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你的后宫亡了》 1.女帝之相 褚王宫 夜凉如水,暑气渐渐退去。宦官战战兢兢地走进勤政殿,金光闪烁的御座之上坐着的就是当下的君主‘褚庆王’。 他虽穿常服,却有目射寒星的威严,宦官拘着礼,问道:“圣上,太史令在殿外求见。” 褚横点头示意,宦官伴随天子多年,看眼色行事已是常态。未过多时,太史令便入了书房,作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太史局编写史书,兼管天文历法,深夜前来必有要事,褚横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太史令难掩激动的神情,忙说道:“回圣上是一件喜事,今日夜空之中出现一颗吉星。” 褚横闻言展颜一笑,问道:“噢?可褚国有祥瑞之兆?” 太史令情绪激昂,回应道:“紫微星乃是帝王之象,这几日降生在后宫之中的婴孩,应会成为统一天下的帝王之星。” 紫微星为帝王之星,褚横闻言心花怒放,命令道:“噢?快派人前去察看,宫中有哪些娘娘将要临盆。” 勤政殿的小太监受了贿赂,便将消息传到静枫殿,万贵妃摸了摸腹中的胎儿,问道:“此消息可当真?” 圣上膝下只有三位公主,如今帝星显世,她相信腹中的胎儿便是九五至尊,统一天下的霸者。 小太监喜上眉梢,点头道:“千真万确。” 万贵妃思索了半晌,又问:“宫中除本宫以外,还有哪些妃子身怀有孕。” 宫婢小心翼翼地扶着万贵妃站起身,低声地回应道:“还有一个林氏,原不过是个婢女,听说因容貌出众,侍奉在陛下身边时受了宠幸,之后便升了宝林。” “帝王之星,又怎可降落在一个卑贱的婢女身上!”万贵妃淑丽姣好的容颜上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她的父亲是左仆射,她又身为四妃之首,身份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因皇帝自幼身体孱弱,故此宫中后妃至今还无人诞下皇子。 婢女目光阴狠,屈身在耳边呢喃道:“陛下想必早已把她忘了,不如……” 在被宠幸之前,林氏不过只是一个婢女,但如今被封为宝林有了封号,未经褚庆王应许自然是动不得的。万贵妃心中有了万全之策,赶往了林氏居住的竹磬轩兴师问罪:“林氏,贵妃娘娘查出你与人通奸的罪证,为保皇室血脉正统,暂时将你押送到云泥庵,诞下孩子以后再验明皇子身份。” 林氏被诬蔑与人通奸,当日便送往了云泥庵。 几日后,静枫殿中产婆忙的不可开交,婢女们也出出进进,不敢有丝毫懈怠。褚庆王又有头疼的病症,就连万贵妃生产也不能赶来。 良久,殿内终于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只见产婆面露喜色,跪在地上喊道:“恭喜娘娘,是个公主。” 万贵妃从玉榻上跌跌撞撞地坐了起来,紧握着产婆的衣襟,问道:“你说什么?本宫生的是能统一天下的霸主,怎么可能是女儿,一定是弄错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个小宫婢便匆忙赶来,禀报道:“云泥庵那边,林氏诞下了一个男婴,陛下已册封了林氏为淑妃,并将她与皇子接进了宫。” 万贵妃放下手中的汤药,面带着绝望的神情,问道:“陛下那边如何了?” 宦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太医说,暂时还是不能下床走动。” 褚庆王这一病便是半个月,更没有时间去过问后宫之事,更何况以他如今的体质,要想再诞下皇子恐怕是难于上青天。 万贵妃不禁声泪俱下:“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本宫?” 十年后,褚庆王常年流连病榻,龙体亦是一日不如一日。淑妃得宠,其子贵为太子,就连她的外甥也被褚庆王升为骠骑大将军。 宦官急急忙忙从殿外跑来,神情极为凝重,说道:“贵妃,陛下查出老爷在城外招募私兵,又搜出了大量的兵器,如今已被压往了大理寺,听候审查了!” 万贵妃惊愕不已地看着宦官,摇头说道:“不会的,如今冀国对褚国虎视眈眈,父亲就算有此想法,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来,本宫要去和陛下解释。” 一向稳重得体的她也乱了分寸,毕竟私下训练私兵是谋逆杀头的重罪,她的父亲即使是要造反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 见万贵妃心绪不宁地乱了分寸,随嫁侍女海棠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娘娘,陛下如今亲信那个尉迟善,他又是淑妃的外甥,她一直记着十年前发生的事,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明哲保身啊!” “那就让本宫眼睁睁看着父亲蒙受这不白之冤吗?”万贵妃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所有的一切都并非她所能操控,陛下如今还未迁怒于她,在这个风头浪尖上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左仆射万项德被流放黔州,而万贵妃也因此降为了四品美人。不久后林淑妃册封为皇后,其子封为太子。 没过多久,褚庆王便驾崩了,宦官跌跌撞撞地跑进兰苑,欲言又止道:“万美人,陛下他……” 万贵妃心中已猜测到几分,问道:“陛下他怎么了?” 屋内鸦雀无声,只有炉内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小太监绝望地说道:“陛下他驾崩了!” “美人……美人……”万贵妃的心底本还有些最后一丝希望,可圣上驾崩,新皇继位,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海棠望着在假山后玩耍的女孩,神情凝重,说道:“帝王星的预言还在,太后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小公主的。” 虽说公主是个女儿身,但宫中近来流言四起,太史令声称推算出帝王星是女帝之相,如此一来,太后便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母子。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先主动离开这是非之地。海棠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美人和公主才都可以活命。” 新皇年幼,太后听政,而尉迟善也顺理成章地封为大司马,进爵周国公,成为辅政大臣。 太监战战兢兢地走进凤贤殿,太后刚起身梳洗,他只敢站在门外禀报道:“启禀太后,兰苑那边传来消息,小公主昨日夭折了。”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金兽香炉,若有所思地问道:“哦?怎会突然夭折?” 话音甫落,万氏已跪在殿外求见,宫婢搀扶着太后缓缓走出了寝殿,眼前这个女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丰姿冶丽的万贵妃,而只是一个失宠多年,年老色衰的女子。 太后睥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冷笑了三声,说道:“万氏,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老了那么多。” 万氏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目无波澜地说道:“臣妾自愿削发为尼,去云泥庵为褚国祈福,只是临行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太后若无其事地玩弄着食指的指环,说道:“但说无妨。” 万氏淡淡地道:“先帝子嗣单薄,还望太后能厚葬小公主。” 太后似乎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怀柔公主方满十一,按照宗师规矩未满及笄的公主不可入皇陵,她侧目冷道:“你可知满十五的公主是不许葬入皇陵。” 万氏低声地说道:“臣妾明白,只需在城外找一处清幽之地,也算让臣妾尽最后一点母亲的本分。” 太后再如何,也不会去盘查已故之人,何况她本就担忧那个关于帝星的预言,如今真是天助于她,一个小小的要求又当如何? “既然你如此说,哀家也不会做这冷漠无情之人,准了!” 万氏闻言,连忙叩谢道:“叩谢太后~” 虽说公主不得入皇陵,但毕竟生前是金枝玉叶,万氏寻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作为怀柔公主的陵墓。出殡那日正是万氏被遣送云泥庵之日,所以下葬之事由海棠处理,她生怕在此事出什么乱子,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你们手脚麻利些。” 小太监火急火燎地朝着墓地的方向跑来,边喊道:“尉迟善来了!” 海棠心下一急,喃喃自语道:“尉迟善心思缜密,此事虽能骗过太后,却未必能让他死心。” 尉迟善只是骑着马只身前来,众人见状屈身下跪,只有海棠面色沉静,问道:“大司马,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呢?” 因刚下朝,尉迟善依旧身穿官服,腰系鞶带,正值弱冠之年的他,剑眉下那双锋芒毕露的双瞳有着令人慑惧的气势,他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开棺验尸!” 海棠镇定了心神,说道:“这恐怕不妥,再说如此做法对亡灵也是不尊重。” “不过是具尸体,你还怕我对她做什么不成?公主乃千金之躯,自然要检查玉体是否完整后方能入葬,你们若不退开便是以下犯上。”尉迟善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没有人不知这只是他的一番说词,但旁人无一敢不遵。 2.借尸穿越 “是,一切听从大司马的吩咐。”站在一旁的海棠也只能让出了一条路,以尉迟善的个性不见小公主的遗体,恐怕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他叫了两个人,将棺材盖打开,尉迟善捂住了口鼻走到了棺木前,他伸出手探了探那小手上的脉搏。眼睛的余光淡淡地瞥过小公主掌心的红痣,就是这样一闪而过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尉迟善确认无误后,命令道:“好生安葬了她。” — —都说倒斗是件极损阴德之事,这不,褚云今日便遇到一件邪门之事。 中医有“望、闻、问、切”,判断古墓也可用同种方法。古人迷信,选墓地首先是看风水,不难想象许多年前这儿曾为一块风水宝地,现在看起来已是荒无人烟。六七米的夯土层下便是长方形的墓室,墓室不大左右不过十多平米,里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石棺。 说是石棺倒不如说是一座华美的殿堂,一应俱全,整座宫殿由青石雕铸而成,以浮雕的方式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了直棂窗、婢女、玉辇和瓦片。 除了那些琳琅满目的陪葬品,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墓主人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凌轩显得异常兴奋,说道:“从墓主人的身形骨骼上来看应该还是个尚未及的女孩。” “这按照古时的规矩,未满及笄的少女,怎会举行如此隆重地葬礼,还有如此丰厚的陪葬品。”褚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这样的墓主人,想必她的父母一定是个显赫的王公贵族。 褚云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呢喃道:“她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这是墓主人的身上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光点,她低下头打量着,墓室忽然间天摇地动起来。 这个点儿地震也真是够背,褚云晕倒前只听到凌轩仓皇失措的叫声:“云姐~” 她的头似乎被什么重物砸到,眼前一片漆黑,便再没了知觉。 云泥庵,原本在万氏身边服侍的小太监通风报信道:“海棠死了!” “你说什么?解药在海棠手里,她死了我的女儿怎么办?”万氏惊恐不安地看着小太监,假死药的药效只有三日,若过了这个时间不服用解药,那么小公主将会真正香消玉殒。 小太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都过了三日了,小公主恐怕早就已经……” 尉迟善又怎会泛泛之辈?为了确认小公主是否夭折,他早已派手下秦戢守在陵墓附近,当他见海棠折回,将她严刑拷打一番后,却未在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便毫不留情地了结了她。 万氏早已心中有数,若非她当初陷害如今的太后,又怎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而这一切都拜尉迟善所赐,她几乎丧失了理智,嗫嚅着:“是不是尉迟善?是尉迟善做的对不对?” 尉迟善早已命人挖开了陵墓,将从海棠身上搜出来的解药,喂给了小公主。见公主仍双目紧闭,秦戢问道:“大司马,这小公主服下解药也有半个多时辰了,还未醒过来,依我看八成是醒不过来了。” “你先回去吧,此事不得在太后和陛下面前透露半点风声。”尉迟善背对着他,神情深不可测。 秦戢战战兢兢地问道:“属下不明白,若她真是太史令口中的女帝,您这不是养虎为患?” “你真相信什么女帝的预言?我只相信靠自己能力争取所得的,我如今救她,她日后才能感遇忘身,为我所用。”尉迟善从不相信帝王之星的谣言,他只信世间任何东西都靠自己争取所得。 秦戢双手抱拳,低眉道:“大人高瞻远瞩,属下自愧不如。” 当褚云在此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身着素青色的小袖衣,齐肩的长发绾成了一个双鬟髻,更令她匪夷所思的事,她的身体已不是原本自己的身体,小巧玲珑的身躯倚靠在门扉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好大声地呼喊着:“喂,放我出去。” 那门陡然被推开,瘦小的身躯因那人方才的举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掀起眼皮朝那女人看去:“这里是哪里?”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身着芙蓉色对襟云绫锦襦衣头戴宝蓝玉簪,粉腮红唇,俨然一副风娇水媚之态款步走上前说道:“小丫头,这里是青楼呀,有人将你卖到这里来的。” 褚云爬起身思绪有些紊乱,问道:“青楼?这里离上海远吗?” 那女人手持面扇,不由笑出声来:“找海?怎么你还想逃啊?” “你们这是在拍纪录片还是古装剧?”褚云大步走上前,凭她对古物的了解,她所用之物并非是赝品,在这个‘一两丝绸一两金’的年代,能穿的上绸缎的人恐怕不多。褚云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她穿越了,或许是因为那场地震,让她进入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体里面,她如今要做到的便是冷静。 那女人“啪”地将面扇摔到了桌上,双手叉腰道:“你别以为装疯卖傻,老娘就能放过你,你可是老娘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来的。” “一百两,那我还真是挺值钱的~”褚云突如其来的怪笑将那女人气的面色铁青,只听她继续说道:“卖家呢?可否让我见见,他可真是伯乐相马,我得好生谢谢他呀。” 若不是尉迟善的吩咐,她也不能接下这门差事。被卖到青楼之人大多数日夜哭爹喊娘,或是以死明鉴。可褚云却不同,虽说她年方十一,却也应当是个醒事儿的。令乐芝诧异的是,她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连饭量也比寻常孩子要多的多,能跑能跳丝毫不像是被人卖进青楼的样子。 从尉迟善将褚云送入汇春院,乐芝还是第一次前来拜会。她走进了一间极为清幽的茶楼,秦戢站在楼梯口向她会过意,开门禀报道:“大人,那青楼的乐芝来了。” 素雅的屏风后坐着一个身姿挺拔,轮廓分明的脸庞微微抬起,他的目光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问道:“安排的如何了?” 面对这样的男子,或许会得来众多女子的暗慕,可更多的是畏怯,乐芝畏畏缩缩地答道:“回大人,您送来的这个人这儿好像有点问题。” 尉迟善浅酌了一口,问道:“她可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事?” “一问三不知,还总是说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乐芝的一切都是尉迟善所赐,汇春院亦是,与其说是为了她,倒不如说是他想更多的掌握朝中局势。 尉迟善明眸一滞,说道:“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其余的我自会安排。” 乐芝忙应承道:“是是是~” 乐芝将褚云安排在芳茹的房中,她曾是汇春院的花魁,如今失了名气,花魁的头衔也落在了她人身上。所以她的情绪开始变得孤僻阴鸷。 褚云对自己孩童的样貌颇不习惯,按照乐芝的吩咐,不论如何都要服侍好她,她叩了叩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进来:“姑娘,这是东厨让人送来的碧粳粥,你快趁热喝了吧。” 芳茹正用新鲜的凤仙花汁染着指甲,那是如今建康城中风靡一时的淡粉色,她侧目看了女孩一眼,淡淡地问道:“烫吗?” 褚云摇了摇小脑袋,说道:“不烫了,奴婢放凉了拿给姑娘您的。” 芳茹仔细端详着玉指,若无其事地吩咐道:“不烫,那便去换一碗烫的来。” 褚云本还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为了在这更好地生存下去,她必须遵从芳茹的意思,毕竟除了此处她也无处可去,她可不想流落街头。 一进门,女子凌厉的声音便传入褚云耳畔:“端在手里。” 褚云身形一怔,走到了她的跟前,说道:“姑娘,这刚刚出锅的,很烫的。” 话音刚落,芳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褚云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沉默地将瓷碗端在了手中。女子似乎仍不满意,她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举过头顶。 就在此时,瓷碗骤然从女孩手中滑落,滚烫的羹汤溅了一地,芳茹握着白皙的手腕,暴喝道:“你在做什么?臭丫头,你是想让本姑娘毁容?” 褚云朝她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地说道:“这只是奴婢的条件反射,如姑娘不信,大可亲自试试。” “你!”芳茹气的花容失色,本想再教训她一番,又担忧着自己的手上会落下疤痕,她忿怒地向内屋走去。 新皇年幼,多少有些孩子气。她坐在寝殿的龙榻上,衣袍却扔了一地,见到尉迟善来她忙走上前,双眉紧蹙,不耐烦地问道:“尉迟善你们打算让朕扮多久的男装?朕现在是皇帝,为何还要惧怕这些。” 林氏瞒过了先帝,更骗过了朝堂上的所有人,当今的圣上是个女儿身…… 3.甄选花魁 尉迟善浅浅一笑,目光却似清河一般澄亮,他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如今您刚登基,根基不稳,太后如此做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褚秀在无人时便与她眼前的这位表哥撒起娇来:“你今日有没有看到朝堂上那些老头,淮湘王说什么都是深明大义,不过就仗着多读几本书罢了,只有纸上谈兵的本事。” 毕竟她才十一,也是孩子心性。尉迟善又常来勤政殿与她相伴,多少会产生些依赖,她所不懂的东西他都会一一为她讲解,又加上颇为知她心意,褚秀更是对他有所好感。 尉迟善牵着她那只柔嫩的小手,走到了火炉旁,说道:“他可是陛下的堂兄。” 她当这个皇帝,女扮男装本就是被太后所逼。如今她业已顺利当上了皇帝,又怎能容得下旁人?她靠在男子的怀中,悻悻地说道:“堂兄又如何?朕就是不喜欢他。” 尉迟善目光闪烁,沉吟道:“若陛下不喜欢他,不如将他派任到黔州如何?” 褚秀台抬眸眨着如蒲扇一般的睫毛,若有所思地呢喃着:“黔州?这个朕有点印象,昨日朕好像听苏清烈那老家伙说,那处常有水患,听说近来还爆发了瘟疫。” 黔州山高路远,本就是穷苦之地,百姓食不果腹便会引起动乱。 尉迟善与褚秀相视一笑,说道:“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这便下道旨,命淮湘王为黔州刺史,您意下如何?” 能让淮湘王收心,又能让褚秀龙颜大悦,这对尉迟善来说是个一石二鸟之策。褚秀却并未思虑过多,她吃着茶点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表哥甚得朕心。” 芳茹领着褚云到了后院,见到乐芝她忙撩开了衣袖,噘嘴说道:“妈妈,这个丫头今日险些让我毁容,您看如何处置吧。” “将她关到后院的猪圈里去,不必给她吃喝,让她长长记性。”乐芝受了尉迟善的钱财,自然极为用心的替他办事,考验褚云也是他的吩咐。 三日后,乐芝见尉迟善的到来,忙走上前屈身行礼:“大司马,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尉迟善挥了挥手,径直向屋内走去,问道:“饿了几日了?” 乐芝低着眉不敢正视男子,只回道:“三日了。” 就在此时,小厮从屋外跑来,说道:“掌柜的,这木桶中吃剩下喂猪的馊食~” 乐芝愣了愣,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猜测到了几分,问道:“你瞧见她吃进去的?” 小厮还未来得及回答,尉迟善便在一旁拍手道好:“能屈能伸,求生的欲望会让她变得更为强大。” 褚云被乐芝关在此处三日,便假装以吃馊水的由头引起他们注意,她猜到那小厮会信以为真,告诉乐芝,她才会有被放出来的机会。 没想到被放出来后第一个人见到的竟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他剑眉星目,刚棱冷冽外表下蕴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褚云回过神问道:“你是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褚云,她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嫖客?” 见他点头,褚云耸了耸肩说道:“你的样子还真不像一个嫖客。” 尉迟善目如寒星,附耳说道:“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童。” 褚云不由挑了挑眉,调笑道:“那我们还真是臭味相投。” 尉迟善抬起手给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古琴,解释道:“我只是对面卖古琴的商人,陌香姑娘让我来帮她修琴。” 见他的样子还真不像舞文弄墨之人,他身姿伟岸,麦色的皮肤倒像是个习武之人。他蹲下身缓缓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褚云见他的举动微微一怔,后退了两步,说道:“我身上很难闻,你的衣服很干净。” 出乎意料的是,尉迟善用衣袖擦拭着女孩的面颊,少顷,又说道:“现在我们一样,大丈夫不拘小节。”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纵使是笑却也让褚云觉得少了什么,但她恍惚间又想不起…… 尉迟善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集市,褚云打量了四周,不解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男子依旧面无波澜,问道:“难道你不饿吗?” 她到这里已有些时日,每日吃的也只是客人剩下的残羹冷饭。所以她每每经过这家馄饨摊便会停留些时日,但又因还未领到月钱只能回到汇春院。 望着热腾腾的馄饨,褚云鼻子有些发酸,想起以往父母总是盼着她回家,她却总是在外地忙于各种琐事。总想找个时间回去,可没想到竟是明日复明日,遥遥无期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想吃这个的?你该不会派人跟踪我吧!” 尉迟善闻言目光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仓皇,反问道:“你猜呢?” 静下心想褚云只是一句玩笑,或许是他多想…… 自那日后,尉迟善再未开着来过汇春院,但他却总是送些东西过来。因为前几日褚云熬汤时,不慎烫伤了手。打发人来给她送了上药,“这是对面琴坊的公子让人送来的。” 褚云接过他手中的药瓶,又道了谢。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但尉迟善却不亲自前来探望。她本以为他们已经成为朋友,可仔细想来褚云对他的一切知之甚少。 今日是汇香楼一年一度甄选花魁的日子,楼里的姑娘每人都会拿出自己的强项,以客人最后所投花球最高者胜出。 芳茹对花魁的头衔志在必得,她又最擅长水袖舞,若是正常发挥自然无人能与她相比。就在她信心十足之时,雪白的绣鞋上染上了几滴血渍,她有些吃痛地轻哼了一声。 褚云察觉了她的异常,忙上前扶住了她,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她将目光移到了女子的绣鞋上,说道:“你的脚怎么流血了?还是回屋里上点药吧。” 芳茹秀眉轻蹙,摇头道:“马上便要甄选了,来不及了。” 褚云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吃惊,她淡淡地又问:“可你这脚受伤,如何能跳舞?” 去年便是因为身子不适,故而花魁的头衔落在了陌香的头上,若今年再错失良机,芳茹不想再继续往下想。此时耳畔又传来褚云清脆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姑娘你等我一下。” 褚云会心一笑,说道:“我让小厮去琴房去取架箜篌来。” 芳茹神情有些为难:“琴艺并非我的强项。” 来到此处的男子看的大多是姿色,褚云相信以她的姿色必然能脱颖而出。好在自己当年学过几年古琴,虽学不精,但弹出个完整的曲子也是可以的。 “你在上面做做样子就行了,我躲在那帷幔下面给你假弹。” 芳茹对她半信半疑,但为今之计除了她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台。那些客人听着以往从未听过的曲子倒也觉得新奇,加之芳茹的外貌,不出所料得了二十只花球,成为了今年的花魁。 甄选结束,褚云随她一起回到了房中,眉眼一弯,说道:“恭喜姑娘了。” 经过此事芳茹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感慨道:“好在你机灵,可究竟是谁将琉璃碎片放在本姑娘的鞋中的呢?” 要想在这立足,褚云必须找个信任而能依附之人,她目光炯炯,问道:“姑娘,您想想你的脚受伤,对谁最有利?” 要想芳茹不怀疑到自己头上,那褚云必须将矛头转向陌香,要让她知道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她用了这个计谋。 芳茹似乎已深信不疑,说道:“你是说陌香!” 褚云低下头,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坏笑,说道:“奴婢可不敢说。” 一切如她所想,芳茹已取消了对她的芥蒂,说道:“以往我对你是有些偏见,如今既然知道你是真心向着我,以后便好好替我办事。” 褚云忙应承道:“是,姑娘。” 议政殿,金光耀目的御座上正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她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个年过半百,身穿官服手执象牙笏的男人跨步向前,恭顺地说道:“圣上,老臣有事启奏。” 褚秀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嗯。” 男人神情凝重,说道:“眼下我褚国虽是兵强马壮,但明国与突厥仍旧对我国虎视眈眈,老臣想不如在建康城中招募士兵,训练一支铁甲军,以备不时之需。” 褚秀玩弄着冠冕上的东珠,心不在焉地回道:“那便按你的意思去办。” 朝堂之上,尉迟善竟冷笑了三声,厉声问道:“丞相大人,以往褚国扩充兵源,都以征兵为主,怎么眼下改变国策,您老都不同圣上上奏?还是您觉得这朝堂之事,已可由你一人独断?” 褚秀闻言,连忙小鸡啄米地附和道:“就是啊,苏清烈你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4.渐生猜忌 面对褚秀的质问,苏清烈最终还是按耐不住,他面色一变,怒目相对道:“尉迟善,你休要挑拨离间。” 可尉迟善却似置若罔闻,神情自若地站在一旁听着苏清烈继续说道:“回圣上,老臣只是觉得征兵制度不利于兵力,如在此招募些许年轻健壮的兵士,免去徭役赋税,赐与田地屋舍,每月发放一定的军饷,那些服役者定然会卖命为朝廷效力。” 尉迟善举止轻佻,不禁冷笑起来,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问道:“丞相说此话时可有想过,如今时局动荡,战争不断,先帝崩殂又导致国库亏空。丞相在此时提出改变国策,是要将自己每月的俸禄和家产拿出来发放军饷吗?” “若能为褚国效力,老臣拿出一点俸禄又当如何?”对清廉的苏清烈来说,只要能让褚国国泰民安,莫说是俸禄就算是搭上自己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尉迟善眸若寒潭,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问道:“丞相心胸如此宽广,可微臣怎觉有些不妥呢?” 此时坐在御座上之人,正听的昏昏欲睡,直到苏清烈高声唤道:“圣上!” 褚秀揉了揉眼睛,回过神一头雾水的看向尉迟善,小声地问道:“表哥,你们说完了?那便下朝,朕有些乏了想寝宫歇息。” 站在一旁的尉迟善,又沉声问道:“丞相大人用愿拿出自己的月俸去招募新兵,不得不让微臣生疑,这招募的究竟是新兵还是私兵?” “尉迟善,你血口喷人!老夫祖上世代为朝廷效力,你却在朝堂之上污蔑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清烈不得不为自己辩驳,尉迟善分明是想给自己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更可况官员每年都要向皇帝汇报府兵的数量,发放军饷亦会导致士兵只听从上级的指令,所以才被尉迟善落下了口舌,褚秀又是对他言听计从,如今朝中的形势已对对他愈发不利。 尉迟善冷笑了三声,问道:“小人?圣上亲封臣为大司马,丞相却动辄以小人之称相待,可是蔑视圣上的皇威?” 褚秀理了理冠冕,坐正了身子,问道:“苏清烈,表哥说的可是事实?你可是想招募士兵,为自己所用啊?” “微臣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苏清烈心知此事有尉迟善在,一定会从中作梗,所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先除掉眼前这个祸害。 褚秀目光炯炯,厉声道:“那此事便容后再议,下朝!” 众人只好齐身作揖:“恭送圣上。” 见到尉迟善数月之后,最近他们亦不再有书信往来。直到那日他又出现在汇春院,今日他的穿着与那日极为不同,他穿着一件烟霞色的云锦长袍,印有回纹宝相花团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条华美的革带,左右两侧均有羊脂玉与青玉点缀。乌黑如墨的长发,用银制流云纹的发冠束起,意气风发,犹如海底的明珠一般耀眼。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如同是雕刻匠手中精心策划,完美无缺的作品。可就是因为他如此凛若冰霜的气质,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他来到汇春院似乎有什么重要之事,而褚云碰到他也只是意外。 褚云沉默了良久,才走到那人身边,问道:“你近来很忙吗?” 见她走近自己,尉迟善却仍旧面无波澜,说道:“为何如此问?” 褚云目光淡淡,回道:“这些日子都不曾见到你。” “想我?”尉迟善说那句话极为顺口,他剑眉下的那双眼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渊,似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 他不过二十,而褚云虽是十来岁的模样,到底也是二十四岁的心智,可他的脸上却无时无刻都挂着一副沉稳而自信的神态,那是无人可比的。 褚云镇定了心神,说道:“姑娘的箜篌弦断了,可否有劳公子帮忙修一下?” 尉迟善站直了身子,说道:“那你派小厮送到对面琴坊便是。” “今夜姑娘需用这箜篌,不如公子就留此处将它修好吧。”一个修琴之人,穿戴却如此华贵,若是换作其他十几岁的女孩,或许看不出端倪仍旧相信他,而褚云又怎能被他诓骗。 时间一点点流逝,清风卷起了二人的长发,地上的影子将二人重合到了一起,变得密不可分。尉迟善爽朗地一笑,问道:“你在试探我?” 褚云却没有笑,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她,她目光清冷反问:“公子根本不会修琴是吗?” “你如此聪明猜到了几分。”尉迟善坐到了身旁的亭中,浅酌了一口茶水,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的指环。 褚云走上前,推测道:“公子掌心有一处分外明显的老茧,又总是在不经意间舒展着自己的左肩,所以依褚云所见公子因是习武之人。” 尉迟善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道:“单单凭这两点就可以断定我是习武之人,未免太过草率。” 褚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似寒星,说道:“若公子今日能将这箜篌修好,褚云也就不再怀疑。” 尉迟善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问:“你可知道当今圣上最信任何人?” 褚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朝中之事,我一个小丫头又如何能知晓?” 尉迟善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公子如此高看我?”褚云看着眼前之人陷入了沉思。 尉迟善直截了当地问:“若我说要赎你出来,如何?” 可出乎意料的是褚云并不领情,反倒质问起他来:“我为何要平白无故受你的恩惠?” 尉迟善微眯着双眸,问道:“你愿意呆在此处?就算乐芝日后会让你接客?” 褚云的声音冰冷而决绝:“那也是日后之事!” “小丫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总会有开口求本公子的时候。”尉迟善从石椅上凌厉地站起,面上的神情喜怒难辨。褚云没有挽留,亦不是以貌取人,贪财忘本的女子。 回到府中,尉迟善又让人备下马车,入了皇宫。褚秀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御花园中玩弄着前些日子从宫外带回来的泥人,听到脚步声褚秀面上露出了欣然的笑意,跑上前牵着那人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怎么才来呀!秀儿一个人呆在这都快无趣死了,这些奴才说什么只会应和什么,比狗还无趣。” 尉迟善看着跪了一地的小太监,挑了挑眉问道:“哦?比狗还无趣,那就让他们当狗给圣上玩好了!” 只有他在时,褚秀才会如此开怀,她觉得宫中只有尉迟善才会不畏她的身份同她说笑,渐渐地她便开始依赖他,将他当作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表哥,你太聪明了!你们,都给朕当狗,谁学的不像晚上不许吃饭!”褚秀指着地上的小太监,“咯咯”地笑着,对于她的命令又有何人敢不遵从,他们趴在了地上纷纷学起了犬吠。 褚秀向其中一个太监勾了勾手指,那人便连滚带爬地上前来,她用手一甩打掉了太监头上的幞头,乐在其中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将长靴踩在了太监的肩上。 一旁的尉迟善从袖中又取出一个与之前不重样的泥人儿,放到了紫檀木制的桌案上,褚秀怔了怔笑眯眯地问道:“这是什么?” 她知道尉迟善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些新奇玩意儿,那泥人做工精致,轻拍着额头甚至会调皮地吐出舌头来,只要是他送的东西褚秀都会视为珍宝。 尉迟善淡淡地说道:“是微臣从宫外带进来的。” 褚秀牵起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宫外?表哥,你下次也带朕去好不好?朕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去过宫外。” 尉迟善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圣上乃千金贵体,微臣怎能带圣上冒险,更何况丞相是不会答应的。” 褚秀一脚踢开了脚下的小太监,陡然间拍案而起,怒道:“又是那个苏清烈,朕迟早废了他!” 话音甫落,只听见有人通传道:“太后驾到~” 二人回过神,太后已走到了他们的跟前。褚秀与尉迟善异口同声地说道: “参见太后娘娘。” “秀儿给母亲请安。”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小太监,水果茶点扔了一地,便知道褚秀又趁她不在做出荒唐之事。她皱着眉,面带愠色,头上的九凤绕珠赤金钗也似乎因为她的不悦失去了颜色,她走上前目不斜视地质问:“圣上又在做什么?整日不思朝政也就罢了,如今连上奏的折子也扔在一边不看了是吗?” 5.飞来横祸 褚秀对太后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她低着眉一言不发,只听她继续说道:“尉迟善,哀家前些日子去云泥庵上香,见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分外可怜,于是便带进了宫,每日吃的是宫中最好的食物,它的毛发也日益顺亮,可就在那日它咬了哀家一口,你说哀家该拿它如何?” 尉迟善知道她名为提猫,实则暗指自己不得忘恩负义。“太后心中已有答案。” 太后目光如星,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野猫是养不熟的,哀家已让人乱棍打死。” “太后英明。”尉迟善仍旧面无波澜,他明白在自己女儿和外甥之间,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全自己孩子的地位。 太后打量着他半晌,又继续问:“你是哀家的外甥,今年已有二十了吧?” 尉迟善不假思索地答:“回太后,是~” 太后轻抚着发髻上的赤金钗,红妆娥娥的面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上牧监有三个千金温婉娴柔,个个面赛芙蓉,哀家看着甚是欢喜,想给你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望着一旁无动于衷的尉迟善,褚秀却有些急眼了,她气急败坏地说道:“表哥他不能娶任何人,朕绝允许表哥另娶她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养马牧监的女儿!” “哀家已经决定了,圣上不必多言!”太后目光骤冷,拂袖而去。 这时,尉迟善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说道:“圣上莫急,就算她想嫁也得看自己没有有那个命!” 汇春院,少女杯中的茶不知凉了几次,也不知换了几杯。却还是愣愣地趴在大理石桌上出神,此时,苏茹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地问道:“云儿在想什么?” 自从上次甄选花魁之事过后,苏茹对她的态度已有了极大的转变。但褚云还是不想将她与尉迟善之事告诉她,她扬起头云淡风轻地回道:“没想什么。” 苏茹在她身边坐下来,浅笑着说道:“没想什么还魂不守舍?” 褚云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只是想不透一些事。” 苏茹思忖了半晌,又问道:“是关于男人的?若是男子之事问你茹姐最合适不过。” 褚云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开口道:“那茹姐你可知一个男子一般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说谎?” 苏茹扑噗一笑,似是玩笑又似乎说的极为认真:“男人都善于花言巧语,骗人哪还分什么情况,只是觉得你单纯罢了。” 褚云眼眸澄澈似一泓清泉,说道:“可他不像茹姐口中的男子。” “罢了,你可别想这些了,坐了这么久茹姐口也有些馋了,听说这西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你去那买些透花糍来。”苏茹也不想同她争辩,只是从绣着鸢尾花的钱袋之中取了些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褚云展颜应道:“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去便来。” 车水马龙的市集上,热闹非凡,褚云来到此处虽有些时日却还未能将建康城的路线摸透。只是顺着苏茹所说的方位找到了明氏饼铺,小小的一家店铺门前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路人。她倒是没想到,这古代也有这么些资深的吃货排着如此漫长的队伍,只为买一盒糕点。褚云不由地抱怨了一声:“这区区一个甜点铺至于站那么多人吗?” 出来的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话却极为老成:“今日是明氏糕点铺第一天开张,主人说了今日所有糕点均不售卖,只赠有缘之人。”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如何才是有缘之人?” 那少年笑比清河,说道:“剪纸为蝶,成列而飞,落在谁肩头之处便是有缘之人。” 站在人群之中的褚云嗤之以鼻道:“故弄玄虚,这纸蝶又如何能飞?” 话音甫落,男子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他的声音犹如远山之上鸣起的晨钟,又如四月穿过百花袭来的清风:“人以实,虽疏必密;与人以虚,虽戚必疏。开门做生意讲的便是诚信,若是诓骗了姑娘,您日后不来便是了~” 他外罩着一件月牙白的斗篷,风帽遮住了他的容颜,褚云常闻声音好听之人,相貌不过如此,想必指的便是眼前之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公子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于这斗篷之后呢?”褚云打量着眼前这个纤长而单薄的身影,竟有都风帽之下的那张脸有几分莫名的期待。 那男子竟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风帽,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生得肌若羊脂,凤目似琉璃一般流转着,他的仙姿玉貌恐令瑶姬嫦娥也自愧不如。他的墨发半束,即使只绑着一根简单的发带却也被他衬托出别样的风姿,冰蓝色的长袍随微风的吹拂下,如同浮动的水波,这时众人不禁赞叹:“这公子生得模样真是俊俏!” “这褒姒、西施在世也不过如此,我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他不仅长相胜女子,眉宇之间亦有说不清的媚态,仿如令人入迷的曼陀罗花摄人心魄。 “我可听说他不仅生的好看,还擅长幻术。” 褚云只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她心中,这幻术与她所见的魔术并无差别。生得好看,却没想到是个江湖骗子,真是令人不嗟叹。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叠剪纸,抛向空中的那刻,鸦雀无声。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剪纸果然拍翅翩飞,飞到了几个女子的肩头,那些人揉着双眼,目瞪口呆地说道:“真是叹为观止,见所未见啊!” 褚云见证了这一切,却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冷哼道:“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幻术!” 男子似蔷薇花瓣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笑,反问:“姑娘未曾见过并不代表这世间未曾有过,莫非姑娘的话能代表整个世界?” 