙着。 张小碗居然壮着胆子将杨山家的护在后面,杨山家的看到凶悍的狼狗,刷了几层粉的脸更白了,躲在张小碗身后揪着他的衣裳,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个瞎了眼的畜牲乱叫什么,快滚!快滚回去!咬到了我们打死你个畜牲也赔不起……” 黑子就算能听得懂他的威胁也不怕,见这两人还不走,就要动真格的扑过去,张小碗和杨山家的尖叫起来就要逃,一转眼看到顾东与带他们进来的那人出来了,撒丫子就跑过去躲在他们身后,差一点就要吓得尿裤子了。 另一边,徐夫郎匆匆赶到。 张小碗也怕了,没想到这只狼狗比以前还要凶悍,那尖尖的犬牙和再排锋利的牙齿,以及凶猛的目光,让他吓得腿软差点一屁股栽坐在地上,他伸手就要抓住顾东,知道这人是顾家的管事,可以救他,却被顾东一甩手,让他控制不住地倒退几步,又因为身后还有一人,于 是两人绊在一起滚成一团,唉哟声响起。 带来的人看顾东和徐夫郎脸色都难看得很,连忙告罪一声离开,好去通知徐大柱,他这个弟么真是招灾的。 黑子吓退两人,一溜小跑到顾东身边,昂着大脑袋冲他叫了几声,顾东对黑子也有几分了解了,知道它这个是向自己邀功炫耀呢,哭笑不得,在看到徐夫郎小跑过来时又板下面孔,就算与徐夫郎无关,但也不希望因为他们本身的原因,导致不相干的人乱闯和对少爷不尊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乱闯进来,我赶到门口时已经看不到人了……”徐夫郎吓得连声道歉,哪里有心思去把弟么给扶起来,他哭的心思都有了,顾管事肯定会怪他和大柱的,想到可能会因此丢了差事,他脸都白了,把弟么给恨上了。 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起来,又要因为这些人倒退回去,难不成真要让他跟大柱挖野菜吃糠才能让他们高兴起来,以往看在大柱的面子上和长辈的身份他处处退让,不敢心生埋怨,可现在却不能忍受了。 “哥么——”张小碗看到徐夫郎出现愤声叫起来,把自己受惊丢脸的状况都怪罪迁怒到徐夫郎头上,还不是因为他慢吞吞的他才遭了这么大的罪,尤其是在顾东面前出大丑,看到顾东不同于他家相公的挺拔身形和英气的面容,他就又羞又臊,“你还不快过来把我跟杨山家的扶起来,你这慢吞吞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别丢脸丢到别人家里面。” 却与意料中的哥么忙不迭地跑过来赔罪拉他起来相反,他这个一向胆子不大的哥么居然就站在一边,仍旧向顾管事道歉,张小碗一向自视甚高,不把他这个哥么放在眼里,现在看到他居然不听自己的话只顾着顾管事,顿时又羞又恼,果然跟嬷嬷说的一样,分家后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再坐在地上不像样,张小碗与杨山家的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杨山家的心疼地拍打身上衣裳沾上的尘土,又发现一处被地上的石子勾了一根丝,马上就像丢了多少银子似的尖叫起来:“我的衣裳,我的新衣裳破了,都是你个畜牲,你赔我新衣裳,我不活了,你们赔我新衣裳……”逮着顾东指着黑子就撒起泼来。 顾东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人踢了开去,哥儿要是都长成这副德性,他宁愿不娶哥儿就一人单过了,看看他一番打滚,地上都掉了一层白粉,这脸上得堆了多少过期的劣质香粉啊,不巧他处在下风口,忍不住就打起了喷嚏,立即离得远远的。 心中暗恼,少爷对 黑子和小白这两只比人还好,落到他们这边居然一口一个畜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再不住口我就让人拿了你们去衙门,告你们一个乱闯别人私宅的罪名,我还要说少爷这院子少了不少东西,是不是你们偷了去?”顾东怒声斥道。 杨山家的哭嚎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吓住了,他做了什么要被抓起来? 可他也不是被吓大的,马上指着顾东的鼻子骂起来:“呸!吓唬谁呢,就你个侍候人的下贱东西居然拿衙门吓唬人,把你主子叫出来,我要问问他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就你这样的就该卖到那下三烂的地方去,你给我等着!” 等到这园子到了赵家的手里,就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是任由他来处置,杨山家的又是得意又是眼里喷火。 顾东嗤笑,这么个东西还想让少爷出面?脸还真大。 徐大柱带了人匆匆赶到,远远地听到叫骂声就知道事情不好,暗恼弟么居然跟杨山家的跑到这里来闹事,他们以为这是杨家还是徐家可以让他们随意撒泼打骂的? 徐大柱以往在顾东面前还有几分颜面,跟他称兄道弟的,可现在他也没这个脸面了,窘得跟顾东道歉:“顾管事,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我马上带他们走。” “来得正好,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都丢出去,当着大家的面扔出去,以后谁乱闯园子就是这样的结果。”顾东该笑的时候就笑,可该严厉把规矩摆起来的时候也沉着脸,看着怪吓人的,连带着跟徐大柱一起过来的两个汉子也被唬住了。 徐大柱连夫郎也顾不得,跟同来的两个汉子上去就抓人,也不顾他们的拼命挣扎,两个夫郎头发都乱蓬蓬的,又抓又踢,一路叫骂。不巧园子门口聚了一些来看稀奇的村民,瞪直了眼睛看着徐大柱三人丢出两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两人跌滚在地上唉哟惨叫不断。 徐大柱对村民们说:“这是不经主人同意私闯园子的下场,大家伙的对不住了。”然后带人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园子的大门。 “唉哟,这两人是谁啊,居然闯人家的园子,胆子真大啊,当这是他们自己家啊。” “也不看看晨哥儿多大的力气,别看人家年纪小就想欺负人,人家一个指头就能把人摁死了。”这是见过那头大野猪的人说的话。 “这不有的人就是仗着脸大呗,脸皮比那城墙还厚,一刀下去都割不到肉的。” “唉哟,这不是杨山家的跟徐 家的张小碗么,”终于有人把两人认出来了,捂着嘴巴咯咯直笑,这两人一个没脸没皮,一个惯会装模作样,都不是好东西,逮着机会奚落,“你二们这是怎么了?张小碗你不是大柱的弟么吗,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呸!”杨山家的本就是泼的,脸皮也够厚,爬起来就骂人,“你们一个个等着,老子迟早把这口气找回来,啊呸!姓顾的管事你等着,会有一天让你跪着求老子的那一天。”冲着园子骂骂咧咧。 张小碗被人认出后又指出徐大柱不顾情面一事,臊得捂着脸不顾杨山家的,逃了回去。 徐夫郎被顾东的吩咐吓呆了,直到他家相公真把一向骑在他们头上的弟么抬出去后,他才醒过神来,脸色依旧刷白,他自觉这么一闹差事是保不住了,只希望能为大柱争取一下,就算到这个时候人也没有想要为弟么求情的想法,以前倒是习惯地将嬷嬷和弟么一家放在前头考虑。 “顾……管事,”徐夫郎结结巴巴地张口,“求你别辞了大柱,我走没关系的。” 顾东板起的面孔一松,又恢复成笑脸:“我会尽量跟少爷求情,你先去忙吧,这次我也要等着挨骂了。”笑脸变成了苦菜,他还是低估了一些人的脸皮。 “谢谢顾管事,谢谢顾管事……”徐夫郎一连串的感激,转身就小跑着去忙手上的活,就算辞了工也要把今天的活忙完,他们家能过好这一个冬日可多亏了顾管事和晨少爷。 顾东揉了揉脸提脚进内院,推开门就看到站在堂屋前面的少爷和虎威将军,不知为何,看到少爷还好,可目光一移到虎威将军身上,他就止不住地双腿发颤。 “少爷,”顾东勉强走到顾晨面前,哭丧着脸说,“是我考虑得不周,才让人进来闹事,少爷,我马上安排人守着园子大门,不再让人随便进来。” 肖恒和郭亮扒在门口看好戏,后者指着快哭出来的顾东对前者幸灾乐祸说:“看看这小子,平时得瑟成什么样了,居然也有今天,活该的!”让这小子顺口酒来都不肯干,不要以为他没闻到这小子嘴巴里的酒味,还故意带着酒气跑到他面前,这个混蛋啊!!! 肖恒没好气地丢了他一个白眼,多大的人了,为了一口酒至于跟一个半大小子较劲吗?转身回炕上去,事情解决了就没必要看下去了,在他看来,顾东这小子处理事情来还是挺干净利落的,就是……貌似将军不高兴了。 “下次不要再犯错就行了,安排什么人你看着办吧。”顾晨 这是全权放权交给顾东办了,可当顾晨这句话说出后,顾东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依旧一副紧张之色。 顾东心里哭喊,为啥连少爷都放过他了,旁边的虎威将军还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快要承受不住压力了。 顾东硬着头皮问:“少爷,那大柱夫夫俩要怎么处置?其实……这事真不怪他们。”后面声音变小了,要顶着虎威将军的压力替大柱夫夫俩求情,不是一般的艰难,他这所以会为他们求情,就是看在两口子并没有为他们那个弟么说话的份上,如果两口子不知好歹地替那人说话,那可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替人求情的烂好人了,这样的人用着也麻烦。 幸好这次大柱和他夫郎都够坚决,可见两人也不是一味地退让,有些东西还是坚持的,比如大柱不肯休了他夫郎,这点还是让顾东佩服的,在他看来,大柱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先留着吧,现在园子里缺人手,不过下不为例,让他们把家事处理好了,不要带到这里来。”顾晨将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是借此看看顾东和徐大柱夫夫的应对态度,这三人倒没让他失望,至于其他人,哪家还没几个极品的亲戚,就他自己,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哎,好的好的,我替他们夫夫俩谢谢少爷。”顾东乐得合不扰嘴,赶紧离开去告诉他们一声,他刚刚看出徐夫郎的想法了,不过之前没敢应承。 刚转身要走,又想起一事,定下脚步说:“少爷,那杨山家的说的话奇奇怪怪的,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村里有人告诉我,前几天在镇上看到杨山跟赵家的人一起喝酒。” 对于能与王么么这样的恶仆站到一起的人,顾东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他们,他早就清楚赵家以及那府里与少爷之间的纠葛没有完结,退一步说就是少爷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所以自打知道赵家在镇上后他就一直留意赵家的举动。 他特意打听过,此前杨山与镇上的赵家并无来往,这就不得不让他阴谋论了。 顾晨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消息,杨山家的在外面嚣张的声音他也听到了,之前王么么还在时,他都没有这样的底气,可见是有了什么依仗,他表情平平地说:“让他们来吧,我正愁抓不到没理由收回镇上的铺子,他们自己把借口送到我门上来了。” 顾东表情顿时兴奋起来,他知道少爷一旦拿定了主意,那是十成十能成的:“少爷,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留意镇上和村里村外的动静。”平时 小事他可以拿主张,但大方向都是由少爷定的,一旦少爷拍板,他等着冲锋陷阵就行了,咳咳,他的武力值虽然低微,但他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顾东离开后,骆晋源拧着眉头说:“对他们没必要这么客气。”意指顾晨对待徐大柱夫夫宽容的态度。 顾晨扬了扬眉,这位也是有一堆极品亲人的人啊,他把那些人都处理好了?转身往堂屋里走,边走边说:“机会就一次,再说相比其他人,他们还算是好的,我这里总需要人手帮忙。” 骆晋源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顾晨的后背说:“需要我安排几个人过来护园子吗?” 咦?顾晨讶异地回头看他,他们的情分还没到这种程度吧,他以为他救骆晋源,而后者教他修习内功心法,两人间就互不相欠了。 骆晋源抿唇不说话,眼睛却一直不离顾晨的脸,仿佛要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顾晨洒然一笑:“不用了,那些人我还对付得了,赵家人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不过是有些人还不值得他出手,因为一旦他出手,那是必然要见血的,而且与人相比,他更信赖安插在各个角落的异植,之前发生的情况就全程在他监控中。 何况,骆晋源安排的人肯定比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村民机敏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现园子里的秘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晨进了堂屋后,好一会儿才见骆晋源进来,他看出这人不快了,但不知道这人为何会不快,难道就因为没同意让他安排人进来?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性,这里是他的地盘,要做什么当然由他全权做主了,放权给顾东那也是他乐意。 就在顾晨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岂料他又拿起桌上的心法,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起来。 顾晨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认真的听着,功法内容太过生涩难懂,靠他自己去领悟,还不知要花多长时间,一不小心还会走弯路,这份情他心领了。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很快过去。 村西顾家园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被徐大柱带人扔出来的张小碗跟杨山家的成为大家新的笑料,待在家里带小四的杨夫郎也很快听人专门上门提醒他这件事,在旁观者看来,杨山家的行为简直疯魔了一般。 杨夫郎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这两口子不会安分的,我过会儿去看看晨哥儿。” 等人离开后,杨夫郎也没主动先开 口跟他相公说什么,杨德庆反而先不自在起来,他可没忘了他才说那两口懂事了,谁知转身就被打脸了。 看他一脸尴尬之色,杨夫郎忍不住笑起来:“正主都没觉得丢脸害臊,你臊个什么劲,你还是留心一下你那侄子想干些什么吧。”他也觉得不正常,所以再次提醒里正,里正这次放进了心里去了,心里警惕起来。 杨夫郎将小四交给张桂看着,收拾一下准备去看望晨哥儿。 张桂抱着小四说:“就知道张小碗要眼红了,这人心眼儿坏着呢,就见不昨别人日子过得比他好。”他与张小碗一个村里长大的,从来就合不来。 杨夫郎皱眉说:“可不是,杨山家的坏在表面,让人一看就知道打什么主意,可跟你同村的这个哥儿,明明他在后面使坏,表面还装做好人,徐家阿嬷真是想不开,以后有他吃苦的时候。” 他很同情大柱的夫郎,张小碗是徐阿嬷那边的侄子,原本给徐大柱说亲的也是那边的哥儿,张小碗的堂兄,可徐大柱不同意,娶了现在的夫郎,这下可好,大柱的夫郎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后来更是异想天开地让大柱休了现在的夫郎,娶了仍是之前那位却被夫家休回来的哥儿,这哪里是人亲爹干的事。 杨夫郎亲了亲小四嫩嫩的脸蛋才离开。 第066章 砍人 张小碗一路跑回徐家,一头就扎进房间扑到炕上大哭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他家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是家里相貌最好的哥儿,谁都说他能嫁个好人家,过上不悉愁吃喝的好日子。 之所以千挑万选嫁给徐富贵,一则是因为那时的徐富贵还是介个青葱少年,嘴甜会哄人,不像其他泥腿子一样皮肤粗糙黝黑,二则是他暗里打听过徐家的情况,知道徐家阿嬷偏心徐富贵,长么又是个老实闷声不响的,在他看来嫁给徐富贵,这徐家将来还不都是他的。 后来一切都按他设想的发展,徐富贵也很迷恋他,而且他肚子争气,进门后隔年就生下了徐家的长孙,徐家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了,唯一不满足的大概就是徐富贵越长越挫了,不过好在听他的话。 从小顺风顺水没想到今天栽了个大跟头,还让那么多人看到他出丑,对一向要面子的张小碗来说简直比捅了一刀还难受,心里连机杨山家的都恨上了,还不是受他的牵连,这时他忘记了是谁撺掇了去园子又不经主人允许往院子里闯的。 连面都没露的顾晨更是排在忌恨名单的第一位,凭什么一个不要脸勾搭外汉的哥儿能住那么大的房子,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这让原本满足于现在生活的张小碗越发不满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输于那个不要脸还被赶出府的哥儿,怎能存在这么大的落差! 一经对比,他心里对不思进取的徐富贵隐隐生出不满意,只知道在村里耍横半狠有什么用?能让他过上比顾晨更加富足的日子吗? “富贵啊,看看你夫郎这是怎么了?外面谁给他受了委曲不成?”徐阿嬷在屋子里带宝贝孙子,看到张小碗回来都没先到他这里来,心里嘀咕了几句就催促小儿子过去看看。 张富贵本来懒懒地靠在里边嗑瓜子,以前家里有大哥在,地里重活都是他干,谁让他从小就长得壮实,又因为从小就有阿爹护着,因此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可在徐家阿嬷看来他小儿子哪里都好,容不得别人挑个错的,长子才跟孩子阿嬷一样专门跟他作对,一看到他就丧气。 听到自己夫郎在外面受了委曲,张富贵马上跳了起来:“什么?!谁敢给小碗受委曲,他么的,让老子知道拿刀去砍了他!” 说着就急急地冲了出去,徐阿嬷在后面看着儿子急跳脚的模样皱了皱眉,儿子是不是把儿么看得太重了?尽管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想想小儿子比大儿子贴心孝顺,张小碗又给 自己添了金孙,比大儿子的那个丧门星舒心多了。 尤其是金孙又在眼前,徐阿嬷把心里那点子不舒服抛开,抱着金孙哄道:“乖孙,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孝顺阿嬷,阿嬷给你买糖吃,咱徐家以后就靠乖孙了,乖孙长大后上学堂考状元,当大官住带花园的大房子,再给阿嬷娶个大户人家的哥儿回来……” “啪”,两岁的孩子一脚正中他的脸门,小孩没轻没重的力道踹得他差点后仰栽倒下去,腰都快闪了,可小孩却高兴地直拍小胖手,嘴角口水挂了下来,叫着:“马,大马……骑马马……” 徐阿嬷知道乖孙是想骑大马,马上朝里喊道:“老头子快出来,咱乖孙要骑大马了,你快点出来让乖孙骑大马。”要是不如乖孙的意,这小祖宗能哭嚎上一整天,徐阿嬷可舍不得。 “昨天折腾得腰已经闪了,要骑你让他骑。”躺在里面的徐家阿父没好气地回道。 “骑一会儿又能怎的,一个两岁的孩子能有多大份量?快爬起来,否则乖孙又要闹了。”徐阿嬷依旧催促着,忘了之前两岁的孩子踹得他也差点闪了腰。 小孩没看到大马出来,“哇”地嚎起来,声音响得能把屋顶给掀了。 一侧房里,徐富贵心疼地看着出门还整整齐齐现在却乱糟糟的夫郎,一边小心地哄着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发狠说:“小碗,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找人废了他,他么的,不说咱平阳村,就是整个青宜镇,我也要让胆敢动了你的人后悔莫及!” 张小碗转过身哇地一声哭着仆进张富贵怀里,哭哭啼啼地将委曲说了一遍,没提自己多丢人的一面,只说都是徐大柱和哥么的错,肯定是他们在顾管事面前说了他们的坏话,所以才将他们赶出来,而且还是徐大柱亲自将他给扔出来的,这个大哥有多恨他才这样对待他啊。 “……富贵,大哥太狠了,你看看我这手,皮都蹭破了,身上肯定也青肿了,富贵,我一向敬重大哥跟哥么,可他们……怎么对我没关系,可他们这是不将富贵你当成他的亲弟弟啊,富贵,我替你委曲……” “什么?他敢?”徐富贵听明白缘由后火冒三丈,将一边的炕桌拍得差点分尸,小心将张小碗挪开后,就冲了出去,“阿父阿爹,你们看看徐大柱他们干了什么,他居然将替你们去看望他们的小碗给抓起来丢了出来!阿父阿爹,这次你们不用劝我,他敢这么对小碗,我跟他誓不两立,我不会再认他这个大哥了!“被乖孙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徐阿嬷一听 就炸了,不巧的把头发又落进小孩手里,没轻没重的力道扯得他头皮生疼,呲牙咧嘴道:”他也!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叫回来,他反了天是不是!“”我这就去!“徐富贵逮住放在墙脚边的砍柴刀就跑没影了,那架式不是对待亲哥的,倒像是对待杀父杀爹的仇人似的。”你快把富贵叫回来,这亲兄弟俩闹起来像什么话?丢人丢在家里就行了,你个老嬷子要让外面人都笑话咱家是不是?“徐家阿父在屋里着急叫喊,他心里比夫郎明白,他们两口子是亏欠大柱夫夫的,可向来宠小儿子宠惯了的,加上大儿子自小就懂事肯干少让人操心,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为小儿子操心惯了,就把心都偏过去了。 可自家关起门来怎么都行,放在外面他还要面子呢,这个老嬷子昏了头是不是。”叫什么叫!做人大哥的居然动手对付弟么,到底是谁要脸了?“头发没能救回来的徐阿嬷把火气都冲老头子发去,丝毫不觉得小儿子拿把刀去对付亲生大哥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小儿子顶多是吓唬一下,只要大儿子跟着一起回来给小碗好好赔个错就可以了。 杨山到天黑时才坐了牛车回来,冬日这个时间村里大多关门闭户休息,可奇怪的是,村里居然热闹得很,不仅不少人家仍有灯亮着,外面还有人聚在一起热闹地说着什么。 回到家里后自家夫郎表情也奇怪得很,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露出诡异的兴奋目光,杨山没好气地拍拍桌子说:”干什么呢?你当家的回来也不知道侍候着点?赶紧的,给我端碗热水过来,让我暖暖身子。“吹了一路的冷风,要不是怕这个哥儿怀疑他在外面偷腥嘴,他何必要受这个罪。 要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才从那个小妖精的被窝里爬出来,就为了回来看这个丑哥儿的胖脸,杨山心里越发不耐起来,恨不得早点把那个妖精给接回来,到时一个在灶上侍候,一个在炕上侍候,那小日子不知有多妙不可言。 杨山家的籽从他嘴里打听镇上的事情,赶紧跑去厨房端了碗水过来,又被杨山嫌弃了一番,这灶上都是冷的,这个懒夫郎在家里到底做什么了?”当家的,“杨山家的却不知道自己相公在想些什么,等不及地戳他胳膊问,”快说说赵家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去收拾那两个贱皮子啊。“杨山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开口拿腔说:”站好站好,没规没矩的像什么样,你先跟我说说,咱村里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在外面说什么呢?“提起白日发生的事杨山家的火气就来,大声说:”还不是村西头的园子闹的,要我说赶紧地收拾了他们也就没 事了,你没看到那个贱小子猖狂成什么样了,把人徐富贵给打了,那个憨货徐大柱不仅不帮自己兄弟,还反过头跟着一起打人了。“”好好的怎跟徐富贵闹上了?“杨山奇怪道。”还不是那家人先把张小碗给打了,徐富贵最最心疼他夫郎,你看我好心去拉了一把,结果一块儿挨打了。“杨山家的把手伸到杨山面前,想让他看看手上的伤,结果这个死人居然看都没看一眼。 杨山家的心里不免酸溜溜的,虽然白天在张小碗面前吹嘘当家的怎么对他好,可他清楚,张小碗才是把自家汉子给汉得服服帖帖的,这不小碗受了欺负,张富贵马上就拿刀去砍人了,再看看自家的汉子,连自己受伤了关心的话都没有一句。 不过幸好搭上了赵家的关系了,只要等等,早晚昨收拾了他们,”徐富贵心疼小碗,就叫了几个汉子跑去那园子替他夫郎报仇。“杨山这下来劲了,他跟徐富贵也是狐朋狗友,要是今天他在,说不得也跟着一起去了,替兄弟撑场子,忙问:”结果如何了?我这兄弟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的,把他的心肝儿给打了,他还不得拿刀把人给砍了?“可不是,杨山家的白了他当家的一眼,可不就是拿刀砍人去了,他听到时也兴奋得很,可还没等他冲到村西园子那边,一帮人居然回转了,他才从旁人嘴里知道,徐富贵不仅没砍成人,反被人给教训了一顿。 耷拉着眼皮泄气道:”倒是想砍呢,可一都没砍到,那个坏小子居然站在门口撒钱收买人,收拾完一个就给二十个大子。“结果顾东的话刚说完,围观的人中就冲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上去揍人了,平时累死累活的一天都指不定能挣到二十文钱,现在收拾一个人就能拿这么多,还等什么!何况徐富贵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同辈的人中小时候没少受他欺负。 至于带去的砍柴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反正事后没人找到。 最后徐富贵是被人抬回去的,这大晚上的徐阿嬷正在里正家哭天呛地,要替他被打的儿子讨个说法。 第067章 徐家 郭亮拍着桌上的柴刀鄙视道:“就那个狗胆的东西拿了把这么个破刀,他想砍谁啊?” 他今天和肖恒算是见识了一把所谓的刁民,真够嚣张的啊,不过他真要是能砍到个把人,那他还能佩服一下,可他那刁民连碰到小公子的衣角都做不到,就知道拿把破刀吓唬人,结果连顾东这个最没用的都没吓唬到。 肖恒今天也算开了眼界了,以前除了战场就是在京城,可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刁民。 京城的体面人家,尤其是那些文官,更擅长打口水仗,就算要动手,也要讲个先礼后兵,抢先占个道德制高点,才让对手哑口无言。 这里可好,没道理的人反而先拿刀杀上门来了,要是换了没有武力的普通人家,今天还不得见血? “你少说几句吧,要我说顾东今天这事就处理得很好,花最少的力气解决掉麻烦。”肖恒替顾东说了句话。 郭亮不同意:“就他一个软脚虾才折腾出这么个破法子,要是他有他主子一半一半的身手好,今天来多少人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后悔投胎到这世上。”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肖恒都懒得理睬这个只知道靠蛮力解决事情的蠢货了,抬头看到将军走进来,感觉将军身上的气息更冷了,暗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将军动怒了吧,也是,将军看中的人居然被这些刁民辱骂还要动刀子打杀,凡是有自尊的汉子都不可能忍下了,尽管这点小阵仗根本不被小公子放在眼里。 “将军!”肖恒腾地一下站起来,郭亮也不敢再抱怨什么,最好将军带他们大干一场才好。 骆晋源淡淡地扫过两人,说:“明日让顾管事‘接我们回村’”。 “嘎?……哦,哦。”郭亮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有气无力地应道,什么嘛,对付这种刁民需要心慈手软吗?夜里摸上门直接斩了就是,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是,将军。”明天被“接来”后,他们就无需再躲在这内院里,也能出去活动活动,将军也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替小公子撑腰,让那些欺负小公子年幼的人知道,小公子并不是没有依仗的。 “休息!” “是!”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集中在里正家,怕吵着小四,杨夫郎一早就抱着小四去了姜嬷嬷那里住,全然不管自家当家的如何处理这件事。 姜嬷嬷逗弄小四道:“你倒是放心你当家的,也不怕他撑不住,徐家的老嬷子可是咱 村里有名的横货。” 杨夫郎也笑:“你都不担心晨哥儿和顾管事,那我还有什么时候可担心的?要我说早该有人治治他们了。” 杨夫郎面上看上去是个和软的性子,少与人结怨,实则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姜嬷嬷也从旁指点过他,得以让杨家这个平阳村最大的家族对他多有赞誉。 如徐富贵这种逞凶斗狠的,属于最末流,像顾东这样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事情的,才是姜嬷嬷认为最可取的,不过如顾晨这样武力过人的,则是一力降十会,什么都不用说。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太晚了得耽搁文儿跟三儿睡觉的时间。”杨夫郎不快地说。 “实在不行你把他们叫过来,跟顾东小子一起挤挤,反正都是大小子也没啥关系。”姜嬷嬷提议道。 杨夫郎一听这话眉眼笑弯了,这不正合三儿的意,三儿一有空就想园子里溜,来了总是不想回去,也就晨哥儿好性不嫌吵闹。 被姜嬷嬷放在心里夸赞的顾东,在里正家正与族里的几位老人家笑嘻嘻地说着话,丝毫看不出白日撒铜板让人揍人的豪气,也看不出揍了人之后的心虚,几句话就把几位老人家逗笑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慈祥,难怪家里的小子提起这位顾管事就说好的,瞧瞧,就是比自家的小子沉稳没那么毛躁。 自来到平阳村后,顾东在村里越来越受欢迎了,不仅相貌堂堂又比村里的糙汉子多了份风流,逢人就笑待人客气,已经让不少未婚的哥儿看了脸红心跳加速了,再加上盖房前后以及今日的举动,村里人自认为都看明白了,这位管事手里宽敞着呢,顾家的那位少爷恐怕跟他亲爹一样是个不懂黄白之物的,将银钱都交给他支配了。 所以哪怕他是奴籍,村里还是有一些人家看中了,嫁过去不仅能住大园子,还不愁吃喝能享上福,这庄户人家嫁人不就图一个实惠。 还有的哥儿特意等在路上,就为朝他抛一个媚眼,可惜顾东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在他看来,男人汉大丈夫,没有立业何以成家,他有宏图大业还没展开呢。 这还是在那些人家不知顾东已经脱了奴籍的情形下发生的,如果知道他恢复了良籍,恐怕更是将他看成如意哥婿了,说亲的人马上能踏上顾晨家的门槛。 与这边谈笑相欢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另一边抱着儿子大哭的徐阿嬷,被打伤的儿子也被他叫人放在门板上抬过来了,那模样仿佛他儿子被人生生打死了,他 非要打人的人给他儿子偿命。 这么一对比,再加上以往除阿嬷的行事,聚过来的人大多都不站在他这一边。 徐阿嬷这套手段耍得太多了,他儿子小时在外面一个不顺心如意就回家告状去,然后这做人阿爹的就带着儿子跑到人家门上骂,将一家子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从此离这家人越远越好,再也不碰面。 不少人私底下说,恐怕他的嬷嬷就是被这么个儿么给气得早死的,否则徐大柱不会落到几乎被净身出户的境地。 “……我儿子都要被打死了,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居然坐在那里看笑话,一个下贱的奴才居然就敢在平阳村欺负人,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人被一个下贱奴才耍得团团转,再过上一段时间,这平阳村可没有咱们说话的地方了,就连这里正和你家大成都成了人家的看门狗了……” 这话说得可真恶毒,里正因为救命之情维护相帮,杨大成也是因此替顾东主仆四处张罗,比对待自家的事还慎重认真,这在徐阿嬷嘴里就成了自降身份的看门狗了。 骂过一圈后就扑到蹲在一旁抱着脑袋的徐大柱身上,又抓又挠,连嘴巴都用上去咬人:“你个黑良心的,不仅不护着自家弟弟让人打他,还带人打你弟么,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白眼儿狼,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一把掐死你,这么多年的饭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徐大柱一动不动地任他打骂,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再好的性子被亲身阿爹这么对待,这心也要凉下去了。 里正看得心里一惊,忙叫了人上去阻止,被拉开后徐大信脖子上都是血痕,手上被生生啃掉一块肉,看得人倒抽了口气,几乎不敢相信,大柱真是他亲生的而不是当初抱错的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这副架式简直是要让大柱为他另一个儿子偿命了。 “够了!”里正将桌上一个茶碗砸到徐阿嬷脚下,让他阴狠盯着徐大柱的眼睛跳了一下,“再闹下去别怪我不客气,叫人把你丢出去,你要丢人现眼回自家去,咱平阳村不是只有你徐家一户人家,大家伙的眼睛亮着呢。” 里正被闹的眼前快要冒金星了,突然觉得顾东将人丢出大门的举动不能再赞了,对付这种撒泼耍赖蛮不讲理的人家,就该用这种办法治一治。 徐阿嬷仿佛没料到一向老好人的里正会发这么大的火,傻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往地上一坐,眼泪鼻涕一起上阵:“杀人了,这是让我们老徐家没活路了,可怜我家富贵被人打得爬不起来,这要是有个 三长两短,让我老嬷子跟乖孙怎么活下去啊,还不如跟着富贵一起去了。他阿爷,你在地里抬头看看咱家富贵吧,他阿爷为了平阳村把命都丢在了山里,别人却不记徐家的情,尽糟贱我跟富贵啊,他阿爷,不如我跟富贵一起到地下陪你去吧……” 边上不少年纪大的人眼神变了,就连里正脸上的狠劲也僵化了一下,这事村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小一辈的就算不知道也因为徐阿嬷经常提起而知晓了,几十年前,不知因何缘故山里深处的大家伙都跑到了山外面,那时不仅没人敢进山,就连待在村里都担惊受怕,原来村西没那么荒凉,可就因为一只大虫跑出来,把那一这家子都祸害了。 后来村里一面向衙门求救,一面自己组织起来,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进山去驱逐这些祸害村子的野兽。 包括外面请来的一起进山的猎人在内,有好几人把命都丢在山里了,徐阿嬷口里的阿爷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组织进山的里正同样也是杨家人,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凡是为村子做贡献的,村里都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不会让外人欺负了的。 徐家其他人倒没怎么提起这一桩旧事,倒是这个徐阿嬷将情分利用得足足的,凡事没能如他意,便把老爷子给搬出来,包括杨家人在内,看在死者的份上,多数会退让容忍,祖宗都在看着呢,不能让当初祖宗说出的话当放屁一样,不想却因此纵容得这徐阿嬷越发不像话。 情分再大,屡屡被人利用,那境况也大不相同了。 熟悉徐阿嬷的人早就料到他达不到目的后会来这么一手,耐心被搓磨掉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杨家的几位老人家,看他们这次要如何处理。 当年把命丢在山里的不止徐家老爷子一人,还有另三户人家的汉子,况且还有伤者,回来后也没能活上几年就跟着走了,可谁家也没像徐家一样总拿当年的事来不断地讨人情,仿佛就只有他徐家都是平阳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徐家老爷子,村里当年就没人能活下来似的。 再说当年没出人的人家,有的几乎也将家底掏空了的,那些钱财有的是拿来雇人了,有的则是补偿给死者家属,许虽说起来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徐家老爷子死后,徐家因为那笔补偿银子日子倒过得好起来了。 这几年不是没人家暗地里嘀咕,徐阿嬷一再的拿这事说项,让不少人反感了。 顾东倒是没听过这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经历过那场遭难的人活着的也挺大年纪的了,顾东平 时接触的多是年轻汉子,可他本是机灵人,眼睛四处转了一下将在场各人的反应都收在眼里,看来当年那事的确村里亏欠了徐家,但是,他们对徐阿嬷的行为却是生恼了,恐怕是徐阿嬷经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吧。 顾东咳了一声,之前一下子安静下来的人大多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顾东这才开口说:“本来这事我想就自己村里解决一下就行了,现在看来有人不满意,那好,报官吧,让官家来评个是非对错,该谁的错就谁受着,轮着我的我也不人雯半个‘不’字。大家伙的,少爷和园子那边离不得人,有谁愿意帮我跑一趟吗?路费除外我再出一吊钱。” 顾东今天充分发挥了土豪的本色,当场就有人听了蠢蠢欲动了,可徐阿嬷和躺在门板上呻吟不的徐富贵却傻掉了。 庄户人家闹矛盾,很少有人会想到报官的,那衙门的大门,即使没错进去一趟,也要被搓掉一层皮,再想想顾东撒银子的豪气程度,可想而知一旦报了官后遭难的会是谁。 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吧。 杨家的二爷爷出声了,上次杨山家的在杨夫郎难产说话难听的时候就是他出场制止的,他是杨家辈份最高的老人了,在杨家族里和平阳村还是比较有威望的。 “顾管事,这事是咱村里对不住你们,”杨二爷爷凭良心说话,这徐家闯空门不说,还拿刀带人打上人家的门,再是好性的人也得恼了,看顾管事处置的办法就知道他不是个心慈手软好拿捏的,这在大户人家里到底见过的世面多,比庄户人家就是多了些手段,“不过,这个报官……” 杨二爷爷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要他一把年纪向顾管事求情,毕竟报了官就是整个村子的事了,村里的其他人家也要受影响,外面说出去平阳村的村民不规不矩被衙门拿了去,将来村里的汉子哥儿说亲都有阻碍。 “杨二爷爷,”徐阿嬷一看杨二爷爷有意阻止姓顾的小子报官,顿时又来劲了,在他看来,徐家在村里有几分颜面,不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得给徐家祖宗几分面子,村里人当然是站在自己一边了,怎可能让一个外面来的下三烂的东西欺负到他们头上,“你看看富贵被打得多凄惨,他一个外面入了奴籍的人居然这么对待富贵,分明是不把咱村里人放在眼里,今天能打富贵,明天就能把你杨二爷爷不当回事,杨二爷爷,咱村的风气可不能让外面来的人给坏了啊,我的富贵啊,伤在你身疼在阿爹心里啊……” 看到儿子被打得脸青鼻肿都看不出原样,悲从 心来,眼泪叭嗒叭嗒就掉下来,加上头发花白身上又沾了尘土灰扑扑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受尽了欺辱的可怜老人家,让人看了倍生同情心。 倒有那么几个人看不过眼了,嘀咕道:“这顾家的管事的确过火了啊,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谁不知道徐有阿嬷最疼这个儿子,打了他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了。” 边上有一人就嗤笑了,这种把戏都看腻了,每回都来这么一出,他家就曾被徐阿嬷带着徐富贵打上门去。 这人提醒道:“别忘了徐富贵这副模样也有你家那口子的功劳,拿钱时比谁都手快下手狠,来之前我还听到他吹嘘来着。” 那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脸退到后面去了,他看戏看得太投入忘了这一茬。 边上听到的人哄堂大笑,顿时由徐阿嬷营造的悲情气氛一散而空,细细咀嚼,只觉得今日这出戏莫名地可笑。 徐家阿嬷以往太过蛮横霸道了,合该有个人出来让他受受挫,否则谁知道他那个宝贝孙子长大了后,会不会是跟徐富贵一个德性,那他们家的孩子岂不是要遭殃了。 杨二爷爷气得老脸涨红,他哪里是看在徐阿嬷的面子上求情,而是为了全村和他杨家人,就徐阿嬷跟他儿子的德性,都恨不得这家人滚得越远越好,省得让他难做人。 要说平阳村的风气谁败坏的,徐富贵就是头一个,当然杨山也在里面,不过那到底是老杨家的人,怎么着也只能烂在锅里了。 “你……你个老嬷子还有理了,要不是你自己惯的,你这个儿子哪会成这么个德性,合该让你跟富贵长长教训,你们自己就生受着吧。”说完他柱着拐杖往旁边一坐,眼睛闭上养神了,明显一副不再管事的是态度,任同顾东去报官。 他现在看明白了,有的人就是纵容不得,否则越加得寸近尺,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者知道自己行事不对,却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使劲地糟贱他们的宽容。 谁也不是傻子。 徐阿嬷傻了眼了,后面有人起哄:“顾管事,真的有一吊钱可以拿吗?那我现在就驾车出去成吗?” “对啊对啊,顾管事你看我行不?” “不就是走一趟衙门吗?谁还不认识那道门向哪里开的,我去!” …… 顾东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徐阿嬷的表情一变再变,心说这位除了会耍横,其实也是个会演戏看人脸 色的,心里哪里不明白的,不过是以前没人治得了吧。 听到不断有人向顾东毛遂自荐,徐阿嬷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这一次村里人尤其是几个老家伙没再像以前一样,在他使出老爷子这块招牌时就服软退让。 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眼睛来回地在他儿子跟顾东之间转动,实在心疼富贵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可又怕姓顾的混球真的把儿子送进衙门里去。 一咬牙,就向顾东扑过去…… “回来了?那边情形如何?”顾晨见顾东回来了,问他,他倒对今天发生的事浑然没放在心上,现在提一句不过是关心顾东罢了,说实话,对于顾东豪气地撒钱的行为,他举双手赞成。 他们就不差钱,不服来咬啊! 穿过来后做了一把土豪,虽然不是自己洒出去的,可心里就是舒爽。 这小子做事果然对自己胃口,当初没挖错人。 “少爷,”在顾晨面前的顾东恭敬得很,老老实实地汇报,半点不敢耍心眼的,“那家人自己把徐富贵给抬回去了,居然还想讨价还价让我给他掏赔偿银子,”顾东摸摸鼻子,就算他冲人豪气地撒钱,可不代表他就傻得不在乎银子吧,居然还异想天开地想从身上挖银子,做梦去吧,“我说少爷宁愿把银子拿出去打点衙门的人,也不愿意给不把少爷放在眼里的混账东西,那家伙灰溜溜地回去了,不过估计没那么容易安生的,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的,没事就喜欢折腾。” 第068章 猜测 顾东对一些村民敢屡次试探他和少爷,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是欺生而已。 看隔壁村的土财主黄家,谁敢对他们家动一点小心思?见黄家人出来,这些欺软怕硬的角色哪个不是上前讨好,指望着能从土财主身上扒下一点好处,而租种黄家地的人家,见了黄家人更是小心翼翼。 凭少爷的身家以及手里掌握的东西,依顾东来看已经不逊色那土财主家了,可那些人甭说讨好了,分明是羡慕又妒忌,恨不得取而代之才好,还不是因为少爷刚来平阳村扎根,根基还太浅。 换了黄家人将徐富贵打了,看徐阿嬷敢不敢带人去黄家闹,他只会背地里咬牙暗恨,面上却不得不倒过来给黄家人赔罪,生怕黄家人不放过他的儿子。 听说徐大柱是他祖嬷带大的,顾东心说幸好如此,否则像徐富贵一样也得给养残了,兄弟俩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从少爷那里退出来,又遇到等等在外面的冷面将军,顾东一个激灵才听清他的话,原来是早就跟少爷商量好的事,顾东忙不迭地点头应下,等离开后抹了把额头的汗。 转头悄悄窥了眼那高大的身影,顾东心里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位鼎鼎大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虎威将军,不会是看上他家少爷了吧。 这个念头一经冒头就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生长壮大,越来越发觉虎威将军对少爷的态度不一样,传闻中这位将军对京城里的哥儿从不假以辞色的,现在居然栽在少爷身上了? 顾东嘿嘿地傻笑起来,亏他还操心少爷以后嫁人的问题,虽然看不上村里的汉子,不觉得有人配得上少爷,可看他们对少爷因为展现出的天生神力敬而远之后,又担心少爷嫁不出去,他自己也是汉子,汉子想要挑什么的哥儿做夫郎岂会不清楚,怎么看少爷除了一张脸其他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不对,还有厨艺。 看吧,总会有人发现少爷身上的闪光点的,可很快顾东又愁眉苦脸,貌似这位虎威将军自己身上一大堆麻烦,现在还处于被人追杀中,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少爷吗? 他倒没想想,他的少爷顾晨是不是同样看中虎威将军了,要是顾晨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估计得将他扔到狼群里拜托小白双亲狠狠操练,省得闲得蛋疼才会管他的闲事。 回到房里看到霸占了他床铺的杨三儿打着小鼾,睡得昏天地暗,而杨文成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坐在桌旁,这两兄弟性子也大不相同,对于杨文成 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少年,顾东居然也看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清楚这人很护短,虽然平时对杨三儿时有训斥,但谁要欺负了杨三儿,他一张嘴就能把人说得下不了台。 杨文成抬起头看向进来的房间主人,说:“今晚打扰顾管事了。” “哪里,别忘了我也蹭了你们兄弟俩的房间好一阵。”顾东客气笑道。 杨文成歪了歪头问道:“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顾东略略说了一遍,杨文成对徐富贵与徐阿嬷的厌恶根本没有掩饰,说了一件顾东不知道的事:“当年进山的徐家老爷子,根本就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他家掏不出银钱,不得不跟着人进山,偏偏胆小的很,关键时候不是拿刀砍大虫,反而吓得丢了刀逃命,自己死了不说还连累了同去的人。村里人看他丢了性命的份上才没有计较,毕竟也是死在山里了不是。” 顾东讶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内情,晚上徐家人离开的后,他找大问了问徐阿嬷依仗的到底是什么事,于是知道了当年那一桩公案,不过大成并没提及这段内情,连杨文成都知道的情况,身为长兄弟的大成不可能不清楚,说到底还是顾着同村人的面子了,也许正是这种心理,让徐阿嬷越发得寸近尺。 看着杨文成讽刺的表情,顾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对徐大柱有这样的亲人感到同情,不过今天一出,大概也让徐大柱对亲爹的情分到头了吧。 徐大柱“嘶”地一声倒抽气,徐夫郎忙心疼说:“我动作再轻些,可常郎中说了,这伤得处理,大柱哥你再忍忍。” 徐家大屋那边叫两夫夫时,徐大柱没让他过去,自己一人去面对阿爹了。两夫夫心里都清楚,今天在阿嬷面前绝不会轻松。 徐夫郎心疼自家相公受委曲,徐大柱同样心疼自己的夫郎,之前几年跟着他在大屋那边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今天要是夫郎过去,他都不敢想自家阿爹会怎么对待他夫郎。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那位好弟么,上怎么在弟弟面前添油加醋告状的,起初也以为弟么是个好的,可从他进门后夫郎处境更加糟糕,越发不受阿爹待见,他留心之后才发觉这里面有他弟么的不少功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昆紧的,过两天就会好了。”徐大柱安慰自己夫郎。 可看着大柱手背上的一个大血洞,和因为流血不止衣裳上染上的血,徐夫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再想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大柱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以为分家后离得远了,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不是说远的香近的臭吗?可为什么放在阿嬷那边什么都不是,心怎能这么狠呢? “不哭,不哭,”徐大柱吓得连忙笨拙地安慰夫郎,抓起一旁的布笨折手笨脚地帮他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徐大柱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伸手把夫郎抱在怀里,年半手上的伤,他都不知道看到阿嬷那噬人的目光时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阿明,往后……我们就按照分家文书上写的尽孝道,旁的……就不必管了。” 一次次的心寒,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不会受伤,往后他就守着夫郎过日子了,那边就由阿父阿爹当成心头宝的弟弟去孝顺吧。 “大柱哥……”徐夫郎揪着徐大柱的衣裳,放声哭出来,他相公本是个孝顺人,要说出这番绝情的话可见是受了多大的伤害,他是心疼自己的相公。 两夫夫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抱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青宜镇 赵金从外面回来,下人立即来报:“王么么在房间里等着大爷。” “知道了,”赵乐不耐烦地挥手,“让厨房弄几盘菜来,我去见他。” 这个老东西,不过是弟弟身边的一个下人,居然跑到他这儿来指手划脚,让他扔在一旁晾了两天。 赵金这些年在镇上背着赵雪嚣张惯了,就连赵雪有时的管束他都觉得嫌烦,不过因为顾府的地位和两位侄子的未来,他面上才对赵雪言听计从。 本来嘛,说到底自己才是做兄长的,哪有反过来受弟弟管教的,还把一个么么送过来告诉他要怎么做,嗤,早在王么么到来之前,他就打上了那边的主意。 真是的,弟弟既然早知道顾老儿送了那么多银子给那个小杂种,怎不早送来个消息?这是怕银子落进他手里吧,现在还派来个王么么监督他,让他怎能生出快意。 “哈哈,王么么,”走进房间的赵金一改不耐烦的面色,满脸横肉的他摆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不好意思,这几日铺子里事情繁忙,让王么么久候了,我刚回来听下人说王么么找我,这不赶紧就过来了,还让人送酒菜过来,招待不周,王么么见晾啊。” “哪里,”王么么起身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一个下人等舅老爷也是应该的,只是怕耽搁主君的事情,这才让人催促舅老爷的,舅不怪罪才是我的福分。” “哈哈,王么么快坐,跟我这个粗人客气什么,来人啊,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赵金大声朝外面喊道,回头又说,“这些下人就是不能太客气了,瞧瞧,连王么么都照顾不周,该打。” 王么么眼角抽了抽,因为瘦了一大截脸上的肌肤松驰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刻薄。 明知道舅老爷借着骂下人在敲打他,他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以往在府里碰到这位舅老爷时,哪一次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这让王么么越发想要将主君交待的事情办好,让主君满意,他在府里的地位才能保证甚至更进一层。 “舅老爷说笑了,我算哪门牌上的人物,当不得舅老爷的抬举,我这做下人的只是多嘴问一句,舅老爷打算什么时候动作啊?” 赵金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说:“王么么尽管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你主君的兄长,怎会不站在我弟弟这边。我打听到的消息可比王么么还多一些,如今那园子里养了好大一条狼狗,那个小贱种更是天生神力,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我这才多花了些时间找足人手,才能确保不留下痕迹。我让下人侍候好王么么,你就在这府里等着好消息吧。” 那些事情都是从杨山这个蠢货嘴里得到的,幸好提前知道,否则他带上几个家丁跑过去,恐怕还对付不了那个贱种,一旦消息透露出去,他那个弟夫不一定能饶得了他,说到底那也是他的亲骨肉。这些真以为他不长脑子? 他早派人去丰安县打听过了,如今他那弟弟脸上不知怎的毁了容,在府里地位没以前高了,面前这个老东西更是早被他弟弟舍弃了。 “不行!我要亲眼看到那小贱种的下场!”王么么咬牙切齿道,“舅老爷,主君让人盯着的,回去后好向主君回报。” “哼!你爱盯就盯着吧,盯丢了可别怪我。”赵金耐心终于耗光,甩袖丢下一句话走了。 路上看到下人端着酒菜要送过去,呵斥了一句:“长没长眼睛?送到大爷我房间里去!” 他么的,弟弟很可能指望不上,谁知道两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侄子以后还记不记得住他这个舅舅,以前去那府里可从来没见过两个小兔崽子尊重过他这个舅舅,所以才越要趁弟弟还没彻底失势的时候多抓些银子在手里,那园子和顾东手里的银子,对他来说是势在必得。 他也是汉子,知道汉子都是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弟弟的一副好相貌毁了,顾元坤老儿能忍 受多久?那府里迟早有更加貌美年轻的小侍得了欢心,他还是守在这青宜镇过风光的日子好。 下人摸不着头脑,但听老爷的没错,于是转身又把酒菜送到赵金房间,王么么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送饭菜过来,饿得他前胸贴后背,只得亲自跑去厨房,可想而知得到的只能是残羹冷炙。 “鹏儿呢?赵鹏这个混帐又去哪里鬼混败家了?”喝了几口酒,赵金想起他那个混小子,问站在一边侍候的下人,怀里则抱着一个貌美小侍,这么些年,他也就只得了赵鹏一个儿子,以后的家业还不都是这小子的。 “大爷,”下人胆颤心惊回道,“少爷他还没回来。”下人不敢说少爷看上了外面一个漂亮小哥儿,眼下正馋得紧,想要给弄进府里来,今天带着几个下人出去了。 “去,让人在门口守着,让这混帐小子一回来就过来,几天不教训皮痒了是不是,总这样在外面鬼混算个什么事。”赵金瞪眼道。 “大爷,别生气,奴侍候大爷喝酒。”娇滴滴的声音将赵金的心神唤过来,赵金一脸淫笑地捏捏小侍的脸蛋:“小宝贝儿要怎么侍候大爷喝酒啊?快说,不然等着大爷收拾你啊。” “大爷……”小侍扭着腰抛媚眼,“奴不依,大爷昨晚快把奴折腾坏了。” “真的?让大爷给你瞧瞧,嘿嘿……” 下人连忙避了出去。 第069章 爵位 京城皇宫,六皇子面带少有的焦虑之色,匆匆往御书房而来。 捺着性子等人通传后,六皇子迫不及待地提脚大步走进去,还没见到皇帝陛下,他就嚷嚷起来:“父皇,我要出京城亲自去寻找晋源,我不相信那些人的话,晋源肯定还活着。” 叫完后,就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肃目威严地看着他,缩了缩脑袋,又不怕死地梗着脖子:“难道父皇也认为晋源已经遇害了?” 佑德帝这才叹了口气,挥退一边的近待,训斥儿子:“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长进点,就你这性子,就算朕让你出去,你也不能把人找出来。” 自虎威将军失踪不见,佑德帝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一样,人也显出疲态。 他还没到老眼晕花的时候,到现在不见虎威将军的消息传来,哪里不知道这次诚王谋逆不单单是诚王的事,朝中也有人参与了进去,更甚至还有他的皇子,都来不及等他死了就想坐上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了。 一个个都不省心。 与成天跟朝中大臣眉来眼去的其他儿子相比,不成器的六皇子现在倒让他放心不少,与他相处与轻松得多,不用想这个儿子嘴上说得漂亮,私底下不知在盘算什么,让他心累。 “父皇,”六皇子扁着嘴巴委委曲曲地蹭到皇帝跟前,作小儿状的表情将皇帝逗乐了,“好歹我再不成器那也是你的儿子,父皇英明神武,我这儿子其实也不是那么无用的,”又伸手扯龙袍,“父皇,你就让我出去吧,在这京城里我连觉都没办法睡好,总是做梦梦到晋源浑身鲜血向我求救呢,外面那些人,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地想救晋源的。” 说到最后表情变得控诉,其中一些人,是虚张声势敷衍父皇的,一些人,不但不是救人反而是要人命的,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晋源的存在挡了多少人的路,那些人巴不得晋源早死呢,真正可恼。 佑德帝指着这个儿子哭笑不得说:“那你跑出去就能找到人了?你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外面那些想要暗中要晋源命的人,说不得转过头来就要收拾你了。你就安心在京城里待着,朕相信朕的虎威将军没那么好对付的。” 又不同意!六皇子急得干脆耍无赖了,抱住龙腿往地上一坐说:“父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悄悄离开京城,只要父皇给我打掩护,谁也不知道我离京了啊,父皇你就让我去吧,不让我去今天我就抱住这条腿不放了,父皇你去哪我就跟哪去,父皇你睡觉我也跟着。” 佑德帝被他这副无赖样逗得眼泪都笑出来,守在外面的左安听到笑声心里松了口气,还是六皇子有办法,自虎威将军出事后,陛下可一直绷着呢。 佑德帝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泪花,抬脚踢了踢这个无赖儿子笑骂道:“行了,放手吧,朕准了,不过你得给朕把朕的虎威将军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否则两罪并罚,罪加一等,以后就甭想瑞在朕这儿讨要什么了,快滚吧!” 六皇子大喜,立马利落地“滚”了,一连串的好话像不要银子似的往外撒。 “多带些人手,外面不比京城,小心自己的安全,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佑德帝到底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 快到门口的六皇子又停下来,同样不放心地叮嘱他父皇:”父皇,你对武安候家千万不能心软松口啊,据我所知,他们在打父皇你准备赏赐给晋源的爵位的主意呢。“”……滚吧!“ 六皇子这才放心离开,父皇这话是准了的,武安候府里那些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刚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恨不得带人打杀上武安候府,把那些人统统打杀了。 等六皇子离开后,佑德帝垂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头也没抬喊了声:”暗一。“一个黑影从后面闪了出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跪道:”主人。“佑德帝这才抬起头,笑意尽敛,冷肃道:”还没找到虎威将军的下落?“暗一跪在地上回禀:”主人,属下查到虎威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陵阳府外的山林,但属下派人进山寻找,没有任何发现。““那好,将这消息想办法透露给老六,省得他没头没脑地乱跑,另外,你安排的人手继续牵制其他人的视线,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了朕的虎威将军的命!” “是,主人。” 