褚云走上去,直截了当地问道:“少说废话,卖不卖?” 望着桌上的碎银子,男子竟丝毫不为所动,轻描淡写地回道:“我方才说过,糕点只卖给有缘之人!” 褚云气得七窍生烟,忿怒地指着他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褚王宫,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勤政殿,作揖道:“圣上,大事不好了。” 褚秀怒瞪了他一眼,又抓了些粮食喂给了笼子里的鹦鹉,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急什么,慌慌张张地也不怕将朕养的新玩物给吓到了。” 小太监眉头紧蹙,回道:“陛下,魏国公的世子方才去骊山打猎,怎知那坐骑突然发狂起来,咬住世子的脖颈不放~” 褚秀闻言竟变得异常兴奋,她站起身,目不转睛地问道:“然后呢?世子死了吗?如此有趣的一幕为何不叫朕去看看?” 对褚秀来说她只觉得死人只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她也并无兴趣顾及事情背后的真相,尉迟善走上去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君臣礼,说道:“陛下,世子是魏国公独子,其祖父元澄又战功赫赫,先帝曾追封他为魏国公,这世袭不过一代便绝了子嗣,此事您必定要深究才是。” 褚秀忙跑到他身边,天真无邪地一笑:“表哥,表哥所言极是,当然要给元家一个交代,此事交由表哥亲自去查。” 而尉迟善摸了摸她的秀发,与她会心一笑。 凤仪殿,太后正与苏清烈坐在一起品茶,苏清烈打破了沉默,颇为担忧地问道:“娘娘,这尉迟善心机深沉,您这派个弱女子前去做他的眼线,恐怕~” 太后神情笃定,说道:“丞相多虑了,这上牧监的女儿天资聪颖,哀家想过了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贴身宫婢香儿走到了她的跟前,附耳对太后道“太后,上牧监被大司马押往了大理寺。” 太后几乎拍案而起,杯盏中溅出了几滴茶水,她的目光凛凛怒道:“真是放肆,这个尉迟善越来越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香儿神情愈发凝重,沉吟道:“可奴婢听说是上牧监蓄意谋害世子,在世子的玉狮子所食的干草中下了令马发狂之物,活活将世子咬死了!” 太后膛目结舌地看着香儿,上牧监为人忠厚朴实,与世子素来无冤无仇,又为何能招来如此横祸? 太后继续追问道:“什么?!上牧监可招认了?” 香儿如实说道:“听大理寺那边的人说,上牧监已经招认画押了。” “看来哀家真算是低估了这个尉迟善。”太后已是心知肚明,她下了口谕尉迟善无法违抗,只能在上牧监身上扣上一个陷害郡公之子的罪名,一旦罪名落实必然会牵连家中妻儿,到时他便可顺理成章地推了这门亲事。 可纵使那样,太后还是想亲自去牢里亲眼再见一见上牧监。 6.风云诡谲 毕竟此事因太后而起,她还是决定要亲自前往大理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杨静见到太后,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铁牢门口,屈身下跪:“太后娘娘~” 见他面上狼狈不堪的模样,太后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哀家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那尉迟善屈打成招,逼迫你承认暗害世子?” “娘娘,尉迟善将微臣的三个女儿抓在了手中,微臣如今就是那案板上的肉,只能任由他宰割,微臣有负于娘娘的重托。”杨静亦是无可奈何,尉迟善知晓他的弱点便是他的三个女儿,所以事先派人劫持了他的女儿,后又以此作为要挟,逼他画押。 太后闻言目光如炬,愤愤地说道:“哀家这就去找圣上替你辩驳。” 杨静到底还是忠心之人,毕竟如今褚秀极为依赖尉迟善,好在她还未执掌朝政,半块虎符掌握在太后的手里,另一半在尉迟善的手中,没有她的授令,任何人都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太后虽可决策幼主废立,可她毕竟又是自己唯一的子嗣,骨肉情深,所以断然不会做对她不利之事。 杨静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劝道:“娘娘莫要在与圣上再起冲突,如今她最信赖之人便是尉迟善,为了您与圣上的关系,如今只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除掉。” 太后本还顾念情谊,不想对尉迟善痛下杀手。曾经将他带入建康城的是她,可是而如今他的势力日益壮大,她必须要斩草除根。尉迟善有一个亲生妹妹,从小便是病弱之躯,到了吃饭的年纪就开始离不开药罐。尉迟善一直惦念着她,想将她接到建康城寻最好的医师为她医治顽疾。 半完公事,天色渐暗,又因为尉迟蕤不喜见到生人,尉迟善便备了马车想亲自去接她前来,他只是叫了车夫随行。刚到了朝阳城,马车便停了下来。尉迟善双眸紧闭,恍然只觉得杀气一步步向此处逼近。须臾间,一支玄铁长钩朝车厢内飞来,他目如寒剑,不假思索地躲避了长钩,可那些杀手并未因此善罢甘休,更多的暗器如流星闪电一般向车厢袭来。 尉迟善一跃而起,飞出了马车,几个黑衣人骤然而至。残月之下,他们纷纷抽出了陵劲淬砺的寒刀,向他的脖颈挥去,冰冷的寒刀离手无寸铁的尉迟善只有半公分的距离,他后仰旋身,屈肘向刺客胸骨猛击而去,那二人面面相觑,正要求饶一阵迷雾向尉迟善扑面而来。乘其不备寒刀向他的左臂划去,他看了一眼伤处,却仍毅然地支撑在原地嘲讽道:“谁派你们来的,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那几人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取你的性命。” 其中一人手举长刀,目光森然,朝着尉迟善一步步地逼近。他退到墙后,猛然发现身后的布袋上残留的面粉残渣,便抓起了布袋向那几人撒去。面粉遮住了那几人的视线,尉迟善向长街跌跌撞撞地走去,可是中了软筋散的他很快便会被那些人追上来。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尉迟善你怎么了?” 尉迟善也顾不得问褚云此时为何会出现在朝阳城,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回答道:“后面有人追我!” 褚云环顾了四周,只见到一辆运送尸体的板车,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躲进去。” 见尉迟善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道:“怎么,很快便到亥时,城中一旦宵禁就连这运送尸体的马车也不得出城,要想躲开这样杀手还真是要委屈下公子了。” 她穿上了斗笠,又让尉迟善躲在草席之中,驾着马车一路向乱葬岗处前行。客死他乡,无人服丧者皆会有人运送到乱坟岗火葬,守城之人也并不会仔细盘查,对于此事他们多少是有些忌讳。 寒月高挂,马车在乱坟岗处停了下来,褚云下了马车脱下了斗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身后那人却嘲讽着:“方才不知何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如今心中知晓到底是谁受不了这尸体的腐臭。” 褚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今日苏茹让她来朝阳城抓药,自己又一时贪玩晚了些,又怎么会有机会出手相救。 “我方才救过你你非要如此的刻薄吗?” 尉迟善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冷若冰霜地回道:“我并未求你救我。” “真是狗咬吕洞宾。”褚云此时真想撒手不管,只是若是这些刺客折回,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处。 那娇小的背影停了下来,尉迟善靠在一旁的树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为何还不离开?” 褚云回过头,说道:“你受伤了,我断然不会在此时弃你于不顾的!” 尉迟善用尽全力推开了她,又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褚云的手不慎碰到了他的伤口,湿润的液体让她错愕不已,她毅然地走上前,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死鸭子嘴硬。” “你快走,不要管我!”尉迟善嘴上说着,身体却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因为受了重伤的关系,他的额头滚烫,神智也变得模糊不清。不过也只有他沉睡之时,褚云才能看到一个不拒人千里之外的尉迟善。不经意间,她在男子的胸口触碰到了什么硬物。 令她没想到的是尉迟善竟然随身携带着金创药,褚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呢喃道:“哪有人随身都带着金创药的?” 尉迟善再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的身上盖着女子的短襦,衣物下伤口已经包扎上药,虽还是疼痛但总算是将血止住了。 他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望着站在身后手中拿着荷叶的少女,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放心吧,你没有死,我们在这乱坟岗里待了一夜,这还真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褚云边说着边把装着水的荷叶递给了他。 尉迟善并未伸出手去接,只是冷冷地问道:“你帮我上的药?” 褚云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然呢,你一直躺在地上喊痛,我这人向来心肠软就顺便救了你一下!” 尉迟善面色一凛,说道:“我不是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褚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冷冰冰,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她还是无法忘却昨日为他上药,他背上狰狞可怖的伤疤,不禁地问道:“你的身上为何有那么多伤?” 尉迟善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目光深邃而悠远:“我十六岁那年被封为轻车将军,随前任陆怀毅前往津南征讨突厥。大捷之后被先皇授命为镇戍四方镇军将军。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伤,而是胜利的功勋和印记。” 尉迟善出生微寒,自幼习武,父亲又对他期望颇高,万事都要求他严于律己。而今日告诉她这些,正是因为他想试探褚云是否真的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 褚云愣愣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尉迟善见她平淡的反应,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便是当今圣上的表哥,褚国的大司马尉迟善。” 褚云点点头,却并不诧异,说道:“原来你叫尉迟善。” 经过这些,尉迟善还不能完全确信褚云是真的失去了记忆,他心中怀着诸多揣测回到了府中。秦戢见状便连忙出来扶他,焦急地问道:“您受伤了?” 尉迟善淡淡地答:“有人趁我不备之际想暗杀我!” “莫不是?”秦戢心中的想法便是尉迟善心中的想法,杨静一事已让太后按耐不住,如今迫不及待地对他下狠手了。 尉迟善点点头,回道:“这府上必然有太后的耳目,不然不会对我的行程如此了解。” 府里面丫鬟仆人甚多,必然是趁他们无所防备通风报信,秦戢有些担忧,说道:“主上,我看还是将您身边那些侍女都换了的好。” 尉迟善挥了挥手,即使查出内线,太后势必还会安插新的眼线,如此做不过只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即使旁人来了,我也未必能够信得过。” “那您的意思是?”秦戢话音刚落,便见男子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沉吟道:“褚云?那您为何不同她说明您心中的想法呢?” 尉迟善多少有些顾虑,毕竟她是先皇的公主,如今是否真正忘记前程往事也犹未可知。更何况他心知褚云并非轻易能掌控之人,钱财或是利益并非能让一个人忠心护主,这世间更能让人心甘情愿付出的唯有真情和感动。 尉迟善低眉看着纸上强劲有力的字体,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时机还未到,此人是个极有想法之人,若要让她我的命令去走她未必能够服从。” 7.被迫接客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四年,汇春楼依旧红飞翠舞,笙歌鼎沸。女子一袭赭红色的描花长裙,卖笑追欢地将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扶进了房间,笑盈盈地问道:“爷您今日要听什么曲子?喝些什么酒?” 那男人眉飞色舞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曲子听得尽兴便是,酒嘛,就上壶你们这的寒潭香。” 苏茹连忙笑脸相迎道:“是是是~” 未过多时,褚云便端着一壶酒走进了房中,那二人见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双眼直勾勾地落在了她姣花照水的脸庞上,苏茹见状忙再一旁打圆场:“两位爷,怎么不继续喝了?” 见到褚云离去的背影,垂涎三尺道:“那小姑娘长得水灵,就让她来陪两位爷。” 苏茹面色一沉,紧接着干笑了几声说道:“她,她是我的贴身丫鬟,粗手粗脚的不懂得侍奉爷,也不懂情趣,还是让茹儿来服侍您吧。” 那两个男人艴然不悦地站起身,怒形于色地问道:“怎么,今日我们就要你俩一同侍奉,不然就叫你们老鸨过来!我们可不是任何人能得罪得起的!” 乐芝听到了动静,连忙冲了进来,问道:“发生何事了?” 苏茹陷入了两难,褚云跟随她已有四年之久,她的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此刚烈的性格又怎能与汇春院的姑娘一般。 “他们想让云儿来接客,可是她从未接过客……” “那送套衣服让她过来便是,这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头赶的理儿?”本以为乐芝会替她说话,怎料想她面色平和,反而同意了客人的请求。 苏茹秀眉轻蹙,声音近乎央求:“可是妈妈,云儿她真的不能接客,您不是不明白她的性子!” 乐芝面带愠色,怒视了她一眼,厉声说道:“这里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规矩我定了算,把她拖下去。” 褚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她推开门上前说道:“乐芝妈妈不必为难茹姐,我换上衣服出来接客便是,反正生是汇春院的人死是汇春院的鬼。” 乐芝一听眉开眼笑地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既然你懂事,那我也不便说什么了~” 褚云回到了房间,又看了一眼桌案上叠放整齐的刺绣妆花裙,门外有人把守怕是无法出去。这又是在楼上,若是从窗外跳下去必定会摔个粉身碎骨,右面的窗下便是护城河跳下去或许还有条生路,可是自己又不通水性。她刚想用剪刀将衣服剪成布条,藏在房梁上下去,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闯了进来。 褚云惊愕不已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想做什么?不是说好换了衣服再出去吗?” 男人色迷心窍地走到桌前,露出一抹佞笑说道:“这早些晚些又有何区别呢?我们已花了大价格,买下了你的初夜,你就乖乖服从吧!” 褚云退到了窗牖边上,看着窗下的河水,目光凌厉:“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便要跳下去了!”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断定她不敢跳下去,捋了捋胡子说道:“跳啊!这汇春院那么高,这样跳下去不说摔个头破血流,也得是半身不遂吧。” 意想不到的是褚云竟然毫不犹豫地跳出了窗外,这样的结果也让那两个男人大吃一惊,小厮心急如焚地将此事告诉了乐芝:“掌柜的糟了,那褚云从窗户跳下去了!” 乐芝再也坐不住了,尉迟善虽让她威胁褚云,但曾叮嘱她万万不能伤她分毫。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问道:“人呢?人现在在哪儿?” 小厮答道:“从湖里捞起来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乐芝又将此事办砸了,她像个无头苍蝇在房间中乱转着,这建康城何人敢得罪尉迟善,虽然那两个男人也是按照他的吩咐找来的,但没想到事情会弄到如今这中境地。 乐芝还未想出应对的方法,尉迟善便赶到了汇春院,面对他乐芝语无伦次地说道:“大,大司马。” 尉迟善眸子一冷,问道:“我如何让你办事的!” 乐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解释道:“小人只是按照您,您的意思吓唬她,怎料想她会从窗户跳下来!” 尉迟善贴近她的脸,阴冷地说道:“她若有什么闪失,我便要将你大卸八块!” 乐芝被吓得面白如纸,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 褚云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夜晚,她躺在一张上好的雕着流云纹的黄花梨床榻上,冰蓝色的蛟绡纱床幔似是无风独舞,如同湖水掀起的层层涟漪。如此富丽堂皇的建筑,这还是褚云来此处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她坐起身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我这是在哪儿?” 尉迟善面色沉静,走上前说道:“好问题!全建康城只有一座大司马府,你觉得自己在何处?” 褚云目光如水,问道:“是你救的我?” 尉迟善走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觉得还有谁会来救你?” “我从未让你救我!”褚云的性子倒也同尉迟善有几分相像,嘴上总是说的强硬,总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保护自己。 “怎么?还想跑去接客?”尉迟善边说着边走到了床沿坐下,他靠上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褚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她只好用冷冽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不安:“尉迟善,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想做什么我便想做什么,我付了重金才将你赎出来,你多少也要给点表示。”尉迟善撩起了她额前的一缕长发,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少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褚云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你不是这样的人。” 尉迟善与她对视着,挑眉又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银子我会尽快还你的,若是有其他的想法免谈!”说罢,褚云用尽了全身地力气推开了男子。 尉迟善似笑非笑道:“我就是欣赏你的个性,你的卖身契如今在我手里,只要你答应留在府上做我的贴身丫鬟一切都好商量。” “你府上的丫鬟还不够多吗?”褚云注视着他,堂堂褚国的大司马,要找聪明能干的丫鬟还不是易如反掌,自己手脚粗笨,又怎会是他心中合适的人选? 尉迟善回过身,冲着她邪邪地一笑,说道:“在我眼中她们都不及你……”褚云目如秋水,面上却仍强装着镇静,还未启齿,只见男子目光狡黠,又继续说道:“聪明。” 褚云的心情如同奔腾的野马顿时跌落黑暗沉寂的深渊,她扯出了一抹淡笑,问道:“今日就可以开始?” 尉迟善点了点头,褚云才落荒逃出了里屋,她的心神未定,双手放于胸前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好险,差点相信了他!” 只是褚云不明白,尉迟善为何不将她安排在如同下人的房间,而是在雅琴轩给她安排了单独的住处。她穿上了刚送来的婢女所穿的襦裙,上身莨花纱所制成的短襦,其上还绣有木槿花的图案。望着镜中窈窕无双的女子,褚云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这大司马的府上就是不同,连婢女的衣服都如此漂亮。” 不知何时,后头正站在一个人打量着她,问道:“漂亮吗?” 褚云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点点头:“确实挺漂亮的。” 那女人又恶狠狠地说道:“就是再漂亮也不过只是个奴婢而已!” 这下褚云清醒了过来,她跳起脚,被她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嗫嚅道:“你……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儿的,你是鬼啊!” 女人双手叉腰,冷冷地说道:“我不是鬼,我是大司马从尚仪局请来的姑姑,特地来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奴婢的!” “这做奴婢不就是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啊。”褚云一直以为做奴婢没什么要求,就如同汇春院替主子办事便已足够。 女人走上前,凶巴巴地看着她凌乱的发髻,眉头皱成了一团,说道:“首先从你的穿着打扮开始,你自己的发髻都梳理的乌七八糟,如何能替主子束发?” 褚云不解地问道:“这婢女又不是夫人,这主上也不会计较一个婢女的头发。” 确实,这古人的头发梳得麻烦,所以褚云从未正经地去琢磨过如何去弄发髻,在汇春院乐芝专门请一些人替那些姑娘打扮梳妆,自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女人目光冷冷,义正言辞地说道:“此言差矣,若是大司马每日看到你蓬头垢面,心情又怎会舒畅,若心情不舒爽如何能处理好公事。处理不好公事,圣上便会怪罪下来,那大司马如何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8.纵情声色 纵使是梳个发髻,也有如此多的讲究,提个意见却得出了一套滔滔不绝的理论,褚云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得了,这一个发髻的问题,就帮我定罪为千古罪人了。姑姑你有什么指示,尽管说我学便是。” 尉迟善刚进褚王宫,就被李元福拉到了立政殿,他的神情凝重,忙说道:“大司马,您快去看看吧,圣上在勤政殿中大发雷霆吵嚷着要见您。” 这几日,太后联合苏清烈一起劝说褚秀纳妃,因为此时太后与圣上又发生了争执。每到此时,褚秀只单独见尉迟善一人,表哥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超于一切。 “参见圣上。” 见男子来,褚秀忙丢下了手中的玩物,欣喜若狂地跑上前拉住了男子的手,说道:“表哥,你前几日下完朝都去哪儿?朕都好多日没跟你单独聊聊了,你可是不喜欢秀儿了? 几日未单独见他,褚秀心中难免有些阴郁。 尉迟善淡淡一笑,回道:“怎么会呢?圣上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那些老头,他们要给朕选妃,可朕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又怎能选女子入宫为妃呢?”身为女儿身这件事本以让褚秀伤神,朝中这些老臣早已看破了一切,只是未敢擅自揣测说出真相,而太后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只好提出了纳妃这样的要求。 尉迟善思索了半晌,问道:“圣上言之有理,这女妃固然不可,但若是男妃呢?” 褚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些老顽固怎会同意朕纳男妃?” 尉迟善笑容深邃,说道:“圣上,您是天子,这金口玉言何人敢不遵从?再说纳几个男妃又能算得了什么?” “可如今大权还是掌握在太后手里,不论何事都要经过她的批准,朕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朕当这个皇帝有何意义。表哥,如今朕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朕。”只要太后一日把持着朝政,褚秀便要听从她的安排。 “圣上放心,不论发生何事,微臣都会为您肝脑涂地。”尉迟善与褚秀相视一笑。 寒暄几句后,尉迟善便回到了府中,秦戢见天色还早,问道:“主上,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尉迟善径直走向了书房,淡淡地说道:“圣上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被太后指责便称病不想上朝。” 秦戢也略有耳闻,试探性地问:“可是因为纳妃一事?难道想将此事一直隐瞒想去,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正是因为朝中有人怀疑,所以太后才想让苏清烈提出纳妃一事,堵住悠悠之口。”经过上次的事,太后已然对他起了杀心,若贸然站出来反对此事,恐怕自己还未完成千秋大业便成了成了刀下亡魂。 秦戢又问:“那圣上的意思呢?” 虽说不能与太后起正面冲突,但是尉迟善也不会坐以待毙,他目光如炬,说道:“太后越是想守住的秘密,我越不让她得偿所愿。”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戢蓦地回过头打开了门,略带防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褚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说道:“是梓绢姑姑让我送茶来的啊。” 可身后的尉迟善却神情自若,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秦戢,让她进来吧。” 秦戢只好退下,又随手将门带上,褚云小心翼翼地走到紫檀木的书桌旁,端着茶水却不知该摆在什么地方,笑了笑对他说道:“大司马,您的茶。” 尉迟善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薄唇牵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说道:“看来规矩还没有学好。” “我已经很努力去学了,梓绢姑姑真的很唠叨,可不可以让她回尚仪局啊?”褚云这几日不仅要学礼仪,还要听梓绢在耳边念叨。 尉迟善提起笔转瞬又放下,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一丝波澜,说道:“那便让她回去,至于你就掖庭局好生历练一番。” “什么!掖庭宫,别呀,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快学会如何做一个优秀的侍女。”褚云对掖庭宫还是有几分印象的,那是犯了错的宫女做劳役的地方,像她这般弱不经风的小女子,又怎能经受的住。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在尉迟善面前只好服软。 沉默了半晌,尉迟善的声音又响起:“你真的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侍女吗?”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褚云有些不解,她茫然地问:“大司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褚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是希望食能果腹、衣能蔽体罢了。” 话音刚落,尉迟善便站起身,说道:“随我去见个人。” 他带着褚云来到了一间从未来过的小苑,暮色微凉,淡粉色的海棠落了一地,如同地毯一般铺满了小径。小径的尽头便是一间雅致清幽的小屋,窗子微敞着,斑驳的日光如流星坠落在桌案的古琴上。再往前便是一张镂空的雕花木床,少女半躺在床上专心致志地捧着书卷。 她很美,不似凡间女子,若用一种花去比拟一个人,那便是昙花。她单薄而清冷的身影,仿佛昙花一般转瞬即逝,屋内时不时的传来女子的咳嗽声,她的面上略带疲惫,似乎下一刻便会沉沉地睡去,成为一个不醒的睡中美人。 褚云抬眸看了男子一眼,问道:“这个女子是谁?” 尉迟善负手走上前,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怅然,解释道:“她是我的妹妹,大夫说她风寒束表,内有蕴热,每到春秋之季便会发病,一病便是数月,所以我将她接到府里安心静养。” 褚云又问:“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吗?” 尉迟善淡淡地答:“她从小便有这样的病症,吃了多少药也是无济于事。” 褚云明白尉迟善做什么,说什么都会有他的用意,她开口问道:“所以大司马您想说什么?” 尉迟善的眼中似有化不开的迷雾,让人无法捉摸他此刻心中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却说的极为郑重:“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强大自己才有能力去守护自己所爱之人,蕤儿便是我想倾尽一切想去守护之人。” “小姐的病我想我可以为她调理。”褚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她亦有亲人,她能明白血浓于水不可割舍的亲情,或许她不能在尽孝尽职,可是眼前的男人曾帮过自己,那便是恩同再造,愿也有人能在另一处时空能善待她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尉迟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此话当真?你真的可以治好蕤儿的病?”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褚云又道:“我可以尽力一试,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尉迟善极为认真地承诺道:“只要你能将蕤儿治好,我便将卖身契归还给你,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 褚云莞尔一笑,应道:“一言为定!” 御花园,褚秀破天荒地走向了太后赏花的八角亭,作礼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太后嘴角虽挂着笑意,语气却有几分讽刺的味道:“圣上终于得空来看哀家了,哀家还以为您是要躲在那勤政殿再也不出来了!” “怎会呢,这母子哪会有隔夜仇,孩儿今日特地吩咐尚食局准备了母后最爱的金乳酥。”褚秀说罢,向身旁的宫婢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婢忙从食盒中取出了金乳酥放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轻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意味深长地说道:“圣上真是有心,只是这孝心断不能用错方式才好。” 褚秀笑眯眯地说道:“母后,纳妃那件事孩儿业已考虑过了,所以今日特地前来同母后商量。” 太后半信半疑地问:“圣上当真想通了?” “孩儿已思量出了一个两全之策,让表哥在国中挑选容颜貌美的男子,招进宫来,那些大臣即使心有怀疑,也绝不得闯入内宫,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褚秀双眼迷离,似乎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境之中,她本以为讨好太后,便能得到她的应允。 太后面色一沉,将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方,怒骂道:“混账,哀家怎会生出你这种纵情声色,不思进取的孽障!” 这次褚秀脸上再未有半点不悦,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坐着,冷笑道:“母后,您不就等今日?您不就是想找个机会废了儿臣吗?” 太后错愕地看着她,此时的心情如同跌落到谷底,又似冰冷的寒剑扎在她的心头。见褚秀离开,站在一旁的缪良说道:“娘娘,您事事都未雨绸缪,可是圣上却如此不领情,实在是……” 太后面色有些憔悴,无奈地说道:“哀家是真的累了,朝中之事已管不动了,只是秀儿还小哀家真是担忧她耳根子软,中了幸臣的圈套!” 9.先发制人 自从太后辅佐朝政,尉迟善便一直暗中收集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只是太后做事向来谨小慎微,所以放出的内线,也一直都没有半分音讯。 “主上,这是方才收到的密函,请您过目。”秦戢接到信函,第一时间便是将它交给尉迟善过目。 尉迟善打开信函,面上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容,似要将手中的信纸揉碎一般,“太后,你终归还是会有把柄抓在我手里。” 他思忖了一番,又吩咐道:“去十里堰,我倒是对这个私生子的来历很感兴趣!” “是,属下这便去备马车。” 起初,太后将他引荐给先皇,是想稳固家族地位,可是无人能想到尉迟善野心勃勃,并不易掌控。再者,先前为褚国立下大功,太后也不敢贸然对他下手,所以才会三番四次派出杀手。 “姨母,既然你想置我于死地,那便休要怨外甥心狠手辣!”尉迟善本对这个姨母还有几分感激之心,只是如今为了自己的安危,他不得不先发制人。 出了书房,尉迟善经过褚云的房间,只见她的房中燃起了浓烈的烟雾,疾步上前推开了门,这时女子正在房中诧异不已地看着他,他剑眉皱起,问:“你在做什么?” “给蕤儿小姐熬药啊!”褚云指了指面前的药罐,神情有些茫然。 窗户都被打开,烟雾也渐渐散去,尉迟善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看着桌上的药方,问道:“这些都是什么药材,和那些太医开的药方不太一样。” “这中草药共有几千多种,每种药材都有它们的药用价值,无论名贵或是普遍到随处可见,只要能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所以最名贵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反而会适得其反。”褚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既然将尉迟蕤交给自己调养,那必然也是信的过自己。 尉迟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蕤儿最是不喜欢这些药味。” “那就将它们碾磨成粉,做成丹丸服用。”褚云以前也是闻不得中药味的,只是无奈这里没有西药,只有中药所以尉迟蕤的病还是要慢慢调理。 “你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治好蕤儿的病?”尉迟善对这个妹妹却是极好的,毕竟她才是自己至亲之人。 “大司马,蕤儿小姐因患病而不愿与外界接触,郁结于心,才导致心情不畅快,我觉得你应该让她多出去走走,保持愉快的心情,病也可以好的快些。”褚云认为,这身体若有个病痛便会影响病人的心情,更何况是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心中愁绪渐增对于病情也不利。 “那有什么事能让她感受到快乐呢?”难得见尉迟善对一件事如此迫切。 褚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咧嘴笑道:“我有一个地方,保管小姐去了便愁云尽散。” 果然,对于尉迟蕤的事尉迟善半点也不含糊,第二日他便命人备了马车,又命人在马车中准备了软垫锦被,生怕他的这个身娇体弱的妹妹再染上风寒。 褚云想起那日明崇隐的幻术,建康城的人无不赞叹是神乎其技,虽然她心中极不愿承认这一点,可是为了让尉迟蕤开心起来,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点子。 马车在明氏饼铺停了下来,尉迟蕤随手掀起车帘,问道:“云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从不吃甜食的。” “你试试看嘛,吃些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特别是这间甜饼铺,全建康城的人都吃过。”说罢,褚云便嬉皮笑脸地拉着她的手下了车。 明崇隐很少在饼铺出现,若不是因为那日开张,也不会有缘得见。店铺一直交由他的手下打理,褚云张望了半晌,“一盒蟹粉酥。” 少年将蟹粉酥装在木质的食盒中,说道:“十个铜板。” “小子,我想问下你家主人现在何处?”褚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若败兴而归岂不可惜。 “我只管帮公子看管这家饼铺,其余什么都不过问。”少年将铜板收入了钱袋中,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褚云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我有要紧的事找他,是关于一个大买卖!” “公子每到辰时便会上烟霞山采集新鲜的野山茶和菊花,用来制作马蹄糕,今日想必还在那处。”少年确实对明崇隐的行踪不太了解,只有他研究出新的菜式,才会来饼铺。就连去烟霞山采集鲜花,也是偶然听他说起。 褚云闻言,道谢:“多谢了,我们这便去。” “嗳,烟霞山山路崎岖,巳时晨雾都未必能散去,你俩弱女子前去,恐怕会迷失方向。”少年望着二人的背影,也不确定方才的话她们有没有听到,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华美的马车出了神。 “云儿,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尉迟蕤在马车中有些坐立不安,她从未出来那么久。 “小姐,既然出来了就当散散心,有我陪在你身边不必担忧。”褚云浅浅一笑,拍了拍胸脯,她虽不说是走南闯北,但至少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敢去的。 十里堰的市集上,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在一个妇女的携同下一蹦一跳地向前行走着。就在小巷之中,有个带着娃娃面具的人,一闪而过,这个年纪的孩童对一切都分外好奇,便趁着妇女买东西时追了过去,“你是谁?” “我是你娘派来,接你与她团聚的。”男人摘下了面具,笑容深邃。 “真的吗?我娘她终于肯接我回去了?她答应给我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还有好多人服侍,可是真的?”孩童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他知道母亲每次来都会给他带最好吃的食物,最好看的衣服,可是她却很少留下来过夜,他甚至觉得母亲从未爱过他。 “自然是真的,这是你娘特地让我带来给你吃的。”男人打开了食盒,依旧是宫中的食物,也是他一直以来最爱吃的。 男孩不再怀疑,欣喜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我娘?” “吃完它,你娘便会我就带你去见你娘,可好?”男子蹲下身,摸了摸男孩如丝绸般地短发,又取出了一块糖莲子放在了他的嘴里,男孩不假思索地吃下了莲子,不多时,向后一倒晕厥在了男人的怀中。 小公子不见,妇人便是杀头的重罪,她找了好几圈都未有结果,只好立即传信到了宫中,“太后娘娘,小公子他不见了。” 太后心中一急,手中的珍珠吊坠散落了一地,李魁虽不是先帝的孩子,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者,若是让褚秀得知他的存在,后果将不堪设想,她绝不会容忍她与旁人生下的孩子,“怎么会不见?可有派人仔细找过,是不是贪玩跑出去?” 婢女皱着眉,说道:“全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小公子。” “哀家要亲自出宫看看。”太后此时顾不得什么规矩,自己的骨肉又怎能有半分闪失。 婢女劝道:“太后不可啊,若是圣上知道了~” “魁儿也是哀家的孩子,如今出了事本宫怎可坐事不理?”太后已下定了决心。 李魁一直被太后养在十里堰中的一处宅院,也只有那里不引人耳目,可是这次走失,让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确实对他疏忽了许多。本以为他会回到宅院,可是院中再无男孩的笑声,太后在市集上不顾身份,发了疯地寻找。 蓦地,却撞在了男子的肩膀上,“太后娘娘真是好巧啊?不知您这么匆匆忙忙地来到十里堰做什么?莫非也和外甥一样,来喝茶吃饭的?” 太后抬起头,眼里写满了错愕,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姨母这是说的哪里话,外甥内心向来坦荡,何处去不得?只是不知姨母不好好呆在凤仪殿,来这儿做什么?”尉迟善似乎话里有话,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难道哀家的事,也轮得到你做主了?”太后只好强装着镇定,虽然她穿着便装,但这里毕竟是集市。 “外甥不敢!只是您若是要来找什么人,尽管开口,外甥会竭心尽力帮您找到他。”尉迟善邪邪一笑,说完便向人群中走去。 太后心中已有了不详的预感,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怒吼着:“尉迟善,你什么意思?你回来说清楚!” 二人来到了烟霞山,尉迟蕤身体孱弱,走了一段路便要坐下来休息。褚云看着她额角的汗珠,问道:“小姐,你口渴吗?要不然我去给你找些水来?” “云儿,你不要走,我有些害怕!”尉迟蕤环顾了四周,迷雾笼罩,她心中觉着有些阴森。 褚云莞尔一笑,蹲下身安慰道:“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10.动人心弦 尉迟蕤恍惚中看到有只兔子正栖息在树下吃草,她嫣然一笑,朝着圆滚滚的动物走去,令人诧异的是那兔子走到了山茶树下,却无故的消失了。 “小兔子,你在哪儿?”少女眉间微蹙,却有一种病态的娇美。他缓缓地抬起眉,看着坐在树下抚琴的白衣男子,他一袭月牙白的长袍,不染纤尘,不得不令尉迟蕤想起方才的白兔,宛若眼前的男子便是精怪的化身。他的琴声犹如清泉拍打在竹枝上一般清脆悠扬,令人痴痴沉醉,尉迟蕤向前走了几步,“你的琴声真是动人心弦。” 明崇隐嘴角微微勾起犹如一轮弯月,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上前用极为好听的声音说道:“动人倒是极为容易,这动人心弦怕是比登天还难。” “公子此话为何意?”尉迟蕤极少见到生人,除了尉迟善更没有人与她靠的如此近地说话,她面似红樱,心底有些不安。 明崇隐眸若星河,微微屈身靠近她问道:“那女公子方才可有心动?” 谈吐间,他的身上有种分外清新的香气,犹如雨后的幽兰,带着一种醉人的馨甜,尉迟蕤撇开脸,愤愤地说道:“登徒浪子!” 就在她要离开时,却见头顶树枝开满了茶花,尉迟蕤回过身,“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见女公子展颜一笑,已是三生有幸,如何做到真的那么重要吗?”明崇隐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尉迟蕤思索了半晌,又问:“你是神仙?”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答道:“这世间并无神仙精怪,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幻术师。”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跑儿这儿来了?” 尉迟蕤淡淡一笑,说道:“方才这位公子在同我说话。”再回眸时,身后的男子早已消失无踪了。 褚云环顾了四周,却未曾见到半个人影,“人呢……公子?” 她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哪有什么公子?这个明崇隐想必不在这里,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大司马担心。” “不,他方才一定来过这里!不然这锦囊又为何在这里?”尉迟蕤飞奔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锦囊,那里面装着几片干菊花叶。想到方才明崇隐能让满树花开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禁生起了仰慕之意。 回到府里,尉迟善见尉迟蕤心不在焉地回到了房间,褚云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大司马。” “蕤儿她怎么了,为何今日有些奇怪?”尉迟善对自己的妹妹事事都要过问,毕竟爹娘去世后,妹妹便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所以他才发誓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您可知这建康城中第一幻术师?”褚云想到今日在烟霞山发生的事,觉得尉迟蕤是为了这件事郁郁寡欢。 尉迟善点点头,沉吟道:“略有耳闻。” 褚云如实相告:“小姐今日便是亲眼见到了明崇隐,所以对他的幻术极为感兴趣。” 太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凤仪殿,见她的面色苍白,香儿连忙上前搀扶,“太后娘娘,你怎么了?” 太后回过神,抓着香儿的手呢喃着:“魁儿,魁儿一定在尉迟善手上,他连一个孩子竟然都不放过。” “大司马他知道了?”香儿如今担忧的是尉迟善李魁是何人的孩子,这样一来他便有了证据在圣上面前将告发太后。 “哀家还不敢确定,只是圣上若是知道魁儿的生父,哀家不敢再往下想!”太后揉着眉心,眼底满是绝望。 香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就不去救小公子了?” “尉迟善就是想抓住哀家的弱点为所欲为!可哀家如今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太后没想到尉迟善三番两次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她,甚至对一个孩童下手。 “他怕是利用这一点逼着娘娘您归政于圣上!”香儿也看清楚了这一点,只是如今李魁的性命极有可能握在他手中,所以他们只有静观其变。 即使是失算,太后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认输,她目如寒星,忿怒道:“有哀家在的一日,他的奸计便绝不可能得逞!” 御花园,李国福手中拿着鸟笼,紧随褚秀身后。她每到这时都会像一只放飞的鸟儿,在御花园中跑来跑去,她的性格天真,只是太后将她推上了一个本就不适合她的位置。假山后缓缓走来了一个男子,他面如冠玉,上前行礼仪。 褚秀愣愣地打量着她,有些失神地唤道:“表哥~” 男子抬起头,举止依然恭顺,“陛下你认错人了,微臣是谏议大夫长子孙楹,是大司马命微臣来当圣上伴读的。” “是表哥让你来陪朕玩的?”褚秀一听到是表哥引荐进来,连忙乐的合不拢嘴,他的眉眼与尉迟善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言语形态拘谨,不似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孙楹小心地回答道:“是~” “那你随朕回勤政殿,朕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儿要跟你一同玩,以后有你陪着朕玩儿,朕就一点也不觉得闷了!”褚秀边说着边拉着他的手向勤政殿走,只是因为他与表哥有几分像,又是表哥推荐来的人,所以对于孩子心性的她多少有几分好奇和新鲜感。 得到消息之后秦戢便回到了府里,“大司马。” 尉迟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端起桌案旁的茶水,目不斜视地问道:“我让你安排在圣上身边的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一切都如大司马想的那样,圣上封孙楹为秘书监,在御书房中侍奉。太后那边也并无动静,更没有反对。”秦戢知道太后如今没有心情发难褚秀,她一定暗中派人去四处寻找李魁。 “只是孙楹这个人,为人耿直忠厚,未必能长久蒙受圣宠。”尉迟善担忧孙楹懦弱,若是太后施压,必定不会肯为他继续做事。 “圣上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喜欢每天有人变着法儿同她玩,孙楹这人为人死板……”秦戢淡淡地说着,褚秀虽嘴上说要纳男妃,可是她也不过是想多些人陪她玩罢了,就好像对于尉迟善的依赖一样,更没有想到男女之爱上。 “如今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事日后再做打算!”尉迟善说完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了,你去派人打听一下有关明崇隐的消息。” 今夜是寒食节,城中解除了宵禁,集市上的灯火将四处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褚云吃完饭却独自坐在凉亭发呆。树影婆娑,树下正站着一个身姿玉里的男子,看到褚云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走上前问道:“蕤儿今日可好些了?” 褚云点点头,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见到明崇隐,可是至少尉迟蕤也有了喜爱吃的东西,每每上集市,都会叮嘱她去饼铺买些回来,“吃了些蟹粉酥便歇息了。” 尉迟善若有所思地呢喃道:“看来这个明崇隐是有些本事,蕤儿以前从不吃外头买回来的东西。” 见身旁的女子仍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尉迟善又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墙外灯火通明的集市,褚云满眼期待,水灵的双眸似乎快沁出水来,“今日是寒食节,我可以……奴婢可以出去走走吗?” 尉迟善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可以!” 褚云点点头,失落地说道:“那我先回屋了~” 尉迟善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今夜市集上的人特别多,若是你趁乱跑了我去何处寻你?反正今夜无事,我正好要出去走走,你随行吧。” 褚云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欣喜地说道:“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慢着,这是我前些日子让人帮蕤儿新做的衣服,她穿着有些大了,我思量着你应当正好合身,毕竟同我一起出去,不要显得太寒酸了些。”尉迟善打量着她身上婢女的衣服,微微皱眉。 褚云闻言眉眼一弯,笑眯眯地说道:“要送我衣服直说嘛!” 褚云如获至宝地将衣服揣在了怀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那是一件淡粉色的齐胸瑞锦襦裙,袖口的菊花若隐若现,更显得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她勉强找了一根朴素的珍珠丝带配上,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粲然一笑。 不多时,她便推开了房门,意料之外的是尉迟善竟然一直都在门外等着,她转了一个圈问道:“好看吗?” 尉迟善转过头似乎神情有些不自在,“这麻雀确实也变不成凤凰,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褚云知道尉迟善一向是嘴硬心软,所以也不会同他置气,何况大司马如此爱面子之人,她又怎好揭穿? 11.掷果盈车 自从褚云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骑马,面对众人的嘲笑的目光她上了马,却仍旧无法拉住缰绳维持平衡,而正在此时,男子从身后走来,纵身一跃跨到了马背上。他的手环住了她的双臂,他宽阔的胸膛犹如暖炉一般温暖,这是他们第一次靠的如此近,褚云面颊微红直视向前方。 热闹异常的集市上,一群正直弱冠的男子整齐的排着队伍,他们皆是未满弱冠的男子,似乎在举行着什么仪式。褚云蓦然想起,小时候参加的拔河比赛。 转过头,问道:“尉迟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叫我什么?”尉迟善低眉看了她一眼,但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的怒意。 褚云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说道:“这是在外面我们应当要隐藏身份才是。” 尉迟善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解释着:“这叫做牵钩,祈求五谷丰登的意思,是这里的风俗。” 他们所用的绳是由布条编织而成,中间系着一条分外醒目的红绳,参加仪式的人皆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以此来祈祷丰收,和百姓身体康健。 今日因为集市上行人众多,所以尉迟善迫于无奈下只好将马交给了驿站,选择了步行。护城河上四处飘荡着荷花灯,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二人雇了一艘小船,点了些菜肴和猴儿酿。船儿在水上来回摇荡着,如同婴儿床一般温馨舒适。 这时,撑船的船家看着岸上放莲花灯的年轻女子,笑容可掬地问道:“女公子,你要不要与他们一同去放花灯啊?” “没有亲人,没有寄托,放这荷花灯还有什么意思?”褚云带着微醺的醉意,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抹苦涩,古人云“每逢佳节备思亲”,也许就是形容她此刻的心境,她只希望在自己家乡的父母也能够平安康健。她心中满是惆怅,端起了酒盅,猛灌了一口,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见她异常的举动,尉迟善夺走她面前的酒,面上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担忧,“你做什么?” 褚云抬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改口说道:“此处风大,不宜饮过多的凉酒。” “尉迟善,你是傻吗?今日是寒食节,本就要吃寒食,莫非你是在关心我?”看着眼前男子古怪的神情,褚云展颜一笑。 “你想多了!”尉迟善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小船已停靠在了岸边,他并未再回头多看少女一眼,只是独自向岸上走去。 集市中央,传来了一阵喧嚣声,“那不是建康城最有名的幻术师明崇隐吗?” “是啊是啊,快过去瞧瞧。”那些女子或手捧着鲜花,或拿着装满瓜果的篮子向人群中央走去。 褚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说潘安出行掷果盈车,见到今日的情形也不过如此。 就在转瞬之间,车中已空无一人,众人纷纷惊叹着:“方才还在车中,怎么一眨眼人都不见了?” “莫非他真的会幻术。”褚云与尉迟善相视一眼,二人又朝着茶棚的方向走去。 只见蓝衣男子端坐在桌前喝着茶,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桌案中央摆放着一只茶壶,桌边放着三个小杯,除了他面前的杯子,其余两杯都斟满了茶水。 褚云不禁问道:“你一个人喝茶为何还要准备三个茶杯?” 明崇隐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现在不是三个人了吗?” “你难道早就猜到我们会来?”褚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身上有太多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大司马,简而言之,我可以治好蕤儿小姐的病。”明崇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的目光如铁,似乎对此事已有十足的把握。 “大言不惭!”尉迟善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男子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若治不好,我愿将项上人头奉上。” “此话当真?”尉迟善回过头,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要是尉迟蕤的事,他便不会去思考太多。 “既然你夸下海口,不让你一试,未免太说不过去。” 回府的路上,褚云向后看了一眼慢悠悠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明崇隐,小声地问道:“大司马,你真的相信明崇隐?” 尉迟善的目光坚定不已,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为了蕤儿我任何事都愿意去尝试。” “可他若是个江湖骗子呢?小姐涉世未深,若是他起了什么歹意……”在褚云心中,尉迟蕤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他不会有这种机会,因为有我在,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尉迟善一字一句的说着,脸上的神情狂傲不可逼视。 翌日清晨,褚云早早起身来到了西苑,见明崇隐所居住的门微敞着,有些犹豫地走了进去。男子听到了推门声,淡淡地看了少女一眼,只听她说道:“明崇隐,我今日就是想来拆穿你不会幻术的事实的,你何必还在这装神弄鬼?” 明崇隐冷冷一笑,问道:“是我在装神弄鬼?还是姑娘你狗急跳墙?” “你什么意思?”褚云看着近在迟尺的男子,却丝毫看不透他眼中的想法。 “你叫褚云?”明崇隐的脸上仍旧挂着一抹淡笑。 “做什么?”褚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将卖身契偷出来,还你自由之身,如何?”明崇隐知道她如今最重视的便是落在尉迟善手中的卖身契,他竟然对府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褚云神情自若,撇开头说道:“我绝不会帮你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死心吧。” 明崇隐站起身,他的目光如月光下的一口古井深不可测,他的声音极轻,“你可知道大司马府中,曾有人受过人彘之刑,难道你如此想在这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奴隶?” “那只是受了重罪的人所用的刑法,我又为何要害怕?”褚云竟觉得自己的背后升起了莫名的冷意,这个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人为之产生畏惧之意。 猝不及防间,褚云纤细的手腕被明崇隐一把抓住,她被男子逼退到门后,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少女的动作有几分无所适从。眼前的男子唇瓣如同染上了一层朱丹色的口脂,他的嘴角上扬似乎多看一眼便会沉沦迷醉。方才他如同一只愤怒的恶魔,而转瞬变成了一个惑人的妖孽,仿佛多看一眼便要让人窒息。他如丝绸般的长发垂落在了少女的脖颈,如同在她心尖上撩拨。只听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以为你私自来见我,如今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要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婢女与人苟合……” 褚云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她冷冷地撇开了头,说道:“闭嘴,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蕤儿,我便帮你。” “你放心,蕤儿小姐的病我会尽快医治好,你我之间的交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明崇隐说罢,又附耳对她说了什么,随即将袖中的锦囊交到了她的手中。 听到明崇隐的话,褚云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你要让我害他?!我绝不能这样做!” “这银针上的药物一会让他短暂的身体不适,三日之后,毒便可自行解除,别人只会认为大司马大病了一场。” 明崇隐显然没有丝毫逼迫她的样子,他的心中似乎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他回眸一笑,冲着少女又道:“我相信你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几日褚云为了此事满怀心事,尉迟蕤见她端着食盒从门外走来,灿然一笑问道:“云儿,今日不喝汤药了吧。” “大司马已经将明崇隐请到了府中,还特地为你做了这芙蓉糕。”见到女子,褚云与她相视一笑,将厨房备下芙蓉糕端了出来。 尉迟蕤闻言大喜过望,拉着她的手迫切地问道:“是他来了?我现在就想去见他。” “他说一定要等你病好了,才肯现身出来见你。”褚云本也想让明崇隐来逗她开心,只是明崇隐不愿现身。 尉迟蕤秀眉皱成了一团,问道:“云儿,你真的觉得我的病能好吗?”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等你病好了便能看到他的幻术了。”褚云不厌其烦地安慰着她,也许心中有了念想,身上的病痛便能好的快些。 尉迟蕤目光如水,小鸡啄米地点点头,“那你将药端给我。” 见她忍着苦味将汤药一口气喝下,褚云忙递给了她一块芙蓉糕,笑眯眯地说道:“服下药后便吃一块芙蓉糕,这样就不那么苦啦。” 12.一场交易 二人谈话间,尉迟善又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朝服,似乎刚下朝还未来得及将衣服换掉,面上挂着一抹明媚的笑容,他只有在尉迟蕤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妹妹今日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大哥你来了,快来尝尝芙蓉糕。”尉迟蕤盈盈浅笑着,双眸如同两轮月牙,拉着他的手坐下。 尉迟善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颊,说道:“蕤儿,只要你身体能尽快好起来,这便是对大哥最大的安慰。” “大哥,你这样说若是让未来嫂子听到了可是会生气的!”尉迟蕤边说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褚云。她和尉迟善本就出身寒门,对于门第并无偏见,何况这段日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褚云。她更希望大哥能找一个体贴能照顾他的人,她站起身说道:“坐了那么久,我也有些乏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喝着茶慢慢聊。” 尉迟善看着她的背影,解释道:“蕤儿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褚云抱着一丝希望,思忖半晌问道:“我明白的,只是大司马,云儿有一件事想问你。” 尉迟善挑了挑眉,“问。” “大司马当初所说的话,可还作数?如今小姐的病渐渐有所好转,又有明崇隐调理,这里也没有云儿什么事了,可否能放云儿离开?”当初留下来是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褚云不能长久留在此处,她必须去寻找离开此处的方法,毕竟她不属于这里。 “我救了你,你就想这么轻易的离开。”尉迟善目光凛凛,让人产生怯意。 褚云凝视着他,愤愤地说道:“你既然是想救我,便不该用卖身契牵制住我,不然又怎能算得上救命之恩。” “这么说来,我救你也是我的过错。”尉迟善不禁冷笑。 “奴婢不敢,奴婢先行告退。”褚云见他面上有了几分怒意,却仍没有放心上,转过身便想要离去。 尉迟善面色一沉,厉声问道:“我让你离开了吗?!” 褚云讪讪一笑,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大司马可能嫌我在此处碍眼,我只是想彻底消失在你面前,这样也可让您心情舒畅些。” “你~”尉迟善有时最青睐的便是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有时最痛恨的也是她这种不论任何事,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样子,她就像一只带着野兽面具的白兔,总是不会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示出来。 朝堂上,苏清烈手中拿着笏板,在殿下义正严辞地说着:“圣上,北阳王在潮州暴虐无道,欺压百姓,甚至曾纵任自家恶犬上街伤人,百姓对其极为不满,中州长史范丞彦快马传书,特来揭发北阳王暴行。” 御座上的褚秀突然大笑起来,饶有兴致地伏在桌案上问道:“北阳王?北阳王如此有意思朕怎么不知道!” 苏清烈面色铁青,加重了语气,“圣上!” “表哥,此事你怎么看啊?”面对着太后和苏清烈的眼光,褚秀只好收起了笑意,朝着尉迟善的方向看去。 尉迟善向前走了一步,面色沉静,回话道:“北阳王残暴不仁,纵犬伤人,那便先将他押送回京。” 褚秀闻言大喜,连忙附和着:“就按大司马所言,将北阳王即刻押送回京。” 众臣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朝中无论大小事宜褚秀都会征求尉迟善的意见,而如今本该辅佐朝政的太后也只好一言不发,李魁一日在他手中,便会成为一把刺向太后的利刃,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可还有事启奏?无事便散了吧。”褚秀一声令下,众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议政殿。 眼下殿中只剩下了尉迟善和褚秀两人,她笑的像个孩子,一蹦一跳的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问道:“表哥,何时秀儿能同你一样威风?” 尉迟善淡淡一笑,答道:“圣上即使不开口,依旧是风姿凛然。” “朕就知道还是表哥最懂朕。”褚秀扯着他的胳膊,却见他的袖中掉出了一支羊脂玉所制成的发簪,她愣了愣,有些茫然地问道:“表哥,你为何要随身携带女子所用的发簪?” 尉迟善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他轻描淡写地回道:“圣上可知年满十五岁的女子都会行及笄之礼,所以这是微臣为您准备的生辰礼。” “表哥,你送秀儿礼物?”褚秀心中极为欢喜,毕竟有人无时不刻地将她挂念在心上,还是她最依赖的表哥。 尉迟善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是他的笑容却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尉迟善走后,褚秀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发簪,其上刻有栩栩如生的梅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玉簪向桌角狠狠地甩去,她看着手中断裂的玉簪,白皙的手指被碎玉划破,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魏国福,连忙跑了过来,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心急如焚地问道:“圣上,您这是怎么了?您的手,奴才这就去为您叫太医。” 褚秀眼眶绯红,抬起头忿恨地说道:“表哥知道朕最讨厌梅花,这支发簪根本就不是为朕准备的!” 若不是为她准备的,那么就是尉迟善心中有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她一想到这些便心如刀绞。 第二日,褚云替尉迟善宽衣洗漱,却始终未开口说一句话。尉迟善见她心绪不宁的样子,问道:“你近来好像安静了许多。” “奴婢只是怕说错话被责骂。”褚云替尉迟善束起了长发,又用银制的发冠将头发固定好,在他不注意时将指尖的银针刺进了他的百会穴,顷刻间,男子便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 褚云整理好情绪,破门而出,大喊着:“来人啊,大司马晕倒了,快来人!” 太医搭过脉后也只是说尉迟善风寒躯体,疲劳过度。这一点让褚云确信了明崇隐并没有诓骗她,只是他究竟为何要如此做,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要他不会伤及尉迟善的性命,她也不会去过问。 新月如钩,夜凉如水。少女趁着无人之际,走到了八角亭下,男子正负手背朝着他,他茕茕孑立的身姿显得有几分清冷,褚云清了清嗓子,说道:“该做的我已经帮你做了,什么时候动手帮我偷卖身契?” 明崇隐回眸,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三日之后。” 褚云犹豫了半晌,应道:“好,我信你一次。” “其实你不用走,留在这里继续替我办事,如何?”明崇隐走上前,剑眉下那那墨蓝色的双瞳如同大海一般深邃而神秘。 褚云冷哼一声,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你做梦!” 直到她离去,明崇隐的笑容才凝固在脸上,不远处身姿矫健的少年翻墙而来,他缓缓走来,问道:“主人,你还要在司马府呆多久?” “尉迟善这一病,圣上必定会想尽办法前来探望,到时候我就有机会能见到她了。”明崇隐笃定了褚秀会来看尉迟善,所以他才想了个办法混进尉迟府,为的正是今日。 少年邪邪一笑,说道:“主人英明。” 明崇隐面色沉静,又叮嘱道:“你尽快离去,免得府中有人生疑。” 不出明崇隐所料,褚秀果然亲自前来看望尉迟善,她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戢,问道:“表哥怎么了?” 秦戢颔首低眉地答道:“大司马只是偶感风寒,休养几日即可。” “朕进去看看他。”刚抬步要走,褚秀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端着汤药的褚云,她仔细地打量着她,又问:“这个女子是谁?” 秦戢如实答道:“回圣上,是大司马的贴身侍女。” 褚秀见着眼前这个身姿窈窕,虽穿着一身婢女服饰,却极为清秀的少女有些心中不快,她向魏国福挥了挥手,从他手中拿了锦囊,走上前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倒在了她的身上。褚云身形一颤,似乎有什么咬了她一口,手臂因故隐隐刺痛,汤碗也因为没端牢撒了一地。 褚秀面带愠色,厉声呵斥道:“你做什么,不知道表哥在歇息?你如何学的规矩?” 褚云这才发现,有一只深褐色的东西,从她肩头落了下来,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瞬间跑的没影了,“方才有一只蝎子爬到奴婢身上。” “蝎子呢?在何处?”褚秀环顾了四周,挑眉看着她。 “跑了!”褚云自然知道蝎子是褚秀放出来的,但她是皇帝,她若不忍气吞声,她又怎能放过自己? 纵使那样,褚秀还是不肯罢休,她冷冷地勾起了嘴角,笑容阴冷,“做错了事还强词夺理,朕记得司马府的后院有一口枯井,将她扔进去把井盖盖严实了!免得她在表哥身边大吵大闹。” “是~”说罢,几个随从便拎着褚云向后院走去,此时她头晕目眩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像个布娃娃任由他们摆布。 13.初次面圣 虽听太医说尉迟善的病情并无大碍,可是褚秀却仍还不放心他,她对着魏国福说道:“朕这几日要住在这,直到表哥病好再回去。” 众人噤若寒蝉,也不敢提出任何意见,这时身后传来男子沉稳有力的声音,“圣上,绝不可如此!” 见尉迟善安然无恙地站在身后,褚秀欣喜若狂地跑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了好些了?” 尉迟善向后挪动了几步,恭顺地说道:“谢圣上关心,微臣并无大碍,只是若您当真关心微臣,便不应该让微臣成为众矢之的。” “秀儿当然是真心关心表哥,怎么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呢?”褚秀嘟着嘴,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尉迟善目光炯炯,答道:“圣上您想,若是太后和丞相得知您因为微臣荒废朝政,他们又会将所有的错归咎于微臣。” “那好吧,那朕明日来看你。”褚秀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她离开并不是因为担忧母后会怪罪,而是怕尉迟善会被自己连累。 褚秀经过八角亭,见男子正坐在亭中烹茶,他的穿着并不像是府上的奴才,墨发用一根发带束起,他的身影分外清冷,犹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冰雕。 褚秀满腹疑惑地走上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圣上,微臣只是大司马请来的一个民间大夫。”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男子,他的肌肤宛若羊脂,唇瓣宛若雪下红梅,他的美无可比拟,甚至胜过世间任何的东西。 见褚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明崇隐又继续说道:“圣上如若不嫌弃小人卑微,不如坐下与品一品小人所煎的汤茶。” 褚秀愣愣地走上前,打开了茶釜的盖子,只是旁边放着一罐茶叶,却不见煮茶之水,“这茶釜中没有水,如何煎茶?” “小人可借用山泉之水。”明崇隐的笑容如同盛开在月光下妖冶的曼陀罗花,致命却让人忍不住接近。 褚秀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山泉?此处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取得山泉,朕了没有这个耐心。” “旁人或许如此,但小人只需在须臾之间。”明崇隐那笃定的眼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淡淡一笑又将釜盖盖好,只是眨眼的功夫,再打开釜盖时其中已装满了清澈的泉水。 褚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绝技,问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明崇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方才小人说了,这山泉水是借来的。” “你如何证明这是山泉?”褚秀对此事还是有几分怀疑,她看着茶釜中烧滚的开水,狐疑地看着正聚精会神地用竹筴搅动着茶末的明崇隐。 “圣上,山泉甘甜清香与普通井水是有区别的。”明崇隐小心翼翼地为她斟了一杯茶,又递到了她的面前。 褚秀饮了一杯茶,其味分外清香隽永,看着桌案上的精致的糕点,她又不禁问道:“这也是你做的?” 明崇隐浅笑着答道:“小人会做上百种糕点,普通的枣泥糕自然不在话下。” “那朕可以带回皇宫吗?”纵使是褚秀每日在皇宫吃的这些山珍海味,也不如眼前的一块枣泥山药糕美味。 明崇隐耸了耸肩膀,说道:“自然。” 入夜,尉迟善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卧房,只是褚云不在身边伺候,他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秦戢站在门口行了礼,“主上。” 尉迟善打量了一眼四周,目如寒星,问道:“褚云她人在何处?” 秦戢的神情有些为难,褚秀吩咐任何人不准将褚云放出来,他们只是低微的属下,不敢违抗天子的意思,只是尉迟善才是自己的正主,一番思量后,他如实禀报道:“圣上将她扔进后院的那口枯井里,还说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将她放出来。” “我要过去看看。”尉迟善目光毅然,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他却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外头下着雨,您还病着。”秦戢撑起了伞,连忙追了上去。 “将石头搬开。”尉迟善已浑身湿透,他的双唇苍白,豆大的雨水顺着额角滚落了下来。 一旁的侍卫为难的说道:“可是圣上下令……” 尉迟善目光冷冷,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呵斥道:“这是大司马府还是皇宫?你们应该知道不听命令的人下场是什么!” 秦戢使了一个眼色,为尉迟善打着伞,“主上息怒。” 石头被挪开后,尉迟善亲自跳入了井中,他看着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少女。她的左臂用布条包裹着,上面还浸染了血迹。毒刺已被她拔了出来,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她正发着高烧。尉迟善心中莫名地被什么攥紧,轻抚过她苍白的面颊,呢喃道:“为何对自己那么狠?” 褚云因发了高烧丧失了神智,尉迟善抱着她又用轻功从井中脱身。 待她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褚云看着坐在身旁的尉迟善,吃惊地问道:“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尉迟善挑了挑眉,反问:“你确定这里是你的房间?” “你的病都好了?”褚云以为他一直都病着,可是如今却换成自己躺在这里,不过她对今日的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一直都在发烧,是我帮你从井底抬上来的。”尉迟善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可是褚云却觉得如今的他随时都会倒下来。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字条,又继续说道:“对了,这是你的卖身契,你若是想走我绝不会拦你。” 褚云怔怔地看了一眼,见他的衣角有些潮湿,问道:“你的衣服为何是湿的?” 尉迟善握着拳头轻咳了几下,回道:“不打紧。”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个卖身契我不要了,大不了就是个以身相许罢了。”褚云并未考虑那么多,才会不计后果说出那些话。 “咳咳咳。”尉迟善听到她的话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 褚云面上一红,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没睡醒,你就当我方才说胡话便好。”话音刚落,褚云听到了什么撕碎的声音,她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地上的残片,问道:“你怎么撕了?” “不论你选择去留,我都必须还你自由之身,你说过救一个人又怎能将她束缚在身边。”尉迟善的声音极轻,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对褚云说话,或许一个女子最无法抵挡的便是柔情与患难之情,所以那一刻褚云决定留下。 翌日,褚云打算去厨房为尉迟善煎药,却撞上了明崇隐,他半倚在海棠树下,饶有兴致地说道:“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碗汤药,似乎是特意为她备下的,“这是用半枝莲和白花蛇舌草熬制的汤药,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明崇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府中的事对我的事如此了解?”褚云凝视着他,如泉水一般的双瞳充满了敌意。 明崇隐缓缓地靠上前,媚眼如丝,“我也说过,你会成为我的人。” “我不会再替你办事,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允诺过你下毒之事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你休要再做出任何对府上之人不利之事。”褚云冷冷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他的笑容很美,却总是让她害怕。 下了朝,魏国福便按照褚秀的意思去尉迟府上打听了消息,“圣上,大司马将那女子放出来了!”他凑上前又低声地对褚秀说了什么。 “他当真这么说的!”褚秀面色骤冷,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朕的旨意,今日却为了一个女子~” 魏国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圣上,还有一事,北阳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押送到建康城了,您看要如何处置。” 褚秀镇定了心神点点头,“那就先将他带上来。” 不多时,北阳王褚阳便被侍卫带上了宫殿,“参见圣上。” 见到诚惶诚恐地跪在殿下的北阳王,本就心情不快的褚秀,沉着脸质问道:“北阳王,朕听说你在潮州很是嚣张,竟然纵犬伤人,你是不是仗着你是朕的堂兄,所以四处胡作非为、欺压百姓?” 褚阳仰起头说道:“圣上,您每次呆在这勤政殿,不觉得很无趣吗?” “着实无趣,难道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说来给朕听听。”褚秀立马变了语气,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宫, “微臣在潮州,好玩刺激的东西多了去了,本想给圣上一一解释,可是如今成了阶下囚,如何能陪圣上玩儿?”褚阳边说着边看了一眼身上的枷锁。 褚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命令道:“朕赦你无罪,来人,快给北阳王松绑。” 14.杀戮取乐 古色古香的紫檀木书桌前,男子披着绣着玄纹的青灰色长袍,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本。漏刻中的水不断地流泻着,直到秦戢走进来,“大司马。” “出什么事了?”见到他慌张的样子,尉迟善也猜到了几分,应是宫中又有消息传来,这几日他都未能上朝,所以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 “圣上同北阳王在宣华宫中以毒虫作乐。”秦戢亦是听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褚秀在宣华宫,用蝎子与蜈蚣等毒物,设了座虫池以供玩乐,看着它们互相撕咬。 “北阳王性情暴戾,他的趣味必然古怪低俗。”尉迟善早就料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些古怪的主意定然也是北阳王出的。 “那……此事您就打算置之不理吗?”秦戢只是担忧这北阳王会有什么想法,取乐褚秀,代替尉迟善的圣宠。 尉迟善淡淡地回道:“待明日身子好些,我便去面见圣上。” “大司马,您现在哪里都不能去。”恰巧经过门口的褚云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她有些担忧尉迟善的病情,毕竟此事因她而起,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秦戢面色大变,走上前呵斥道:“大胆,你竟然敢站在门外偷听。” “奴婢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你二人说话门未关,云儿正巧路过,便听到了方才那句话,若您要治罪云儿也毫无怨言。”褚云走上前脸上却没丝毫悔意,反而说的极为理直气壮。 尉迟善不怒反笑,在她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他拉了拉肩膀上的长袍,站起身问道:“你胆子跟谁学的,倒是越来越大了。” “自然是和您学的,也是您□□的,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将军,十七岁就上战场斩杀突厥,所以您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褚秀仰起头,注视着那双如寒星一般的眼眸。 通常尉迟善最拿她这点没有法子,毕竟她总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总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因为这几日身子不适,也不同她拌嘴,到了亥时便睡下了。 这几日都是褚云细致入微地照顾他,病情也渐渐好转起来,只是晨起时练了一会剑,受了凉风,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褚云恰巧端着汤药过来,目光炯炯地说道:“大司马,您的病还没有好,你必须好好呆在府中歇息。” 尉迟善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么说,你倒是成了这司徒府中的主子了。” “云儿怎敢呢?您快将药喝了吧。”褚云替他接过剑,又扶他到一旁坐下,随手便将药碗端给了他,看着他剑眉轻蹙极为犹豫的样子,她不禁嘲笑道:“你该不会那么大人了,还怕苦吧?” 尉迟善并未作答,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上战场总是难以避免受伤,有的士兵中了刀伤,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只能采用铁烙止血的方法治疗伤口。” “所以…你身上的伤疤……”褚云恍惚间又想起那日替尉迟善上药,他身上好几处刀疤都有铁烙的痕迹,她不明白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究竟要忍受什么样的疼痛生生的将烧红的铁烙烙在伤口之上。 “这点伤不算什么,要在战争中捡回一条命,一具完整的身躯已是不易。”尉迟善目光流转,他的眼中似乎放映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他端起了药碗,随之一口饮尽。 “若是这个世界不再狼烟四起,不再有人为了战争分离,那该有多好。”褚云叹了一口气,又取出了一个用条帕子,里头放着几颗蜜饯,眉眼一弯继续说道:“吃颗蜜饯就不那么苦了。” “我又不是孩子。”尉迟善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她的手依旧在他的唇边,可他却极为不自在地撇开头。 褚云仍旧在坚持着,“谁说只有孩子才可以吃蜜饯?” 这时,秦戢过来打破了二人微妙的气氛,说道:“大司马,圣上要去骊山狩猎,让您明日伴驾随行。” 尉迟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褚云一眼,说道:“你随我一同去吧。” “我?见当今圣上?”褚云想到前几日褚秀将她关在井中,虽说好在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人更应该敬而远之。 尉迟善的笑容爽朗而明亮,“有何不妥?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起这事来?” “只是前几日圣上发难,才将我关在枯井之中,若明日看到我龙颜大怒再惩罚我……”褚云的声音越说越小,不论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有几分后怕。 “你可信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甚至可以让圣上对你青睐有加。”他的目光如寒铁一般坚定。 “我信。”就是这样的眼神,才让褚云心中有了安全感,他身姿伟岸,犹如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倒下。 第二日,尉迟善便遵从褚秀的旨意伴驾随行,此次一同前往骊山也是北阳王出的主意。 圣驾在骊山山角停下,褚秀身着鹅黄色圆领袍,头戴龙纹金冠被宦官搀扶着走下了马车,北阳王谄媚地走上前,只听她说道:“褚阳,你今日说要说要让朕见识最有趣的狩猎之术,到底这葫芦里卖的是何药?” 