虽然没有颁下圣旨,但满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知道,赐爵的圣旨早就拟好了,只等虎威将军回来,这道圣旨便会送到他手上,这让京中勋贵朝臣不得不感慨陛下对虎威将军的爱重,但除了那些心存妒忌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爵位,与虎威将军立下的功绩相比冻过重,且不说在边关立下的赫赫战功,单这次救驾之功,就足够让陛下对他加官进爵了。 不少人家在看武安候府的笑话,要是武安候府当初没将骆晋源这个原配嫡子送到庄子上养大,武安候没有宠庶来嫡,如今那府里该是一门双爵,满京城的人家都没有这么大的荣耀。 可现在谁不知道,虎威将军连武安候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给好脸的,就算人在京城里, 虎威将军一看到头也难得上趟武安候的门,就差在脸上写清楚“互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的字样了。 武安候府里的人也知道了陛下手边没有颁下的圣旨,如六皇子所说打上了主意。 在他们看来,不管外面人怎么说,也改变不了骆晋源身上流的是骆家的血这个事实,骆晋源敢不认武安候这个亲父,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不孝。 所以,这个候爵终归要落到武安候府身上,一门双爵,多大的荣耀啊,只要想一想,武安候走路都打起飘来,而那个不知下落和生死的孽子,死在外面才好,省得每次看到他就丧气,这天下间哪有儿子给父亲脸色看的。 候府里的人都聚在萱慈堂老主君处,老主君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之人,一张脸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又因常年吃斋念佛,染上了些佛气,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他还以为是个老佛爷呢,又哪里会知道,就这样的慈善人会听信和尚的话,将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孩,狠心送到庄子任由下人搓磨,若非另有际遇,这么个没了亲爹生父又不疼的孩子早就夭折了。 孩子虽然是主子,可府里和庄子上的下人哪个不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被扔到庄子上的婴孩,如何能得到庄子上下人的善待,更别说府里还有一个抢在原主君前生下庶长子的侧室,原配前脚刚走,这个侧室就在老主君的做主下,被候爷扶成了正室。 老主君坐在主位上,盘着双腿,下面候府正经的主子都在,候爷和他的主君姚氏,骆晋霖这个当初的庶长子和他的夫郎罗氏,以及七岁的嫡子骆晋海,至于其他的侧室小侍以及他们生下的庶出哥儿,是不被允许参与候府大事的商讨。 “祖嬷祖嬷,”骆晋海仗着老主君的宠爱,爬到他的榻上扭着身子撒娇,“你都不疼海儿了。” “瞎说,”老主君展开眉头笑着拍了他一记,“祖嬷谁都不疼也得护着咱海儿,海儿可是有福之人,当年海儿刚生下来时,大和尚就说了咱家海儿是富贵双全之人,果然没有说错。”说着又念了声佛,脸上笑开了花。 下方候爷主君用帕子遮住上翘的嘴角,没想到那个贱种还有这样的本事,幸好当年没弄死他留了条命下来,原来是给他的海儿做嫁衣裳的,否则以后霖儿继承了爵位,兄弟俩再亲也会因为爵位生分了的。 现在可好,天上掉下来个爵位,全该他的海儿有福分享受。 “大和尚说过,老主君才是最有福分的人,以后儿孙的福是 享不尽的。”主君姚氏趁机在他手边奉承道。 “你啊,”姚老主君慈爱笑着拍拍他的手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咱们候府总算熬出头了。” 老主君对这个既是侄子又是儿么的主君很满意,这些年来候府里大小事都要来问过他才着手处理,又给他生了两个好孙儿,哪里像之前那个,仗着出身高不将他放在眼里,刚进府就对候府指手划脚,后来他家还不是因为站错了队阖府被抄了,连他自己也没能熬过生产那一关。 这就不说了,就连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熬孤星,专门来克他这个祖嬷的,否则怎会一送出去他身体就好了,都是被他的煞气给冲的,看看如今府里上空的煞气全都散清了,候府的富贵也来了,大和尚说的话再对没有了。 “都是托老主君的福。”姚氏恭维道。 候爷坐在一旁也是笑呵呵的,这京城里没了那个孽子压在他头上,他浑身都自在轻松了许多,不要说他这个做人父亲的心狠,对儿子的死活不闻不问,实在是这个孽子太不像话,那眼神盯在他身上都让人浑身发寒,有那孽了在的一天,他都怀疑有一天这个孽子会弑父。 “儿啊,”老主君斜睨了儿子一眼,“不是我说你,你给霖儿请封世子的折子该送上去了,这些年有那煞星压着,霖儿的世子位置一直请不下来,如今先把霖儿的事情办妥,再来打算海儿的爵位,暂时在外面不要露出太过得意的神色,免得让外人看出痕迹。” 老主君的眼皮耷拉下来,尽管不想承认,但也知道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不仅湖因那煞星的不在而悲伤,反而太过忘形,看不过武安候的人家肯定要以此攻讦候府,到时给海儿争取爵位的时候又要多费一番周折。 候爷赶紧收敛了脸上的轻松之色,正色道:“还是阿爹经事多,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祖嬷,孙儿也知道了。”骆晋霖心中正欣喜若狂,忙上前躬身应道,他的夫郎罗氏脸上的神情就复杂得多,既兴奋又夹杂着妒忌。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骆晋霖的夫郎罗氏就跟他相公抱怨上了:“明明我们的儿子桐儿才是候府爵位正经的继承人,可你看看五弟,阖府的人都在为五弟盘算,等将来五弟继承了二弟的爵位,咱们和桐儿都得被五弟压在头上了。” 罗氏说得酸溜溜的,候爵也是分等级的,据宫里的消息传出来,骆晋源被钦封的英武候是一等候爵,而如今储里的候爵已是末等了,看老主君和主君宠五弟的劲,如 果这次不是有二弟的爵位让出来,恐怕这候府的爵位最后都要落到五弟头上,那个死孩子,连他这个正经长么有时都爱理不理的,主君和老主君还常常挑他的理。 “可不是,”骆晋霖之前光顾着高兴了,世子的位置终于要请封下来了,可现在被夫郎一盆冷水泼醒了,五弟的爵位居然比他将来要高,心里的得意顿时一消而空,“可祖嬷和父亲都决定了,我又能说什么?” 说来自己儿子在祖嬷爹亲那里不如五弟受宠,还不是自己这夫郎的缘故,想到这儿骆晋霖连罗氏都迁怒上了,冷下脸来说:“还不是你整日阴阳怪气的不会讨祖嬷和爹亲的欢心,就连桐儿也被你带得没五弟嘴巴甜会讨人欢心,哼,你还是想想怎么让桐儿长进点吧。”说完拂袖而去,去了一旁的小侍处。 被丢下的罗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得一口银牙几乎被兄弟碎:“该死了,又去了那小贱人处,那些贱人尽勾搭相公。” 说起不被喜爱,归根结底的由子还在主君和他相公的出身上,就因为姚氏由侧室扶正,骆晋霖庶子的出身同样不能因为爹亲扶正而改变,更何况候府这种糟糕的境况让许多人家看不上眼,到了骆晋霖说亲的时候,姚氏和老主君看中的出身高的人选都被人家拒绝了,这才挑了个上不上下不下的罗氏进门,这么个不得已之下挑选的不称心如意的哥儿,如何让大小姚氏喜爱,更不用说他还笨嘴笨舌的常常说错话,更让大小姚氏不喜。 边上的下人作鹌鹑状不敢说话,罗氏把院子的小侍一个个都拎出来骂了一通,心里才舒畅一些带人回房,可心里依旧对那爵位的事不得劲,凭什么凶儿子这个候府正经的继承人比不过五弟,原来他还想着等有一天自家相公继承爵位后,就轮到他给没有候府庇护的白身五弟脸色看了,可现在的情况让他哎了一口血。 六皇子刚刚离开皇宫回皇子府,皇帝的训斥紧接着就到了,于是不一会儿功夫京中权贵都知道了,那个没正形的六皇子又怒了陛下,被罚留在皇子府闭门思过,什么时候陛下消了气忘了那一茬才能放出来。 为着这个不省心的皇子会违令偷溜出府,还派了专门的侍卫守住皇子府,没有圣令,任何人也不得进府探望打扰六皇子思过。 与六皇子不对付的皇子皆拍手叫好,这次真是大快人心,平时看他上窜下跳地卖弄他的“愚蠢”真是碍眼极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没有了开威将军,我看六弟也没办法在父皇面前蹦哒了,每每看他在父 皇面前故意装傻弄痴我就看不过眼,这哪里是皇子,分明是行逗人笑的耍把式,偏偏父皇还总是赏赐这赏赐那的,弄得本殿这正经为朝廷劳心劳力的皇子都没面子极了。” 五皇子也抚掌而笑:“不错,我也看不得六弟那张蠢脸,我就不明白虎威将军怎会看上这么个蠢人的,跟这样的人做兄弟都丢脸。要我说,若是没有父皇这道旨意,我们还能去六弟的府里探望安慰一下,唉,这一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有没有复宠的时候了。” 大皇子发狠道:“那就让他没这个复宠的命好了,没了骆晋源那个狠人,六弟又算得了什么。” 五皇子摇头叹息:“虎威将军可惜了,咱大周朝又少了一名威武大将,父皇到现在还惦记着他呢,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取而代之。对了,听说武安候府正想着另选人继承虎威将军的爵位,他们该求到你这儿来了吧,皇兄是怎么想的?” 大皇子沉下脸想了想说:“暂时不考虑,等过阵子看父皇的心情再说,现在提了是撞在枪口上找父皇训斥呢。不过到时武安候府一门双爵,对本殿倒是一大利事。” “不错,武安候府是站在大皇兄这边的,有两个爵位也是件好事。”五皇子附和道。 大皇子的眉头舒展开来,摸了摸下巴眯眼想道,这阵子该多去去骆氏那边了。 唯有依旧住在皇宫里远没到出宫开府年纪的十皇子,一听六哥触怒了父皇被看押在府里就急了,顾不得身边人的阻拦要跑出去向父皇求情。 “十皇子,依小的说还是再等等,等陛下消消气,这刚刚把六皇子关起来殿下就去求情,说不定连累殿下一起受罚了。” “滚!”才七岁的十皇子发狠地踹了他一脚,“你们这些怕事的小人给我滚开,当年本殿在宫里受欺负的时候,就只有六哥站出来替我说话,没有六哥就没有本殿的今日,你们谁再拦就自己去领板子去!” 十皇子甩开跟着的人一路跑去御书房,拼着一起挨责也要为六哥求情,如果能和六哥一起关在府里就好了,这宫里的哪个不是虚情假意的,还有虎威将军,十皇子想那冷厉让人看一眼都胆颤的将军,抿了抿唇,那人也不该出事。 宫里发生的大小事都瞒不过众多耳目,很快,继六皇子后,十皇子因为当从顶撞陛下也被罚了,被禁足一月罚抄书。 没人知道,就在六皇子府被侍卫把守的时候,几匹快马悄悄出了京,暗中又另有人随行保护。 第070章 发现 天还没亮,骆晋源翻身坐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右膝盖上,面无表情鬼使神差地卷裤管,默默地看着上面那道扭扭歪歪的疤痕,与以前相比,这道疤痕的颜色尚还新鲜,但明显的淡了不少。 醒来后他听郭亮这个大嘴巴说道顾小公子是如何利落地剪开他的裤管,又是如何穿针引线将他膝盖上的皮肉当成破布一样缝补,骆晋源的耳根可疑地红了一下。 看着看着不由出神,一旦将一人放进心里,即使连他身上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这扭曲的针脚在他眼中变得莫名可爱,甚至能想像出主人在下针的时候是何表情。 思维发散发出,常在边关面对的生死无数,有许多伤残是在来不及救治的情形下丢了性命的,在顾小公子给自己治腿伤的过程中,他发现两样对于边关将士有大作用的东西,一个是可以消毒的列酒,不少伤兵是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伤口感染化脓,生生地拖死,听顾小公子的意思这烈酒可以减少这类情况,另一个就是缝补术,将伤口里面的污物清洗干净后,再一层层地用针线缝补好,不仅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而且可以减少内里再次感染的机率。 仅仅这两项,足可以极大地提升边关受伤将士的存活率,骆晋源默默地想,不知顾小公子会在什么情形下才同意将这两样交给他,想到边关的将士,越发坚定想要得到的决心,不管小公子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 “将军。”肖恒也醒了,顺便拍打身边的郭亮将他叫醒。 骆晋源不着痕迹地放下裤管,向他看了一眼,起身下炕,他们要趁村人都没出门的时候悄悄离开村子,再到与顾东约定的地点碰头。 将涂抹在脸上的药膏清洗干净,郭亮看到后将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老大,眼看着就要鬼叫出声,骆晋源一个能冻死人的眼神丢过去,将他要出喉咙的怪叫声咽回去,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郭亮不死心地抓来肖恒,压低声音指着骆晋源的脸说:“你看将军的脸,这黑灯瞎火的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疤了,顾小公子神了,那些药膏可都是他配的。”说着还神往道,“你说等我们回去时,跟顾小公子讨几盒这种膏药送人,肯定能让人另眼相看以身相许吧。” 听到“以身相许”四个字,骆晋源擦脸的动作可疑地僵了一下,耳朵根再次泛红。 肖恒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没听顾小公子说,这膏药得来不易,要是顾小公子知道你这样的目的,肯定得 把你扔出去。” 郭亮无趣地收回小心思,想也知道如此奇效的膏药,肯定不易得,顾小公子貌似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虽不觉得他能将自己扔得出去,但身为汉子欺负一个哥儿未免有失颜面。 点起油灯,肖恒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也异常吃惊,让御医都判断只能减轻症状却做不到完全复原的疤痕,竟然只剩下一条粉色的影子,因新生出的肌肤比较嫩,才显出与周围的蜜色肌肤不同,仅凭外表就可以判断,用不了多长时间,面上完不出原来有条丑陋的疤痕了。 骆晋源拿出之前准备的脂膏,不习惯被人盯着打量,拧眉冷声道:“帮我涂上。” 要不是没有镜子,他也不用麻烦别人,自己脸上的情况,不用照镜子他也可觉出个大概,因为这几日伤口四周一直处于暖融融的酥痒中,用手一摸,原来凹凸不平的疤痕也变得非常平整。 “是,将军。”肖恒连忙收回目光,专注地用药膏遮掩那片新生的肌肤,这脂膏,是姜嬷嬷用顾小公子提供的材料调配的,将脂膏涂抹均匀后,不仔细盯着分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郭亮又一人在那里发傻劲,瞧将军现在这模样,回到京城里还不得让那些未婚的哥儿哭着喊着嫁进将军府,唉,明明他也这么有男子气概,为啥就没有哥儿看中他呢? 肖恒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移开目光,将军脸上的五官原本就如刀削一般硬朗分明,不过原本因疤痕太过吓人,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而现在恢复了容貌的将军,比记忆中尚未受伤时更加出色了。 回到京城后必定会引发一阵热潮。 “出发。” “哦……好,好的。”郭亮反应慢一拍。 骆晋源跨出房门回头望了一眼,再回来后他就没有资格住入内院了,他也不可能让顾晨担上任何有碍的名声。 再转头望了一眼正房东边窗口下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黑蛇状的阴影,骆晋源的眼中几乎波动,向通向外院的大门走去。 在能出来走动的时候,只第二次他就觉出窗口下那株奇怪藤蔓的异状,作为领军打仗的将军,观察力不可谓不高人一等,在战场上稍有差池就可能导致格局的转变,因此第二次他就发觉这藤蔓扎根的位置发生了变动,当时瞳孔微微一缩,之所以会留心这株藤蔓,因为他发现它与晨习惯使用的那根绿鞭多有相似。 如此几次后,他已基本能肯定,这茱活的 藤蔓,就是顾晨的武器,难怪在见顾晨使鞭子的时候,他就觉得那鞭子异常的灵动,像是活物一般,没想到无意中就猜中了真相。 虽然真相是如此地诡异,但对于骆晋源来说也不是不可接受,因为在南蛮的那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中原和边关所没有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各种毒物,还有能吃人的植物。 想来……那绿藤也是属于一株极为特殊的植物吧,而顾晨恰巧能够操控它。 天下厅能异士多的是,有的人能控蛇驱虫,为什么就不能的操控这类奇特的植物呢。 骆晋源的态度淡定得连最为熟悉他的肖恒都没有发觉异常。 顾晨也已醒来,听见厢房的动作并没有出来,而是在修炼骆晋源教给他的内功心法。 冬日因为木气的沉寂和晋级难度的提升,他的进展越来越慢了,而第一次试着修炼内功心法时,他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顾晨与旁人不同,别人修炼内功需要慢慢地打通体内的经脉,或者有高人用自己的内力帮助打通亦可,但顾晨无需这样的步骤,异能在这具身体内觉醒后,木系异能就在为断地改造身体,将体内的杂质排除出去,其中包括堵塞在经脉中的杂质,当异能能进入二级后,他的经脉基本已经惯通。 当他告诉骆晋源第一次修炼的感觉时,后者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移开目光。 骆晋源心里的想法是,难怪这人没有内力也拥有这般高的武力值,果然是天生异禀,让旁的辛苦多年也修炼不出丁点内力的人,要各种羡慕妒忌恨了。 别人需要从体内产生内劲,可顾晨却是直接吸收外面的木气来化为内劲,在体内经脉中流转,按内功心法流转一个周天后,内劲归入的方位并非武者的丹田位置,而是流入他脑海内的晶核中。 异能者与异兽丧尸一样,觉醒后也会在脑子里形成一颗晶核,成为全身力量的核心,一旦晶核被摧毁,异能者便失去了根源,成为一个身体素质只是稍高的普通人。 当第一道由木气化为的内劲冲进晶核中时,顾晨像是喝了一大杯甘甜的泉水,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那道内劲虽然量并不比原来吸收时来得足,但贵在精纯,利用内功心法在体内流转时像是经过了淬炼一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汇入晶核中,如此一来修炼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么一道精纯能量的补充,抵得上原来几个时辰木气的吸收 ,这让顾晨怎能不喜,也因此投桃报李,毫不吝啬在给骆晋源调配的药膏中直接用上了几株用木气催发出来的药材,并截留了些木气留下来,药膏修复肌肤去疤的效果自然更好。 三人出园子,回头看了眼隐在黑暗中的地方,随即转身离开。 顾东在园子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看不见人影后才关上园子大门,身边还有一黑一白跟着,他可不敢像少爷一样用脚踢,还得像大爷一样好好侍候着,这两只家伙对他可不会客气的。 徐家,徐富贵破天荒地早早爬起来了,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挺惨,其实都是表面伤,并没真正伤筋动骨,只是打小在平阳村一向横惯了,从没有混得这么惨过,让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身上虽有些酸疼,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看着可怕,可远没到爬不起来的程度。 徐父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走出来:“富贵,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他虽然心疼儿子挨打,毕竟疼了这么些年,可昨晚的事情下来也知道那个园子的主仆二人都不是好性,听到报官他就怕了。 “阿父,你别管,我去趟镇上,有事。”徐富贵语气有些冲,“快帮我摊几张饼,我拿在路上吃。” 自己夫郎舍不得使唤,就使唤上自家亲父了,而且使唤得理所当然。 徐父叹了口气向厨房走去,仍不放心地叮嘱:“暂时不要去管那园子的事了,你阿爹一晚上也没睡好。” “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我急着赶路呢。”徐富贵口气越发不耐。 徐父摇了摇头,只得自己盯着点,在他看来,村里有自己一眼不错地盯着,总不会出事的。 第071章 收拾 骆晋源三人来到镇上,天色已亮,卖早点的铺子里已有人影走动。 三个大汉子腹中一阵肌饿,发出咕噜声,骆晋源脸色黑了一下,正要抬脚往早点铺子走,突然转身问两个手下:“身上有没有带银子?” 肖恒习惯地抬脚要跟上去,一听到这问题傻了眼了,银子? 浑身上下一摸,衣裳早换过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这下可怎么办?他这个侍卫太不称职了,让将军跑出来连早饭钱都掏不出来,难不成要让将军饿一上午? 郭亮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手有些哆嗦,伸怀里摸了摸,然后一张脸变成了苦菜色:“没有银子,原来身上倒是揣了些,可在……途中都弄丢了。” 后来更是躲到山野中,喝溪水打野物,银子也派不上用场,就没顾虑过这个问题。 三人站在街头风中凌乱,一个大周朝颇为陛下信重的虎威大将军,一个是将军座下的骁勇悍将,一个是将军身上的心腹侍卫总领,有遭一日竟落魄到站在等着吹西北风,连吃顿早饭的银子都掏不出来。 “将……呃……卢少爷……”郭亮眼珠子转动了几圈,突然用力拍了下脑袋,习惯性的就要叫将军,可将军猛得一回头,让他差点呛了,不得不在威压之下改口,当他知道将军改名换姓叫什么后,拼命忍了好久,才找了个背着将军的地方抱腹笑了好久,顾小公子真是大才,居然能让他们的将军屈服。 肖恒也想到了,嘴角抽了抽,不过随后将军就随手丢下了两个名字:郭铁蛋,肖大壮,当时肖恒就万分庆幸自己克制住了,没流露出半分笑意,否则铁蛋这么个操蛋的名字就要落在他头上了,大壮就大壮吧,乡间这样的名字多着呢。 “铁蛋你要说什么?有办法解决银子问题?还不快快道来。”肖恒阴险的说。 这次轮到郭亮黑线了,怒目瞪了肖混蛋一眼,要不要叫得这么响亮。 心虚的往边上看了一圈,看到没一人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铁蛋这个破名字太影响他的形象了,希望不要传到京城和将军府里,否则更没有哥儿愿意嫁给他了。 “说。”骆晋源冷冷丢下一个字,郭亮不敢耍宝了,凑近两人把自己的馊主意说了一下:“你们忘了,这镇上可是有顾小公子的仇人的,顾小公子是咱救命恩人,我们替他去将这些混帐宰了也是轻的,不过顾东说小公子已有安排,嘿嘿,那我们就不如就上他们家先借点银子使使。” 骆晋源只考虑了一秒钟的时间,就点头说:“好,打听一下在什么位置。” 连将军都同意了,郭亮顿时兴奋起来,搓了搓手自告奋勇地去打探敌情,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镇上赵宅的位置。 三人就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赵宅的墙脚边,这个时间这条街上还没人出来走动。骆晋源大材小用地侧耳听了听,隔墙里面并没有动静,向身边二人轻轻点点头,三人迅速攀登上围墙翻身入内。 “听顾东小子提过,这宅子原来也是属于俞家的,后来被赵家占了去。”郭亮小声说。 “因为他们要正式入住,又是挂的与少爷表兄弟的关系,于是顾东便将少爷与顾府及赵家恩怨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强调赵家是如何的可恶,不仅占了铺子还住了俞家的房子。 郭亮虽说常常气愤顾东这小子的不讲义气,但院子里一个两个都太闷,他也只能去找顾东说话,因而从顾东嘴里知道的事比骆晋源两人多一些。 骆晋源黑沉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虽说以将军身份做贼太过掉价,可想到这家人做的事,就是把整个宅子搬空他都不会有一点手软。 郭亮跑出去逮了一个下人,吓唬一下那人就将宅子的情况都交待了一遍,说完后郭亮直接将人敲晕了,扯下罩在脸上的随手顺琮的布,回到骆晋源身边,就带着两人顺利地摸进了赵金的院子。 等再翻出墙头时,郭亮身上揣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怀里还有几张银票,也是巧了,居然在赵金那混蛋的房子找到这么些现银和银票,想到这人干的不是人事,郭亮离开时顺手也敲了他一记,一两个时辰恐怕是没办法醒了。 不过在他们离开后赵金并没有隔上一两个时辰才醒来,因为之前抓来问路的那个下人,因为之前抓来问路的那个下人,就被郭亮随手扔在一边,于是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躺在地上,大冬天的泼了冷水后才得知宅子里进了贼,马上去找赵金。 接下来便发现赵金的房间像是暴风过境一般被贼人翻得乱七八糟,他们的主子更是被人敲晕在床上,用上比较温和的办法叫醒赵金后,等待宅子里下人的就是赵金的滔天怒火。 “走,走,大壮,我们去吃早饭,饿死我了。”远离那宅子,郭亮拍拍身上钱袋子迫不及待地喊道。 肖恒无语之极,他这辈子摸过敌人大营,潜入过敌人的府邸,可从来没干过偷银子的勾当,他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摇摇欲坠,可见到将军面色如常,貌似只有 他一个在纠结。 三人吃了早饭解决了肚子饿问题,接下来要寻一个成衣店,给三人换身衣裳。 顾晨接议过骆晋源扮的身份后,剩下的就是与顾东合计这个卢大牛以怎样的形象现身比较好,鉴于这个卢大牛的外形条件太好气场又强大,往普通里说了反而让人起疑,那就不如编造一个体面的来历,也能让村里人不再小瞧了顾晨。 于是,卢大牛就成了走南闯北的行商,身家颇丰,那么身上的行头也必须配备得上这样的身份,之前被人追杀身上的衣裳早破了,在顾晨那里穿的不是顾东的衣裳,就是用家里的布拜托姜嬷嬷临时赶出来的,都普通得很。 再从成衣让出来,三人摇身一变都穿上了上好的绸缎衣裳,且不说骆晋源是如何的贵气,就是郭亮,也褪去了原来的一身匪气,变得正经起来。 他和肖恒名义上是骆晋源的随从,但光看表面,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也不为过,成衣让老板将三人送出来时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没想到一大早就碰上这么一笔大生意。 最后骆晋源和肖恒去了位于镇中心的酒楼,郭亮被骆晋源派去买马车了,没有一辆气派的马车配他的身份岂不是让人怀疑,身家颇丰的大行商总不能坐着牛车一路摇回平阳村吧。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里是与顾东约定碰头的地方,因为这家酒楼的位置非常显眼,第一次来青宜镇的人很容易就寻到,尤其关键的一点,坐在这窗口就能看到对面的原来属于俞家的赵家铺子。 因为天冷,窗户上装上了隔帘,肖恒挑起帘子往外看去,低声说:“将军,对面就是被赵家抢去的铺子了。” 骆晋源眼含冷意,低低地说:“嚣张不了几时了。对了,有留意上镇上有没有尚家的产业吗?” “将军,属下没留意到,也许德昌县那边有,改天问问顾管事。”肖恒回想了一下之前经过的街道两边的铺子。 骆晋源点点头。 骆晋源敢冒充大行商并非无的放矢,与他交好的六皇子外家,便是大周朝有名的皇商之家尚家,佑德帝是在一次微服出巡的时候偶遇尚家哥儿,一眼看中便纳入了后宫。 尚家的哥儿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颇得佑德帝欢心,肚子又争气生下了六皇子,并在处处充满陷阱危机的后宫中将他养育长大,也正因此,有六皇子在的一天,尚家这皇商的位置便坐得稳稳的。 当然外家的商户出身对六皇子 的前程也有些影响,幸好他的爹亲看得分明,从小便对这个儿子持的放养政策,基本明晃晃地告诉佑德帝,六皇子不会参与储位的争夺,对那个位子没有一点想法,最后反而对行商展现出了一些兴趣。 要说骆晋源这样严谨冷肃的人怎会与性情截然相反的六皇子结交,那还是骆晋源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让六皇子粘上了骆晋源,而后者也记住了六皇子的恩情。 那一年,武艺学成的骆晋源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要想活命并且摆脱武安府的控制,只有投奔边关靠军功晋升方是唯一的出路,因为只要他这个原本嫡子在的一天,他那个庶出大哥就始终无法名正言顺地继承候府,在庄子上就不知被人下了多少次暗手,若非有人暗中教导并让他习武,他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因此,他从庄子上跑了出来,跪在武安候府门前,被候府的下人呵斥驱赶,被来来往往的路人指指点点,候府的主人却拒不相见,直到他跪了一个时辰后在外闲荡的六皇子看到这状况,好奇地亲自过来问他是什么人,他告诉六皇子,他是骆晋源,回府求生父送他去边关建功立业。 他要去得光明正大,而不是偷偷摸摸,人要堂堂正正地告诉别人,以军功承爵的武安候府的嫡子,要自请再次奔赴边关战场杀敌立功。 候府原来不开门,是真的没料到他是骆晋源,十二年从没个正经主子去见过他,所以怎会认识,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而庄子上又来禀报庄子上的人失踪不见,候府里才跑出一大群人想将他带进府里,却被六皇子拦住,将人直接带进了宫里送到佑德帝面前。 佑德帝当场夸赞了骆晋源忠心报国,着人送他去了边关,并让人去武安候府早斥了一通。 等接近中年顾东赶到时,几乎认不出面前的三人了,尤其是被容貌恢复的骆晋源狠狠震了一把。 之前在村里黑灯瞎火地送走三人时,他一普通人没那么好的眼力能看清骆晋源的模样,因此现在当场就看呆了,直到被郭亮趁机在他后背狠拍了几下,拍得他差点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骆晋源面前才清醒过来,颇不自在地规矩地给骆晋源问了个好,又怒目瞪向郭亮。 就连这个土匪一样的汉子也像换了个人,不过一开口那匪气又冒了出来:“哈哈,看呆了吧,告诉你,哥这还是马马虎虎凑合着的,这么点大的镇子能有多好的东西。” 顾东暗暗鄙视了他一下,再人模狗样也改变不了本质,与骆晋源不一样,住在园子 里的这几天郭亮是个什么德性,早曝露出彻彻底底。 倒是转过头来再看向骆晋源破有些不自在,面对他的压力太大了,又因他浑身流露的贵气让他觉出距离,他对少爷的性子也了解,不由怀疑,虎威将军当真看上少爷了吗?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少爷吗? 可想而知,等到武威将军回归朝廷,就他现在这副相貌,想要嫁进将军府的人多的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骆晋源已经是一等英武候了,身份更是不同了。他虽觉得自家少爷哪里都好,可也清楚在别人眼中,尤其是京城权贵眼中,少爷的身份是配上上虎威将军。 真是操碎了心。 “将……卢少爷,”顾东咬了一下舌头,差点叫错,“要不先在这里用了午餐,再一起回平阳村?” “好。”骆晋源微微颌首,肖恒立马下去吩咐人上菜,郭亮拉着还傻愣在那里的顾东坐下。 用完了午饭,付完了银子,几人一起下楼,恰巧碰见大摇大摆当街而过的赵鹏一行人高声谈笑,浑然不将周围人放在眼里。 一人眼见就要撞上顾东,郭亮眼明手快地一把拉过顾东,脚下趁人不注意快伸快收。 “唉哟!”没撞到人反而摔了一跤,那人栽倒在地上大声惨叫,一边眼睛转了一圈,马上指着顾东叫道:“好你个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摔坏了大爷你小子赔得起吗?哥几个快把那小子抓过来,大爷要好好给这臭小子洗洗眼睛。” 边上几个狐朋狗友冲上来就要抓顾东,顾东这才回过神来,大怒,以前听过这些人的蛮横霸道的行径,万没料到这次竟让自己碰上了,捞起袖子就准备干架。 他么的,尤其是当中还有一个赵家人,跟赵鹏这小子混在一起的当然也不是好东西。 可还没等他拳头挥出去,就被郭亮拽了一把,人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肖恒的身后,而肖恒明显以护卫的姿态站在他身前,顿时黑线,他也是汉子好不好,不用别人这样护着的。 郭亮狞笑着上前:“哪里摔坏了,让爷给你看看,”那些冲过来的人还没近到他身,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一个个倒飞出去。 郭亮不爽地咂巴两下嘴巴,这些人太弱了,让他出手简直是大材小用,蹲到栽倒在地上的小子面前,伸出手捏他的腿,说:“是这里?还是这里?” “啊——”随着郭亮的动作,那人更加惨烈地叫起来,让路边之前不敢靠近的人听得都打了一个激灵,因为他们 还听到“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不少镇上的百姓平时受够了这些痞子的欺负,现在看到他们终于惹上了更狠的人,激动的差点拍手叫好。 等到赵氏铺子里的人冲出来时,郭亮几人已收拾完他们扬长而去了,而赵金此时正在家里清点财物大发脾气,完全不知道他那一夜未归在外面胡混的儿子,居然碰上了偷盗他家财物的正主,不过赵鹏也侥幸逃过一劫,因为郭此时还不能把人与名字对上号,否则也得趁机把赵鹏至少弄个半身不遂。 郭亮驾着马车走在前面,顾东赶着牛车跟在后面,还没出镇子,顾东无意中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停下了牛车跳了下来。 郭亮回头看一眼:“你小子干嘛?我车里已经买了一堆东西,不愁撑不起场面。”反正银子都是从赵家掏出来的,大笔撒出去一点不心疼。 “不是,我看到了徐富贵那小子,我怀疑那小子今天出现在镇上不干好事,你们等我一下,我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顾东盯着那边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刚刚无意中看到了侧脸,要说这人是什么性子他早从村民口里知道了不少,昨天才被打得在床上起不来,他绝不信疲懒性子的徐富贵会今日无事跑到镇上闲逛,而且他现在和另一个勾肩搭背说着什么,表情仿佛咬牙切齿。 骆晋源抬头看了一眼,想起顾东口中的徐富贵是何人,看了看郭亮说:“你跟顾东跟上去一起看看有什么事。” “好吗。”郭亮从车上跳下来,把马鞭扔给肖恒,向顾东招招手,两人同样勾肩搭背地走进了那巷子里。 “昆哥,我敢拿性命跟你担保,那对主仆身上绝对少不了银子,做完这趟买卖昆哥你就是想替怡红楼里的小红玉赎身都没问题,对了,还有一事我绝不骗你,那园子里的哥儿姿色绝不比小红玉差的,甚至那肌肤那腰身,啧啧,比小红玉只有更加勾人的……” 走得近了听清楚是徐富贵的声音,顾东顿时牙齿咬得“咯嗒”响,好你个徐富贵,昨晚就不该看在平阳村村民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就应该让人报官将他送进衙门里,居然对少爷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 尽管知道凭少爷的武力这些人不可能得逞,可一想到他们恶毒的心思心里的火就燃的熊熊。 “哟,你不是最宝贝你家那个小心肝的吗?怎么也会留意旁的小哥儿?就不怕你家那位吃了你?”徐富贵口中的昆哥笑话他,眼中目光闪了闪,没想到又是这户人家,算那 园子的主人倒霉,谁让他不走运地惹上这么多人,到时他就大发善心下手轻点吧。 同一个下手目标,居然可以收两份银子,就是这徐富贵身家实在太差,从他身上榨不出多少油水出来,不过不看徐富贵与他的交情,就冲他透露的那个小哥儿的姿色,昆哥也是有些心动了,他平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鲜嫩可口的小哥儿,越嫩越好。 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变态喜好,年纪小的漂亮小哥儿落到他手里,根本经不起几日的折腾。 “嘿嘿,吃不着还不能看看嘛,再说了旁人再好也不及我家小碗贴心啊,嘿嘿,昆哥,小弟就预祝昆哥把两个美人一起收入怀中了,哈哈……” 不知不觉两人说得忘形,越来越深入巷子,突然昆哥警惕地回头呵道:“谁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跟老子滚出来!” “你让我出去,看我揍不死徐富贵这个杂种!”顾东拼命挣扎低声叫喊。 郭亮一只手将顾东轻轻往里头推了一把说:“你拉倒吧,等着小爷去替你收拾了这两个畜牲,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你给个话就行。” 顾东听得眼睛一亮,马上握拳发狠说:“要不死不活的,最好给我把这两个畜牲的下面给废了!” “哈哈……这个选择我喜欢……”声音不再遮掩,随着他的大笑人一步步地走出来,走出来时顺手又将之前塞在怀里的布巾抽出来,罩在了脸上,狞笑着伸手点点两人:“你们两人,有人指使我来收拾你们两个小子,快给老子滚过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昆哥面前自称老子。”昆哥眼中戾气闪过,与之前几个混混一样的小子不同,他身上有股狠劲,可见手里是见过血的。 第072章 出场 昆哥在这个镇上是个硬碴,属于长衡运河在德昌县境内河段上横行霸道的帮派猛蛟帮的小头目,位于青宜镇的码头正归于昆哥负责,手下拉了不少人手,有时有人出钱他也会接河运以外的买卖。河运上的买卖竞争本来就大,再加上帮派内部争斗也不小,因此这位昆哥向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在青宜镇,把这个小头目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现在突然有人跳出来挑衅昆哥自然大怒。 “呀呀个呸的,我说错了,”郭亮顿时嫌弃道,“不要说是儿子,你就连做我孙子的资格都没有。” 躲在角落里偷看的顾东乐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个自称“昆哥”是何方神圣。 之前在丰安县做管事时,因货物的运送问题与猛蛟帮打过交道,也听过昆哥这个名号,在青家镇这一片地方的确无人敢惹,在哥虎威将军麾下的郭亮面前,还真不够看的,就冲他敢打少爷的主意,废了他都是轻的! 什么猛蛟帮?臭虫还差不多。 昆哥一听更火,徐富贵在一边还不心死地煽风点火:“昆哥,这小子不知从哪里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居然不把昆哥放在眼里,昆哥,抄家伙弄死他!”说着就抓起堆在巷尾垃圾堆里的一根棍子冲过来。 “这还用你说!”昆哥眯起眼闪过阴狠之色,从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冲郭亮挥过来。 “来得好,我正愁用什么东西来废了你们,这把匕首马马虎虎,大爷我就凑和用吧。”郭亮嘎嘎笑得阴险,一个转身下腰避过郭亮的攻势,顺手将他抓着匕首的手抓住,转身撩腿就将徐富贵踢了出去,脚下根本没有收力,将整个人踹到了墙上,砸得徐富贵眼冒金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昆哥自恃练过几天硬家功夫,身手在外面算不上数一数二,但至少在德昌县境内想要比过他的人,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了,可自己的手简单就落在别人手里,像是被烙铁紧紧箍住,心下大惊,心知碰到硬点子了,想也没想另一手从被抓着的手上拿过匕首,向郭亮心中就狠狠刺过去。 那里郭亮刚踹完人,腿还没收回,昆哥心想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功夫再深,也要反应不及,眼里闪过嗜血之色。 可匕首还没刺中那人的心口,眼前一黑,一个拳头砸到他门面了,紧接着他也被砸飞出去,手中匕首也跌落了出去。 他哪里知道,郭亮的身手是在沙场上经过千捶百炼的,丧生在他手里的敌人又岂是一个帮派的小头目能比得上的 ,人还在自己手里就想偷袭成功? 要是如此郭亮都不知在敌人手里死过多少回了,因为一旦陷身在战场上,前后左右可都是敌人,任何意外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郭亮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一步一步向昆哥走过去,昆哥眼里终于露出悔色,忙喊道:”住手!不知大哥是道上哪里的,在下不才是猛蛟帮在青宜镇码头的管事,大哥今日给猛蛟帮一个面子,他日昆哥我定会有重报!“他么的!他不信猛蛟帮的名头吓不退这人,只要他离开,他定要找几个人一起去废了他! 只要这人仍在青宜镇,藏得再好,猛蛟帮的人掘地三尺也能把人找出来。 郭亮惊诧的站住脚,昆哥一看以为自己报出的猛蛟帮的名头吓到了他,心中顿时得意起来,却不料听他说:”你们帮哪个想不开的自寻死路取了这么个名字,猛蛟猛蛟,你们大头目是想有一日化蛟成龙不成?“说到最后露出满满恶意的笑意。 这下轮到昆哥吓傻了,本来觉得自己帮派的名字挺威风,他们帮派纵横在运河上掌管一方买卖,用”蛟“来指代不正最为形象,可现在听到另一个解释不由生生打了个寒颤,这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还不得把他们帮派连根拔起。”不,你听我说……“同时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把猛蛟帮放在眼里,该死的,遮遮掩掩的,连个真面目都不敢露,到底什么来历,莫非是猛蛟帮的对头?”不用麻烦了,我都说了,有人让我做了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啊——“巷子里先后传出凄厉无比的叫声。 郭亮扯下脸上的布,擦了两把手随手扔在地上,对付这种贱人觉得连手都脏了。 等昆哥的手下在巷子里找到两个抱着下身打滚惨叫不停的两人时,一牛车一马车早出了镇子,向平阳村方向驶去,驾着马车的郭亮兴奋地说着收拾那两个混蛋的过程,根本没留意到当他说到那两人打顾晨主意的时候,端坐在车上的骆晋源浑身直冒寒气。 同坐在旁边的肖恒忍不住抚了下胳膊,郭铁蛋这个傻的,居然到现在都看不出将军的心思。 到了平阳村村口,落在后面的牛车赶到了前面,让马车特意放慢了速度让牛车能追上,已经很对不起拉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了。 看到顾东回村,村里人习惯性地跟他打了招呼,顾东也一样笑嘻嘻地回应,可再往他身后看去,怎么来了辆马车?”顾管事,这是你家来客人了?“有人多嘴问了一句。”哈,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出去一趟没想到碰 到我家少爷的表兄,多年未联系,表少爷最近才得知我家少爷的下落,特意过来看望。“顾东笑嘻嘻地说。 马车穿村而过,等终于停在园子门口时,顾东该散出去的消息已经都散出去了。 起初大家以为顾东所说的表少爷是俞家那边的人,没想到全明家居然还有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孤苦无依,再一听说不是俞家的,不过也有牵扯,是那过世的俞掌柜的爹亲那边的人,这下可好,不知顾元坤尤其是赵雪和赵家知道顾晨和俞家还有依仗,会有何表情。 园子大门着,将一众看热闹稀奇的村民关在外面。”啧啧,你们看到没有,那位卢家表少爷长得可真俊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俊的汉子,不过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可惜了。“一个中年哥儿拍着大腿惋惜道,要是笑上一笑肯定更俊了,当然,他深深觉得,一个”俊“字远不足以概括出那位表少爷的出色,可是水平有限,只得一口一个”俊“字。 边上人打趣:”拉倒吧,人家那不是不笑,而是气势,气势懂吧,一看这位表少爷就不是普通人。“”你们听说过那卢家吗?真的是俞家哥儿外家的人?当年怎没听说过?“”要不是当年老顾家干的不是人事,谁会知道俞家的事?“对远离镇子的村民来说,那就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绸缎铺子,东家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能耐,哪里老百姓能关注的。”也对,不过当年俞家出事的时候怎不见这卢家的人出面?看那表少爷的……气势,对就是气势,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啊,要是当年有这样的人出面,赵家那些贱人敢这么大胆?说不得晨哥儿的阿爹也不会被气得早死了。“…… 众说纷纭,园子门口的人好一会儿才散去。 背着的在外散步的徐家阿父听得一阵后怕,家里老嬷子居然还不省心地撺掇他去村里长辈那里闹,幸好没听他的话,真正的大户人家岂是他们这些庄户人家能对付得了的。 里正和杨夫郎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园子,常郎中的反应则是捋着胡须笑眯眯,然后对自家乖孙说:”走,生哥儿,咱也去园子里溜达溜达,去见见卢家的表少爷。“”阿爷,咱们去不太好吧。“在顾晨的带动下,常生胆子大了些,但觉得现在就去不好,初次相认见面的表兄弟,肯定有许多话要说的。 常郎中差点伸手敲敲他这榆木脑袋的乖孙,不过想想还是没伸出去,整个村子,除了姜嬷嬷和他,并没有外人知道所谓的表少爷早就住进园子了。 而且,连姜嬷嬷也不知道,这 位的真正身份可不是姓卢,要是说出来肯定得吓坏整个村子里的人。”看看家里有啥,带上,咱去园子。“常郎中扔下话就背着手走出去,反正他这乖孙最后肯定会乖乖听话跟上。 话说,不知那位的脸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能出去露面说明就不所有人给认出来了,村里人都说这位表少爷俊着呢。 想想又忍不住笑起来,外面都在找脸上有疤的汉子,就连他去德昌县买药,在城门口也看到衙门里的人拦下进城的人仔细盘查,尤其是一个个地验脸,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正主居然会把脸上的疤给去了。 常生无奈地收拾了几样东西跟上,有秋天晒制的干菜,还有家里攒下的鸡蛋,放在篮子里拎着。 在园子门口碰上面带忧色匆匆赶来的里正夫夫,常郎中就笑了,跟别人家看热闹相比,这二位是真正为晨哥儿着想的,现在心里恐怕是在担心晨哥儿年纪轻被人糊弄吧,毕竟这么看年来可从来没听过俞家还有什么人。 敲了门,看门的老汉一瞧是这几位,马上将几人迎了进去。老汉是顾东后来找来的,早年是村里的猎户,不过后来受了伤,伤了手筋,没办法再进山打猎,家里的夫郎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跟人跑了,从此他就一人单过了。 常郎中回乡后给他治了一段时间,虽然没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可手腕也不再是使不出力气,后来更是能在山的外围转转,时不时打上些野物弄些山货,日子虽过得没多大起色,但也饿不死了。 外院堂屋里,见到中间端坐的表少爷,里正和杨夫郎准备好的那些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时,怪不得村里人会那么兴奋地讨论。 里正跟衙门时的人打过交道,还远远见过县太爷,可远没这位表少爷的气势和威严,在他一眼扫过来时,里正骇得差点腿一软要跪下来。 目光瞟到常郎中依旧笑眯眯地摸着胡须,忍不住跟他使眼色,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听村里人说,顾东跟他们介绍时说在外面跑商的人家,不过在他看来,站在他身后的一位随从,虎目一瞪倒有点像跑商的汉子,可坐在那里的表少爷,绝不会那么简单的。”里正,杨夫郎,“顾东可不管里正心里什么想法,笑嘻嘻地上前给他们引见,”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少爷的远房表兄,之前在镇上见到时我也不太敢相信,可和少爷见过之后才知道,卢少爷真的是我家少爷的表兄。“说着还带着兴奋之色,仿佛是来了给少爷撑腰的人,让他高兴极了,这让知 道真相的姜嬷嬷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常郎中差点拔掉几根胡子,一哆嗦,连忙松开胡须的手。 小眼往外一瞥,被顾晨惯得不行的黑子和那只小白眼狼,居然规规矩矩地蹲在门口,一左一右,仿佛护卫似的。 在场唯一没有起疑并且真正为顾晨单纯高兴的就属常生了,虽然卢少爷的气势有些吓人,但越吓人才越好,这样那些敢欺负晨哥儿的人再也不敢上门了吧。 第073章 认亲 里正和杨夫郎虽慑于骆晋源那身不同寻常的气势,但到底对顾晨的关心占了上风,尤其是杨夫郎,开始硬着头皮问骆晋源一些问题。当骆晋源开口说话后,虽然声音低沉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却让杨夫郎的心平复了许多。 因为他听得出,面前这位卢少爷是在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并没有因他的几乎带着盘问性质的问话而流露出半分不快,渐渐的,杨夫郎便忘了起初的压力,问的问题越来越广了。 反而是顾晨和顾东主仆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骆晋源说出的内容已经超过了顾东早先与之商量的范畴,见他诚恳地跟杨夫郎解释卢家做了些什么生意,主要根基在哪个府城,好像真有其事似的,他不是沙场杀敌的将军吗?为什么说起生意上的事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头头是道? 姜嬷嬷见到顾晨主仆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貌似这主仆也不知道这位卢少爷说出的事情,常郎中同样眨巴着眼睛看着认真回答问题的骆晋源,好像有点不一样。 肖恒抽了抽眼角,继续扮他的随从角色,郭亮就没这份镇定了,时不时地瞟上一眼又一眼,恨不得使劲擦擦眼睛,将军他没换人吧,这还真的是将军吗? “呵呵,没想到卢少爷的生意做得这样大,晨哥儿有卢少爷这校报表兄我们也放心不少,”杨夫郎一边笑着说一边看向陪坐在一旁的顾晨,“只是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杨夫郎略带些忐忑不安看向骆晋源,听卢少爷所说的这一切,尽管他不是做生意的,也不了解多少行情,但隐约能听出,卢少爷名下的生意产业比顾晨的生父要大得多,但这还不能让他放下心,想了想还是要努力一把。 “没关系,”骆晋源五官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偏头向顾晨看了一眼,说:“表弟承你们夫夫关照,在下感激,与表弟有关的事情,在下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顾晨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骆晋源又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既然卢少爷这么说,那我就冒昧多嘴了,据我所知,晨哥儿阿爹过世前后,从未听说有卢家人出现过,既然卢家家大业大,为何……” 杨夫郎在里正一个眼色之下住了口,话说出来就带有些质问的语气了,但知道卢家家业不小,他就迫切想知道为何这么些年都没见卢家出面,否则俞哥儿也不会早亡,晨哥儿也不会没了阿爹后又在顾府里受尽欺压,这样一想将原先升起的对卢少爷的好感略略下降了几分。 “抱歉,”骆晋源又看向顾晨,幸好这问题早商量好了,否则真没办法回答,“不是卢家不想来,而是杨夫郎有所不知,早年祖父与叔嬷失散,多方寻找一直未有所获,祖父一直引以为憾,常向孙儿提及,为了满足祖父的心愿,在外行走之时我一直暗中寻访叔嬷的下落,直到最近有了线索。” 杨夫郎轻呀了一声:“晨哥儿,你外嬷是与家人失散的?” 顾晨点点头:“我听阿爹提过,不过外嬷身体一直不太好,早早就过世,所以这事一直未对人提过,但外嬷有一块玉佩留了下来,那是外嬷的身份凭证。” 里正和杨夫郎互看了一眼,皆松了口气,没想到早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也合该晨哥儿的运道到了,看卢家一直未放下追查一事,可见不是不重视晨哥儿外嬷的,之所以没找到,是因为晨哥儿的外嬷过世得早的缘故吧。 其实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顾晨并不清楚,原身记忆中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嬷几无印象,只知道这边是没有亲人的,只留了一块玉佩下来,而那块玉佩能被顾琦看中抢了过去,就说明不是普通的玉佩,所以就编造了这么一段过往,反正几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人想追查也追查不出什么结果。 所以顾晨毫无负担地睁眼说着瞎话,让同样知道内情的肖恒眼角再抽一抽,郭亮也屡次把目光投向他。 之后便闲聊了几句,不过骆晋源本身就是个严肃一丝不苟的人,有这样的人在,轻松愉快的聊天是不可能进行得下去的,于是杨夫郎拉上姜嬷嬷还有顾晨一起去厨房里忙碌,又让顾东去收拾房间晚上好住下来。 表少爷过来,主人家当然要热情款待,尤其是杨夫郎有自己的小心思,招待得越周到,卢少爷会越加将顾晨放在心上,往后才能成为顾晨的依靠。 毕竟隔了两辈人了,又才认亲,关系需要去维系才能保持下去。 厨房里杨夫郎一边剁肉一边跟烧火的姜嬷嬷说话,谁让后才的厨艺糟糕,不,应该说没有厨艺,只能被分派了去烧火了。 “姜嬷嬷,看了卢少爷后才知道,原来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杨夫郎也觉得自己词穷找不出更加确切的形容,“就不知道卢少爷有没有成家呢,如果有夫郎的话,往后跟晨哥儿相处会不会为难晨哥儿。” 姜嬷嬷手一抖,差点将灶堂里的火引出来,引发一场火灾,白了操心个没完没了的杨夫郎说:“就你以为晨哥儿会吃亏,那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杨夫郎不在意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晨哥儿虽然能干又有顾管事帮衬,但到底年纪还小,否则也不会被那府里的人给弄出来。” “说不定出府正好称了晨哥儿的意呢,换了我也没法在那府里待下去,还不如在这里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姜嬷嬷可不信顾晨会拿那个府里的人没办法,成天就知道往山里跑,怎么都看不到丁点不如意。 “好像也是。”杨夫郎发现他说什么姜嬷嬷都有话驳回去,不由失笑摇头,“不管怎么说,有依仗总比没有依仗来得好,有卢少爷撑腰,想必就是顾父都不敢把晨哥儿不当一回事了。” 看顾晨进了厨房,杨夫郎又知着来了句:“咱晨哥儿长得也好。” 顾晨抽了抽嘴角,之前他和姜嬷嬷的话他都听到了。 姜嬷嬷抬头看了一眼顾晨,没有反驳这一句话。 顾晨留在厨房里在杨夫郎的催促下做了一桌子菜,虽然他喜欢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在别人“逼迫”下还是为别人做菜,顾晨都不知道给骆晋源按一个分开的身份,到底是对是错,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怎么有种穿越了后自己的智商也降低了的感觉? 要说这顿饭谁吃得最满意,当然非骆晋源三人莫属,骆晋源的表情变化很难察觉出来,肖恒次之,可郭亮的表现就让怀疑,这个汉子是不是好几天没吃饭了,要不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他一边不停地往嘴巴里塞菜,一边不停地夸赞:“好吃,晨少爷做的菜太好吃了,让我吃一辈子都乐意啊……” 话没说完,桌下的脚就被一旁的肖恒毫不留情的用力碾压了一下,差点让他疼得跳起来,坐在那里一阵呲牙咧嘴,引得里正怀疑他是不是吃得太快以至于咬到舌头了,用公筷挟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说:“慢点吃,不用着急,喜欢晨哥儿做的菜,住下来后往后有的是机会。” 郭亮一边忍着痛笑着一边暗暗瞪了肖恒一眼,可猛地看到将军冷冷冰的视线扫来,顿时一个激灵,肖恒踩他脚是提醒他说错话,惹了将军不快?还是将军嫌弃他的吃相太粗鲁?可在军中他和其他汉子一向如此,将军是早知道的啊,让他改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再说了,除了今天在镇上中午吃的一顿,之前就没正经吃过一顿,来这里之前在山里餐风露宿,被小公子救了后又因身上有伤的缘故几乎顿顿喝粥,偶尔吃顿米饭,那菜也是以清淡为主,哪像现在一 桌子的大鱼大肉,尤其是小公子的手艺,那真个叫绝了,虽然菜色不及宫廷御菜繁复,用料简单得很,但那味道,绝不逊色于他尝过的御菜。 之前喝粥的时候就感觉出,他们喝到的继肯定是出自两个人的手,因为一种味道极好,但能吃到的次数太少了,另一种就普普通通了,后来看到小白狼喝的粥居然跟他们一个样,就妒忌上小白狼的待遇了,他能告诉里正他早眼馋上小公子做的菜了吗? 杨夫郎和姜嬷嬷也在座,不过他们都喜爱桌上的几样鲜绿的蔬菜,清脆爽口的小白菜,让两人忍不住又添了碗饭。自从入冬少了个绿色蔬菜正常来源后,催发过几次蔬菜后顾晨发觉有必要给这些蔬菜的来源一个正常的解释,否则一个冬日下来他总不能一直吃别人送的或是顾东从外面买来的菜干吧。 于是他捣鼓了几天,将另一侧没人住的厢房利用了起来,让人做了向只大木箱,里面填满泥土,然后将炕烧起来提高房间的温度,再在木箱的土里洒上种子,于是,几天后,杨夫郎等人就惊讶的发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蔬菜都齐刷刷地生长起来。 以往他们自己家里,最多只能在窗台上种了一盆蒜苗,偶尔掐上几根叶子切碎了洒在烧好的菜上,也算是给冬日的菜肴点缀了一些绿色。 张桂听杨夫郎回家说起这事,不信邪地也在房间里捣鼓起来,不过到现在还未见出芽,这已足够让他意识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这样的方法在家里种出菜来的。 不过旁人可不知道,菜虽然长在房间里,可顾晨经常随手从空间里取出几粒种子,几息功夫催发成成株的菜,那房间里的只是摆个样是供别人看的。 现在,姜嬷嬷散步时再看到那十几株乳果树苗的眼光就变了,说不得晨哥儿真能培植出来? 堂屋一旁,黑子和小白也各安一角趴在自己的食盆面前吃着,与以前相比,吃相斯文多了,违和的一幕不止之前常郎中发现了,顾东也察觉了出来,心说这两只真是欺软怕硬啊,之前三人在厢房里养伤时这两只就很少去招惹他们,不,应该说是虎威将军。 他们这里吃的痛快,可徐家却不是那么愉快了,从天没亮徐富贵就去了镇上后,天擦黑了还不见人回来,徐阿嬷几次催了他家老头子去村口等着,这么冷的天,他的富贵身上还带着伤,不知会不会冻着伤上加伤。 “富贵家的,”徐阿嬷吊着眼皮盯着张小碗问,“富贵昨晚到底跟你说了啥?他说去镇上要干啥了?” 儿子出事,他心里对一向喜爱的张小碗也不痛快起来,要说富贵出事,根由还在张小碗身上,要不是张上碗说在外面受了他大哥的欺负,富贵怎么惹上那样的灾星。 张小碗心里也有些发慌,富贵去镇上做什么,包括他在外面与什么样的人有来往,他心里是有数的,而且还以此为荣,正是认识了猛蛟帮的昆哥,徐富贵在外面偶尔办几次事都能弄到银子回来,而这些银子并没有交给徐阿嬷,都到了他手里,他知道这些绝不能让徐阿嬷知道的,否则在这家里等待他的就是哥么的下场。 富贵是他的眼中宝,可他这个做儿么的就未必了,如果知道富贵对他比对亲爹还要好,肯定会遭到徐阿嬷的敌视。 “阿嬷,”张小碗脸上露出担心之色,“富贵只跟我说要去看望一个朋友,其他的并没有说,要不……我也出去看看?” 徐阿嬷本想点头,可这时在边上玩的孙子却不高兴了,哇地哭喊起来,吵闹着肝饿要吃饭饭,徐阿嬷只得一边哄乖孙一边说:“乖孙离不开人,你跟村口跟乖孙的阿爷说声,让他去老大家一趟,让老大去路上接人。” 逃过一劫的张小碗心里松口气,哄了儿子两句就走了出去,他对昨晚的闹场知道得不是十分清楚,但一贯认为阿嬷说了什么,徐大柱肯定照做,没那个胆子反对,否则要是让他去外面接人,天寒地冻的他可受不住,心里不免有些抱怨徐富贵,这大晚上还不见回来,可不是要让自己受阿嬷责怪吗? 路上有人指张小碗指指点点,因为某些原因他一天没出门,也没人上门找他,所以并不知村里来了位卢少爷。有家哥儿平时与张小碗关系不错,见他出来向他招手,等走近了跟他嘀咕了几句,张小碗吃了一惊。 “你说啥?你说那位顾家的园子里来了位远房表亲?不是说俞家没人了吗?” 那哥儿撇嘴说:“谁知道这么好运道,听说是俞掌柜那夫郎的外家的人,你不知道,那表少爷可气派得很,连随从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马车上装满了东西,表少爷更是长得俊,哎呀,你今天没见到可真是亏了,以前还说那位顾管事长得俊俏,可跟那位表少爷一比就差了一大截。” “真的?”张小碗不敢置信道,神色有些恍惚,顾晨来到平阳村尤其又建了那个园子后,他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顾家的事,所以对这么个哥儿是很唾弃的,不过是个被顾家舍弃的哥儿,没长辈做主,以后说亲都难,这说不上人家的哥儿,等再过几年唾弃的人 就更多了。 现在居然冒出一个姓卢的表少爷?还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原本在见过那个园子后泛起的妒忌心更强了,凭什么一个名声都坏了的哥儿会这么好运? “哎,小碗你在想啥呢?”那哥儿见张小碗神不守色,推了他一把,“对了,你不用后悔今天没见到,听说那卢少爷要在咱们村待一阵子,往后肯定会在村子里走动,见到的机会多了。” 张小碗回神,牵强地笑了笑,顺了顺耳边的头发说:“我那当家的还没回来,孩子阿爷在村口守着,我得去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吧,咱有空再聊。” 徐老汉在村里缩着脖子,两手抄在袖管里,时不进地要探出头往通向村外的路上张望,不见人影后又在原地使劲跺脚,好活动一下身体让人暖和起来。 他心里有些后悔早上没再多嘴问上一句,哪怕富贵不耐烦也要问清楚,去镇上做什么,大晚上人还不见影让他越发心忧,琢磨着要借辆牛车一路寻去,说不得会在半路上遇到,天这么冷富贵同样要遭罪,也不知道舍不舍得雇辆车送回来。 看到村里有人向这边走来,近了才发现是富贵家的,走出来声音冷静得有些发颤问:“富贵家的,你怎来了?” “阿父,”张小碗说,“阿嬷说让阿父找大哥出去接富贵,这晚上的路不好走,阿嬷担心富贵。” “大柱?”徐老汉一听也是,跺了跺脚说,“行,我去大柱家说一声,你先回去照看孩子吧,找着大柱我跟他一起出去。” 他倒没像徐阿嬷一样没良心,只知道使唤人,不过谁也没告诉他昨晚徐阿嬷是怎么对待徐大柱这个大儿子,否则他不一定有脸上门。 张小碗看徐老汉往徐大柱家走去,站在那里看了看,又低头慢慢往回走,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哥儿说起的卢少爷。 徐大柱今天没上工,顾东昨晚在他走时就拍了拍徐大柱的肩,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只让在家休息几天养好伤,只要他没犯错,他和少爷不会解雇他,再说这个时节园子里的活可以慢慢做,并且也让徐夫郎在家照顾大柱便好。不过徐大柱虽留在了家,徐夫郎却还是去了园子,把一天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才回去。 夫夫俩早早吃了晚饭,徐夫郎收拾了碗筷净了手,坐在灯下给徐大柱换药,这一天一夜下来,手上的伤显得更加可怖,而脸上和脖子里的抓伤也因为结痂看上去有些吓人。 “阿明,你见 到晨哥儿的表兄卢少爷了吗?那是怎样的人?”村里与徐大柱交好的汉子不少,又因为他在园子里做工,早有人过来跟他说了这事,他心里也好奇,又担心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少爷是不是真心实意对晨哥儿的。 徐夫郎一边他仔细上药一边回答:“看着就不是普通人这出身,跟赵家那边是没关系的,听杨夫郎说,那位卢少爷是个实在人,会对晨哥儿好的,改天你去了园子就能见到了。” “大柱,开门,我是阿父,快开门……”门被敲响,传来徐老汉的声音,夫夫俩互相望望,都拧了下眉头,这又是要生什么妖蛾子?”哎,大柱你小心些,那到底是阿父。“徐夫郎担心道,有时世道就是如此,亲爹亲父可以糟贱儿子,可儿子却不能不孝阿父阿爹,真闹僵了反而让村里人指责大柱这个做儿子的。 徐大柱拍拍他的手去开门,徐老汉还在拍门,听到脚步声才停下。门从里打开,冷不要地看到徐大柱那张脸,徐老汉倒抽了口气。 第074章 心寒 “你这脸怎么了?”徐老汉看得吓了一跳,一道道又青又紫的痕印背着昏暗的油灯光,看上去有些吓人。 徐老汉并不是不关心大儿子,只是往往两个儿子放在一起时,他的关注力总被另一个吸引了过去。 大儿子懂事又能干,不用人操心就能把日子过好,可小儿子不行,没人盯着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来,地里的活又干不了,没人帮着岂不是地都要荒着,大儿子平时做惯了的,身为长子照顾谦让一下弟弟也是应该的。 徐大柱低头看看手上的伤口,不答反问:“阿父这么晚来做什么。” 徐老汉皱了皱眉,可马上被对小儿子的担心盖了过去,劈头就说:“你不是在园子里做工跟顾管事熟悉么,跟顾管事借下牛车,我跟你一起去外面迎迎你弟弟,他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你阿爹担心得饭都吃不下,收拾一下快点跟我出来。”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徐大柱站在那里却没有动,头也没抬,徐老汉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不由怒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那是你亲弟弟,你阿爹是偏疼了他一些,可心里也是疼你的……” 面对长子,他是严父,面对幼子,他则是慈父。 徐夫郎也想听相公的话留在屋里不出去,可话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换了他自己受委曲,也许为了不让大柱难做会忍下来,可他却舍不得大柱被亲父不分青红皂白的苛责,从徐大柱身后走出来说:“阿父……” “阿明……”徐大柱终于有了反应,忙抓住夫郎,不让他顶撞自己阿父,不为阿父,而是为了阿明,传出去在一些人口中就要成了自己夫郎的忤逆不孝。 可今日徐夫郎也执拗起来,不看自己相公,只看着因他出现而望过来的徐老汉,继续说:“阿父不是问大柱哥脸上是怎么了吗?还有这手,阿父也看看,”不容分说地抓起徐大柱受伤的手送到徐老汉的面前,“这是阿嬷恨不得要让大柱哥替二弟偿命抓伤咬伤的,我自问我们夫夫赍没有对不起阿嬷和二弟的,可大柱哥为什么要遭这个罪?阿嬷和阿父心里只有二弟一个儿子吗?求求阿父也心疼心疼大柱哥,身上带着这样的伤还要这么晚又是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大柱哥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说到一半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大柱心里发酸,便不再阻止夫郎说下去,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 徐老汉之前只看到脸没看到手,现在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这真是孩子阿爹咬的?怎么可 能?!底气不足地说:“是……是你们阿爹气头上失了分寸吧……” 之前因为换药的缘故,刚拆了布条这伤口完全曝露出来,整个手面青肿了起来,而中间又凹下去了一块,现在还能看出血肉模糊,徐老汉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第二眼,可又习惯性地替才能嬷子辩解起来,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地道,可他能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他们阿爹的不是? 徐夫郎眼睛马上就红了,他是生气,气得身上发颤,阿父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没为大柱哥说一句话,又或者是问一声疼不疼,哪怕说上一句是你们阿爹做得过分了,那也能让做人儿子的心里好受一些。 徐大柱觉出自己夫郎的手在发抖,心知这是被阿父的话气的,不忍他再说下去,把夫郎护在身后,抬起头看着他阿父说:“阿父,你回去吧,二弟一向机灵,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想必是留在镇上过夜了吧,儿子一向不认得二弟与什么人来往,只怕跑一趟也是白跑,再说我身体的确不舒服,今天工都没上,请阿父见谅。” 这是他第一闪强硬的拒绝阿父,话说出口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也不是那么艰难,夫郎已经跟着自己受了这些年地苦,往后他们有了孩子,难道也要让孩子跟着一起吃苦头? “你说什么?那是你亲弟弟!是不是你夫郎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升起的一点欠疚念头就因被长子的拒绝而起的愤怒覆盖,不由怒目瞪向被徐大柱护在身后的儿么。 为什么要不问情由地就将责任推到儿么身上,那也是因为徐阿嬷常在他面前叨唠数落这个儿么的不是,说一遍可能不过耳,可经常性地听人数落,哪怕眼睛也看到了真实情况,假的也变成了真的,对这个儿么越发不喜起来。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儿么嫁进徐家这么些年来,居然一点不显怀,自己生不了还不让别人生,在庄户人家眼中香火传承是最为重要的,没人愿意被人咒骂断子绝孙,看看,为了这么个生不出蛋的儿么,长子都跟自己生分了,以前可从来不会忤逆长辈! “阿父!”徐大柱大声打断徐老汉的话,徐老汉回头一看,向来憨厚的长子居然会对着他这个阿父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也知道那是我亲弟弟,我是他亲哥哥,可这么些年来,他有将我当成亲兄长敬重吗?他们夫夫俩有将阿明当成长么敬重吗?他要是有一点当我是亲哥,会不由分说地就拿刀来砍我吗?按着阿父阿爹的意思,我是不是就应该站着不动任他吹?” 老实人被逼狠了也会反弹,平 时越老实也许反弹得越厉害,徐大柱脸上带着狠意,让徐老汉吓了跳,情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了几步,可随即而起的不是反省而是更加的恼怒,这个儿子反了天是不是! 左邻右舍有人从墙上探出脑袋,有的打开门走了出来,听到徐大柱这像受伤的野兽嘶吼出来的声音,就知道徐家大屋那边又来闹了,真是没完没了,分家出来了也没得清闲。 “这心都偏到没边去了,昨晚上徐阿嬷那架式真是恨不得把大柱给打杀了,为他小儿子偿命,要我说这个亲爹有不如没有,至少陌生人不会跟亲爹一样为了另一个儿子使命的糟贱大柱,这是要拿命去换啊。” “这大柱是抱来的,富贵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吧,否则怎一个当宝一个当草使劲糟贱呢。” “瞎说,还不是因为大柱是他阿嬷带大的,咱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他阿爹跟阿嬷关系闹得僵,连带着这个被阿嬷养大的儿子也入不了他眼了。” …… 左邻右舍的见多了这户人家不讲理的一面,大柱夫夫俩都是老实人,平时跟他们处得都不错,特别是大柱,搬来一年的时间,平时大家家里有个什么不便,叫一声徐大柱他都会搭把手,所以见不得徐老汉倚老卖老地糟贱他,一点情面都不给地戳穿他的自以为是。 不说出来他还自欺欺人地以为并没有亏欠这个长子,觉得长子就要有担当,照顾长辈护着幼弟。 徐老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比徐阿嬷要面子,平时一向不出头由着自己夫郎去闹腾,以为只要自己出面,那些不好的名声就落不到他身上,殊不知在村里人眼中,徐老汉就是个孬汉,面上客客气气,没几个心里是真正瞧得起他的,当年他亲爹还活着时他夫郎不孝敬老人,这个亲儿子有站出来拦住吗? 没有!当年由着他夫郎糟贱亲爹,如今又由着他夫郎糟贱亲儿子! “你……”徐老汉气得打哆嗦,“你就由着别人看老徐家的笑话?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父……” 正要拿身份压人,就听见远处急急慌慌的声音传来:“徐家阿父,快回去,你家富贵出事了……” “什么?!”徐老汉顿时慌了神,抓住跑过来报信地人就吼道,“我家富贵怎了?出什么事了?” “唉,你赶紧回去看看啊,看了就知道了。”报信的人面带难色,说不出口。 徐老汉转头恨恨地剜了徐大柱夫夫一眼,急忙地向家里跑去,前后两种 神色被人瞧得分明,越发觉得这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的一个是捡的。 徐大柱摸了把脸,看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也许在阿父心里,徐富贵会出事就是因为自己不肯去接人,他原本以为阿父阿爹两人中,至少阿父心里还是有当自己儿子看待的,现在才看分明,原来阿父和阿爹是一个样的,只要徐富贵出了什么事,有错的是他,到时挨罚的也是他,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弟弟的原因。 “大柱,别往心里去,反正都分了家了,平时四季节礼孝敬着就好了,你们两口子现在也不指望着他们什么。”善心的邻人走过来劝道。 “是啊,以前徐夫郎都是累着了才一直没有怀上,现在清静了好好调理一下身上,不愁怀不上孩子的。” 徐大柱脸上的怒容褪去,露出憨憨感激的笑容,就是笑容中还带着勉强:“扰了你们了,真是对不住,不过……”回头看看他的夫郎。 徐夫郎走上来说:“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我知道你心里想啥,该咱们做的咱们也不会落下。” 徐大柱脸上神情越发柔和了,说:“嗯,二弟出事咱要是不去看一眼,就该是我们的不是了,我们不能让以后的孩子被人说不是,至于其他的,有阿父阿爹做主。”言下之意,他是不会插手的。 徐夫郎点点头,感激地朝邻人笑笑,转身关了门,夫夫相携向大屋走去。 “咱也去看看吧,要我说徐富贵这小子被他阿爹惯坏了,不出事才怪呢。” “要我说这事也怪,昨天还躺在门板上起不来,怎今天就有气力跑出去了?” “还不是装的,不装徐阿嬷怎有借口使劲地折腾,以前听说徐富贵跟镇上不大好的人家往来,指不琮昨天吃了亏心里使着坏想还回去呢。” 他们声音虽小,可徐大柱和他夫郎却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样存了迟疑,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不约而同地希望徐富贵真的出了事才好,最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没力气再去折腾。 不过两人谁也没说出口。 顾东憋着坏笑一路跑进院子找到顾晨报信:“少爷,徐富贵被人送回来了,他……” “咳,咳。”顾东正说得起劲兴奋,就被一个咳嗽打断了,回头一看,是骆……不对,是卢表少爷打断了,冷飕飕的一个眼神扫过来,顾东顿时被冻僵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徐富贵怎么了?被打伤了也没老实待在家里养着,还要 跑出去折腾?”顾晨奇道,没瞧出顾东的不对劲,而是朝着骆晋源看去,后者的气场普通人都受不了,可顾晨不在普通人的行列之中。 “今天在镇上碰见,我让铁蛋和顾东顺手收拾了他一顿。”骆晋源语气无比认真的解释。 “哈,收拾得好,换了我碰上也得收拾他一顿,”顾晨摸了摸下巴眯眼乐道,“看在你们有功的份上,明天中午我再下厨犒劳你们一下。” 郭亮顿时欢呼起来,之前又被将军唤他“铁蛋”的郁气立即抛在了脑后。 顾东也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差点跟少爷说他跟郭亮把徐富贵的下面给废了,一想到这他差点他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并给自己两巴掌,真是的,怎能对少爷说出这么不雅的话,少爷虽然武力值不凡,可到底是哥儿。 第075章 废了 再说徐富贵,因为与昆哥同时被发现并抬回去,可到底不是帮派中人,另一个受伤的又是昆哥,自然昆哥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同样受伤的徐富贵被暂时丢在了一边,等终于有人想起他时,他已经生生疼得昏死了过去。 要说猛蛟帮青宜码头的帮众,起初将昆哥抬回来时见到裤裆里的一滩血,就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 结果将镇上最好的大夫请过来诊断后,果然证实了他们之前的预感,当时就有不少人恨不得自己今天就没来过帮里,也没见过昆哥被人毁了命根子的一幕,这人要是死了倒好,最怕的就是这半死不活的,等等昆哥神智清醒后,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人给灭口了。 因为徐富贵常与他们这些帮众称兄道弟的,所以知道他是哪里人,所以在让大夫草草给他包扎过伤口后,就让两个帮众给抬到车上送回平阳村。 等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徐富贵送到徐家时,徐阿嬷起初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废了,只是看他一身的血就发疯地揪住送他回来的两人质问,可这些帮派里的人都跟他儿子一样是个蛮不讲理的,又岂会对一个老嬷子客气地解释什么,何况徐富贵与昆哥一起受伤,到底是谁惹的还不清楚,如果是徐富贵招惹来的,他这条小命就等着昆哥来亲自收拾吧。 徐阿嬷抓住一人胳膊就要再次上演泼夫的一面用指甲挠人,岂料那人还没等到挠上,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出去,徐阿嬷跌出好几步远,而张小碗在一旁吓得动都不敢动,他儿子坐在地上哇哇哭得响,可没有人顾得上他。 “晦气”!把徐阿嬷踹飞出去的人嫌弃地骂道,“老不死的,居然敢冲老子动手,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老子是猛蛟帮的,不知道猛蛟是什么?等你那个废人儿子醒了后再问吧,再敢动手老子废了你们全家!” “废人?什么意思?”张小碗尖叫起来,他一直盯着徐富贵看,下面一滩已经发黑的污血让他同样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哈哈,小夫郎长得不错嘛,难怪你家富贵常在兄弟面前提起,不过如今你家富贵命根子被人废了,要是夫郎空虚寂寞了,就找哥哥们给你暖被窝吧,哈哈……”猖狂狞笑,临走时还伸手摸了一把张小碗的脸,而后者早被他的话惊得跌坐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污血处。 “什么?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富贵怎好好的……”徐阿嬷也马上盯上那处,顾不得心口被踹得生疼,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当着张小碗的面就扒开他儿子的裤子,等 看清那里的状况后,徐阿嬷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而张小碗吓得脸色煞白,蹬着两条腿往后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废了!他相公被人废了!他要跟一个废人过下半辈子? 张小碗仿佛看到自己未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还年轻怎能守着一个废人侍候他一辈子? 送徐富贵回来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所以之前没人敢上徐家看情况,等他们狞笑着离开后,村里人才跑进去,结果看到两个昏过去的,一个缩在角落里抱着胳膊发抖的,还有一个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定晴一看,凡是进来看清楚的人都狠狠倒抽了口凉气,还有人冷不丁地看到那里的情况,惊吓得尖叫起来。 然后,便有人去通知徐老汉让他赶紧回家,家里根本没个主事人了。 等徐老汉跑回家里,徐阿嬷已被人弄醒,正抱着他儿子大哭,几乎让他以为是在哭死人,等看清状况后眼前阵阵发黑,虽没如徐阿嬷一样厥过去,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身体打晃摇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状况。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快去找常郎中,看有没有救了!”看一个哭丧一个发愣,徐老汉气得大骂,他现在只有一个孙子,还指望着富贵给他多生几个孙子。 徐阿嬷一咕噜爬起来,像是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样两眼亮了起来:“对,找常郎中,常郎中医术高,富贵还有救的,我这就去找他救富贵……”可到底受了打击,走得跌跌撞撞的,左右邻居有不忍的拦住他说:“徐阿嬷,我替你叫常郎中过来。” 出来两个汉子帮着徐老汉把昏迷不醒的徐富贵抬进屋里,有哥儿推了张小碗一把,让他打热水给徐富贵把那污秽的地方清理干净,自己相公出事了总不能让别人替他来收拾吧,谁知张小碗像发傻了一样两眼无神,只知道抱着胳膊嗦嗦发抖。 “是吓坏了吧,换了我恐怕也不能冷静下来。”有人替张小碗说话,觉得情有可原。 “算了,还是让徐老汉替他儿子收拾吧,好歹就他一个还算清醒些。”这人冷眼看了一眼张小碗,向来看不上他的装模作样。 徐大柱和他夫郎过来时,除了站在院子里的人,外面也聚了不少人,这么大的事消息传得飞快,平阳村多少年了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 聚在外面的人就小声议论起来,送徐富贵回来的两人说的话不少人听到了,没想到徐富贵竟然跟猛蛟帮的人搅合在一 起,真嫌平阳村不够乱的,这种人能惹吗?一个不好整个村子都能遭殃。 “这猛蛟帮里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惯会耍横的,以前听人说徐富贵跟那个叫什么昆哥的混在一起,我还不敢相信,听说那昆哥来了后还放高利贷,还不起钱的就抓了人家家里的哥儿抵押,呸,那就是个色胚!” “我也听说过,有人家被猛蛟帮的人弄得家破人亡。” 看徐大柱夫夫过来了,一个同情他们境遇的邻居家夫郎拦下他们,将徐富贵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你们这时候进去,恐怕讨不了好,还是不要太招眼,等常郎中过来给看了再说,唉,你们说说,徐富贵哪来的胆子去招惹猛蛟帮的?” 因为那两人嚣张的态度,听到的人都以为徐富贵有这番遭遇都是因为惹恼了猛蛟帮,是猛蛟帮里的人动的手。 徐大柱夫夫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来的路上还讨论过,以为最多是跟人打架闹事,没想到是被人废了那个地方,两人心里倒抽气,可想而知一向把徐富贵当成命根子的阿嬷,这次会魔症到何种程度了,两人这时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等阿嬷缓过神来,恐怕就要拿他们开刀了。 看两人害怕的神色,邻居也知道他们所什么,苦笑道:“你们尽量躲着些吧,别往跟前凑,要我说都是他自己造的孽,要是富贵有大柱你一半知事,又如何有今日的下场。” “多谢哥么提醒,我们夫夫知道了。” 没一会儿,常郎中被人带到了,后面得到消息的里正也赶了过来,杨夫郎留在家里带小四,这汉子废不废的事他跟着去操心什么,要他说只要不把祸引到平阳村来,这人废得好! “阿爹,那位卢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杨文成居然放下了书本,跑来跟他阿爹说话,接过他怀里的小四,熟练地抱着,面色柔和地哄他睡觉。 张桂见状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他相公跟着阿父一道去了徐家。 杨夫郎嗔了儿子一眼:“有你什么事,你还信不过阿父阿爹的眼光?再不行还有姜嬷嬷,要不改日你自己看看去。” 心知这个儿子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将晨哥儿的恩情记上了,对与晨哥儿有关的事情都很关注,他这个儿子与大成相比其实有些冷情,对自家的亲戚都没那么上心的,幸好知道二儿子不是看中晨哥儿,否则他还担心晨哥儿能不能看得上文儿。 虽然自家儿子不差,但也不得不承认,晨哥儿这样的不是普 通汉子能驾驶得了的,倒是今天那位卢少爷,与晨哥儿站在一起极为相称,表兄弟结亲,亲上加亲,那样的人肯定能护住晨哥儿。 杨文成嘻嘻一笑,难得一见的少年心性:“儿子哪里是不相信阿爹的眼光,不过学堂里回来时,路上听人说得多了,心里好奇罢了。” “罢了罢了,我就再跟你说说呗。”杨夫郎笑道,与他分说起来,两要丁点都没将徐家的事放在心上,也许杨文成的性子,正是遗传自他阿爹。 第二天一早,骆晋源起身走出院子,眼睛一扫,果然看到顾晨正在晨练,沿着园子的外围跑步,后面跟着一黑一白,不过那只白色的小狼经常掉队,黑了跑得快了又回来头来把小的拱起来,催促它继续跑。 骆晋源暗道,天赋再好,果然也是需要后天勤加锻炼的,听顾东偶尔提及,刮风下雨也阻挡不了他家少爷的锻炼,之前天气没有寒冷时,则一早就能进山里转过一圈。 骆晋源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也开始晨练,不过他的晨练只是打拳练剑,与顾晨的方法不太一样。不过这里没剑,只能打拳了。 不一会儿,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如果有人在旁经过,都能感觉到那拳风擦着脸颊生疼。 顾晨跑完回来,额头渗出细碎的汗,两腮红扑扑,看到练拳的骆晋源顿时露出兴奋的目光,体内的好战因子暴发出来,边上捡了根树枝就冲过去,提醒道:“我来陪你练两手,看招!” “来得好!”骆晋源大叫一声,拳头迎了上去,他可不敢小瞧两次救了他的顾晨。 骆晋源的拳头强劲有力,下盘扎实,对顾晨的攻势见招拆招,顾晨则游走在他身周伺机攻击,与骆晋源相比,他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然而专捡对方的薄弱点,招招都带着杀气,换了普通人,恐怕只简单的一招就要丧命在这样的攻击之下。 等肖恒与郭亮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对战的两人,现在的表兄弟,两人瞬间看得入神,尤其是郭亮,还挥舞着拳头,恨不得亲自上阵较量一番,想着将军或是顾晨的招数该怎样应对。 看到顾晨手中的树枝以诡异的角度刺向骆晋源的咽喉,郭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吞了口口水:“乖乖,小公子可真够狠的,这招要是攻实了,还不得立刻要了小命,不过肖恒啊,你看小公子到底走的哪家路子,怎么看不出来呢?” 这时他口中的两人也跳出了对战的圈子,彼此对对方的实力都有了初步估算,听到郭亮的话,没 等肖恒回答,骆晋源先答了:“晨哥儿的招数是专门用来杀敌的,想必是在生死博杀中练就出来的。” 说到后半句话,他那双黑沉的眼睛中微带着光,看向顾晨。 顾晨虽然对他一夜之间称呼的改变有些不适,可被村里的人叫惯了,倒不是不能接受,点点头说:“不错,我没正经地学过什么制敌之术,我也根本没有什么招数,对我来说,只有一条,就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敌人。” 肖恒瞳孔微微一缩,不由向将军看去,顾晨的情报是他经手的,那里面没有一条反应顾晨是杀过人的,要练就这样的杀人招数,可不是杀过几人短短一两年的功夫能够达到的。 骆晋源倒没什么反应,与之对战的他更能感受对战时顾晨的状态。 郭亮拍手叫好:“不错,这就跟我们在边关杀敌一样,有时招数再好也不如一刀砍下去利落,在战场上,只要能杀得了敌人的功夫就是最好的功夫,哈哈,就猛蛟帮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这种地方称王称霸。将军,你说小公子如果再习了拳术剑法会不会更加厉害了?” 骆晋源看了看顾晨摇头说:“不好,晨哥儿擅使鞭,杀敌之术自成一体,那些拳术剑法对晨哥儿用处不大。” 这下轮到顾晨用探究地眼神自身骆晋源,而后者不躲不闪地迎着,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刚刚与顾晨对战时远没能体现出他真正的实力,一旦各种招数轮流上阵,恐怕就轮到自己出丑了。 顾晨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这么敏感,果然将这种人留得时间长了便有所察觉,刚刚对战时,他几次想利用异能操控树枝,末世里一日一刻都不能离手的异能怎可能一下子丢开,尤其对方又非一般的武者,也许是那瞬间的凝滞让对方察觉出自己攻势上的不畅。 不过他依旧点点头:“不错,我只需要内功心法,其他的借鉴一下足矣。” 这话让郭亮更加乍舌了,乖乖,小公子才多大年纪,这倒像是宗师级的大家说出来的话了,可有将军做证,他也没办法起疑。 他么的,就是在胎里练起,恐怕也办不到吧。 几人晨练完毕后一起去吃早餐,厨房里顾晨见到了徐夫郎,原以为他今日没办法过来做事的,不过即使来了,眼下也带着黑眼圈,还有些红肿,他就说嘛,那个老嬷子没那么好对付的,而徐大柱夫夫又一向不人以恶意去揣摩。 黑子和小白也跟进了厨房,摇头摆尾,小 白这只纯血种狼,居然也跟着黑子学起了甩尾巴。它们两只的早饭徐夫郎也煮在了锅里,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惯,并从未对外声张过,哪怕别人问起园子里的事,徐夫郎也只说不好透露主人家的事。 “你家里有事就先回去吧,今天中午我下厨,近中午的时候你过来把菜捡好便行。”对方并没仗着他的宽容就得寸近尺,这让顾晨很满意,所以给予了优待。 徐夫郎把早饭端上桌,道了声谢:“晨哥儿你放心,我会尽早过来的。” “嗯,去吧。”顾晨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一句话而已,以后怎样还有待继续观察,只要做得好他不介意一直用下去的。 徐夫郎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园子,早饭有白粥,韭菜肉馅的包子,以及摊的鸡蛋饼,量因特意交待准备得特别足,摆满了桌子,不说有三个大胃汉,何况还有顾晨这个饭量一点不比骆晋源三人小的人在。 自从知道他的饭量后,郭亮就控制不住地抽搐嘴角。 黑子和小白也各蹲一旁安静地吃着它们的早餐。 正吃着顾东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坐下一道吃早饭时便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了。 “少爷,”顾晨上辈子是农村里长大的,从没养成过食不语的习惯,由着顾东在饭桌上说话,“你知道徐家老两口打什么主意吗?” 顾晨勾了勾嘴角说:“徐富贵真的废了吧,两个老家伙想让村里和大柱替徐富贵找猛蛟帮讨说法报仇去?” 顾东和郭亮齐齐呛了一口吃食咳嗽不停,肖恒抽了抽嘴角,骆晋源则深深地看着这两人,这两人一个激灵,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不是我说的。” 又同时指着对方再一起出声:“肯定是他说的。” 说完后两人在顾晨和骆晋源的视线压力下一起低下了头,桌子下边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脚,心中还是认定了是对方泄的底。 顾晨淡淡道:的确不是你们当面告诉我的,不过我听力极好,园子里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这两人一眼,顾东还没怎样,郭亮先打了个激灵,这……也太可怕了吧。 骆晋源倒想起顾晨雪夜救他们一事,现在知道顾晨是夜里察觉山里的动静才特意进山,如此说来他的听力与感知力的确非同凡响,这要是放在战场上,骆晋源都有些不敢想象,可一个哥儿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 骆晋源依旧用冰冻视线扫了两人几 眼,还是这两人嘴里没分寸泄露了出去,顾东有些尴尬,郭亮则苦着脸,话都不能随便说了,这日子可怎么过,要不小公子多做些菜安慰一下? 不过没胆子顶着将军的视线提出这个补偿。 顾晨勾了勾嘴角,他异能提升到地级,这么大点村子想要知道些什么事,对他来说容易得很,何况昨晚那么多人在外面讨论徐家的事,早有耳报神向他汇报过来。 对于骆晋源三人,他倒没有刻意探听他们私下谈话的想法,毕竟一个高端的武者也是极为敏感的,一不小心会让对方察觉,不,也许已经察觉了什么,这时顾晨想起安置在窗下看家护院的小绿。 顾东轻咳一声继续说:”常郎中诊断出结果并说没办法复原后,徐阿嬷就疯魔了一般,又骂又哭的,感觉神智都不清了,大柱哥差点又遭到他的毒手,幸好是大成哥眼尖拦下来了,那老东西。“顾东嘲讽地笑,”居然把责任全怪到大柱哥身上,就连那老头也是拎不清的,说大柱要是早点去镇上接徐富贵,他们的宝贝儿子就不用遭这样的罪了。“郭亮噗地笑出声:”这种人也就只有这样的本事了,都大半日过去了,常郎中肯定能瞧出伤了多少时间的吧。“”是啊,常郎中判断说伤了有大半日了,还说是在镇上耽搁了最佳救治时间,又因为医得不经心,到了晚上那会儿功夫是彻底没救了,嗤,可以直接去宫里当公公去了。“顾东忍不住乐。 郭亮没有好气地回道:”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宫的?就那德性再加这年纪谁也不会要。“顾东做出求饶的手势,真是,他不过随口嘲讽了一把,有必要这么较真嘛:”反正那种人家就是不讲理的,疯魔一般地让徐大柱还有里正替他家富贵上那什么猛蛟帮讨说法,还说啥要报官去,里正都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了,说要报官自己报去,那猛蛟帮是徐富贵自己惹上的,怪得了谁,反正他不准村里人去。“ 第076章 跑了 村里对徐家的事起初还抱了同情心,毕竟一个汉子的命根子被人毁了,传出去怎么都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更关系到香火的传承,徐富贵虽然有了个儿子,可也才两岁,谁知道最终能不能养大,要是中途夭折了,以后等徐富贵百年后给他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了。 可到了第二天上午时,一些村民不要说同情心了,反而嫌弃得不愿上徐家的门给自己添堵,徐阿嬷自己儿子惹上了麻烦,这老家伙就想让整个村子给他陪葬是不是。 要他们说,徐富贵摊上这样的事,也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谁让他以前做过的亏心事太多,这不老天借别人的手来收拾他了。 “别不相信承私报应,看看徐阿嬷跟徐富贵的下场,估计大柱他阿嬷也在天上看着呢,要不怎会大柱夫夫俩日子开始好起来,那一家子越来越糟心呢。”上了年纪的人对家里人说,以后可别跟徐富贵学,尽干些缺德事,也许就报应在小辈身上了。 “可不是,居然让咱村为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跟猛蛟帮杠上,他想让咱整个村子都跟着遭难。” 谁不知道庄户人家一怕官府,二则怕那些地痞恶霸,而猛蛟帮的名声乡间都有传闻,据说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动猛蛟帮里的大头目,还有人说根本就是官匪勾结在一起的。真杠上了猛蛟帮,那是将平阳村的村民推到两样最所的庞然大物面前。 真有能耐自己去对付啊,扯他们这些村民做什么。 “要我说现在徐富贵废了,这老两口就应该想着怎么把大柱夫夫的心哄回来,以后养老送终恐怕靠那个富贵是不成了。” “就是他没废,我看也指望不上他。” …… 村里大多数人都看得清形势,可徐家老两口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而徐富贵醒了后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在家里乱发脾气,谁也不让靠近,徐阿嬷只知道伤心地哭,徐老汉还哄他说还能治好,徐富贵非要他去把常郎中叫过来,他要亲耳听常郎中说还有救。 下面那物对汉子来说,可比命还来得重要,一想到被人用匕首刺下去的一幕,他就心神俱裂眼睛瞪得能吃人。 “常郎中守了一晚上才走,富贵听阿父的,咱好好养伤,伤好了就没事了,别闹了好不好?”徐老汉哪敢真把常郎中叫过来,一过来就露馅了,这么大的打击富贵怎受得了。 “你骗我!你个老东西敢骗我!”徐富贵挣扎着拿了炕上的枕头就砸过去。 徐老汉和徐阿嬷担心他扯到伤口使情况更加严重,忙扑过去阻止,一边嘴里哄着,而受了伤的徐富贵愤怒之下力气变得极大,两个老的根本制止不了,拉扯之下徐老汉额头被砸,而徐富贵也“扑嗵”一声从炕上滚了下来。 徐阿嬷呆了一下,紧接着就尖叫一声扑过去:“富贵啊,你这是挖你爹的心肝啊,老头子,快去叫常郎中,看富贵有没有伤到。富贵,不怕不怕,阿爹陪着富贵,阿爹要让害了富贵的人下地狱去,富贵,你说句话啊,不要吓阿爹啊,富贵……” 村里人看到徐老汉从家里跑了出来,额头肿起了一大块,身上的衣裳也乱糟糟的,心知肯定是徐富贵折腾的,没过多久,满腹怨气的常郎中被拖了过来,徐老汉跟在常郎中后面不断说好话,以往可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常郎中,求求你老,先哄哄富贵,就说还有得治。” 常郎中想抬脚踢人,说实话实在不想往徐家去,昨晚那个疯嬷子,居然逮着他骂他是庸医,才会说他儿子没救了,气得他当场想甩手走人,不是说他庸医么,那去请别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去啊,就是神医过来都没办法救他儿子下面那根东西…… 不对,也许晨哥儿有办法,常郎中心里冒出一念头,可立马又压了下去,不过是他心里的一个猜测罢了,万不可让徐家两个老东西知道,否则他们肯定使出十八般手段逼迫晨哥儿给他们儿子治那玩意儿。 要他说,徐富贵这么个东西还不如就这样废了的好,反正已经有儿子了,废了也能在家里安生点,少出去折腾。 “要骗你家富贵你去旁的村子或是镇上找郎中吧,就你家富贵那德性,知道我骗了他后,我以后还能在平阳村过上安生的日子?他还不得天天上我家闹腾报复去?” 常郎中站住不肯走了,那么个东西什么尿性他用脚趾头想想也想得出来了,要是换了个好性子的,也许他会乐意配合一下说上几句谎话,先将伤养好再说,否则病人受刺激过大的情况对养伤也是个妨碍。 “常郎中,我家富贵没那么不懂事的。”徐老汉涨红着脸反驳,自家孩子千好万好,就是有哪点不如意也不愿被别人说个不好。 常郎中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露:“就你们老两口当他是个好东西,可惜,你去问问村里人,只要哪个说徐富贵是个懂事的人,我马上跟你去。” 徐老汉张了张嘴巴,脸上更窘,看旁人有人向这边走过来,“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一把眼泪一把 鼻涕地哀求道:“以前都是富贵不懂事,求你老看在孩子如今可怜的份上救救我家富贵吧,往后我们老两口肯定记得你老的恩情,绝不会让富贵去常郎中你家闹事,我给你磕头成不?” 常郎中连忙避了开去,恨恨地剜了这个老东西几眼,比起不要脸他远不及这一家子,甩袖道:“还不走?”徐老汉马上爬了起来。 走过来的人问常郎中这个怎么了,常郎中被闹得厌烦之极,一点都不想遮掩,就将徐老汉所求之事都说了出去,有人可怜地看了徐老汉一眼,有人则半点同情都没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徐老汉原来也是个惯会耍手段的,还会这样逼迫常郎中。 可事与愿违,等徐老汉带着常郎中匆匆赶回家时,就听到院子里有尖叫:“杀人啦!杀人了啊!徐富贵杀人了!” 徐老汉一听不好,马上丢下常郎中跑了进去,从院子里跑出两人,脸上还有惊恐之色,不等跟常郎中一起过来的人抓住他们问什么,他们自己先都倒了出去。 一边拍着吓得砰砰跳的心脏一边说:“张小碗人跑没了,徐富贵这下知道他阿爹哄他的事了,发疯似的拿刀砍人,幸好发现得早拦下了,否则……”脸上犹有余悸,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没人拦下,恐怕徐富贵那个东西真的能把他亲阿爹砍死了。 “张小碗跑了?什么时候跑了的?难怪一直没看到他人,昨晚上不还在的吗?” 有人撇嘴不屑说:“不是那玩意儿废了嘛,张小碗肯跟着个废人过一辈子?再说就徐富贵那脾气……” 心说换了他估计也得跑了,就算徐富贵以前对张小碗再好,碰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得在家里使劲折腾他夫郎了,没一个汉子相信在这样的情况夫郎还能好好守在家里的吧,尤其是夫郎还年轻长得也不错。 “那孩子呢?那孩子可是徐富贵唯一的根了。”要是被带走了徐阿嬷肯定能找上张家拼命去。 旁人回道:“之前大柱夫夫两口子来看过带走了,你们也知道,徐阿嬷见到大柱两口子就没好话的,话里话外都说是大柱害了他亲弟弟,还是两口子看孩子没人带先抱回去了,哭得嗓子都哑了。” 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徐阿嬷会骂出什么话,无非是指责大柱夫夫心肠狠毒,说什么巴不得富贵出事他们好占了家产,说什么就算他们老两口蹬腿了他们也甭想从他们身上抠出一个大子儿,还说大柱要是有孝心真心疼弟弟,就应该去找出害了富贵的人,反正是捡那恶毒 的话来,恨不得出事的是大儿子。 常郎中心里一阵后怕,心说幸好来晚了一步,否则被人拿着刀砍的就是他了,就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躲得过去? 索性先在外面等等了,等里面清静了再进去看看,有伤治伤,诊金甭想少付一个子儿。 等徐老汉再出来请常郎中进去时,短短时间内,这个老汉一下子像老了十多岁一样,腰也佝偻起来。 常郎中随他进去,屋里地上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被砸得到处是碎片,还有撕破的棉被里的棉絮,炕上躺着两个伤患,徐阿嬷见到他眼睛就亮了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喊道:“快,快给富贵看,我不要紧。” 徐老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说:“那就先给富贵看吧。” 常郎中看了一眼徐阿嬷身上的伤,他应该庆幸天气冷穿得厚实,所以并没刀刀砍到实处,不过棉袄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有几处渗着血丝,不过一眼就能判断出只是表面伤而已,砍得并不深。 “你们轻点摁,重了富贵要受不了了。”徐阿嬷居然还想摁住徐富贵的两个汉子手下动作轻点,两个汉子互相看看,只当没听见,只要一被徐富贵挣脱开,他就会手脚以及嘴巴一起上阵,两的胳膊也都被咬了一口,那狠劲果然不亏是徐阿嬷的亲儿子。 “谁去煎药?先去煎碗安神的药让他继续睡,否则下次你们也不用叫我来了,要不去镇上要不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常郎中没好气地说,从药箱里掏出一包药,看到一圈,还是邻居家的一个哥儿接了过去。 一剂安神的药灌下去,总算让大家松了口气,又将私处的伤处理了一下,之前一番折腾让伤情恶化了,常郎中刚刚的话也不是吓唬人,他们该庆幸天气冷,否则放到大热天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最后又将徐阿嬷的伤处理了一下,提着药箱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留言让徐老汉有空把诊金和药钱送到他家里去。 第077章 半夜 常郎中跑到顾晨这里诉苦,顾晨泡了壶茶给他,以防他说得口干。 之前给顾晨讲说功法的骆晋源也没离开,端坐在那里,表情严肃,仿佛三人是在讨论什么重大的事情似的。 “唉,凭良心讲,徐阿嬷对这个儿子也真是掏心掏肺了,换了旁人被亲儿子拿刀砍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偏偏他还记着让我先给他儿子看,要是他在大柱身上花上一成这样的心思,也不至于让大柱寒了心,你说明明看上去是个聪明人,到最后不仅坑了儿子也坑了他自己,心都扑在那儿子身上,可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白眼狼。” 小白正趴在顾晨膝盖上,被顾晨一下一下地撸得舒服,突然听到“白眼狼”三字,也许是听得多了知道是个不好的词,昂着小脑袋冲常郎中嗷嗷叫了两声,被顾晨拍了下脑袋,笑骂道:“不是在骂你呢。” 有这小东西逗趣,常郎中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不再在徐家的事情上多费口舌。 顾晨掏出医书,向他请教自己看书时碰上的问题,常郎中也兴致勃勃地顺便说起自己行医多年的经验。 骆晋源觉得这一幕极熟,不过教的人换了一个,见两人杯中茶都喝完了也没留意到,他默默看了几眼,然后提起茶壶给两人倒茶。 等续到第二杯时,后知后觉的常郎中看到满满的茶水时顿感受宠若惊,惊悚无比,他……他居然让堂堂虎威将军给他斟茶,要是传出去,估计他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顾晨毫无所觉地举了下手里的杯子,说:“多谢。”喝了一口又抬头看向骆晋源,斟酌着用词,“你……很闲?” 常郎中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骆晋源眼里闪过微不可见的笑意,说:“也不是很闲,正想跟表弟商量一下,年底了需要采购些什么年货回来?” 常郎中手抖了抖,这人真的是外面风传的凶神恶煞的虎威将军? 顾晨挑了下眉头,这人虽然脸上毫无表情,整一个面瘫,可他就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调侃的味道,否则怎会在常郎中面前也用“表弟”来称呼,听得他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这两个字在他嘴里绕了好几个弯才吐出来。 “年货的事情有顾东张罗,没我什么事,骆将军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顾东说一声,他会一起帮着办了。”比起出去跑,他宁愿把时间都用在学习和修炼上,再有多余的时间进山里去看看,到底要过年了,下雪后山里的野物皮毛品质会更好 一些,弄些皮货回来大人小孩都用得上。 “我在德昌县里有些产业,正想去看一看,听说表弟来了后除了山里再没出过门,不如趁机去县里散散心?”骆晋源一本正经地建议。 顾晨讶异道:“虎威将军居然还在德昌县有产业?” 不是说这人十二岁那年就去了边关,一去数年就没回来过,后来朝廷招回来后也没停留多久又去了南蛮,他有这么大的神通竟然还在远离京城的德昌县经营产业? 常郎中也好奇地看着他。 骆晋源呷了口茶,动作优雅无比,单看这样的动作让人绝想不到他是边关有名的煞神,他说:“是一个友人家的产业。”这是在告诉顾晨,之前的说法是对外的,现在的都是对内的。 顾晨瞬间懂了,他这是想要通过这些可信赖的渠道将下落传回京城去吧,想要活着回京城,就不能是他和肖恒郭亮三人,一路需要大量人手保护,虽说现在容貌恢复不一定有人能认出来,可两个随从却很容易被人识破。 “你的内功恢复了吗?身上的毒压制得如何?”顾晨看了看他的肤色,比刚救济回来时肤下的黑青减轻了许多,加上自己配制的药丸,他也不知道骆晋源体内状况如何了。 “内力恢复三成,毒素对内力有压制作用。”骆晋源淡淡地解释,这还要感谢顾晨的帮助,否则他一成的内力都无法恢复,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人逼到那等程度。 顾晨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跟你去趟县城。” 隐约觉出骆晋源教他的内功心法并非普通货色,本着交易的原则,顾晨觉得有必要在他未完全恢复实力之前保护好他的安全,如果他那友人的家人或是手下有人背叛了呢?到时骆晋源岂不是要面临身份曝露的危险,无意中听他们三人提及,他们在追击诚王及其余孽途中,正是遭到同行的背叛才落入别人的陷阱里。 骆晋源目光闪了闪,说:“好。” 常郎中目光有些诡异,看看晨哥儿再看看骆晋源,总觉得这两人貌似当他不存在似的兀自商量着出行,有奸情。 近中午的时间,徐夫郎匆匆赶来,家里那个小子没想到这么能闹腾,他和大柱两个人都应付不了,就一上午的功夫,两人都觉得累的很。 徐夫郎心说,都是被阿嬷惯成这样的,一个不如意就使劲的哭闹,已经将嗓子都哭哑了居然还不消停,这样的熊孩子,他和大柱宁愿不要生了。 姜嬷嬷也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今日少见的有谈性,问徐夫郎:“你那弟么真的跑没?” 徐夫郎窘了一下说:“昨晚上谁也没注意,等到今天早上孩子醒了吵闹时,阿嬷去他房里叫人,那房里根本一夜没住过人,而且炕头的箱子都被打开了,里面的衣裳少了许多。” 徐夫郎觉得弟么的心真狠,富贵还没醒来,事情到底怎样也没问清楚,他居然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就跑了,连自己生下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说不要就不要,虽说是熊孩子,可徐夫郎觉得自己要是有了孩子,怎么也舍不得扔下不管交给旁人的,谁知道旁人会不会用心照看。 而且他知道张小碗私下攒了不少私房钱的,那些钱肯定也被带走了,就不知道老两口手里的银子够不够接下来的花销。 姜嬷嬷“啧啧”感慨了一阵:“我早看出那是个不安分的,不过也没想到居然连一天的功夫都忍不下去,你阿嬷现在估计恨死他的心都有了,要我说他也是自找的。”谁让他错把鱼目当成珍珠。 徐夫郎尴尬地笑笑,这些话姜嬷嬷能说得他做人小辈的却说不得,连他都意外吃惊弟么的行为,更何况是一直让他得意的阿嬷了,不过如今他早失了争宠的心,不去奢望阿嬷阿父两人有一天会发现他跟大柱的好。 不仅姜嬷嬷感兴趣,村里人也都在谈论张小碗,当然还有徐富贵醒来后拿刀吹自己亲爹的事。 张小碗比杨山家的会做表面功夫,在村里也有几个真心实意跟他交好的哥儿,起初听到这话根本不敢相信,可再三确认后就懵了,以前有人说张小碗会装他们还跟人呛起来,现在被张小碗的行为给狠扇了一巴掌。” “哈哈,我就说这张小碗是个骚货吧,”杨山家的起劲地在村里蹦哒,“徐富贵就是被这个骚货迷得死死的,可他哪里知道张小碗根本就不满足,背着富贵跟别的汉子勾勾搭搭的,昨晚上肯定是有别人把这个骚货接走了。 虽然村里人看不起张小碗的行为,有从同村嫁来的哥儿更加愤怒,张小碗这种不知廉耻的行径会影响同村还未说亲的哥儿,就连那些订了亲的,可能也会被夫家挑刺,更可能以此为借口退亲,可现在杨山家的行为更让人鄙夷,亏他以前还说跟张小碗的交情好,转身就幸灾乐祸把人说得那么不堪。 嫁到平阳村几年,张小碗心里怎想的别人不知道,但要说背着富贵跟人勾搭,村里人都长着眼睛呢会看不到? “你哪只眼睛看 到了?没看到就另胡说八道,你过去不是跟张小碗最要好的吗?” “谁跟他要好了?他敢做我还不能说,呸!”杨山家的浑然不放在心上,得意洋洋说,“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动的啥心思,前阵子眼珠子都快粘在那顾家的管事身上了,还不是瞧人家长得俊呗。” 杨山家的得意忘形,以前他最妒忌张小碗在他面前说富贵对他如何如何,让他听得心里酸溜溜,心里常咒骂指不定哪天徐富贵就勾搭上别的哥儿,他就能嘲笑张小碗了,可现在的情形让他更加开心,他家杨山再不好可有一样是如今的张小碗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家相公是正正经经的汉子,而不是个阉货。 哎呀呀,昨晚没让他逮到机会到张小碗面前显摆一下。 村里人对他这模样无话可说,这人的嘴巴怎就这么坏,没看到看到徐家的下场,还不是平时不积德现在得了报应,杨山家的再不积点德,说不得这报应也要找上他了。 原本聚在一起唠嗑的村人纷纷散了回家去了,实在是不想看杨山家的那张得瑟的嘴脸,看着让人恶心。 “哎,你们怎就走了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别走啊……” 他越是叫前面走的人步子越大,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再不走就要吐了。 等到杨山回家,看到的就是特别殷勤的夫郎,做低伏小的将他当大老爷一般地侍候,杨山端着送到他手里的热茶抖了几下,热水溅到他手上,烫得他嘶嘶直叫。 杨山家的连忙上前接了过来,放在一边桌上,拿布巾帮着擦拭,语气倍加“温柔”地问:“烫着没有?疼不疼?都是我不好,相公你就骂我两句吧,我这心里会好过些。” “你今天怎么了?没吃错药?”杨山甩开他的手瞪眼问。 要是平时说了这样的话他夫郎肯定要跳起来了,可今天诡异地竟然笑了,走上来抚他的胸口,惹来他警惕的目光,反而招了他的一个抽搐着眼睛的眼神。 杨山家的抛了个自以为的媚眼,捏着嗓子说:“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觉得当家的哪里都好,想好好侍候当家的不行嘛,还是当家的嫌弃我了?”扭着水桶腰往杨山身上贴,特意涂红的嘴巴要往他脸上凑,吓得杨山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他。 “你个死人干什么?”杨山家的差点跌倒,横眉怒目地骂道。 杨山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恢复正常了,于是轮到他摆大老爷架子了:“我脖子饿了,赶紧地做饭去,磨 磨蹭蹭地干什么?” 杨山家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蹬蹬地用力踩了出去。 杨山家的心虚地往外看了一眼,起初还以为他夫郎发现他在外面偷嘴了。 自跟那可以儿有了首尾,回来再看自己夫郎那蠢样,他一点都下不了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接回来,一离开可人儿他就惦记得不行,恨不得死在小妖精身上了。 这么一想杨山就浑身冒火,受不了了,才回来又转身走了出来,路过厨房时喊了句:“我想起有件事没说清楚,我要赶回镇上,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在家带好儿子知道不!” 等杨山家的听清楚冲出厨房,人已跑没影了,恨恨地在原地跺脚大骂:“死在外面甭回来得了,你个挨千刀的!”家里就剩他一人了,儿子也在外面野着,可以用山家的连饭都懒得做了,躺到炕上吭吭叽叽。 青宜镇 赵鹏生得腰肥肝壮,除了早两年过过苦日子,后来就像掉进了糖罐子一样,等到长大了跟他阿父一样好色。 可最近看上的一个哥儿却怎么也弄不上手,赵鹏使劲地拍着桌子嚷着:“你们快说说怎办?他么的,我都出了两百两银子纳他进府,可好个死老嬷子居然敢把我赶出来,要不是看在小哥儿份上,小爷我弄不死那老东西!” 他老子自称大爷,他在后面跟着称小爷。 人还没弄上手,小哥儿脾气又辣得很,让他心里痒痒,所以赵鹏自以为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出了银子要专门纳进府里,否则玩个和回也就扔在后面了。 给他出馊主意的都是平时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笑话他:“那个巷子里的小寡夫玩腻了?你小子可够胆大的,那可是你阿父的人,不过听说那个小寡夫又勾搭上了一个。” 赵鹏堵住他的嘴,小心朝外看了一眼,生怕有阿父的人听了去,儿子玩老子的人,虽然刺激得很,可万一被老子知道了可了不得,府里的人他不敢玩也就敢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打几回野味,甭说,小寡夫在床上够浪的,那种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啊。可他也知道那种人也就偷摸着玩才有意思,比不上刚刚看中的正经人家的小哥儿,小寡夫都快被人玩烂了。 “你小声些,要是被我阿父知道还不得剥了我一层皮,怎么的,你也瞧上了?这次的人我可知道的,那是我阿父叫过去的人,估计我阿父也玩腻了吧,等再过阵子,你想玩就去玩呗,行了,快给我出个主意。”赵鹏催促道。 “赵鹏赵鹏啊,刚说你胆子大,怎现在就胆小了呢,要我说,带几个人半夜溜进他家里,趁夜把人给睡了,他家不答应也得答应啊,这叫生米做成熟饭。”看在赵鹏透露的情况份上,那人出了个主意说。 赵鹏拍了一记自己脑门,说:“对啊,我怎把这招给忘了,嘿嘿,等我把人睡了,除了进我家门那老东西还能怎的,不行,我等不及了,今天晚上就得把这事给办了。”想到今晚能跟小美人成好事,终于把这块鲜肉吃进嘴里,赵鹏一脸的贱笑,说完就摆摆手安排人手去了。 深夜时分,天上有乌云遮月,地上冷风吹得呜呜作响。 一个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园子方向跑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 当那人的手拍上园子的大门时,沉睡的顾晨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清亮没有一点睡意,马上在炕上坐了起来,拧着眉着在听小绿传来的消息,大半夜的谁会跑到他这儿来?守门的小铁说了,是从没来过的气息。 “砰砰砰……” “开门,有没有人在啊,救命……”声音虚弱得像只剩下半口气。 夜里没人守门,叫得声音再大照理来说也不会有人听到开门,可这个园子里不止住着人和动物,还有变异的植物,小铁说门口的人身上有血腥味,它想吸。 顾晨从炕上爬起来,披了件衣裳打开门走出去,扎根在窗下的小绿“咻”地一下窜过来,抖了抖根上带出来的泥土,用两片叶子蹭蹭顾晨的手,顾晨笑笑将他带上,还有后面睡眼朦胧脚步蹒跚的雪白浑圆一团,这小东西晚上就睡了顾晨的脚边。 等他推开内外院之间的那道门,警醒的骆晋源发觉了动静醒了,飞快地爬起来,打开门就看到走在院子里的顾晨。 “晨哥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晨没想惊动旁人,不过这人会警觉也在他意料之中,否则就不会有在边关的累累战功了,边走边低声说:“门口有人,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好。”骆晋源不由分说地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后,肖恒和郭亮才睁开眼,他们两人现在和将军不是一个屋了,而是住在隔壁,将军的动静顾东听不到他们却惊动了。 “将军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去啊?” 肖恒瞥了他一眼,心说将军不会是半夜跟小公子私会吧,呸呸!瞎说什么呢,不管是哪一个都像这样的人啊, 忙坐了起来:“不会是有什么人闯进村里来了吧,你忘了小公子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郭亮随口问道,可马上想起来了,也躺不下去了,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不会真有人追过来了吧,快跟过去。” 肖恒摇摇头说:“应该没那么严重,要真是追杀将军的人,将军肯定会提醒我们,没有提醒就代表过来的人并非小公子和将军的对手。” 郭亮松了口气,黑夜里瞪了肖恒一眼:“早说啊,拖拖拉拉的。” 肖恒无视他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了去,让将军跟小公子单独相处,有利于感情的培养,做国将军的亲信侍卫肖恒要考虑的事情比郭亮全面得多。 黑子也跟了出来,骆晋源看了一眼黑子,这条狗居然跟上次一样没有叫唤,倒应了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于是两一一狗一狼组成了一支夜游队。 这次亲眼见识,骆晋源真相信了顾晨的耳力非凡,离门口近了,他已经能听出门外有个虚弱的呼吸声,说:“人快陷入昏迷了吧。” 顾晨点点头,更加想不能会是谁,等打开门一看,真的不认识。 求救的人倒在门口石阶上,手还伸向大门的方向,露出的半边脸可以看向是个相貌秀丽的小哥儿,身上穿得单薄,冻得露出的肌肤青青白白的,换了普通人,深更半夜的冷不丁见到这样一个人早被吓坏了,可这两人哪一个也不是普通的,就算真来了鬼,两人也能冷眼看着。 顾晨走过去要叫醒这人,问问什么来历,眼睛扫了一眼,脚下的鞋子掉了一只,那只光着的脚上都磨出了血,将他翻了个身,另一半隐藏起来的脸颊上青肿着,明显是被人扇了巴掌的,嘴角也咬出了血。 “喂,你是谁?”顾晨不客气地拍上没肿起来的脸庞叫人。 那人长翘的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模糊看到面前蹲着的人,眼神亮了一下:“救人,我是黄宁,求你救救我阿嬷,救我阿爹,快!”说到最后忽然生出力气,一把抓住顾晨的袖子,力气大得似乎能将袖子扯下来。 “黄家?!” 第078章 求救 “认识?”黑暗中的骆晋源能看清顾晨的表情,问。 “认识他的祖嬷,先把人弄进去,你帮我叫一下顾……”一边说一边俯身将人扶起,突然意识到性别问题,他能不在意可不能决定旁人的看法,因而改口道,“还是叫一下姜嬷嬷吧,将人送到他那边。” 骆晋源倒想帮忙,可也意识到身份问题,因而点点头,等顾晨拦扶着人进来,将门关上后看了两人一眼,才大步向姜嬷嬷院子方面走去。 姜嬷嬷被叫醒后,倒是没对骆晋源摆什么脸色,等看到顾晨带来的人后眉头拧得像条虫:“怎会是黄家的小哥儿?他这是怎么了?” 顾晨将人放到原来他住的西厢房里,说:“原来姜嬷嬷认识,他自己说叫黄宁,让我去救他的阿嬷跟阿爹,看来黄家出事了。” 姜嬷嬷再次一惊,什么睡意都惊醒了,顾不得这小哥儿为何会跑这么远的路来这儿求救,他记得上次黄嬷嬷来帮忙烧菜时提过,他儿么又有了身孕,那里杨夫郎还打趣说这次肯定会生个小子。 可要他说出让顾晨去救黄家的话他又说不出口,两家人毫无瓜葛,要说渊源不过是长辈之间有些恩怨,凭什么顾晨要大半夜地赶去救人,应该这时,黄宁又醒了过来,顾晨的袖子这一路一直被抓得死死的。 他眼里迸出浓烈的恨意:“是赵家,是赵鹏那个王八蛋,”又转向顾晨露出哀求悲伤之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阿嬷让我来找顾家晨少爷,你是晨少爷吧,求求你……” 赵家?! 姜嬷嬷惊讶地看向顾晨,难怪黄嬷嬷会让他孙儿来求晨哥儿,知道晨哥儿也跟赵家有仇,黄嬷嬷倒是个聪明的。 顾晨勾了勾嘴角,没立刻应下来,说:“是赵鹏看上你的姿色想强了你吧,你确定在你跑来求救的这段时间内,你阿嬷职权爹还有救?” 姜嬷嬷捶了顾晨一记,他看到黄宁身上衣裳被撕扯的痕迹也猜出了个大概。 