北阳王指着身后的囚车,颇为得意地说着:“这些都是犯了死刑的罪犯,死不足惜,若是他们能给圣上带来些乐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褚秀闻言大喜,称赞道:“北阳王,你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出这般痛快的法子。” 死囚被放出来,本以为可以谋取一条生路,只是褚秀却骑着马追赶着他们,以他们的速度又怎能跑得过马? 一柱□□夫后,褚秀却悻悻而归,自己不擅长骑射,而这些囚犯躲在草丛或暗处根本就没办法找到,她骑着马赶回了队伍,对褚阳说道:“他们四处乱窜,朕根本无法发挥。” 褚阳灵机一动,随即又想出了一个极为恶毒的主意,“那不如将他们的手脚砍去,或是剜去双目,他们便不会乱跑了。” 褚秀闻言竟拍手叫好,“好主意!” 远处女扮男装的褚云正与尉迟善站在一起,看着他们荒唐的举动,错愕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用活人做猎物。” “北阳王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圣上如今正玩的开心,若是扰乱了她的兴致,必定会受到牵连。”尉迟善的语气似乎早已将这些当作习以为常之事。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在这玩人命关天的游戏?他们虽然都是死囚,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他们,你就因为担忧受到牵连坐视不理?”褚云无法描述此刻心中的心情,她可以理解褚秀年纪尚小,不能明辨是非,只是杀人取乐这是何等的残忍? “你还不明白吗?北阳王只是一根导火线,激发出了她心中另外一面,所以现在与其想着办法去救他们,还不如除掉北阳王,这样才是救更多人。”尉迟善目光深沉,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捉摸不定。 褚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才发现自己何其渺小,她在这就如同一只蚂蚁,渺若尘埃,随时随地都会被人轻易了结生命,“可是你不是她的表哥吗?你不能看着她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尉迟善义形于色,字字铿锵:“我是她的表哥,可我更是褚国的大司马,先皇将褚国和圣上托付给我,我就必须担起这份责任,引导圣上做个圣帝明王。” 褚云思索了半晌,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问道:“可是若有一日她成为一个昏君呢?” 尉迟善目光凛然,说道:“那我也不绝不能看着褚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褚国百姓有你这样的大司马,亦是万民之福。”褚云此刻对眼前的男子有了改观,这样一个正义凛然,忧国忧民的臣子才是褚国最幸运之事。 回到了司马府,褚云本想去厨房安排尉迟蕤的膳食,还未进门,便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拉了进去,她瞬间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明崇隐!” 她面带怒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崇隐摊了摊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尉迟蕤喜欢什么口味的糕点,这个理由你一定不会拒绝。” 褚云目光一寒,冷道:“若是要再这帮你打下手,为了蕤儿小姐我自然愿意,但你要借此机会接近我,那你休想。” 明崇隐不禁失笑,“怎么,尉迟善的几句话就将你哄的团团转?他今日带你去骊山,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是带你去看圣上狩猎吧。” “那也与你无关,你不是要做糕点吗?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褚云见他越靠越近,面上又飞过了两道红晕。 可明崇隐反而笑容愈发深邃,双手向她后腰的位置伸去,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是男子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良久,只听到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那么紧张你坐在我的药材上了。” 15.流萤秘事 褚云站起身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外走,可明崇隐却又抓住了她的手,她的目光阴沉下来,恼羞成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做糕点啊,你不是要帮忙,将芦根熬制的水加入面粉之中。”明崇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笑容反之更为明媚起来,他边说着边将手中的簸箕递给了愣在原地的褚云。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让小姐吃药的吗?”褚云知道尉迟蕤和她大哥一样,生来最怕吃药,所以导致小病却久治不愈。 明崇隐点点头,她的病痛已不是一日两日所导致的,所以痊愈也是需要时间的,“尉迟蕤的病情需要长久调理,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褚云不禁又问:“那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你附耳过来,我便告诉你。”明崇隐嘴角微微勾起,屈着手指,眼神分外迷人。 褚云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屈身时,男子却一把将她拉到了怀中,她只觉得身后那双手在不安分地游走着,他的呼吸拍打在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带着花草的馨香令人迷醉,或许这时间没有人会舍得推开这个如妖孽一般的男子。“你休想要再骗我。”褚云还是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我可从未骗过你,只是我方才还未开口,你便躲开了。”明崇隐爽朗地一笑,又沉静地说道:“好了,正经同你说,你只管将她引到后院,我自然有法子博她一笑。” 为了尉迟蕤她可以忍耐这个长得像妖孽,心灵更胜妖孽的男子。只要褚云只要还没发现他的别有所图,就不会轻易将上次的事说出来。 她拉着尉迟蕤的手来到了后花园,少女又有些茫然地问道:“云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你一会便知道了。”褚云神秘地一笑,看到了男子的身影又退到了假山后。 成千上万的流萤在草丛中轻盈曼舞着,排出了一个耀眼的“蕤”字,尉迟蕤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叹道:“为何今日会有那么多的萤火虫。” “你视线所到的地方,是萤火虫最多的地方。”明崇隐走上前,流萤随即扑簌着翅膀围绕着他飞了起来,月光下男子洁白如雪的衣袍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边。 尉迟蕤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它们是从你的眸中飞出来的。”明崇隐淡淡地笑着,他的双眸如同琉璃一般璀璨夺目,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 “你如此油嘴滑舌,就不怕我让大哥将你逐出去?”尉迟蕤嘴上这样说,可见到他心中却不甚欢喜。 明崇隐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女公子不会如此做。” “你如此肯定?”尉迟蕤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一颤,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如天人般的侧颜。 明崇隐却并未作答,看着身旁的晶莹如玉的昙花,说道:“昙花开了。” 见他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花瓣,尉迟蕤蹲下身,有些不解,“你摘它做什么?” 明崇隐回道:“用昙花做肉丝胡麻饼。” “昙花也可以食用?”尉迟蕤也是第一次听说昙花可以用药,何况这株昙花还是当年大哥从北夷带回来的生辰之礼。 明崇隐解释道:“昙花有清热疗喘的功效,花与枝叶均可入药。”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昙花可以入药。”令尉迟蕤高兴的是他不论在何时,都会无时不刻地关心着她的病情,他的用心良苦她都看在眼中。 明崇隐凑上前,说道:“女公子若有想学的东西,崇隐定然会倾囊相授。” 他的脸上虽洋溢着笑容,可是那种笑容却让人感受不到分毫的温暖,也不带丝毫的感情。可是烂漫纯真的尉迟蕤却不懂,她只知眼前之人可以带给她无尽的欢乐,她只想将这份快乐永远留在身边。 这几日,褚秀的行径愈发荒唐,而尉迟善却愈发变得平静起来,他这几日称病在府中,闲来无事便摆弄些花草。 秦戢见他在院中浇花,上前说道:“主上,听说圣上要在北麓山建造一座行宫。” 尉迟善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回道:“由她去,明日便仍帮我向宫中呈折子,对外也宣称我在府中养病。” 秦戢思索了半晌,壮着胆子问道:“属下不明白,北阳王也并非无半点野心之人,他如今整日陪圣上四处游玩,他若想篡位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北阳王若是想篡位,那也要先有这样的胆量,圣上身边少不了太后所派武功高强的暗卫,手无缚鸡之力的北阳王又怎会有这样的胆子?”尉迟善料定北阳王掀动和不起什么大风浪,更何况有太后和苏清烈,这北阳王若是敢下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秦戢又试探性地问:“那主上的意思就是先静观其变?” “不然,北阳王的出现可以让圣上背上昏君的骂名,太后此时想必也无暇顾及到司马府中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眼下才有更多的机会清除朝中为苏清烈马首是瞻的老臣,绳锯木断,我们要靠时间锯断这根老树。”尉迟善盘算趁着太后分身乏术时,一点一点掌握效忠太后的那些老臣。 秦戢闻言说道:“主上英明。” 晨起,尉迟善便见褚云在操练场练习射箭,他看着箭靶上的箭,又看了一眼正在拉弓的少女,走上前厉声说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你开弓的手法不对,重来。” “可是,勾弦之时手指真的很疼,今日可以不练了吗?”褚云看了一眼红肿发麻的手指,眼神犹如一汪秋水。 尉迟善的神情分外冰冷,问道:“昨日是谁吵嚷着说要学骑马射箭?”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细之人,所以也忘了勾弦会伤到手指,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只玉韘,瞥了一眼少女,说道:“这只玉韘是当年一位故友赠给我的,今日便将它赠给你吧,这样你射箭时便不会擦伤手指。” 褚云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送给我的?” “嗯,不然此处还有第二个人?”尉迟善点点头,他没想到一只普通的玉韘会让她如此高兴。 “那我便不客气了。”褚云用绢帕将玉韘仔细地包好,又放入了自己腰间的香囊之中。 尉迟善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愣,良久,又问道:“你与汇春楼的苏茹可还有来往?” 褚云抬起头,问道:“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怎么了?” “我听说大理寺卿陆常正喜爱流连于花红柳绿之地,是苏茹的常客。”尉迟善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将心中的想法告诉眼前的少女。 “这我倒是偶然听苏茹姐姐提起过,大司马为何说起这个?”褚云如今极少和苏茹见面,不过往日的情分倒是还在。 “我听说陆常正在环杨街开了一家当铺,我想让你去向苏茹打听一下,那家当铺的出纳情况。”尉迟善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明白褚云也是爽快之人,自己的要求她如今不会拒绝,一个玉韘便如此轻易地将她收买了。 “你是怀疑~”褚云不敢再往下想,毕竟陆常正也是朝廷命官,没有证据不得妄加揣测。 尉迟善目光如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不错,你若不愿我也定不会为难。” “我去,也不仅仅是因为你。”他帮助了褚云那么多次,留下来本就是要为他不求回报的做事,所以她几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他。 汇春楼,香风阵阵,莺歌燕舞。苏茹浓妆艳抹,步步生莲地走到了男人的身边,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妩媚地笑着,“爷,你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陆常正哈哈大笑道:“爷今日发了笔大财,给爷来壶上好的花雕,再来一份羌煮貊炙。” 苏茹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房中,坐在了男人的腿上环着他的脖颈,撒娇道:“您今日春光满面,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与茹儿分享下嘛。” 陆常正色眯眯地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子,打了一个噤声,“秘密,不能说。” “是什么样的秘密,就连茹儿都不能告诉了。”苏茹背过身,假装着生气的样子。 陆常正爽快地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女子的胸口,摸着她的手又说道:“别不开心,这一百两银票归你了。” “茹儿就喜欢您这般豪气的样子,我这就给您斟酒。”苏茹展颜一笑,让她奇怪的是以往的陆常正是个分外精明的人,也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怕老婆,自己的俸禄全掌握在夫人手中,有时来汇春院都要赊账,今日这样的举动确实让她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美酒上桌,苏茹预备先将他灌醉,然后再设法套他的话。 16.高深莫测 几杯酒下肚,陆常正早已醉的不醒人事,门外等了许久的褚云见到苏茹,连忙跑上前问道:“茹姐姐,怎么样了。” “这家伙的嘴真严实,不过好在我将他灌醉了,在他身上收到了这个,我随手抄了一份你看看。”苏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票据,递给了少女。 “市面上的成色最好的岫玉也只卖到三四两银子,竟然有人用三百两的高价赎回去。”褚云看着票据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看来尉迟善所料想的没错,这个陆常正果然有些可疑。 “还有这个你看看。”苏茹随即又拿出了一支帝王绿的玉坠,若不是陆常正熟睡,她也不会有机会偷偷地拿出来。 “帝王绿是翡翠中的极品,像这种质地的帝王绿翡翠更是少见。”虽说褚云对玉器只是略懂皮毛,但帝王绿是翡翠中的极品,价值连城,其色泽鲜嫩晶莹更是罕见。 “我也是今日才见他戴着的,他今日心情看起来极为不错。他的夫人是当今丞相的妹妹,出身高贵,在府中掌管钱财,是出了名的蛮横。”苏茹认识他那么久,也未曾见过他有什么私房钱,更别说是收藏这些昂贵的玉器。 “这么说来,这么好的翡翠定然不会是他自己买的,一个被夫人吃的死死的人,又怎会有闲钱买这些奢侈之物。”褚云虽嘴上这么说,但这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苏茹思忖了半晌,推测道:“想是他的夫人改了性子?” “我听说他在建康城开了一家当铺。”以褚云与苏茹的关系,也算是知己,她也相信苏茹不会将自己所说的事告诉其他人。 苏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蓦地又想起前几日左格和陆常正在回春楼私下见面,只是他们并未找楼中任何一个姑娘侍奉,所以对于他们的谈话苏茹一无所知,“你是如何知道的?不过前几日我倒是看到他与承议郎左格在一起谈话。” “就是曾有传言他儿子强抢民女的左格?”对左格褚云有些印象,他的儿子左青云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是建康城有名的恶霸。 “说是误判,关了两日便放了出来。”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苏茹曾听说受害者曾因逃脱左青云的魔爪,一把火烧了芷烟阁,虽未有性命之忧,却芳容尽毁。 听了这些,褚云便打算亲自去那女子家问个清楚,她好不容易打听到那人的住处,顺着他们所说的位置来到了十里堰。 此处住的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屋舍也排列的参差不齐,她走到了搭着葡萄架的院落门口,陈旧的木门微微敞开着,褚云不敢冒昧,上前轻叩着门,问道:“请问这里是沈碧家吗?” 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从院中走了过来,他的脸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抱着警惕地态度问道:“你是谁?” “我是她的朋友,带了些薄礼想来看看她。”褚云莞尔一笑,本以为男人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男人面色阴沉,重重地将门关上。 “嗳,老伯伯。”不论褚云如何喊叫,那男人再未露过面。此时天空如泼上了一层浓重的墨水,陌生的环境,不禁让褚云感到害怕,她每到夜晚便会认不清路,分不出方向。不知走了多久,褚云又累又饿,可始终都未能找到一家客栈和饭馆。 迫于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到土地庙中稍作歇息。夜风吹动着庙中的经幡,褚云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男子清泠的声音,“没想到某些人不仅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太好使。” 见到男子的身影,褚云的内心竟然渐生了几分暖意,也不再害怕起来,她脸上的喜悦又转瞬收起,“我只是一到晚上便认不清路,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明崇隐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只是认为这是再过平常的一件事,他见褚云脚步停滞在原地,挑眉问道:“呆瓜,愣着做什么?走了~” 褚云想也不想地说道:“明崇隐,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个普通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人还能是鬼?”明崇隐微微皱眉,他的双眸如琉璃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褚云摸了摸肚子,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你……你有吃的吗?” “怎么,闭门羹难道还没吃饱?”明崇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他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的?”褚云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莫非你能听到他人心中的想法?” “出来时正巧带了些花折鹅糕,要吃么?”明崇隐显然不将她方才的问题放在心上,他将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是一个极致完美的人,甚至忍受不了身上有一根发丝,所以即使是几块普通的花折鹅糕,他也会选择用做工精致的盒子去装。 褚云还是第一次吃他所做的糕点,还是以这样饥饿难忍的场景,她三两口解决了盒子里的糕点。不知是因为太饿的缘故,这是她第一次让她意犹未尽的糕点,“你不要看着我,我只是太饿了才会觉得你做的东西好吃。” 明崇隐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他勾了勾唇角,又问道:“想见沈碧吗?我有办法让你见到她。” “就你?我如此聪明伶俐的人,都没有办法,你能有~”褚云极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话还没说完,男子便一把揽过她的腰飞出了窗外。这个如妖孽一般的男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褚云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崇隐,愣愣地说道:“原来你会轻功啊!” 沈碧本坐在藤架下发呆,忽见两人从墙外进来,惊恐万分地站起身,问道:“你们是谁?” 褚云站直了身子,因为周围太黑所以她并未看清那女子的脸,只是小声地问道:“姑娘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听说左青云轻薄过许多良家女子,可有此事?” 那女子先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应对,良久,又抬高了嗓子说道:“没有这种事,你们听谁说的?擅闯民宅,我可以叫官府来抓你们。” “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还要让官府来抓我们。”褚云不明白一个害得她失了清白之身,又毁了容的人,她为何还要偏袒。 沉默了许久的明崇隐在一旁说道:“姑娘,左青云被大理寺放出来了,那个曾害得失了清白之身,甚至毁了你容颜罪恶滔天的禽兽被放了出来,难道你还要继续看着他去害别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碧的目光透露出一丝慌乱,她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明崇隐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事,你的父亲收了左格的钱财,向大理寺卿取消了对左青云的控告。” 沈碧闻言大惊失色,暴怒道:“你胡说,爹爹他不会收他们家的钱财,他说过那只是为了我的清白着想。” “你可认得此物?”明崇隐走上前,将指环展示在她的面前。 “这是我爹的,为何会在你这?”沈碧与爹住在一起,当然有意识到他最近的反常,爹爹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可是近来无人再上门要债,爹爹也变得出手阔绰起来。 “这是你爹的?这红珊瑚指环曾是南凉王敬献给圣上的珍宝之一,听说后来圣上将红珊瑚赏赐给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你家中。你说如果这件事若是传入了圣上的耳朵,欺君之罪,你们家必然也要受到牵连。”明崇隐目光深邃,想必任何人都明白这样的珠宝绝非寻常百姓所有,而沈碧也不是糊涂之人。 沈碧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忙跪地求饶起来,“公子,你救救我,我什么都肯说出来,只要你能保证我们家的平安。” 离开沈碧家,褚云对明崇隐果真是另眼相看,她玩弄着手中的红珊瑚指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偷的这个指环?” 明崇隐笑而不答,只见褚云愣在了原地,才回过身,“怎么了?” “这珊瑚珠子掉了!”褚云怔怔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珊瑚珠,没想到明崇隐的瞒天过海之术竟然连自己都相信了,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是假的,你这是在唬弄那个沈碧。” 明崇隐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回道:“那老头将指环戴在手上一刻不离身,我哪有这个机会去偷,又不能将他的手指砍下来,所以只好弄了个假的,反正沈碧也看不出来。” 17.冤魂索命 “可圣上真的会不追究沈碧一家的责任吗?”只是褚云想到沈碧的父亲因为钱财而做了假证,如此做法等于是欺君,若圣上追究起来,恐怕也难逃罪责。 明崇隐目光炯炯,说道:“只要尉迟善应承,此事便成了一半,你为他做事不至于这点小事也不肯松口吧。” 褚秀向来是听尉迟善的话的,只要他肯为沈碧求情,她必然会网开一面。 “可承议郎这桩案子与陆常正有什么关系?”褚云停下脚步,望着站在灯火下的明崇隐。 “承议郎用钱财收买了陆常正,所以这件案子才会不了了之。”明崇隐平日对这些事漠不关心,却将这些事看得很透,陆常正之所以开当铺就是为了暗地里收受贿赂,而那日的帝王绿翡翠想必就是左格低价典当之物。 “那为何不能拿着那份票据单,直接呈给圣上,揭露他的罪行?”褚云本以为这是件极为简单的事。 明崇隐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陆常正是苏清烈的妹夫,没有十足的证据尉迟善又怎会轻举妄动?再则票据单可以伪造,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你倒是挺了解他。”褚云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尉迟善,可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看得比她还要透彻。 “他绝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所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利用完一个人后甚至卸磨杀驴。”明崇隐墨黑色的双瞳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此时他的脸上不再有半分笑容,而那种沉静让人觉得分外森然可怕。 “你对他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成见?”褚云不明白为何明崇隐每次都要对她这样说,在她眼里尉迟善的性格直爽,虽然有时冷若冰霜的性子容易得罪旁人,但也不至于是心狠手辣之人。 夜雾浓重,夜风刺骨,明崇隐声音极轻,“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对他推心置腹,否则受苦的是自己。” 又过了几日,明崇隐本想和褚云再一次去十里堰让沈碧出来作证,与往常不同的是,小院落中挤满了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褚云走上前拉着一个妇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妇人皱着眉,神神叨叨地说着:“你们还不知道呢,这里昨夜死人了!” “谁死了?”褚云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却又不敢开口。 “听说是那个沈碧,昨夜想不开投湖自尽了,他的父亲因为女儿的死伤心过度,放了一把火将宅子都给烧了。”没想到短短的几日,沈碧死了,家中的房子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众人皆叹:“真是造孽啊!” “怎么会这样?沈碧竟然死了,前几日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寻了短见?”褚云呆滞地站在原地,还未从方才听到的话中醒过来,没想到本来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害得她丧了命。 一旁的明崇隐轻叹:“看来是你我疏忽了。” “那这样一来,此事岂不是死无对证?”褚云下意识想到的便是沈碧绝非是自杀,她那日为父亲和自己求饶,又怎会改变主意寻了短见? “他们以为杀人灭口就可以让此事平息,未免也想的太过简单了。”明崇隐冷冷地一笑,心中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褚云抬起头,问道:“那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此事可以从左青云入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明崇隐也私下打探过消息,这个左青云私下做了不少恶事,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也畏鬼神,只要一个人他有弱点,那早晚都能让他露出马脚。 入夜,男子喝的酩酊大醉,他东倒西歪地穿过了小巷,只觉得有什么白色的物体从自己眼前一闪即逝。他站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却见地上扔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他面色一沉极为不耐烦地将衣袍踢到了一边。蓦地,那长袍立起,从衣襟处生出了人的头发来,那头发越长越长,直到勒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左青云才灰头土脸地逃回了府中,见到左格竟“哇哇”大哭起来:“有鬼,爹我方才回来撞见鬼了,是沈碧的鬼魂过来索命!” 左格一看自己的儿子失了分寸,疯疯癫癫地跪在地上,拉扯着他的裙裾磕头,只怕他胡言乱语说出了真相,只好命令道:“混账,你在这胡说什么,将少爷带下去关进卧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他出来。” “是,老爷。” 自从那晚过后,明崇隐便得知了左青云发疯的消息,又将前几日的事一并告诉了尉迟善,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左青云真的疯了?” 褚云也在一旁附和着:“千真万确。” “那要如何才能将圣上引到左格家中?”尉迟善即使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但眼下也没办法去证明,毕竟眼见为实,圣上还未知情。 “大司马,此事你就交给我,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好。”明崇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此事是他一手安排,那他必然有法子收场。只要将圣上引到左格府中,亲眼验证了这一切,所有问题皆可不攻自破。 勤政殿,褚秀居高凌下地看着众人,沉吟道:“陆常正,朕听说沈碧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忤作可有查明她是自杀还是他杀?” 陆常正走上前,说道:“回圣上,臣已查明真相,确实是自杀。” “表哥,此事你怎么看?”褚秀神情有些茫然,向站在左边穿着黑色朝服的男子求助着。 “圣上,微臣听说承议郎家中有一只稀有的白孔雀,开屏之时华丽耀眼,甚是好看。”尉迟善顾左右而言他,众人齐刷刷地向他看去。 “哦?朕怎么从未听说承议郎家又这么件稀罕的宝贝。”褚秀一听说有趣的事情,便来了兴致,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左格思索了半晌,回道:“回圣上,微臣家中确实有一只白孔雀,只是还未到开屏的时候,等开屏之时微臣再请圣上玉驾亲临,前去观赏。” 褚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悦地说道:“那朕还要等多久?” “圣上,微臣有法子能随时观赏这孔雀开屏,只是不知承议郎可愿带路。”尉迟善牵起了一抹邪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左格。而左格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他六神无主地向一旁的陆常正使着眼色。 陆常正面带愠色,说道:“尉迟善,若你不能让白孔雀开屏便是耽误圣上公事,等同欺君!” 尉迟善依旧面无波澜,“丞相请放心,我尉迟善说到做到。” 众人来到了左格府中的后花园,又找了一个视野正好的凉亭坐下,不远处的白孔雀栖息在树下,白色的羽毛晶莹通透,它不停地抖动着羽翼却没有丝毫要开屏的迹象,陆常正冷笑一声,问道:“尉迟善,这孔雀怎么还未如你所说的那样开屏啊?!” “圣上是人中之龙,区区一只孔雀又算得了什么,见到圣上自然被他的威严所慑,不敢开屏。”尉迟善对明崇隐的安排也不敢全然相信,毕竟谁又能懂孔雀的心意,让它随时随地开屏? “你巧舌如簧!”陆常正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话开脱。 就在此时,路过的几个小丫头,在一旁惊呼道:“天呐,这孔雀真的开屏了。” 一旁的几个大臣看到此时的场景,也纷纷谄媚地赞叹:“莫非真是如大司马说的被圣上天威所慑,大司马真是料事如神呐!” 褚秀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质问着:“苏清烈,此时你还有什么话指责表哥?” 苏清烈还未作答,这时男子便从后院冲了出来,就如同一个孩童,手舞足蹈地冲上前喃喃自语着:“圣上,我要见圣上。” 众人见状,将褚秀护在了身后,“这个疯疯癫癫的人是谁?”褚秀松了一口气,警惕地看着男子。 “这是犬子,近来得了疯癫之症,所以有些神智不清,微臣这便带他下去休息。”左格张皇失措地拉着左青云朝后院走。 还未离开亭子,只听见尉迟善又道:“承议郎,这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那么急着带令郎走呢?可是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 “左青云,你把头转过来给朕瞧瞧。”褚秀虽到现在都还未搞清楚情况,但对左青云的突然疯魔还是有抱着怀疑地态度。 “圣上,沈碧的冤魂找我来索命了!”左青云扑通一声跪下,眼中却还是装着无尽的惊恐。 左格见他不打自招,忙喝斥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沈碧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18.神龙丹药 左青云疯疯癫癫地指着左格,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父亲,都是你,是你派人杀了她和她的父亲,现在她找我来复仇了!” 因为这件事牵扯甚广,褚秀也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她目光如炬,质问道:“左青云,朕问你和沈碧究竟发生过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轻薄过她。” “这是她的绢帕,但我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性命,都是我爹,是他怕沈碧反悔再把那件事供出来才将她杀了,最后还烧了他们家。”左青云回想起那日的冤魂,不由地打起哆嗦来,所发生的一切无法在他的脑海中抹去,更让他坚信了鬼神的存在。 褚秀目光凛凛,怒道:“大胆左格,你居然敢骗朕!” “圣上,你听微臣解释。”左格心下一急,手足无措地跪下了身。 尉迟善走上前,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命令道:“来人,直接将左格押入刑部审查。” 站在一旁的苏清烈终于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他走上前,沉声说道:“大司马,所有案子都要先通过大理寺,再交由刑部复核审查,你这直接就将人送往刑部,恐怕不妥。” “陆大人判了一桩冤案,引起了两条人命,此事圣上还尚未追究,又怎能放心将此案交给你?”毕竟是大理寺审理的案子出了差错,理论上来说是应该深究,所以尉迟善的一番言辞,苏清烈也没有了反驳的底气,可一旦经过刑部审查必定要对沈碧之死追查到底,到时候左格会保减轻罪行供出陆常正。 “你!”苏清烈无法再为左格开脱,毕竟此事圣上已然下了死令。 “就按表哥的意思,将左格和左青云直接送往刑部审查。”褚秀下了命令,便径直离开了左府。 入夜,陆常正已听说了今日在左府发生的一切,他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丞相府,眼下只有苏清烈才能救他,不看僧面看佛面,苏璐毕竟是他的妹妹,再怎么说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丞相大人,看在苏璐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 “你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来,还让我救你。若圣上因为左格一案查到你私开当铺,必定以坐赃论处,就连苏璐都会被其中轻则流放,重则绞杀!”苏清烈得知他贪污受贿之事,对他又气又怨,他一人也就罢了,可是刑部一旦查出受贿,按照褚国律法是比杀人还要严重的罪行,甚至有可能满门抄斩。 陆常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央求着:“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璐儿死啊,丞相大人,我已经知错了,只要您替我瞒过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那尉迟善将人送去刑部是为什么?复审左格的案子,是因为他早就发现其中的端倪,你让我如何保你?”苏清烈早就看透了尉迟善的想法,他想借此机会除掉陆常正,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陆常正沉默了半晌,露出了阴冷的目光,说道:“若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父子都杀了~” “刑部戒备森严,再者左格在刑部出了纰漏,圣上必定会深究。”苏清烈摇着头,刑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怕普通人还未进去,便已成为阶下囚。 二人沉默着,想着应对良策,直到一个奴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大人……大人。” 苏清烈面色铁青,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年纪不大的男子脸上挂着惊恐的神情,上接不接下气地解释道:“奴才方才本想将太后赏赐的琉璃杯放入玉香阁,可是还未到内阁那杯盏却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定然是你一时疏忽弄丢了琉璃杯。”苏清烈自然不相信物体会凭空消失,他认为是奴才做错了事为了不受罚而想出的借口。 就在那人要解释时,又跑来了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奴仆,“大人,地窖方才清点酒时,发现少了一罐屠苏酒。” 苏清烈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开始转变,虽然不知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物体有凭空消失的本事,但他还是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府上戒备!” “是~” 苏清烈与一众人出了房间,却见花园假山之上坐着一个纤长的身影,他如同月光下的神袛,圣洁而不敢亵渎,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只琉璃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近看,男子的脸上戴着一只银色的铁面具,蔷薇色的唇角勾起一抹绝色的笑容,“真是好酒。” 奴仆走上前仰望着假山上的男子,指着他怒骂道:“就是你这个贼人,窃取了琉璃杯?” 只见那男子一个旋身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替丞相解难之人,大人也不是小气之人,用区区薄酒款待小人算不得什么吧?” 苏清烈满腹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问道:“你能为我解难?” 男子冷哼一声说道:“丞相可以不信,但令妹的性命此时就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 “那公子又为何出手相救?”苏清烈只是奇怪对此事知道的人甚少,而男子又戴着假面示人,只是意图不明,他多少都有些顾虑。 “顺手而已。”男子淡然一笑,转身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经过此事,尉迟善对明崇隐另眼相看,他命人备下了酒菜,与他在寒芳斋对饮,“明崇隐,你还真是深藏不露,我敬你一杯。” 明崇隐浅浅一笑,“大司马过奖了。” “只是不知你究竟是用何方法能让那白孔雀开屏的。”尉迟善对孔雀开屏一事颇为好奇,就在此时,褚云端着小菜听到了二人的讨论,心中也对此事充满了好奇。 “此药名为神龙丹。”这时只见明崇隐从袖中掏出了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放在桌上。 “原来如此!”向来不拘小节的尉迟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慌乱,他干笑了两声又饮下了一杯酒。 看到他们不言而喻的神情,只有褚云还是一片茫然,问道:“什么是神龙丹啊?好吃么?” “你问他。”尉迟善借着醉意,头也不回地向屋外走去。 “明崇隐究竟什么是神龙丹啊?”褚云将脑袋蹭到了他的边上,瞪大了水灵通透的双眼。 明崇隐干咳了两声,站起身说道:“今夜星光甚好,你还是先看会星星吧。” “哪里有星星啊?”褚云走到了窗边,抬眸却见乌云蔽月,反应过来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嗳,明崇隐,人呢?” 翌日,褚云还对昨日之事颇为纳闷,替尉迟蕤送药时便想着要同她出去走走,“蕤儿小姐,听说如意坊出了新款的口脂,建康城及笄之年的姑娘都在用,我们一起去散散心好不好?” 尉迟蕤秀眉皱了皱,声音如空谷幽兰一般清泠:“可是我不想出门。” “哎呀,蕤儿,你整天在家中呆着,也不嫌闷的慌。”褚云拉着她柔弱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双眸。 面对她的再三请求,尉迟蕤也是极为善解人意之人,点头回道:“那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二人同行来到了如意坊,正是因为这两日出了新款,所以到处都挤满了少女和年轻的妇人,“女为悦己者容”这一点褚云还是能理解的。 尉迟蕤走到了柜子前面,拿起了一只鎏金缠枝牡丹碎玉盒,单看外盒便能看出这口脂的名贵程度,若不是千金贵人定然是买不起这盒口脂的。 老板嬉皮笑脸地走上前,说道:“姑娘您眼光真好,这款口脂名为人面桃花,最适合您用。” 这时,褚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老板神秘地拉到了一旁,小声地问道:“老板,您这里可有神龙丹卖?” 老板闻言变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您一个小姑娘要这做什么?” 褚云还未开口解释,只听到门口进来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女子,她穿着流云纹案的圆领袍,桃心髻上斜钗着一支引人注目的夜明珠,正对着小厮财大气粗地说道:“将这些口脂都包起来。” 尉迟蕤自然在一旁不敢说话,褚云却目光一冷,上前说道:“这些口脂是我们先看上的,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云儿。”尉迟蕤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让她息事宁人。 那女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褚云也不甘示弱,说道:“我管你是谁。” 那女子双手插腰,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老板,“老板,我愿用双倍的价格买下这些口脂。” “有钱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是吗?