黄宁的眼泪顿时成串地落下,可仍旧盯着顾晨,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不知道什么人能对付得了赵家人,不过阿嬷挡着那些人拼命将他推出来时,在他耳边说平阳村的顾家少爷不怕赵家,让他向顾家少爷求救,所以他拼了命地摸黑跑来平阳村。 “行了,反正也睡不着觉了,我就跑一趟,你把你家具体位置跟我说一说,我快去快回,只要人没事肯定能救下。”心里又添了一句,要是已经没了性命他又不 是阎王,可没办法再把人救活。 “多谢晨少爷,谢谢晨少爷……”也许看到了希望,也许是支撑他的念头终于如愿,眼神一瞬间亮得惊人,可转眼又暗了下去,陷入了昏迷,这时他的手也终于松开。 姜嬷嬷把人送出来,看到外面等他们的骆晋源,叹了口气,对这件事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黄嬷嬷在的时候杨夫郎夸赞他孙儿颜色好,说亲的人家肯定不少,黄嬷嬷嘴里虽谦虚,可谁都看得出他心里高兴着呢,可没想到就因为颜色好被一个恶棍给看上了,转眼就要家破人亡,这样的事他活了几十年看到听到的不少。 “姜嬷嬷你回去照顾宁哥儿吧,跑趟不费什么事,最好那赵家小儿还没跑掉,省得我再去一趟青宜镇,就先拿赵金的儿子收点利息吧。”顾晨凉凉地说。 “那你自己小心些,别太逞能了。”姜嬷嬷皱了皱眉,仍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看了看一直没离开的骆晋源,喝酒知其真实身份,但身上的煞气骗不了人,是个狠角色,他应该不会放晨哥儿一人过去吧。 顾晨露出一个笑脸,可比不笑还让人心惊肉跳,说:“知道了。”他会注意不把场面弄得太血腥吓着人的。 摆摆手就弯腰抱起小白走了,黑子被姜嬷嬷出声叫住留下了,它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高大身影,顾晨歪了歪头问:“你要跟我一起去?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插手?” 他不介意向别人曝露他冷血无情的本质,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骆晋源,“你应当调查过我吧,如果我要出手对付几个平民百姓,你这大将军会不会出手阻拦?” 和平年代可不是末世那混乱的世界,是不能随意取人性命的,顾晨在尽量地让自己用和平年代地规则约束自己,可过犹不及,忘了这是个皇权年代。 当然,对于杀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死在他手里的林子里面追杀者那不是普通人。 骆晋源罕见地出现名为“心虚”的心情,迎着顾晨的眼神差点游移开去,他的确让肖恒查了,而这对于一个非常人来说恐怕是很难接受的吧。 那霎那间的心虚被眼力极好的顾晨捕捉到了,又戏笑道:“不会被人追杀逃到这个方向来也是刻意的吧。” 他本来说着玩,可下一刻见到骆晋源终于撑不住移开了目光,他的眼睛顿时瞪圆了,竟然被他说中了,不由转过身正面对着这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人到 底是何居心? 难道说上次官道上的劫杀让他看出了自己身上的可疑之外,所以想以此来接近自己达到了解的目的? 这样一想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危险起来,毫无疑问,他的异能是不能曝光的,不管哪个世界,人对异类总抱有排斥之心,又或者生出想要掠夺据为已有的心思。 就如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第一批出现的异能者虽然让人类拥有了对抗丧尸和异兽的希望,可在异能者私下流传了一则消息,不少异能者被研究机构抓了去,想要解剖出他们身上怀有异能的秘密,好将这样惊人的秘密掌握在自己手中。 便是后来遭到异能者的抗议,但私底下仍有不法研究机构暗中进行着各种研究,这也让他更加不敢曝露自己在木系异能之处还拥有空间异能的秘密,他这样的毫无背景依仗的人最容易成为那些疯子下手的对象。 正在顾晨摸着缩小缠在手腕上充当镯子的小绿,考虑要不屑一顾把大周朝威名赫赫的虎威大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来的时候,骆晋源抿了抿薄唇又看了过来,不再躲闪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好奇,当时你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顾晨放下手笑道:“以为我跟劫杀的人是一秋的?” 骆晋源没有点头,:“不是一伙的,你帮了我们,而且顾管事身上的特征很明显。”那就是一个普通人,真是冲他们来的话,不会放一个毫无武力的普通人过来。 “也许我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先取得你们信任,再伺机接近你们呢?”顾晨眼睛一转又说。 骆晋源这次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盯着顾晨,让后者以为盯着他看的是黑子那个家伙,这个念头让他失笑起来。 真是,居然有兴趣跟这个笨嘴笨舌的家伙讨论起假设不存在的情况,可不可疑还用得着说嘛,从官道上离开后,一直到现在他除了进山就没离开过,真是可疑的话他的目的地就应该是京城,那里才能制造与堂堂虎威将军再次相遇的机会。 顾晨甩去脑中浮起的无理头想法,转身加快步子,丢下一句:“想来就来吧,不过既然调查过就应当知道,你不能阻止我出手对付赵家的人,何况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不会打消对付我的念头。” 自顾东说起杨山与赵家人来往的事,顾晨就暗中往杨山家丢下一株异植,伪装成普通的杂草,那户人家太懒,屋前屋后杂草丛生,不用伪装都不会被人发觉,因此陆续地知道了杨山与赵家人打的什么主 意。 他之前的计划是坐等赵家人上门,捉拿个现形,如此一来他收回镇上铺子的理由便堂堂正正,就是顾元坤和赵雪也无法反对,不料赵家人都等不了这段时间,先自己作死了。 “我知道,”骆晋源低声说,这是等于承认调查一事了,“你有出手的理由,我不会阻拦。” 爹亲早逝,家产被夺,这等不共戴天的大仇若是简单放过,骆晋源以为,这不是他接触所认识的顾晨了。 两人悄然离开了园子,郭亮推了推一旁的肖恒问:“你说将军和顾小公子这大半夜的到底干什么去了?还有你就不好奇来的人究竟是谁吗?” 两人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人,然后没进入院子又离开了,带回来的人从方向判断是送到姜嬷嬷那里去了,那岂不是哥儿?院子里除了顾小公子一个其他都是汉子。 肖恒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斜睨了郭亮一眼,淡淡地说:“没兴趣。” 郭亮顿时像被戳破了气球一样,肖恒这个家伙,要不要这么无赖,他倒是心痒痒想出去看看,可想到将军没叫人,又不太敢违令。 心里的好奇没能满足,躺在炕上身上像是钻了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动个不停,搅得肖恒都没了睡意,一个火大蹬腿一踢,“扑嗵”一声,人掉地上了。 “肖恒!!” 好嘛,这下顾东也醒了,点了灯过来看了一下,知道两人深更半夜地打架,没好气地打了哈哈,继续回去睡觉,这两人真是精力充沛啊,半夜还玩打架,丝毫不知还有两个更加精力充沛的人,半夜都跑出去了,他这个以“万能管事”为目标的人,居然浑然不知。 顾晨和骆晋源的脚程都不慢,顾晨完全凭借是的是身体的力量,当肌肉劳累时调用异能,会很快消去疲乏。 因此骆晋源很快看出异状,一路不动声色地与他讲说轻功的运用,顾晨现学面用,将异能充当内力来流转于腿部的经脉中,惊喜地发现果然可以,异能与内力之间是可以互相转换使用的,如此一来即使有人探查他体内的状况,便可以用内力来作掩饰了吧。 当然顾晨心里也知道,异能这种能量形式在等级上要高于内力,而且可以通过调集四周的五行能量为已所用,这是修习内力的武者没办法做到的,不过也可能不内力修炼到一足够高的境界,也能够实现,但这也足以说明异能的起点来得更高。 尤其是异能对于身体素质的改变与提升,那是 内力远远比不了的,但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有许多他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 第079章 烧了 转眼走完了一大半路程,顾晨也渐渐掌握了轻功的法门,心里对骆晋源的警惕减少了许多。 如果这人真对他存有异心,那么,他有必要这么认真地指导自己吗? 这阵子骆晋源在武学上对自己的帮助,不可谓不周到,他不是没看到郭亮时常露出的惊讶表情,仿佛骆晋源换了个人似的。 骆晋源继续指点道:“对学武的人来说,你进展神速,只要用得多了,就能化为身体的本能,”又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顾晨,佯作无意说道:“这世上从不缺少奇人异士,在边关与外族作战时,我见过一个部落供奉的活佛,他能让草原上的狼群听他的号令,对我们来说十分麻烦,他还能利用草原上的狼传递信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让他们整个部落的人就像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群,总也没办法逮到,转身之际却又被他们偷袭。” 顾晨正专注于轻功心法的运转,突然听到他讲述行军打仗中的经历讶异了一下,他出来时将小白也带上了,正钻在他怀里,仿佛听到骆晋源在说狼群,探出小脑袋嗷嗷叫了两声,在这漆黑一片的乡间小路上,叫人渗得慌。 “草原上的狼比山里的狼更加凶残血性,而且数目也多得多。” 顾晨想了想说:“其实人和动物相处得时间长了,基本的沟通还是能做到的,也许你口中的那位活佛便是如此,如果不巧与狼王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要做到这点也不是不可能。” 狼并非是一种忘恩负义的动物,也许骆晋源口中的人对狼王有恩呢。 骆晋源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想法,只是在草原上,那些人将活佛当成活神仙一样供奉,他的地位比部落的首领还要高。” “那后来呢?死了吗?”顾晨好奇道。 “毕竟是肉体凡胎,怎可能不死,他不死,草原上的各部落就要统一起来,对于大周朝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活佛威望虽高,但也不是所有的部落首领愿意把权利交出来,听他所在的部落首领调遣,有的同样具有野心,想自己当草原上的王。”骆晋源的眸子在黑夜下闪了闪。 顾晨想了想明白了他的策略,笑道:“你是让人从中挑拔离间吧,让他们自己内部起内讧,这样的确比你们直接派人杀了那位活佛来得好,否则会引起整个草原部落的仇视,这种仇视恐怕还不是一年两年的问题,即使暂时把他们打退下去,这种仇恨依然还在,说不琮还会促成他们之间的统一。” 顾晨从后世而来,知道宗教性质的精神信仰对人的影响有多深,末世前全球范围内有多少动乱和局部性战争是由疯狂的宗教信仰者发起的,为了心中至高的神圣信仰,家业可以抛弃,连身体也可以随时奉献出来。 不得不说,骆晋源的策略非常胆大冒险。 “不错,最后有一个部落被赶出了草原,逃向更远的西域了,听说逃亡的过程中时常能听到狼群嚎叫声。”骆晋源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 顾晨转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一下说:“听到外面对你的各种说法,我还以为你是一员猛将悍将,原来还是一位智将,不动声色就将草原上的危机解决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在南蛮也碰上什么奇人异士了?让我想想,那边地形复杂性森林中多瘴气虫蛇,还有人养毒蛊,对于顺手人来说这些只怕匪夷所思。” 骆晋源没料到顾晨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不知顾晨心里想什么,点头说:“对,南蛮的毒也是最厉害的,军队想要闯进那边的山林里基本有去无回,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一株可怕的能吃人的植物,这也让我朝的将士对南蛮心存畏惧。” 他往顾晨右手腕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前被那位求救的小哥儿扯住了衣袖时,他看到了一抹眼熟的绿色,想必,此时内院窗下的那株奇形怪状的植株也不见了吧。 同时看向顾晨的黑眸更亮了,他没想到寥寥几语就能让顾晨看清草原上的形势,更猜出他的策略,这不是一个一直生活在后宅里的哥儿能够拥有的见识,没在草原上生活过足够的时间,拥有足够深人了解,是没办法理解草原上的人对活佛的心态的。 不知为何,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发烫,顾晨眉头跳了跳:“那你也怕了这种能吃人的植物?” 骆晋源摇头说:“不会,天生万物自有其生长之道,同样也有克制之法。” 他感觉出顾晨对他的忌惮和防备,他是想告诉顾晨,即使他能力再特殊或者可怕,他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因为他的命就是顾晨救下的,更因为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受他吸引,抛开琐事陪在他身边,给他讲解功法,这样的日子轻松又愉快,让人沉溺。 “那你就不想利用这样的奇人异士,又或者干脆毁了他们,就如那吃人的植物,只要连根拔起便没什么可怕的了。又比如那位活佛,一个死人不仅发挥不了作用,还让今后的几十年草原部落再威胁不了边关。”顾晨的声音有些飘忽。 骆晋源考虑了一下 ,那株吃人的植株,他的确用顾晨所说的方法解决了,这才让跟着他的将士去除了心里的恐惧。 可在顾晨身上,即使起初生出让他的能力运用战场上的念头,可也很快就打消了,因为最后的结果恐怕的确定会同他所说的一样,一个就是不择手段地加以利用,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另一个则是毁灭,越是不同寻常越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有彻底毁灭了才会不威胁到自己。 发现自己考虑的时间稍长,身旁的人已经驻足看向自己,黑夜下的眼神异常凌厉,不比他在草原上遭遇的狼王逊色,骆晋源也停了下来,也许只要他有一比犹豫,顾晨的攻击便会袭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得顾晨心头一跳,骆晋源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只要你不与大周朝为敌,我便不会与你为敌,而且,我有庇护你的能力。” 骆晋源不愿意说谎,身为大周朝子民,他为大周朝而战,保护一方百姓的安全。 他也不愿意去设想那样一种可能的情况,那无疑会逼迫他做出最痛苦的选择,可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也让他了解,顾晨不是一个野心很强的人,相反甘于平淡的生活,相信只要不惹到他,他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庇护?为什么?”顾晨想笑,却没笑出来,而是费解,“是因为我救过你?可你也教了我内功心法。” 骆晋源脸黑了一下,没想到顾晨是真的当成一笔交易两清了,沉着脸说:“救命之恩比内功心法重要得多。” “哦?所以还要庇护我替我保守秘密?”顾晨轻笑,似乎骆晋源脸色的变化愉悦了他,“算了,赶紧走吧,这一耽搁的功夫说不定赵家的人都跑了。”转身用上轻功向前掠去,黑夜对他造不成任何妨碍。 骆晋源松了口气,顾晨似乎对他卸下了一点点防备,不过要完全放下防备,应该还要继续努力。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没再交流,很快就到达了黄家所在的庄子,而且很容易就找了黄嬷嬷的家。 因为,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骆晋源同样闻到了:“果然出事了,赵家人太嚣张了。” 不过一商户人家手里有点钱,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 顾晨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说不琮手上还有其他的人命,这种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骆晋源喜欢他这样的说法。 两人循着血腥味找过来,两人一看 顿时就怒了,赵家的人居然还在,而左邻右舍中有紧张的呼吸声,说明都被惊动了,却不敢跑出来阻止赵家人的暴行。 院子中间有个哥儿身下都是血,呼吸微弱,想必就是黄嬷嬷怀了身子的儿么,墙根处找到黄嬷嬷,人昏迷不醒,额头有一血块,还有一个汉子被人关在屋里拳打脚踢。 顾晨动了杀气,骆晋源同样如此,他们将士在边关流血流汗守卫大周朝的百姓,不是为了守卫这样的百姓,这种人简直畜牲不如。 “我去看院子里的两人还有没有救,你去解决屋子里的人,不过有个叫赵鹏的留给我。”顾晨冷冷地说,这种人渣,与末世中完全丧失人性的人一样叫人深恶痛绝。 “好。”骆晋源应了一声,解决屋里的那些人不费他吹灰之力,救人却是没有能力的。 看骆晋源闪身进了屋里,顾晨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向满身是血的人走去。 小绿闻到血腥味躁动起来,顾晨不得不安抚它,他不是什么人都会让小绿作为血食的,能够有幸成为它血食的,都是本就该死的人。 末世中闯荡的顾晨仍旧坚守着自己的那些在旁人看来可笑的底线,在他看来,如果连他这点底线都没有了,那他与活死人丧尸还有什么区别。 之前就觉出这人呼吸弱得如火中烛火一般,现在近前一摸,身上冷冰冰,全身的血都快流光了,生机已经流失大半,除非他异能达到五级甚至更高,估计才有跟阎王抢人命的可能机会,那也是在耗尽所有的异能的情况下。 顾晨摇了摇头,来得晚了,如果刚刚出事时有大夫在附近救治,还有活命的可能,不过腹中胎儿也是保不住的。 起身去查看墙根边的黄嬷嬷,他的气息比孕夫稍强一点,顾晨输送了点木气将他弄醒,又往他口里塞一粒吊命药丸。 黄嬷嬷苍白的脸色因顾晨的抢救终于回了一点血色,眼睛慢慢睁开,渐渐看清眼前的人,昏迷之前的记忆顿时浮上心头,无尽的悲愤汹涌而出,同他的孙儿一样抓住顾晨的衣袖,嘶哑着声音问:“宁哥儿呢?宁哥儿是不是逃出去了?” 顾晨淡淡地点头:“没想到黄嬷嬷会让你孙儿向我求救,现在他正在我园子里,有姜嬷嬷照顾着,你大可放心,不过其他人……” 黄嬷嬷露出恨意:“赵鹏那个王八蛋不得好死,晨哥儿,嬷嬷求你一件事,嬷嬷知道你要找手艺好的厨子,宁哥儿将我的手艺都学了去,你就买了宁哥儿当 厨子使唤吧,只要给那孩子一口饭就够了,嬷嬷求你……” 黄嬷嬷露出哀求之色,大口喘气,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一直放在手心里的宁哥儿。 顾晨挑了挑眉,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来上次杨夫郎或是顾东可能跟他暗示过这方面的意思,也是,这个时候没人敢收留他的孙儿,只有自己这个跟赵家有仇又被传得神科其神的怪力哥儿。 徐夫郎的手艺的确差了些,做出的菜将就着能吃,不是他忘了末世里的苦,只是明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何要将就,那黄宁哥儿真有黄嬷嬷这般的手艺,他也能节省上许多时间。 收留这么个人不是不可以,反正院子里总要进人的,于是应了下来:“可以,若是惹上其他人家我未必肯,可谁让赵家的人不长眼,你放心吧,以后他就在我园子里凭手艺吃饭。” “谢谢,谢谢……”终于放下心里最后的牵挂,黄嬷嬷向儿么倒下的方向看去,眼里滴淌的是血泪。 他艰难地向那边爬动,顾晨看得累,顺手帮了一把,黄嬷嬷再次道了声谢,看向儿么的腹部。 想到不久前还期待新的孙儿降世,岂料天降横祸,赵家欺人太甚,还有村里的里正长辈们,不仅不帮忙不说,还反过来说酸话,仿佛被赵家看中是天大的福分。 想到这些,黄嬷嬷悲愤交加,一口血喷了出来,人又软了下去。 顾晨站起身叹息了一声,提步向屋内走去,除了听到骆晋源一声“牲畜”的怒骂外,就只有落地声发出,若是堂堂虎威将军连这几个混混都解决不了,大周朝的边关危矣,哪怕是在失去一大半内力的情况下。 推开门,就见到屋里喘气的几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了? 顾晨颇感兴趣地打量了他们几眼,那几人,除了眼睛能动,全身都僵硬,看到又一人进来,眼中的害怕愤怒之色转为希冀,希望进来的人能救他们,哪怕是大声呼救让村里的人听到也好。 “人还活着?”顾晨指了指蜷缩在地上的人。 骆晋源摇头说:“就剩一口气了,这群畜牲!” 骆晋源不用看现场,就可以猜出当时的情景如何,黄家的三个长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小哥儿受辱,所以拼死拦住这些人让小哥儿逃走,可想而知惹恼了赵家的畜牲,下手便不留分寸了。 那几人又害怕起来,早该想到这时候能进来的是一 伙的,黄家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要是早知道他们哪敢打上黄家小哥儿的主意。 这下真是家破人亡了,就为了贪花好色,就把人家一家子搞死了,顾晨冷笑一声,瞧了一圈问:“谁是赵鹏,赵金的儿子?” 听了他的话,一个体形最胖的人拼命眨眼睛,眼里又燃起希望,殊不知越是眨得快赵是死得快。 骆晋源马上把这人拎了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着人的要害一手解了他的穴,赵鹏立即哇哇叫起来:“好汉饶命,我就是赵鹏,赵金是我阿父,好汉要多少银子我马上让我阿父送过来……” “闭嘴!太吵了!“顾晨不悦地皱眉,骆晋源脚下用力,赵鹏顿时吃痛地说不出话,额头冷汗滴出。 顾晨蹲下身,一身肥肉,这些年吃着俞家的用着俞家的怎可能不肥,拿过一边之前他们打人的棍子敲敲他的脑门说:”知道我是谁吗?嗤,问了也白问,我还是直说了吧,我就是你们父子俩瞧不起的顾家长哥儿,怎么的,忘了俞家了?忘了你赵家是怎么鸠占鹊巢的了?“看到赵鹏露出不也置信的神色,顾晨毫不留情地一棍子砸下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赵鹏的惨叫声被骆晋源一脚堵在了喉咙里,满脸抽搐涨红,两眼直翻,顾晨的一棍子将他的腿生生砸断了。 跟着赵鹏一起过来逞凶的几人,顿时吓得脸色刷白,其中一个身下滴落下黄色的液体,当场尿裤子了。 谁又能想到,一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清秀小哥儿,身边带带了只宠物,怎么看都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居然能这么狠。 赵鹏的眼神又是惊恐又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顾家那个被他叔叔赶出府的哥儿?他也这样对自己难道不怕叔父惩罚?他又哪里知道这身体内早换了芯,顾元坤?那是个什么东西!”听说你们父子俩正在打我那园子的主意,能不能更出息一点?占了俞家的铺子房子不算,就连这乡下的一个刚建好的园子也不放过,人不能这么贪心,贪得太过死得快,懂不?“说完又是一棍子砸下去,另一条腿也断了,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剩下的几个跟班也没出息地尿裤子了。 如果能说话能动,早就跪着爬过来叫饶命了,并对天发誓跟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只要能活命让他们做什么都成,哪怕是打杀了赵鹏。 黄嬷嬷的儿子这时嘴里冒出血泡,脸上的神情却是快意,喉咙里发出像是笑的咕噜声音,再不舍地看了屋外的方向一眼,顿时大口大口地鲜血涌出来,眼神渐渐涣散 。”说你们是畜牲都玷污了真正的畜牲,你们简直是畜牲不如。“顾晨拍拍怀里的小白,看赵鹏的眼神有如垃圾,把棍子一扔对骆晋源说:”把这里都烧了吧,村里没一个人过来看一眼,也没必要留手了。“杀人放火,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骆晋源面色如常地应道:”好。“脚下一用力,又将因听了顾晨的话而拼死挣扎的赵鹏点住穴道,赵鹏的眼神一如其他几人,惊恐而绝望。 骆晋源找来干草,散在四周,用了火折子一一点上,火势迅速窜起,很快映红了这片天空,这时村里才传来敲锣打鼓声,有人大叫救火,附近的人家却同人敢过来看一下,火到底是赵家人放的还是其他什么人。 第080章 黄宁 第二日,隔壁村子黄家死了人又遭了火灾的事情,连平阳村都传开了。 顾东听到这事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回来:“少爷,出事了,那个来咱家烧过菜的黄嬷嬷家出事了,一家子全都被烧死了。” “噗!咳、咳……”郭亮拍着老胸咳个不停,老天,这个傻小子到底有多蠢,他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是自家将军跟小公子,半夜跑出去干的好事,这傻小子居然在正主面前嚷嚷出事了。 他怎会知道是黄家的,实在是熬到天亮了,这好奇心都压不下去,索性就跑到姜嬷嬷家去张望了一眼,虽被姜嬷嬷给赶了出来,但到底把住在那屋里养伤并有抽泣声传出来的哥儿身份弄清楚了。 “你怎么了?”顾东莫名其妙地看着郭亮,脑中灵光一现,惊恐地瞪着他叫道:“不会是你半夜爬出去杀人放火了吧。” 这下是肖恒喷出,他的定力远没骆晋源深厚,怪异地看了顾东一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咳嗽声,顾东探头一看,是姜嬷嬷,奇道:“姜嬷嬷你怎么不进来?” 顾晨的规矩并不大,除了私人地盘不爱让外人时,姜嬷嬷以往也没这么大的规矩的,今天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晨哥儿,宁哥儿非要亲自过来跟你说几句话,不得已我只好带他过来了。”姜嬷嬷人没进来,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顾晨淡淡的声音传出来。 姜嬷嬷看了站都站不稳两眼红肿得厉害的黄宁哥儿,叹了口气说:“进去吧。” “多谢姜嬷嬷。”黄宁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在姜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屋,见到坐在那里表情淡漠的顾晨,“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顾东吓了一大跳,他怎就不知道,园子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外人? 看门的老汉也没告诉他啊,不过看看少爷的表情,似乎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姜嬷嬷没有阻拦黄宁哥儿的动作,站到了一旁,半夜顾晨回来将结果告诉他和黄宁时,他也吓了一大跳,尽管知道对上赵家人顾晨的手段绝不会轻,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干脆狠辣,但在惊讶之余又是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升起,如果当年他也有这么股狠劲,是不是什么都不怕了,也不会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何况赵家人是罪有应得,连肚子里的一共四条人命,都葬送在赵家人手上,现在的赵家比过去更加猖狂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事! 黄宁一直哭到了天亮 ,天亮后才稍微睡了会儿,没过多久又醒来,就挣扎着要起来感谢顾晨帮他报了杀亲之仇。 因为顾晨回来后直接拍醒昏睡的人,告诉他他亲人都去了,他一把火连同赵家的那些人全都烧了,他嬷嬷过世前做主让他留在园子里做厨子了。 “咚咚咚……”黄宁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磕得人差点又栽下去,抬起来,额前红通一片,加上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仍旧浮肿的脸颊,看上去要其凄惨,声音更是嘶哑得难听,“晨少爷,我黄宁以后这条命就是晨少爷的,晨少爷的大恩大德,黄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宁?”顾东一个哆嗦,像是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姜嬷嬷无语地看了这个还搞不清状况的蠢货,说:“黄家的事是你主子三更半夜去干的,就为了替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找个厨子。” 顾东眼睛瞪得老大,终于想起昨晚郭亮肖恒屋里的动静,盯着两人看了好几眼,他以为这两人也跟着一起去杀人放火了,心说真是不够义气,居然没叫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又回屋睡觉去了。 “起来吧,先把伤养好,顾东等下把常郎中叫过来替他看一下,伤好后就带他把身契办一下。”顾晨吩咐道。 顾东这样的待遇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对其他人也没兴趣跟精力去关注,还是身契来得简单。 姜嬷嬷把黄宁扶起来,顾东忙应了声,转身就去请常郎中过来,路上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不过他还是没想通,为什么黄嬷嬷的孙子会求到他们这儿,少爷又怎么会乐意搭救,他不相信少爷就为了一个厨子半夜跑出去杀人放火的,少爷的行事虽与常人稍有不同,但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在村里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们不知道黄家还有一个人活着,都说黄家人全被烧死了,不过屋里还有其他几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半夜那场火大得吓人,又刮着北风,于是位于下风口的邻居家也倒了大霉,准备过冬的一个柴堆都烧光了。 找到常郎中,顾东咂巴了两下嘴巴,没将自家少爷半夜跑出去杀人放火的事情说明,只说少爷救回来一个小哥儿,找常郎中看一看他身上的伤。 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拿顾东撒气说:“你家少爷自己不会看?他一出手还有我什么事?屁大点的事都要找我老头子!” 顾东陪小心,知道老郎中这是在徐家受了气没地方撒呢。 常郎中骂归骂,可还是提了 药箱往园子里走,还不耐烦地催促顾东赶紧带路。 顾东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老人家连路都不认识了?不过还是认命地在前带路。 常生有顾晨的“开解”,加上最近村里村外也发生了不少事,让他心里敞亮了些,想想有两天没去园子里,又带上十几个鸡蛋往园子去。 要是被常郎中看到又得骂他这个孙儿心都被顾晨拐过去了,家里养的鸡蛋都送到顾晨嘴里了,他这个阿爷都排在了后面。 常郎中还没老眼昏花,常常在外出诊,谁家不认识,黄家的事因为死了人传得特别凶,就连他也听到了,心里还感慨世事无常,一家子好好地就去了呢,冷不丁地见到以为死了的人,就跟之前顾东一样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药箱给扔了。 “这……是你家少爷晨哥儿救的?” “是啊,少爷好心收留,以后就在咱园子里了。”顾东回道。 常郎中不响了,看小哥儿的情形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失火死人,他在外面见得多了,马上闭嘴不问,也不去探究什么,小哥儿能被顾晨救下留在园子里,对他来说是条活路。 把了脉开了方子,又多嘴劝了两句,无非不要郁积于心否则伤身之类的话,便离开了姜嬷嬷家去了园子,方子交给顾东去抓药。 出来正好碰到杨夫郎过来,眼看学堂年底要放假了,他和相公承诺的事情还没兑现,这段时间三儿的确认真了不少,还常向他二哥请教功课,不过就是时常提醒他们不要忘了答应过的事。 这不杨夫郎过来问顾晨拿主意了:“你说这小子真够让我跟他阿父操心的,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请得了什么人教他习武,无非就是老猎户的耍把式,可真要让他学了又怕他不要命去山里,到时也不知道让他学了是好是坏了。” 自己儿子的性子自己知道,学了后肯定坐不住要往山里跑,三儿早就对顾晨时常往山里跑向往不已,可是三儿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出晨哥儿的力气,有些东西那就是天生的,不是谁都有那个命。 “我这身本事杨小三学不了。”顾晨实话告诉杨夫郎,他将杨夫郎当比较亲近的人看待了,所以不会骗他。 杨夫郎听了也没失望,早就有的认知。 “不过我倒可以帮你问问,看人愿不愿意教,又能教多长时间。”顾晨想到肖恒和郭亮,后者这阵子一直在教顾东习武,院子里常听到顾江的嚎叫声,不过骆晋源说过,顾东已经过了最 好的学武年龄,现在才开始只能增加下。体质有个自保能力。 让骆晋源堂堂虎威将军亲自教一个孩子那是不可能的,而肖恒郭亮也只是暂时在这里养伤,不是他能随意指派的,况且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离去的,习武贵在坚持,没人带领督促一个孩子能坚持得了多久。 “成,那就拜托晨哥儿了,能把那混小子应付过去就行了,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能耐。”杨夫郎笑道。 杨夫郎也不耽搁顾晨功夫,说完这事起身准备去姜嬷嬷那里看看。 常生匆匆走过来,杨夫郎停下来关切地问:“生哥儿,这是怎么了?” “杨夫郎,晨哥儿,徐家人来闹了,说什么求晨哥儿给徐富贵看病。”常生担忧地看向后面跟出来的顾晨,那档子事他一个哥儿都羞于启齿,那老嬷子居然让顾晨一个哥儿给他家汉子看那种病,真是不可理喻。 徐家除了大柱夫夫,其他人他都不喜欢,以前不敢说出不喜欢这样的话,可现在听晨哥儿的话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的错,没必要揽自己身上,他相信晨哥儿的话,不靠别人他也能活得很好。 在村里,他都能听到徐阿嬷跟别人说他这样的哥儿嫁不出去的,就连那个张小碗看自己的眼神都让他不舒服,他就知道那不是一个好人,有时一个眼神比说出来的话更伤人。 “什么?!徐家人真的来了?!”常郎中刚从姜嬷嬷那边看完病过来,一听这话就炸了,“真是欺人太甚了,顾东,走,走,抄家伙赶人去,把他们打出去!” 听到这事的人都气得不行,这么大年纪的老嬷子还能分不清好歹,顾晨真要受了逼迫去他家看那地方的伤的话,往后顾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这可是一个人言可畏的年代,而不是开放的后世。 顾东火冒三丈,听了常郎中的话就冲进屋里拿了把扁担出来,徐富贵那玩意儿怎么废的他再清楚不过,居然还敢跑到他们家门上求救,真当他们家少爷是好欺负的不是! “郭铁蛋!是兄弟的就一起去!” “当然一起去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称呼咱以后改了行不行?”郭亮卷袖子准备上阵。 “站住!”后面走过来的人厉声呵住他们。 郭亮顿时吓得不敢动了,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他们将军寒着脸走过来。 “喂,这可是关系到晨哥儿名声的事,你怎能阻拦!”常郎中居然有胆子挑衅虎威将军了,这 也是气头上了,否则冷静下来肯定要扇自己两巴掌。 “这事有我这做表兄的出面,你们不必多说,表弟不是没有人做主。”骆晋源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 常郎中恍然大悟,恨不得拍下自己大腿,对啊,换个表少爷的身份回来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给顾晨撑腰的么,现在不出面更待何时。气愤中的杨夫郎也笑了,姜嬷嬷则报以探究的目光。 顾晨倒不习惯让别人替自己出面解决,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办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别人怎么逼迫他都无用,所以他不乐意地看向骆晋源。 第081章 立威 骆晋源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成为院子里众人的焦点,而他的目光只集中在顾晨一人身上。 “表弟没必要出去,既然表兄在这里,就该为表弟出面处理,否则村里乡亲们不会记得,表弟还有我这么个表兄。”他这是告诉顾晨,这就是身为表兄的作用,也是在告诉顾晨,这是身为汉子的责任,有汉子在,又怎会需要哥儿面对。 “对,理该如此,也是该让那些人知道,晨哥儿并不是没有依仗的。”杨夫郎第一个赞同骆晋源说的话。 见没一人站在自己这边,顾晨只得耸耸肩说:“好吧,我回屋看书去,你们去处理吧。” 看着顾晨转身回屋的身影,骆晋源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笑意,转身又化为寒意,大步向外走去,肖恒和郭亮连忙跟在后面。 杨夫郎朝姜嬷嬷笑道:“我们也去看看,我觉得今天徐阿嬷绝讨不了好。” “好,生哥儿也去看看。”姜嬷嬷点头应道。 人都走了,顾东挠了挠头,也追了过去。 路上,杨夫郎说了一事:”桂哥儿回过他们村子,问了村里的人,张小碗根本没回过家,倒是有不少张家人打上他们家了,张小碗这是造孽哦,这是徐阿嬷没抽出空来,否则就等着两家人闹个不死不休吧。“”你家的桂哥儿是个好的,生孩子的事不着急。“姜嬷嬷劝道。”我不急,现在没孩子才好,正好可以帮我带小四,你也知道的,年纪大了精力到底没年轻的时候好了。“杨夫郎笑道,听得姜嬷嬷摇头,也是第一次听人嬷嬷说出这样的话。 徐阿嬷总觉得常郎中是个庸医才会诊出无救的结论,要是多么高明的大夫怎会一直窝在这乡间,早去了城里享福去了,所以他不死心地让自家老头子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徐老汉也觉得不能全信了常郎中的话,于是使钱让村里有牛的人家套了车送到镇上去,去请那名声最高的大夫。 不巧,大夫不在,问医馆大夫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医馆药童说人被猛蛟帮扣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多的话药童也不敢说了,猛蛟帮的人可不敢得罪。 徐老汉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还是药童好心告诉他,如果有病人急救,还是去请其他的大夫为好,等下去可要耽搁病情了,徐老汉这才不敢等下去,只得去找了其他的大夫,出了诊费将人请了回去。 徐老汉起初含糊不清地跟大夫说明病情,等大夫到了村里去他家 揭开一看,倒抽了口气,为啥? 之前猛蛟帮的那位可是让人把全镇的大夫都”请“了过去,跟这痊的症状一模一样,当即就质问起来,是不是跟猛蛟帮有关系? 徐老嬷还想用逼迫常郎中的办法来同样对待大夫,可人大夫一甩手扔下话就走了:”另请高明吧,老夫无能为力,据老夫所知,县里的大夫对这伤都束手无策。“言下之意,再高明的大夫也没办法救回他们儿子的命根子了,那东西是彻底毁了。 徐阿嬷当场嚎了一嗓子厥了过去,等慢悠悠地醒过来,能从炕上爬起来时,不知怎的想起杨夫郎难产里的场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徐老汉叫起来:”去找顾家的哥儿,他能把差点一尸两命连常郎中都没办法的杨夫郎救活,肯定就能医好富贵,对,我跪着去求他,富贵一定有救的,那些都是庸医……“徐老汉也被老嬷子说得升起了希望,丝毫没考虑到看这样的伤,对顾晨未婚哥儿的身份有何影响,因此老两口一起求到了顾晨的园子这边。 骆晋源带着肖恒郭亮赶到时,看门的老汉敌不过那老两口,园子里做工的人赶过来才拦住他们往里闯,黑子冲他们威胁低叫,大有他们敢再闯就扑上去咬他们。 做工的人也怕这两个老的一副不要命的架式,反而是黑子的威胁起了作用,这才让这两个老的留在了园子门口,外面聚了不少人冲这两个老的指指点点,觉得他们这做法委实过份了。 就他们的儿子徐富贵是个精贵人,旁的人就任他们予取予求了是不?”晨哥儿根本就不会医术的,来到咱村后才跟了常郎中学的,这两个老的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不是说晨哥儿救了杨夫郎跟他家小四吗?看看现在的小四哪里像是难产生下来的孩子。“”呸!你也说那是难产了,问问产嬷嬷,哪个会接生孩子的还会给人看病的,正经的大夫郎中不请,异想天开地让一个未婚哥儿去看那种病,这是要把人给逼死不成?“不少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不管顾晨一个未婚哥儿懂不懂医术,徐家老两口的做法都庆过份了,不是只有他们家儿子才是人,旁的就是根草了。 有的人家起初听了王么么散出来的话也对顾晨有些看法,担心他真是个不正经的哥儿坏了村里的风气,可自他来到村里后,根本就不大往村里走动,更别说跟其他的汉子有什么接触了,盖房子的事也是由顾东全权负责,那种心里真正有谱的人都看出来了,纯是恶仆和顾家的那个后爹往顾晨身上泼脏水。”来人了,那边来人了。“眼尖的看到园子里有人走过来 ,大步流星,虎虎生风,待人走近,门口的动静顿时小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往那里一站,一双寒目扫过一圈,就让人说不出话来。 自顾东那日将表少爷接过来,他人未再在村里露面,那里人坐在马车里虽觉得这位表少爷颇不寻常,可也远没现在进面的观感来得强烈,尤其是徐老汉和徐阿嬷,当场骇得双腿都打颤了,到底哪里跑出来的煞星。 要是骆晋源听到他们这番心声,定会笑着告诉他们,可不就是天生的煞星么,一生下来就被断了命送了出去。 这人虽然气势逼人,但园子里做工的人反而松了口气,太好了,两个老家伙寻死觅活地要闯进去找东家,他们真不敢下死手去拦,万一碰着伤着只会让这两人抓住了机会逼迫东家。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表少爷和他身边两位随从是练家子出身,表少爷他们在园子里练武时,他们有从旁偷偷看过,敢说恐怕猛蛟帮的那些人都未必是表少爷的对手。”表少爷,他们硬要闯园子见东家,让东家去给徐富贵看病,我们都说过东家才跟了常郎中学医,没那个能耐去治病的,他们不听还是要往里闯。“一个被两个老家伙逼得厌烦的汉子趁机打小报告。 骆晋源身周的气息更冷,两老需要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到底儿子在心中的份量超过了恐惧,徐老嬷抖抖嗦嗦地开口:”求你……让晨哥儿去看一看……我们老两口……给晨哥儿做牛做马……“撑着一口气说完,徐阿嬷终于瘫了下来,不敢看向骆晋源,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四周的村人,希望这时候有人站出来替他们两个老家伙说上几句话,毕竟大家都是乡邻不是。 可接到他们目光的村民纷纷避了开去,还是那句老话,徐富贵是个宝,别人也不是根草。”你们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命人扔出去。“冷冷的淡淡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响起,徐老汉猛地抬起头,不也置信地盯着骆晋源,破口大骂:”你怎能这么无情冷酷,那是一条人命,行医的人不都是有一颗仁善的心吗?“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们就赖在这儿了,他就不认这个表少爷真能当着村里人的面将他们扔出来。”对,对,我们今天就不走了,看这行医的人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老两口死在这里。“徐阿嬷也壮着胆子说。 围观的人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无赖地逼迫人,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骆晋源冷笑一声,厉声喊道:”来人!“”在!“肖恒和郭亮一左一右出列,气势只是略逊于那位表少爷,但一看就知 道不是普通的随从。”扔出去!“”是!“ 两人不由分说地就上前抓人,将命令执行得不折不扣,徐老汉和徐老嬷立即尖叫:”杀人啊!我们不活了就死在你们面前!杀人了啊!“可没什么能阻止肖恒和郭亮的行动,不管两老怎么挣扎拳打脚踢,就是用咬的挠的都不行,入了肖恒两人的手再动弹不得,旁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轻松地拎起两个老家伙向园子外面走去,”扑嗵“两声扔在门外。”唉哟,我的腿动不了了……“”唉哟,我的老腰……“ 骆晋源大踏步走到门口,站在那里冷眼俯视着两个老家伙的百般作态,冷声说:”这里是顾园,是我卢家表少爷的私宅,有谁民不经主人同意随意踏入,打出去!“”是,少爷!“肖恒和郭亮立即如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神情肃穆,目不斜视。 骆晋源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丢下最后一句话:”就算打死了,我卢家也赔得起,尽管试试!“说完便转身入内,他今天就是要替顾晨立威,让人再小瞧不得,不是谁都可以仗着身份欺上门来,顾晨懒得理会麻烦,他却见不得。 徐老汉和徐阿嬷一听”打死“这样的话吓得不轻,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让他们毫不怀疑,那人真的敢打死他们。 人命有多贱,对于富贵的人家来说,打死几个人赔几个钱就能了事了,那人说得轻描淡写,说明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可徐老汉夫夫俩却不敢轻易用自己的命去尝试,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还等着他们照料。 便是旁人也信了,纷纷离门前的两位门神远一点,唯恐离得近了被对方抓着把柄。 顾晨虽然在村里有怪力哥儿的叫法,可他到底没怎么在村里行走,没真正动手做过什么立过威,时间一长就会让人忘了他不一般的力气,反而觉得他不过是个年纪小的哥儿,没有长辈依靠,就算别人欺了他又能怎样?力气大难道还能打人不成?真的动了手他们就能逼得这个哥儿在村里待不下去。 可骆晋源这个成年汉子放出的威胁,却没人敢轻视。 顾东心中对骆晋源展露的这一手佩服不已,看看几句话吓唬一下,这些人就不敢闹了,他也不想想有向人能经得住堂堂虎威将军的吓唬。 姜嬷嬷和杨夫郎互相看看,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虽然村里的一些老人可能有看法,可谁让徐家老两口不占理,也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同样佩服的还有常生,如果不是本身性格矜持,他都快捧着脸冒 星星眼了,晨哥儿的表兄跟晨哥儿一样厉害,常生开始羡慕晨哥儿有这样的家人维护,真好。 家人本来就应该是互相维护的,而不是拿来嘲笑。 常郎中从里面走出来,看两个老家伙被吓得还没回神,叹了口气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晨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有人护着的,再说他医术是最近才跟我学的,有几分本事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听风就是雨。“”那为什么别人都说……“徐阿嬷终于找回声音。”哼,“常郎中不客气地冷哼,还不死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以为晨哥儿没有阿父阿爹护着就可以随意打发是不是?可你们现在也看到了,不是没人护,有能耐你们再往里面闯啊。“说完叫上自己孙儿甩手走人,回家去喽。”常郎中这话说得有道理,他们还不就是这样的心思,真当人是好欺负的。“也有那胆小的只敢躲得远远的看着,那位表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之前村里有人说卢表少爷家生意做得多大,他们还不相信,现在,信了。 之前那些话当然是杨夫郎特意跟人提起的,又借着那些人的口在村里传播,这一次的立威,更加深了那些人的印象。 徐老汉和徐阿嬷好一会儿才能够动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嘴里不住地重复着:”没有王法了,没有王法了……“可谁也没去附和他们,他们说没有王法就没有王法了吗?当王法是给他们徐家用的? 徐大柱夫夫很快就知道园子那边发生的事了,自己阿父阿爹这样不顾脸面地去闹腾,让他们几乎没脸再在园子里做下去。 徐大柱摸了把脸说:”我去园子里一趟,跟晨哥儿和表少爷赔声不是,其他的……再说吧。“徐夫郎无奈点点头,再怎么怨恨阿父阿爹的不公,可那也是大柱哥的亲生阿父阿爹:”你去吧,是要说一声,我在家看着孩子。“他这几天也忙碌的很,园子里的活不敢耽搁,回来又要带孩子,还得抽空去老屋那边给两老烧水做饭,收拾屋子,就这样也没得个好,可又不能不做,真不管不问他跟大柱恐怕在村里就待不下去了。”嗯,他哭闹由着他哭闹,这么点大孩子就知道耍这种手段达成目的,都是阿爹给惯的。“带个孩子让夫夫俩心力憔悴,可他们不是徐阿嬷,孩子一哭闹就什么要求都满足他,哭得凶了就说要将他送回去。 这孩子虽小但居然懂得看形势,知道家里没人顾着他,连饭都吃不上只能饿肚子,只得委曲地抽噎,别人要不是清楚夫夫俩是什么性情,还以为他们欺负一 个孩子呢。 别人进不去,徐大柱却被顺利地放进了园子,他先找到顾东,虽说得结结巴巴表达不清,顾东却听明白他的来间了,拍着他肩膀笑道:”你不介意少爷和表少爷这么对待你阿父阿爹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管,等伤养好了这里还等着你做工呢,院子里也少不了你夫郎帮忙,否则这会儿功夫让我上哪里去找人替你们夫夫。你放心,少爷不是会迁怒的人,不会怪罪你的,不过,表少爷就难说了。“徐大柱捣头说:”应该的,换了我也是如此,就是把我打一顿骂一顿也是应该的。“徐大柱是真这样想,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儿弟弟,见旁人这样糟蹋,早轮起棍子打上门去了,哥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毁人名声无异于杀父之仇了。 见徐大柱坚持,顾东就带着他去找了顾晨,骆晋源正好也在,果然如顾东所说,顾晨没说什么,只那位表少爷冷飕飕的眼神就让徐大柱头皮阵阵发麻,同时心里不免庆幸,看来表少爷对晨哥儿真的很好,才会在别人欺负上门时这么护着晨哥儿。 在他眼中,顾晨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哥儿,看他对自己夫夫的帮助就是了。 顾晨可不知道他在心里将自己想成了一个大善人,如果知道只怕笑坏了肚子。见徐大柱局促的模样,开口道:”你回去养伤吧,家事处理好了便过来继续上工,不过徐夫郎要每天过来帮忙收拾一下院子,这里实在少不了人。“也许如果不是刚到平阳村就遇上徐大柱热情地招呼他们,合了眼缘,也许顾晨便不会退让一步,这两夫夫是不错做事也勤快,方方面面都合心意,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那对极品的爹父,不过有今天骆晋源露的这一手,那两老两口恐怕不敢再借徐大柱的手生什么事了。”好的,谢谢晨哥儿。“徐大柱非常感激,这份收入对他们来说的确非常重要,以后一定要加倍卖力干活才能回报晨哥儿对他们夫夫的帮助。 顾东带人出去了,顾晨回头就看到骆晋源不赞同的表情,当然要从他这张面瘫脸上找出什么表情,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但相处这么些天,尤其是有昨晚那一番深入的交流,顾晨发现自己对他情绪的变化多了几分了解。 这人不是没有情绪变化,只是不习惯表现在脸上,联系他的生长环境,不难想象是因为什么。 顾晨笑了笑,不喜欢向人多解释的他,对骆晋源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根本影响不到我,权当看戏罢了,就算他们仗着年纪一大把又跪又求的,我不愿意救还是不会救。“徐富贵是郭亮和顾东动手废的,顾晨只要稍稍 一想,就能猜得出必定是两人听到了什么才会下这样的狠手,而那些话肯定跟自己有关,所以,再可怜他也不会出手相救,哪怕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至于旁人顾虑的哥儿名声,倒是被他放在最次要的位置上,现在待得时间长了,他也开始稍稍对自己的哥儿身份重视了一下,不会完全不去顾虎,比如这容易毁名声又于已无益的,他凭什么去做? 别人把自己想得太良善了,殊不知在末世里滚过几圈,早把良心这玩意儿不知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我不是会心软手软的人。“顾晨以为骆晋源已经充分认清了这一问题,单来到这个世界,丢在他手里的人命已经不算少了。 骆晋源不自在地握着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可遮住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顾晨会细声和气地跟他解释,这让他很开心。 顾晨倒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被他这般形容,否则要黑线一下,该死的哥儿身体,让他的男声不及止辈子”粗犷“。不过,真的是如此吗?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品性。”你很好。“骆晋源坐直身体非常认真的说道。 顾晨轻笑,原来在骆晋源眼中,自己还是一个好人,他笑得骆晋源的耳朵根又红了,目光闪了两下想移开,可还是留了下来。 第082章 贪婪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有你今日一遭,可以想见我这园子要清静好长一段时间。” 骆晋源脸上微微发烫:“不客气,有时主动还击一样可以避免麻烦,而不是坐等麻烦上门再去解决。” 顾晨手指敲了敲自己下巴反省起来,似乎自己的性格一向如此,总是被动地接招,甚少主动出击,在末世里总是小心翼翼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以至最后明知道那女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也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什么。 当然就算他主动做些什么,最后的结局可能也是一样,与对方同归于尽,那是因为他是末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无法与那些大势力相抗衡,这样的想法随着上辈子到了现在,恐怕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了,虽然他现在力量比普通人强大,也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但某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并不会因为这些而发生改变。 就像现在,他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说到底还是为了稳定安逸的生活,预防着未知的危险,而从未生出过利用世通去争权夺利的念头,骨子里还是一个小人物。 顾晨笑着摇头,说:“我会尝试改变,不过也许效果不会明显,有时习惯和想法很难改变。” 骆晋源这时很想说,不改变也好,这样的顾晨让他坐在旁边觉得很安宁,他身上的气息仿佛也能平息自己内心深处的躁动,至于其他的,有他替他解决,就像他所说,他愿意庇护顾晨。 还有一个原因是骆晋源无法了解的,现在的生活环境包括平阳村在内,对从末世而来的顾晨来说,无异于天堂。 在末世里,即使身在安全基地,也要随时提防身边的人是不是怀有异心,与人组队外出狩猎时,更加不能时刻松懈,也许下一刻你的队员就会在你背后插一刀。 而现在呢,不少村民都对他流露出善意,偶尔蹦哒的极品,也威胁不到他的性命,他可以轻松地与杨夫郎说笑,偶尔还能跟姜嬷嬷斗斗嘴,还有常生这个块头明明比自己高大的人,会用佩服的目光看自己,更不用说他的阿爷常郎中向自己传授医术。 是他在平阳村接触的这些村民,让自己慢慢地学会放松,重新融入正常的社会中。 “什么时候去县城?”骆晋源研究了一会儿顾晨的表情,发觉他是真的不在意,而且的确享受现在在平阳村的生活,于是转移了一个话题。 “等明天吧,看今晚会不会有动静。”顾晨想了想说。 骆晋源了然 ,现在黄嬷嬷的村里还没传开死在屋里的外人是谁,但不代表会一直闭口不言。 就算旁人不知,可左邻右舍肯定知道闯进黄家将黄嬷嬷一家害死的人是谁,暂时因种种原因不敢开口,可一旦等到赵家人见赵鹏一直不归,追查起来定能查到最后去的地方就是黄嬷嬷家,到时烧死在屋里的另几具尸体的身份便会曝露。 顾晨当然不会等到那时候,不过据他估算,赵金很快就要动手了,他等不下去了,知道骆晋源几人去了镇上因身无分文而去打劫赵家财物时,他心里涌起哭笑不得的情绪,说出去恐怕谁也不相信这是堂堂虎威将军会干出的事。 顾晨和骆晋源猜得不错,赵金的确等不及了,赵鹏这小子又一夜未归,气归气,可也未当一回事,不是第一回了,肯定是在哪里跟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还会不知。 王么么又在一旁催促,听说猛蛟帮昆哥又出事了,赵金一咬牙,绕开了昆哥找了其他人,再带上自家的家丁,他就不信这么些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哥儿?要是这样还不行,他赵大爷白混了这么些年。 杨山家 杨山家刚从镇上鬼混回来,杨山家的顾不得骂他夜不归宿,先说了顾家园子门口发生的事:“……现在村子里都说那位表少爷了不得,两个随从都是练家子,还有那夸张说十几个汉子都对付不了的,你到底有没有问过赵家人,那卢家真的是当年那俞家的外家吗?” 杨山一拍脑袋,他整日跟小寡夫混在一起,哪里还记得这档子事了。 他不知,赵金让手下的人接触杨山也只是利用他打探园子里外的地形和园子里的情况,至于其他的,杨山一个好吃懒做的能派上什么用场?所以用过之后也就丢在一边了,就是不知怎的那小寡夫也愿意被杨山缠上。 当然杨山是不敢说好几日未见过赵家的管事了,也无从提起,不过有些不相信人郎的话:“真有那么厉害?要是有这么个厉害人物,当初顾元坤那老儿敢打俞家的主意?他一个上门哥婿敢重新认回顾家祖宗?” “你不相信我的话?”杨山家的两手叉腰怒道:“你去外面问问,今天徐家两个老东西是不是灰溜溜的跑回来了,那两个老东西什么德性你会不知道?人家表少爷说了,打死人他负责,不就是赔几个钱,听听这话的语气。他们还到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家里诉苦,谁知也被人家给骂出来了。” 骂到最后,杨山家的话变得酸溜溜,自家 当家的就是个窝囊汉子,连杨家人都搞不定让自己跟着受杨家人的欺负,他现在可指望着当家能干出明堂来,也好让他在杨家以及村里耀武扬威一把,看谁还也瞧不起他。 杨山变了变脸色,那两个老东西的胡搅蛮缠他当然清楚得很,如果连他们都被治得服服帖帖,那卢家少爷的确了得,不过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那卢家的表少爷肯定很有钱吧?” “你是说……”杨山家的眼睛一亮,这时对卢表少爷的忌惮被大把银子发出的光亮迷住了眼,连忙捣头,“对,你没看到他们来时的那天马车上堆了多少东西,起码要值个几百两银子吧,那身上肯定更多了。” 杨山也被贪欲蒙住了双眼,急不可耐地说:“我去镇上找赵家管事,到时多加几个人手,就是他们再厉害又能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能比得过猛蛟帮?”他可是听说了,赵金大爷跟猛蛟帮里的人有联系。 “好,快去快回。”这次换了杨山家的催促他当家去镇上了。 两人没发现,屋后一株与周围枯草稍稍有异的“杂草”摇晃了几下,然后钻进了地下。 顾晨睁开眼,嗤笑一声,对这对贪婪的夫夫不知要说什么好,不过,没必要让杨山去镇上向赵家告密了,他可不想再拖下去了,再等两天人不来他就直接杀上表宜镇去了。 叫来郭亮,顾晨叮嘱了一番,郭亮顿时嘿嘿一笑,转身抄小路出了平阳村。 杨山两手抄在袖管里缩着脑袋赶路,这个时候除非自己雇车哪有牛车代步,因为身上银子大多花在相好的身上了,所以暂时变得拮据起来,只等着这次大买卖做成,到时还愁没银子使?杨山越想越快活,嘴里哼起镇上胡同里听来的小调。 一阵北风刮过,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这,杨山吓了一跳,难不成有野兽跑下山来了?以前不是没发生这样的事。 可很快后脑勺一痛整个人就栽了下去,滚落进路旁的坑里,好在坑里没水,是干的,只是脑门上被石子撞了一个大包。 郭亮这时才走出来,一把拎起他:“小子,便宜你了,”阴险地看了看杨山的下面,露出了惋惜之色,要是顾东知道郭亮自从干了一次疑似产生了这样的爱好,不知是啥表情,“有人不想让你死,否则就扔在路边算了,管你会不会冻死。” 拎起份量不轻的杨山往平阳村方向走去,路上没被人发现,回到平阳村也没露面,而是直接将杨山丢到了他家的猪圈里,除非自己中途醒来,否则 只能等他夫郎什么时候上茅房才能发现了,希望到时还有气。 然后郭亮继续又折回去青宜镇的路,挠了挠脑袋,上次去做贼时怎就没想到,这次返回去是受顾小公子所托,找出赵雪让王么么转交给他大哥赵金的一封信。 晚饭后,顾晨交待顾东:“黄宁以后就交给你负责了,你留心一下他村里的情况,谁给黄嬷嬷收殓尸身的,到时跟黄宁说一声。” 虽然签了身契,但顾晨不是无情到不让人安葬拜祭亲人的人,不将这些后事张罗完黄宁也不能安心留下来,“再来今晚门窗关好了,有什么动静别出来添乱。” 听到“有什么动静”时顾东立即兴奋起来,莫非晚上又有什么行动,他是不是也可以参加了,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原来自己在少爷眼里是这么没用。 想了想还是争取一下,顾东眼巴巴地看着顾晨说:“少爷,我不会添乱的,我一直坚持跟郭大哥练武的。” 顾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练武的情形他不用特意看都能从惨叫声中听出什么状况,说:“你要是能在郭……”刚要提郭亮,想到他被自己派出去干活了,“肖侍卫手中走上五招,也不用多,就五招,你就不用留在屋里。” 顾东起初表情是跃跃欲试,可再一细想,肩又垮了下去,五招?估计一招都走不完就完败,原来他真的这么差劲,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第083章 入套 赵金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王么么,王么么想发作都没有余地,赵金说得好,没有马车没有牛车,又必须夜间行动,王么么能跟得上不拖后腿,那就跟吧,就是甭指望他腾出人手来照顾他。 从昨天起天空就阴沉沉的,夜间连点月光都看不到,北边刮过来的风吹得人脸颊生疼,一想到要受这么大的罪王么么就怯场了,尽管这段时间过得不如意,在府里也吃了不少苦头,可到底没在外面风吹雨淋过,在那之前更算得上养尊处优。 “切,一个么么居然在大老爷们面前指手划脚,亏得赵老哥你能忍得下去,换了我早一脚踹过去让他开不了口。”从猛蛟帮过来的一个小头目粗声粗气地说,这么冷的天居然穿着单薄的衣裳,还挽着袖子,袖子下隆起结实的肌肉疙瘩,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不是我的人,他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大老爷们让着一点有什么,不说他了,雄哥,往后咱青宜镇可都指望雄哥你了,没想到往日人五人六的昆哥居然会招惹上这样的仇家。” 赵金一想到堂堂猛蛟帮的昆哥都被人把下面那话儿给废了,相比而言同一天自己家里遭窃就不是太难接受的事了,失点财物总比没有汉子颜面来得好吧,想到窃贼进了他卧房翻了个遍,他就一阵后怕,万一这窃贼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刀,他后半生的性福就没有了。 这几天青宜镇内内外外到处是猛蛟帮的帮众,就为了排查外人,好找出行凶的凶手,出入青宜镇的百姓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帮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普通人虽不知猛蛟帮要找的人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帮派的,然而镇上一些大户人家只要有心想知道,都能打探到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个帮派并不是一只铁桶,往日与昆哥不对付的人趁机跳了出来,昆哥被废的事在帮内帮外流传了开来。 就算没传开,只看镇上的大夫都被猛蛟帮强行邀请了过去,又从县里请来大夫,就知道猛蛟帮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出事了。 “哈哈,好说好说,咱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叫雄哥的汉子拍拍赵金的肩豪爽道,“嘿嘿,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高人,枉袁昆自以为武功高强,没想到被人废了那东西,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看他以后在帮里兄弟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赵金也幸灾乐祸了一阵,又问:“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雄哥你就不担心?” 雄哥嗤笑一声:“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只要我雄哥不去招惹 ,高人未必有兴趣理我们码头上的是非,也是袁昆这小子自以为是,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真以为他那两下子就能纵横江湖了,呸!那是他见识太少了,放到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屁都不是。” 赵金笑呵呵地附和,心说袁昆屁都不是,那雄哥他们岂不是屁都不如了,之前雄哥之所以屈居袁昆之下,还不是因为袁昆的武力将雄哥压得死死的,让他有反心也不民声张,现在袁昆一落难,这人就立即跳了出来。 不过相比而言,袁昆太过贪心了,求他办点事非要大出血不成,让赵金险险吐出一口老血,现在他帮雄哥一把,以后就能靠这份情面搭上猛蛟帮的关系,要知道猛蛟帮可不止表宜镇这一码头,往后他在这地界上也可以横着走了,而不必总要看姓顾的老小子脸色。 “雄哥说得有道理,袁昆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需知人上有人天外还有天呢。” “哈哈,赵老哥说得对,来,喝酒喝酒。” “好,干了这杯,雄哥爽快人!”赵金将一大杯酒倒进嘴巴里,用袖子擦了把下巴上的酒渍说,“我那弟弟的相公也是做绸缎买卖的,不过比我这边生意做得大多了,下次我给他捎个话,往后要运送货物的事就交给雄哥你了。” “哈哈,有劳赵老哥帮忙了。” 赵金请雄哥在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看天色暗了下来,才摇晃着从酒楼里出来,爬上了一辆马车,一个帮里的手下驾着马车去与其他人汇合。 马车最后停在平阳村几里外的地方,下了马车让人牵走后,雄哥叫来早守在此处的帮里的兄弟:“去打探过情形了?那园子里的人都在?” “雄哥,都在,有兄弟一直守在山脚下盯着那园子,别说,那园子造得挺气派,等到来年园子种上树养上花,肯定住得更加舒心。”手下汇报道。 雄哥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谁让你说这些没用的了,园子里的人呢?让你们盯着园子是看着里面的人。” 那人也不敢反抗,捂着脸忙说:“雄哥的话兄弟们哪敢不听,都盯着呢,园子里原来只有主仆两人,现在又住进去一个表少爷加两个随从,因那园子建得偏,现在摸过去,那么大的地方,就算里面有人喊村子里的人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表少爷?那个小贱种怎会有表少爷的?”赵金在心里嘀咕,对园子主人的身份赵金再清楚不过,一个不过是在他弟弟手底下芶且求生的小贱种,怎可能还有其他亲人,要出现早十 多年前就出现了,哪会还等到今日,不会是什么人跟他打上一样的主意抢在他前头了吧。 赵金随即把那什么表少爷扔在了一边,只要人还在园子里就好,一个都逃不了。至于顾晨的下场,弟弟信中虽说了将他嫁人,可赵金岂会不知信里真正透露出来的意思,就算要嫁也是嫁那种孬汉,不过赵金可没弟弟的兴趣要看小贱种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堪,对他来说,转手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多省事,他才没兴趣在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小哥儿身上费心思。 雄哥一听,就是说园子里加起来不过才五人,一看自己这边,赵金带了三个下人,自己则带了帮里五位兄弟,人数是对方的两倍了,按理来说拿下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 雄哥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挥手说:“走,行动!” 帮里的兄弟也松了口气,别看雄哥长和武大三粗,实则与昆哥比起来要胆小得多,否则也不会被昆哥压在下面这么多年也不敢反抗。在他们看来,别说十人,就是五个、三个,今晚也照样让那园子里的人乖乖听话。 至于赵金打探来的什么怪力哥儿,一个年纪不大的哥儿力气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庄户人家就是会大惊小怪的,丁点在的事也能夸到天上去,再有那什么表少爷,码头上的少爷公子哥见多了,别看人前人模狗样的,被他们帮里的兄弟一吓唬还不照样怂了。 晚饭后,姜嬷嬷也被顾晨叮嘱了一番,晚上有什么动静不必出来。姜嬷嬷在他和骆晋源脸上看了一圈后就点点头,带着黑子溜达着回去了。 肖恒从外面回来,说:“人一早就在外面盯着了,是赵家下人和猛蛟帮帮众,等着天黑行动。” 骆晋源看向顾晨,在他看来,今晚没有他,凭顾晨一人也能够解决这群乌合之众,所以他只要听从顾晨的指派就可以了。 顾晨说:“辛苦了,休息吧,等他们送上门来再动手不迟。”说完打了个哈欠,朝二人挥挥手回内院去了。 顾东也不甘不愿地回自己房间了,肖恒看人都走了才说:“没想到小公子如此镇定,属下佩服。” 骆晋源淡淡地说:“难道你以为晨哥儿需要对这样的乌合之众紧张地认真准备?” 肖恒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让这嘴多舌,还有将军,你叫小公子为“晨哥儿”,有征得小公子同意吗? 将军似乎越来越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就不知道啥时正式向小公子提亲啊,肖恒面无表情地开始发散思 维。 “我们也回去休息。” “是,将军。” 没过多久,郭亮就回来了。 再次摸进赵宅,虽然宅子里多了些下人,可对于郭亮来说照样再次摸进了赵金的房间,他是打听过赵金跟猛蛟帮里的一个小头目在酒楼里喝酒去了。 郭亮再次在房间里搜索起来,这次动静没有上次大,不过一圈找下来,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床后的墙上发现一个暗柜,打开后果然从那堆物件中找到想要的信,随手就塞进了自己怀里,继续翻查暗柜里的东西,能存放在这儿的说不得还有好东西。 “咦?”抽出两张发黄的纸,仔细一看,“是房契,居然是铺子和宅子的房契,正好,带回去给小公子,说不得小公子能多做几道菜犒赏一下,最好再有一壶好酒就更好了。”禁酒令到现在还没解除,可把郭亮馋坏了,这东西拿回去邀功再好不过,嘿嘿,笑得口水差点流下来,赶紧擦擦。 剩下的就捡了银票和珠宝往怀里塞,反正来都有来了,不拿些好处怎行,起身看看,也没收拾就拍拍屁股走了,这是光明正大地告诉这宅子里的人,贼爷爷又来光顾他们宅子了。 出了房门走出没几步,郭亮一拍脑门,他不知道下一个目标顾家的那个恶仆住了在哪里,算了,再去逮个人问一问吧,真麻烦。于是郭亮不隐藏身形了,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里,胸前鼓鼓襄襄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贼。 刚一转弯,前面就走来一个下人,大爷出门,少爷至今未归,这个时候主人卧房前不该有人,顿时想起前几日遭贼的事,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扔,扯起嗓子就要叫喊,却被郭亮随手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向对方扔了过去。 正中目标! 下人抓着自己脖子拼命地要往外吐飞进嘴里的东西,费了老大的劲才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个玉板指,竟不知是该继续留在嘴里还是扔出去的好,不对,贼子! 头从玉板指上抬起,就见到一张几乎贴到他鼻尖的放大的脸,骇得他再次要尖叫出声,可一只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让他丁点声音发不出来。 “小样的,大爷正等着人送上门呢,怎会让你再把其他的人招来,快说,顾家来的那个恶仆在哪里。”郭亮故意凑近他吓唬人,眼里闪烁着戏谑的目光。 下人早被他胸口塞的东西惊得快掉了眼珠子,这人肯定是上次进来的贼子,居然还敢再跑进来偷东西 ,偷完了不算还大摇大摆地在宅子里乱走,可再给他一百条小命也不也不说,何况是大老爷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个外边来的下人,因而眼珠子咕噜一转就伸手指了个方向。 郭亮得了方向一个手刀就将他砍晕,人丢开向那边方向跑去。至于方向是不是正确,大不了找不到人再寻个下人问问就是了。 王么么正气愤地一边嗑瓜子一边骂骂咧咧,一会儿骂顾晨,一会骂赵金,赵宅的下人都离他住的地方远远的,谁还摸不清主子的心思,没功夫往他身边凑干什么,没得讨主子不快。 一会儿又骂这宅子的下人不长眼,要个什么东西都要拖三拉四的,完全不将他这个顾府的下人放在眼里,也不想想这赵宅要不是得了顾俯的势哪会有今日的光景,还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沟里靠天吃饭呢。 他浑然没意识到,就连顾府最初不也是靠得了俞府的家产才有了今天的势,顾府同样饮水不思源,他这个下人也不把正经主子当回事,现在还指望别人将他这个下人供奉起来? 郭亮听了一会儿就怒目大骂:“好一个恶仆,大爷我今天就替老天主持一回公道。” “砰”地一声,王么么住的屋子大门就被郭亮从外一脚踢开,王么么在听到声音时就吓呆了,踢碎的门板木屑飞溅,有几片擦着他脸边飞过,划出几道血痕,吓得他动也不也动,色厉内荏地叫道:“大胆!你什么人敢闯进赵宅!来人啊,快来——” 顺势闯进来的郭亮已经扑至他眼前,一手就抓着服脖子把他提起来,狞笑道:“好一个不将主子当回事背后敢辱骂主子的下人,大爷我长到现在真正开了一回眼界,就是你真正的主子也骂不得晨少爷,”不愿再称顾晨为顾小公子,免得和那府里的人混淆起来没得恶心人,“忘了这里原来是什么地盘了?这里可是正经的俞宅,你正经的主子也是靠卖身求荣才得了今日的富贵,转眼就把俞府忘和一干二净,什么垃圾也敢住进俞家的宅子里来。” 王么么两眼翻白,双腿连蹬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半是听到那些话吓的,一半是被凶人骇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 “呸!跟你这恶仆扯这些真是浪费老子的时间,要不是人还有用,老子早一把掐死你了!”陷入昏迷之前王么么只听到这话,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还有活命的机会。 提着王么么郭亮离开了赵宅,回头看看被赵家霸占了这么些年的宅子,恐怕顾晨收回宅子后也不愿意住进来了,没得恶心人。 提着个人一路奔波丝毫不减慢他的速度,与来时一样,普通庄户人家靠双脚走近两个时辰的路他半个多时辰就返回到平阳村附近,很快就让他找到了赵金和雄哥一路坐过来的马车,马车上有一个猛蛟帮的人看着,郭亮直接将人砍晕扔到路一边,再将王么么塞了进去,拍拍手放下车帘走人,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 “将军,你看,就是这封信,我就看了一眼,呀呀个呸的,没想到小公子有这么个狠毒坏了心肠的后爹。”郭亮向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先捡了信送到将军面前,又抽出关键的两张纸,贼笑,“将军,这是两张房契,就是铺子和宅子的,我拿了送去给小公子吧,他么的,就不知道这房契到底是生父还是后爹送给那赵老狗的。” 肖恒瞪了郭亮一眼,这个大嘴巴少说几句,没看到将军正恼呢:“将军,必定是后爹所为,若是小公子生父所为,就着实过分了。” 骆晋源没反驳也没附和,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结果,幸好晨哥儿对生父不再指望,否则这样的结果会让他更加伤心失望,就如他一样,对被庄子里的下人苛待,在一次次的打骂中,早就对那府里的人冷了心,他能活下来不是那府里的功劳,只能说他的确是天煞孤星,克人,自己却命硬得很。 倒出来的一堆东西骆晋源并未翻看,而让郭亮又收起来,他拿了那封信与两张房契,起身道:“走,给表少爷送去,这些本该就是他的。” “……好的。”郭亮肩头垮了一一,将军也真是的,要送自己一人送不就行了,将军这大晚上的留在屋里休息不就好了,跑腿的事情不都是他们做人属下干的差事嘛,只得找了块布将东西再一股恼地包扎在里面提在手上。 肖恒目送两人出去,心中暗骂蠢货,送东西是次要,看人才是主要的。 骆晋源刚走到通向内院的门边,门从里打开,眼神清亮的顾晨看着两人,望了一眼郭亮说:“回来了,顺利吧。”用的都是肯定的语气,如果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成,他就要重新考虑骆晋源的能力和眼光了。 骆晋源将信与房契递过去:“这是书信与铺子房子的房契,正是你要的东西。” 又将位置往旁稍微让了让,郭亮嘿嘿一笑递上随手扎的没个样的包裹说:“这是随手拿来的,反正不拿白不拿。”等赵宅的下人发现主了都不在了,肯定得乱,这些财物留在那里也会被趁乱跑路的下人偷走。 顾晨先接过书信与房契,又笑着接过包裹说: “行,算是你们三人在我这儿的食宿费吧。” 郭亮顿时咂嘴,这食宿费可真够高的,不过一想还带救人疗伤,还有得吃有得喝,这样一算还是挺划算,最最关键的,这些财物也不是顺手牵来的。正要再跟顾晨讨价还价一番,就被骆晋顺手一个冷眼冻住,随着将军道别离开。 顾晨回到房内,小绿这次没立即扎根在窗下,他知道骆晋源怀疑上小绿的存在了,毕竟两次使鞭子都见到了,否则昨晚路上怎会提到什么吃人的植物,想到他用这种方法来抵消自己的戒心,顾晨不由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样的信任能维持多久,又能有多少。 小绿一弓一弓地挪到他手边,悄悄伸出枝头碰碰顾晨的手背,顾晨曲指弹了弹说:“调皮,别捣蛋。” 小绿缩小的身子就在桌子扭滚起来,顾晨笑了:“哟,还学会打滚耍赖了,再等几天进山一趟吧。” 小绿顿时不滚了,又伸出枝头蹭顾晨的手背,见顾晨不再阻挠就得寸近尺地缠上去。 顾晨先看了下两张房契,房契有一定的历史了,纸质发黄变脆,上面竟然还是他外公的姓名。顾晨冷笑,也不知是顾元坤心虚还是怎的竟没去改换名字,他还以为赵家只是占着铺子和宅子,倒没想到房契也都落在他们手里,就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赵雪的作用了。 再从信封中抽出里面的信,赵雪是识字的,这也是他一向得意的事,顾晨早将该认的字都认全,几眼之下就将书信里的内容看完,瞧这赵雪信里写得多冠冕堂皇,说自己一小辈不知事怕被人骗,所以让赵金去照顾一二,尤其是说到他身边的银子,担心被下人骗了去,还是交由长辈保管的好,嗤,不就是明抢么。 写到最后连落笔的痕迹都比之前重了许多,可见恨意浮上了心头,居然写到让赵金给他找门亲事作主嫁了。 顾晨呵呵了。 真是让赵雪费心了,离得这么远了还要惦记他的亲事,就不知他是让赵金计划把自己卖了还是怎的。 第084章 下场 雄哥手下一人用手里的工具拨了拨,门里面的门闩掉了下来。 “瞧瞧,到底不是正经人家,夜里门上都没人守着的,否则还要多费一番功夫。”那样就要先让人从墙上翻爬过去,将里面看门的人弄晕,再打开门让其他人进去。 赵金也暗暗点头,心说也就是王么么那个老东西太没用,才被一个半大小子的管事弄得下不了台,不过也幸好他没用,否则怎会有自己发财的机会。 这行人随手将门带上就往院子的方向摸去,丝毫没发现,门旁边长了一簇低矮的灌木,在他们身后扭动了一下,似乎想出手又因为主人的命令不得不按捺住。 没人知道,这株名为铁棘的异植才是真正的守门人,要是今天没有外人在,第一个出手便会是它,当然,那样的话很可能闯进来的人都不会留下活口味了。 照样再将院子的门撬开,天上虽没有月光,黑漆漆的夜里仍能看出这座院子的轮廓,赵金看得一阵眼红,他知道顾元坤瞧不起自己,想从他手里弄些银钱更难,没想到对这么个早抛在脑后的哥儿倒出手大方。 他么的,等他搭上猛蛟帮的关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向他利用猛蛟帮的船只运送的货物出手,嘿嘿,那些上好的绸缎可不经压,万一一不小心船舱里进了水,看他还要怎么得瑟。 “分两人去内院抓人。”雄哥低声说,不过一个小哥儿,派两个汉子还解决不了? “我去。”赵金抢道。 “那好,抓了人就出来汇合。” 见赵金带了两个手下去内院那边,雄哥挥了挥手,带人去外院的房间摸过去。 就在赵金走到去内院的门前,雄哥也来到了房间外面时,其中一个方向里清晰地传来打火石的声音。 “叭”,灯亮了。 赵金伸出去推门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看向那光亮处瞳孔缩了缩,突然有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他么的,还等什么,人醒了就赶紧冲进去,还省得一个个房间摸过去。”雄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发出,仿佛为自己壮胆似的,站到那门前伸出脚就要向那门踹过去。 下一刻应该是门被踹开的场景,岂料那门自己“吱哑”一声从里打开了,加上那一簇颤悠悠的灯火,以及四周的寂静无声,顿时让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雄哥更惨,一道黑影闪过,他脚都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就栽了进去,摔了个狗吃屎, “呸”地一声抬起头,就见到一个如冰雕样的男人端坐在那里,一双寒目射向自己,顿时将雄哥吓得一个激灵,想朝外面的兄弟大喊一声:“赶紧跑,他们上当受骗,碰上硬点子了!” 可在那男人冷厉的目光下,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恨不得一巴掌将赵金这老狗扇死。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男人绝对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联想到被废了的袁昆,莫非就是这人干的? “少爷。” “速速将来人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下,待命的肖恒和郭亮迅速窜了出去,将军是不是太狠了,说到“速速”,那就是根本没给他们多少时间,虽然来的都小角色,但好歹也有十人,一个个的擒获还是费一些功夫的。 赵金也发觉雄哥那跤摔得莫名其妙,对,在别人眼中,雄哥是自己跌进房间里的,心里一惊就想收回手,可这时同样的场景发生了…… 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眉心间有孕痣的眉目清秀的少年出现在自己眼前。 “等你许久了,总算来了,赵金。” 赵金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可再一看不过是个身形瘦弱的哥儿,能有多大威胁,看他身后并没有人,朝身边两个下人喊道:“赶紧给我拿下!” “是,大爷,不过一个……” 可话还没说完,在赵金瞪直了眼睛之下,连顾晨的动作都没看清,两个下人就被踹飞了出去,紧接着一个身影逼近自己身前,赵金连闪避的功夫都没有,脖子就落在了对方一只细嫩的手中。 明明对方比自己矮,也比自己瘦弱得多,可赵金竟然硬生生地被对方从地上拔起,脚不着地,赵金这才慌乱起来,试图用手将自己的脖子救出来。 顾晨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随手将人甩了出去,“扑通”一下,赵金被甩得头晕眼花,这时才想起杨山跟他的描述,顾家的大少爷力大无比,能上山杀得野猪,现在才知道,杨山说出的内容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更甚至,恐怕还不是全部,他带来的手下可都是常跟他在外面跑的,手里都有些力气,对付普通的汉子两三个都不成问题,却在这个小哥儿手里被一脚踹飞了。 看顾晨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赵金连忙叫喊起来:“大外甥,我是赵金,我是你舅舅,哪有自家人对付自家人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噗!”郭亮一拳把一人砸倒,转身朝着赵金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 是会说笑,有你这种一声招呼不打深更半夜带人摸上门来的舅舅?还一家人?”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门后面的顾东拿着门栓跑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朝赵金身上一阵打:“舅舅?一家人?真当我家少爷年少无知,恁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这话骗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顾东气愤不已,说出这话的赵金简直是侮辱少爷的智商,也间接等同于侮辱他的脑子。 “别打,我真的是赵金,是我兄弟写信托我照顾大外甥的……”赵金抱着脑袋躲避,一边仍旧死咬着这个理由,他就不信这主仆二人能把他打死,只要到了顾家面前,有他兄弟的信件作证,他就不信顾元坤会不信他。 骆晋源走了出来,先向顾晨方向看来,尽管知道就他一人也能解决了这些人,可依旧还是看了一眼才向自己身后扫去。 从他身后抖抖嗦嗦走出一人,正是以五体投地之姿跌趴在他面前的雄哥,本名吴熊,嫌弃“熊”字不太好听,改成了“雄”字。 吴熊马上指天发誓说:“我作证,赵金这个老狗不是来看大外甥的,而是来抢园子抢银子的,还要把大外甥,不对,是小公子卖了……”骆晋源一个冷眼扫过来,立马又让他吓得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了。 “好你个吴熊,你竟敢出卖我,老子弄不死你!”赵金大骂。 吴熊小心窥了一眼骆晋源,见他没再看过来,顿时壮起胆子回骂:“呸!什么出卖不出卖的,不出卖你难道还要老子陪着你一道死,来啊,你来弄死老子啊。” 跟吴熊来的猛蛟帮的也全部被肖恒和郭亮制服,一个个垂头丧气,听到吴熊的话更是要以头呛地了,他能一直活到今天直到袁昆被废才蹦哒起来,都是靠的这番见风使舵的能耐吧。 不过他们也将赵金恨上了,这园子里的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赵金居然哄骗他们过来送命。 “少爷,下面要怎么做?”顾东打了一顿兴奋得很,扔下门栓跑到顾晨身边问。 “先都捆起来,再去村里叫几个人过来给他们签字画押,等天亮了一起押到丰安县见顾元坤去。”顾晨表情淡淡地说。 “好啊,太好了,我这就去。” 顾东跑出去叫人了,吴熊居然厚着脸皮凑过去帮忙,跟着郭亮二人一起捆人,其中还有他带来的手下,气得那几人大骂吴熊是个没义气的,还像郭亮等人揭发他们都听从吴熊的吩咐,被吴熊暗中下手踹了几脚,疼得他们斯嘶直 叫。 郭亮从没见过这等浑人,看得真是哭笑不得的感觉。 大半夜的里下等人被叫醒心情肯定不爽,可再一听顾东说出的事,顿时什么睡意都吓醒了,连忙穿上衣裳跟顾东走。之前邻村黄家半夜被人烧死在家中,足够让他们警惕的了,唯恐自己村里也发生点什么事。 “阿父,我跟你一块儿去。”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的杨大成,正巧听到顾东的话,连忙喊了一声回去穿衣裳,这也让家里人放心了些,要不是担心小四,杨夫郎自己也得跟过去。 没多大功夫,顾东带上了五六人来到园子里,院子里不再是黑暗一片,点了几根火把照得很亮。 里下等人一进来就看到被捆起来扔在中间的几人,脸都要吓白了,恨恨地瞪了那认识的赵金一眼,真当平阳村的人都是死的,居然敢三更半夜地带人摸上平阳村。 “果然是赵金这个混账,居然还有脸跑到咱们村害人!”一个脾气暴躁的汉子上来就踹了赵金一脚。 赵金嘴巴被堵上了,被踹得闷哼一声,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那人,嚣张了十几年一朝虎入平阳,怎可能低头,他就不信顾元坤敢把他怎样,顾元坤敢对不起他,他就敢把顾元坤当年干的那些丑事嚷嚷开来,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丰安县待下去。 里下向骆晋源抱拳感谢:“今晚幸好有卢少爷在,否则还不知怎样的下场。”要是顾晨真在他们村里出了事,他心里的这道坎怎么也无法跨过去。 “应该的,晨哥儿是我表弟,照顾他是我的责任。”骆晋源摆摆手客气道。 “还有这人是谁?他怎会在这儿?”一个村民指着守赵金等人的吴熊问,村里明显没有这么个人。 郭亮嘿嘿一乐:“他是那几个人的头,就是他带人过来的,不过现在他主动愿意出来替晨少爷作证,是赵金想要害晨少爷。” “对的,对的,我都是被赵金这老狗骗了的,要是早知道他是对付晨少爷,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吴熊把大脑袋点得让人眼都快看花了。 里下等人抽了抽嘴角,同时敬佩地看了一眼骆晋源,在他们看来,今晚有此战果都是骆晋源的功劳。 “晨哥儿你说要怎么做?我们能帮上的绝不会推托一句。”里正带头开口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人不亮地骂道:“不像话,真是不像话。”里正说了后也跟着附和,其他几人看了看地上被捆的人,也点了点头,心 说晨哥儿的这位表兄的确有些来头,若非如此,他们还要担心事后会被赵金报复。 顾晨对几人道了声感谢,说:“我想让他们在这张纸上画押签字,请里正和几位叔伯作个见证人,再让顾东将人连同认罪书带到……我父亲那边,还要烦请这位……” 在顾东去请人的功夫,骆晋源按照吴熊供认的经过详细写在了纸上,强行按了赵金的指头画了押,一式三份,一份带去丰安县,一份留在村进而,剩下的则放在顾晨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吴熊,不知道他如何称呼,吴熊极有眼力地点头哈腰:“我叫吴熊,放心,我跟顾小兄弟一起去,保证把事情前前后后跟那位顾老爷说个明白。” “那好,多谢。”顾晨勾了勾嘴角。 里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村里也应该派出一个见证人,跟着父亲一起过来的杨大成走出来说:“我跟顾管事一起去吧,还没去过丰安县,正好开开眼。” “那多谢大成哥。”顾晨感激道,里正的长子代表了里正,也更有说服力。 郭亮出去跑了一趟,没一会儿功夫牵回来一车马车,挑开帘子大家探头一看,里面躺着人事不醒的不就是前阵子在村里的顾家恶仆么,吴熊一看差点吓尿了,心说幸好见机得快,否则还不知怎样的下场。 顾东一看立即拿了绳子爬到车上去,将昏迷中的王么么也给捆了个结实,然后将赵金给一起扔了进去,赵金看清王么么的人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全都落在别人眼中。 “今晚辛苦各位为我表弟操心了,改日我在镇上的酒楼作东,还望各位捧场。”骆晋源客气道。 前来的人一扣心里顿时舒畅得很,甭看这们表少爷看上去冷冰冰不好说话,可这做起来的事就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果然是大地方来的人,一个个也客气地告辞回家了。 郭亮和顾东连夜启程前往丰安县,临走前骆晋顺手交待了几句,等到离开平阳村时,郭亮在顾东和吴熊注视之下,狞笑一声将赵金双腿生生捏断了,还是有钱也治不好的那种,车厢里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吓得吴熊腿软,再次庆幸不已,否则赵金的下场同样也是他的,再生不出旁的心思。 第085章 县城 第二天园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开,村民们很快将这事推到赵雪头上,一个是他亲大哥赵金,一个是顾家恶仆王么么,若说不是赵雪指派的谁会相信,好狠毒的后爹。 村里还有人记得当初那位常往平阳村顾家跑的小哥,没想想到印象中的娇娇弱弱的小哥儿一二十年后会对继子下手这儿狠毒,可见一是就是坏了心肠的,估且不说他是如何占了顾晨亲爹的位置,就说他赵家占了俞家的铺子宅子,顾晨都被坏了名声赶出来,就这样还不放过。 至于村里发生的另一件事倒没引起多大的动静,那就是杨山家的居然在自家猪圈里发现了本该去镇上的杨山,浑身臭味不说,身上还有伤,心怀鬼胎的夫夫俩自以为见鬼了,等到第二天听到村里传开的事,夫夫俩吓得连门都不敢出,郎中也不敢请,就窝在家里,生怕下一刻就有人找上门。 缩在炕上的杨山,整个人都打着颤。 徐老汉夫夫知道园子夜里发生什么事后,再不敢去闹腾了,自己被打杀了不要紧,万一那杀神冲富贵下手怎么办? 老两口只得又去镇上请大夫,得到的还是同一个结果,时间一天天拖下去,手里的银子也越来越少,老两口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儿子的确是个废人了,这时才想起被老大两口子接过去照顾的乖孙,连忙抱了回来,还骂老大两口亏待了他的宝贝孙子,没几天的功夫就饿瘦了。 接下去就是跟张小碗家里的扯皮了,只要张小碗一天人不见,两家的矛盾就不人解开。 村里虽不见徐富贵出来走动了,可邻居时常听到他在家里的打骂声,没安生过一天,往常还能见到老两口出来走动,现在也少了,出来一次见到也没以前的笑脸,而都是一脸苦菜色,人也迅速显出老态削瘦下去,徐老汉那腰怎么也直不起来了。 “真的不坐马车?”骆晋源又问,连肖恒都抽了下嘴角,将军这话都问了几遍了,他怎不知将军会有一天变得这么……啰嗦。 顾晨失笑:“骑马来回速度快点,再说你昨天不是在园子里教过我骑马了,就算对我骑术没信心,至少对我身手也要有点信心吧。” 肖恒心里暗暗点头,说实话,陪在一旁看小公子骑马,要不是相信小公子不会说谎,怎么也不相信他是第一次骑马,而且小公子说得对,就凭他的身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会是马。 骆晋源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肖恒送两人到门口,看 两人分别骑上马才转身回去,顾东和郭亮都离开了,园子里就剩下他一人看守,不对,还有看门的老汉,肖恒朝他点了下头打招呼。 一黑一白蹲在门口直到看不到人才垂头丧气地回去,两只尾巴都耷拉了下来,看门的老汉看得发笑,这畜牲养得比人还精明。 穿村而过,不时有人与他们打招呼,现在卢表少爷在村里的名气可大了,不仅吓退了难缠的徐家老两口,连赵金那横货和猛蛟帮的人也制服了,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人显得特别英挺硬朗俊伟不凡,带着一股不寻常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接近,这一亮相谁不说这位卢表少爷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连打他主意的人都都不敢有,这样的相貌和出身,绝非普通人能够高攀的,反而是顾晨身边的顾东管事来得实际一点。 顾东不知道,他再次被村里人盯上了。 在骆晋源的衬托下,顾晨显得亲近可人多了,对前者是敬畏,对后者则露出笑脸打招呼,经过里下家里,杨夫郎跑出来,先看了看顾晨的气色才笑着说:“这是上哪里去?” 顾晨笑着回道:“去趟县城,表兄带我出去走走。” 天知道“表兄”两个字是怎么绕出口的,反而是他给骆晋源新取的名字,除了他没一个敢叫出口。 杨夫郎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应该的,这都年根了,应该出去走走,到底还是卢少爷考虑得周到,来了村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晨哥儿出去走走,不过这一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我们走了,驾!”顾晨挥挥手。 骆晋源在后面抱了抱拳,脚下用力一夹马腹,马也跑了出去。 看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村子,不少人羡慕地看着。 杨山家的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立刻又吓得一个哆嗦缩了回去。 “当家的,当家的,”杨山家的回屋推了推还在昏睡中的杨山,“你说你那件事不会也是姓卢的干的吧。” 杨山睁开眼睛,两腮发红,鼻子塞住了,声音都嗡嗡的:“少来烦我,赶紧去常郎中那里买两贴药,正难受着呢,要是姓卢的干的你还能去找他算账?” 心说要不是这懒货没早点发现,他至于受这么大的罪吗。 “你不总是是说老杨家怎样怎样的吗?怎现在就怂了?”杨山家的没好气骂道。 “老杨家?你没爬到现在大伯整一家子都倒贴过去了吗?有本事你去找几个给 我们说话的人啊,还不快去买药!”杨山不耐烦地催促,明明成亲前杨家人还是挺照顾他的,就是娶了这个夫郎后才变糟的,还不是这个懒夫郎败坏他杨山的名声。 “知道了,知道了。”杨山家的打开钱匣子抓铜板,见所剩不多的家底又嘀咕道:“家里都快没银子使了,你要让咱家还有儿子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啊。”说完甩手出门买药去了,那个杀神出门了才敢去的。 “杨山家的,有两天没见你出门了啊,怎啦?”这可是少见的,见到他人邻居立马想起来了。 “哪里,不是当家的受了冻生病了,我要在家里照顾他。”杨山家的干巴巴地解释。 “那赶紧去,生病可不是小事。”邻人心善催促道,也没去问生病的缘由,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杨山家的赶紧跑了,生怕别人问起他当家的是怎么生病的。 德昌县 骆晋源与顾晨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在街头,骆晋源本来还担心顾晨第一次骑这么远的路腿会受不了,可现在看他走路的姿态,跟平时没两样,这才彻底放下心。 顾晨感受到他的目光,心说有木系异能在身,他大腿内侧的皮肤怎可能磨破,虽说刚下马时有些不适,可木气稍一运转立即就恢复了。 来到这个世界就逛过一次丰安县,德昌县与丰安县相邻,在顾晨这个后世人眼里,两座县城的建设外观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季节,街上走动的人穿得更加厚实了,又因为年底,人来人往并没因天气寒冷而见少。 看天气就知道又要下雪了,趁雪前出来采购的人更多了。 “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骆晋源走在顾晨身边,微微低下头靠近后者说,目光从顾晨面上扫过,见他并没有一路被风吹着而冻伤。 顾晨倒不觉得怎么冷,这样的冷风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不过骆晋源的好意他接受了,朝他仰头笑笑道:“好。” 骆晋源艰难地从这张笑脸上移开目光,转头就看到路边熟悉的标志,指着说:“就这家吧。” 顾晨点头与他一起向那边走去,茶楼前,骆晋源将两匹马都牵过来,交给茶楼里迎出来的小二,然后与顾晨一起走进茶楼里。 除了热茶,骆晋源还要来了热的吃食,知道顾晨饭量不小,这一路肯定消化了不少,吃些热食更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他的主要目的是和顾晨单独相处,购物什么的 反而是欠要目的,与人通消息更是排在了末位,因而先招呼顾晨吃上热食,表明身份什么的容后再说。 吃了一大碗热乎乎的手橄面条下去,身体里的舒适与用异能恢复不一样的,顾晨喝了一口骆晋源递过来的热茶,才想起他的事,问:“你不是要与人联络吗?要不你先去找,我要这茶楼里等你?” 顾晨自觉考虑周到,联络这种隐秘的事不易透露给自己这个外人吧,可骆晋源听了却黑线了一下,轻咳一声才说:“这家茶楼就是,它是属于大周皇商尚家的产业。” 顾晨讶异地抬头看向他:“皇商尚家?产业很大吗?没想到你会和皇商家有来往,哦,还是说皇商尚家是皇室的暗桩?” 骆晋源忍不住低笑出声,不过又是想到他一直生活在顾家后宅中,对于我皇商尚家在大周朝的名声有多响并不清楚,见顾晨要动气,忙解释说:“当今六皇子的外家就是尚家,尚君也是陛下后宫里的宠君,六皇子曾对我有恩,所以有些来往。”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陛下是明主。” 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解释,顾晨哪里还不清楚这个皇商在大周朝的地位有多超然,只要这个六皇子不倒,尚家就不会垮,不过皇公争夺之事哪里说得清,顾晨担心地瞥了骆晋源一眼,与尚家关系这么亲近,岂不是要卷进皇权争夺中。 听他说当今是明主,顾晨不会怀疑他的判断,对这里的生活也更加放心,明主代表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至少不会有高额的赋税加身,也不会有战乱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之前骆晋源不就说过草原上的事,他玩的那一手至少可以让西北边境安稳个二三十年吧。 骆晋源心中暗暗摇头,有些事在外面不好说,之所以不拒绝六皇子的接近,也正是因为六皇子早在陛下面前表明了态度,否则当初那番相助之情他可以通过另外的方式回报,而不必在朝臣面前公然与六皇子来往,以他今日的地位,早不必掺合到皇位纷争中去捞那什么从龙之功。 顾晨又说:“那需要我回避吗?”人就在眼皮子下,还是趁早联络的好。 骆晋源摇摇头,说:“不必。” 然后让人把管事的掌柜叫来,离开京城这么些时间,他的确需要了解外面的消息和京城的状况,不知他的失踪不见会让京城里哪些人蹦哒起来,而武安候家只怕会等不及地庆贺起来了吧。 想到武安候府,骆晋源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两人低着头喝茶,桌上还摆了些该 茶楼的特色点心,比预料的多了些时间,两人才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顾晨抬头看了一眼骆晋源,听声辨人,来人并非他们进茶楼里见到的那位微微发福的掌柜,反而脚步沉稳有力,应当是一个练家子。 骆晋源目光闪了闪,向门口看去,这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他们包间门口,“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从外推开,果然,来人并非楼下的的掌柜,而是一们唇角含笑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身穿华袍锦服,头戴白玉冠,身形风流,让人看了只会赞一声好一个倜傥尔雅的青年公子。 “不知二位贵客寻小楼掌柜有何事,在下可以代劳。”青年脸上的微笑让人看了舒心,然而他面对的并非普通人。 “尚亦澜。”骆晋源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一个名字便轻声吐了出来,“尚家的少主怎会跑到这样的一个小县城里来?” 来人万没料到第一眼便被人识穿身份,他来到此处,除了尚家位此地的管事并无他人知晓,而该茶楼的掌柜便是尚家一个可信之人。 温和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不少,虽然嘴角仍有余笑,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不知阁下是哪位,是如何识得尚某的身份。” 骆晋源眼中再次闪过讶色,因为来人并未识出他的身份,在顾晨眼睛往他脸上扫过时,才想起自己这张脸的标志性的疤痕已经没了,而与尚亦澜相识是从边关返回面容已毁之后,伸手摸了摸原来疤痕的部位,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尚亦澜眼中闪过怀疑之色,为何这人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认识的人中相貌如此出众者并没有对得上号的,就在这时,骆晋源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没想到他骆晋源如今还需要一块令牌才能在相熟之人面前证实自己的身份,不知回到京城到时候金銮殿上,是不是也需要如此。 那就麻烦大了。 当然如果来人不是尚亦澜,从怀里取出来的就会是另一块六皇子给他的印章,凭此印章可以调动尚家一部分力量,此印章一出,六皇子和尚家主事人也必定知道他的出现。 令牌放在桌上外边,顾晨和尚亦澜都探头看去,顾晨只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而尚亦澜却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令牌的来历,那是由陛下亲赐,顿时抬脚跨进包间,随后就将包间的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阁下如何取得虎威将军的令牌的?虎威将军又身在何处,可安……” 他一边质问,一边眼睛紧紧盯着取出令牌的骆晋源,可最后一个“好”字却没问出口,因为眼前他这张脸给他的熟悉感越来强烈,再看一眼令牌,又联想到这人之前抚脸的动作,尚亦澜突然有一咱不可思议的念头,眼睛都瞪直了,怎么可能?! 顾晨撑着下巴看得“噗嗤”一乐,骆晋源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顾晨就是看出了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打趣笑道:“表兄,没想到外面的人只认得你带疤的脸,却不认得你真正的相貌,去掉一道疤痕,改变真这么大吗?” 他边说边打量骆晋源的脸,觉得毁容前后改变也不是大得让人一眼,不,几眼都不敢叫出口吧。 尚亦澜顾不得掂量顾晨的身份,盯着骆晋源脸的眼睛中浮现出激动之色,他悄悄离开京城来到这座小县城为了什么,还不是与表弟六皇子配合寻找虎威将军的下落,没想到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没把人认出来。 再仔细看了一下,没了疤痕后,的确是这张脸没错,以前他随表弟见到虎威将军时,并没同旁人一样吓得不敢直视,也没无礼地盯着他,只是将那张面容记在心里后还与表弟惋惜过,如果虎威将军没有毁掉容貌,在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他忙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请随尚某来。” 骆晋源向顾晨点点头,起身再将令牌纳入怀中,与顾晨一起随尚亦澜出了包间,往茶楼后面外客止步的后院而去。 茶楼后面是一个布置雅致的院落,偶尔会用来招待贵客,可尚家少主在此,自然不会再用来招待外客。 穿过院子来到待客的厅堂,这一路上尚亦澜勉强地控制住自己不去一直回头盯着骆晋源的脸看,不过越是多看一眼越是确定,这人就是以凶煞之名扬名京城的堂堂虎威将军,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英武候爷了。 也是因为更加确定了骆晋源的身份,他才有空研究与骆晋源并肩而行的少年哥儿,也回想起少年对骆晋源的称呼:表兄!见鬼了,他怎就没听六皇子提过骆晋源除了武安候的那些糟心家人还有其他的亲戚?而且居然让一向对哥儿敬而远之的骆晋源,居然还不首痕迹的护着他。 尚亦澜是人精,在与哥儿相处上怎么都会比骆晋源这个初哥多几分眼力,怎会瞧不出骆晋源对待身边小哥儿的不同,脑中顿时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莫非是美人遇上落难的英雄并施以援手,于是英雄决定对美人以身相许了? 第086章 消息 将骆晋源请到主位上,皇商出身没有官身的尚亦澜便要行礼拜见,骆晋源还没坐下,一手拦住:“尚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我有要事相问。”另一手则将顾晨引到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尚亦澜见好就收,因私下与骆晋源相处过,这人虽冷漠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实则并没有多大的规矩,看六皇子问题闹腾他,他却从未拒绝过六皇子的接近,便可见一般。 只是见他待顾晨的态度,心中仍免不了惊讶了一下,之前已经高估了小哥儿在骆晋源心中的地位,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心中对顾晨这个年纪轻轻的哥儿越发好奇了,莫非虎威将军脸上伤疤的恢复也与他有关?连御医也无法保证治到这般地步完不出痕迹的地步。 但他堂堂尚家少主,情绪收发自如,微笑道:“将军稍候,我去为二位端些茶点来,将军不需要想必这位小公子也需要用些茶点。” 骆晋源转身看了看顾晨,点了点头说:“好。” 顾晨抱了抱拳道:“顾晨,见过尚公子。” “顾小公子客气了。”尚亦澜客气回礼。 尚亦澜没让外人来侍候,所以堂堂尚家少主亲自去端茶侍候虎威将军,再加上一个年轻小公子。 不过知道他身份的掌柜也不敢真的让他端茶送水,所以端茶的人成了他,见到少主亲自招待的两人坐在主位上,低眉垂眼并没多话,将茶与茶点放在他们手边的茶几上,便默默地退下去了,不再让人进这院子。 “请。”尚亦澜伸手道。 骆晋源先将点心往顾晨手边推了推,他对点心没什么兴趣,但知道顾晨喜好美味的食物,恰巧尚家茶楼里的点心味道还不错。 尚亦澜见状偏过脸,用袖子遮住嘴角抽了抽,虎威将军面无表情地殷勤侍候人,这画面让一直习惯了冷酷风的他还真受不了。 “京城形势如何?在传本将军已亡?”照顾好顾晨,骆晋源便回过头来问话。 尚亦澜坐在侧位上,拱了拱手说:“将军即使不在京城,也对京中形势了如指掌,不对,如今该称呼将军一声候爷了,自将军将军带人镇压了诚王的谋逆,陛下便下了道圣旨赐将军一等英武候爵位,如今京城中皆已传开,不过也因为将军一直未归,以后一些不实的消息传入京中,让京城内一些人大伟,首当其冲的更是武安候……” 尚亦澜说到此处顿了顿,骆晋源了然地冷笑:“他们当然希望我这个煞星真的死在了 外面,并另安排人继承我的爵位?是我那颇得祖嬷欢喜的异爹弟弟?难道已经上了折子了?” 对武安候府内那群自私又贪婪的一群人,骆晋源不用调查都能猜得出他们会做些什么,他真不知道,武安候府里的人哪来的信心,认为陛下下的会将他的爵位交给武安候府的人继承?即使他真的如他们的意死在了外面,这爵位也绝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至于爵位一事,倒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立下的是护驾之功,原先他不是十分在意,争爵位也不过是为了与武安候府争一口气,为了有一天将武安候府里的人踩在脚底下,但现在,看了一眼笑眯着眼吃点心的顾晨,这爵位又有了另一种意义。 尚亦澜也一直在留心对面两人的状况,小哥儿的表情极为享受茶点,这让他身为尚家少主自豪的同时,又有点泄气,他们商谈朝中大事以及骆晋源的候爵,小哥儿居然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 尚亦澜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古怪的神色,正色回道:“折子尚未递上去,不过请封骆晋霖为世子的折子已经送上去了,离开京城后我收到京中消息,武安候府的老主君和候爷近来不是宴客就是前往其他勋贵之家,筹谋将军的爵位一事京中已经传遍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看武安候府的笑话呢,如果将军此时回京,相信他们的脸色一定会非常好看。” 年底了,武安候府可是给京中人士贡献了好一出大戏,许多人家会感激他们的。 骆晋源端茶碗的手顿了顿,没提什么时候回京的事,反问:“尚公子怎会离开京城出现在此地?莫非与骆某有关?” “不错,”尚亦澜笑眯着眼说,“将军失踪不见,最着急的便我那表弟六皇子,得了陛下的旨意暗中寻访将军的下落,我不放心表弟,便随后跟来。途中我们得到消息,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在这一带的深山老林,我与表兄便在这一带暗中仔细排查,不巧让尚某碰上了。表弟前日才去了邻县丰安县,因为听人说有疑似将军的人出现过,将军也知道六皇子的性格,得到消息哪里坐得定,不过等我传去消息后他定人后悔莫及。” 骆晋源有猜过尚亦澜离京是六皇子的安排,但没想到六皇子也出京了,还是暗中寻访,也就是说明面上人并没离京,能从陛下那里得了这道旨意不会轻松,这份情谊让骆晋源冰冷的心泛起几丝暖意,再看了一眼一旁的顾晨,心中的暖意更甚。 不过听到疑似的消息就急吼吼地跑过去,骆晋源面无表情地吐槽道:“真 蠢,他就不怕自己皇子的身份曝露,给京中的陛下带去麻烦吗?” 皇子离京,京中陛下肯定会有一番安排,最可能的就是六皇子触犯龙威被关禁闭了,如果在外身份曝露岂不是打了陛下的脸。 尚亦澜抽了抽嘴角,很想附和骆晋源的话,可他那位表弟还是皇子的身份,不是他能非议的,也只有骆晋源不会跟六皇子客气,偏偏六皇子还就吃这套,嘴里还要为可怜的六皇子解释:“将军放心,六皇子易过容,不会轻易被人识破身份,身边也有人保护。如今将军现身,六皇子他也不必四处折腾了。” 骆晋源点点头,不是他说,就六皇子的能耐,能找到这带肯定有陛下放的水。 又问了几个问题,骆晋源对京中的形势更加了然,除了诚王,京中还有哪位与南蛮人勾结,骆晋源也隐约有数,这也让他更加不着急回京了,留在暗处才能更好的下手。 骆晋源认为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于是起身道:“本将军不多打扰尚公子,我们这便告辞。” 顾晨听话地起身,目光在尚未吃完的点心上面留恋了一圈,尚亦澜对骆晋源的话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他说:“劳烦尚公子帮本将军准备一些贵茶楼的点心,本将军很满意。” 顾晨一听顿时笑了,这个可以有,在平阳村虽一直吃着原汁原味的家常菜,可这些精细的点心同样美味,如果园子坦克再有一个擅做点心的厨子就更圆满了。 尚亦澜脸上的完美笑容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平抑下抽搐的嘴角,堂堂冷血将军居然会说出满意他茶楼点心的话,分明是讨好小哥儿呢,他说出这番话到底违不违心,他的眼睛快瞎了。 可堂堂虎威将军的吩咐不得不照着做,因百尚亦澜急急走出去吩咐掌柜多准备些点心,让贵客带走。 吩咐完拍了下脑门,暗啐了自己一口,差点因虎威将军风格诡异的改变让他忘了将军前面说的话,又急急地返回去,面带忧色问:“将军,为何不在德昌县停留两日?若让六皇子知道尚某没能留下将军,也不知有谁能来救尚某了,再有将军既然平安无事,不知何时启程返京,有尚家掩护,将军如今容貌又有所变化,想必这一路并不会受到太多阻挠。” “谁说本将军平安无事?”骆晋源因人阻挠而略有不快。 尚亦澜吓了一跳:“将军身上有伤?那更应该留在这里,尚某好去请大夫为将军诊治。”他是真不敢将人放走啊,否则他那 表弟能折腾死人的。 骆晋顺源摆手不容拒绝道:“外伤无碍,但身中南蛮之毒,暂时压制,过上一段时间便能恢复。”转身看向顾晨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晨哥儿,我们走。” “好。”顾晨朝尚亦澜笑了笑,提脚跟上骆晋源,骆晋源所做的任何决定他都无异议,离开,可能会因为这阵子的相处有些不习惯,但时间总不会停留,不离开,他还可以继续向他请教武学上之事,自学了轻功,他对其他的武学也有了极大的兴趣。 等两人从他身旁走过,尚亦澜才醒转过来,急急地跟上去,头上都要冒汗了,将军大人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搞得人一惊一诈的,南蛮的毒是那么好解的吗?在他看来将军更应该尽早回到京城让御医想办法解毒。 他就不想想,如果需要御医才有办法解的毒,他现在能看到安好无恙的骆晋源吗?至少表面上是无恙的。 尚亦澜此时哪有京中从容优雅的贵公子形象,这世上,除了自家双亲以及六皇子再加上骆晋源,还能有谁让他堂堂尚家少主受挫?便是其他的皇子,看在尚家富贵以及宫中尚君和六皇子的面子上,都会客客气气的,刁难也是放在背后的,至少不会明着来。 “尚公子不必多劝,骆某所中之毒除了下毒之人,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不过民间自有高人,只需些时日,骆某身中之毒便可完全去除。待六皇子过来,让他尽早回京,皇子身份贵重,别在外面逗留太久。”骆晋源边走边说,连脚步都没有慢一拍。 尚亦澜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不知骆晋源遇到的是谁,居然能解南蛮奇毒,能用来对付骆晋源的,必定非南蛮普通毒物,想必这解毒之人也是为将军治脸伤之辈吧,让尚亦澜心中更加好奇。 可是,骆晋源还是不能走啊,六皇子除了听他本人劝,别人的话谁也听不了啊,就算人不留下,至少…… “将军,至少留个现在的地址吧,也好让六皇子和尚某有地方可寻。”没人拦得了六皇子,同样也没人能拦得住虎威将军,让他改变主意,当然,也许现在有所不同,尚亦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旁看似极为悠闲自得的小哥儿。 骆晋源看向顾晨,顾晨笑笑说:“无妨。” 征得顾晨同意,骆晋源才将落脚的平阳村告诉了尚亦澜,后者心里乍舌,听上去是个小山村,没想到会让堂堂虎威将军住得乐不思蜀,且还是在小哥儿同意之下才相告。 “公子。”掌柜的是着一个大 食盒等在门口,双手递过来。 “我来提。”骆晋源接过,客气地向尚亦澜说,“尚公子留步。” “多谢尚公子的点心。”顾晨也笑着向尚亦源道别,嗯,为他的点心。 第087章 息事 骆晋源很不爽,以至他身周的温度更低了,这不爽与冷气全是冲厚首脸皮跟出来的尚亦澜而去的。 他以为自己和晨哥儿可以单独在县城里逛逛,不受人打扰,可是开口留下尚亦澜的是晨哥儿,他无奈地只得点头。而尚亦澜用的理由是他比两人熟悉这个县城,想要买什么东西他可以带路。 尚亦澜无视骆晋源的冷脸,一脸和煦地为顾晨介绍:“前面就是本县最大的杂货铺,同样是尚家名下的,汇集了大周朝南北各地的货物,因为快要过年的关系,铺子里正好送来一批东南沿海那边渔民晒制的海货。” 顾晨听得眼睛一亮,看向骆晋源:“我们去看看?” “好。‘骆晋源没有不应的,两手都提了东西,充当了顾晨的搬运工,当然这是他乐意干的,特意从顾晨手上接过去的。 可现在看到尚亦澜两手空空风度翩翩的模样,骆晋源牙根磨了磨,将其中一只手上的东西送到他面前。”尚公子这般空闲,不如帮着一起分担一下吧。“尚亦澜心中拼命忍笑,顾晨正要说”还是我来吧“的话,尚亦澜已经伸手接了过来,向后招了招手说:”不必,出来时我让人派了辆车跟在后面,这些东西都丢在车上好了,等到顾小公子回去时,我让车跟你们一起走,也好认认门。“”也好,多谢。“顾晨客气感谢道,看到后面小厮牵过来的马车,又接过骆晋源手里的两样东西,意思是跟他一起送到车上去,骆晋源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尚亦澜揉了揉肚子,万没料到堂堂虎威将军也会有这样一天,恐怕六皇子看到这样一幕也会惊得下马掉下来。 他跟出来是为了继续看戏,这样的骆晋源太少见了,另外也有试探顾百这个小哥儿的意思,然后更加有意思的事情被他发现了,顾小公子眼里根本没有他以为的情意,一星半点都没有,而是将骆晋源当朋友一般随性,与初次见面的自己,则带着生疏的距离。 这样的发现让他有些愕然,从之前茶楼内的谈话更知,顾小公子对骆晋源的身份非常清楚,再加上他如今的好相貌,居然会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哥儿没生出半分情意,反而是骆晋源一厢情愿,让他怎能不吃惊。 看看路两旁年轻哥儿的眼神,虽然骆晋源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然而也挡不住他们或偷偷或正大光明地望过来,更有那大胆的哥儿连媚眼都抛了,可都抛给了瞎子。 咳咳,当然他尚家少主人也是风度翩翩,倜傥潇洒,至少有一半数的目光是投向自 己的。 走在两人中间的顾晨成了被妒忌的对象。 来到尚亦澜说的杂货铺,果然比之前见到的铺子都大得多,各种货品陈列整齐,也有各种味道充斥其中,对大多数人来说恐怕不愿意走进来,那些大户人家通常是家中下人来采购,这三个相貌出众之人走进来就分外引人注目了。 杂货铺的掌柜小二都不知其中一人是尚家少主子,铺子里客人虽多,然而就冲着这三人的气质与穿着,也不会忽略了他们,热情地招呼他们。”晨哥儿,你挑。“骆晋源说。”对,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给这位顾小公子推荐一下。“尚亦澜同样说。 