褚国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的败类。”褚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口脂,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 19.山雨欲来 那女子被她气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你!” “你什么你,是因为恼羞成怒后无言以对,还是承认自己是个败类了?”褚云挑了挑眉,抱着胳膊不屑一顾地看着她。 “云儿,口脂我们不要了好不好?”尉迟蕤向来不喜欢见到太多生人,更何况又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专横不讲理之人,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何不要?我们又不理亏。”褚云走上前,振振有词地说道:“老板,做生意当以诚信为先,既然你先答应了我们,也不会为了这一笔生意,坏了自己的声誉,和气才能生财,您说对与不对?” “这位姑娘姑娘言之有理,要不,然您再看看其他货。”老板听了她的一番话,若将口脂卖给她面子上是挂不住的,毕竟言而有信才是生财之道。 那女子恶狠狠地看了褚云一眼,思索了半晌,上前问道:“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女子不知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手脚也有些慌乱无措,镇定了心神后,又走上前点头哈腰地赔罪道:“真是抱歉,这口脂不能卖给你们了。” “为什么,您方才不是说好要卖给我们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褚云不知那女子为何三言两语就能让老板反悔。 看着褚云面带愠色,老板只好在一旁劝说道:“这姑娘我们得罪不起!” “莫非她是什么皇亲国戚?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用身份向一个寻常百姓示威吧?”在褚云的认知里,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应该人人平等。 沉默良久的尉迟蕤,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云儿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也有些不舒服,我们还是回去吧。” 因为尉迟蕤的缘故,褚云也并未坚持下去。是夜,明月高挂,男子神情惬意正坐在望月□□饮,他的墨发散乱在桌案上,微眯着凤眸打量着眼前这个纤瘦的人儿。 极为舒适的晚风打在了褚云的身上,她如姣花照水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难得公子今日在此饮酒,可真是好兴致。” “嘘~”明崇隐拉过褚云,手指放在了她如樱桃一般的红唇上,他此刻的笑容极美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伤,目视着西南方向,问道:“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褚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奇地问道:“那里,不是十里堰吗?” “不,那里是我的家乡。”他的凤眸中露出转瞬即逝的悲凉,那是他的家乡,或许也是他到不了的地方。 望着他璀璨的双眸和笑容中的忧伤,褚云又不由地问道:“公子的家乡在何处?” “太久了,久的我都记不清了。十三岁那年,我跟随一个云游的方士,修学了幻术,自那时起我就再未回过家。”明崇隐说的极为简单,又好像故意在回避着什么,那种内心的伤痛不可触及,所以褚云也不会追问。 “你我的身世还真是相似。”可是回想起自己的经历,褚云又不由低下了头感慨道,她拿起了桌上的酒殇,大大咧咧地说道:“来,咱们今日喝个痛快。” 清冷的月光照进了望月台,男子看着安然入睡的女子,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邃的笑容。 就在第二日清晨,整个府上便流传着左格在刑部被杀害的消息,杀人者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了大牢,从守卫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犯人,直到天快亮时,才在河边找到了两具尸体,如此高深莫测的杀人手法,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听说没,昨日左格和左青云在牢中凭空消失了。”小丫鬟边说着,边打了一个冷颤。 一个年轻的男子在一旁嘀咕着:“好端端的人怎会凭空消失呢?” “我听说建康城中有一种幻术,说是能偷天换日,指手为雨。”小丫鬟曾经也听说幻术能“履火蹈刃,种瓜移井”,虽是道听途说,但也让人十分期待。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住在咱们府上的明公子。”年轻的仆人也曾听说过明崇隐的幻术,建康城的方士虽多,但比起他却只是会些皮毛,不足挂齿。 “别胡说,明公子容颜秀丽、举止优雅,又怎会杀人?”小丫鬟气鼓鼓地看着她,心想如此俊美,风度翩翩之人,又怎会跑到牢里面杀人? 仆人冷哼一声,眼底露出一丝嫉妒,说道:“那可未必,这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心如蛇蝎。” 果然未过多时,尉迟善便带着人进了望月台,他让秦戢推开门打探了一番,见他面色有些不自然,问道:“明崇隐可在房中?!” “属下不敢说。”秦戢低着眉,神情极为复杂,支支吾吾也不敢说出在屋里所见之事。 “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有什么不敢说的?”尉迟善剑眉皱起,说罢便一把将门推开,只见男子半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姿势极为暧昧。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看着尉迟善。 “大司马。”眼前的秦戢也阻止不了他的举动。 “你昨夜去了哪里?”尉迟善强行装着镇定,也顾不得女子诧异的神情。 明崇隐做了一个舒展的姿势,似笑非笑地说道:“昨夜我与云儿喝醉了,便倒在桌上睡着了,不知怎么就靠在她身上了,大司马还想听更多吗?” 尉迟善似乎不愿听和杀人案无关的事,他冷眸如星,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么?这全建康城都知道,只有你明崇隐的幻术出神入化,昨夜左格在刑部大牢被杀,你知情与否?” 褚云见状理了理衣衫,站起身为他辩驳道:“大司马,昨夜他确实一直同我在一起喝酒。” 尉迟善听到了褚云为他辩解,心底隐隐有些失落,他转过头冷声问道:“你能保证睡着之时,他一刻未曾离去?” “若我要杀左格又为何要帮大司马呢?”明崇隐伸出手,似乎对自己的清白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何况建康城会幻术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若大司马连我都怀疑不如将我一同抓去。” “那个人最好不是你!”尉迟善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会胡乱抓人,更何况尉迟蕤的身子确实日益好转,此时的明崇隐对他还有几分用处。 尉迟善没有继续追问,但此事也没有因此结束,到了晚上,少年又私下与明崇隐见面,打算让他出个主意,“主人,现在该怎么办?尉迟善已将城中所有的方士都抓了起来。” “尉迟善会那么做我一点也不意外,当然,我也不会罔顾那些人的性命。”明崇隐早就料到他会将那些人抓起来,可那些方士毕竟是无辜的,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少年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说道:“若不是那日您将褚云灌醉,有了人证,想必那心思缜密的尉迟善早就查到您的头上了。” 明崇隐勾起了唇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扳倒苏清烈,我便偏不会让他得逞。” 少年又问道:“主人有什么对策?” “这几日风头正紧,我必须立刻回到府上以免引起尉迟善的怀疑,你帮我带个口信给苏清烈,让他务必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明崇隐取出了一只锦囊,里面的字条会帮助苏清烈不会被牵累其中,但至于他还没有把握苏清烈会不会听从他的安排。 少年走后,假山后头又走来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的声音清泠:“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明崇隐并未否认,耸了耸肩问道:“若是我说与我有关呢?” 褚云目光一冷,说道:“若你害得那么多无辜之人入狱,我会将你~” “你会亲手将我交给尉迟善发落,对吗?”明崇隐一个转身,便将她圈禁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的目光如同瑶池上的圣水,清澈却带着几分柔情,他的声音很轻,犹如一片羽毛,打在了褚云的耳畔,“你当真会如此狠心?”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意图不轨,我绝对不会纵容你做出任何对尉迟善不利之事。”褚云视尉迟善为救命恩人,自然容不下有人对他不利。 此时的明崇隐不怒反笑,良久,又说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曾提起过的故乡。” 褚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均匀的呼吸打在脸上,却又令她的目光露出几分仓皇,“与此事有何干系?” 明崇隐没有在乱动,他放下了手,脸上的神情却极为难懂,“我爹本是宫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御医,我本该承袭他的官位,却因为一桩宫廷阴谋,被逼服毒自尽。府中上上下下男子被卖为奴,女子被迫为娼,判决此案者就是那毫无人道的大理寺卿陆常正。” 20.胡姬献媚 “是什么样的阴谋,要将全家都牵累进去?”褚云凝望着他,她从没有想到在他身上会发生那样的事。 明崇隐脸上的表情悲喜难辨,过了许久,他道:“因为一个秘密。” 褚云抬起眸,又问:“一个秘密?” “当今圣上,跟你一样是个女子。”明崇隐早就得知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而她是自己第一个亲口将秘密说出来的人。 “这怎么可能,若她是个女子怎能瞒天过海?”褚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境。 “先皇当初久病不起,又有多少心思会放在小皇子身上?太后让我爹撒下弥天大谎,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杀人灭口。”太后当初利用了段太医,替她办完事后又暗中将他处死。而那时先皇的身体愈发虚弱,所以根本无心去管皇后的恶行。 褚云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转瞬间又想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重点,“可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是一位高人方士所救。”明崇隐目光悠远,可他如琉璃一般的双瞳又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他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那邪魅的笑容透出几分寒意,“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家人雪恨?” “那是自然,陆常正作恶多端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半个字。”褚云怔怔地点点头,只对他的话信以为真。 可直到她离开时,明崇隐复杂的神情犹如平静的海岸泛起了一丝波涛,似笑非笑道:“你如此天真,我又怎舍得在骗你?” 刚回到自己的屋时,褚云又正巧撞上了尉迟善,他站在自己跟前,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尉迟善没有带秦戢,也未曾带任何一个侍卫,只是雇了一辆马车,便往胡人街跑去。建康城中,专门设立了一条胡人街,那些胡人在此混口饭吃或是以卖艺为生,又或是开些胡人酒肆。诗中曾云“幽州胡马客,绿眼虎皮冠。”这倒是能让褚云想象出胡人的样子,不过提到胡人,还要说到这些在胡人街上开酒肆的胡姬,她们貌美肤白,娇嫩丰盈,更重要的是她们能歌善舞,自汉时就有提到过: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壚。可想而知胡姬的美貌,在当今也算是风靡一时。 褚云怔怔地看着他,问道:“这是胡人酒肆,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将这衣服换上。”尉迟善轻瞥了一眼胡姬所穿戴的服饰。 就在他要下马车时,女子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胡姬所穿的吗?” 尉迟善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看着坐在阁楼上喝酒的男人,淡淡地说道:“你瞧见没有,那是给事中程襄,虽是五品官员但每日上朝谒见,可弹劾官员、监察六部,故而事权甚重,不过他却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喜爱胡姬。” “大司马是什么意思?”褚云抬头看了一眼阁楼上的中年男子,面色平静。 “我想与他拉拢关系,旁人我不放心,你精通乐器,想必琵琶也并非难事。”尉迟善字字铿锵,就如同铁锥敲打在褚云的胸口。 “大司马是要将我送给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她早就应该想到,除了爱惜自己的地位,眼前这个男人何曾有过半分感情? “你不是说想要报答我,我知你定然不会妄生悖心,你也切莫让我失望。”尉迟善极为决绝,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褚云眼眶绯红,但始终没能让泪水落下来,她是个倔强之人,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比死更大的事?只要能活下去,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是,我不会拒绝你,只要是你说的刀山火海我都愿意跳下去,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阁楼上,给事中程襄见尉迟善到此,又知今日茶酒钱是他付的钱,作揖道:“大司马,多谢您今日的盛情款待,不过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不过程襄也只是嘴上客气,实则早就对尉迟善的来意心知肚明,他虽只是个给事中,可掌握着重务,用钱财同他拉拢关系之人数不胜数,他都只是赴宴私收钱财,却从不给旁人答复。他借着酒意推诿,东倒西歪地朝门口走去。 “大人请留步,美酒还未饮完怎能离去?”少女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又好似珠落玉盘一般动人。 “这胡姬长相甚是普通。”程襄什么样的胡姬没见过,只是今日这胡姬,却没有往日的气质,虽穿着胡人的服饰,容颜秀丽,但少了几分胡姬的韵味。 “这脸普通并不要紧,重要的是琵琶与美酒的结合,能让大人感受到美妙与欢愉,您要不要试试?”褚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尉迟善,面上却依旧强装着镇定。 程襄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地问道:“哦?你的琴声真有如此厉害?” “大人请先喝一杯,再听小女子弹奏也不迟。”褚云穿着一件蜜合色的纱罗所制成的长裙,头上的轻纱用一支嵌花垂珠发链所固定,纤细如藕段一般的手腕上带着几对绞丝银镯,她的手上正捧着一只琵琶,琵琶的末端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她款步向男人走来,又随手将他杯中的酒倒满。 程襄的双眼停留在她的身上,笑眯眯地拍手道:“甚好!”不知为何程襄喝下了酒后,便愈发痴傻了起来,他目光一刻不离地留在褚云身上,打量着她抚琴的姿势,赞叹道:“美妙,着实美妙!” 乐声戛然而止,褚云走了过去,又抬眼看着坐在对面铁青着脸的尉迟善,娇滴滴地问道“大人你喜欢如此吗?” “大人我不甚欢喜,若是能再亲一口那便更好了。”程襄的脸正要向着少女如白瓷一般的面前亲去,陡然间,一双霸道而有力的手将他拉出了门外。 “你放开!”来不及思考,褚云只好下意识的躲开他。 尉迟善挑眉看着她,目光中如同燃烧着两团火焰,“你矫揉在造作那干什么?” 褚云不禁冷笑了三声,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司马好问题,不是您让我打扮成这样来勾引程襄的吗?” “即使明知是虎口你也会去吗?”尉迟善的语气软了下来,想到那日望月台的情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又是一阵莫名的恼火,有个人能令他喜怒无常,知道自己也会怕孤独冷清。 褚云目光如铁,回道:“会,我会义无反顾地去!” “你竟然还在他的杯中下了神龙丹,你究竟想做什么?若我方才不在那里,你可知会发生什么?”尉迟善方才发现她在程襄酒里下药,药的作用让他痴迷,可是也能让他失去理智,成为虎狼,他明知褚云是故意做给他看,可是他却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不就是如你料想的那样吗?”褚云早就将生死除外的事看成小事,此时却也像个小孩子一般怄起气来。 “褚云,你非要如此执着吗?为何事事都要较真,你执拗的性子真是同我一摸一样。”尉迟善伸出手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对感情向来是后知后觉,在他眼里甚至比打仗都要难上千万倍。 褚云清秀的容颜凛若冰霜,像是自嘲般地说道:“我只是卑微的奴婢,是你一件随时都能送人的礼物,你今日可以帮我送给内给事,明日说不定还会将我送给一个乞丐,与其那样我还不如选择一个可保我衣食无忧之人。” 尉迟善冷笑:“你就是如此看我?” 就在二人沉默间,程襄又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大司马,我的美人在何处?你定然是偷偷将她藏起来了。” “尉迟善,做人当以诚信为先,你既然将我送给了内给事,我自然应该去侍奉他。”褚云看着站在一旁神情茫然的程襄,依旧固执不肯服软。 “若我反悔了呢?”何人不知他尉迟善的性子,他就是蛮横喜欢将人踩在脚底,喜欢看着他人跪地求饶,或许他认为感情亦是如此,他非要让她人服软才肯罢休。 褚云却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既然将我送给了他,除非他松口说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改变心意。” “他绝不敢要你!”尉迟善目光森然,犹如万年寒川,他拔出了手中的配剑,只是一扬手,向那双放在褚云肩膀上的手砍去,就这样程襄捂着鲜血淋漓的痛得哇哇直叫。 就连褚云也有了几分惊恐之色,“尉迟善你做什么?” “你若再不走,损失的就不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了。”他的声音犹如阴冷,犹如从冥殿传来的地狱之声,无人再敢对视他的目光。 21.无上恩宠 “你不要嚣张,我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圣上!”久闻尉迟善恃宠而骄,程襄起初还不信,今日生生被他砍断一根手指,他定然会铭记于心。 尉迟善走上前,冷若冰霜地说道:“我杀了那么多人,至今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等着你。” 褚云面对此情此景又气又怨,她从未想到他的性子如此极端,更没想他做事如此不计后果,“尉迟善,你就是个疯子。” 丞相府,苏清烈神情凝重地坐在书房中,此刻房中只有他与苏璐二人,陆常正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妹妹,他早就想找个机会除掉他,若非是明崇隐提出了这个计谋,他还无法下定决心。沉默许久,苏清烈带着几分为难的语气,说道:“妹妹,你必须这样做才能保住我苏家的荣耀啊!” “大哥,我真的下不了手。”苏璐面色有些憔悴,她不停地摩挲着手指,隐藏着自己的不安,一面是家族荣耀,一面是自己的同床共枕的丈夫,虽说犯了错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你放心,只要陆常正死了,你的一生荣华富贵将享用不尽。”苏清烈身为丞相,不能为私心就包庇陆常正,若是此时不除掉他,恐怕日后圣上亲自查明了他贪污的事实,降罪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明崇隐提意让苏璐站出来向圣上揭发他的罪行,如此做不但会保住苏家的地位,太后还会为此加赏苏家。 “可他毕竟是我相处十余载的丈夫。”苏璐万般无奈,自己哥哥又打好了如意算盘,为苏家做了长远的打算,她又怎能不尽绵薄之力。 苏清烈注视着她,沉声说道:“尉迟善早晚会查到当铺那边的问题,与其被牵涉其中,倒不如去圣上那揭发他,大义灭亲去换取圣上和太后对我苏家的信任。如若不然,莫说是你,就连大哥也无法明哲保身呐。” “可是……”苏璐心中有些动摇,这些年陆常正经常流连烟花柳巷,又娶了好几房小妾,所以她也明白只有地位和金钱才是长远的为自己打算。 “不要再可是了,他流连青楼时怎不见他为你着想?他既然如此自私,你保全自己又何错之有。”苏清烈目光炯炯,又继续说道:“我给你三日之期,你考虑清楚后再来见我。” 为了那日的事,褚云每日都提心吊胆,而尉迟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平常一样生活,“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喝茶,你砍去了给事中的小手指,要如何向圣上交代。” 尉迟善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如实交代。” 褚云又追问道:“若圣上怪罪呢?” “再多不过是断头而已,没什么可怕!”尉迟善目光冷然,似乎在他眼中这不是杀人的重罪,而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什么只是而已,若人断头,那便是一个死人了。”褚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可在她心里生死乃是人生大事,怎能轻易作为玩笑? 尉迟善放下了茶杯,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情绪,站到她的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认真回答我,你可希望我死?” 褚云正视着他,极为认真地答道:“不希望。” 尉迟善不善于表达,他所要得取的东西无疑是凭本事得到,“若不希望,便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同明崇隐一同饮酒。” 褚云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没想到尉迟善是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原来在他心里将自己看得那么重。 这时,秦戢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注意到他时,尉迟善又坐下来,问道:“圣上可有召见?” 秦戢刚收到了消息,“回主上,今日宫中为了查陆常正之事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陆常正?”尉迟善暗暗思索着,左格已经死了,还有谁会查到陆常正的头上来? 秦戢不假思索道:“就是陆常正的夫人,亲自进宫揭发了陆常正开当铺敛财之事,包括杀害了左青云一事。” 尉迟善看了褚云一眼,说道:“替我更衣,我要立刻入宫。”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褚云替他边整理着朝服,边在一旁试探性地问:“扳倒陆常正不正是大人所希望的的吗?” “可此事并不像我之前设想的那样,调查陆常正是因为我想借此机会让苏清烈那老家伙在太后面前失宠,可如今揭发他的确实苏璐,这里头必有内情。”尉迟善本想利用陆常正一事削弱苏清烈在朝中的地位,只是未想到苏璐如此狠心,竟然亲自去揭发自己的丈夫。 勤政殿,陆常正跪在了殿下,大臣站在两侧将目光都放在了他一人身上,只听见褚秀问道:“陆常正,这是从你府中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望着盘中的暗器,陆常正错愕地解释着:“圣上,微臣冤枉,左格和左青云真的不是微臣所杀。” “不是你杀的,朕已让太医署令察看过这梅花针,每根银针上都浸染过迷药,于是你就派高手,在丑时上三刻刑部大牢守卫轮流换班,疏于防范时将犯人劫持出来,为了制造出幻术杀人的假象,又将尸体放在了离大牢不远的河边。”褚秀鄙夷地看着他,四周噤若寒蝉,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圣上,这些都是苏璐所言,当不得真啊!微臣确实开当铺,收过左青云的贿赂,可是从未杀过人,这女人非明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苏家,把罪责全部推卸到微臣一人的身上来。”自己的妻子竟然背叛自己,这是陆常正从未想到的,他此时孤立无援,更无法找出有力的证据为自己开脱。 太后面带愠色,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说道:“她是你的妻子,多次劝告你迷途知返,你却屡次不听劝告,而今苏璐是为了整个褚国大义灭亲。” 无人再帮他,陆常正拔出了身边侍卫的刀,失去理智地向苏璐冲去,“你好狠毒的心,我只恨当初没有掐死你!” 褚秀大惊失色地看着殿下,连忙躲到了尉迟善的身后,颤抖着高喊道:“快拦下他!” 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御林军,比陆常正先一步将刀刺进了他的胸口,只见他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杀他之人,便立刻倒地身亡。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啊,杀人了……杀人了……” 褚秀伸出了脑袋,小声地问道:“表哥,他如何了?” 尉迟善走上前,用手触碰尸体颈部的脉搏,回过神禀报道:“回圣上,已经断气了。” “也罢,此案也已了结了,你们都退下吧。”褚秀惊魂未定,便只好将此事草草了结,见众人摇着头要往外走,她又说道:“表哥留下来,朕有话要同你说。” 众人散去后,只留下了他们二人,尉迟善见窗外天色渐暗,恐怕多有不妥,颔眉说道:“圣上,天色已晚,微臣还是先回去了。” 褚秀嘟囔着嘴,楚楚可怜地拉住了宽厚的手掌,“表哥,朕今日真的好害怕,如若那剑刺在了朕的心口,那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圣上不会有事,微臣会誓死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尉迟善说这些看起来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但语气却冰冷生硬,仿佛只是一种任务而已。 褚秀半信半疑地问道:“表哥,你当真是真心对朕吗?” 尉迟善勾了勾唇角,说道:“自然~” “那你今夜不走好不好,在这儿陪着秀儿可好?”褚秀靠在他的肩膀,觉得无比的温暖,她只想有个可以保护她,令她喜悦之人。 “微臣不敢。” “有何事是你尉迟善不敢的?我就是喜欢你无所畏惧的样子。”褚秀不仅仅只是将他看作表哥,这些年她也接触过许多除了尉迟善以外的男子,可是那种感觉却不如和他在一起那么开心,这或许就是喜欢,只是她的母后是绝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尉迟善回道:“那微臣是受宠若惊了。” 褚秀只对他一人撒娇,她笑眯眯地说道:“那你今夜留下来好不好,秀儿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到现在还胆战心惊的。” 见秦戢一人回到了府上,褚云以为是圣上对那件事追究下来,有些担忧地问道:“秦戢,尉迟善呢?圣上有没有怪罪下来?” “大司马今天留在宫中陪圣上不回来了。”秦戢说完便向府内走去。 只留下了褚云一人站在灯笼之下,灯光将她的背影拉的很长,她有些失神,心中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圣上对大司马感情颇深,岂能是旁人能够代替的?他若留在殿中陪着圣上,就算是再大的怒气也会消的。” 22.鱼水之情 “他和圣上只有知遇之恩,绝不会像你说的那么龌龊。”府上虽也有人谣传圣上有龙阳只好,与侍官孙楹、范中丞关系匪浅,孙楹眉目与尉迟善颇为相似,而范中丞精通歌舞,身姿柔媚。褚秀让不论到何处都会带着他们,几乎寸步不离。这时褚云又想到明崇隐对她说的话,若圣上真是个女儿身,按人情来说又怎会不对这样一个英姿飒爽、文武双全的表哥动心。 “是吗,尉迟善不过弱冠之年,圣上又是风华正茂,到底是知遇之恩还是鱼水之情,想必你清楚的很。”明崇隐邪魅地一笑,他的口气虽带着调笑的味道,却总让人觉得他在无意挑唆。 “纵使那样与我又有何关系呢?”褚云目光清泠,她对尉迟善才属于救命之恩,其他的她又怎敢奢望,她也不想去奢望。她好不容易在这存活下来,又为何要去涉险同圣上抢男人,她只想安守本分,做个无忧无虑的平常人。 明崇隐又继续追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我同他只是主子与仆人的关系,再无其他。”褚云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她做什么本也有自己的打算,若非是明崇隐一直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她也从未想过那么多,如今倒是被他的三言两语搞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吗?那我是否有机会,跟你成为那样关系的人呢?”明崇隐将头凑上来,两颗如琥珀一般的双瞳熠熠生辉。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要去睡觉了。”褚云不想理会他的玩笑话,随即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若你害怕,我可以进去陪你。”没想到明崇隐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你想的美。”褚云见状,随手将门关了上去,怎知门后的男子来不及止步,被门狠狠地砸中了脑袋。 明崇隐有些吃痛地捂着脑袋,委屈地在外头高声喊道:“你这个女子怎生的如此粗鲁?若是将我俊美的容颜弄坏了,你能赔得起吗?” “赔不起就给你换一张丑一些的,免得你在出去招摇撞骗。”褚云悠哉地坐下身倒了一杯水,满意地一笑。 “你那是嫉妒我。” 听到声音的褚云早已来不及了,手中的杯子落到了男子手上,只见他得意洋洋地半躺在床上仰头喝着水,姿态极为诱人,褚云顿时花容失色道:“喂,你如何进来的,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意乱闯的吗?” 听到她的话,明崇隐微微皱眉,坐起身看着堆积在床边的脏衣服,问道:“你这是闺房吗?怎看起来更像猪窝呢?” “我这不是整日工作量太大,没时间收拾吗?”褚云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脏衣服抱在了怀中,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 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良久,又说道:“不过也是,像尉迟善这种不拘小节的人,说不定娶你做个小妾也是有可能的。” 褚云怒不可遏地指着门,骂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滚出去。” “滚就滚咯。”明崇隐眨了眨眼睛走出了门,随即又将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说道:“不过啊,说真的,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比什么都强,别每日凶巴巴的像个大老爷们似的。 褚云随手抓起了桌上的茶杯朝门缝一扔,却被明崇隐敏捷地躲开了,杯子最终碎了一地。 到了第二日下朝尉迟善才从宫中回来,一回来他便去了书房,看着侍奉在侧的秦戢叮嘱道:“秦戢,去忤作那查验下陆常正的尸体,我要知道他究竟为何在大殿上突然癫狂。” “可是昨日圣上已经下了命令,说此案不许在审。”秦戢神情有些为难,圣上昨日确实被陆常正突如其来的举动受了惊吓,所以定了案不许刑部再做调查。 尉迟善淡淡回道:“暗中去查便是。” “是,那属下这就去查。” 秦戢刚下去,褚云便同往常一样端着茶水走进了书房,尉迟善一丝不苟地处理着政务,甚至未看她一眼,只是接过放在他手中的茶杯,他喝了一口茶皱起了眉头问道:“今日泡的茶为何如此烫?” “冲泡茶的水本就是滚水,更何况冷热只有大人知道,奴婢只是负责大人的饮食起居,又如何能感同身受。”褚云似乎话里有话,一句话便明说了她与尉迟善此时的关系。 “你又在变扭什么?”尉迟善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她。 褚云微微屈身,忙道:“回大人,奴婢只是下人,以前只是不懂规矩。” “你懂规矩时的样子,倒也没不懂规矩时有趣。”尉迟善露出了爽朗的笑声,目光又转移到少女的发髻上,这支宝蟾簪用的是点翠之法,蟾的嘴上衔着一颗珍珠,虽说华丽,可对她的年纪来说略显老气,他犹豫了半晌,又开口道:“还有,这支宝蟾簪不适合你。” “这簪子还是梓娟姑姑当初留给我的,是皇宫之物。”褚云说着便顺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大概是她最贵重的首饰,梓娟常对她说宫中女子按身份地位来穿衣打扮,远不如宫外自由。 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说道:“一件东西的美丑不在于它是否足够华丽,而在于它是否适合。” 尉迟善一看是明崇隐,连忙说道:“明崇隐,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 “大司马是想问我关于蕤儿小姐的事。”明崇隐早就料到他要说什么,毕竟他们兄妹情深,不管多忙他都会抽空陪尉迟蕤,衣食住行都要细细过问一遍。 尉迟善点点头,问道:“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蕤儿的病还未完全康复,你可有法子将她的病症彻底根除。” “确实有一个法子,不过此事有些难办。”明崇隐欲言又止,他心中早已有了想法,就看尉迟善肯不肯做。 尉迟善面露喜色,迫切地追问道:“你尽管说,不论是人参鹿茸、或是龙须蛇胆,我都会想办法去取来。” “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只是这味药只长在刚建好的北麓行宫附近,只是那处有重兵把守,旁人根本无法入内。”明崇隐知道宫苑附近戒备森严,除了圣上开口要前往行宫,无人再能私自进去采取草药,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见到圣上。 尉迟善有些失神,“这样说来倒是有些难,若要去取此药必定会惊动圣上。” “我倒是有一个提议,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明崇隐打量着男子的神色,目光深邃。 “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对尉迟蕤的事尉迟善毫不含糊,若是治好她的病,即便是分一半家产给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圣上在那修建行宫就是想小住几日,不过那里许多东西还未建成,所以倒也着实无趣,可大司马若带在下去一来可以替蕤儿小姐寻药,二来在下略施小技令圣上龙颜大悦,这样做岂不是可以一举两得?”行宫如今只建成一半,当初先皇就是觉得行宫要花费太多人力财力,才让工人停止修建行宫,只是圣上前段日子听了北阳王的唆使,非要在那处修建浴池汤和猎场这才开始动工。 尉迟善应承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就依你说的办,你若将这两件事办成,我必定还有重赏。” “只是有劳大司马,让圣上起驾前往北麓行宫。”明崇隐目光闪烁,低眉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尉迟善也并未多想,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安排。” 丞相府,苏清烈与面具人暗中会面,因为有他的计策苏家地位才未受到威胁,“敢问先生下一步要要求我们如何做?” 面具人头戴着黑色的风帽,看不出眼底任何的情绪,“尉迟善与给事中程襄结下了梁子,先生要你此时去拉拢程襄,巩固自己的地位,毕竟他也算能在圣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 “给事中性情古怪,恐怕不会听老夫之言。” 面具人冷笑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尉迟善要了他一根手指,这个仇他不会不报,只要大人在他面前推波助澜,必然能让他对尉迟善恨之入骨。” 程襄现下是有苦无处诉,尉迟善早已恶人先告状说他轻薄自己的贴身侍女,对他不敬,才被砍下了一一根小手指,而圣上竟然对此事深信不疑,更没有派人去调查。程襄对尉迟善的断指之痛无法忘怀,却又不能报这个仇,若是苏清烈在此时对他伸出援手,他必定会成为对付尉迟善的一把利刃。 “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全,那我这便去程府拜访给事中。”苏清烈说罢,便想准备厚礼前去看望。 “且慢,等圣上过两日起驾去了行宫不迟。”面具人制止了他,此时尉迟善还在建康城,若知道他们串通在一起必然会提前有所警惕,甚至借机对付程襄。 苏清烈怔怔地看着他,圣上要去行宫一事连太后都还不知,“先生如何知道圣上要去行宫。” 23.千金之躯 “主人,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过去了。”少年一面为明崇隐看管饼铺,一面又替他办事,他曾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被明崇隐所救,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跟随着他,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按照他的指示去做,成为他唯一可以信任之人。他的名字叫崇义,是明崇隐为他取的,或许这个字就是要时时提醒他不忘滴水之恩,所以崇义从来不问为何,而是少问多做。 “嗯。”明崇隐点点头,却依旧低头浇灌着盆内的这株兰花。 崇义抬起头看了一眼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一直称呼他为主人的男子,“可我不明白,您既然给她送东西,为何还要用尉迟善的名义去送?” “我说过,要对付尉迟善这种冷血之人,就是要让他先尝到从未有过的甜头,然后再感受失去的痛苦,他利用了褚云,就应该感受下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痛苦。”明崇隐看了一眼枝叶上含苞欲放的兰花,尉迟善的软肋是他的妹妹,除开亲情他对其他感情都是比较木纳的,只要毁掉一个尉迟善和苏清烈,褚国便再没了支撑,而他所要做的是让他们内斗,一步一步毁掉他们。 崇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虽不懂感情却觉得明崇隐那么做显然有些多此一举,这倒不像以往那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他,“可是要如何才能知道他对褚云动了真心?” “我替他把过脉,他身患旧疾,每逢十六便会发作一次,而那时也是他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明崇隐勾起了唇角,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崇义茫然地挠了挠头,说道::“可你们明日就要去北麓行宫了。” “就是因为在行宫,所以才会有下手的机会。”明崇隐走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嘱托好一切又问道:“明白了吗?” “可是主人,这样做太冒险了,对您也是……”崇义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一听他要以身涉险,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这些年他一直不谙世事,只是料理着饼铺,但是他的身上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前所作所为只是韬光养晦而已。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尉迟府中,难得天气大好,尉迟蕤梳洗好后换上了常穿的暗花细丝褶锻裙,配上与褶裙同色的玉垂簪,俨然一副贵家千金的样子。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拿着食盒缓缓走上前来,说道:“云儿,明日就要跟我大哥一起随圣驾去行宫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样子?” 褚云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哪有啊?” 尉迟蕤拿起了勺子又放下,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这贝母粥还是冷的你就端过来,若是大哥知道了,又要罚你。” “罚就罚呗,反正今儿是我的生辰,也没人知道还要在这受罚。”褚云坐下了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尉迟蕤略带自责的口吻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为何不早说,你看我这都未能替你准备礼物。” “蕤儿,我只是同你一个人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再说礼物我从小到大也收到不少,只是这几年再也没过过了……”褚云在这一个朋友都没有,更别说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尉迟蕤从床边上的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首饰盒,笑盈盈地说道:“这些首饰全都给你。” 褚云看着盒中琳琅满目的首饰,连忙拒绝道:“不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尉迟蕤思量许久,将首饰盒放在了她的手上,又说道:“你拿着,也是我一番心意,再说我也有事要求你。” “小姐你有事求我?”褚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她身为褚家的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又怎会有事情要求她一个小奴婢? 尉迟蕤视如珍宝地将绣好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含羞带笑地问道:“这是我绣了好几夜的成果,你能不能替我送给明崇隐。” “好精致的兰花啊。”没想到她虽然身子娇弱,但女工做的却是栩栩如生,褚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蕤儿你为什么不亲自给他呢?” “我如今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与男子私下见面多有不便,你出身青楼懂得或许比我多些。