小二见怪不怪,把顾晨引到刚到货的海产品这边,新鲜的吃食嘛,当属这批刚到的货了,有些客人就喜欢猎奇:”顾公子,这些都是刚从海边专门运送过来的,跟上都花了不少时间,冬天新鲜菜蔬罕见,这些海边过来的吃食正好可以在饭桌上添上。“顾晨看到陈列出来的几样东西心中一喜,德昌县离海有些距离,所以想吃到海产品可不容易,这并不是一个储藏运输手段发达的年代,上次在丰安县街头逛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对旁人来说海腥气有些难闻上不了台面,可对于多少年没吃过海鲜的人来说,简直比见了金子还要高兴。 品种虽然不多,只是最普通的晒干的海带、虾米和小鱼干,但看摆出来的少部分陈列品,储存得还是不错,顾晨捏了一粒虾米放嘴里嚼了嚼,问:“这几样铺子里都有多少货?” 小二见客人满意也很高兴能做成这笔生意,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懂这些海边的吃食,说:“各有五十斤左右。” “那都给装上吧,对了,都给我搬到外面的马车上。”顾晨豪气地说。 “全都要了?!”小二吃惊的确定,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对,不过才几十斤,算一下多少银子。”顾晨有空间,根本不愁储存的问题,难得碰到一趟,当然有多少买多少了,谁知下一回什么时候再能见到。 想到品种丰富的各类海产品,他都想到沿海地带走一走,不知空间里能不能控挖个池塘存放海水,是否又能养得了海鱼,不尝试一下他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等再过两年吧,顾晨心里对自己说,那时平阳村的园子应当走上正轨了,顾东也应该有事可干,他有些闲钱可以到处走一走,那时的实力也应该更理一层楼,在外行走自保足够了。 “哎,好的,好的!”小二太高兴了,碰到一 个大客户,连忙把掌柜的拽过来,让他算账,他则到后面搬货去了,都存放在密封的大坛子里,上面送货的人说了,容易受潮。 尚亦澜好奇的问:“顾小公子知道这些海货怎么个吃法?” 对他来说则不足为奇了,尚家产业遍布各顾,他身为少主也走过许多地方视察自家的生意,其中便去过沿海最热闹的城市池海州,那是一个商贩云集的地方,便是尚家在那里也无法占据主导地位,有其他几户商家在沿海的势力比尚家更盛。 也是在那里,尚亦澜品尝过不少海产品,新鲜的海产品烹饪后味道鲜美无穷,让人忘返,然而那些海产品储存不易,时间稍长便容易发臭,离了沿海便很难吃到了,他以为内陆的人会很少知道的,可见顾晨仿佛是认得的,难道他去过? “知道啊,”顾晨高兴地说,“炒着吃,煮汤喝,都可以,这些海货常吃还可以预防大脖子病。” “晨哥儿乐意就好。”骆晋源则非常直接的说,让尚亦澜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否则骆晋源便要生恼了。 倘若晨哥儿真有什么问题,想必虎威将军将军全会第一个怀疑上吧,尚亦澜怎么也不相信虎威将军将军是个眼中只有情爱看不到旁的东西的人。 掌柜的打了会儿算盘,三样货物累计白银七十五两,这是把零头去掉了,相比期货货物价格非常高昂,但考虑到古代的运输状况,顾晨倒不觉得贵到哪里去了,反正这价格在自己承受范围内。 顾东正在张罗开酒馆,顾晨也有意将收回来的青宜镇上的铺子改行,但古代有限酒令,就因为酒是用粮食酿造的,在古代亩产量并不高的情况下,朝廷是不允许民间随意将储存的粮食用来酿酒的,而是用来备战备荒。 但那时还不知道骆晋源与皇商尚家关系如此密切,顾晨并不觉得利用一下有什么不好,互利互惠的事罢了。 嗯,还是等回去和骆晋源提一下比较好,相比而言,与骆晋源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他的酒馆需要一个可以自行酿酒和卖酒的许可令。 骆晋源将顾晨思索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准备着与顾晨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询问一下,这样想着又嫌弃地看了眼毫无自觉的尚某人。 银子当然是顾晨自己掏的,又在铺子里寻了几样顾东之前没有买过的东西。说是买年货,其实顾东已经准备起来了,比如过年常备的大枣瓜子长生果之类的早已搬回去了,需要顾晨 亲自张罗的并没多少,他出来也是图个新鲜。 丰安县 顾元坤惊愕地看着面前三人,以及丢在他面前的两个极眼熟的人,不过都是一副惨状。 他只得质问那三人唯一认识的:“顾东!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他们松绑!” 疼得死去活来的赵金终于见到顾元坤了,可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声音,只得拼命地扭动身体向他弟夫求救。 他的腿,被人生生捏断了,他要他们生不如死! 郭亮可不把顾元坤当回事,嬉皮笑脸地用脚踢踢地上两人,说:“你都不问问这二人做了什么好事才栽倒在咱手上,哎呀,问了也白问,就你这种小人,就算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又会怎样。” 郭亮觉得跟顾元坤这种玩意儿说话都嫌累得慌,从怀里掏出地上两个东西画押的供认书,往前一伸:“自己去瞧吧,要是不愿意我倒想给你当场念念,也好让大家伙的知道你顾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反正顾小公子也不将这些人当亲人,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些话,要他说,这种所谓的亲人还是趁早断了的好。 顾元坤直觉千万不能让他念出来,这人虽一脸嬉笑,可身上有股子煞气,比他见过的猛蛟帮的人还要浓重,就是边上那块头高大满脸凶狞的人也不好惹。 瞪了瘫倒在地上的赵金和王么么一眼,顾元坤这才看纸上写了些什么。 看着看着,他眼前一阵阵发晕,手也颤抖起来。 郭亮和顾东两人都不会让顾元坤讨着好,所以是在丰安县最大的顾氏绸缎庄面前拦下了顾元坤,然后从马车时将捆着的两人当着他的面扔了出来,这让顾元坤想躲都没地方躲。 因为年底,绸缎庄进出的客人不少,见状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望过来,这顾家又发生什么事了?顾老爷仿佛认识地上的两人,还有纸上写了什么让顾老爷气得浑身打哆嗦。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顾元坤矢口否认,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两人,他可从没吩咐过两人对待顾晨,哪怕再不待见这个儿子,可那也是他的亲骨肉,让他离得远远的便好。 赵金“呜呜”地叫喊,王么么的目光却躲躲闪闪,不肯看向顾元坤。 事情捅到老爷这里,哪怕顾晨再不得宠,他也知道糟糕了,老爷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害自己的亲儿子! 郭亮就知道这种人不会承认的,懒洋洋地从怀里又掏 出封信,扬了扬说:“继续看吧。” 顾元坤一把抢过,打开信抖了抖,一眼就认出熟悉的话字迹,心惊肉跳地看下去,王么么吓得根本不敢抬头,信可是他送过去的。 “怎么?还要我们继续说下去吗?”郭亮笑道。 “不,请……几位跟我到后面详谈。”顾元坤脸色阴沉,慌忙阻拦,生怕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说出什么对顾家不利的话来,同时阴狠地盯着地上两人几眼,吩咐下人将两人抬进后院。 将下人赶出去后,顾元坤狠狠地扯掉赵金口中的布团,说:“说吧,谁让你对付晨哥儿的?那是我儿子!” 赵金哇哇地叫喊起来:“弟夫,表弟,我是冤枉的,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可是雪儿的亲大哥,你的亲表哥啊!是雪儿托我照顾独单一人的大外甥,可大外甥却联合外人把我腿打断了,表弟你可要为我报仇啊……”下人虽离得远了,可仍能听到赵金发出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感觉这天更冷了。 “嗤,就知道你人不认账,吴熊,说,赵老狗是怎么跟你商量的。”郭亮伸手指了指守在一旁的吴熊。 “你又是谁?”顾元坤质问。 “嘿嘿,”吴熊貌似憨厚地摸摸脑袋说,“顾老板,顾老爷,你真不认识我?我是猛蛟帮原来昆哥的手下吴熊,现在青宜镇码头归我熊哥管了,”骄傲地挺了挺胸,可郭亮一个眼神扫过来立马萎了,“我是来替顾小公子作证的,原来这事轮不上我,姓赵的先找上的昆哥,可昆哥不小心被人废了这才找上我,我当时可不知道他要办的人是顾小公子,顾老爷的亲儿子,要早知道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能去啊。” “当真?”顾元坤气得浑身发抖,赵金,怎敢干出这样的事! “当然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姓赵的,你敢不敢对老天发毒誓,说你没干过那些事没想对付顾小公子?没想抢他的园子和钱财还想块头了他?”吴熊拼命表现,以求将功赎罪。 顾元坤听到后面险险晕死过去,气得手指颤抖着指向赵金:“你怎么敢……怎么敢……我顾元坤哪有半点对不起你……”他恨不得彻底晕死过去从没听到这些话。 同样要晕的人还有顾家少爷顾逸,他赶得不巧,正巧人刚进去下人守在外面,下人不好将他赶走,让他同样听到了吴熊的那些话。 他一向瞧不起这个舅舅,粗鲁,贪婪,又没本事,在他面前只知道摆舅舅长辈的架子,却不知这个 舅舅背后的狠毒,连被赶到山村里的顾晨都不放过,卖?他要将顾晨卖到什么地方去?将来他若有一日为官,难道还要背负上这样一个污点? 这事阿爹又知道多少?是不是阿爹跟舅舅一起商量着干的?顾逸怀疑起性情大变的赵雪。 郭亮却半点不看好这个顾元坤,睢他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那还是人吗?比畜牲还不如。 他又掏出两张黄纸,扬了扬说:“这是从赵老狗家里搜出来的,顾老爷对赵家真是情深义重啊,将青家镇俞家的铺子和宅子连房契一起送给自己的舅老爷了?” “什么?!”顾元坤身体摇了摇,“这房契怎可能会在他那儿,房契不是……” 顾元坤想起了什么,收了口,瞪向赵金的眼睛变得愤怒起来:“好啊,是赵雪偷偷拿给你的是不是?你们兄弟二人合起伙来骗我,到现在连晨哥儿都容不下了,将他赶到穷山村里还不算,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肠!” 顾逸在外面捏紧了拳头,真有阿爹的份?俞家?那是大哥的外家?大哥外家的东西怎会落到舅舅手里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好像都不认识了似的。 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是假。 顾元坤要收回房契,可郭亮又缩回去收进怀里:“这可不行,这是顾小公子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顾元坤沉下脸:“我是晨哥儿的父亲!顾东,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你就是这样照顾晨哥儿的?” 顾东笑了:“老爷,你没忘记少爷已经单独立户了吧,我也是再是府里的下人了,我也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少爷手里比较好,毕竟那是少爷的阿爹阿公留给少爷的,却被赵家霸占了这么多年,在青宜镇耀武扬威,又反过头来对付少爷。” 顾元坤额头青筋跳动,一个下人居然也敢对自己大不敬,顾晨到底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是我这些年疏忽了。”顾元坤不某不愿地承认。 “是啊,疏忽了十多年,让少爷在府里过得连下人都不如,整日被这个狗东西欺辱。”顾东说着踢了一脚王么么,一点情面都不给以前的主子留。 顾元坤有涨得通红,心里把赵金和赵雪都恨上,他将顾晨送到平阳村,又舍出去一千两银子,就有让他在平阳村自生自灭的意思了,偏偏这两人还要去招惹,想到临走时被亲生儿子威逼,想到赵雪被毁掉容貌,那个儿子,如今哪里是好对付的,分明是个煞星。 府里的事情起初不明状况,可在顾晨离开后,什么流言都平息下来了,他要再看不透其中的隐情,他就不是把生意扩张到如今地步的顾元坤了,他不知道那个儿子到底是妖孽附身还是以前一直遮掩起来了,但直觉地不愿再支接触,毕竟俞家的那档子事要较真起来,他逃不过去。 他让赵雪不要再去过问顾晨的事,可赵雪偏偏不听他的话。 顾元坤根本不相信赵金额的狡辩。 “就按你们说的办,”顾元坤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道,“铺子和宅子归晨哥儿,我这里再给晨哥儿一千两银子,府里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以后晨哥儿的婚嫁也由他自主。” 连平阳村的里正和几个大姓的村民都站出来为顾晨作见证人,可见到了平阳村顾晨是如鱼得水了,这样也好,他过得好就不会再来烦他。 顾东和郭亮互相看了一眼,这是要拿一千两银子封口,以及买断与顾晨之间的父子情分了。 顾东眼中浮起讥讽,要说父子情,少爷那里早不存在了,少爷离开府里后,除了昨晚的场面话,可从来没提过“父亲”二字。 郭亮拍手叫道:“这个好,婚嫁自主好,省得又冒出个人来说替顾小公子作主嫁给什么孬汉,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依小公子的性子是人能拿捏的,嫁谁谁出人命。 顾东听得噗嗤一乐,想控制少爷?下辈子也不行,不过貌似老爷多少猜到了少爷的性子,这才这和干脆吧,不过少爷未必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第088章 错过 郭亮和顾东以及杨大成带着银票走出了绸缎庄,银子既然顾元坤给了,不拿白不拿,顾东可不觉得这银票给少爷拿了会烫手,他在青宜镇悄悄打听过,原来的俞家富呢,顾元坤初来丰安县时能迅速扎下根,除了他头脑灵活经商有道外,也有大把银子开道的缘故。 所以顾东还觉得拿得少了呢。 吴熊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人后面,不敢动送分歪脑筋,瞧瞧赵金的下场,就知道他的做法多么明智。 顾东无意中向街旁瞥了一眼,咦,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稍一想,便想起这人是谁了,正是顾元坤最为看重的儿子顾逸,只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还在长身体阶段,身形稍有变化,才没在第一眼认出来。 “那少年是谁?”郭亮用肩膀推了推顾东问,见他疑惑地看过来解释道,“在里面的时候我听到有个呼吸紊乱的人站在门外。” 顾东恍然,难怪觉得顾逸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回道:“是顾元坤最倚重的儿子,平时一心读书,顾元坤并没让他接触过生意上的事。” 顾东有些可惜地摇头,尽管对顾逸的印象不错,可谁让他是赵雪的儿子,也注定了他跟在逸的立场是对立的,难不成这个顾家少爷还能大义灭亲? “可惜了,”顾东皱眉道,“那两人居然跑到府城去了,少爷的玉佩没能拿回来。”虽然少爷只是顺口提一句,但顾东是当正经事办的,岂料赵雪和顾琦两人这个时间跑去了府城。 “放心吧,总有回来的一天,到时大不了我再陪你走一趟再做一回上门的贼,哈哈……”郭亮声音笑得响亮,引得路人都朝他看去。 做贼?杨大成看得有些傻眼,被郭亮和顾东一起将他拉上车,笑笑闹闹地,由吴熊做车夫,一路出城而去。 街上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中,一人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拧眉说:“这声音怎这么耳熟?好像……有些像晋源身边的那个郭亮!”眼睛顿时亮起来,催促赶车的人说,“快找找看,是不是郭小将!” 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人。 “主子,尚少爷来信了,主子快看,主子要找的人出现在德昌县了!”飞鸽传书,从德昌县到丰安县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尚亦澜的消息很快送到了专门跑到丰安县寻人的六皇子手中,六皇子,也正是白天在街头听到疑似郭亮声音的人,立马跳了起来,一把抢过纸条,脸上的颓败顿时一扫而空。 在屋子里激动地转来转去 转了好几圈,连手下都看得头晕了,终于暴出一句粗口:“他么的,老子跑到这儿来屁都没见到一个,姓尚的居然坐等着晋源送上门了。还干看着什么,快准备快马,马上回德昌县去,连夜回,姓尚的你等着,要是不把人给老子看好了,我非得揍死你不可!” 手下匆忙下去交待,心说主子的爹亲,那也是姓尚的啊。 可六皇子赶得再快,等他回到德昌县时,得到的只有骆晋源已经离开的消息,气得他一拳揍到尚亦澜脸上,在后者的俊脸上留下了一记青印。 尚亦澜干脆耍起了无赖,在能见人之前绝对不出房间了,六皇子要找人?对不起,自己去吧。 顾晨和骆晋源离开平阳村的时候只是两匹马,回来时却多了辆马车,而且马车上装满了东西,不仅有顾晨自己买的,要回平阳村时尚亦澜还让他们到之前的茶楼门口停了一下,原来他吩咐好掌柜准备了不少东西,都给搬上了马车,差点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顾晨当时看着满车的东西叹了口气说:“年前是不必要顾东再出来采购什么了。” 骆晋源这才对尚亦澜的脸色稍好,甚至隐隐地赞赏了他一眼会办事,因为准备的东西都很符合顾晨目前的需要,而非那些价值更大却对顾晨而言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整只的鸡鸭,猪肉羊肉,还有炮制过的火腿,杂货铺子里都没见过的各种山珍。 送走满意的骆晋源,尚亦澜心里才松口气,今天要是不让虎威将军满意,等着秋后算账吧,他的身子骨可经不住虎威将军折腾的。 因为顾晨给出的地址是一个小山村,尚亦澜才特意交待下去,准备一些庄户人家用得上的东西,同时对顾晨也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才将骆晋源心甘情愿地留在了那里。 若说相貌,京城里貌美的哥儿多了去了,可从没见骆晋源对别人多看上一眼。 若说气质,倒是有那么一点不同,顾晨身上有股京城里的哥儿所没有的清新干净的味道,但尚亦澜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庄户人家,尚家有不少庄子,他闲时也会到庄子上游玩,哪个庄户人家见了他不是谨小慎微局促不安的,没一个有顾晨这样的平常随性。 而且,身为尚家少主,他自幼也经过严厉的训练,他竟隐隐从这个哥儿身上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隐藏在那清新的味道之下。 尚亦澜按捺不住想让人调查一下顾晨的生平来历,可想到骆晋源临走时的眼神,还是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晨哥儿回来了。”村里人跟顾晨打招呼,但对卢表少爷有些发怵。 “是啊。”顾晨点头微笑。 “这些都是你去城里置办的年货啊?” “不是,我买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是表兄的朋友送的,这是表兄的朋友特地让人送来的。”顾晨看了一眼骆晋源,笑着解释。 “呀,原来是卢表少爷的朋友啊。” 等两人和马车经过后,村里的人立即议论起来,这下再没有人怀疑卢表少爷的身份了,看看,他朋友的一个下人都穿得比他们体面,人也长得精神。 杨夫郎听到声音特地抱了小四在门口等着他们,说了几句话才让他们赶紧回去。 园子门口,老汉见主人回来,又有马车跟着,忙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进园子,一直到院子门口才停下来,在厨房里忙碌的徐夫郎连忙擦了手出来帮忙。黑子早在他们进园子的时候就叫了起来,姜嬷嬷哪能不知道人回来了,过来看了看,顺道也帮忙搬东西了。 小白一个劲地在顾晨身边蹦跳,瞧那架式是恨不得蹦到顾晨怀里了,顾晨用脚踢了两下笑骂道:“别挡道。” 帮着一起搬货的年轻汉子这才看清这雪白圆滚滚的一团是只狼,可看这园子里的人都不当一回事,只好默默地放在心里。他是尚亦澜身边的心腹,受了主子交待好好看看虎威将军住的地方,自从进了村子他就将不时地压一下心头的惊讶,才能不动声色。 非常明显,这是一个才建好的园子,里面的树木大都还没种上,显得空荒,里面住的人除了肖侍卫,没一人是虎威将军身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本村的村民,而虎威将军居然也能跟这些村民说上话。 至于什么卢表少爷,算了吧,他没听到。 肖恒在马车回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赶车的人,没想到将军出去一趟就碰上的尚家少主,不过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一趟一趟往怀里搬东西。 马车空了,骆晋源对正接过徐夫郎送来的热茶喝的车夫说:“你回去吧,告诉你家主子一声,少来打扰,让那位赶紧回去。” “是!”那人连忙应声,看了一圈院子,应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虎威将军的身份,所以他也就含糊着,将一杯茶喝完,就与顾晨等人告辞,趁着天黑赶回去交差。 姜嬷嬷不好说骆晋源什么,要是顾晨赶人的话肯定得说上几句,只得返身去了厨房包上 几只馒头卤肉塞过去,让人路上吃,大老远的送东西过来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吧。 “宁哥儿在厨房里做晚饭,我劝他再养几天,他不听。”姜嬷嬷拉着顾晨到一边说话,徐夫郎在边上附和道,“宁哥儿手艺就是比我好,我也就只能给他打下手,已经烧好几个菜了,等着你们回来剩下的菜也可以上锅炒上了。” “好啊,那徐夫郎也留下尝尝宁哥儿的菜吧,回去时给大柱哥带上一些。”顾晨说,觉得这样也好,黄宁的伤主要还在心里,有事情忙碌对他也好。 “哎,好的,好的。”徐夫郎忙应道。 晚上一顿吃得顾晨比较满意,终于找到还算称心的厨子,黄宁见大家满意心里也才松口气,这之前他的心一直提着,担心自己手艺过不关,那到时他也没理由留在这里了。 天擦黑郭亮三人才回来,吴熊没回他的猛蛟帮居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人留在外院,顾东可没把他往少爷面前带,就是骆晋源也不会让他闯进内院的。 顾东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少爷面前,顾晨拎起银票笑了笑说:“又是银票啊,他这是拿银票来封我的口?”他才不会相信顾元坤会这么好心地送他银票,否则也是会十几年来都没关心过原身,让原身被养得面黄肌瘦,身体糟糕之极。 顾东见少爷不在意才安了心,继续说:“老爷答应不干涉少爷的婚嫁之事,”顾晨听了虽愣了一下,但还是很高兴,尽管没人能做得了他主,“不过少爷的玉佩没能拿回来,赵雪和顾琦都去了府城。” 顾晨也是在他们临走时才想起这么件事,就跟顾东提了下,见到顾元坤时让他将玉佩归还,不想又没得成,顾晨摸了摸下巴,一块玉佩居然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反而让他越发惦记上了,说:“等年后再说吧,对了,先把这两张房契变更一下,放到我名下,正好趁年前,将铺子里的货抛了吧,年后要重新整顿一下。” 顾晨将两张房契递到顾东面前,将自己的盘算说了一下,顾东本来就有帮少爷张罗生意产业的意图,现在这个铺子收回的时间正好。少爷原来将蒸馏酒水的方法告诉他,他也在外打听过,卖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知道骆晋源的身份后也动过脑筋,但这事肯定要得到少爷允许。 他相信少爷开口虎威将军肯定会同意帮忙的,毕竟是少爷救了虎威将军啊。 “少爷,那不再开绸缎铺子了?”顾东有些惋惜,俞家原来就是做这买卖的,他在顾府也是在绸缎庄里从 跑腿干起的。 “现在货源渠道都掌握在顾元坤手里,你确信他肯交出来?而且丝绸保管存放不易,麻烦。”对,对顾晨来说,做这项生意麻烦得很。 顾东不想了,尴尬地干笑,的确,就是他在绸缎庄做管事的时候也没接触到这一方面,而且的确如少爷所说,保管不易,同时需要懂行的人,他通买卖,但对绸缎这精贵玩意儿也只懂得皮毛。 “帮我叫一下表少爷,我问问他酒水的事。” “好。”顾东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事,“少爷,吴熊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可怎么办?” 吴熊?那个块头大胆子却不大的壮汉?顾晨笑了:“既然不走那安排他做事,镇上的铺子里还有赵家的人,哪肯这么容易离开,就让他去看着铺子,他猛蛟帮的名头拿来吓唬吓唬人还成。” 顾东也笑了,收拾铺子正愁没有人手,就找他吴熊了,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089章 铺子 “拿提纯酒精的方法来换取经营酒水的许可证?” 骆晋源讶异地看着说出这话的顾晨:“你知道我想要烈酒?”相对酒精一词,他更容易接受烈酒的说法。 “对,”顾晨肯定地点头,消毒杀菌在缺医少药的末世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有人逃过了丧尸病毒,却倒在了伤口感染之下,他记得当时骆晋源眼中露出探究思索之色,还仔细询问过他,那时就知道他对此产生了兴趣,“还有缝补的方法,骆将军将军都可以拿去用,便是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是,还不如拿来换些实际的好处。” 方法简单之极,就是他让顾东去铁匠铺子里打造的蒸馏锅,虽然奇形怪状,但看过之后弄明白其中的原理,再原样打造出来也很简单,别人不问一声自取顾晨也没办法,这可是一个没有专利权的古代社会。 但事实证明,骆晋源虽然想要,但并没有在不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使用,这站顾晨对骆晋源的人品多了几分相信。 骆晋源的眼神有些纠结:“其实你只要跟我说一声,白天我就可以让尚家的少主给你办好,况且你如果将这方法献给朝廷,朝廷定会有嘉奖。” 朝廷?顾晨下意识地就不愿意过多接触,他想了想摇头说:“不必了,我只要换取酒水的酿造和买卖的许可权就好,这其中的利润极大,独家的买卖让人很容易眼红生出争夺的心思,最后也许要跟尚家合作才行,对了,尚家可信吗?尚公子能做得了尚家的主?” 他后知后觉地问,一个大家族枝繁叶茂,不见得上下一心。 “没事,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与尚家合作也好。”骆晋源猜出顾晨不愿出头多引人注目的想法,所以才说出后面的话,“尚亦澜如果连这点事都安排不好,那他这个少主的位置早可以让人了。” 虽然能做主与宫里的尚君及六皇子脱离不开关系,可尚亦澜本身的经商能力也不容小觑。 骆晋源又说:“明后日他们肯定会过来,到时正好与他商议。” “好,多谢。”顾晨诚心感谢道,想了想让他在外面等一下,自己转身进了房间,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他自己做的药丸,再出来将瓶子递给骆晋源,“调理身子的,对你驱毒应当有帮助。” “谢谢顾哥儿,那你早些休息。”骆晋源不动声色地接过,转身告辞。 走出堂屋,向窗下瞥了一眼,见到了那株植物,居然在窗下抖了抖枝 叶。 骆晋源嘴角翘了翘,他敢说,那绝不是风吹动才有的抖动。 还有手里的药丸,才是对他的毒素真正见效的东西。 第二天,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小白跑到雪地里几乎融入了一片白色的世界中。 早上锻炼完毕后,顾晨就到厨房里捣鼓吃食,昨晚就将干海带光在水里了,尚亦澜送来的那画东西中有整半片猪,这天气已经在零度以下了,放在外面完全不用担心会坏。 顾晨本想自己剁点肋排和骨头下来,骆晋源见状自告奋勇帮忙,用斧头在厨房里砰砰地砍起来,郭亮偷偷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又连忙缩回了脑袋。 他摸着大脑袋问肖恒:“将军他是不是对小公子太不一样了?”他认识将军也不少年了,几时见过将军会干这些琐碎的事情的。 肖恒翻了个白眼:“你个白痴终于看出将军对小公子不一样了?” “嘎……真的?!”这不一样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郭亮惊叫起来,被肖恒连忙拉扯到外面,真是找死也别扯上他啊,肖恒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大呼小叫什么,将军就不能有喜欢中意的人,等回京后英武候也需要一位主君。” 郭亮鼓起了牛眼,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肖恒干脆转身走了,懒得理这个脑袋短路的白痴。 见人走了,郭亮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在后面,奇怪不已地问:“将军真的看上小公子了?不对,将军会看上小公子也正常,有几个哥儿能比得上小公子的手段,我问你啊,你什么时候看出将军有这种心思的?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将军的喜酒啊……”这接受的程度倒快。 听到郭亮乍乍呼呼的顾东抽了抽嘴角,肖恒骂得好,白痴! 他家少爷什么时候答应嫁人了?他瞧出少爷现在可根本没有嫁人的心思,你家将军分明是一厢情愿。 想喝酒想疯了。 “走,走,少爷给你派差事做了,得看你的表现。”顾东拉着吴熊去马车那边,得去镇上把铺子里的存货早点解决了。 “太好了,包在我身上,我多找几个人手一起帮忙。” “不用多少人,那天晚上跟你一起来的人都算上就行了。”谁让他们敢对付少爷的,现在就该出力干活了。 顾东套上马车离村的时候,经过里正家跟杨夫郎说了一下铺子的事。 赵家之前经营这铺子的 时候在镇上和四邻八乡名声越来越糟糕,以劣充优,强买强卖,生意越来越清淡,顾东去镇上的时候走过铺子门口,特意往里面张望过,不是他说,以他在丰安县绸缎庄多年的眼光来看,铺子里的面料颜色花纹统统过时了,不过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以比较低的价格买上一些还是合算的,所以顾东问问杨夫郎要不要去看看,顺便在村里宣传一下。 昨天大成回来时杨夫郎就从他口里知道了铺子和宅子归了顾晨的事,杨夫郎替他高兴,但听到大成对顾晨父亲的描述,又替顾晨心疼,这哪里是做人父亲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迫不及待要甩了顾晨这个包袱似的。 不过他对赵家的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赵金和赵家的其他人肯就这样让出来?赵家在镇上横行了这些年多少有些关系,就顾管事你一个人哪里是那家人的对手,要不我叫大成跟你一起去搭把手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怀疑地瞅向吴熊,这人满脸凶气一看就不像是好人,而杨大成回来也没多说猛蛟帮的事以及郭亮对赵金下的狠手,赵金想回来继续占着铺子和宅子?那也得要他能走得动。 赵家的另一个主事人赵鹏,则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了。 顾东心知肚明,此去镇上有吴熊出面吓唬一下,赵家的下人管事什么的,还不得吓得赶紧走,说不得现在赵鹏死在黄家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赵家已经乱了。 “杨夫郎,不必了,喏,”他指了指吴熊,后者立即扬起一个自以为憨厚的笑容,看得杨夫郎抖了抖,“有他做帮手呢,赵家的那些人有他打理,倒是大成哥,没事的话带哥么一起去镇上逛逛,正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布料。” “那成,你们做事小心些,我让大成两口子等下过去看看。天下雪路上小心些!” 赵家的确乱了,赵金未归,赵鹏也失踪不见,赵家的管事也就是与杨山接触的那人,对父子两人的行踪心知肚明,就因为一直未归才心知不好,可能出事了,于是连忙派人出去打探。 一边让人出去打探,一边收拾起自己的家当,怕有个万一也好趁早跑路,这些年他跟着赵金可是敛了不少财物,主子都保不住的话他这个下人更不能万全了,还不如卷了财物跑路为上。 赵宅里面根本没个主事人,赵金的夫郎早就亡故,宅子里倒是有一堆小侍整日争风吃醋,却没个能主持大局的,赵家的管事可指望不上他们。 于是黄家的事也兜不住了,村里终于有人透出口风,赵家 的少爷很可能一起死在大火中了。黄家人的尸骨被黄嬷嬷那位远嫁的堂兄听到消息赶回来殓葬了,而其他不名身份的尸骨则没动,稍有良心的人在他回来时悄悄告诉他害了黄家人的是谁。 赵家的下人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一个激灵,大着胆子去看了尸骨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将结果告诉管事,管事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去平阳村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说赵大爷被抓让人送去丰安县了,赵家管事连忙把下人赶了出去。 “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再晚就来不及了。”赵管事急吼吼地吩咐家人。 “赵大爷去了丰安县不还得回来,你忘了丰安县顾府主君那可是赵大爷的亲弟弟,哪可能不帮着自家兄长的。”他夫郎摸不着头脑,放着好日子不过跑路干什么。 “愚蠢!事情闹到顾老爷那边还能落得个好?况且少爷人都没了,就算大爷回来了咱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赵家连个后都没有了,那一窝子的小侍没一个肚子生得出来的。”管事心说恐怕真的是造孽太多了,才会有这么个结果,赵金带了些什么人去平阳村他岂会不知,那么些人都失手了,说明了什么? “那咱们先在镇外边守两日看看?”管事夫郎不死心道。 “……好吧。”赵管事也存了侥幸心理。 等赵家下人再找管事问事,谁知人去屋空,干干净净的屋子让下人顿时吵嚷起来,于是赵宅乱了。 管事都跑了,下人更待何时,见机早头脑灵活的冲进主院捡那值钱的东西拿,拿了赶紧跑人,反应得晚了的人后悔不迭,也加入了抢夺的行列。 顾东带吴熊冒雪来到镇上时,绸缎铺子居然还关着大门。 顾东让吴熊去找他那帮兄弟,自己则留在马车上等他。 对面酒楼的小二以为他找赵家铺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跑过来告诉他一个消息:“赵家出事了,听说赵家少爷被人烧死了,赵家的管家都卷了钱财跑路了。” “那他们这个铺子就不开了?”顾东一听果然,赵家的下人反应挺快的嘛,幸好他过来得快,否则再过一会儿恐怕就得有人盯着这铺子了,砸开店门抢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嗤,就算没这事他们家这铺子也得迟早关门,哪有正经生意人家靠专门坑人骗钱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酒楼里忙,赵家生意清淡,咱酒楼里可是忙不过来的。”小二又顶着雪跑回去了,顾东笑了笑,这小二倒是热心人。 没一会儿顾东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指着铺子说着什么。 顾东还在担心靠他自己挡不住人的时候,吴熊带了几个兄弟终于出现了,走在街头颇为醒目,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顾管事,兄弟们都来了,你说怎么做兄弟们都听你的指派。”吴熊大嗓门叫道。 顾东朝那几人的方向看了看,那几人见势不好缩了回去,顾东跳下马车拍拍吴熊的肩说:“有劳了,先把门给砸开,除了咱们几人,暂时谁也不能进铺子,更不能动里面的东西。” “好咧,兄弟们听到没有,砸门。” 跟吴熊来的人都听话的很,顾东一个吩咐马上跟吴熊行动起来,不听话也不行啊,经过了那晚的情景谁还敢生出作对的心思,幸好园子的主人将他们都放了,他们还是老实将功补过吧。 道上混的人信奉强者为尊这一条理,无论是骆晋源还是顾晨,都让他们没有一击之力,心里早生出了臣服之心。 “砰砰砰……”几人一通砸,惊动了街上的行人,纷纷聚过来看热闹,居然还有人敢砸赵家的铺子,谁不知赵家是个横的,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 之前提醒顾东的小二听到动静探出来一看,吓了一跳,之前他去好心提点的人,现在居然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指挥人砸门,门板哗啦一下倒了,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不是猛蛟帮的吴熊么,他怎么听一个生面孔的小子砸上赵家铺子了?” “不过砸得好啊,早该砸了这赵家的铺子了。” “赵家怎会没人出现?” “你还不知道赵家出事了,到现在连赵金都没露面,恐怕赵家真栽了。” 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对面酒楼时的客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顾东趁机站到前面抱拳大声说:“大家伙的,青宜镇的父老乡亲们,从今天起,这铺子就不再属于赵家的了,而是被俞家的后人收回了。” “镇上的老人都知道,这铺子原本就是俞家的,现在当年的俞掌柜唯一的外孙回来了。吴大哥,将上面的匾额给我砸了,改日换上俞家的新匾额。”顾东一面对街上的人说一面指着仍挂着的碍眼的匾额说。 “好!看我的!”吴熊在台阶上蹭蹭几步跳起来,一拳砸在匾额上,哗啦一下碎成几片落下来,人群中惊呼一片。 “掌柜的,掌柜的,”对面酒楼的小二一边往回跑一边怪叫,“对 面俞家有人回来收回赵家的铺子了。” “在这儿呢,都看着呢。”原来掌柜就在门口,倚着柱子手抄着袖笼里也在看着对面的的动静。 酒楼里有客人不知早年的事,出声询问,掌柜的有了些年纪,是看着当年的事情发生的,给客人解释:“对面那本来就是老俞家的铺子,赵家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没想到俞家那外孙居然回来收了铺子,收得好啊。” 印象中那还是一个不到膝盖高的小哥儿,俞家哥儿刚去,那小哥儿瘦得像猫儿,还以为活不下来,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掌柜的提了一句,更有镇上的老人将当年的旧事详细说了出来,听了前因后果,没人对赵家同情得起来。 铺子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一问才知,原来刚刚那年轻小子说铺子里的货在验看过后一律贱价抛卖,不少人等着铺子里的布料能便宜到什么程度。 “看来俞掌柜的外孙倒有两下子,居然能让猛蛟帮的人帮他做事。”酒楼里有人说。 “真的?听人说那不是个小哥儿吗?” “看看对面,刚刚跳起来砸匾额的在猛蛟帮被人称为雄哥,昆哥现在是不行了,这雄哥就成了咱青宜镇码头的管事人了,跟着他进铺子的那几人也都在码头上见过。” “可一个小哥儿怎会跟猛蛟帮的人有来往?还能指派他们做事?” “也许后面另有什么人物撑腰吧,不是说那猛蛟帮的昆哥就是被外面来的人给废了嘛。” “对,对,那根东西被人废了,哈哈……” “要我说废得好,那姓袁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多少小哥儿被他给折腾死了。” “那是,希望这雄哥能让咱镇上清净些,只管码头上的事就好了。” 顾东让人看着铺子前面,自己带了吴熊继续砸开了后面的仓库,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飘出来,顾东心里暗骂,恐怕赵老狗懂的东西比他还少,这样的人也敢开绸缎铺子,还能把铺子撑到今天。 “吴大哥,带两个人把仓库里的布料都搬出来吧,清点一下都有多少布料,咱得去找找有没有帐本。” 吴熊没有不应的,马上叫了两人过来搬货,搬到敞亮的空地方。 再回到柜台上,吴熊一个大力就把外面的锁给拧开了,这时外面有人闹起来,说是什么账房,还要去报官。 顾东翻找账本,懒得理外面的人,将揣在 身上的房契给吴熊,让他去外面把人给赶走。 没过多久,外面吵闹的声音小了,还传来哄笑,顾东也找到了眼下的账本,之前的肯定被收在那宅子里了,顾东懒得去看那些旧账,只要找找有没有库存方面的记载。 可遍看了一会儿,在顾东没好气地笑起来,这都什么账啊,整个糊涂账,乱七八糟。 账本没用,还是顾东自己亲自动手,清点铺子和仓库里的布料,将次的更次的分分类,给也一个低价,然后就让人搬上柜台开始叫卖。 等在外面的人一听那价格顿时冲了进来,本来没抱多大指望,不想真能淘到便宜货,这布料质量虽不怎样,那也是相对原来的价格而言,现在这价格可实在得很。 “哎,慢点慢点,咱一个个来,哄抢的就给赶出去!”帮派时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一个吆喝进来的人老实我了。 第090章 冬笋 留在镇上的赵家管事还想等等,看情形如何,结果一听有人砸门收了铺子,吓得带上家人赶紧跑,哪敢再停留。 赵金肯定完蛋了! 平阳村的人来得晚了点,就算跟张桂来的人也是半信半疑,才几天的功夫,晨哥儿就有能耐从赵家把铺子抢回来? 实在是过去赵家给人的蛮横霸道的印象太深刻了,而赵雪还在顾府里做着当家主君,村里人查可没忘了他生了一对双生子,将来顾家是由赵雪生的小子继承的。 张桂当然也没多劝,在村里说了一下这个消息后就搭了牛车去镇上。 杨大成和张桂来到镇上铺子面前时,还能看到被砸碎的匾额碎片,被进进出出的人踩得不像样。 他们过来时铺子里不如最初那样拥挤了,但走出来的人手上都没有空的,脸上也是笑着的,显然满意得很。 一个村人拉住了走出来的客人询问起来,那人也热情,跟他说花了多少银钱买了多少布料,村人看了看他手上的布料,心里顿时乐开花了,这一趟没白跑,马上跟与人说话的大成夫夫打了招呼,就先进铺子里看布料去了。 看到有平阳村的村民过来,顾东特意吩咐下去关照一下,给他们把零头给抹去,过来的村民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了,都说顾管事会来事,还有人趁机一边看布料一边跟顾东搭上话,明里暗里地问他成家的事,顾东忙到现在都没有停歇的功夫,哪有心思理睬这些,随口应付了过去。 等这些人回村后在村里一宣扬,那些观望没去的村民顿时后悔起来,不会好的料子都被挑完了吧。 现在想想,顾管事待人一向厚道,他好心将这件好事告诉村民也是让大家图个实惠,岂料他们还给怀疑上了。 这些人决定第二天再去镇上看看,结果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地上积雪加厚,牛车是没办法上路了,他们只得靠自己的双脚一路踩雪走过去,更后悔第一天没听张桂的话一起坐车去镇上。 再说顾晨捡那稍大的骨头放炉子上炖了,海带也洗干净切好放在一边,看到放在院子里的整只羊已经冻得结结实实,顾晨差点口水流淌下来,他怎就忘了最好的一样,涮羊肉!对,今天吃火锅! 想到好吃的顾晨干劲十足,眼睛闪亮地对骆晋源说:“我们中午,不对,晚上吃火锅涮羊肉吧,对了,让人去隔壁村子买一板豆腐回来做冻豆腐,后山有一片竹林,我们去挖冬笋去。” 冬笋是 好东西啊,又鲜又嫩,放锅里涮,或是炒来吃,清脆爽口,绝对是冬日里的美味佳肴。 “好,我让铁蛋去买,顾东去镇上处置铺子的事了,没空,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后山。”骆晋源眼中闪过笑意。 郭亮倒霉了,听到自家将军在内院里叫铁蛋,叫得他蛋疼,恨不得给跪了,将军能不能行行好别再叫这个名字了,他觉得自己被叫得人都变蠢了。 见郭亮拿了钱像被狗追一样眨眼跑得没影了,肖恒无良地耸耸肩,主动去院子里劈柴去了。 厨房里的事还是让将军帮着小公子一起吧,要是他提出帮忙,肯定得遭将军的白眼。 顾晨带上箩筐和锄头又叫上黑子和小白,与骆晋源一起出了园子往后山去。 冬笋可不比春笋好挖,后者在地面上露出了头,可前者都埋在地下,尤其是现在又被白雪覆盖着,不懂行的人只能乱挖一气,凭瞎猫碰上死耗子,还会把下面的笋子给挖坏了。 骆晋源也是不懂的,来到竹林里正要动手挖,顾晨连忙叫停:“你别乱挖,跟着我一起动手就好了。” 堂堂虎威将军被嫌弃了,骆晋源尴尬地摸摸鼻子,心说还想表现一下,看来是添乱还差不多。 小白围着骆晋源转了一圈嗷嗷叫,骆晋源没好气地抬脚轻踢,这小东西也敢笑话他,黑子则在一旁喷了个鼻响,汪汪叫了两声,小白立即跑了过去,这两只自己玩去了。 顾晨没看出骆晋源的不自在,放开异能感受了一下,地面下的情景顿时浮现在他脑海中,拎着锄头扒开一处地面上的雪和下面的枯叶泥土,一个笋尖就出现在骆晋源眼中,顾晨还顺便指导了一下:“轻点,不要用多大的力气,把边上的枯草泥土扒开,再整个地挖出这个笋子。” “好。”骆晋源老实地依令行事,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位,也只有顾晨可以指派他干活了。 第一个笋子挖出来时已经不完整了,骆晋源深深反省并总结了一下,第二只笋子就相当漂亮了,于是两人分工合作,顾晨找笋子,骆晋源则挖笋子,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后上手就非常快,很快一个箩筐堆满了。 “好了,就挖这些了,想吃再过来挖新鲜的。”顾晨叫停。 骆晋源拎着锄头直起腰,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露出的笑容也不像以前那般僵硬,让朝他看来的顾晨看得愣了一下,仿佛才记起别人说过的 话,容貌恢复后的骆晋源俊伟不凡,似乎,这个男人的确好看得过分,尤其是这张脸与他又不一样,充满了男子气概,五官仿如刀削斧凿一般。 “怎么了?”骆晋源发现顾晨盯着他脸看,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脸。 顾晨眼睛闪了闪,笑道:“你手上沾上了泥土,都蹭到了脸上。” 骆晋源的耳朵根顿时变得血红,出糗了,从地上捡起干净的雪擦脸:“哪里?哪里蹭上了。” 顾晨察觉出他的尴尬,笑着上前给他指出,手指腹的温度顺着脸上的皮肤一直渗到了骆晋源的心里,将他的心也烫暖了。 眼睛不由往下看去,身前的人仰着头,脸上带着笑,飘下的雪花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轻颤,将落未落,让他忍不住地想伸手去帮他拂去那片雪花,用自己的掌心去感受那轻轻扫过的颤动。 “汪汪!!” “嗷嗷!!” 顾晨听到叫声转头望过去,不由失笑:“黑子跟小白也找到了冬笋,我过去看看。” 顾晨转身走过去,骆晋源的眼神暗了暗,低头看向自己那只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想要伸出手触摸的手,结果爬到正是这只手上沾了泥巴,顿时黑线了一下,再抬头时脸上褪去了失望恢复了正常,提脚跟了上去。 见顾晨过来,一黑一白两只叫得更欢,两只身体前你倾,两只前爪奋力在地上刨着,顾晨近前一看,乐了,这两只真快要将一只笋子挖出来了,夸道:“好样的,今天给你们加餐。” 两只干劲更加起劲了,骆晋源以为的加餐就是指正常的加餐,却不知加的是输进它们体内的木气,因而两只要拼命表现了,最后是小白叼了那只挖出来的笋子跑到顾晨面前邀功,黑子也在一边拼命地甩尾巴,地面的雪都被它甩得扬了起来。 “好了,该回去了。”顾晨接过笋子放进骆晋源提的筐里,弹了一下小白凑过来的脑袋,起身与骆晋源一起伴着狗吠与稚嫩的狼嚎声回园子。 回到园子,郭亮也买好豆腐回来了,一路用上轻功托着一板豆腐踏雪而归,让偶然撞上的村民使劲地擦擦自己眼睛,他没眼花吧? 顾晨与骆晋源剥了几只笋子,里面的笋肉像是上好的白玉,用盐水煮上滚一滚后,再用冷水浸泡上,去一去笋子的涩味。 顾晨指挥骆晋源去刨羊肉卷,刨子是特地去里正家借来的,郭亮看了一人儿来了兴致,转头骆晋源说好话想自己上手试试,肖恒 老实在一边将刨好翻卷起来的羊肉片放在盘子里,而顾晨则钻进厨房里做火锅的底料了。 顾晨这次终于冲辣子下手了,吃火锅怎能没有辣子,可现实的情况是辣椒这种作物还没从外面传进来,大周朝有的只是麻椒,而他有空间里辣椒种子和制好的调味料都有,将骆晋源打发到外面去刨羊肉,也正是方便他从空间里取东西。 没过多久,厨房里飘出阵阵刺激的辛辣味,钻进外面几人的鼻腔中让他们直打啊欠。 郭亮揉揉鼻子:“小公子在做什么呢,这味道怎这么怪呢。” 骆晋源也没能逃得过,看向厨房里的目光变得好奇,这味道虽冲得呛人,但出奇地勾起人的食欲,他知道顾晨在做菜方面一向有天分,能将最简直的食物做出最好的味道,让人吃得停不下口,但除非他自己想吃,平时就连他也不能说动顾晨亲自下厨。 粘在顾晨身边的黑子和小白也呛得逃了出来,逃得远了还打着喷嚏,郭亮指着这两只哈哈大笑。 姜嬷嬷正好过来,捂着鼻子冲进厨房里问:“晨哥儿你在做什么呢?这厨房都没人敢进了。”实在受不了又跑了出来,只看到顾晨在锅里翻炒着什么,刺鼻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厨房里响起顾晨愉快的哈哈大笑声。 火锅的底汤用羊骨和去了鱼身的鱼头鱼尾熬上了,正好组成一个“鲜”字,中午顾晨就打算吃一早炖上的海带排骨汤泡白米饭。 吃饭的时候姜嬷嬷最满意,放了海带一起炖汤后,排骨汤本身的腻味都去掉了,喝起来爽口得很,就开口跟顾晨要些海带打算自己回去也炖汤喝。 顾晨怀疑道:“姜嬷嬷你确定能把汤炖得入味好喝?” 姜嬷嬷黑线,狠狠地瞪了顾晨一眼,他煮的菜有那么难吃吗?他好歹也吃了这么多年。 郭亮和肖恒则不时向那仍在炉子上炖的颜色发红的汤看,与那味道十足浓郁的汤料相比,碗里的这汤味道虽好,但他们更想吃那锅里的。 顾晨丝毫不将姜嬷嬷的威胁眼神放在眼里,他今天也被辣味勾得嫌弃海带排骨汤不够味了,打开那锅舀了一勺颜色红亮的汤浇在饭头上,吸了吸鼻子,搅了几下大口吃起来。 “我也要!”郭亮迫不及待地也去舀红汤。 顾晨没阻止,只抬起头来笑了两下。骆晋源觉得顾晨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老实地没跟着舀汤,冲那味道就知道入口必定辛辣得很 ,好吃但未必能适应得了,看顾晨吃了几口,那嘴唇上像涂抹了一层绯艳的膏脂,看得他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目光。 “嘶——好辣!”郭亮舀了不少汤,一边吃一边叫唤,“不过够劲,吃得停不下来,你们也赶紧尝尝,保证不后悔。” 肖恒看郭亮吃得满头大汗,但确实停不了口,而且那味道的确勾人得很,想了想少舀了一点搅进饭里,吃了一口,果然浓香十足,刺激得胃口大开。 骆晋源也跟着吃了起来,唯有姜嬷嬷一人坚守,冲这几人的表现他就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而且这清淡的汤十分合他的胃口,更得他喜爱。 郭亮吃得大呼过瘾,对晚上的火锅更加期待了。 第091章 火锅 外面飘着大雪,屋里的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火锅,顾晨看着一桌子的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像做梦一样,也许一眨眼又会到朝不保夕随时会丧命的末世。 一双挟着涮好的羊肉送到他碗里的筷子将顾晨拉回现实,抬头朝筷子主人骆晋源笑了笑:“你也吃,别顾着我,尝尝这片的鱼肉,涮一涮味道也极好,又嫩又鲜。”鱼头和鱼尾炖汤做底料了,鱼身则片了薄薄的鱼片,放锅里烫一烫便能吃了,这也是顾晨极喜爱的。 “好。”骆晋源挟了两片涮了涮,一片先送进了顾晨碗里,第二片才转到自己碗里,眼里露出满足之色。 除了顾晨,桌上别的人都心有灵犀地露出同样的神色,骆晋源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丝毫不加隐藏了,姜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在顾晨一眼,居然到现在都看不出人家的意思,跟汉子相处起来没有一点隔阂,要是让外人看到可有话付出来了。 常郎中和常生都被顾晨叫过来了,因为准备的食材太多了,摆放了满满一桌子,旁边的凳子上还有,有荤菜有素,只要捡自己喜欢吃的就行。 里正和杨大成也被叫了过来,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他们对两人倒是看好的,当然就不知道卢少爷家中的长辈如何看待了,不过特意让卢少爷出来寻找,想必也是极为看中顾晨这位表亲的。 他们真是想多少。 常生起初放不开,从没和这么多人同一张桌子吃过饭,而且还有不少年轻的汉子,可又香又辣的火锅涮肉很快让他吃得忘形,还抽出空照顾一旁的阿爷。 黄宁则留在姜嬷嬷那边并没出来,他现在还处在热孝期,顾晨当然不会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 顾东则将铺子丢给了吴熊看管,明天若雪大无法上路就让吴熊照今天的情形继续开门抛货,等冒雪赶回来时,他万分庆幸,吃得头上冒汗也止不住筷子。 “顾东,哪天有空去铁匠铺子里专门打个吃火锅的锅子,中间隔开来,一边放红汤一边白汤。”顾晨看了一眼用凉开水洗菜的姜嬷嬷说道,一眼就看得出姜嬷嬷吃不了太多的辣,所以锅里涮过的菜又捞出来在手边的碗里再涮一下,不那么辣了才入口,就这样也吃得额头冒汗了。 这个年代并不是没有涮锅,只不过底汤做得没他这么浓郁香辣。 “嗯,这个好!”姜嬷嬷立即同意。 “就是,咱年纪大了吃不了太辣的,跟你们年轻小伙不能比了。”常郎中也老神在 在地说,可话是这么说,也没见他的筷子比别人慢上一些。 “再辣点才好!”郭亮一边用大掌扇风一边嘶嘶地往嘴里塞,这才多长时间就适应了这麻辣味。 顾晨已很少动手自己涮菜了,想吃什么边上的筷子就送到他碗里来,刚巧听到杨大成在说成三儿闹着要来,他们阿爹没让他雪天里往外跑,顾晨看了一眼又往他碗里挟菜的骆晋源说:“你那边有会武的闲人吗?比如受过伤的没有家人负累的。” “你是想要看园子的?”骆晋源要弄清楚要什么样的人派什么用场。 顾晨的脸被锅里的热气熏得红红的,眼睛看上去也非常水润,朝骆晋源看了一眼说:“杨三儿想要学武,我园子里也的确差人手,最好再懂点怎么照料马的。” 园子里现在有三匹马,村里人照看牛羊还行,可马不行,就是顾晨自己也想再寻一匹好马以后可以代步,骑马的感觉不错,但现在园子里的三匹马都是普通货色,在这种小地方也买不到好马。 里下和杨大成听到这话也竖起耳朵听,之前骆晋源和他两位随从将闯进园子里的一行人拿下,父子两人就知道杨夫郎没有拜托错人,若是专门为杨三儿寻武师,他们会觉得过意不去肯定要推脱,但现在顾晨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人,这让他们心里非常感激。 肖恒向骆晋源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骆晋源了然,向顾晨点点头说:“等过段时间我安排个人过来,到时那人你放心用。” 他知道顾晨有秘密,所以不会找会生外心的人,这种人要没有负累又绝对忠心于他的,肖恒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想起手底下因负伤退下的一个侍卫,的确是个好人选。 想了想又添了句:“因为路途遥远,等接到消息再赶过来,得要年后了。” 骆晋源边说边看向顾晨,眼里透露出“这样是否可行”的意思,如何顾晨说一句不好,估计他就得把这个人选划掉,另找一个可靠的人让他马不停蹄地赶来。 顾晨则看向里正父子俩,说:“我这里没关系,杨三儿那里……” “没关系,没关系,”里下连忙摆手说,“别为了他一个小孩兴事动众,顺便教他两下子就行了。” 顾晨笑了笑没说话,既然要教当然要正经地教好,再说杨三儿那孩子他也挺喜欢的,看着就活力无限,浑身使不完的劲。 骆晋源放下筷子说:“里正放心的话,改日让杨三儿过来我摸摸他的根 骨,如果适合习武的话那对他的要求就要严厉一些。” “那我替我家三儿谢谢卢少爷了,明天我就让他过来,要是今晚回去就告诉他这个事,他肯定得闹腾得一晚上产着觉了。”里正冲骆晋源一个劲儿地道谢。 一顿火锅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就连顾晨都尝到了饱腹的滋味,可见往肚子里塞了多少东西,而筷子不停的骆晋源则觉得刚刚好,因为大半的功夫都侍候身边的一位了,却侍候得心甘情愿。 等人都散了,小白团在顾晨身边打盹,顾东进来说:“少爷,宁哥儿的那位亲戚来见宁哥儿了,还想见过一见少爷跟少爷道声谢。” 这件事都是顾东去办的,黄嬷嬷的那位堂兄帮着收殓一家的尸骨的时候,顾东就寻了个机会告诉他黄宁的下落,安葬好后黄宁也到坟上哭了一场,如今丧事完毕,那位也要过来跟黄宁告别,顺便想要亲自跟顾晨说声谢。 顾晨揉揉鼓起的小腹,说:“我出去见吧,正好走走。” 顾东偷偷笑了一下,没想到能见到少爷吃得肚胀的时候,不过他今晚也吃得非常饱,少爷的手艺就是好。 小白立即跳了下来,紧紧跟着顾晨。 顾晨来到外院,看到等在廊下的一老一小,见到顾东与顾晨出来,黄宁忙带着人迎了过来,眼睛是红肿的,可见见到亲人又哭了一场,对顾晨说:“少爷,这是沈阿嬷。” “顾少爷,多谢你收留我家宁哥儿,给了他一个去处,否则,他阿嬷去得也不安心。”这位夫家姓沈的嬷嬷来到这个地方也是感慨之极,当初因亲事几乎也算是跟赵家及顾家结了仇,虽然几十年过去心结早放下了,但重回到这个地方当年那些旧事又浮在心头,却物是人非,没想到顾家有一日收留黄家的人。 顾晨客气地笑笑说:“不必客气,黄嬷嬷之所以让宁哥儿来找我,也是因为知道我与赵家之间有仇。” 沈嬷嬷讶异地看了眼顾晨,顾家的这个孩子倒一点不像顾家的人,小小年纪冷情得很,但行事又狠辣,旁人不知,他现在却知道屋里那几个烧死的人都是因眼前这孩子所致,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可再一想黄家三口连腹中孩儿都因赵家丧命,那几个人的死就显得不那么惊悚而是大快人心了。 “还是要感谢顾少爷给宁哥儿一个活路,以后宁哥儿就托顾少爷多多照顾了。”他是也做人嬷嬷的年纪了,家离得不算近,就算想要照顾黄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晨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沈嬷嬷道了声别,又与黄宁说了会儿话,叮嘱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是趁夜赶来又趁夜离开。 第二日,下了一整夜的雪地上越积越厚,顾东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吴熊几人,跟顾晨说了一声又去了镇上,跟其他人一样靠双脚走过去的。这种天气,除非极熟这段路的老把式,否则很容易陷在半路上,还不如自己走路。 途中,他遇到两辆马车,能在这雪地时行驶的,这马和车都不是园子里能比的,所以顾东多看了几眼。 其中一个车夫回头跟车里的人说了句话,然后顾东就看到一只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掀开帘子,一张含笑的俊脸露了出来,补上这背后漫天的雪花,恍若不似真人。 顾东拍拍自己的脸,自从跟着少爷离开顾府后,他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了,比以前在丰安县绸缎庄里接触的天地还要广,不过是个长得过分好看似乎又非常不缺钱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连虎威将军都面对面说过话了。 “这位小兄弟,”顾东转身继续走,不想那人却冲他喊话,这路上只有他一人与马车相遇,不是叫他还叫谁,“向你打听一下,平阳村可是在这个方向?” 咦?顾东停下脚:“你们要去平阳村?” “小兄弟是从平阳村而来?那太好了,可知平阳村的顾园?” 顾东不知作何表情了,试探地问:“莫非诸位是从德昌县而来?” “问个话也这么不干脆,让开!”车内还有一人,动作粗鲁地将之前的公子挤开,冲顾东一呲牙,这张脸比之前那人多了几分英气以及说不出的贵气,“小子,我们要去平阳村顾园找人,我们有没有走错方向,看你小子不会就是从顾园里出来的吧。” “对,”顾东对来人身份和目的了然了,“我家少爷正是顾园的主人,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平阳村,到了村里一问便知。” “行了,你继续赶路吧,我们去找你家少爷去,快,赶紧地赶路,速度快点。”那人不耐烦地催促,嫌弃速度太慢,却不想想这雪天本就难行。 顾东看着马车远去,心说后面那人脾气好像不太好,算了,反正是找那位的,碍不着少爷什么事,于是继续往镇上去。 可顾东只猜对了一人,即那位尚家少主,万万不会想到另一位不客气的人乃是堂堂天潢贵胄,要是知道肯定得当场在雪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另一边,赶车的人听到自家主了嫌弃太慢的话,无语地朝天看了看,这么深的积雪,又是乡间小路本就崎岖不平,走得快了一不小心将车轮陷进坑里或是拐到沟里去导致翻车的结果,到时耽误的还不是主子的时间。 车里也不安静,嫌慢的人正是堂堂六皇子,对着尚亦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问个话都罗罗嗦嗦的,我看你就是投错了胎,出个门也要费那么多功夫。” 尚亦澜额头青筋跳动,隐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将拳头送出去,不是这臭小子给了自己一拳让他脸上留下青印,他需要费功夫遮掩一番才出来吗?难不成要他脸上顶着一个拳印出来见人?那丢的是他尚家少主的颜面。 “是,我是没有六皇子能耐,连不辩真假的消息也要亲自跑过去验证。”尚亦澜反击回去。 六皇子拳头捏得咯嘣响,一提到这事就气恼,跑去丰安县才知道得到的是假消息,反而晋源自己人跑到德昌县去了,要是他没轻信虚假的消息,早就能见到晋源了。 “你说说你这样到处乱跑,我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帮你隐藏踪迹,否则你身份早就曝露了,你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不说,京里的那位可饶不了你。”尚亦澜继续回击。 六皇子拳头捏得更响了,恨不得在尚亦澜那张笑得碍眼的脸上再添几道青印:“你这是在骂我蠢?!” 阴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威胁,要是尚亦澜敢点一下头,那拳头肯定又是要招呼到他脸上了,尚亦澜知道撩拨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就要暴发了,于是笑着安慰道:“我知道表弟你是担心骆将军的安危,才会如此着急,好在现在知道他的下落了,应当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他本人了,等见到他人表弟也就知道,我没骗你,骆将军的情况比我们之前以为的好得多。” 六皇子松开拳头,哼了一声:“你居然不同意我带上一个大夫,晋源被人追杀怎可能身上没伤,你不也说中毒了吗?” 尚亦澜叹气:“你带来的大夫能比得上骆将军身边的?等见到骆将军本人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连御医都没办法将骆将军的脸治到现在这般程度,他们找来的大夫更不用说了,骆将军身边有高人呢。 况且他瞧出,骆晋源并不愿意他们再带其他人过来。 他没跟六皇子说骆将军脸上的疤痕完全去除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保管这小子见到了要吓一跳。 六皇子的眉头挑了起来,对晋源的遭遇 好奇起来,这山野中居然也有堪比御医的大夫?而且晋源居然不肯留在县城,非得要回这破山村里来,这一路颠簸得屁股都麻了。 “主子,小心!”又是一声提醒,声音刚落,马车又颠了一下,六皇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越往前路面越窄,马车的速度也更慢,原本骑马走在两侧的侍卫不得不分散到前面和后边,路面也只得通过一辆马车。 颠了一路,万幸的是还算顺利地到达了顾东给他们指的山村,不去想一路的辛苦,只看远远近近的雪天山景,的确是个不错的养伤地方,但看到前面低矮的房屋和村里传来的鸡鸣狗叫声,六皇子怎么也想不出骆晋源会乐意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生来就是皇子,除非有皇命不得离开京城,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细,出入皆有人侍候,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就是曾经随封赏边关将士的官员去连城时,一路上也因他皇子的身份受到特别的照顾,那时是因为骆晋源也在封赏名单中,他好奇当年那位少年一去边关多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才特意跟父皇请了皇命。 这一行两辆豪华马车,两边各有两人身着劲服骑马守护,当他们出现在平阳村村民眼中时,岂能不引起好奇,探头探脑地张望偷看,却不敢正大光明地围观,这行人一看就知道来历非凡,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村口? 又是尚亦澜出面让其中一个侍卫去村里打听一下顾园的位置,那人策马找了最近的人,尚亦澜只看到那村民小心地比划着什么,尚亦澜心说,这才是正常的庄户人家见到他们这样的人应有的态度,骆将军身边的那位小公子,真的不寻常。 “主子,在村西头,要穿村而过。”侍卫回禀。 “在前面开路。”马车里声音响起。 “是,主子。” 这一行人在村民注目下从村子里穿过,直到他们过去了才敢开口大声议论起来。 被侍卫问话的那人成为村民的重点关注对象,那人回道:“他们是来找顾园卢少爷的。”心中却乐得直冒泡,问个话就赏了他一块碎银子,掂一掂得有二三两,发财了! “天哪,那位卢表少爷到底什么来历啊,看这些人根本不像是普通的行商人家,睢那马车没有,以前去县城里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马车。” “没想到当年俞家哥儿居然有这么富贵的外家,可惜了,要是早点找到,俞家哥儿那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可不是,就不知顾家人知道这事会不会后悔了,呵呵。” 平阳村就这么一座园子,远远地就能看见,因而不用再问。到了园子前面,车里的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尚亦澜心中到底没流露出多少失望之色,但六皇子不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简陋的地方,就算村里人再羡慕这么大的青砖砌成的园子,可对从金壁辉煌的皇宫而来的六皇子来说,难免失望得很。 “去敲门,就说……”刚要说本皇子,可马上想到自己是隐藏身份出来的,改口道,“尚亦澜来了。” 后者黑线了一下,这待遇差别可真大啊,好歹也称呼一声尚家少主或是尚公子啊。 下马的侍卫还没敲上门,门内小屋坐在炉火边烤火的老汉听到动静,忙跑出来查看,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园子的景色在几人面前呈现出来,光秃秃一片,还有狗叫声传来,似乎还有狼嚎声,并冲着门这边越叫越响了,里面有人向门口走来,伴着呵斥狗民的声音。 第092章 皇子 顾晨正在园子里检查种下去的果树的情况,表面上,他也让人做了防护,用石灰水将下半截刷上,又让人搓了麻绳一圈圈地绕上一直到树根,双重保护措施下,这些果树内部的生命力并没见减弱,反而隐隐有所增强。 姜嬷嬷能认得乳果树,骆晋源同样也认得,与姜嬷嬷的怀疑不同,无端的他就对顾晨有种信心,他真能将乳果树成功栽培出来亲结出果实。 对于火锅底料中所用的红红的辣椒,顾晨是这样跟他以及其他人解释的:“是在深山里找到的,我天生对植物敏感。” 这话一说出来由不得众人不相信,因为他的确是这么表现的,他每次进山只要时间充裕,总能从山里带出品质极好的草药,在未跟常郎中学习时,就能采回不少草药,有些那时他还叫不出名字,但凭感觉判断出是有用之药。 顾晨还说,如果大家喜欢,那开春后在园子里多种一些出来,喜爱上这种味道的人无不欢喜。 骆晋源走在他身边,看他用手触碰一下树身就能判断出果树的状况,表示这对顾晨来说太平常了。 想到可能要来的两人,他问了另一件事:“如果你要自己酿酒,那需要大量的粮食,那这些粮食要从何而来?” 就算能拿到许可令,可这一带生产的粮食都是有定数的,老百姓手里的粮食除了留下自己吃的,其他多数流入官府手里,除非跟官府勾结,但从骆晋源本身来说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因为时常有这样的官商勾结导致粮仓库存不足,送到边关的粮食也大打折扣。 顾晨回头看看骆晋源,笑了笑说:“我没打算用那些粮食来酿酒,我从山里找来的可不止辣椒,还有两种既能饱腹又可以用来酿酒的作物,正打算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让顾东买上一些荒田全部种上,这两样作物的产量,比水稻和麦子都要高得多。” “当真?能饱腹?”骆晋源惊喜道,顾晨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喜。 “嗯,不用半年的时间就能看出结果,到时你再来看看。”顾晨虽然说得随意,但知道这两样作物对百姓的意义,无论是土豆还是红薯,其实还有玉米,他的空间里都有储存,末世基地的种植园里大多生长这些高产作物,用来供应给基地里的普通人,大米等精细作物只有高层和高端异能者才能享用。 原本就想着什么时候拿出来,虽说最后也会从外域传进中原,但什么时候能传进来他也不知道,也许都等不到那时候。 于是在筹划酒馆的时候,他觉得这个时机拿出来正好,当然与尚家合作后可以从尚家那边获取粮食,但那样的情况下他能掌握的主动权就更少了,完全受控于人的感觉并不好,所以还是由自己来解决这一问题。 “好。”骆晋源激动地应下,既为了高产的作物,又为了顾晨那句让他再来的话。 顾晨抬头往园子门口看去,说:“有客人到了。” 骆晋源皱了皱眉:“是他们?”虽是问话,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一起去看看?” 顾晨点点头,与他一起向门口走去,在园子里玩耍的黑子和小白听到动静,也叫唤了起来,像是比赛似的看谁叫得最响亮,被顾晨呵斥了一声才停下这愚蠢的行为。 看门的老汉清闲得很,天气冷又是年根,园子里做工的汉子都回去了,等来年再来,所以除了主人家还有几家熟悉的村人,极少会有人上门了,他不是窝在盖在门边的屋子里烤火,就是在园子里溜达两圈活动一下,省得骨头都僵了。 可今天来的客人却让他看傻眼了,不管是中间两位身着华服锦袍的俊美公子,还是一旁的佩刀护卫,都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不知是该让他们先进门还是先去通知主人家。 好在这时园子里的声音传来,他心里松了口气,悄悄退到一边等主人家过来处理。 六皇子正在抱怨:“直接进去不就行了,非得在门口等着?”踮脚往园子里张望,“你看看这园子应该是初建的吧,里面才种了几株还没长开的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喂,我说尚亦澜,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尚亦澜忍笑说:“程表弟,卢少爷一会儿就来了,你没必要紧张的。” 六皇子在外行走化名程逸,取匡承逸的承字谐音为姓,六皇子所致拳威胁到:“谁说我紧张的?我就是想见见这园子的主人,怎么让……卢兄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才生生将“晋源”二字咽回去,改换成拗口的“卢兄”,真是为难他了。 “那程表弟说卢兄该住在什么地方合适?”尚亦澜微笑着问,心说也就堂堂皇子,才会对救命恩人提出诸般要求,嫌这嫌那的,不知卢兄听了这话会不会把皇子给拍扁了。 “那当然是……” “当然是什么?”六皇子的声音突然被一个低沉不快的声音打断,六皇子不怒反喜,手指激动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尚亦澜只想捂脸,尚家人都 这么聪明,为什么到了六皇子这儿就这般蠢了呢,肯定是皇家的原因。 黑沉着脸的骆晋源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说出不中听的六皇子,要不是看在他辛苦出来找自己的话份上,听了这话他就要直接把人打出去了,去找全皇子满意的下榻之处。 还担心顾晨生气,眼睛余光留意着顾晨的表情,见他笑眯眯的神情也不知是不是不快了,他顿时心里下了决定,不管晨哥儿做什么,他都决定站在他一边。 等终于见到人了,六皇子却失去了声音,整个人像傻瓜一样盯着骆晋源看,尚亦澜就等着这一幕出现,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伸手在六皇子眼前晃了晃,这人居然仍旧眼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前面。 骆晋源的脸更黑了,顾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尤其是尚亦澜的举动,让他实在受不了地转开头去,没想到堂堂皇子居然会有这么蠢的一面,算了,他就对之前的嫌弃稍稍原谅一下。 六皇子一把推开眼前扰人的爪子,跑到骆晋源身边,伸手要摸他的脸,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是晋……卢兄?你怎副模样了?” 感情这副模样还不好了?六皇子就中意骆晋源之前那般凶煞的面孔?这是六皇子诡异的爱好? 好在他没脱口而出骆将军的名字,没真蠢到不可救药的程度,这么些年也不知在皇宫内怎么活下来的。 骆晋源嫌弃地拍掉他的爪子,黑着脸说:“不是我还会是谁?赶紧进来,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说完也不等六皇子作何反应,转过身向顾晨示意,后者叫上跟了出来的黑子和小白,又与老汉打了声招呼,让他将门槛卸下让外面的马车进来,就与骆晋源一起离开了。 六皇子表情像见一鬼一般,扯过一旁看戏的尚亦澜,后知后觉地质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不对,你分明早就知道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尚亦澜拉着他跟上骆晋源:“我告诉你的跟你亲眼所见,哪个更可信真实?若我告诉你,只怕你疑心我说谎骗你呢。” 要是之前有人这么告诉他,他也会怀疑,实在是骆将军之前脸上那伤太重,御医又诊断过面上仍残留了些许毒导致疤痕更显狰狞,并且极难去除,这样一张面容可是将京城的哥儿生生吓得晕过去。 “这倒是,”六皇子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努力接受这个事实,紧接着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冲前面的骆晋源追去,“晋……卢兄,你可千万别提前告诉我父……亲,等 回到京里也让父亲他大吃一惊,哈哈……” 顾晨滴汗,这位真的是皇子吗?瞧了瞧骆晋源,他竟会与这样的皇子走到一起。 骆晋源瞥到顾晨的目光,身周的气息更冷了,对后面的叫声充耳不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借他的手去边关从军,当时他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顾晨将这一行人带去了内院,毕竟他们身份特殊。 尚亦澜暗暗留心顾晨,见他的神情分明是知道六皇子的身份,既惊讶骆将军对他的信赖,将这等重要之事透露,同时又对他丝毫没露出半分受宠若惊之态而微讶,相反很自在地欣赏笑话六皇子表现出来的蠢样。 见骆晋源招呼他们一行的模样,倒像是这宅子里的当家主人了。 “这是一只白色的狼崽子?”六皇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发现绕在顾晨身边欢闹的小白,惊喜地跑过去抓。 小白顿时警惕地冲他嗷嗷叫唤,亮出一口尖尖的小嫩牙,黑子同样警惕地冲六皇子发出威胁的低吼声,虽常与小白打闹,但对外绝对是一致的,时间长了,顾晨都怀疑黑子是在将小白当自己的崽子一样养了,有时小白会跟在它后面做出让顾晨眼熟的动作,那分明是黑子捕食时的模样。 六皇子身边的侍卫立即将他护在身后,戒备地看向这两只,同时看向它们的主人,那只高大的狼狗已经对他们有一定的威胁力,绝非农家普通的看门护院的狗。 顾晨看了侍卫和对侍卫的动作面露不赞之色的六皇子,挥挥手赶黑子和小白:“去,自己上园子里玩去。” 这两只立即放松下来,齐齐回头冲顾晨叫唤,仿佛在讨价还价似的,顾晨抬脚要踢它们,这两只才颠颠地跑了。 骆晋源说:“没有主人的命令黑子和小白不会随便咬人,而且小白不会让外人碰,到时被咬也是自己活该。”后面的话是对六皇子说的,他看出六皇子眼里的猎奇,于是话中便带上了隐隐的警告之意。 尚亦澜也看出这两只养得极好,尚家也有护院的狼狗,由专人用生鸡活鸭养着而显得特别凶猛,似乎刚刚的这只狼狗也非普通货色,那只白色的小狼也特别的有灵性,难怪堂堂皇子也会一眼喜欢上。 六皇子不甘地拨开挡在身边的侍卫,说:“才那么点大,我怎么可能这么没用被咬到。”也太小瞧他了吧,他的皇子威严呢? 肖恒和郭亮对这行人的出现并没意外,肖恒去厨房里端热水过来泡茶, 郭亮留下来待客。六皇子本想拉住多日未见面的肖恒说会儿话,可这人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他只能拉住郭亮,谁让晋源话一向少,要想从他身上打探出什么太难了,除非他自己愿意说。 “你们怎么落到这里的?追杀你们的那些人呢?你和肖恒当初没受伤吧?”内院没有外人,六皇子也不再那么顾及身份。 郭亮与六皇子也是极熟的,指了指后面的山说:“我们当初躲进了后面的深山里,情况危险极了,我和肖恒都以为活不下来了,你猜怎么着?”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四位侍卫依旧站着,并未放松戒备。 尚亦澜竖起耳朵听,他也很想知道三人当初的情形,可之前在德昌县见到骆将军时,后者说得太简单,一句话一带而过。 “怎么着?遇上奇人了?”六皇子瞪大眼睛,被郭亮说得心都惊了起来,若仔细看四位侍卫长的表情,会发现他们也极想知道。 “哈哈,可不是遇上奇人了。”郭亮拍腿大笑,肖恒提了茶壶进来,给几位斟茶倒水,见状抽了抽嘴角,而六皇子也顾不上跟肖恒说话,催促着郭亮赶紧说。 “哈哈,我们现在不就住在奇人家里,你们没见到当时候的情景,我跟肖恒当时简直惊呆了,差点都忘了边上还有敌人,来,来,这位就是杀退追兵又给我们医伤的奇人,顾公子。”郭亮隆重介绍顾晨。 顾晨接过肖恒递过来的茶杯,顺便接收了肖恒一枚无奈的眼神,边上骆晋源也投来安抚的目光,让他暂时忍一忍。 “什么?!他?!”六皇子瞪直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指向正低头吹飘浮上来的茶叶的顾晨,一个面相极嫩的有他眼中只是稍有姿色的小哥儿。 尚亦澜手里早端了一杯茶,听了这话也差点失手将手里的茶杯丢出去,可茶水依旧溅了几滴出来,微微的灼热提醒着他没有听错。 他以为是英雄落难遇上美人,原来是一出美人救英雄才是。 第093章 交锋 面对六皇子的质疑,顾晨只是淡定地喝着凶他的茶,心里想着,移栽进空间的茶树发芽了,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摘,不知空间里出产的茶叶与山里的野茶味道相比如何,如果完全用自己的异能催发出来的茶叶又将如何? 离开需要时刻提防危险的末世,他居然开始琢磨起如此无聊的问题,而且发现自己的兴致不小。 骆晋源起初很生气,可再看顾晨的神情,居然当着六皇子的面开始神游了,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知该不该同情一下堂堂六皇子,被人无视到此等程度。 随六皇子而来的四名侍卫面部也有些动容,显然同六皇子一样不太相信这个事实,四双眼睛一起打量淡定坐在那里的小哥儿,无法想象郭亮的描述,肌肤白嫩的得能掐得出水,再看那双手,不见丁点武者惯有的厚茧,这样一个小哥儿怎可能杀得了敌。 顾晨放下茶杯,抬头一笑,虽然在神游,也不是不关注身边的事,虽然不比末世里对身周的高度警惕,但该有的警戒心还是不会舍弃的:“六皇子需要我怎么证明实?不过我已经向骆将军将军索取了报酬,六皇子信不信与我无关。” 想象中的某人跳出来与他相争的一面并没有出现,郭亮甚至还以为顾晨会小惩六皇子一顿来展现一下他的实力,可顾晨的回应,也太平淡了吧,面对质疑怎能不生气呢? 肖恒抽抽嘴角,与顾小公子相处这段时间居然不识小公子的真性情?小公子是在乎外人看法的人吗?想当初对着将军将军面无表情地快狠准地下刀子,尽管是在为将军治伤,但那也足以说明小公子的性子了吧,皇子什么的只要不干扰他的生活便没多重要。 六皇子瞪眼,还来劲了:“本殿可以为你向父皇请功,你救的不是旁人,而是朝廷镇守边关的大将,同时是父皇的心腹重臣。” 顾晨失笑,难道非要自己争一回功劳不成?“我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所以,那些赏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再说他并非贪得无厌之辈,他得到的报酬超出他的意料,救了骆晋源一命,非但得到了比自己预想要好的内功心法,还通过他的关系搭上了皇商尚家的关系,以后利用手里的资源做些小生意也不用担心有人眼红抢夺,那样还要自己出手去扫除障碍,会麻烦得很,容易曝露他身上的秘密。 没有离开的打算?尚亦澜和肖恒都向骆晋源看去。 骆晋源面无表情,他们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情绪也无法看透,只有骆晋源自己内心清楚,尽管这答案在预料之中,但听到了,仍旧不开心。 虎威将军不开心了,会有什么后果? 当事人毫无知觉,依旧纠缠:“那赏赐金银?” 顾晨倒不耐烦了,放冷气:“我银子够用了,六皇子嫌弃我这里尽管离开,骆将军走不走也请自便。” 说完就径自起身抛下一干人走了,六皇子瞧不上这里,他还不侍候了! 堂屋里另一个更强大的冷气制造机开始全速运转,屋里的温度咻咻迅速下降。 “他……他……就这样走了?”六皇子不敢置信地问尚亦澜,突然身上阵阵寒意,抬头一看,糟糕了,麻烦了,晋源生气了。 尚亦澜抚额叹息,原来小美人也是有脾气的,他越来越好奇了怎么办。瞧瞧,肖侍卫和郭小将见到小美人发脾气,都没露出异色,还朝六皇子露出同情之色。 “六皇子来这乡野之地做甚?”骆晋源冷飕飕的声音朝六皇子射来。 六皇子脑袋一缩,讪笑:“我来找你的啊,担心你受伤。” “本将军无事,六皇子可以回了,免得陛下担心。”骆晋源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六皇子下意识地搓搓胳膊:“不急,不急,我跟晋源一起回去。” 骆晋源站起身冷哼一声,对保护他的侍卫说:“护送六皇子回京!”说完拂袖而去。 四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听骆将军的还是六皇子的,判明了一下形势,还是硬着头皮对六皇子说:“殿下,是否该回京了?” 郭亮不厚道地笑出声,肖恒扭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忍笑忍得扭曲的脸。 尚亦澜刚刚抚额,现在要捂脸了,摊上这么一个皇家表弟,他也脸上无光。 “谁要走?谁要走自己走!你们是我的人还是别人的!“一通怒斥让侍卫歇了声音,但是主人家不在,他们被肖怛请去了外院,内院可是主人家尤其又是小哥儿的歇息这处,正当龄的汉子应当回避。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六皇子就是憋屈得很,他以为自己跟骆晋源那是打小处下的感情,怎么才见了个小哥儿没多日,这心就偏到一边去了,六皇子想趴在他父皇膝盖上哭一场。 六皇子犯起倔来,让我走我偏不走,还就住下来了,除非你赶我走啊,就算赶他身边的四个武力高强的侍卫呢,到时谁吃苦头别来找他! 顾晨交待下去,外院来了客人,让宁哥儿随便烧几样菜招待他们,连郭亮他们的一起解决了。 郭亮听到这话嚎上了,昨天还吃得那么兴奋,今天就打顺原形了,都是六皇子一行惹了顾小公子,才让他没兴致烧菜做吃食了,怨念的眼神不断地抛向六皇子这行人。”你看看他们,这是怎么了?好歹我也是皇子吧。“六皇子找身边人评理,他动不了骆晋源,还对付不了郭亮和肖怛,尤其是肖恒,越来越像骆晋源了,居然对他也不理不睬。”那你想怎样?可是你自己愿意留下来的,主人家都没留客。“尚亦澜叹道。 六皇子气愤,在屋里转圈,这么简陋的地方,连外面的客栈都比不上,难不成他真要住这种地方? 骆晋源走到顾晨房间门口,六没关,可以看到他坐在书桌旁看书,低垂的侧脸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骆晋源敲敲门,见他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不由问:”晨哥儿,你生气了?“顾晨噗嗤一笑,招手叫他进来坐。 骆晋源还是第一次进顾晨的房间,心中有些激动,表面却看不出来,若无其事状扫了一眼房间,发现房间的布置简单得不像一个哥儿住的地方,与汉子几乎没两样。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桌子摆了几盘干果吃食。 顾晨用姜嬷嬷给的红泥小炭炉煮茶,没一会儿壶中的水翻滚起来,他没姜嬷嬷那么多讲究,直接就用烧开的水倒进放了茶叶的杯子里,又将手边的点心盘往骆晋源坐的位置推了推。 将小茶壶放回炉子上,往里添了些冷水,才说:”我没生气,只是没兴趣跟皇子多打交道罢了,反正有你在,我得罪一二也不会有关系的吧。“虽然只接触了一会儿,六皇子态度也不算好,但也可以看出一些这位皇子的性格,所以他才懒得理会,知道这人不会立马翻脸,要真碰上了表里不符的虚伪之人,他会连将人一起招进来的骆晋源都一起客客气气地送走,再也不见。 骆晋源这才放下心,眼中目光柔和下来:”不会,我会护着你。“顾晨笑了,虽然他更相信依靠自己的力量,但一次两次地听这人说会庇护他,心里也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多少年了,他没享受过这样的滋味了,以至到现在便是眼前之人这样说,他也学不会全身放松下来让人庇护。 但骆晋源的人品又值得他相信,所以允许他一步步地走近自己的地盘。 两人便在房间里说起话,把外院的客人完全抛在脑后了。 中午,起了一大 早赶路肚子早空了的六皇子等人,吃了肖恒郭亮从厨房里端来的饭菜,居然觉得还能入口,味道没想象中的糟糕,不过让六皇子和尚亦澜好奇的是,肖恒也就罢了,为何郭亮一边吃菜一边叹息,筷子蛤了又放下,盘子里的菜这么难吃? 然后,郭亮幽怨的眼神又飘过来了,六皇子和尚亦澜都抖了抖,六皇子怒拍桌子:”姓郭的,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一个武大三粗的汉子摆出这种表情存心寒碜人是不?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哼,不让人好好吃饭的还不是六皇子。“郭亮没胆子像顾晨和骆晋源那般对待一个皇子,但也抵不住心中涌起的一股怨念,仍旧小声地嘀咕抱怨,而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六皇子耳中。”姓郭的!“六皇子怒声呵斥。 郭亮耷拉下脑袋,挟了几筷子菜端起饭碗,跑到门口就蹲在那里吃饭了,跟标准的农家汉子有得一拼。 还是尚亦澜瞧出异样,小声问肖恒:”他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对劲啊。“何止不对劲,肖恒同样怀念昨晚吃的一顿香辣的火锅,再吃今天的饭菜就觉得寡淡了,说:”别理他,他这是想吃顾小公子做的菜,但今天……“往六皇子那里瞟了一眼,”是不成了,顾小公子做菜得看心情。“”咳咳……“尚亦澜呛了,没想到真实答案是如此。 六皇子伸出去的筷子顿时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小哥儿厨艺不错?跟御厨相比如何?“肖恒笔笑说:”那里能跟御厨相比,顾小公子做的也只是家常菜罢了。“不过是家常菜能做得让人吃了还想吃罢了。”今天的菜也不错啊,这个时节还能吃上新鲜的菜蔬,已是难得了。“尚亦澜面前的一盘炒菜就不错,切得薄薄的红色的火腿片,小白菜青翠的叶子和白玉般的茎,看着就赏心悦目,入口也清脆爽口,再边上一盘冬笋切片炒肉片,里面也加了一些火腿片调色,他知道不能和宫里相比,但对一般人家来说,这样的菜色在冬日是极好的。”菜蔬是小公子亲自种的,冬笋是小公子和将军昨日上山挖来的。“肖恒添了一句。 六皇子和尚亦澜都露出讶色,两人的关注点都在冬笋这盘菜上,做菜的冬笋居然是骆晋源亲自挖来的,堂堂拿刀带兵杀敌的将军,居然会上山挖冬笋?”难怪这冬笋的滋味极妙。“尚亦澜飘来一句。 肖恒暗笑,心中摇头,顾小公子种菜的手艺都是值得称赞的,冬日里,厢房充作的暖房里,新鲜蔬菜从来不断,这个时节,便是城里这样的菜有银子也不定买得到,所以顾小公子有句话说对了,他不缺钱,六皇子说要赏赐金 银什么的,对顾小公子来说真没什么吸引力。 六皇子和尚亦澜你一筷我一筷地对那盘冬笋炒肉起了极大的兴趣,而蹲在门口的郭亮突然站起懊,鼻子抽动两下,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捧着饭碗就……跑了! 方向:内院厨房。 目标:正飘出香辣味的锅里的菜。 好啊,居然又开小灶,不让他吃还能不让他抢着吃! 郭亮兴奋得很,眼睛都发亮了。 熟悉的味道让肖恒也精神一振,这味道太诱人了,故作镇定地起身对二位贵客及四位侍卫说:”你们慢慢吃,我去内院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然后……也出去了。 古怪的行径让剩下的六人看得莫名其妙,算了,继续吃饭,虎威将军挖的冬笋,侍卫们表示,他们也很有兴趣,虎威将军,那也是他们崇拜的偶像。 没一会儿,在六人夹攻之下,这一盘菜里只剩下肉片了,对于肉食动物来说可是极难看到的。”什么味道?“尚亦澜抽抽鼻子,突然打了个啊欠,被六皇子嫌弃了一下,可紧接着他也打了,脸上窘了一下。”好像是内院传来的。“侍卫一说。”肖侍卫和郭小将去了内院。“侍卫二说。”内院肯定另有隐情。“”去看看。“四双眼睛一起看向两位主子。 六皇子还有些犹豫,让他去内院岂不是要他向那个小哥儿低头?这怎么可以! 尚亦澜却起了身,说:”你没发现骆将军和顾小公子没出来吃饭吗?想必他们是在内院另起炉灶了,我有些好奇。“说完动作优雅地用帕子擦拭了下嘴唇,风度翩翩地走了出去。 从侍卫一到侍卫四你看我我看推你,最后推出一人做代表路上尚亦澜,他们都想去,可得留下人来保护六皇子。 顾晨的心情并没受六皇子多少影响,又因与骆晋源谈得高兴,于是就又亲自下厨了,当然让他做菜给六皇子等人,那是绝不可能的,不生气不代表要笑脸相迎拿出最高规格来款待。 骆晋源说还想吃辣的,正好顾晨开了端也刹不住,好多麻辣的菜名在他脑子里飘过,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决定动手做一道辣子鸡丁和一道酸菜鱼,家里没有做酸菜,但徐夫郎前几天送来一坛,味道酸得很正,不过当时没鱼,他没想得起来动手做什么。 骆晋源收拾鸡,顾晨杀鱼,一边杀一边遗憾地说:”园子里池塘要等到开春后才能养上鱼,等不差鱼吃得要下半年才行,这身条鱼吃个两天就没了。“脑子里 还有一堆鱼的食谱呢,对了,昨天吃火锅时就觉得还差点什么,那就是各种丸子啊,其中就有鱼丸,小时候外公自己做鱼丸最好吃了,外公有些胖,手动打发鱼茸因为要一直顺着一个方向打不能停下,那里连身上的肉都会跟着一起抖起来,后来去外地上学吃的鱼丸怎么都没有外公做的味道好,再后来馋鱼丸时就轮到他亲自动手了,外公年纪越来越大手上的力气不足了,再后来…… 骆晋源收拾起鸡来一点都不生手,像是曾做过的,从鸡上抬起头,发觉顾晨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名为哀伤怀念的情绪,骆晋源安慰的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想吃鱼让尚公子再送些过来。“顾晨朝他笑了笑,让骆晋源几乎疑惑刚刚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但他确信自己真切看到了,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晨哥儿流露出那样的神色,莫非是晨哥儿过世的爹亲?还和鱼有关? 顾晨笑道:”其实这些天菜色已经非常丰盛了,我不过说笑罢了,对了,明天我来做鱼丸,鱼丸才是我拿手的。“”好啊。“骆晋源脸上漾开笑容,看得顾晨又一呆,连忙低下头弄鱼,这人没事总朝他笑干什么,也没见他对着别人稍微缓和一下脸色啊。 骆晋源也低下头,耳朵根又悄悄染红了。 将鱼身片成薄片,用蛋清和料酒等调料绊匀入味待用,将整只鸡剁成小块同样用各种调料腌制上,将各种辅料一一切好,洗好手的骆晋源就被顾晨赶去烧火了。 顾晨做菜的速度极快,灶上两口铁锅一起用上,边上还有一只炭炉。 等鸡块倒入热油锅晨爆发香味,辅料尤其是辣椒在锅里翻炒传出阵阵辛辣刺鼻的味道,飘进了无限怀念昨日火锅的郭亮鼻子中,让他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后院。 第094章 抢食 顾晨将铺满红通通的辣椒又均匀沾上芝麻的辣子鸡盛到盘子里,头也没回说:“关门。” 骆晋源耳朵一动就听到郭亮急促奔来的脚步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关门。 他鼻头微红,眼角也微红,被辣味给呛着了,可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忍不住趁顾晨转身时捏起一块送进了嘴里,口腔里顿时被香辣味袭卷,咬上一口,鸡块外酥里嫩,混合着芝麻香,美不可言。 不过想到自己偷吃的行为,骆晋源禁不住耳热,却又分外留恋。 “赶紧盛饭,这鱼也很快做好了。”偷吃的行为哪里瞒得过耳聪目明的顾晨,笑了笑没说,这样的虎威将军,可够接地气的。 “好。”骆晋源有种被纵容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酸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低龄化。 郭亮眼睁睁地看着厨房门在他面前关上,就连扑过去都赶不急了,里面传出的勾人食欲的香味让他在外面挠门:“让我尝一口吧,只尝一小口。” 顾晨将鱼头鱼骨捞出来,酸菜的酸味完全融入了鱼头汤中,将鱼片倒入滚沸的汤中,用筷子将粘在一起的鱼片轻轻划开,很快一块块微微翻卷的颜色变白的鱼片浮了起来,顾晨动作迅速地将连鱼带汤盛入汤盆中,另起油锅将葱花椒及辣椒等调料爆出浓郁的香味,倒入盛好的汤盆中。 骆晋源将菜端到厨房里的桌上,饭也盛好,洗手的水放在一边,说:“先洗手吃饭,等下吃完了我来收拾。” “好。”顾晨丝毫不觉让虎威将军来收拾厨房有什么不对,洗好手就准备开动了,有异能加持,他也发觉自己做菜的手艺比末节前好了不少,非常满意,对于门外的刺耳的挠门声充耳不闻。 肖恒赶来时爬到这场景不知说什么好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说明顾小公子又做了新菜,可……居然将他们拒之门外。 尚亦澜和侍卫一起赶来时,赶紧兜住往下掉的下巴,虎威将军的表现真是一次比一次出人意料。 “尚公子,好香的味道啊,难怪郭小将吃不下旁的菜了。”侍卫一嗡嗡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厨房,清楚地写着两个字:“想吃”,三个字:“好想吃。” 郭亮以惨不忍睹的姿势趴在门板上依旧不死心地挠门。 尚亦澜怎么觉得自己也想上去挠一挠门。 厨房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飞快下筷子,在顾晨解了馋后对骆晋源挥挥 手说:“开门吧,怪可怜的,还有客人在,这样子太难看了。” 骆晋源其实一点都不想将人放进来分享晨哥儿和他一起做的菜,是他打的下手,是他烧的火,他觉得回去有必要将郭亮扔进大营里狠狠操练几个月,省得再没有分寸。 虎威将军赏脸,终于将厨房的门打开了,用冰冻视线冻了一下外面的几人后,迅速转身回桌继续吃了。 郭亮打了个寒颤,凭着不怕死的精神第一个冲进了厨房,心里嗷嗷叫唤“怎能吃得这么快怎能不等他”,手上飞快地下筷子。 肖恒第二个进厨房,表情淡定地在饭桌旁坐下,但那下筷子的动作居然一点不比郭亮慢。 没人顾得上说话招呼外面的客人,尚亦澜和侍卫一面面相觑,决定进去看一看实情。 进去后爬到桌上只有两个菜,一个用大盘装的,那颜色发红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是用大盆装的,几双筷子一起在盆里捞,骆晋源凭着身手和气势镇住了两位手下,利索地将捞到的菜送到了……顾小公子的碗里,得了顾小公子一个感激的笑容,尚亦澜顿时觉得……骆将军荡漾了。 换个时间,爬到几双筷子一起在盆里捞啊捞的,尚亦澜会觉得非常不雅,那盆菜味道再好他民不想动一筷子,可现在,咽了口唾液,诡异地想尝一尝味道。 想做就做,尚亦澜在厨房里找了双干净的筷子,挟向了……空气里芝麻香味的来源,之前看了一会儿,他判断出那疑似鸡块的东西味道应当不错。 让他抢到一块鸡肉,眯着眼睛送进嘴里,侍卫一动作慢了一拍,抢到一片红辣椒,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咳咳……什么东西,呛死我了……咳咳……”抢错菜的后果就是辣红了脸咳个不停,舌头都伸出来了,肖恒见菜被抢得差不多了,好心地去旁边倒了一碗凉开水递过去,侍卫一赶紧抢过灌进嘴里,守和稍缓,可舌头仍旧被刺激得不轻。 “味道不错啊。”尚亦澜笑眯眯地瞧着侍卫一的惨状说,可惜另一盆菜里只剩下一些酸菜漂在汤里了,就这样郭亮还将汤倒进自己饭碗里,搅了几下和着饭一起吃下去了,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神色,闪瞎眼了。 等人不见回转的六皇子,终于按捺不住,带上剩下的三个侍卫,拉风地去了内院,爬到的就是一个干净的盆和只剩下红辣椒的盘子,端着空碗的郭亮和肖恒都一脸意犹未尽,侍卫一在喝着冷水。 “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呢 。”六皇子距着脸问,这些人居然都围着一张空桌子丢不丢脸,把他一人扔在外院,而且他堂堂皇子纡尊降贵地跑到厨房里来,这些人理也不理他。 抽抽鼻子,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刺鼻又带着酸气的味道,什么鬼味道! 顾晨没空理睬他,被人抢食他都没吃饱,所以又决定擀点面条出来,有现成的高汤底汤。 尚亦澜在发呆,那么大一个海碗饭吃下去,小哥儿居然还没吃饱? “吃好了就都出去。”骆晋源发号施令,郭亮一溜烟地跑了,肖恒慢吞吞地走出去,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六皇子,大发善心地回了他一句:“吃饭。” 留在厨房里的骆晋源则开始收拾碗筷子,又让尚亦澜看呆了。 “喂,小恒子……”六皇子追肖恒去了,侍卫二到侍卫四关切问候侍卫一,这模样是遭到暗算了不成? 侍卫一终于舒服了一些,清清喉咙,指了指正被骆晋源端走的盘子,有气无力地说:“中招了。” 顾晨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高马大外表粗犷的汉子,莫非是属于吃不了辣的体质。 三个侍卫不敢质问骆晋源,齐齐把目光投向与侍卫一一起来的尚亦澜。 尚亦澜琢磨道:“那东西味道极辛辣,他第一次吃不适应。”他仍在回味那块鸡肉的味道,想要打探一下这东西来自何处,刺激得额头汗都冒出来了,在这种天气吃上这样一盆菜必定非常暖和,做生意的人立即意识到了这辛辣之物的“钱”景。 不过有骆将军护着,他不好下手啊。 转身将六皇子一起带出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上厨房里忙碌的两人为妙,尤其是顾小公子。 天黑顾东才踩雪而归,恰巧在园子门口碰上从山上下来的六皇子一行,四个侍卫分别把守一方。 既然恰巧碰上,顾东便不好丢下客人自己一人进园子,所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心里犯嘀咕,不知中间那位让尚家公子都要退后一步的主是什么来历,看他们华衣锦服,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就知道没有骆将军以后郭亮他们好侍候。 回到村子里一路过来,碰到的村民都好奇向他打探园子里客人的来历,他只说没碰上,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可能是来看望表少爷。 不说顾东,就连六皇子自己也犯嘀咕,不将他当贵客看待也就罢了,偏他还犯贱地留了下来,当然他是不会承认那两个字。他的任务是找到晋源 并将人带回去,晋源没走,他当然也不能离开了。 还有他觉得那个小哥儿奇奇怪怪的,连晋源都变得奇怪起来,为了大周朝的边关,为了朝堂的安定,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带回一个正常的虎威将军。 他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皇子居然也有一日如此为朝廷大事操碎了心,有必要到父皇面前邀功一回。 “喂,小子,早上给我们指路的就是你小子吧,”六皇子爬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东,向他招手,记得他称呼园子主人为少爷,那从他口中容易探到消息吧,“你过来。” 顾东脸上堆起笑容走过去:”几位是卢少爷的客人吧。“”对,我们是来找卢兄的,这位是尚家少主,皇商尚家知道吧?“六皇子觉得终于有一个态度正常的人了,用手指了指一旁唇角含笑的尚亦澜,后者却没有丁点荣幸的感觉,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六皇子打什么主意看他眉梢一抖就知道了。 顾东看了一眼尚亦澜,露出恭敬之色:”之前听少爷提出,尚公子大名如雷灌耳,不知这位公子……“六皇子更加满意,瞧瞧多会说话,只可惜自己身份不能随便透露,否则他会更加满意自得的,扬了扬下巴示意尚亦澜,轮到他介绍了。 尚亦澜无奈道:”这位是程公子,与……卢兄是莫逆之交,为卢兄而来。“顾东态度顿时更加恭敬了:”原来是表少爷的好友,我们少爷有卢少爷这样的表兄护着,表少爷又有程公子与尚公子这样的好友,少爷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六皇子正想从他嘴里套话呢,一听这话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你家少爷?顾小公子?“就那个连他皇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哥儿还会被人欺负?”对啊,对啊,“顾东一脸感慨地说,”表少爷没来之前不少人看着我家少爷年纪轻,就不将我家少爷放在眼里,不说外面了,就咱村里前阵子还有人拿了把柴刀要杀上门来。“顾东一边与他们说话一边将他们迎进园子里。”居然有这样胆大包天的贱民!“六皇子怒目,”这样的贱民就应该报官让人拿了去!“”那人现在情形如何?“尚亦澜不同于六皇子,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而且他觉得这小子滑头滑脑的。”那人啊,嘿嘿,“顾东笑得不怀好意,”那人跟镇上一个帮派的人混在一起,不知怎的受到牵连与那人一起被贼人把命根子给废了,他家阿爹阿父哭天喊地,居然蛮不讲理地依仗着年纪非要逼我家少爷给那汉子看伤,你们说这是不是欺负人?幸好那时表少爷来了,否则我家少爷都没脸在这村里待下去了,还是表少爷厉害,直接将人扔出去了, 说人打死了他负责,把人给吓唬走了。“顾东说得眉飞色舞,六皇子居然也听得拍手大声叫好:”对付这山野刁民就应该如此手段。“脸色复又古怪起来:”你家少爷医术真那么厉害?“想到哥儿的身份才将下面的放咽了回去,竟然连那儿的伤都能治? “哪里,”顾东摆摆手,“我家少爷回平阳村还不到三月,跟村里的常郎中学医还不到两月,所以才说他们是纯粹欺负我家少爷年幼,你们说是不是?” “不到两月?”轮到尚亦澜脸色古怪起来,“不是说……卢兄他们的伤是你家少爷治好的吗?” “哈哈,所以才说我家少爷是天赋异禀,学什么东西都学得特别快,当然,少爷把人救回来后是跟常郎中一块动刀子救的,不是我家少爷一人的功劳。”顾东貌似谦虚道。 尚亦澜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骆将军是被山野郎中和跟郎中学了两个月的顾公子动刀子救的? “顾东你回来了,这种天气还往回赶?在镇上住一晚也没关系啊。”郭亮看到顾东过来拍拍他的肩,拍得顾东牙疼。 “镇上哪有家里舒服,明天就不用去了。” 第095章 合作 顾东与郭亮在前面玩闹,后面四个侍卫包括尚亦澜在内,都突然觉得下面凉飕飕的。 那个敢拿柴刀杀上门来的倒霉蛋,不会是被骆将军废的吧,尚亦澜忽然佩服起这小子的胆量,敢在皇子面前说出这般不雅的话。 六皇子摸着下巴说:“这么好玩的事怎没早点让我知道,算啦,本……公子大人大量,不跟小哥儿一般见识了。” 听了顾晨被人欺负的经历还需要骆晋源出面才帮他摆平,六皇子的心理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平衡,自我调节后连简陋的院子看上去也顺眼多了。 尚亦澜:六皇子你的关注点就不能稍微正常点? 顾东跟郭亮较耳朵,他问来客中除了尚家公子外另一位到底是谁,可郭亮也就告诉他是程公子,别的再没有了,这让顾东越发怀疑这位的身份,在他看来,比尚公子贵重,至少得与虎威将军平起平坐,虽然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但那通身的贵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肖恒来叫吃晚饭了,晚饭就聚在外院客堂间里一起用,仍旧是黄宁烧的菜,比中午那顿还要用心,桌上摆放起来五颜六色的怪好看。 顾晨也来到外院一起用餐,带了两样卤味,上盘是卤猪蹄,一样是卤猪耳,一直浸在卤料里味道十足,而骆晋源手里则提了一个酒坛。 郭亮看得眼睛一亮,如果不是畏于骆晋源平时的威仪,如果顾晨不是哥儿身份,他都要忘形地上前拥抱一下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骆晋源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顾晨身上,眼中闪过笑意,晨哥儿晚餐将酒拿出来,不就是不了引尚亦澜上勾的么,晨哥儿做事虽然随性,但也并非没有计划。 顾东看到酒坛也了然地往尚亦澜身上扫了一眼,反而是后者莫名其妙中。 顾东去厨房里取出小酒盅,这酒比较烈,适合小酌,喝得太快容易醉。 “山野之地没什么好招待贵客的,特备上自己加工过的酒,望二位喜欢。”顾晨客套了一番让顾东倒酒。 顾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六皇子既摸不着头脑又特别兴奋,终于知道本殿的厉害还是屈服了吧,那他就给面子尝尝吧:“行啊,我来给你品评一下,不是我说,这大周朝最美的佳酿都在一个地方。” 顾东正好走到六皇子身边给他倒酒,听到这话顺口接到:“莫非是指京城皇宫?” “你小子不错,上道,不是皇宫还是会什么地方,不管什 么地方出的美酒,最紧要的是先要上贡给咱大周朝的陛下。”六皇子长得意道。 尚亦澜身前的杯子里也倒上了酒,他不像六皇子关注力在旁的地方上,当清冽的酒水顺着坛口倾注到杯中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浓郁醇厚的酒香告诉他,这并非是他喝过的其中任何一种酒。 尚家是大周进首屈一指的皇商,他又时常出入皇宫,自问也算尝遍了天下的美酒,就连外蕃的酒也喝过,但没一种酒给他质地如此澄澈的视觉效果。 “这酒……”尚亦澜讶异地看向顾晨和骆晋源,希望得到二位的解释。 骆晋源略带得意道:“这是普通的酒水经晨哥儿改良过一番才得到了,晨哥儿并不经常拿出来饮用。” 言下之意,今天便宜你们了,只有郭亮心里海带泪,哪里是不经常拿出来啊,之前分明是一直娃娃家养伤禁酒的啊,后来他也只尝过一小盅,从常老爷子媾蹭来的。 骆晋源的得意旁人瞧不出来,顾晨略微听出来一些,不禁洒笑,尚亦澜你不是觉出一些异样,但猜不透。 骆晋源恨不得告诉旁人,这酒是晨哥儿为了给他疗伤才特意弄出来的,而且也未隐瞒制作方法,这份心情别人怎能了解。 “这酒有什么不同吗?”六皇子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酒,端起杯子整个倒进嘴里,才这么一点,解馋都不够啊,于是惨剧了。 “嘶~好辣口味的酒,这是什么酒了!“六皇子吐舌头,脸涨得通红,赶紧挟菜缓缓强烈的酒劲,但等缓过来后,他也觉出其中的不同,这酒他还真的没有喝过。 尚亦澜吸取他的教训浅饮了一口,一股辛辣冲进喉间,清凉过后另一股暖意迅速取而代之,只觉满口生香,回味无穷。”慢慢喝,酒今晚管够,吃菜。“骆晋源担起当家人的角色招呼客人,顾东负责倒酒。 喝过一小盅,第二盅时,大家的谈兴渐浓,尚亦澜眯着桃花眼问:”卢兄,顾小公子,你们总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喝酒吧,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顾晨笑了,他没喝酒,骆晋源说他年纪小不到喝酒的年纪,正好顾晨本身兴趣也不大,所以就以茶代酒一起坐在桌子上。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自己刚递出一根枝条别人就猜到后面的大树了:”尚公子可觉得这酒水能否卖得出去?“这都是正题,尚亦澜将旁边的六皇子都抛开了,放下酒杯一脸兴趣地说:”能!这样的酒都卖不出去,那就是酒家和喝酒的有眼无珠了,顾小公子莫非要与尚 家合作?想怎样合作?“这时候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发现顾晨身上有不少商机值得看家挖掘,若非有虎威将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他都要动点心思了,同时心里有些惋惜,有虎威将军作顾晨的后盾,自己无法争取更进一步的获利空间了。 顾晨看了一眼骆晋源后说:”我打算年后在镇上开一家酒馆,自己酿酒自己对外售卖,请尚公子提供庇护,同时酒馆会向尚公子提供一定份额的酒水。 尚亦澜脸一垮问:“顾公子凭一已之力能酿造多少酒水?又能匀出多少份子?有卢兄在,顾公子难道还不放心尚某的人品?” 骆晋源冷笑,相信奸商的人品?还不如相信他手中的兵权。 顾晨摇头说:“虽然现在只有镇上一家酒馆,但谁又能保证我以后只开这么一家酒馆?等我以后将酒馆开到其他地方,岂不是没有生存的空间了,如何与庞然大物一样的尚家相争?再说,我以为物以稀为贵,虽然份额少了,但凭尚公子的手段,定能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原来顾小公子还是有野心的,可尚亦澜总觉得有些不甘,放着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从自己面前漏走,怎么着也得多争取一下:”也许我们另有其他办法可以协调一下。“”如果尚公子答应,我们还可以进行其他方面的合作。“顾晨抛出诱饵。 尚京澜猛地一振,想起中午那两道菜,和带来辛辣刺激味道的红色作物,再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骆晋源,尚亦澜唯有苦笑了,顾小公子这是分明很清楚地知道骆晋源的威慑力,更明目张胆地借助这份力量啊,自己能怎办?唯有答应了。 原来从他来到这个园子里,就钻入了这两人联手的圈套。”好吗,“尚亦澜投降,”但我还是希望顾公子能我为我考虑一下,增加提供给我的份额,以后若有其他的发财的机会,还请顾公子优先考虑在下才是。“赤果果的奸商嘴脸,直白地指出发财的机会。”如果合作愉快,我也懒得换其他人,希望我们彼此都满意。“顾晨以茶代酒,向对面的尚亦澜遥敬了一杯。”那就说定了。“尚亦澜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好爽! 郭亮和肖怛事不关己有酒喝就成,顾东则两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家少爷,少爷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尚家少主搞定了,他一定不辜负少爷的期待,努力将酒馆经营好,并不断向周边扩展,交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最后,酒桌上唯一喝醉的人就是六皇子,四名侍卫滴酒未沾,他们是执行公务期间,容不得任何疏忽马虎,他们要带六皇子回房间休息,可六皇子却 拉倒抓着肖恒的袖子死不撒手,嘴里喊着:”本殿只要小恒子侍候,你们……统统下去,小恒子……“顾东吓得差点一屁股栽坐在地上,终于弄明白这位的身份了,却没想到来头那么大,刚回来时他竟然胆大地忽悠了一位皇子,这处理他的赫赫功绩吗? 幸好知道顾东是顾晨的下人,否则四名侍卫是考虑是要封口还是灭口了,见六皇子改扯袖子为抱上了,忍住抚额的冲头央求肖恒:”肖侍卫,不如……“肖恒恨不得将这皇子的嘴堵上,然后拖到角落里暴揍一顿,可顶着这些人的目光跟一个醉鬼又说不清,只得咬牙切齿道:”我送他回房!“侍卫们抹了把汗,总算行了,要是肖侍卫不答应他们也不能逼着。 这几人总算把六皇子弄走了,耳边清静多了,尚亦澜也起身告辞,顾东带他去房间,还要给几位送热水。 郭亮也喝得晕乎乎自己回去躺着了,顾晨指着六皇子离开的方向问:”六皇子和肖恒的关系这么好?“骆晋源默然,他也不知道六皇子出来是找他还是为肖恒的,解释道:”肖恒当年是六皇子捡到的做了他的伴读,不过肖恒志在从军,所以六皇子将肖恒送到我这里。“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怪怪的嘛。 不过一口一个小恒子,叫得肖恒额头青筋直跳,肖恒能给六皇子好脸色才怪。 外面交给黄宁收拾了,顾晨与骆晋源打了声招呼回内院,骆晋源站在门口目送他进去。 地上有积雪,空中飘的雪花小了许多,也许明天就会雪止天气恢复晴朗。 院子里铲出一条干净的路,可顾晨玩兴上来,居然去踩雪,听着里面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骆晋源在黑暗中笑开了,这时才觉得顾晨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现出少有的少年心性。 连续的踩雪声顿了一下,突然有个呵斥响起:”出来!“骆晋源心中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只见在雪光的映现中,一道绿色迅捷地向院中黑暗中射去,随后一人黑影浮动出来,滚向一旁。 顾晨一击即收,见到冲进来的骆晋源也没惊讶,盯着黑暗中的某个方位说:”还有一位,要我请你出来吗?“哼,竟敢埋伏在他院子里,也是他大意了,猜测到这两个黑影人可能的身份来历,他才知道这个空间也有人能隐匿气息到凭他现在的实力无法辨别的程度,若非其中一人一不小心踩上了被积雪覆盖在下面的买异植,他都不知道闯进来两人。 这也是因为院子新建又是冬日树木花草都无法种植,当然 他可以用异能迅速培植出一批,但那太过另类,等到春天不用他种植,地下的杂草冒出了头,他就相当于在整个院子里布上了眼睛,哪怕异能超过他两三个等级,他也可能轻易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想到这样的状况,他有些迫切期待春日的到来。 知道自己行踪被发现,另一个黑影抖了抖,浮现了出来,骆晋源将顾晨护在身后,拧着眉头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顾晨知道下面的事情交给骆晋源便可,皱了皱眉,骆晋源的出现给他带来的许多便利,但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比如眼前的黑影人,敢放应该叫影卫或是暗卫一类的存在。 两个黑衣人跪在骆晋源面前,其中一人哑着声音说:”骆将军,主人有令请骆将军速归。“他们是暗卫,但此刻心中并不平静,没想到被住在院子里的一个年少的哥儿发觉踪迹,现在他们相信了,骆将军真的是被这个哥儿所救,但他们并没有在这个哥儿身上发现深厚的内息浮动,只是在出手的刹那间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你们随六殿下而来?“骆晋源沉声问。”是。“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 骆晋源并不意外另有人马在暗中保护六皇子,却没料到摸到了这院子里来,还让顾晨发现了,他暗叫糟糕,让暗卫们发现顾晨的存在与特殊,不知全引起什么后果。 他面上却看不到波动,说:”你们撤出院子,另外本将军会与陛下联络归程的时间。“”是。“两个黑衣人暗暗看了一眼被骆晋源掩在阴影中的小公子,咻咻两下便消失在院子里。 等人消失不见,骆晋源才让开,露出身后的顾晨,骆晋源低声说:”对不起,晨哥儿。“顾晨知道他在说什么,摆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那位相当重视你,我猜便是没今日一幕,救了你的我的情况也会很快摆在那位的案前吧。“”……是。“骆晋源的声音有些发涩。”不用觉得抱歉,我能保护我自己,也能面对任何意外,去休息吧。“顾晨轻轻地说,他不会怪责任何人,因为救人是他的选择,那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只是这一次救的人身份有些特殊罢了。 况且他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山村不出去,他还想出去走一走,与外面的世界总要有接触。”我会护着你。“坚定的声音,说完后骆晋源便转身离开。 外院,酒醉不省人事的六皇子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四位没有喝酒并保持警惕的侍卫却发现了,四人发现其他人眼中都有讶色。”原来顾小公子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尚亦澜轻声感慨道。”尚 公子你也发现了?“”嗯。“ 回到房间的顾晨却失去了之前踩雪的好心情,他在深刻反省自己,身处的平和环境让自己失去了足够高的警惕心,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东西,虽说让那些暗卫攻击到自己,哪怕重伤情况下自己不至于死亡,但到了那种情况下就会曝露很多东西。 比如只要不击溃他的能量源,只要给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利用异能修复自己的身体,一旦这样的能力曝露出去,等待他的就是疯狂的掠夺,而他只能疲于逃亡。 重回安逸的生活,他比末世里的任何人都贪恋这份稳定,不希望因自己的过失而失去。 小绿爬上顾晨的手腕,用枝叶轻敲他的手背,因来了外人,今日顾晨便没让小绿扎根窗下,而是带在了身上。顾晨轻摸小绿低声说:”我是不是疏于防守懈怠修炼了?“小绿摇摆唯二的叶子,摇得都发出了声响,逗得顾晨心情稍松,又说:”我是不是对骆晋源太过信任,防守心过低了?“让别人探到自己的秘密真的可以吗?会让他面临背叛吗?暗卫的主子可是他效忠的金銮上的那位,但骆晋源那坚定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响起,顾晨捏着小绿的枝桠迷茫起来。 手中的小绿一阵轻颤,仿佛被挠了痒痒受不住大笑不止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顾晨晨练完就钻进厨房里做鱼丸了,与骆晋源说好了的怎能不兑现,再说他自己也特别怀念鱼丸的味道,等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鱼丸漂浮在油锅中时,喝多了的六皇子才起床,外院疑似还传来肖恒的暴怒声。 等骆晋源从外院过来时,顾晨已经端上两碗做好的鱼丸汤,一人一份,大骨汤再配上虾米,打上蛋花,洒上葱花,汤上面飘浮着一粒粒白白胖胖的鱼丸,看着就有食欲。”怎么没等我过来帮忙?“骆晋源接过碗说道,昨日听顾晨说过,做鱼丸要费些功夫的。 他仔细瞧了瞧顾晨的脸色,发现与平常并无二致,略微放下心,但却不能完全安心。 顾晨看着鱼丸心情很好,说:”没事,费不了多少功夫,吃好后我们进山转一圈吧,问问六皇子他们去不去。“”去,肯定去。“骆晋源不用问就知道这两人的想法,昨天就没按捺得住在山外围转了一圈,还嫌不过瘾,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侍卫护着,就凭他们两人闯进深山里,也不知能不能回得来,住在这里他经常能听到深山里传来的狼啸声,听声音数量还不少,但这狼群却从不来外围,更不会跑到山下,因为顾晨说过,小白是狼王的后代。 村里有些人害怕你顾晨养狼怕纵狼为患,却不知因为养了这只狠,深山里的那群狼反而将山下的村子都庇护上了,无形中造福了整个村子。 第096章 进山 如骆晋源所说,一听要进山打猎,六皇子与尚亦澜都举双手赞成,顾晨收拾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将的是各种调味料,还将锅子带上了,要是只有他一人,这些东西早扔进空间里了,两手空空摇晃着就可以进山。 反正六皇子带来的四位侍卫都不会离开他身边,所以不缺人背东西,带得再多也没问题,所以顾晨在一个筐里还放上了些米,这一去可能要待上两三天,总不能一直吃烤肉吧。 顾东留下守宅子和看顾镇上的铺子,郭亮和肖恒也被无情地留了下来,前者的眼神一甭提多幽怨。不过二人也有任务,除了继续监督顾东锻炼身体外,还要开始给看过根骨的杨三儿打基础。 本来里正夫夫是想过两日将杨三儿送过来给骆晋源看一下,毕竟园子里来了两个身份不凡的贵客,杨三儿冒冒失失的,担心他冲撞了客人,岂料杨三儿知道这件事后,趁着大人不注意自己溜去了园子,等里正和杨夫朗着急上火地寻找他时,他又回来了,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人也是飘着的。 “阿爹,阿父,卢少爷说了,我很有习武的天份,以后我一定会成为武功高手的!”杨三儿兴奋地叫道。 其实骆晋源在杨三儿走后是这么跟顾晨说的:根骨中等,但根骨并非最重要,而要看后天的努力,所以为了鼓励小孩他故意说了个“不错”。而杨三儿回去汇报时就成了“很有天份。” 杨夫郞劈头就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问了才知道贵客去了山上玩不在园子里,这才稍稍安了心,可还是板着脸把杨三儿训了一顿,又问了后面的事,才知道从第二天起就要去园子里,先跟着卢少爷的两位随从打基础,夫夫俩又严肃地叮嘱了一番,要练就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杨文成冷笑,没接触过那一方面也能想得到,习武有多辛苦,看杨三儿今天还能蹦跳不停,明后天就得蔫了:“杨三儿,你要是受不了到时可别哭鼻子回来,会被村里人笑话死的。” 杨三儿浑身毛竖了起来反击:“你才哭鼻子,还有,别再叫我杨三儿,叫我杨武成!” 阿父阿爹当初取的名字我有预见性,他是一定要走上从武的道路,哼哼,等他小有所成,第一件事就是找二哥干一架,让二哥经常欺负他! 杨文成阴阴地笑了,笑得杨三儿差点落荒而逃。 小四噗噗地往外吐泡泡,仿佛也在笑话他三哥。 各自歇下后,里正在炕上翻来翻去睡不着,杨夫 郎自己他这是心里有啥事了,问:“想啥呢不睡觉,跟咱三儿学了?” 里正憨憨一笑,想抽灯还是没动烟杆,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杨山这个混账,有件事我想不通,总觉得不对劲。” “他又做了什么?”