我们是好姐妹,你会帮我的对吗?”尉迟蕤目如秋波,拉着她的手分外亲昵。 听到她的这番话,褚云心中隐隐莫名觉得恼火起来,如此美丽的女子,说出的话却略带嘲讽,她站起身漠然地说道:“蕤儿小姐,我身出青楼也属被逼无奈,我并非你眼中的女子,小姐还是自己去送吧。” 若真将她视为姐妹,又怎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坐在荷塘边,百无聊赖地扔着手中的小石子,看着吃上泛起的涟漪有些失神。 “有些人非要跑来跟鱼生闷气,池里的鱼若是被你砸死了,是不是正好有烤鱼吃了。”那纤长的身影朝她走来,又在她身旁坐下。 褚云莫名一阵恼火,一把推开了他,愤愤地说道:“躲开!” “怎么,生辰还不开心?”明崇隐粲然一笑,用肩膀轻触着她的肩膀。 褚云讶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府中佣人的册子上都写着各个婢女的生辰八字,想知道并非难事。”对明崇隐来说这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 褚云沉默了半晌,反应过来,“这么说来你调查我?” “这样就被你发现了?”明崇隐意味深长地一笑,眨着蒲扇一般的睫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褚云佯装生气的样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若我说我欣赏你,你信吗?”明崇隐的口气带着半分玩笑半分认真,他的目光深如幽潭,似乎顷刻间便要将她卷入眼波之中。 褚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道:“你一个无所不能,风流倜傥的公子喜欢我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这么多年没有过生日,褚云同明崇隐一同来到厨房,这个时辰恰巧也没有人用到厨房,她围上了襜衣认真地和起面来,明崇隐走上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蛋糕啊,我只是试试能不能做出当初的味道。”褚云嘟囔着看着手中的面团,回味着以前与朋友过生日的时光。 “我做了那么久的甜点,还是第一次听说蛋糕这种东西。”明崇隐半靠在灶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专注时的神情。 褚云对上他的双眼,回应道:“我吃了那么多年蛋糕,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 “这蜡烛是用来做什么的?”明崇隐看着一旁大大小小的蜡烛,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古希腊有一个月亮女神名为阿尔忒弥斯,人们在生日那天点燃神圣的蜡烛,许下心愿就会梦想成真啦!”褚云双手合十,她此刻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回到二零一八年。 明崇隐目光沉静,回道:“我从不信这些,我只信这世间的东西都是靠自己争取得来的。” “好,那就请你这个大厨尝尝我做的甜点如何?”褚云将她所谓的“蛋糕”端了上来,笑眯眯伸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蹙着眉说道:“你在变扭什么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看到我们在偷吃的。” 这一刻褚云的心中是如春天一般温暖,因为他在这是唯一一个与她一起过生辰的人。 窗外,尉迟蕤咬着红樱一般的唇瓣,目光如炬地看着厨房二人亲密的举动,这时婢女目光一闪,在她耳边挑唆道:“小姐,她不帮您送东西,原来是自己恋慕隐公子,伺机在这勾引他呢!亏您还当她姐妹,送用过的首饰给她。” 尉迟蕤目光冷冽,说道:“你去书房让大哥速速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婢女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按照她的意思,她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书房,“大司马,大事不好了,小姐她~” 尉迟善一听妹妹有事,扔下了手中的折子,追问道:“小姐怎么了?快说!” 婢女不假思索地回道:“小姐见到隐公子和褚云在厨房私会,回到房中也不出来,将自己关在房内咳的厉害。” 到了芷烟阁,尉迟蕤称病卧于榻上,尉迟善为之极为担忧,轻叩着门说道:“蕤儿,你快开门大哥来了。” 尉迟蕤轻咳着从榻上坐起,秀眉若蹙,娇弱的身体更是惹人怜爱,“大哥,蕤儿知道自己病怏怏的每日需要照顾,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可我是真的很喜欢明大哥的。” “只要你喜欢的东西大哥就算豁出命,也会帮你实现。”尉迟善神情分外坚定,他只有一个亲人,说什么也绝不会让她受伤。 看见尉迟蕤的眼色,婢女连忙上前说道:“大司马,您不知道,方才褚云本来答应了给我们家小姐送帕子,可是她回头又将小姐幸幸苦苦绣好的帕子给扔进了水池里,明知道小姐仰慕隐公子,还偷偷与他在厨房见面,又恰巧被小姐撞见了。” 24.入v三合一 婢女荞儿装作委屈的样子, 在一旁嗫嚅着:“大司马,您不知道,方才褚云本来答应了给我们家小姐送帕子,可是她回头又将小姐幸幸苦苦绣好的帕子给扔进了水池里, 明知道小姐仰慕隐公子,还偷偷与他在厨房见面, 又恰巧被小姐撞见了。” “荞儿, 不许乱说话,云儿不是这样的人。”尉迟蕤打量着男子的神情, 目光闪烁,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谎言。 荞儿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说下去, 她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女,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着:“可小姐,您身子本就不太好, 是受不得气的,褚云应该知道这一点。” “去将褚云找来,我有话问她。”在尉迟善的眼里尉迟蕤善良纯真, 不食人间烟火,他更不信自己的亲妹妹会撒谎骗人, 此刻他的眼中已有了几分怒意。 不多时,褚云便被两个仆人带了上来, 她看着床榻上有些心虚的尉迟蕤有些失神, 又将目光移到面若冰霜的尉迟善身上, 看着他阴沉着脸, 她的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大司马深夜找我来有何事?” “你可知道蕤儿方才晕倒了?”尉迟善目光深邃,有些不可逼视的威严。 可褚云压根就不吃他一套,反而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她病倒了?晨起还好好的。” 此时的尉迟善面上的神情更是阴沉,就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奴婢不知,还请大司马明示。”褚云一底愣了下,若是说仅仅是为了不帮她送手绢之事倒也不至于,莫非这个尉迟蕤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大哥,你别怪云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到她的感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尉迟蕤已经下了床,纤弱的身子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随时都会倒下,这般可怜的模样恐怕换作谁都没办法不心疼。 “蕤儿小姐,如果因为手绢的事,您大可不必同我置气,我只是一个奴婢,你同我生气有损你大家小姐的风范,实在是不值当。”不知为何,褚云就是想揭穿她伪善的样子,如此娇弱的女子竟然有这样重的心思,难怪应了古人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越美的东西,果然是越伤人的。 “我同大哥说了都是我的不是,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呢?”尉迟蕤用帕子掩着嘴轻咳起来,白皙的面庞也微微泛起了潮红。 “事实的真相您心里清楚,你是小姐又身子不好我不想同你争,我与明崇隐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小姐若想传达什么还是自己去的好。”褚云看着她不禁冷笑,果真就因为一块手绢,就变了一副嘴脸。 “大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视云儿为姐妹。”尉迟蕤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又因害怕而不安起来,话刚说完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尉迟善和荞儿一同扶起了她,“小姐,小姐~” “褚云,你给我跪到外面去,没有我的允许今夜不准回房睡。”尉迟善目光冰冷,一把将尉迟蕤横抱起来,将褚云撞倒在地。 她什么样的屈辱不曾受过,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自己方才蹭在桌角上手臂伤口的血擦干,跪到了千步长廊上。或许是老天也和她过不去,顷刻间,风云突变,豆大的雨滴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打了个哆嗦,淋到身上只觉得生疼。 芷烟阁,尉迟善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走动着,直到明崇隐搭完脉从屋里出来,“小姐她究竟怎么了?” “大司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明崇隐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脸上的情绪分外平静。 尉迟善接话道:“自然是真话!” “小姐她无碍。”明崇隐随性地坐下身,浅酌了一口茶水。 “她方才都昏倒了,怎会无碍?”尉迟善茫然地看了一眼躺在内屋的少女。 看着身侧一点点流逝的漏刻,明崇隐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说道:“在下有个问题想问大司马。” 尉迟善道:“你说。” “尉迟蕤是大司马何人?”明崇隐没有看他,只是暗暗地走到了窗前,雨滴打在凤尾竹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这是何问题,她是我妹妹。”尉迟善不解地看着他,这或许是他听过最可笑的问题。 “她是你的妹妹,而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可以疼她爱护她,让她用世间最好的东西,可是褚云呢?若她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或者亲人,知道她受欺负、被冤枉,甚至深夜跪在冰冷的雨中,那她的亲人会如何对待?她与蕤儿小姐相差的不过就是一个疼惜她的哥哥罢了。”明崇隐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望着千步长廊那个瘦小的身影,负手走上前说道:“所以今日是她的生辰,你能否听她辩解两句?” 尉迟善恍然明白过来,“今日是她的生辰?” 他改变了褚云的一生,从青楼到尉迟府,她从高贵的公主变为了一个低贱如泥的奴婢,尉迟善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又为何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他甚至不知这是同情还是动心。 千步廊并不能抵挡风雨,少女全身湿透了,听到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大司马来做什么?” 尉迟善将长袍解下,替她遮挡着风雨,问道:“你可怨我?” 雨滴顺着墨发流了下来,褚云倔强地咬了咬嘴唇,摇头道:“不怨。” “当真不怨?”尉迟善蹲下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褚云语气冰凉:“您是主子我是奴婢。” “我从未将你视为奴婢,你也可以不将我视为大司马。”尉迟善伸出手,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 褚云有些局促地伸出手,她对感情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这是否是许诺,但她知道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成为她的依靠,“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放手?” “我答应你,只要你需要,它便为你而存在。”冰凉的指尖放在他的手掌上,青涩不敢有丝毫逾矩。 不远处,男子茕茕孑立,目视着雨下一男一女的身影,他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琥珀般的双瞳带着几分阴冷的味道。 随行的队伍如一条游龙,穿过街道又经过了人烟稀少的树林,天气炎热,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魏国福擦了擦汗水,上前说道:“圣上,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最有解暑的功效,您赶了那么多路一定乏了,不如停下来稍作歇息再赶路。” 接过酒,褚秀微微点头:“也好。” 队伍停下,明崇隐下了马,向褚云递上水囊,说道:“喝点水吧。” 褚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轻笑道“无事献殷勤,里面该不会下了毒吧?” “那你不要喝了。”明崇隐二话不说便要去抢走她手中的水囊,面前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难以捉摸。 见他沉默不语,褚云猛灌了一口水,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如此小心眼?” 喝完了水,褚云便坐在树下休息,不知为何,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手脚也愈发无力,只听到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怎么了?” “我的头怎么昏昏沉沉的?”褚云揉着眉心,强迫自己看清眼前的事物,却无济于事,面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歇息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褚秀揭开车帘对尉迟善说的:“表哥,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队伍继续前行,明崇隐策马赶到了队伍的前头,神情分外凝重,“大司马,褚云不见了。” “你说什么?”尉迟善闻言,一把拉住了缰绳。 明崇隐解释道:“方才她还骑马跟在我身侧,一晃眼便不见了,此处荒无人烟,她又容易不识路,想必同上次一样迷路了。” “你跟着圣上,若她问起就说我有急事去处理一下,最迟明日必赶到北麓宫。”这里荒山野岭,她又是个柔弱的女子,遇到毒蛇猛兽又如何能应对,尉迟善调转了马头,不假思索地向林中飞奔而去。 夜幕笼罩着大地,褚云这才醒了过来,她环顾了一眼漆黑的四周,呢喃道:“我这是在哪儿?”她恍然想起自己还在白天的这片树林中,只是队伍早已不在了,她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昏倒地,她站起身高喊着:“明崇隐。” 蓦地,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褚云大喜:“尉迟善?” 丛林之中闪过了一道黑影,但褚云始终没有发现,直到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声响,她才回过身望去,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正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后退了几步不想引起它的注意,那家伙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只好撒腿跑起来,“救命!” 男子发现有人冲了过来,连忙策马,错愕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褚云身形微颤,指着身后说道:“有老虎,前面有老虎。” “快上马!”尉迟善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马,他轻叹道:“这林子很快便会起雾,到时更难分辨方向。” “你可见头顶最亮的那颗星星,那是北极星,所在的方位便是正北方向,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就能到北麓宫了。”褚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星,想当年自己所学的东西再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如今只希望能尽快走出这片林子。 夜风微凉,尉迟善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明崇隐不是说你不识路吗?” “我那只是装的,在汇春楼的这些年,我极少与人说话,所以常惧黑暗,害怕寂静而让人窒息的感觉。”以往的褚云从来不怕黑,只是身处青楼时只觉得孤独无依,渐渐地她开始讨厌黑暗,惧怕黑夜的冷漠和寂寥。 良久,尉迟善才回话道:“所以你久而久之心里对黑夜有一种以身俱来的畏惧。” “是。”男子的肩膀分外宽阔强健,褚云就像一根纤细的藤蔓,只想依偎在面前这棵大树身上。他曾经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而如今为她一人遮风挡雨,他不仅是褚国坚不可摧的城墙,这一刻也属于自己。 马速越来越弱,褚云回过身,看着飞驰而来的猛虎,惊恐道:“它追上来了!” 面前的男子身体摇摇欲坠,褚云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尉迟善,你怎么了?” 尉迟善强忍着疼痛,说道:“没事,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的。” 褚云伸出手,触碰到了他的额头,惊道:“可是你的额头都是汗。” 马儿似乎被猛虎的追赶受了极大的惊讶,又失去的主人的控制,到处乱窜着,二人被甩下了马,一同滚落到了小丘下面。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躲过了猛虎的追赶,褚云揉了揉摔疼的手臂,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昏睡中的男子,“尉迟善,你没事吧?” 队伍向原来的地方折回,褚秀穿着鹅黄色的斗篷缓缓下了车,命令道:“你们替朕进去搜,务必要保证表哥平安无事。” 魏国福神色紧张地看着褚秀,劝道:“圣上,前面有猛虎出没,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在外面等消息的好。” 远处,又传来了猛虎如洪钟一般地嘶吼,众人反应过来,听到魏国福喊道:“保护圣上!” 就说话的功夫,长箭在男子手中如流星一般向林中势不可挡地飞去,月牙色的长袍被长风吹起,他钟灵毓秀的身姿让人不舍得眨眼,褚秀在一旁拍手道:“好箭法。” 她走上前望着熟悉的面容目光炯炯,又问:“朕好像认得你,你叫什么名字?” 还未问完,一个侍卫便上来禀报道:“圣上,找到大司马了。” “表哥他怎么了?”褚秀望着侍卫抬上来昏迷不醒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褚云,问道:“是你这个女人害表哥受伤了?” 见无人回应,褚秀心中满是忿怒,命令道:“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把头砍下来。” 明崇隐走上前,说道:“圣上,大司马的病在下能治,只是不得再拖下去,等他醒了你再处置这名女子不迟。” 褚秀一听便有些认同地点点头,“也好,那你赶快救他,治好了朕重重赏你。” 第二日,尉迟善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马车之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不动神色的明崇隐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明崇隐将药放在他身侧,淡淡地回道:“是圣上听闻林中有猛虎出没,不顾反对执意要来救你。” 昨日与褚云一同坠马,尉迟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褚云呢?” “圣上正要下旨处决她。”明崇隐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尉迟善想也不想地下了马车,“我去劝圣上。” 明崇隐站在他的身后,说道:“大司马,圣上对您的心思您是一清二楚,若你此时冲出去,她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以圣上的性子,恐怕褚云不会再有活路了。” “那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尉迟善胸口一阵疼痛,转过头看着他。 明崇隐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有一计,只是不知大司马能否情愿。” “你说。” “圣上并没有见过尉迟蕤,只要你同她说褚云是你的亲生妹妹,她定然会爱屋及乌放过褚云,说不定还会封她做个郡主。”此计就打消褚秀心中的怀疑,不仅可以保住褚云,还会因祸得福。 “那蕤儿怎么办?”尉迟善神情有些犹豫,若她成为了自己的妹妹,就必然不能再产生其他的感情,而尉迟蕤也成为了活在黑暗底下的女子。 “是褚云的生死重要,还是尉迟蕤的身份重要,大司马您自己好生掂量。”明崇隐笑意深邃,凑上前轻声地问道:“您想看着她死吗?” “圣上早晚会发现蕤儿的存在。”若是隐瞒着褚秀,那便是欺君之罪,到时尉迟蕤必然会受到牵连。 “那您是否想让圣上发现,您对她并非忠心耿耿,甚至救下了万贵妃的女儿,到时,意图谋反。”明崇隐嘴角微微扬起,目似寒星一般阴冷。 “你怎么知道!”尉迟善防备地看着他,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竟然会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出来,但此时秘密在他手中,他岂能轻言妄动? 明崇隐冷笑道:“您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您只要知道我是唯一能帮您之人,若褚云成了你的妹妹,那过往之事便就此雪藏起来,无人再会追究,褚云也不会记起过往种种,等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别说是一个褚云,就是十个,也无人会拦着你。” “你为何要帮我?”尉迟善半眯着眼打量着他,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却无端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能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必然不是简单之人。 “在下只想谋个一官半职,还有劳大司马照拂。”他的理由分外简单,也是再平常不过的想法。 可就是因为这点,才让尉迟善隐隐不安,他不得不对他有所防备。 听了尉迟善的解释,褚秀狐疑地看了一眼褚云,又试探性地问:“表哥,你说这女的是你的妹妹?” 尉迟善神情自若,应道:“是,她名尉迟云,是微臣的亲生妹妹。” “你当真是她的妹妹?”褚秀打量着她,目光露出了一点点喜色,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尉迟善的眼神,褚云为了保住性命,只好点头:“回圣上,是~” “原来是素未蒙面的表姐,那表哥你早该引荐!我上次还误将她视为表哥的婢女,处罚了她。”褚秀拉着她的手,语气分外亲昵:“云儿不会为此而生朕的气吧?” “怎会,圣上是九五至尊。”褚云不卑不亢,脸上却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孩子气的褚秀拉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表姐,朕对你相见恨晚,今日就留在太和殿好不好,我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 褚云作礼道:“小女遵旨。” 太和殿后,恰巧有个练箭场,褚云得到恩准便去了那处练习箭术,她用余光瞥到了站在树下的男子,只见箭矢离开了弓箭向白圈处飞去,明崇隐勾起了唇角,徐徐向她走来,说道:“练了那么久的箭术,终究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褚云直视着他,冷道:“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我明白了,方才这箭是故意射给我瞧的,这话中之意也是针对我的。”明崇隐浅笑着走上前,目光定格在她的手上,问道:“你这玉韘倒是精致,是尉迟善送你的?” 褚云避开了他的手,分外冷漠,“与你何干?” “你现在的名字叫做尉迟云,尉迟善的妹妹。”明崇隐却并不放在心上,他绕到了褚云的身后,取出一支箭矢,只听“嗖”一声,长箭正中了靶心。 看着箭靶上的箭矢,褚云怒目相向,质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他没有机会同你在一起。”明崇隐的举止言语虽然轻佻,但看得出他并非轻浮放荡之人。 “不,我不信你做那么多就只是为了这个,你还是想复仇,你要报复的不是陆常正而是太后。”她想起了之前那番话,罪魁祸首是太后,褚云心想他要对付的恐怕只有太后。 “怎么就被你猜中了?”明崇隐不禁失笑,四周安静的可怕,他的双眸渐渐阴沉下来,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喃道:“呵呵,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你为何不说我的目的是整个褚国?” 就在褚云抬腿想走时,褚秀已站在了二人的身后,用诧异地目光盯着二人,“表姐,你二人在说什么,可否说给朕听听?” “参见圣上,微臣同云儿小姐在谈论要给圣上做什么茶点。”回眸时,明崇隐换了另一种神情面对着褚秀,他绝不会让旁人看出半分端倪。 褚秀一听,便回想起了那日之事,欣喜道:“哦,对,朕想起来了,你那日做的枣泥糕很是好吃,一会你在做些给朕好不好?” “那是自然,只是我一人忙不过来,需要小姐的帮忙。”明崇隐知道只要将圣上搬出来,她定然不会拒绝。 果真如此,在褚云想开口拒绝时,褚秀的一句话就此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表姐不会不愿吧?” 圣上金口玉言,那褚云为了这条小命只好事事遵从,明崇隐带着他来到了还未建成的宫殿后头,这处像是极少有人来。正因这样,两侧才种满了各式的植物,褚云以为他又在耍弄自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跑到这来给圣上做什么茶点?” “你闻到了吗?”阳光下,明崇隐的侧颜美得令人窒息,这世间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就算是妲己在世也不及他一般的妖媚吧,即使是祸国也是值得的。 没想到褚云在这看到了极为少见的茉莉花,她见明崇隐正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褚云走上前问道:“你采这些茉莉花做什么?” “我打算做茉香蜜豆花枝片给圣上吃。”明崇隐淡淡地笑着,却比这茉莉的香味更醉人。 是什么样人才能让眼前的男子如此用心,那个人是当今的圣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褚云如今是有几分明白了,“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这是吃醋了?”明崇隐看着她怏怏不乐的神情,疑惑地凝视着她。 褚云只当他又是玩笑话,撇开了头,沉声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放心,我明崇隐向来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明白褚云所指的是什么,不管尉迟蕤对她如何,她从来不会有半点私心,这也是明崇隐最欣赏他的一点,也是他所不能做到的一点,少女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只是一点一点被生存所迫,不得不想着未雨绸缪在这里生存下去。而他又何尝不是,他的存在本就不是一场偶然。 褚云暗暗地点点头,说道:“那便好。” 此处没有尚食局,所以褚云只好与明崇隐去御厨房做些褚秀爱吃的茶点,一切准备妥当后,她亲自拎着食盒赶往了太和宫,“圣上在太和宫吗?” 宫婢笑盈盈地回答道:“圣上在雅竹轩呢。” 于是褚云只好到了雅竹轩,尉迟善果然说的一点未错,当今圣上玩物丧志,听了北阳王的话专门请了玩偶师教她怎么制作布偶,她一进屋内褚秀便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同她说道:“表姐,你看我们在做布偶,北阳王专门从外面请了一个布偶师教我做布偶。” 有时候褚云会觉得她还只是个孩子,可有时候褚云又觉得她已经十五岁了也该分得清是非黑白,可是她却总是不以那些荒唐之事为耻,反而以那些事情为荣。 褚云刚坐了下来,就见到魏国福火急火燎地向需内屋跑来,“圣上,那宫女方才羞愤难当,跳井自尽了!” “不就剪几根头发做布偶吗?她怎么这么小心眼跳井自杀了。”褚秀瞬间花容失色,她本想用几个婢女的头发做布偶玩,没想到那些婢女为了头发跪地请求饶恕,在她看来这也算什么大事,便以为她们想违抗圣令,强制地将那些宫女的头发剪下来,可是没想到那个宫女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想不开,褚秀看着手中的布偶瞬间没有了兴致。她走到了紫檀木的书桌前,边来着食盒边问道:“表姐,我们别理她,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见她拿出了几块糕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而站在一旁的褚云却浑身不是滋味,这时,褚秀伸出了手,将糕点递给了她,她却没有伸手去拿反而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圣上,小女吃不下。” 而这一次,褚秀并没有发怒,她思索了许久,又问道:“魏国福,那女人方才可有辱骂朕?” “这~”魏国福了解褚秀的脾性,更是不敢开口将真相告诉她。 褚秀见他吞吞吐吐面色大变,怒斥道:“到底有没有?” 魏国福点点头,虽然未说清楚看他的神情却也能感受到,褚秀沉默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办法,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去将她的尸体拖出来,严刑拷打!” 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还要将死者鞭尸,褚云从未遇到过向这么残忍的场面,她劝说道:“圣上,这人已经死了,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缘由,您还是消消气吧。” 听了她的话,褚秀的面上有几分不悦,“表姐,朕不过就是剪了她的头发,她竟然骂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剪了她的头发,那是比杀了她还严重啊。”连褚云都懂的道理,古人将发须看的比什么都重,去剪发无疑对她们来说是奇耻大辱,本来做一个卑贱低人一等的奴婢就要屈居人下,还要受这样的□□,虽然褚云不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多少还是有些能理解的。 褚云艴然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显然比方才高了一些:“表姐,你也认为我有错?” 褚云不知道是否能在说下去,毕竟伴君如伴虎,她能将你捧到天上去,也能将你狠狠地摔下地上,下场或许比那些宫女还要悲惨。这时,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圣上说的没有错,如果仅仅因为剪了头发而寻死觅活,那活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不值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是前人的思想,而我们活着应该向前看才是。” 虽然明崇隐说的话表面上冰冷无情,但是他也是在为褚云解围,毕竟她初到皇宫不了解帝王,难免惹得圣上不高兴,有多少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这份恩惠来自于尉迟善,褚秀如果不是看他的份上网开一面,根本不会将褚云放在眼里,所以她更应该事事小心。 “朕就是这样想的,明崇隐,你真是太了解朕了。”褚秀因为他的一句话瞬间眉开眼笑起来,她大大咧咧地拉着他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做布偶好不好?” 一直到了晚上,褚秀才肯放了明崇隐和褚云回去睡觉,二人出了雅竹轩,褚云不屑一顾地看着他,问道:“见风使舵,借机接近圣上这一招用的可真好,可是你利用一个死人,不觉得很可耻吗?” “人不是我杀的,头发也不是我剪的,她的死与我无半点瓜葛,一个经不起风浪的船只,注定是个失败品,那就算留下来它也不会漂洋过海。”明崇隐不需要任何人懂他,他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曾有一刻想义无反顾地追上去,但他没有,因为他明白自己不仅仅是明崇隐,他背负的太多。 深夜,褚秀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布偶的长发卷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她胡乱地挥着手,却什么也抓不到,更没有人救她,那种死亡的无助让她压抑到透不过气来,“不要,救命……救命……” 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宫女站在一旁问道:“圣上你怎么了?” 褚秀看了一眼睡在绸缎对枕上的布偶,仍觉得心神不宁,她用手一挥,将布偶打在了地上,“布偶上的头发缠住朕的脖子了。” 宫女在一旁安慰道:“圣上许是做噩梦了。” “朕没有做噩梦,是这个布偶要杀朕。”褚秀惊恐地指着地上的布偶,沉浸在方才的梦中无法清醒。 魏国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布偶拿出去烧了!” “不,魏国福,你去将那个布偶师抓起来杀了,定然是他在布偶上下了咒语要害朕。”褚秀眼角挂着泪珠,神情有一丝慌乱,她急切地走下了龙榻,拉着魏国福的袖子说道:“不行,不行。你去将整个建康城的布偶师全抓起来!那样他们就害不了朕了~” 魏国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也只好答应下来,“奴才这就办。” 因为一个噩梦就要杀光城中所有的布偶师,若是先帝得知了这一切该有多心寒? 25.杀人布偶 “你们听说了吗?”宫女小声地在一旁掩嘴议论着:“圣上因为一个梦境, 要杀光建康城中所有的人偶师。” 出了内宫,褚云径直向尉迟善的住处,进入清幽的小院,葱茏的翠竹点缀在假山之间, 雪衣男子正站在池边练剑,她缓缓走到一侧的圆桌旁, 直等到男子停下来, 才上前问道:“你好些了吗?这是我为你炖的莲肉粥,对你身体的恢复有帮助。” 尉迟善看了她一眼, 本有话要对她说,可是他这个人不懂如何表达, “你从太和宫来?” “嗯,是啊。”褚云点点头坐下了身,想起宫女讨论的事情, 面露担忧之色,说道:“圣上下令要杀光建康城中所有的人偶师。” “以圣上的性子,死几个人不过是再寻常的人。”尉迟善擦了擦手, 并没有打算出手管这件事的想法,在宫中稍有行差走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是对他无利之事,他更不会去管, 身处战场时他遇到的刀光剑影还少吗?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褚云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可是只为了一个梦境却要杀死那些无罪的百姓, 她也为人子女, 又怎能看着那些亲人看着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枉死。 “有北阳王在,圣上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她是九五至尊,又有几人能劝得动。”尉迟善拿起了手中的布绢,事不关己地擦着手中的宝剑。 褚云知道圣上不听别人劝,对尉迟善的话却是言听计从的,她目光炯炯,拉紧了他的手臂用着期许的目光注视着他,“你可以,她打小仰慕你,一定会听你的话。” 放下手中的长剑,尉迟善目光凌厉,转过身正视着褚云,语气冷到了极致:“我不会去劝她的,这些人的生死同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去冒险。” 得到了回应后的褚云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曾说他要守护的责任,不过只是一句空话,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尉迟善,你说这些话真是冷漠,他们是无关紧要的人吗?他们是褚国的百姓,你就为了坐牢这个位置打算视若无睹。” 尉迟善足渐阴沉下来,他扬手摔碎了桌上的药粥,没有这些人她大概也不会殷勤地大早上做了药粥来看自己,他越想心中越是不畅快,怒声道:“褚云,你竟然用这样的口气同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既可以救你,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沉默良久的褚云不怒反笑,说道:“大司马只是视我为你养的一条狗罢了。” 少女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院,尉迟善有些失神地坐在了原地,说过的话又不能收回,这时男子从他身后走来,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明媚如春花的笑容,问道:“大司马何故如此气愤?”见他不理会,明崇隐沉默了半晌,又说道:“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尉迟善目如寒星,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应该感谢我每次帮你,为你分忧。”男子弯身坐下,神情惬意。 尉迟善不假思索地拒绝道:“我不需要。” “我知道大司马心中的想法,您是想让圣上越荒淫,你才越能顺理成章地走到那个位置上去。”明崇隐早已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圣上若是荒淫无度,就会渐渐地失去民心,褚国越乱,对他越是有利。 尉迟善抬起头,目不斜视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不可不必对我有如此大的成见,我说了,我是来替你出主意的。”明崇隐笑了笑,如今北阳王得宠,正愁没有办法对付他,他思量了片刻,继续说道:“既然北阳王喜欢人偶,那便用人偶来做一出好戏嫁祸到褚阳这个祸害身上,如此一来,可以救那些人偶师,又可以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尉迟善的目光稍露一丝波澜,不解地问道:“如何嫁祸?” “你想,圣上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若是北阳王意图篡位,圣上就是再宠幸他也会为了自己的皇位铲除异己。”圣上最怕的便是梦境成真,而北阳王,有贼心却没有贼胆,明崇隐如今要做的便是助他一臂之力。 几个奴才挑了些冰块装进了鼎炉中,两个小婢女唯唯诺诺地走上前,轻声说道:“今日天气炎热,这是大司马命奴婢送来的消暑冰块。” “你给他送回去,同他说我这只狗就算热死也没什么大不了。”褚云心气未消,轻瞥了一眼鼎中的冰块,想到他怒斥她的模样,又反手给自己一颗蜜饯,心中更不是滋味。 婢女有些为难:“这……” 就在这时,尉迟善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榻上的少女,说道:“你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同小姐说。” “我知道你还在想那件事,我已经想好了救他们的法子。”尉迟善走到她面前,他这双手拿过不少兵器,也杀过不少人,却是第一次拿着宫扇替一个女子驱热,他再冷漠心中也有火热的一面, “若你不愿听,我离开便是。” 褚云回过身注视着他,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的会救他们?” 尉迟善放下了宫扇,点点头:“那是自然,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助。” 屋内,不知是因为有冰块消暑的关系,空气瞬间凉爽了许多,也像褚云的心情也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只要我能做,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第二日,褚云陪同圣驾去北阳王的居住的宫中赏玩,婢女端上来几盅冰镇酸梅汤却被褚秀喝个精光,她还想差人送上来时,褚云在一旁劝道:“圣上,这酸梅汤虽然消暑,但您实已经喝了三碗了,实在不能再饮。” “表姐,这些东西都看腻了,着实无趣,你可能想到些好玩的东西?”看着皮影戏的褚秀仍闷闷不乐,这些东西她早就失去了兴致。 褚云想了想,突然又问道:“圣上可有看过胡人舞?” “嗯,那些人舞的可好看了,什么时候将他们召进宫,朕要让太常寺专门编排胡旋舞的礼乐。”想到胡旋舞,褚秀的眉眼一弯心中充满了向往,可是这里并没有乐师,宫中也从未编排过胡旋舞,想到这,她便觉得自己向笼中的鸟儿,悲凉之极。 望着她失落的神情,褚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胡旋舞固然好看,可小女还能让一种草跳舞。” “你能让草跳舞?”褚秀惊讶地看着她,她只对从未见过的事物新奇。 褚云小鸡啄米地点点头,说道:“正是,圣上只要赐我一把古琴,我便能让园中的花草起舞。” 坐在上座的褚秀显然有些迫不及待,她将目光定格在男子的身上,问道:“北阳王你这里可有古琴啊?” “有,微臣这便去取。”北阳王对她的吩咐不敢不遵,他差人下去琴房取了琴来,褚云便坐在院中抚琴,果真,那小草果然开始来回地摆动着跳起舞来,犹如轻舞双翅的蝴蝶,又似轻舒玉臂的少女。 想必连北阳王都没有想到,自己种的奇草会跳舞,褚秀拍手,连连夸赞道:“表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褚云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又说道:“圣上不如将此草移植到太和宫,这样便日日可以看着它。” “好主意!”褚秀拍手叫好,看着身侧的奇草,命令道:“魏国福,将这株奇草移植到太和宫中。” 魏国福闻言,应道:“奴才这就去找人将它移到宫中。” 吩咐下去后,褚秀分外愉悦,说道:“表姐,你以后日日可让此草跳舞给朕看了。” 不多时,魏国福便拿着一个木制的小方盒有了上来,双手捧到了褚秀的面前,“圣上,这是从花盆中找到的?” 褚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茫然的北阳王,取笑道:“北阳王,你还藏私房钱,该不会是瞒着王妃偷偷藏起来的吧?” 北阳王一头雾水,站在一旁打量着木盒,说道:“圣上说笑了,这东西微臣似乎不认识。” 打开了木盒,让众人震惊的是,木盒中竟然放着一个人形的布偶,褚秀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魏国福在一旁轻声地说道:“这不是您做过的布偶吗?” 这时,褚秀无意将布偶反了过来,发现了藏在它身后的字条,诧异地问道:“后面还写着朕的生辰八字,表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褚云接过布偶,神情自若,说道:“圣上,这是诅咒之术,有人想借用这个布偶来谋害您。” “当真跟朕之前梦中见到的布偶一摸一样,朕就是因为它才差点被人害死。”回想到梦中杀人的布偶,褚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害怕之余又恍然大悟地指着北阳王说道:“朕明白了,是你想害朕。” 26.汹潮暗涌 男子闻言变色, 两条膝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望着眼前这个扎满银针的人偶,“微臣怎敢,微臣真不知这个布偶从何处而来。” “你还要狡辩, 是你请来的人偶师,也是你请来的, 你早就有了预谋对不对?”褚秀目光如炬, 人偶师当初是褚阳请来的,所说不轨之心,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了。 被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褚阳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只有不停地叫着冤屈,“微臣冤枉!” “这布偶从你的院子寻出来的,你还敢狡辩。”褚秀面色极为难看, 辩解在她眼中都是狡辩。 只有在一旁的褚云,面上仍旧没有一丝波澜,她淡淡地说道:“圣上, 是不是北阳王的东西,只要看这人偶上的字迹是否与他所写的一致。” 听到她的提醒, 褚秀突然反应过来,“取北阳王的书画来对照一下!” 公公递上了北阳王平日里所写的笔墨, 又将字条上的字迹对照, 褚秀面容更加阴沉下来, 她愤愤地把字条扔在了地上, 怒斥道:“北阳王,你还有何话要说,你竟然意图谋害朕,看来是朕待你太好了。” “微臣是被陷害的,圣上~”褚阳目光看向一旁的褚云,他虽然未说,但又想到她是尉迟善的妹妹,此事或多或少与她有些关系。 褚云平静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仓皇,上前说道:“圣上,不如将北阳王先押入天牢。” “表姐,他要害朕,这样就放过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沉默良久的褚秀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招数去惩罚褚阳,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他,褚秀露出了阴狠的邪笑,“你不是喜欢养毒蝎吗?那就造个池子将他放进去,让他也尝尝那种滋味,若是快死了就让明崇隐救他,好了再关进去,朕要狠狠地折磨他。” 他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有几人能承受那种痛到想死却又求死不能的感觉,褚云眉头皱了皱,劝说道:“可是他毕竟是个王爷,您的堂兄,圣上这样做传出去恐怕不仁义。” “仁义?朕为何要仁义,他要害朕时可曾想过朕是他的堂妹。”褚秀对于她的劝解听不进分毫,她是有仇必报之人,不管那人是谁,言语中她又将目光瞥向了褚云,若有所指地说道:“朕眼里揉不下一颗沙子,表姐,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背叛朕,朕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褚云没有继续替他求情,那时褚秀在气头上,若她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深夜,褚云听到了敲门声,她从榻上坐起打开了门看着,男子见到她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容,“今日路过太和殿,听闻你身子不适,是被褚阳那件事给吓哭了?” “我只是没想到圣上用这样的手段去处置他。”褚云没想到褚秀会以这种方法去惩罚北阳王,远不如一刀了结了他来的痛快。 明崇隐低眉喝了一口茶,“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褚云追问:“此话怎讲?” “褚阳当初在自己的封地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这样的人若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又如何能明白命无贵贱,一报还一报呢?”或许这个惩罚对褚阳是很残忍,可他当初也做过对百姓伤天害理的事情,同样也不值得原谅。 “你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听到明崇隐这样说,褚云这才稍稍有些安心,她看着男子带来的小方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是什么?” 见她迟迟不打开盒子,明崇隐浅笑着打开了方盒,将里头的糕点端了出来,“这是上次根据你说的蛋糕改良过的,只是你说上面缺了些东西,我加了些樱桃泥和蔗浆在上面。” 原来他一直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看着眼前这个香甜可口的糕点,褚云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她抬起头问道:“这可有名字?” 名字他倒是还未想到,只是想到至少做蛋糕时,便想到了这道甜点,明崇隐摇头,“还不曾想过名字,不然你给它取上一个?” “就唤它蔗桃酥好了。”既然是蔗浆和樱桃泥所做,那就将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褚云笑眯眯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糕点。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明崇隐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倒是会取名字。” “这不是省时又省力吗?”褚云倒是认为这是个好听不俗气的名字,樱桃的酸味和蔗浆的甜味结合到了一起,酸甜可口,比她以往吃的任何的果酱都好吃。 “对了,为什么北阳王宫里的草会跳舞?又为何要对草弹琴?” “那叫聆音草,只要听到声音便会跳舞。”世界之大本就无奇不有,只是有些人将一些事看复杂了罢了,其实真相远远比他们想的简单。 “北阳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褚云暗暗说着,北阳王到死都不知为何那草会跳舞,又为何宫中会出现诅咒的人偶。 “那草并非他种植的,他又怎会知道。”就连居住在华芳斋的北阳王都不知道,而明崇隐却早就预算好了一切,这让褚云不敢相信,看着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明崇隐问道:“为何突然这样看着我。” “我只觉得你是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当我相信你的时候,却又害怕你会伤我。”每次一发生事情,他总会出来解决,可是褚云想不明白在来麓宫的路上,他为何要在自己的水中下药,如果真想害自己,又为何不下剧毒之物呢? 她又想了想,问道:“我可以选择相信你说的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自己的心才是。”明崇隐指了指她的胸口,又被她慌张的打开了手,望着她不安的神情笑容愈发灿烂。 翌日,正直夜幕来临时分,褚云见到一个年轻的公公推着板车向焚场的位置走去,她走上前不禁问道:“公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公公停下了脚步,摇头边说道:“圣上下令要将宫中所有的布偶都给烧了。” 那堆布偶人中有着用小宫女头发所制成的玩偶,褚云停在原地,轻声地说道:“不如我替你推到焚场将它们烧了吧。” “也好。”公公本就怕这布偶人中真有什么冤魂,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放下了板车,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将人偶推到了焚场,褚云打算将上面的头发都解下来,毕竟古人最忌讳死无全尸,她也明白头发的重要性,树后传来低低地哭泣声,褚云心中一惊,提着宫灯向身后的树林走去,听到脚步声那哭声顿然止住了,凉风阵阵,褚云突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壮大了胆子,问道:“是谁?谁在哪里哭?” 那女子穿着一袭绿衣,梳着宫女的发髻,褚云心想该不会是真有怨灵,她颤巍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的跑到焚场做什么?” 那女子显然肩头一颤,只好回过身擦干了眼泪,“我……” 褚云看清了她的面容,才知她是个正常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沉声问道:“你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宫女不敢撒谎,只好如实说道:“奴婢是圣上身边的贴身侍女。” “那你在这哭什么?”褚云本想着是哪宫的宫女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做错了事受了责骂。 宫女还未从伤痛中走出来,哽咽道:“木槿是奴婢的姐姐,我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圣上奴婢来过这里的事情。” 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褚云当然是一无所知,可是圣上近日处置的只有一名宫女,她猜测道:“木槿是那个被圣上剪去头发的侍女?” “妹妹的尸体现在还被吊在静院的树上,可是我身份卑微不能为她求情,入土安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任由乌鸦叼啄。”宫女双眼通红心中满是悲凉,她经过静院明明看到自己的亲人就被吊在树上,她却无能为力。 “小姐,奴婢求你,去劝劝圣上让她入土为安好不好?” “我很想帮你,可是圣上她未必能听我的。”褚云也想帮她,可是圣上性格固执偏激,又不肯听他人所言。 “我与妹妹自小就父母双亡,好不容易进了宫只求能吃饱穿暖,不再过漂泊流浪的日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都怪我当初劝她入宫,是我害了她。”眼泪早已迷失了双眼,她的情绪异常激动,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向胸口刺去,“妹妹,姐姐这就下去给你赔罪!” 好在褚云反应迅速,紧握着她的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蝼蚁尚且偷生!”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褚云轻叹不敢再用言语激她,“你是她姐姐,她更希望你代替她活着,替她去做完她未曾做过的事,看过的东西。” 女子拼命地摇着头,带着自责的口吻一遍一遍地说着:“可是……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保护不了她,就连她的尸体……” 27.东山再起 “我帮你, 死者为大,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求圣上让她入土安葬。”褚云叹了一口气,她也只能尽绵薄之力,让木槿可以送出宫安葬。 莲儿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小姐此言当真?” “我说到做到!” 若是不能办到褚云也不会轻易答应,她从来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毕竟莲儿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 她又怎么再忍心骗她。 “小姐大恩,莲儿下半生必定当牛做马相报。”莲儿跪在了地上, 不停地磕头,只因她心中的感激已无以言表。 “你起来吧, 人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只是我运气略好些,所以你才要好好活着, 好运总是会来临的。”褚云边说着边将她从地上扶起,她始终相信人不可能一直只有噩运,亦不可能一帆风顺, 所以更应该微笑地迎接好运来临的时候,她目光如星, 又问:“明白吗?” “小姐说的对,人不会只有噩运!”莲儿点着头, 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你快回去吧, 若是圣上知道你在这, 又该大发雷霆了。”圣上脾气喜怒不定, 绝不能让她走上木槿这条路。 “那奴婢先告退。”莲儿作了一个礼,向东门走去。 褚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一缕长发塞入了自己荷包之中,唤道:“慢着莲儿,将这个带上。” 莲儿回过头,愣愣地说道:“这是?” “这是你妹妹的头发,随身将它带着,她的在天之灵会护你一世平安。”不管有无鬼神,带着它或许就像自己的亲人在身边一样,可以让自己安心下来。 北阳王被关,褚秀心中又觉得少了什么,愈发觉得无趣起来,她差人去了褚云寝殿,打算同她一起赏花。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静院门口,四周安静地可怕,枯叶被风卷起似乎要化作一只只辗转的蝴蝶,褚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表姐,你怎么把朕带到静院了?” 褚云嫣然一笑,目光向虚掩的门看去,回答道:“我听说这里开了琼花,所以特地带圣上看看呢!” 褚秀猛然想起受罚的木槿被吊在静院的大树上,她的眼中略带震惊和一丝胆怯,“可是朕记得那个木槿的尸体好像就在这。” “是啊,您难道不想看看她的尸体可有被乌鸦吃完?”褚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对!前去看看。”她厌恶她自然也想看看她的尸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褚秀下定了决心躲在了褚云身后,走进了静院的大门,树叶随风翻飞,她的心中竟有几分毛骨悚然。 看到地上的物体,又吓得面色苍白,闭着眼睛问道:“表姐,那地上的都是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褚云慢腾腾地走上前,假装端详了一番,回道:“回圣上,只是一些死去的乌鸦罢了。” 褚秀背过身,一动也不敢动,语无伦次地问:“怎……怎么会有那么多死去乌鸦。” “许是这尸体染上了什么疫症,所以乌鸦叼啄了她的肉才死了!”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说服圣上将她的尸体放出宫,毕竟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此时此刻她也不会让太医署的人来点调查。 “你是说她染了瘟疫?那朕会不会染上?”褚秀闻言大骇,生怕自己也染上瘟疫。 褚云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到她害怕的样子,便顺势说了下去:“圣上,依云儿看还是将此女子送出宫去……免得宫中的人染上了瘟疫,就得不偿失了。” “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褚秀心中怒气未消,本想一直将她的尸体关在静院,让她永不见天日。 “您让云儿去处理,云儿去将她的尸体给烧了。”这样的事情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褚云若趁着机会运送尸体,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将尸体交给莲儿。 褚秀吃惊地看着她,问道:“表姐,你不怕传染上?” 褚云摇了摇头,目光闪烁,“云儿一人的安危,怎能与众人的安危相提并论?” 搬运尸体她一人自然是不行的,她进了梨院,男子正坐在窗前看书,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一幅画,美的不可方物,见到褚云来,明崇隐粲然一笑,放下书调侃道:“怎么,今日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褚云一开口,竟然没想到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可是当他得知褚云让自己做什么事时,瞬间又后悔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因腐烂而渐渐发臭的尸体,神情极为委屈,因为褚秀只恩准尸体从后门运出,所以明崇隐只好驾着马车从宣化门走。到了坟地,明崇隐跳下了马车,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委屈地说道:“你就是让我来替你运送尸体。” 褚云满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是很厉害吗?怕一具尸体啊?” 明崇隐坏笑着靠上前,调笑道:“你是在尉迟府的月俸不够,所以才跑来替别人运送尸体吗?”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走上前,说道:“云儿小姐,明公子你们来了。” 见到莲儿,明崇隐心底一怔,只听到身边的褚云说道:“你妹妹的尸体我已经帮你带过来了,你好生将她安葬了吧。” 莲儿含泪走上前,抱住了被白布包好的尸体,声音极为悲怆:“妹妹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息了。”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驾马而归的明崇隐停了下来,目光炯炯,问道:“你竟然敢骗皇上?胆子可真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应该竭尽全力办到。”她没有办法为办法救木槿,只是为她争一个入葬的机会,这些在褚云心中并不算什么。 明崇隐面色平静,冷道:“旁人对此事唯恐避之不及,你却一个劲的贴上去,也不怕惹祸上身。” 听他如此说,褚云不禁反问:“那你呢?皇宫之中风云诡谲,稍有行差走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你又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地往上凑呢?” “是我先问你问题,你倒是反过来质问我,功名利禄是每个男子毕生所求,我亦是如此。”骏马在树林中狂奔着,清风卷起二人的衣袂,似乎将二人变得密不可分,他乌黑的墨发打在了褚云的脸上,就像她永远看不透他在面前的表情和心底的想法。 牢房的门被人打开,满是伤痕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洒下的阳光刺痛了双眼,一阵眩晕后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朝自己走进,他忍痛缩回了墙角,问道:“你……你是谁?” 男子手中端着一碗药,笑容深邃,“放心,我是圣上派来给你医治的。” 北阳王颓然地低下头,绝望地说道:“圣上让你来医治本王,不过是想继续折磨我!” 男子凑上前,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又问“北阳王,褚阳,你可想从这里出去啊?”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北阳王突然大笑起来,目光冷冽:“出去!去何处?本王如今身负谋反的罪名,哪里还有容身之处。” “圣上是非不分,诬捏你谋逆作乱,你难道一点都不记恨她吗?”男子的话如一冰冷的箭雨打在了他的心上。 可他又能做什么?他与废人无亦,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人诬陷,他看着身上的枷锁,冷哼:“恨又如何,如今本王一个阶下之囚又能做什么?” “既然王爷已经背负了这个罪名,早晚都有一死,倒不如豁出性命一博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前程。”男子半眯着双眸,那样的眼神让男人动摇起来。 “你真的认为本王可以东山再起?”褚阳本在封地嚣张跋扈,可自从回到这里只能屈居人下、俯首称臣。 “这我不能保证,但我知道若是王爷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在等死。”男人冷冷一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的话似乎让北阳王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一直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本王真的还能出去……” 男子勾起了唇角,回道:“当然。” 少女穿着分外素雅,坐在陶瓷的鱼缸前喂着金鱼,这时一名婢女走上前,将檀木的妆匣盒递给了褚云,“小姐,这是从府里送来的。”见褚云点点头,见她打开了盒子,看着盒子里的对镯惊诧道:“这对缠丝双扣镯煞是好看!” 褚云并没有太多惊喜,淡淡地问道:“可有说何人送的?” “奴婢猜是大司马送的,若不是他还有何人使唤的动府上的奴才呀!”婢女看着主子的心思,又知道那日二人闹了矛盾,心底是希望二人和好,这样她这个婢女也有了可以依仗之人。 褚云有些失神,呢喃道:“可是他为何要送我东西呢?” “那奴婢就不知了,你看着镯子上刻的青莲纹的图案,必然是经过精心挑的,送镯子的人必定很用心呢!”婢女一个劲地为尉迟善说着好话,生怕好人会把关系弄僵。 28.卖主求荣 “可是他为什么不亲自送给我呢?”想来尉迟善也是个不善表达之人, 褚云也未曾多想, 那日因为人偶师的事起了争执,从那时起他们总共也未曾说过几句话。 “自然是不好意思才派人送来的。”眼前的这个婢女倒是会推测人的心思,见她毫不在意地将对镯放入了首饰盒, 有些焦急地追问道:“小姐你不戴吗?” “你真是会看人眼色说话, 这镯子我不想戴,先搁着吧。”褚云只是淡笑,关上了首饰盒便向门外走。 婢女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解地问道:“嗳小姐,奴婢是不是说不了什么话了?” “没有, 只是我觉得天气炎热,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少女停下了身,却没有回头, 她的性格执拗也不愿意服软去找尉迟善, 所以这些日子也就这么僵持着。 “那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婢女毕竟追随尉迟善多年,也知道褚云并不是他的妹妹, 更能看出这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一般, 所以只有好好表现自己,才会有出头之日, 才会让她在尉迟善和圣上面前提拔自己。 “不必了, 我不习惯被人跟着, 一人便好。”可是褚云竟然一口回绝了她, 她从来就不需要这种有目的的讨好, 更不需要阳奉阴违之人。 说怕什么便来什么,褚云刚出门便对上了那熟悉的双眸,她慌忙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想到了尊卑有别,作礼道:“大司马。” 太守规矩便不是褚云了,尉迟善 心中明白她对自己还有几分抱怨,淡淡一笑问道:“怎么?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圣上已经恩准了将那些人偶师都放出来。” “圣上行为极端,若是没有旁人在一旁提醒,还会犯糊涂之事,她的身边差的就是那些犯颜直谏的忠臣,才会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褚云言外之意便是想提醒他做个忠臣,时时在她耳边提点,这样褚国才能国泰民安。 “你可愿进宫,常侍圣上左右知道她的想法,向我禀报后,我也能时时在身边劝谏。”尉迟善一直以来就是想将褚云安插在圣上的身边,如今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妹妹,这么一来就只要圣上下道旨意,便顺理成章能做近身女官了。 “你当真如此想?”褚云不明白他让自己进宫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更好的稳固自己的地位。 见她略带犹豫的目光,尉迟善反问道:“呆在尉迟府不比进宫好吗?” “圣上驾到~” 没想到就在这时褚秀来到了含芳斋,听到了通报二人止住了方才的话题,面色沉静,“拜见圣上。” “表哥、表姐你们怎么都在这,朕命人带了甘露羹和荷花蕊,坐下来一起尝尝。”褚秀穿着绸缎所制的鹅黄色常服,墨发半束,一蹦一跳地朝二人飞奔过来。 褚云和尉迟善不敢违抗圣命,只好陪着她在凉亭下饮酒,此酒甚烈,酒过三巡,三人竟有了几分醉意,二人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褚秀声称要去如厕,不允奴才跟随,一人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西阁,她推开门,望了一眼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里,朕好像走错了屋子。”这时,褚秀听到了推门声,靠在门上揉了揉眼睛,正见一个绿衣女子拿着方巾,笑靥如花,她不禁问道:“你是尉迟府里的婢女?怎么朕从未见过。” “回圣上奴婢是云儿小姐的贴身丫鬟,这里也是奴婢的房间。”婢女心想着这个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抓住圣上的心,以后便能飞黄腾达。 “朕乏了,今夜就不回太和宫,在这住下了。”褚秀走到床边躺下,睡意惺忪地看着她。 婢女浅笑着说道:“圣上,要不奴婢替您宽衣。” 少女的身躯一点一点靠近,她的身上有馥郁的芳香,令人沉醉,褚秀目如秋波流转,微眯着眼说道:“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香,你抹了什么香粉,凑近些让朕在好好闻闻。” 婢女娇笑着,靠在他的肩膀,柔声问道:“这么近,您觉得行吗?” “表哥你别走,朕喜欢你,朕从小就喜欢你,可你为何总是忽冷忽热让朕看不透?”没想到褚秀竟然反手将她圈在怀里,目光转着点点柔情似要从眼中溢出来一般。 “您就将奴婢当作他好了,奴婢一点也不介意。”婢女的身躯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将脑袋缓缓地靠在了她的胸口,蓦地却发现有什么不对,惊恐万状地抬起头,“怎么会这样?” 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面色如土跑出了门,没想到褚云早已酒醒,她看了一眼少女,又看了一眼门后躺在床上的女子,厉声问道:“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少女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奴婢。” 褚云见她失了魂魄的样子,面带愠色,沉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 婢女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镇定了心神,解释道:“回小姐,奴婢给圣上宽衣,发现圣上……圣上她是个女子!” 褚云有些半信半疑,却还是说道:“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特别是在大司马面前。” 婢女不解:“为何?” “你若不想招来杀身之祸,就一个字都不要提。”褚云并不想同她多解释,毕竟尉迟善的个性她多少有些了解,这样至关重要的秘密只有圣上的亲近之人才会知道。 “楠儿明白了。”楠儿小鸡啄米的点点头,却略显心不在焉。 “你下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褚云点点头,看着榻上睡得正香的褚秀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莲儿才服侍着褚秀起了身,穿戴好衣物后,她揉了揉眉心,脑海中只有零星的片段,“朕怎么昨夜在含芳斋睡着了?” 褚云端着醒酒汤,笑眯眯地进了屋,“您昨夜喝醉了,您难道是忘了?”望着她茫然的神情,又继续说道:“这是醒酒汤,是云儿特地为您准备的。” “朕昨夜是一个人呆在宫里的吗?”褚秀却想起自己睡着前似乎房里不止她一人,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朕怎么觉得朕好像有见到什么人。” 褚云向一旁的莲儿眨了眨眼睛,说道:“圣上是做梦了吧,昨夜还是莲儿来服侍您用寝的呀。” 莲儿会心一笑,上前说道:“回圣上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忙完可所有的活,楠儿独自一人坐在池边,望着湖水中的自己出了神,圣上是女子这件事朝中恐怕没几人知道,她抓住了这个把柄就可以换取更高的利益,“圣上居然是个女子,那大司马一定是知道的,那么大的事,我光想着害怕,不好好利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一层,楠儿便准备了糕点向尉迟善所住的地方走去,秦戢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见到她来问道:“有什么事?” “奴婢给大司马准备了些点心,他处理公务必然是累了,不如先用些点心。”楠儿向书房看去,有些话她必须亲自和尉迟善说。 “先放着吧,我给大司马送去。”秦戢目光冷冽,似乎并不买账。 楠儿有些急了,对着正门喊道:“奴婢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大司马。” 秦戢见状,高声呵道:“你这奴婢为何如此啰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大司马若是不见奴婢,奴婢便将褚国的秘密说出去,到时候可就不是丢了大司马一人的脸面。”楠儿赖在门口,她的话暗中提示着尉迟善,也激怒了尉迟善,一把长剑从门内飞出,擦过她白皙的脸庞,死死地定在了红柱上。 楠儿吓得花容失色,丝毫不敢动弹,“啊~” “我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如此大胆,敢威胁到我尉迟善的头上,活得是不是不耐烦了?”尉迟善身躯凛然从门内走了出来,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声音冷绝:“说,你知道什么了?我倒是要看看是应该让你变成个废人,还是把你变成个死人!” 婢女就要透不过气来,尉迟善才放开了手,她跪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大司马饶命,奴婢知错了,都是小姐她告诉奴婢的,她说圣上是个女儿身,奴婢本以为大司马不知此事,本想来告诉大司马,毕竟您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 尉迟善不可置信的问道:“她早就知道不让你告诉我?” “奴婢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对,小姐她还瞒着您做了许多事,那日她偷地找来死掉的乌鸦放在静院,危言耸听,蒙骗圣上是染上疫症而死。”褚云从不告诉楠儿她要做什么,所以她便看在眼里,而此时这成了她保命的理由,她看着尉迟善动摇的神情又说道:“大司马,你不要杀奴婢,奴婢可以为你继续留在含芳斋打探风声,看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29.谄媚争宠 “这些事我会问清楚, 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先回含芳斋, 若你说的是假话,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尉迟善自然不会只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他打算去问个究竟。 “奴婢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亲自去问小姐,您一手提携她,她却瞒着你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可楠儿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料想着尉迟善一定会严惩褚云, 自己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得到应有的恩赏。 尉迟善目光凌厉, 抑制着心里的怒火,说道:“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奴婢不敢说,但是谁好您是真心好, 谁只是利用您平步青云,您心里应该清楚的很。”楠儿暗示着自己是衷心之人,而褚云才是个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人。 听了她的话,尉迟善本就是生性多疑之人,便命人将褚云找来,她也可以猜测出让自己来的用意, 却仍不动声色地走上前, “大司马深夜找云儿来有何要事?” 尉迟善看到褚云最终还是坐不住了, 他的声音极为强劲有力:“自然是有事问你。” 男子的身旁正站着一个少女,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楠儿,褚云本还在想为何今日一整天未见到她,原来当真是通风报信去了,“哦?只是不知为何楠儿怎么跑到你那去了。” 尉迟善不做答,直截了当地奔向了主题,“圣上是女子的事你早就知道是吗?” 她边说着边走到楠儿的面前,看着少女闪烁的目光冷笑了两声:“知道,那也有人在衣襟上涂了曼陀罗花的花汁,在圣上喝醉之时意图勾引圣上,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以为她会吃一堑长以智,没想到她竟然愚蠢到如此境地。” 楠儿有些心虚,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尉迟善会因此让你扶摇直上,能不杀你吗?你知道了圣上的秘密,他还会留你?”她的愚蠢就在于她低估了尉迟善,他绝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帮助楠儿,只会将她杀人灭口。 尉迟善又问道:“那你又为何要蒙骗圣上,说静院中的乌鸦是因疫症而死?” “那是因为救一个人?”她没想到尉迟善如此不信任她,因为一个旁人而质疑自己对他的衷心,也对,在她心里她不过也就比婢女稍微高贵了几分。 看着少女冰冷如霜的眸子,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声音也方才那般强硬,“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这些?”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褚云淡淡地回道:“大司马可以明日和我去看样东西,所有的谜底便能揭开了。” 褚云留在了落云轩,只等着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一夜她辗转难眠,不仅仅因为尉迟善,还因人心难测,她深刻的明白要想在这立足还需靠自己。 让尉迟善没想到的事,褚云所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御花园,他皱着眉,问道:“你说要带我去看样东西,那件东西在御花园中?” 褚云就是想向他证明到底谁才是趋炎附势之人,楠儿神色匆匆地经过御花园,见到圣上身旁的贴身太监,问道:“公公,奴婢有急事要面见圣上。” 小太监扬起了声音问道:“圣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楠儿从身上取出了银两,趁着无人之时塞到了小太监的手上,小声地说道:“奴婢有重要的事要见圣上,还请公公通融一下。” 小太监立马变了衣服嘴脸,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在这等着,圣上在含翠阁,我现在去通报一声。”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楠儿来到了含翠阁,只见三个人坐在屏风后,她连忙跪下身行礼,“奴婢参见圣上。” 尉迟善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怎么,见了圣上连原来的主子都不认得了?” 楠儿并未看到她的脸,只听到褚秀的声音,“朕方才刚听表哥说你有要事见朕,是关于何事?” 少女一听,急功近利之下想将褚云的身份公布于众,“是有关大司马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那个女子她其实根本不是~” 未等她说完,褚云就在一旁解释道:“圣上,您喝醉那日,有婢女闻到楠儿身上有奇特的花香,云儿又亲眼所见她曾出现在你寝室门口,实属可疑。” 楠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信口雌黄,奴婢就是要揭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请圣上听奴婢一言。” 尉迟善目光如炬,走上前说道:“你想说什么一五一十地在圣上面前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没有机会再说了。” “褚云根本就不是大司马的妹妹,他们合起伙来骗您。”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楠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是吗?”尉迟善冷笑着,屏风后的褚云和“褚秀”也走了出来,那人只是与她身形相似,而小太监也是收了好处,才作了这场戏,目的就是能让尉迟善看清真相。 楠儿惶恐地望着三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云将目光转移到尉迟善身上,面色平静,“您现在应该明白到底是谁在说谎,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留在大司马身边,她能出卖我,有一天也会出卖您。” 见到眼前的形势,楠儿只好求饶:“大司马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请您饶了奴婢吧。” 尉迟善轻蔑地看着她,冷道:“饶了你?你知道那么多秘密,岂能饶了你?” “你既然已将这名婢女赏给了我,不如交给我来处置。”褚云知道落入尉迟善手中楠儿难逃一死,没想到这次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让她亲自处置这个奴婢。 再怎么说她犯下的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褚云备了马车将她送出了北麓宫,又给了她一些碎银子,“这里有一些银两,你拿着走的越远越好。” 楠儿看着她手中的钱袋,声泪俱下,“奴婢如此对你,你还~” “我早就说过在我眼里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是有些人凭能力去争取,而有些人则是走歪门邪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选择利用别人,不选择以理服人时,就失去了身旁之人的信任。”褚云并不是帮她,固然她有罪,但罪不致死。 “小姐教训的事,楠儿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楠儿悔不当初,一番感激之后,拿着银两上了马车。 褚云只怕尉迟善反悔,催促道:“你走吧,不然以尉迟善的个性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就在她策马离去时,一支飞箭向她正额前方飞来,来不及停下,那箭正中眉心,楠儿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褚云飞奔上前,却发现她已毙命,这时眼前正站在一个高大的男子,她问道:“她已经答应我再不会回来,你为何还要杀了她?” 尉迟善走上前,目光如剑,说道:“云儿,你记住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绝不值得你再信任。” 楠儿的死让褚云多少心中有几分疙瘩,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鸣宸阁,看到明崇隐正坐在树下酿酒,她从房中拿了一罐酒,却被他拦下,“这是最后一罐梨花酿了,你少喝一点。” 褚云斟了一杯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就是一罐酒吗?日后我飞黄腾达了,赔你十罐。” 明崇隐笑容浅浅,回道:“这可是你说得,不许反悔啊!” 褚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听说那日的猛虎并未被你射死,只是被圣上豢养在奇珍园的铁笼中,还专门请人来为它疗伤。” “圣意难违,那些人不过也只是听命行事。”明崇隐只顾着自己酿的美酒,其他事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听说苏清烈与权万项联名上书给圣上,让她即刻处死北阳王,却被圣上一口回绝了。”只怕褚秀又做出与北阳王一样的事,思索了半晌,褚云又说道:“北阳王这个人留着终归是个祸害。” 明崇隐冷哼道:“不过只是一个阶下囚还能起什么大风浪?” 这时一个拿着篮子的两个小婢女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见她们异常兴奋的样子,褚云问道:“你们笑什么?” 少女面似桃花,含笑说道:“听说范中丞为了讨圣上欢心在如意楼习胡旋舞呢,奴婢还从未见过男子习舞呢?” 褚云听闻范中丞也是个绝色之人,说道:“范中丞身柔貌媚,不是女子却胜过女子。” 另一个婢女又回道:“还不是因为孙楹与他分夺圣宠,他才千方百计的想博圣上欢心。听说圣上还下令为他专门做了一件羽衣,华美飘逸,穿上宛若月宫仙子一般。” 沉默良久的明崇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圣上喜爱看胡旋舞,明日宴会便由范中丞领舞,赏赐些衣物也在正常不过。” “我看那孙楹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必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孙楹这人不懂得阿谀奉承,更不会谄媚讨好,褚云觉得他绝非是范中丞的对手。 明崇隐淡淡地说道:“这人不可貌相。” 30.情难自控 “这衣服真是好看。”海棠树下, 男子一袭白衣, 轻纱随着舞步如云雾一般散开,飞花无数。 宫婢躲在树后偷看着男子,边小声地议论着:“是啊,这做工真是精致, 也只有像范侍郎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如此华美的羽衣。” 这时, 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子挺拔的男子, 他比范中丞多了几分英朗之气,见男子走近, 范中丞停下了舞步,轻抚着穿在身上的羽衣, 炫耀道:“怎么样啊,今日圣上在如意楼宴请大臣, 这羽衣乃是圣上所赐,是旁人所享不到的恩宠。” “哗众取宠。”孙楹脚步匆忙, 显然不想同他多费唇舌。 “你说我哗众取宠?孙楹,你也不看看你这每日苦瓜脸,自命清高的样子, 圣上又怎么会想多看你一眼。”对讨好圣上的事, 范中丞确实比他略胜一筹, 都说圣上喜欢男子,但又从不与男子亲近。 孙楹回过头, 不屑道:“那你又了解圣上多少?圣上从不喜与人亲近你可知为何?” “圣上她不喜欢女子, 只与我亲近, 这难道还不算宠爱?”范中丞虽侍奉在侧,但也从来都是陪圣上饮酒作乐,从未有逾越之举。 孙楹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问道:“圣上可有让你留宿过太和宫?” 听到这些话的范中丞心中有些急了,他摸不准圣上的心思,看着他讽刺道:“你不过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圣上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想的却另有其人,你竟还天真不自知。”说完,他便理直气壮地想要离开,却被孙楹一把抓住了袖子,他冰冷的目光正瞪着范中丞,令他心中一阵胆寒,“你做什么?这是圣上赏的羽衣,扯坏了可是对圣上的不敬!” 好在孙楹并未为难他,不久便送开了手放他离开。 在褚云心中,明崇隐倒是个无所不通之人,他在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设了一个制药的地方,房中还摆放着一个小型的百子柜,她看着桌上单独摆放的药材,不禁问:“这是什么?” 明崇隐淡淡答道:“黄精。” “你挖那么多的黄精做什么?”褚云并不知这黄精有何药效。 “出来之时,我曾答应过尉迟善要治好尉迟蕤的病,我向来是言而有信之人。”没想到明崇隐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近来一直在研究能治好尉迟蕤顽疾的方法。 