杨夫郎警惕起来。 “又做?我就怕他已经做了什么,”里正也不瞒夫郎,说:“村里不是有人看见他在镇上跟赵家的人有来往吗,如今赵家出了事,杨山却在家里生了病。” 杨夫郎嘀咕道:“要我说这场病生得也好,否则要真跟赵家凑和到一起,到时你要让晨哥儿跟卢少爷怎么做?真要对他下手狠了,只怕族里一些老人也要说话了。” 里正没否认夫郎的话,低声说:“赵家出事那天,有人看到有山刚从镇上回来又匆匆出去了,要只看到他出去并没见到什么时候回来,隔天却传出他在家生病的消息了,你不觉得这件事挺怪的吗?而且那天夜里有人听见杨山家的尖叫,第二天就有人说杨山生病是因为他喝醉了酒糊涂到跑到猪圈里睡觉,这才冻着的。” 要说喝多了稀里糊涂到跑进猪圈里睡觉,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再大的笑话也闹过,可事情正好发生在赵家出事的那一晚,这就让人不得不琢磨开了,时间是不是太巧了,又没有见到杨山回来,真跑去了镇上喝酒,醉熏熏地一路回来不可能一人都碰不上。 杨夫郎本见赵家出事杨山却生病,就以为他并没有掺合进去,心里还松了口气,这下又拎了起来:“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老话说得对,养儿教儿就是惯不得,看看村里那些惯儿子的最后都什么结果,一个徐富贵,一个杨山,这么大的人了都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折腾。” 见夫郎动气,里正忙劝道:“咱家没有惯儿子,怎么教儿子都听你的,咱家文儿不说,就是大成和三儿,那也都是个好的,三儿虽然顽皮,可也比其他的小子知道分寸。” 杨夫郎这才阴转晴,夫夫俩面对面叹气,不知道杨山这事有没有结束。 杨山躲在家里后怕又庆幸,却不知,他的安宁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顾晨进山时将黑子和小白都带上了,如今黑子比随六皇子来的侍卫发挥的作用还要大,因常常与顾晨一起进山,对山时地势的掌握比一个老猎人,它的行动速度也不逊色于这一支队伍。至于小白,跑不动了有顾晨照顾,同样不会拖队伍的后腿。 六皇子看着这只没有一根杂毛通体雪白的狼,仍 旧眼馋得很,比他阿爹当初在宫里养的那啥娇气的猫还要灵动招人喜爱,没想到他堂堂皇子居然有一天会羡慕一个山村的小哥儿。 这只小狼在顾晨面前就各种乖巧,可轮到他这儿就各种呲牙威胁。 顾晨见行进的速度太慢,一个多时辰了都没走多少路,提醒道:“今天路上不要停,加快赶路,争取天黑时到我找到的一处天然温泉那里过夜,否则这种天气宿营在外面,只怕六皇子身体娇贵会吃不消。” “真的?温泉?能下去泡泡吗”六皇子眼睛一亮,“可惜了,小恒子没来。”他临走时肖恒气还没消,真是,他不过是喝多了点嘛,汉子喝醉酒不是很正常的事。 骆晋源冷冷扫了六皇子一眼:“六皇子什么时候缺过温汤泡澡了?” 尚亦澜无奈地敲了一记不在状态中的六皇子,示意他朝顾小公子看去,在顾小公子面前他要进温泉泡澡?“我记得你名下就有一个温汤庄子,要是嫌弃太小我再给我踅摸一个。还是听顾公子的,我们路上不要耽搁,赶在天黑前到达他说的地点,明天就可以尽兴地打猎了。” “好吧。”六皇子摸着下巴遗憾地说,本还想好好展现一下身手。 中午在山里只是稍作停歇,烧了一锅热汤配上带来的馒头大饼,补充下体力,倒是黑子和小白不知跑到哪里去,回来的时候嘴里都叼了只野兔向顾晨邀功。 顾晨拍了拍这两只的脑袋算是奖励了,高兴得它们直甩尾巴。 倒是尚亦澜和几个侍卫看了下两只完整的兔子,皆是咽喉被咬一击毙命,这只大狼狗果然洒中小觑啊。 途中,这两只碰上锦鸡还会跑过去将它们向队伍这边撵,所以侍卫一手里提的筐里还有两只尾巴非常漂亮的锦鸡。照这样的情况,路上再随手猎几只野物,晚上的晚餐都可以不用再去寻找了。 一行人体力最糟糕的就是六皇子,这让他备受打击,居然连一个小哥儿都比不过,所以一直咬牙没吭声。 可看看顾晨轻松悠闲的姿态,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六皇子就觉得妒忌得不行,就连四位侍卫都投以异样的目光,昨晚见识过顾晨识破暗卫的存在,今日就见识到他非人的体力了,走了大半天的山路,额头居然连滴汗都没有。 “听顾东和村里人说,晨哥儿经常进山,后来有时在山里一待就是两三天。”骆晋源这是告诉他们,山里,对于顾晨来说真成了自家后花园,他觉得,顾晨就是闭着眼 睛在里面走,恐怕都不会迷路。 他们现在走的这段山路,就算有人的足迹也早被白雪覆盖,就算经验再丰富的猎人,也得停下来辨一辨方向,可顾晨却从没有犹豫。 “尚某佩服,”尚亦澜诚心道,对顾晨实力的评估一再往上升,“顾公子对这山里如此熟悉,不知这山里可有些什么比较厉害的猛兽?” 六皇子推开想要搀扶他的侍卫,竖起耳朵听顾晨说。 顾晨想了想说:“厉害一些的,要数这个小家伙的族群。”他指了指跑得欢的小白。 “狼群?有多大规模?”尚亦澜轻呼,四位侍卫也警惕起来。 “现在有个五六十只的规模吧,”顾晨不在意地介绍,想必到明年春天后数量会有所增加,“之前北边有个狼群想跟小白的族群争地盘,结果战败退了出去,这里的狼群数量才又减损了一些。这山里还有一只挺狡猾的熊瞎子,”顾晨想到那只熊瞎子笑了笑,“小白的族群跟熊瞎子打过一架,死了几只狼,后来倒是相安无事了。” 见几个皆是一脸戒备之色,顾晨轻笑:“不用担心,我跟小白的族群还有那啥熊瞎子都打过交道,没什么事它们不会凑到我面前的。” “你跟熊打交道?”骆晋源声音里流露出担忧。 “嗯,”顾晨说,“那啥熊瞎子跟狼群打架时差点输了,它居然佯装攻击摆了狼群一道,自己却趁机逃跑了,我觉得挺有意思,就跑去见了下,跟它打了一架。” 六皇子和尚亦澜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人会没事跑去找熊打架。 骆晋源见顾晨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和哭笑不得的感觉:“没受伤吧。” 顾晨摇摇头:“就说那熊瞎子狡猾得很,知道打不过我居然跟我求饶,害我想吃熊掌都吃不下去了。” 冲这样的动物下手,顾晨想想还是算了,熊瞎子也捡了一条命,从此大山里碰上顾晨就跑得远远的,实在跑不了就把自己的收藏品贡献出来,希望顾晨饶过它。 旁人听得皆乍舌,顺便同情一下这只熊瞎子。 靠顾晨一路讲说在山里遇到地趣事,六皇子居然一路坚持了下来,是在一个山谷里,外面被白雪覆盖,走进这个山谷却让人感觉走进了另一个季节,越往里走绿色越多,甚至还见到了零星的野花。 不过如果不是有顾晨带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山谷的位置,隐蔽得很。 “真是个好地方,像是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尚亦澜左右看了一圈惊叹道。 山谷中央还有袅袅蒸腾起的湿气,如果是昨日落雪之时过来,这里的景色必定更让人惊异,上面有雪花飘落,下面有热气蒸腾,寒暑两个分明的季节在一刹那交汇。 “那里有一个山洞,晚上可以在山洞里休息,温泉里有硫磺,这里也没有什么虫蛇之类的。”顾晨指着一个方向说,其中一个侍卫立即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查看,另两个侍卫则分散到四周,即使相信顾晨所说,但他们的本责让他们也不能松懈。 顾晨看了看山谷外的方向,那里已经黑暗一片了,昨夜在院子坦克发现的两个暗卫也跟了过来,今日进了山非常容易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第097章 山中 天气晴朗,夜幕中星子闪烁,山谷里柴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顾晨带来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架起一口锅在火堆上煮上了汤,一路猎到的野物也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到火堆上开始烧烤,那些瓶瓶罐罐搬出来,连享受惯了的六皇子也瞪直了眼。 其中有一罐是蜂蜜,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后,六皇子更想见一见狡猾的会拍马屁的熊瞎子了,因为那是熊瞎子贡献给顾晨的。 山谷里温暖如春,他们连外面的厚衣裳都脱去了,侍卫们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 “你们先烤着,我去找点东西。”顾晨起身说,也不让人跟着,他不出山谷。 “你得快点回来,这些调味品我们都搞不懂的。”六皇子专注于眼前火堆上烤着的一只野鸡,每隔一会儿要转动一下,这叫受热均匀。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亲自动手优吃食简直难以置信,可现在却生出别样的滋味。 “很快会回来的。”顾晨摆摆手,在几人的注目下向谷内走去,一道跟来的黑子和小白像忠实的护卫一样,一左一右地跟着。 不到一刻种的时间,顾晨又出现了,与去时空着手不同,回来时两只手里都提了东西,骆晋源忙起身过去接下。 “这些……都是长在这谷内的?”骆晋源讶异道,顾晨一只手里拎的是刚从地里拔起的新鲜青菜,另一只手里拎的东西他却不认识,手里提着藤,下面是一溜串的还带着泥土的疙瘩块。 “咦?这里居然长了菜?难道是顾公子你之前来的时候种下的?”尚亦澜也保认出青菜,另一种也认不出来,倒有些像木薯,但又有些不同。 顾晨笑了笑,其实都是他利用刚刚的时间用异能催生出来的,从种子到发芽再到现在这般状态也不过片刻功夫罢了,他说:“这菜的确是我留下的种子长出来的,不过这两样却不是了,而是这谷里本就有的,我发现后吃过不少回了,等下埋在火堆里,愿意品尝的人可以试试,味道还是不错的。” 骆晋源将手里的两样不认识的作用提到眼前看了看,灵光一现,说:“这就是晨哥儿跟我提过的那两样的作物?”一根藤蔓下面结了五六个比拳头还大的果实,那要是成片的种植呢?那产量相当惊人。 “对,先尝过再说。”顾晨边说边与他回到火堆旁,捡了几个埋进火柴下面,洗都没洗一下,这让六皇子和尚亦澜都怀疑上了,不过对于一起带回来的菜却很欢迎,侍卫一自告奋勇地去洗菜, 等下手撕一下就可以放进汤里,单吃烤肉容易上火。 皇子的身体要比他们侍卫娇贵得多。 与旁人不同,骆晋源心里有些期待。 一层层调味料刷上烤物,随着渗出的没滴落下来发出“噼啪”声响,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钻入了鼻孔中。 黑子与小白跑了一天也没力气玩闹了,安静地趴在顾晨身边,等着顾晨空下来给他们专门做吃食。 黑子明明可以吃生食,可它被顾晨侍候惯了,就爱吃熟食,小白就更不用说。 香味飘出山谷,钻入守在谷外的两名暗卫鼻中,让他们更觉处境凄凉。 谷内温暖如春,谷外却是冰天雪地,谷内享受着美味烤肉,他们却在谷外忍饥挨饿,尤其是还用这么喷香的味道勾引他们,让他们腹中一阵轰鸣。 两名面无表情的暗卫在黑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面饼,用力啃咬起来,自我催眠这是美味的烤肉,可……越嚼越饿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不起眼的哥儿轻易识破踪迹,不知道回去后要受到怎样的惩罚,而且就因为被识破,他们无法再接近那行人的身边,只能远远地待着。 “嗯,烤得稍微过了头,有些柴。”尚亦澜吃的是六皇子之前烤的,点评了一番。 六皇子怒:”不吃就放下,这天下有几人能吃上本殿亲自动手烤的肉?就连父皇都没吃过呢。“尚亦澜怎能与皇帝相提并论,于是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不说出挑剔的话了,不过手里动作不慢,将顾晨刚烤好切入盘中的烤肉捞走了一半,六皇子一眼看到立即与他争抢起来,最后获胜者,当然是英明神武的六皇子了。 四位侍卫不争不抢,默默地学习顾晨的步骤,他们在野外生存过,不过没这么讲究罢了,所以火候上要比六皇子高明得多,再配上调味料居然觉得自己的手艺也不错。 四人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下了个决定,离开前跟顾公子讨要一些调料放身上,下次再有野外的任务时就可以带上,真是太英明了。 吃了肉又喝了汤,顾晨将给黑子和小白吃的煮上后,就拨开了火堆下面燃尽的灰烬,六皇子等人把下面的东西都忘在脑后了,怀疑地瞅瞅拿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真能吃?骗鬼的吧。 然而鼻子又告诉他们,有一股焦甜的香味散了出来,等顾晨拍掉上面的灰轻轻掰开时,浓浓的 香甜味飘了出来,而且里面的”肉“跟外表完全不一样,是金黄色的,看着还散着热气的金黄之物,就想上去啃一口。 顾晨一掰两,一半递到骆晋源面前,不用他说,他就相信骆晋源会吃。 于是,骆晋源在对面六双眼睛的注视下,低下头啃咬了一口,唔,香甘甜。 顾晨吃了一口说:”这一种是红薯,如果储放时间长一点,水分减少,糖分就会相对增多,烤了嘱后滋味会更甜,糖水都分渗出来。“”味道不错。“骆晋源赞赏道。 黑子和小白都”呜呜“叫起来,它们的吃食还没煮好,可这东西它们也想吃。 顾晨曲指弹了弹它们的脑袋,从火堆里又扒出两个稍小的拨到它们面前,不过因为太烫,两个吃不得,先拨来拨去玩了起来,等不那么烫了顾晨帮它们掰开来,两只低头脑袋吃了起来。 忍了这么长时间的香味诱惑,六皇子终于说:”肯定能吃,不行,我也要吃,你们谁也别拦我。“白痴!尚亦澜忍无可忍在心里骂道,依他来看,骆将军似早已知道这种吃食的存在,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默契。 等后来他想用酿酒原料的供应来争取更大份额的酒水,却被告知需求并不那么大,并发现顾晨真正用来酿酒的是什么时,他才觉得顾晨比他现在口中描述的熊瞎子还要奸滑奸滑的。 这种食物对于皇室中来说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因为气氛太好,六皇子居然吃上了,都顾不上手上沾上的黑乎乎的炭灰。 顾晨又掰开一个,这次里面的”肉“并不是金黄色的了,而是极嫩的黄,散出来的味道也与之前不同,他照样遵纪守法了一半给骆晋源:”这是土豆,甜度不及红薯高,但做菜的话却可以吃透别的味道,比如炖肉的时候放入土豆块,炖肉的汤汁可以完全被土豆吸收,滋味极好。“骆晋源尝了一口,味道与红薯相比的确清淡了些,但仔细回味,另有一股清香,这时他相信了顾晨的话,这两样作物,的确能饱腹,而且顾晨让顾东买荒田种上,是不是说这两样对田地也不是那么挑剔? 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大周朝万民之福?! 骆晋源心里非常惊喜。 小白抬起头呜呜叫了两下,顾晨回头一看,笑着抱起它摸摸它的小肚皮,大半个红薯被它吃下去了,等下还能吃进多少东西。 与刚抱回来相比,小家伙个头翻了一倍不止了,可因为喂养得好,又因为冬日活动量到底少 些,所以仍旧圆滚滚看着憨态可掬,偶尔才会露出狼的凶残一面。 尚亦澜回味道:”顾公子,剩下的是不是要带回去做菜?被你说得我都想尝尝。“骆晋源瞪了他一眼,顾晨则说:”地里是留了一些,不过要留着做种的,我打算开春后试着种植一些,如果能种出来尚公子再来品尝如何?“”好吧,到时我一定来。“尚亦澜只得说,反正要合作经营酒水,以后见面的时间多得很,尚亦澜无视了骆晋源的威胁,心说等他回京后,还不是自己与顾公子见面的机会更多,骆将军可没他这般自由可以到处跑。 顾晨与他商谈的时候只说与尚公子合作,那时尚亦澜就知道他是将这笔生意放在他名下而非整个尚家,这让他愈发觉出顾晨的不简单,他代表了尚家却又可以摒除尚家家大业大带来的复杂关系造成的弊端,不过却将家族的压力转嫁到他身上了。 不过他有种感觉,不管是冲着骆将军还是顾晨本身拿出来的东西,都值得他这般做。 最后剩下的吃食被骆晋源用宽大的叶子包上放在了出入山谷的路口,隐在暗中的两位暗卫看得抹了一把辛酸泪,终于有人想起了他们给他们送来吃食了,他们容易么。 不过在拿起吃食时身体又僵了一下,这是不是表明,他们的行踪对于别人来说完全构不成”隐秘“二字,这对暗卫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不过,应该只限于谷里的两人而言吧。 睡觉的时候众人再次意识到顾晨的身份,难不成要他一个哥儿跟几个汉子一起睡在山洞里,那个山洞大家看过了,虽然很干净也比较干燥,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它不大。 顾晨看到他们纠结的表情黑线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树之间吊着的藤条说:”我就在那里休息,是上次我来时留下的,你们筷顾着自己吧。“”我来守夜,你们去休息。“骆晋源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硬地说。 顾晨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他找到这个带温泉的山谷后,就利用异能在两棵树之间织了解藤网吊床,对他来说,睡在这样的地方比躺在山洞里更觉得安心,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知晓。”哈哈,那我们能去泡泡温泉了吧。“六皇子的关注力总是那么地与人不同。”走吧,“尚亦澜想了想也决定去试试,”后面的温泉我看过了,有个池子里的水温度正合适。“谷内中心的地表,有几个地热出口,在地面上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几个温泉,泉水又清澈,尚亦澜见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温泉品质比他去过的都要好上一些,可惜位置偏僻, 没有顾晨带路,再进来一次,他恐怕也找不到,山里又有狼群,要进来可不容易。 顾晨轻松地攀爬上藤床,骆晋源看了一眼,转身回山洞,抱来一床毯子送到顾晨面前。 顾晨叹口气接过来,其实不用毯子他也不会冻着,可这人的态度却让他知道,他不接的话这人就会一上站下去不离开,顾晨头疼起来,自昨晚的事后,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骆晋源之间的关系。 对方所求,他心中隐约明白,或许不仅仅是隐约,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只是先这样吧,对方很快就要回京,到时公务缠身,想要再见面可不容易,说不得什么时候又要被派去边关了。”谢谢。“”不用,你好好休息。“ 骆晋源转身离开,一黑一白互相依偎着蜷缩在树下。 骆晋源一直坐在火堆旁,腰板挺直,仿佛什么也动摇不了他。 远处偶有狼嚎声响起,又似离得极近,间或伴有虎啸声,这是一个存在着许多危险的山林。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行人精神饱满地出发了,即使六皇子都不再怀疑顾晨对这山林的熟悉程度。 林中传来黑子的吠声,一抹红色在山中飞快跳跃,却见一支利箭飞快射来,那抹红色从树上一头栽倒下来,落到雪地上,血红色在洁白的雪地上漾开。”这是我猎到的,是我的猎物。“六皇子从后面跑上来,捡起被箭支射中的红色狐狸,不远处撵狐狸的黑子也返了回来,显得异常有气势。”你能猎到这只红狐,黑子可立了不小的功劳。“尚亦漾走过来指着站立在顾晨边上的黑子,瞧黑子比六皇子还荣宠不惊颇像是回事,反而六皇子乍乍呼呼的。 八人的队伍只有一把弓和一筒箭,那还是顾晨为了掩饰自己的能力让顾东买来的,这次打猎就带上了可轮流使用,不过其他人身上皆有武器,身在山林中遭遇上野兽也不用担心需要与之肉搏。 四位侍卫手里拎着的是他们这一路的收获,因少有人至,这里的野物倒是不少,便到目前为止尚未碰到大家伙。”知道了,“六皇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翻了翻这只红狐说:”这保红狐的皮毛颜色很正,带回去送给我阿爹怎样?“尚亦澜笑道:”你送跟草去尚君也会异常开心,知道你在外还惦记着他,这就比什么都高兴了。“六皇子不悦地瞪了尚亦澜一眼,真是,他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不就比他长了两岁要不要经常用这副长辈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啊。 到了下午接近傍 晚的时分,他们正要回山谷,远处时高时低的狼嚎声响起,小白立即浑身炸毛一般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 四名侍卫立即警惕起来,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六皇子的眼中则染上了兴奋之色,与尚亦澜一起看向将这片山林当后花园的顾晨,莫非这嚎叫的是小白这只狼的族群?那是不是可以带他们去看看? 顾晨皱了下眉头,向北边的方向看去说:”不对,是北边的狼群又来了,听这声音,这边的狼王发出了警告声,而再远一些人就是北边来的狼群的挑衅叫声。“”两个狼群抢地盘?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小白的族群打不过外边来的狼怎么办?“六皇子起劲道,四位侍卫包括跟在后面的暗卫都抹了把汗,两个狼群狼的数目加起来恐怕要超过百头吧,他们这些人合起来也不够给狼群送餐的。大冬天的为什么抢地盘,还不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可捕猎的食物少了。 突然山间又响起一个嗷嗷叫唤声。”这是熊?那只熊?“骆晋源挑了下眉问顾晨,熊,这种天气不是该在窝里睡觉的吗? 顾晨摸摸站在一边的黑子的脑袋,黑子在这样的吼叫中仍能坚定地站在他身边,进步可不小,放在他接管之前,在这样的群兽威势面前,估计得挟着尾巴赶紧逃了。 “是那只熊,它跟狼群打过架后之间也有了一定的默契,这时候肯定是站在小白的族群一边的。” 六皇子摩拳擦掌:“那我们去吧,有熊助阵,外来的狼群肯定不敌。” 顾晨则看向骆晋源,若是此刻只有他一人,他倒是乐意去看一看,因为他可以随意使用异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即使遭遇上外来的狼群,他也可以放手利用异能与狼群战斗,可以说,这样的山林环境,完全是木我又没有异能者的天下,他可以操纵万木为已所用,狼群恁数量再多也发挥不了群攻的优势。 但有这些人在场,他的战力就要大打折扣,大面积的攻击毫无发挥的余地。 骆晋源直接沉下脸:“不行,我体内毒素未完全驱尽,战力发挥不了一半,堂堂皇子让自己身临险境,你是想我们这些人都跟着受累?” 四位侍卫和暗卫都捏了把汗,也只有虎威将军敢如此训斥六皇子了,他们还真不敢狠劝,谁知道六皇子兴致上来了能不能听得进去。 六皇子垮了脸,尚亦澜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个能唬住六皇子的人,上百头凶狼的群战,虽然想看但也没那个实力,一不小心卷进去会连 命都丢了的。 第098章 死讯 六皇子的蠢蠢欲动被骆晋源无情的镇下去了,之后一段时间,总用他那小眼神幽怨地瞪着后者的背。 好久才对骆晋源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另一个内容质问起来:“你真的中毒了?要不要紧?那为什么还不回京城?” 这也是后面的暗卫想知道的,不过他们也知道骆晋源通过特殊的渠道与京中联系了,说实话,见骆晋源恢复了的容貌和丝毫不逊于之前的气势,很难相信他身中奇毒。 “留在这里便是为了解毒,我已送了密信去京城,等出山后你立即回京。” 六皇子还想争取一下,出来一趟不容易,怎能这么快就回去了?出来后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与一举一动皆有盯着的京城相比,还是外面来得自由自在。 尚亦澜没有为六皇子说话,他也觉得既然骆将军已经找到,六皇子是该回京了,留在外面容易出意外。 六皇子即使再表明无意于皇权争夺,但他的那些兄弟却不能真的对他放下心,有机会减少一个相争对手,相信他们会非常乐意做的。 等一行人回到山谷解决了晚餐后,那边的动静才渐渐小下去,随后,一声更加悠长的狼嚎声在山中回荡,久久才散去。顾晨起身向那边看去,说:“这是狼王的声音,你们留在这里,我带小白过去看看。” 骆晋源拧眉不赞同道:“不行,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顾晨回头说:“你体内毒素未尽。” 骆晋源被噎了一下,被他用来挡住六皇子的借口现在反过来阻拦他了,实际情况是,体内的毒越来越薄弱,内力恢复了七八成,甚至感觉内力与以往相比还略有提升,体内原本在边关留下的各种暗伤,也在逐渐的愈合,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实际要比受伤之前来得更好。 他觉得顾晨明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这是不想让自己参与的态度? “那再加我们呢?”六皇子跳出来,“不是我说,顾公子你虽然实力不弱,”废话,能无事去寻熊瞎子打架的人怎可能弱得了,“可双拳难敌众手,本皇子自幼习武,再加上他们,足可以保护顾公子了。” 他指了指各守一方的四位侍卫,尚亦澜被他排除在外了。 小白冲六皇子呲牙,又用尾巴勾顾晨的腿,想让顾晨快点带它过去,离开族群的时候虽小,但也许天生聪慧,它还记得自己的族群。 顾晨直接露出不赞同之色,这些人跟了去干什么?他又不 是去看热闹,而是从狼王的声音判断出,狼王受了伤,这一场大战肯定惨烈得很,他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也许会为狼王治伤什么的,这些人跟了去岂不是要曝露? 顾晨是个很有耐心去劝说别人的人吗?答案当然不是,更甚一步说,他对小白这些动物的耐心都比人足得多。 所以他的反应是,当着六皇子等人的面弯腰抱起小白,拍了下黑子的脑袋,直接转身离开:“能跟得上尽管来,我不会放慢速度等人。” 说完人就快速向谷口奔去,等六皇子跑到谷口时,哪里还能看得到他的身影,等六皇子叫出暗中保护他的暗卫时,其中一个暗卫窘迫道:“被顾公子发现踪迹呵退了,而且,顾公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们不单没脸跟下去,更是根本追不上,眨眼就失去了他的踪迹,顾公子在林间行进的速度让震惊无比。 “什么?!你们怎这么没用!”六皇子暴躁地发脾气,暗卫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骆晋源出声:“都回去,在山林里没人能跟得上晨哥儿!” 他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尽管能看清他的身影就站在前方,却感觉人整个人融入了黑暗中,身上传来的气息压抑得很。 尚亦澜从后面走过来,他是唯一对顾晨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的人,也能体会到现在骆将军复杂的心情,一个强大的汉子,被心仪的哥儿抛下了,尤其是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追不上时,此刻的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极点,六皇子还是别在这个时候撞上枪口吧。 “听骆将军的回去吧,表弟,狼这种野兽凶性难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与之相处,顾公子如此决定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不会认为凭我们这些人真的可以敌得过狼群吧。” 六皇子憋屈得很,从没被一个哥儿如此下过面子,这还是哥儿吗?他在京城里见过许多哥儿,有妖娆的,有娇弱的,也有那性子极傲目中无人的,比如他的兄弟,但也从未过如此我行我素不将他当一回事的哥儿。 明明之前相处得还很愉快,可转眼就连个正眼都不给了。 六皇子耷拉着脑袋回到谷内,却见到黑子悠哉地趴在那里玩着自己的尾巴,丝毫不为它的主子担心,心情更不好了。 他倒想硬气一回偏跟了去,可连暗卫都追不上,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更是拍马都追不上了黑夜的山林更加容易迷路,把自己跟丢了才是麻烦事。 “你 说说,他一个哥儿怎能这么厉害,他才多大年纪啊,难不成刚生出来就开始练功了?”六皇子跟一旁的尚亦澜抱怨。 尚亦澜闲闲地说:“这世上总有些人生来就是让别人妒忌的。” 六皇子傲娇地说:“我知道很多人妒忌本皇子,连你也是。” 尚亦澜淡定的表情一寸寸地破裂,“呵呵”了两声,他有多想不开才会安慰六皇子啊,让他自己憋屈死好了,转过身把后脑勺对着六皇子,说什么也不理睬了。 谷口 取代暗卫守着的是骆晋源,暗卫则被赶得更远了。 史上最憋屈的暗卫莫过于这二位,可看到远处被阴郁的黑云缠绕的骆将军,二人只是默默地摸摸自己的胳膊,离得这么远了还能感受到冷气袭身,如果处在风暴中心恐怕直接冻成冰棍了吧。 骆晋源的心情就跟尚亦澜想的一样,糟糕到了极点,明明之前还觉得离顾晨又近了一些,明明觉得顾晨待他与别人不同,他们可以分享同一个食物,可转眼这些感觉统统离他远去,仿佛之前的只是他的错觉,而他与六皇子等人并没有任何差别。 山下,平阳村的村民又听到山里传来的狼嚎声,一声接一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还有那年纪小的孩子都受不住哭起来。 里正推开门走出院子,向大山的方向看去,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杨家二爷爷在孙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德广啊,你也是在担心深山里的狼会不会跑出来为祸咱村子吧。” “二叔,你老人家怎出来了,唉,不担心不行啊,难道又要组织一次猎户进山?听上去狼群的规模不小。”里正伸手扶上杨家二爷爷的胳膊叹道。 “就像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一个老头子在家也待不住,听这声音,仿佛是有外面的狼群来到了咱这片山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对了,晨哥儿在家吗?要不去问问晨哥儿?他对山里熟。”杨家二爷爷说。 里正摇头:“晨哥儿带几位客人进山打猎去了,上次半夜狼嚎,晨哥儿就说过是外面来的狼群跟原来的狼群争地盘,才赶走没多长时间,怎又来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事,这才隔了多久就敢过来,想必是狼群的规模扩大了。 “唉,不太平啊,今年冬天的山里不太平。”又一个老人走出家门担心道。 杨家二爷爷担心道:“晨哥儿带客人去了山里,不会遭遇上狼群吧?”真要进山打狼,顾晨肯定是最重要的一个,上次半夜狼叫时 ,顾晨就进山了一趟,然后回来时跟村里将山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的心才安“应该不会吧,晨哥儿将家里那只狼也一起带进山里了,真碰上了应当也不会有事。”里正不确定道。 到底不能安心,里正还是组织了一批年轻力壮的汉子,轮流在山边上巡逻,万一真让狼群或是其他野兽冲下山来,能早一步知道好有对策。 村民对这样的安排并无意见,往年的规矩也是如此,真要有野兽冲下来那才是麻烦,那是会死人的。 郭亮和肖恒也参与了村里的行动,与村民们一起巡夜,里正本不想安排他们的,但抵不过两人的主动要求,而且两人又是练家子出身,一人抵得上村里五六个汉子,于是将村里的汉子分成两队分别交给他们。 丰安县 顾府管家从外面回府,只来得及灌了杯茶,就又匆匆赶到书记见老爷。 “老爷,小的回来了。” 顾元坤合上正在看的账薄,抬头看人,问:“人接来了吗?” 外面天寒地冻,一路坐了马车回来的管家,却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小心回道:“老爷,鹏少爷他……死了。” “什么?”顾元坤惊得站起来,走前两步又停住,“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会死了的?” 青宜镇的铺子和房子都被收回,赵金父子在镇上已无安身之所,享受惯了富贵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山村过穷苦日子,就在顾元坤看来也不可能,想着他们到底是赵雪的兄长和侄子,与自己也是表亲关系,所以就将赵金留在了丰安且府里,又请来了大夫为他治腿伤,并让管家去一趟青县镇把赵鹏及家眷接来。 他让管家亲自去青宜镇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管家暗中调查一下所谓的表亲的来历,俞家怎可能还有亲人在世,否则……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俞家的绸缎铺子在他手里得到了发扬光大,在他看来是对当年俞掌柜将家业相托的最好回报,再说当年改回顾姓,那也是得到俞哥儿的同意。 但突然冒出来了的表亲却让他坐立不安了,偏偏又与顾晨搭上了关系,于是便想弄清这门亲戚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只是有人冒充想要谋夺顾家的财富。 至于对赵鹏这个表侄子,顾元坤是不喜欢的,不学无术不说,还与他父亲一样贪花好色,来过几次看府中下人的眼神,就让顾元坤恨不得打出去,有这样的侄子也是丢他的脸让他面上无光。 等接过来让赵雪多加管教约束在府里,少出去惹祸,在顾元坤看来,不过是府中多几张嘴吃饭的事,总不能真对这门亲戚不闻不问,否则百年以后他也无颜去见地下的阿爹。 不喜欢不重视不代表对突如其来的死讯毫无反应。 “老爷,真的死了,是被烧死的。”管家咽了口唾沫说,并将打探来的情况说了一遍,但也只是表面情况,连是谁弄死赵鹏的都无法知道。 而且最让人无话可说的,赵鹏是因为强迫一个庄户人家的哥儿才会死亡的,被人活活烧死在那哥儿的家中。 第099章 夜战 等顾元坤听到赵鹏因何而死,胸中只剩下怒气了,早跟赵雪说过,让他管管这个小懂事的侄子,否则怎会犯下这样的错事导致死亡。 顾元坤连追究凶手的想法都没有了,若是无辜被人害死他少不得要让人报官捉拿凶手,可现在一报官,赵鹏的恶劣行径也会同时曝露,那时会连同顾家一起受牵连,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哼,到时你原话告诉舅老爷。” “是,老爷。”管家又擦冷汗,他问了左邻右舍的村民,没一人听到动静知道赵鹏被什么人害死的,只知道一把火将屋里的所有人都烧死了,到他去的时候连尸骨都清空横陈在屋里无人收殓,幸好天冷,否则屋里都会散发出臭气,还是他出了些银两让村里的里正帮忙安葬了。 听到左邻右舍的说法时,他只觉得这死法太诡异了,后背心阵阵发凉,连停留在那村里的时候都胆颤心惊,生怕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东西对他下手,将人安葬后就赶紧离开了。 “其他情况呢?晨哥儿那里如何了?”顾元坤抛开赵鹏的事又问。 “老爷,”管家赶紧回话,“现在那铺子是归咱府里出去的顾东在处理,在铺子里帮忙的都是猛蛟帮的人,带头的就是上次来的叫雄哥的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用在顾东身上管家觉得正合适,远远地看了一眼几乎不敢认了,当然他也没近前与顾东相认,只是从旁打听了一下,看那小子红光满面,就知道比府坦克的日子自在多了。 “顾东将铺子里的货都贱价处理掉了,听说年后打算另开别的生意,等过了年就要重新整顿铺子。至于那位卢表少爷,”管家皱了皱眉,“小的实在打探不出什么来历,不过小的让人去平阳村张望了一下,听说从德昌县过去了两个身份贵重的客人,听描述就很不一般。” 管家小心窥了窥老爷,知道老爷担心什么,如果这事让主君知道了恐怕更不得了,幸好现在主君去了府城没回来,否则就连舅老爷那里都得闹翻了天。 这舅老爷也真是,对付不了晨少爷不说,连双腿被人打断了,大夫都说治不好了,以后只能瘫在床上,现在儿子也死了,赵家的香火也不知能不能传下去,否则就要断子绝孙了。 再说去青宜镇接赵家人,正主没接到,一屋子的下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反而带回来几个美貌小侍,这一路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一趟又是惊又是吓的,他现在都觉得头晕脑胀,恐怕要生病了 。 他心里也在害怕,晨少爷突然变得不像府里的时候,过去十多年他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欺负晨少爷,但也从没对晨少爷照顾上一二,甚至暗地里纵容了下人对晨少爷的种种举动。 因为那时老爷根本不重视晨少爷,主君又将晨少爷视为眼中钉,那时只要长脑子的都知道该听谁的,否则他这管家甭想做下去了。 至于现在,后悔也晚了。 “下去吧。”顾元坤沉着脸,让管家看不出什么,但在管家松了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让人盯着点,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历,免得晨哥儿无知被骗。” “……是,是,老爷。”管家觉得自己又接了一个不好应付的差事。 管家离开书房,两次擦了擦汗,真的是担心晨少爷无知被骗? 不是他喜欢说主子是非,连舅老爷一家都能接进府里来养着,可亲生儿子却被赶到山村里,说什么舅老爷父子吃不了那种苦头了,难道晨少爷就能吃得这样的苦头? 算了,他也不是好人,当时晨少爷事起被送走时,他心里也不是暗暗得意,主子又怎么了,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 一人留在书房的顾元坤脸上阴晴不定,他在回想俞家的事,可就连前夫郎的容貌都在他脑海中极淡了,已经想不起来他长得什么样了,或者说从最初开始就是表弟雪儿的容貌占据了他的心神,而无暇关注旁人,只记得那人相貌清秀,不如雪儿出挑。 顾晨是长得像他阿爹吧? 模糊从记忆角落里挖出一块内容,仿佛俞哥儿说过他阿爹并非本地人,他阿爹正是姓卢。 顾元坤心头一惊,难道真的是顾晨外嬷家来人?又为何几十年后才会找过来?如果……如果…… 几十年都过去了,又哪里来的如果。 只是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惊慌,叫来外面守着的下人,让人送信给府城的赵雪赶紧回来,赵鹏死了,赵金肯定更闹个不停了,还是让赵雪回来处理。 站在阴暗角落里的顾逸,看着管家来了又走了,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在到处布满树木的山林里,不通异能的人想要捕捉到顾晨的气息,何止一个“难”字。 所以出了山谷,顾晨就将身后一干人抛开了,抱着小白借助树木的帮助,飞快在林间跳跃前进,黑暗中若有人在,可以见到他身周笼罩着一层绿莹莹的光泽。 小白似乎知 道主人要去做什么,所以特别乖巧地趴在顾晨胸口动都不动一下,两只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飞快亲过的夜景。 上一次两方狼群大战时顾晨便没插手,这是自然界物种之间的天然竞争,人为地干涉反而不妙,一次两次他能帮助小白的族群退敌,以后呢?反而会让狼群心生依赖失去原本的血性与野性,何况狼王本身的骄傲也不会希望有外人的干预。 所以这次他也没想要出手相助它们退敌,现在赶过去是因为狼王受伤了,从之前的叫声就可以判断出,这一次北边的狼群更是来势汹汹。顾晨心里也奇怪,北边的狼群怎就盯上了这片山林,难道北边的林子就捕捉不到足够的猎物让它们生存下去? 又或者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什么? 本心来说,他还是希望小白的族群留在这片山里,他不愿意出手多加干预林间野兽的生存法则,但因为有小白的存在,这群狼因为熟悉的气息便不会闯出这片山林为祸乡里,而且这族群里的狼王也是挺聪明的一头狼。 至于外来的,从气息判断来看却更加凶残了。 被他抛下的一行人心里想法,顾晨都顾不得,至于骆晋源,顾晨心里闪过那人的身影,叹了口气,为难了。 那人目光越来越多的胶着在自己身上,以及目光中传来的热意,他不是白痴啊,真是头疼,简单地做哥们不好吗?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很快就来到惨烈的战场,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来到了末世一般,顾晨皱着眉头一步步走过去,将手里的小白放下,入目所见不是呻吟的受伤的狼就是狼尸,与这边相比,北边来的狼群毛色更加灰白一些。 剩下的仍能站着的狼只有十几头,全都围在中间那头更加高大的狼王身边拱卫着它,狼王身上鲜血淋漓,前腿上一道伤口深刻见骨,身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狼的,都将毛发粘结在一起,尽管受伤极重,但此刻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悍威武,眉梢一道血痕正往下滴着血,再错一分一只眼睛便要毁了,向顾晨看来时换了个人早就吓得腿软不敢动弹了。 狼王低吼一声,拱卫在身边的狼便退了开去,狼的报复心极重,那些重伤没能一同撤离的外面来的狼,都被它们一口一个彻底咬死了,这让顾晨身边的小绿更加蠢蠢欲动了。 狼王身边只剩下一头狼,同样受了伤,小白低叫一声就向那头狼跑去,顾晨没看错,正是生养小白的母狼。 “伤得可真重,再来 这么一次你这地盘可不保了。”顾晨边向狼王走去边说。 狼王低吼一声,眼里闪烁着凶光,仿佛很不服气,狼王的骄傲不容侵犯。 “好了,看在小白的面子上,也为了让你们继续护着下面的村子和村民,我就辛苦一下给你们疗伤吧。”离狼王十步远的距离,顾晨停下来,伸出一只手,手里托起一团绿色的荧光,狼王盯着看了会儿,终于你下了骄傲的脑袋。 “这才对。”顾晨撇嘴,心说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东西到哪里去找。 走过去,伸手触摸上狼王的脑袋,绿色的荧光向眉梢上的伤口笼罩上去,奇迹的一幕出现了,那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双狼眼中似闪过舒适的目光,更少了几分警惕。 花了几分钟,顾晨将狼王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包括体内的内伤,拼得太狠了,肋骨都出现了裂痕,但他相信,对方的头狼伤得不会比狼王轻。 狼王低头冲顾晨叫了几声,这声音可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还向身旁的母狼看了一眼,顾晨知道了,它这是让他给母狼疗伤,还真会占便宜,好吧。 小白在给母狼舔身上的伤口和血,爬到顾晨过来,母狼用脑袋将小白顶开,小白这才欢喜地向狼王跑去,围着它跑了几圈,跑得狼王觉得这个儿子蠢极了,不耐地一爪子将它拍开,跌滚在一旁,还冲顾晨又叫了一声,似乎觉得顾晨将它狼王的崽子给养残了。 母狼身上的伤愈合后比狼王的态度好多了,用脑袋蹭了蹭顾晨的手表现出亲昵的态度,目光也很温和,在它看来,儿子被顾晨养得极好,一看就知道不愁吃喝的。 狼王冲母狼吼了几声,两只似乎在交流养儿经,间或有小白打岔,顾晨也趁着这段时间将几头重伤的狼救治了一下,并没彻底痊愈,但对这种野外野兽来说,过个几日便能自己恢复了。 群狼的目光在他为狼王疗伤后便变了,等到他离开时全然没了戒备的目光,而顾晨离开时也将外面的狼的尸首都收走了,在这些狼面前展现他的空间异能毫无心理负担,反正狼也不会开口说话。 所以,还是和动物们相处轻松愉快。 回去的半路上又拐了个道,去找了那只助阵的熊,受了轻伤的熊正趴在窝里对月兴叹,突然就耳朵竖起来洞外,但熟悉的气息让它退去警惕的同时,又让它不顾身上的伤在窝里团团转,那个凶残的人类又来了怎么办?它的收藏都是留着过冬的,凶残的人类就不能放过一头 可怜的熊吗?它刚刚可是干了件助“狼”为乐的好事的。 顾晨过来时就看到它的蠢样,笑骂道:“停下!过来帮你看伤。”真是,除了蜂蜜,他也看不上这只蠢熊的收藏品。 如果熊能流露出表情,它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谄媚的讨好的,乖乖地爬了过来,高大的块头立刻让顾晨变得娇小无比又脆弱,让蠢熊每次都有种感觉,只有一爪子拍下去就能拍成肉饼,可为什么每次都要被这个凶残的人类折腾得死去活来。 飞快将熊身上的伤处理好,其间小白还提出脑袋眼睛咕噜噜地转,稍后顾晨拍拍熊身厚厚的毛皮说:“这是奖励你的,好了,我该走了。” 掉头要走,却被一股力道拖住了,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熊爪子把他的衣裳勾住了,可甭指望一只熊会丈量布料能承受的力道的大小,因而,哧啦一声,一块布料在熊爪子下阵亡了。 熊爪咻地缩回去,并缩至身后,瞪着一双无辜的熊眼,仿佛在说,不是它干的,它的爪子都没伸出来。 顾晨哭笑不得地给了笨熊一拳,笨熊嗷叫了一声,小白也趁机挥了一爪子,当然那力道可比顾晨小得太多,无伤大雅,顾晨转身挥挥手就走了,这次笨熊没再敢伸爪子,它其实是想让顾晨再多给几道暖暖的绿光,让它舒服极了,跟在顾晨后面走了不少路才被顾晨赶回去。 离山谷近了,顾晨放缓速度,慢慢走过去。 离谷口约五十米的距离,顾晨突然停下,抬头向一旁的树上看去,树上跳下一人,正是骆晋源。 也因为熟悉的气息,顾晨才没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出手攻击,但骆晋源可以发现他隐在袖管下的一抹绿色,眼睛适应了这林间的黑暗才能发现。 顾晨心里又叹了口气,发觉自己这两日总为这人叹气,神情不变地向他走过去,走近了开口说:“怎留在外面?其他人呢?” 不见人回答,抬头看去,却见这人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身侧,低头一看,原来是在看他衣裳破损的地方,想也没想就解释道:“顺路去看了下那啥熊,临走时被它爪子勾了下扯破了。” “没受伤?”骆晋源的眼睛这才回到顾晨的脸上,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足够他判断出并非顾晨本身所带的血腥,而是一种沾染上的,从离开返回的时间判断,他的速度的确超乎自己的想象,这么短的时间便从狼群那时返回,又去了熊窝。 “没有,过去的时候战斗早结束 了,给重伤的狼和那只熊包扎了下伤口,身上染上了血腥味了吧,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不让你们去也是因为狼群并不能接受陌生的气息,你们过去只会引起狼群和熊的敌意。”顾晨淡笑着解释并道歉。 骆晋源直觉理由并不仅仅如此,顾晨还有其他的不愿意他知道的事情,却没有任何坚持的立场,眼神暗了暗,说:“你没事便好,回去休息吧,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顾晨抬头笑了笑,与骆晋源一起并肩向谷内走去。 两人离开后,两位暗卫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人面面相觑,骆将军身上阴沉的气息在发现顾公子的第一时间便迅速散去,但似乎又多了一分黯淡。 骆将军对待顾公子的态度真的很不一般啊。 谷内六人皆未去休息,围坐在火堆旁,六皇子连去温汤的心情都没有,想找尚亦澜说话吧,这死人居然就给他一个后脑勺,六皇子也傲娇地不想再理这混蛋了。 无聊地拨弄柴火,余光扫到入口的位置,六皇子砰地扔下手里的木柴就跳了起来:“你们可回来了!”又仔细瞧骆晋源的脸色,内心小人拍了拍胸口,还好,没之前吓人了,骆晋源真板起面孔,连他都有些发怵。 其余四人也都站了起来,目光都集中到顾晨身上扫视,发现他除了衣裳有些破损外并无伤口流血迹象,于是目光变得微妙起来,夜间穿梭在山林中还能如此完好无损可不容易,就连头发也只是被风吹散了些而没有凌乱。 他们以为,顾晨衣裳上的破损是被林间的树枝勾破的,这不很正常么,他们白日都会被勾到。 顾晨冲六皇子点点头,身为皇子能做到这般程度已是不易,至少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摆什么皇子谱。 顾晨给了好脸色,六皇子立即得瑟起来:“两个狼群之间的战果如何?北边来的狼群撤了没?还有那啥狡猾的熊呢?” 以前狩猎时遭遇狼和熊这两样野兽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迎战要不逃跑,可顾晨给他讲述的经历却让他稀罕得很,还有人与这些狼群以及熊和平相处,没事打打架,不在太有趣。 “北边的狠退去了,死了不少狼,应当再没一战之力,至少未来一年内不会轻易来犯了,它们都受了些伤,我替它们包扎了一下,让你们久等了,明天我们就下山吧。”顾晨简略地说了一下。 六皇子意犹未尽地说:“这么快就下山了?”看了眼顾晨又嘀咕道:“还想见见那只狡猾的熊呢, 从没见过狼群、交战熊去助阵的。”他对那只熊的好奇心越发强烈。 顾晨径自走到火堆旁的石头上坐下,骆晋源比他更快一步,倒了杯水递过来,顾晨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喝了一口说:“半夜狼嚎,村里的人该着急了,明日下山告诉他们一声,否则只怕要兴事动众。”比如组织人进山什么的。 骆晋源马上响应:“明日一早下山。“抬眼警告了一下要抗议的六皇子,六皇子只得不甘地闭嘴。 尚亦澜说:”是要下山了,不回去肖恒他们也该担心了。“六皇子立即没有意见了,起身说:”好吧,我去沐浴休息,明早动身。“六皇子和尚亦澜都进了山洞休息,四位侍卫分两班守夜。 顾晨没去藤床上睡觉,留在了火堆旁闭目调息,为狼群和熊疗伤耗了他不少能量,尽快恢复才是,靠内力调息这方法对异能的烦得极有效。 骆晋源也没离开,就守在顾晨身边,为他守护,间或扫过顾晨的侧脸都立即移开目光,那映照在火光中能见到细细绒毛的侧脸,会让他心跳加快。 抿了抿唇,黑沉沉的眸子中,却是不动摇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顾晨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不出所料,骆晋源守在旁边。 一只杯子递了过来,顾晨顿了顿才接过,没一会儿,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送到他面前,有些发窘的声音响起:”第一次做,做的没你的好。“顾晨低头一看,是烤红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垂眸喝了口水,抬头说:”我记得我说过那边的要留着做种的。“”那……那怎么办?“对方的身体僵了一下。”噗!“顾晨笑了起来,骆晋源愣愣地转过头,顿时看傻了。 顾晨笑得更开了。 骆晋源的耳朵根血红一片,开始蔓延到脖子里。 第100章 野猪 天未亮六皇子等人就被人叫醒,赶早下山,六皇子知道改变不了决定,只嘀咕抱怨了几句便也罢了。 回时比去时负担加重不少,因为昨日收获了不少野物。 回到村子里太阳已西下,顾东等人皆不在,只有姜嬷嬷带着徐夫郎和黄宁守着,门户紧闭,担心有人闯入。 看到顾晨回来,守门的老汉都松了口气,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向主人家汇报。 “山里的狼叫了半夜,村里都惊动了,半夜表少爷的两位随从都去山边上巡逻,还别说,真逮到一头冲下来的野猪,幸好有他们在,村里人都没伤着就将那头野猪给逮着了,顾管事是临近中午见村里没事后才去了镇上。” 顾晨听了后都没进院子,对其他人说:“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村里看一下。” “我与你同去。”骆晋源坚持道。 “好吧。”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村里赶,他们这一行人回来早有人发现向里正汇报了,里正也正向这边过来,两方人在半道上碰上了。 “晨哥儿你回来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在山里跟狼群碰上了。”里正见到顾晨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顾晨没透露过他跟山里的狼群接触过不止一回了,里正等人就算知道顾晨身手厉害但也不清楚他真正的底细,就算再厉害碰上狼群也危险得很。 骆晋源经过凌晨那一幕,心情恢复了不少,见状心里暗笑,不是跟狼群碰上了,而是特意地寻了狼群还为受伤了的狼包扎伤口,而后想到晨哥儿在这个年经就知道藏拙,半分炫耀的心思都没有,心里泛起疼惜。 他心里对丰安县的顾府及顾晨的生父顾元坤迁怒上了,顾晨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在他看来,完全是由之前十几年的遭遇造成的。丰安县顾氏绸缎庄吗?他觉得有必要给尚亦澜找点事做。 “我在山里也听到了,不过没正面遭遇上,大家放心吧,外面来的狼群败退回去了,暂时不会再来这片山头生事,山里的这群狼也不会跑到山下来。”顾晨笑着安抚受惊的村民。 “太好了!”与里正同来的村里人惊喜叫道,上一次就是顾晨去山里查过,对大家说了情况后果然同他说的一样,山里的狼并没跑出来扰民,这一次村里人对他所说毫不怀疑。 “既然无事,大家就回去休息吧,闹了一晚大家伙的都累了。”里正对跟来的村民喊道,没人不愿意的,笑着打了招呼就各回各家了。 人散后就剩下里正和顾晨骆晋源三人,顾晨又问了详细的情况跟里下一起去山边上看看,昨天夜里碰到的野猪是从东边跑出来的:“逮住野猪后,担心山里还有野猪,上午就组织了几人进山里看了看,果然找到野猪活动的痕迹,所以下午就请郭壮士和肖壮士一起进山了。”说着里正抱歉地看向骆晋源。 “他们出手帮忙那是应该的,里正不必抱歉,再说晨哥儿也住在村里,我也希望村里人平安无事。”骆晋源客气道。 说是山里,不地是山的外围,到了山脚下走了一该多钟,就听到前面有不小的说笑声传来,三人站在路口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个高大的汉子担着一头肥大的野猪出现,走在前头的是杨大成,边上五六个汉子大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笑容,有两个手里抱着野猪崽子,郭亮也在其中,与这些村民之间一点不生分,肖恒则安静地走在一边,不过旁人对他说什么,他也淡淡地回应着。 “你们回来了!真的又逮到一头野猪!”里正看着中间捆着四只蹄子倒挂着的野猪,也乐得合不拢嘴,扬声喊道。 “里正你怎么来了,呀,晨哥儿也回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地打招呼,郭亮和肖恒忙抛下众人走过来,嘴里说不出担心将军和顾晨的安危,但没看到人之前心还是悬着的,不是他们不想进山找,而是他们找不着人不说,就算有他们在真碰上了事帮助也不大,再有想到顾晨的能耐,他们心里还是相信一行人平安无事的。 “走喽,下山喽。”一群人喊着号子下山,声音传到山下吸引了不少村民过来看热闹,之前村里的孩子老人以及哥儿都不准靠近山脚,现在危机解除,所以都奔出了家门。 这次不仅没事,反而逮到了两只大野猪,村民们尤其高兴,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村里的人家多少都能分到一点野猪肉,马上要过年了,能得到一份野猪肉,让人怎不高兴。这次还逮到三只野猪崽子,不少人问里正要怎么处理崽子。 “野猪崽子还是老规矩,愿意养的出两百个大钱就领回去,两只野猪,其中一只给大家伙的分分,另一只是郭壮士他们的,这两只野猪能抓到多亏了两位壮士帮助。”里正问明山里抓野猪的情况下,当下做了决定。 说是给郭壮士,还不就是给顾晨的,一整只野猪,想想就让人羡慕,村里不少人眼红得很,可里正的说法驰很在理,能逮到两只野猪卢少爷的两位随从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顾晨要推辞,里正和一帮 进山里抓野猪的汉子都不同意,他们都觉得这是他们该得的。 顾晨想了想说:“那我替他们做主,就要半头吧,剩下的半头我另用银钱买下,里正别再推拒了,算是大家的辛苦钱吧。” “好吧,好吧,就听晨哥儿你的,大成啊,你带人直接将这只野猪给抬到晨哥儿园子里去。”里正叫他的儿子。 “好咧,走走,兄弟别卸了劲啊。”杨大成也大声笑着应道。 村里怎么分猪肉顾晨没参与,想也知道场面热闹得很,还得吵闹一番,哪家分得多哪家分得少都有说法,杨大成和人将野猪抬进园子,顾晨将碎银子交给他后,门一关,外面的吵闹就与他们无关了。 六皇子和尚亦澜洗漱过后再出来,哪料到顾晨二人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头大野猪,山上时他们倒想抓来着,不过考虑到野猪份量太重就没特意去寻找,现在倒好,现成的送上门来了,六皇子特意夸了郭亮肖恒二人一顿。 想到明天二人要走,晚上顾晨也没推辞,找人杀了猪后,用新鲜的野猪肉做了一桌子的肉菜,再炒上几个蔬菜,吃得几人满嘴流油直呼痛快,菜肴虽不精致但别有风味,就连六皇子吃得都丢不下手。 剩下的猪肉则放在雪地里给冻上了,家里的囤肉能一直吃到年后。 第二日,再不情愿,骆晋源还是押着六皇子坐上了马车:“我送了密信给陛下,言明六皇子马上启程回京,至于我,信中已与陛下说明,留在外面借养伤的名义方便对暗中的人下手。 六皇子不得不坐上马车,瞪着眼睛对骆晋源说:”你告诉我,你真的中毒了毒素还未去除?“看他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啊。 骆晋源无语的看了看他,中毒一事还有假的,当下取了匕首割破手腕取出一点血,六皇子看了后彻底安生了,因为那血中的确带了点异样的颜色。”听闻南蛮奇毒异常麻烦,骆将军你确定不另寻大夫再看看?“尚亦澜关切问道,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说是顾晨为他解毒,可相处几日并未见顾晨有什么动作,院子里似乎残留了些药味,可也未见他煎过什么药给骆晋源喝过。”不必,再有半月余毒将除,骆某的事烦劳尚公子留心。“骆晋源郑重拜托。”好说,难得骆将军有求,尚某怎敢敷衍了事。“尚亦澜笑道,骆将军的人情可不多得。 送出了几里路,将一行人送走,骆晋源才返回。 六皇子好奇骆晋源到底拜托了尚亦澜什么事,看那模样不像是小事,一路上 六皇子就纠缠尚亦澜非要问个究竟。 尚亦澜被他闹得头大,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顾公子的事,骆将军自己能有什么事求到我的份上。“”顾公子?他有什么事?哦,是开铺子的事吧。“六皇子自以为聪明道,”晋源还真将顾公子当成宝了。“说着还摇头,冷血将军还有这么一天,不过当着他们的面六皇子没敢笑话。 尚亦澜则笑了起来:”铺子的事早跟顾公子谈好了,骆将军拜托的倒是其他事。“”其他能有什么事?“六皇子奇道。”是顾公子的家事。“尚亦澜心说骆将军都对他说了,也就意味着没必要保守秘密,之前他还有心要调查顾晨的来历,他的一身本领实在让人好奇,不过畏于骆晋源而放下了,不料现在却从骆晋源口里知道了这一切,让他怎能不好笑。 不用六皇子再催促,尚亦澜将俞家、顾家及赵家之间的纠葛说了出来,骆晋源所托之事无非是利用尚家的势力阻挠顾家的生意顺带打击一下,给顾家一个教训,而这些,都是背着顾晨的,为顾晨做到这等地步,尚亦澜也只能对骆晋源说声佩服,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打动顾晨的心如愿以偿。”竟然有这等卑鄙小人!“六皇子又惊又怒,简直是无耻啊。 尚亦澜接触的外面的人和事可比六皇子多得多,没像他这般大惊小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是顾家这位既谋了财又想做好人,少有的虚伪无情人罢了,其实手段不见得我高明,我想如果顾公子真想对付这一家子,那府里落魄了。“六皇子眼珠子转了转不说话了,他是想到京城里的那摊子事,升斗小民为求财,王孙贵族求的则是权,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说到底,都是利益欲望驱使罢了。 六皇子等人走后,园子里安静了许多,不过现在有杨三儿每日过来,时常能听到他的痛呼声,仿佛并没什么区别。 顾东对一个孩子笑得很无良,现在终于有人跟他一样尝尝受折磨的滋味了。 顾晨坐在堂屋里看顾东送来的账本,自第一次看到顾东送来的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得眼花后,顾东就将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于是账本就有了两本,对外和对内,对内的这本是只给顾晨看的。 骆晋源从外面端来两盘点心,说:”厨房里新做出来的点心,说让你尝尝。“顾晨无语地抬头望向这人,这人到底有多无聊,连送点心的事都抢来做:”你很闲?“骆晋源被人揭穿耳朵根红了红,可还是坐了下来,将两盘点心往顾晨面前推了推,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等年后我要去外面办点事。“这还像话,否则看着这么个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在他宅子里成天无事地转来转去,他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低头看了看点心,做得虽不及尚家那茶楼里的精致,但看上去也知道费了番心思的,一盘红豆糕,一盘马蹄糕,都是尚亦澜送来的材料,黄宁说跟嬷嬷学过,不过因为材料难得大多没动手做过,顾晨就大方地让他去尝试了。 捏起一块红豆糕,因为刚出锅尤其香,顾晨惬意地眯了眯眼,有个正经的厨子就是好,顺手给骆晋源推荐了一下:”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骆晋源对点心什么的没什么喜好,不过看顾晨吃得一脸享受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些点心也不是那么不招人喜欢,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唔,似乎……味道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