褚云将目光转移到了桌角的琉璃瓶上,那琉璃瓶玲珑精巧,倒是极为有趣,她打开了木塞,香味扑鼻而来,闻着却有几分熟悉,“这琉璃瓶中的香味为何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明崇隐不知自己一溜神,她就去乱碰东西,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打算去抢走那琉璃瓶,“那个闻不得!” “好香啊,为何闻不得?”没想到此药的药效如此厉害,少女早已失去了神志,她看着明崇隐环抱着自己,乐呵呵地说道:“你抱着我啊,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抱着我的男人,呵呵~” 明崇隐将她端正后松开了手,假装平静地说道:“你冷静些。” 可那少女竟然大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挑、逗了起来,“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痴痴地笑着,宛若一个迷失心智的孩子,她的目光清澈如水,满是柔情。她就像带着刺的蔷薇花,纵使知道会刺伤自己,却也惹不住伸出手一闻它的芬芳,气氛让人迷醉,明崇隐洁白如玉的面颊上露出了慌张和仓皇的神情,红唇近在咫尺,他镇定了心神,又一把将她推开,“不可以!” “就一下,好不好。”可褚云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停地重复说着这句话,见他仍不肯依从,竟然嘟囔着嘴威胁起来,“不然我就不松手。”这一次明崇隐竟然忘了躲,那冰冷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角,褚云的吻极其生涩,她只是踮着脚,又不知该如何做下一步动作,而男子也同样有些手足无措,良久,她松开了男子,呢喃道:“你的唇好软,我可以多亲两口吗?” 明崇隐面上一红,羞愤道:“放开。” 褚云一个没站稳,撞在了身后的桌角上,她吃痛地揉着手臂,“呜,好痛。” 方才因为自己的失误,明崇隐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哪知褚云又一把抓住了他,耍起了无赖,“我又抓到你了,你不准再走了。” 不知何时明崇隐手中多了一颗药丸,“把这个给吃了吧。” “甜吗?”褚云水灵灵的双眸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见他点头,一口便吃了下去, 刚入口中,她便开始后悔了,“好苦!你骗我。” 醒来已是第二日,褚云神情恍惚地坐起身,看着男子正在不远处抚琴,她走上前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明崇隐淡淡地解释道:“你喝醉了,你在这睡下了。” “我记得我昨日未曾饮酒啊。”褚云记得自己是在他储药的房间,这一醒来却是在他的房内,再看明崇隐,他的面颊有一丝微红,惊奇地问道:“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见她伸出手要摸自己的额头,又想到昨夜的亲密之举,明崇隐打断了她,“我没事,万一圣上召见你,你快些回去吧。” 如意楼,众人坐在宴会上享用美味珍馐,乐声悠扬,不绝于耳。坐在宝座上的褚秀喝了一杯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范侍郎,你不是说今日要献上一舞,让各位大臣一饱眼福吗?” 只见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说道:“回圣上,微臣本想在宴席上展示胡旋舞,只是微臣今日的脚受伤了。” 褚秀见他昨日还安然无事,问道:“这好端端怎么会受伤呢?” “定是有人想从中作梗,惹圣上不高兴,才将银针放入了微臣的鞋中。”范中丞手中拿着一根银针,递给了魏国福呈了上去。 褚秀面色沉静,问道:“哦?是谁如此大胆?” “微臣不敢说。”范中丞只有得到圣上的恩准才敢开口,因为孙楹的背后是尉迟善。 褚秀见他神情犹豫,沉声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朕赦你无罪。” 有了许诺,范中丞直截了当地回道:“是孙楹,他今日同微臣发生了口角,又借故装病不来宴会,定然是心中有鬼。” 端坐在坐席上不动如山的尉迟善,目光锐利,突然开口道:“范侍郎,这无凭无据的事你就指控孙楹,是否有所不妥?” 范中丞冷哼了一声:“他妒忌我跳胡旋舞,这还叫无凭无据?” “将孙楹带上来,朕要问问清楚。”褚秀也不愿听他的片面之词,便差人招了孙楹上殿。 没想到孙楹果然生了病,脚步蹒跚地走上了殿,见他的样子,褚秀问道:“孙楹,你怎么了?” “微臣从昨日起受了些风寒,一直卧床静养,所以才差人禀报圣上不来赴宴,不知圣上有何急事召见。”孙楹说完后便轻咳了几声,也并不像在装病的样子。 “你可知此物是什么?”褚秀又让魏国福将银针拿到了他的面前,他们都是自己的贴身侍臣,虽然不及表哥,但是也深受宠爱。只是这二人各怀鬼胎,都想靠褚秀得到更高的金钱和地位。她又何尝会不知道,只是想多些人陪自己,也不会觉得这空荡的宫殿太过冷清。不知道的人才会说圣上有龙阳之癖,但朝中的官员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未等太后公布于众不敢宣扬。 “银针。”孙楹这个人倒是比他胸怀磊落些,他的性子倒是与尉迟善有几分相像的,故此他亦有私心,并不愿做一个傀儡。 褚秀简洁明了地提问道:“你可有用它放入范侍郎的鞋中,令他受伤?” “回圣上,微臣高烧卧床,又如何能暗害范侍郎,如若不信,您大可以让太医令来为微臣察看。”孙楹高烧未退,一直卧病在床又如何能去在他鞋中藏银针,更何况若是他所为,第一个怀疑到的便是他自己,他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 “就算你卧病在床,就不会让其他人来害我了吗?你以为圣上不知你与某些人狼狈为奸,包藏祸心。”范中丞边说着边把目光放在了左侧的尉迟善身上,他虽说平时做事不计后果,但久居深宫,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能看得透的,他也知道圣上真正倾心的是他那英姿飒爽的表哥。 “够了,此事朕自会查个清楚,你们不必再做争执,搅了朕的兴致,都散了吧。”褚秀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这胡旋舞未看到也就罢了,还闹出这一桩让人头疼的事。 宴会散去后,她便让尉迟善着手去调查此事。 31.环环相扣 大殿之上, 男子英气逼人, 不卑不亢地站在殿下, 同样站在殿下的还有范中丞。褚秀从殿外走了进来,瞥了一眼二人,问道:“表哥,昨日朕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回圣上, 范侍郎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尉迟善面色平静,说此话时几乎毫不避讳。 “此话怎讲?”褚秀一头雾水地看着殿下欲言又止的范中丞, 虽说他平日对孙楹确实颇有不满,但她没想到竟然用这种手段来陷害他。 “若是受伤,那定然会让太医署的人过来看,而太医署那没有关于范侍郎受伤的记录。”尉迟善早就调查过太医署的记录,也问过范中丞身边的贴身侍女,都说他并无受伤, 一切与平常一样,他目不斜视地说道:“其实真相很简单,只要将范侍郎的鞋袜脱下, 一看便知。” 褚秀面色一沉,质问道:“范中丞,表哥说的可是真的?” “微臣怎敢欺瞒圣上。”范中丞吓倒在地,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也闪烁不定。 “那就把鞋袜脱了以便查验。”褚秀下了命令, 范中丞又不敢不从, 他犹犹豫豫地脱去了长靴, 又楞在原地,只听到殿上女子高声呵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圣上,孙楹他昨日言语中伤微臣,所以微臣才逼不得已骗了您。”范中丞见如今形势不对,只好承认了自己说谎,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求饶道:“还请您看在微臣对您情深意重的份上饶了这一次。” 褚秀怒不可遏地看着他,骂道:“你竟然敢骗朕!” 见圣上发怒,范中丞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低着头小声地说着:“圣上饶命。” 话音刚落,只听到褚秀一声令下:“回凌云阁静思己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来。” 由此可见,褚秀对范中丞还是颇为重视的,她并没下过重的处罚。可就在第二日,行宫之中,人心惶惶,褚云清早起来便遇到了莲儿,她面色憔悴,似乎极为疲惫,她拦住了她问道:“莲儿,今日发生何事了?为何这些宫婢神色如此凝重。” “你不知道?范侍郎昨夜穿着圣上赏赐的羽衣,吊死在了如意楼的房梁上,七窍流血,死相极其惨烈。”莲儿想想便胆战心惊,这前几日还在跳舞,今日便吊死在如意楼,死前还穿着圣上赏赐的羽衣。 “他不是被禁了足,怎么会出现在如意楼?”褚云低眉思索着,若是说因为圣上的处罚而上吊自尽,未免太说不过去。 莲儿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听说是中毒而死,后来再被吊在了房梁上。” “范中丞平日也未得罪过什么人,要真说仇人那便是孙楹。”既然是上吊自杀,若再服毒未免有些独此一举,褚云倒是认为他极有可能是被人杀害。 “可婢女见他昨日穿的分明不是这件衣服,若只是见孙楹,又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的换了一件衣服呢?”忤作已检查过尸体,身上没有其他伤,是中毒后再制造出上吊的假象。 褚云喃喃自语道:“或许,他本来是想去见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人,却未想到遭人毒害。”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这些奴婢还是做好分内之事的好。”莲儿摇着头,她毕竟只是一个宫女,也管不了主子之间的事,只是范中丞死的蹊跷,大概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去如意楼了。 宫中乱成了一团,尉迟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褚云走上前质问道:“范中丞的死可与你有关?” 尉迟善神情自若,放下了手中的兵书,问道:“与我有何关系?” “宴席上他的那句话,是否他暗指了孙楹是你的人?所以你怕他与圣上告状所以杀了他。”褚云早就想到尉迟善和孙楹连成一气,只是她从未开口问过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过问他的事情。 “我杀他大可以一剑封喉,何须约他去如意楼,又何需对他下毒。”尉迟善做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所要谋杀绝不会约他在如意楼相见,而是直接将他杀死。 “这么说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你所觊觎的是那张龙椅对吗?”这样的想法褚云早就有,只是她从未表达出来,她也知道像尉迟善这样的人绝不甘屈居人下。 “君主无德便应该让有能力之人来做,他日我登上皇位,便会还她一叶扁舟,赐她世外桃源,百姓也能安居。谁坐上皇位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褚国缺一个贤明圣主。”尉迟善明白褚云是个嘴硬心软之人,他缓缓地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如一汪清澈明亮的泉水,他想用自己所有的柔情去暖化少女心中的疑虑和对他的冷漠,“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 她从未拒绝过尉迟善,从她在青楼见过他的那一面,自己的性命就是他的了,只是褚云害怕他为了皇权不折手段,而自己又是助纣为虐,她撇开了头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太和殿,刑部尚书宁棋站在殿下,提议道:“圣上,依微臣看此事孙楹是最大的嫌疑人,应该先将他扣押在刑部听候审问。” 尉迟善目光凛然,正视着他问道:“刑部尚书,与真凭实据你以何扣押堂堂五品官员。” 苏清烈在一旁插话:“大司马此意是不想将此事查问清楚了?” “按我褚国律法,有嫌疑之人都应收押盘问,官员犯法更应一视同仁,以身效法。”刑部尚书搬出了褚国的律法,更知此时尉迟善会因为避嫌不会开口求圣上明目张胆的救孙楹,这样一来便摆明了孙楹是他的人。 “大司马不必担心,孙楹这便随他们去。”孙楹知道今日他是逃不过这一劫,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而苏清烈真正针对的是尉迟善。 尉迟善回来面色铁青,褚云跟在她身后也能感到几分不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尉迟善叹了一口气,说道:“孙楹被抓了。” “那怎么办?”苏清烈想用孙楹打压尉迟善,他们抓了孙楹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想把他牵涉其中。 “只怕到时孙楹受不住刑部的刑罚,屈打成招。”刑部的刑罚极为残酷,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尉迟善担忧的也是这一点。 褚云目光炯炯,问道:“你是说刑部尚书会与苏清烈串通一气陷害你?” “苏清烈一直是我为眼中钉,孙楹又是我引荐进宫的,若他招认了杀害范中丞,必然会将我牵涉进去。”尉迟善心想着整件事或许都是策划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褚云沉吟道:“那我们必须先查出真凶,才能证明你和孙楹的清白。” 正在褚云想面圣时,莲儿在一旁提醒道:“最近圣上心情不太好,不想见任何人,你还是小心些。” 褚云问:“为何?” “圣上因为范侍郎和孙楹的事,在里头大发雷霆呢!”范中丞之死,孙楹入狱对褚秀来说多少有些打击,毕竟都是自己极其信任宠爱之人。 褚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听到有人进来,褚秀不耐烦地将长袍挥出,杯子从桌上飞了出去,“出去!”没想到那杯子正好砸到了褚云的头,褚秀定睛一看,连忙走上了前,望着她额头隆起红肿之处,问道:“表姐,朕不知道是你,是不是砸疼你了?” 少女咬了咬下唇,强忍着疼痛倔强地说道:“没有圣上,云儿今日给您带了一件礼物,您要不要瞧瞧?” 望着她手中的九连环,褚秀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褚云若无其事地牵起了嘴角,拿着九连环,笑眯眯地问道:“这是九连环,圣上要不要同云儿一起玩?” 看着梅花形繁琐的九连环,褚秀茫然地问道:“这么复杂的东西要如何解啊?” 褚云目光流转,说道:“这样,我们以一柱香的时间解这九连环,若您赢了云儿便什么事都愿意做,若云儿赢了圣上便答应云儿一件事如何?”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褚秀高兴地拍手叫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表姐想让朕答应你什么事呢?” 褚云抬起眸收起了笑容,“调查范中丞一事,暂不提审孙楹。” “可是朕已答应了刑部尚书,让他审问孙楹。”褚秀有些为难,毕竟自己金口一言。 “圣上,此事牵涉甚广,若暂时关押孙楹倒也说得过去,可若此时逼问疑犯或是暗中做假证……”褚云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想必说如此明白她应该能理解。 褚秀沉思了片刻,应道:“表姐,你的话朕明白了。” “魏国福,去将香炉取来,朕要同表姐打这场赌。”她给这个机会,不是因为褚云而是因为自己的表哥。 褚云闻言面露喜色,叩谢道:“多谢圣上。” 32.疑点重重 对于曾经玩过九连环的褚云, 这对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样并不算公平,但是为了帮尉迟善她必须这样做。看着她解开的九连环,褚秀在一旁拍手道:“表姐你真是厉害, 能否告知秀儿这是如何解的?” 褚云放下了东西,目不转了地说道:“这个并不重要,若你答应云儿所求,云儿就告诉你破解的方法。” “朕这就下道旨意, 让表哥去彻查真凶。”以圣上的脾气,若不是有关于尉迟善的事, 她必然不会答应,解九连环不过只是一个由头, 若她反悔也不会有人不答应。 圣上给了尉迟善机会去调查这件案子, 而褚云却见他怡然自得地坐在凉亭下喝茶,少女皱了皱眉, , 她为之奔波而这个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此事你可有头绪?” 尉迟善淡淡一笑,说道:“没有。” “我好不容易求得圣上给你一个调查的机会,你还有心情在这喝茶。”她从未见过有人遇到麻烦还如此镇定的。 “不然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尉迟善只能坦然面对,更可况有人已经先他一步去调查, 他又何乐而不为?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 有人可以利用, 又是如此有能力之人,他反而乐得其所。 这时,明崇隐向不远处走来,“我为你们找来了一个人,或许对你们有些用。”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见到尉迟善畏畏缩缩地站在后面,似是有几分畏惧。 褚云惊奇地问道:“她是谁?” “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范中丞的人。”明崇隐耸了耸肩,示意让她站到尉迟善面前。 可她始终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尉迟善,褚云走上前,小声地问道:“你和范侍郎很熟吗?” 那少女摇头,如实说道:“奴婢同范侍郎只有过一面之缘,那日他让奴婢在藏书阁找一本书,然后偷偷送到如意楼。” “是什么样的书,莫非是那本书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褚云暗自推断,究竟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让凶手去杀了范中丞? “这奴婢不知道,应该是关于一本关于胡人舞的书,奴婢想应该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婢女受他所托才冒着风险去藏书阁偷书,若不是他被人杀害,这件事情恐怕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褚云想了想,又问:“那这本书现在何处?” 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尉迟善,说道:“奴婢已经交给范侍郎了。” “可是案发现场却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本书,你可记得你当时离开时是什么时辰。”褚云向查案的少卿询问过此事的来龙去脉,案发后并没有在如意楼发现婢女所说的那本书。 婢女想了想,回道:“大概子时。” 明崇隐在一旁问道:“那你没有看到范侍郎出来吗?” “奴婢未曾逗留,所以并不清楚。”婢女说完便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案情没有头绪,褚云茶饭不思,明崇隐望着她发呆的神情,笑问:“怎么了愁眉不展的?莫非是我的糕点做的不好吃了?” “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我哪能吃得下?”这一日不查清楚真相,褚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一日便放不下来。 望着她心绪不宁的样子,一旁的明崇隐挑眉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怀疑尉迟善?” “我相信他。”褚云目光坚定,就好似第一次看到尉迟善那样,他给她光明希望,而她更应该守护这寸光明。见身旁的人轻抚着胸口,褚云目光一滞,问道: “你怎么了?” “心痛啊,你在我面前说相信其他的男人,我怎能不难过呢?”明崇隐脸上透露出一丝委屈,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少女。 “油嘴滑舌。”褚云啼笑皆非,又瞥到了桌上的茶点,似是白兔的形状,小巧玲珑分外可爱,她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个糕点叫什么?看起来样子挺可爱的。” “看你最近满脸疲态,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里面加了些莲蓉和枸杞,喜欢吗?”明崇隐端着糕点,笑眯眯地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了两口,褚云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可知道范中丞是中了什么毒,才导致毒发身亡的?” “想知道?那便一起去看看。”尸体还在北麓宫,有了圣上的谕旨调查便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千岁殿,褚云的面上并没有恐惧的神情,反倒是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摆放尸体的房间,这倒是让明崇隐大吃一惊,“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挺大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子看到尸体还如此镇定的。” “这有什么,我都习惯了。”想当初自己见过的遗骸不少,只是从未见过像这样刚死不久的尸体。 明崇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试探性地问道:“习惯了?难道尉迟府中也经常死人吗?” “你管那么多,我们还是先检查尸体吧。”褚云未敢多言,生怕自己说漏了嘴。 只是没想到明崇隐也并未追问,他检查了尸体的全身,目光如星,“番木虌。” “番木虌?你说他中了番木虌的毒,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褚云有些不可置信。 “中此毒之人,面部肌肤呈痉笑状,只需半钱的量便能致死一个成年男人。”他的脸上并非痛苦的神情,而是极为诡异的痉笑,而身上还残留着浓厚的香粉味道,明崇隐看过些香料类的书,只是按照他的想法推断,“而且他的衣服上有明德轩新出香粉的气味,可我之前看他的首饰盒时发现里面并没有这种气味的香粉,而且他所用的香粉气味比较淡雅,没有像如此浓厚的气味,这便代表他并不喜欢这种香粉。” 当然,这些也只是推断,并无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是中了番木虌的毒。 “你说一个男子用这些东西做甚?”褚云不明白这好端端的男子,为何要在自己身上涂抹这些香料,甚至还用胡粉敷面。 明崇隐在身侧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男为悦己者容。” 褚云无奈,他还真是懂得举一反三,正当她要开口时,却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我哥哥他在何处?”看着验尸台上的范中丞,男子翘着兰花指,哭哭啼啼地跑上前:“天呐,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我哥哥。” “柳侍卫,这个男人是谁啊?”与其说这是男子,还不如说是个万种风情的女子。 柳侍卫听到褚云这么问,只好回道:“这是范侍郎的亲弟弟范中殊,圣上应了他的请求让他来见他哥哥最后一面。” 范中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要尽快查出杀害我哥哥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抽皮剥骨。”话音刚落,他便换了一种神情和语气,问道: “对了,我哥哥住在何处?他一定留了许多东西给我,可怜我哥哥还享用不了这些荣华富贵便命丧黄泉。” 说罢,他便边抹着泪边扭着腰向门外走去。 褚云不禁感叹:“这可不愧是亲兄弟。” 这么一说却又觉得不妥当,与其说是亲弟弟,还不如说是 “亲妹妹”。 “圣上明为将他召进宫见送范侍郎最后一程,实则想找个人代替范中丞,听说这二人是双生子,长的又极为相似。”明崇隐不禁又冷笑了一声,这一切恐怕是有人安排好的。 褚云不解其由,诧异道:“所以他只是范中丞的一个替身?” “何止只是一个替身,恐怕还能代替范侍郎做他不能做的事。”明崇隐目光深邃,而这个范中殊恐怕来接替的也是侍郎这个位置。 一日过去,褚秀正坐在水阁中乘凉,身后的范中殊谄媚地摇着宫扇,“表哥,那件事可查清楚了?” 尉迟善直言道菜:“回圣上,案情错综复杂,微臣愚钝还在调查。” 范中殊一听,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圣上,我大哥他被人害死殊儿真的好心痛。” 褚秀只好在一旁小声地安慰:“表哥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有圣上这样说殊儿就算是死也瞑目了。”范中殊就像一个摇尾乞怜的小狗,将剥好的葡萄放在了她面前,柔声说道:“您吃颗葡萄,殊儿替您揉揉肩可好?” “嗯。”褚秀瞥了一眼端坐在侧的尉迟善,冰冷如霜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没有拒绝,更像是做给身旁人看的。 范中殊咧嘴笑着,轻声地在她耳边说道:“甜不甜?殊儿可是比这葡萄更甜。” 尉迟善见二人亲密的举动,行了礼便不想打扰,“微臣先告退了。” 可褚秀却误以为他心中有其他的想法,站起身追问道:“表哥可是生气了?” 33.乐师之谜 尉迟善目无波澜, 见眼前的少女满腔怒火,却仍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微臣为何要生圣上的气?” “那你抱秀儿好不好, 就像方才范中殊那样抱着秀儿。”褚秀知道,遇到他自己早就一败涂地, 什么身份和权利在他面前一文不值,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求, 想要眼前的人给她一点温暖。 “圣上恐怕是误会了,您在微臣心中一直是至亲的妹妹。”可是尉迟善目光冰冷, 不近人情, 那种眼神并非是嫉妒,而是一座冰山让人无法靠近。 褚秀放下了所有的面子,声音也带着几分哭腔:“朕不要做你的妹妹,朕要住进你的心里, 就像看待普通女人一般。” 良久,尉迟善冷冷地说道:“不可能。” “表哥, 朕对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没有朕的维护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少女的脸上终于不再平静,目光犀利,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挑战皇威,而尉迟善做到了, 他神情自若, 面上的神情极为不屑, “要么圣上杀了微臣,不然您也知尉迟善绝不会被强权所屈服。” “好,尉迟善,朕再给你一日的期限,查不出真相,你便与孙楹同罪!”这是褚秀第一次狠下心,用命令的语气对待他。 “微臣遵命。”尉迟善没有服软,也不会恳求,他总是向一座无法靠近的冰山,只要走上前的人都会对那份寒冷有所畏惧,而褚秀不一样,她身为一国之主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对他的耐心也会一点点消失殆尽。 案情还没有眉目,明崇隐和褚云又来到了范侍郎曾经住过的凌云阁,他死后这里少有人来,而幽怨的琴声此刻正从假山后传来,如泣如诉。二人停下了脚步,相顾一眼,“曲声悲婉凄凉,倒像是与挚爱之人分离一般。” 就这样循声而去,可当他们来到那里时,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弹琴之人的身影,这不会是错觉,因为二人都听到了琴声,褚云满头雾水,“怎么没人?” “她不想见我们。”明崇隐双眸明亮,如同这池中之水,天上明月,他的皮肤白如羊脂、红唇如高山之樱,那般美好却又让人望而生怯,他的心思细腻目光幽暗,总有一种过目便能猜出他人心思的错觉。 褚云小声地问道:“她?你指的她是谁?” 地上一块绢帕正随风漫舞,褚云弯下了身子,打开了手绢默念着:“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这极有可能是方才弹奏之人留下,褚云暗暗思忖着却仍找不到答案,问道:“这个人莫非是为了悼念谁?” 站在一旁的明崇隐接过手绢,笔迹娟秀,约莫是个女子,他说道:“我想她应该是宫中的乐师。” “宫中乐师那么多,单凭一块手帕要如何找到此人。”这件事倒是让褚云头疼,那么多乐师,单靠一块手绢,恐怕有些大海捞针。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回道:“世上无难事,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字迹去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只有李少卿才会有这些乐师的记录,所以褚云不得不去求他帮忙,五十多名乐师站在殿内,李少卿说道:“你们要找的乐师都已经在这了。” 褚云道谢:“多谢少卿。” 一盏茶功夫后,褚云将那些人的笔墨都交给了明崇隐,经过他的一番查看,她问道:“可有些眉目了?” 明崇隐目光凛凛,问道:“少卿,您确定所有的乐师都在这里了?” 李少卿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不过她前几日便称病卧床,这几日虽好些,但还是吹不得风的。” 生病之人叫郑菊,李少卿领着二人到了她居住的小屋,房内阴暗潮湿,少女听见有人来,跌跌撞撞地上去看了门,褚云见到眼前这个憔悴的女子,问道:“你就是郑菊?” “郑菊这两日生子不适,两位有什么事吗?”郑菊好像不太愿意见生人,更对刺眼的阳光极为厌恶,她身子清瘦,双眼无神,就连双手微微的颤抖。 明崇隐走进了屋,查看了屋内的环境,问道:“六月初五那日你人在何处?” 郑菊走到了床边坐下,说道:“一直病着少卿应该知道,郑菊同他说过的。” 明崇隐继续追问:“可能写字?” 郑菊低着眉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不能。” 见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但是明崇隐还是替她把了脉,见他面色平静,褚云不禁问道:“怎么样了?” 出了院子,明崇隐一直一言不发,许久才开口道:“弹琴之人应当不是她,她确实身患疾病,我方才替她把过脉,她应该是由于心悸而引发了双手微颤的现象。” “那会不会我们想错了,或许她根本不是乐师?”一个病人又怎么会到凌云阁弹琴,何况她的病情如此严重,褚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明崇隐的推测并非是正确的。 秦戢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圣上派人来抓走了大司马。” “怎么会这样?圣上不是答应过我要将真相调查个水落石出吗?”褚云皱了皱眉,神情凝重,没想到圣上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 圣意难测,圣上第一次向尉迟善发怒,秦戢也是束手无策才来找褚云的,“大司马好像惹得圣上不高兴,所以圣上一怒之下,说是要亲自审问他。” 见褚云要走,明崇隐连忙拦住了她,“你拦着我做什么?” “圣上现在在气头上,这件事不过只是个借口,她只是想让尉迟善服软,不会真的杀了他。”明崇隐虽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但是他却明白圣上对他爱而不得的心情。 大牢的门陡然被人打开,望着铁链绑着四肢的尉迟善,褚秀的心又软了下来,“表哥,秀儿到底哪里不好?为何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喜欢秀儿?” 尉迟善自嘲般地一笑,回道:“圣上若是要将微臣千刀万剐,那微臣毫无怨言,但是微臣永远不会说爱慕圣上。” “你心里可是有爱慕之人?”一次次被拒绝,褚秀觉得心就像被捅了大窟窿,她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尉迟善动情,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他,她拿着烧红的铁烙却迟迟不敢动手,她只是为了吓唬尉迟善让他服软,只是她不知尉迟善向来是软硬不吃之人。 沉默半晌,尉迟善一字一句说道:“没有,尉迟善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朕要如何才能相信你?”褚秀茫然地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烧的绯红的铁烙就这样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胸口,他却咬着唇额头上都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褚秀震惊的看着他,问道:“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等回答他便倒了下去,或许这样褚秀才会完全妥协,尉迟善没有选择骗她,而是选择了苦肉计。他知道褚秀绝不会伤他分毫,这样一来她的心中定会无比愧疚懊悔。 褚秀下令将他带回了太和宫养伤,还破例让他躺在自己床上,直到天亮,尉迟善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他醒过来,褚秀坐正了身体,面上挂着欣喜的神情,“表哥,你终于醒了,以后你不能再做那么傻的事了。” 男子目光淡淡,回道:“圣上不信,微臣当以死明鉴。” “朕不让你死在永远都不许你死,这块烙印是朕烙下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朕的人。”褚秀越说越激动,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哽咽道:“只要你不会爱上任何人,那朕就是有机会的。”见她依旧沉默,褚秀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婢说道:“把药给朕,朕要亲自喂表哥喝。” 众人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圣上亲自喂大司马喝药,还让他躺在自己的玉榻上。 几个婢女经过药监阁,边走边议论着:“我早说过这圣上和大司马关系匪浅,昨日这大司马留宿太和殿,圣上还亲自喂药呢!” 站在一旁晒草药的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看着褚云,说道:“我早就同你说过尉迟善不会有事,如今独享圣宠,孙楹和范中殊又算得了什么?” “闭嘴吧你!”褚云随手抓了一根药草趁他不备塞入了她的嘴里。 明崇隐反应过来吐出了草药,装着生气的样子问道:“这是金钱草有毒的,你怎么敢往我嘴里放,你是不是想谋害你未来的夫君?” “别闹了。”褚云现在并没有心情跟他闹着玩,可见她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一 金钱草,问道:“你怎么了?” 明崇隐回道:“这生病亦可以是一种假象,我方才怎么没想到。” 听到她这样说,褚云心中的疑团却还没有解开,“难道说那个郑菊是装病?可是你不是为她诊脉,确认她生病无疑了吗?” 34.情深不寿 不知是否因为他哥哥的关系,圣上封了范中殊为御前近侍, 明崇隐与褚云同他擦肩而过, 他盛气凌人地问道:“你们两个人慌慌张张跑哪去, 撞到本侍郎了你们知道吗?”二人停下了脚步, 明崇隐将目光放到了他头上的一支银簪上,那是一支刻着菊花纹案的发簪, 他站正了身子拔下了他头上的银簪。对于他冒犯的举动, 范中殊惊愕不已地喊道:“明崇隐,你好大的胆子!” 明崇隐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这应该是范中丞的东西。” 褚云看着簪子上雕刻的菊字, 若有所思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隐瞒事实的应该是郑菊, “我们再去找那个郑菊!” 他们的举动丝毫不将范中殊放在眼里, 他暴跳如雷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喊道:“嗳, 你们两个人撞了人也不道歉,那是我哥哥就给我的遗物你们也敢强夺!” 褚云直接去找了李少卿,问道:“少卿, 郑菊人现在在何处?” “她说宫外有位云游的医师,可以治好她的病, 所以领了这月的月钱便出宫了。”他们已经来晚了一步,郑菊昨夜便匆忙离开了。 “她出宫可得了圣上的批准?”宫中之人出入宫门都要经过工部的审批,即使通过了审批也要几日后才能拿到出宫的令牌, 褚云心想着当真是小看这个郑菊了。 李少卿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没有令牌平常人怕是很难出宫。” 忖度许久的明崇隐在一旁说道:“这个郑菊家世是否显赫?或者有什么认识的人再宫中?” 李少卿摇了摇, 说道:“也是寒门子弟,并无显赫的家世,也不曾见她认识什么有地位的宫人。” “既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一个小小的乐师如何能轻易获得令牌?这样说来,她果然有问题!”拿到令牌既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褚云心想着郑菊的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或是暗中相助。见明崇隐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又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明崇隐不假思索地说道:“立刻出宫。” 二人按着李少卿所说的方向寻去,只见一辆可疑的马车在前方行驶着,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头上戴着月牙白的风帽,褚云拉住了缰绳指向了前方的马车,说道:“在那里。” 车声辘辘驶向了竹林,又在一间茅屋前停下,二人下了马跟随着女子向内屋走去。屋内香烟袅袅,褚云只觉得一阵头一阵眩晕,明崇隐顿时清醒过来,“不好,我们上当了,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间屋子里来。” “我怎么觉得四肢无力,这房里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褚云摇着脑袋才察觉了不对。 明崇隐眨巴着蒲扇一般的睫毛,带着分外诱惑的语气调笑道:“不是迷药是春、药,若不男女同房便会七窍流血。” 听到这番话褚云面色绯红,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她紧紧攥紧了裙裾,小声地说道:“那样如何是好?” 明崇隐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问道:“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 “那我怎么没有那种反应呢?”按理来说,春、药身体应该会有某些反应,可褚云却只是觉得腿脚发软。 明崇隐邪媚地一笑,说道:“此药只会在男子体内发作,你若不替我解毒我便要毒发身亡了。” “我一个清白姑娘,怎么可以……”褚云低眉警惕地看着他。 “我亦是清白之身,你也不吃亏啊!”明崇隐爽朗地一笑,见她局促难安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不难为你,你快走吧。” “那……你必须答应我今日之事不得告诉任何人。”褚云分外为难地看着他,她并非轻浮的女子,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崇隐毒发身亡。 明崇隐目光炯炯,说道:“我发誓,今日之事我若透露出半个字,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那……你来吧。”褚云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温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上前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骂道:“你这个禽兽!” 明崇隐捂着自己的手臂,完美无瑕的面容露出了万分委屈的神情看着她,说道:“我还没做什么呢,你这小猫便咬我。” “你方才不是说要同房才能解毒,现在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分明就是骗我。”褚云只怪自己愚钝才会信了他的鬼话,明明长着一张神仙一般脸心底却住着一只恶魔。 明崇隐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我也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谁让你信以为真了呢?” 褚云不想与他多费唇舌,说道:“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没心情同你说话。” “放心好了,你只是中了十香软筋散,我有解毒之药。”明崇隐边说衣服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随即又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 “明崇隐,你还真是个大骗子。”没想到他至始至终都是骗自己,明明是软筋散却说是春、药。 明崇隐靠近了她打了一个噤声,二人靠的很近,褚云几乎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和身上的温度,“别说话,这些人恐怕就在外面,这个郑菊故意将我们引来,就是不想让我们调查出真相。” 太和殿,范中殊衣着艳丽,墨发半绾,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人参汤向殿内走了进来,柔声说道:“圣上,殊儿给您让人炖了一碗人参汤,特地带来给您补补。” 褚秀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端给表哥吧,他受了伤需要好好补补。” “可是这是亲自为您做的。”范中殊心中虽有怨气倒也不敢说出来,他又怕褚秀生气,只好应承道:“微臣这就给大司马送去。” 见范中殊进来,男子披上了外袍从榻上坐起,看着一旁的宫婢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范侍郎商量点事情。” “汤放在这儿了,大司马还有什么吩咐吗?”范中殊本就不想同他有任何交集,他放下了汤便打算离开。 而此时,男子凌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穿着范中丞的衣服,授了同样的官职就妄想可以成为他了?你可知道圣上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像你这样殷勤献媚之人。” 范中殊听出了他话中嘲讽的语气,却也丝毫不示弱,“大司马教训的极是,我不像某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是谁给你的胆子,就凭这个吗?”尉迟善将目光移到了他腰间的青玉蝉,神情若有所思,他的笑容愈发深邃冰冷,“这个青玉蝉是谁给你的?你哥哥的死跟你也有脱不了的关系吧,为了飞黄腾达不惜残害手足。” 沉不住气的范中殊仓皇地说道:“尉迟善,你有什么证据如此说。” “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你早就在大理寺的大牢了。”尉迟善也只是猜测,而他身上的青玉蝉是上好的和田玉,价格不菲,就凭他刚进宫的身份地位,圣上绝不可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赏赐给他,就连范中丞都没有,可想而知他入宫绝非偶然。 黑衣人破门而入,以为里面的人早已中了软筋散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除掉,褚云站起身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不用问他们,问了也是白问。”明崇隐从她身后站了出来,目光如炬。 褚云不会武功也不懂防身,“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躲到我身后去。”此时的明崇隐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分外认真,他是习过武功的而且武功并不差,只见他一个转身侧击便夺过了蒙面人手中的刀,他的身形如电,动若脱兔,解决那些蒙面人不过是易如反掌。看着地上那些鬼哭狼嚎的蒙面人,明崇隐沉声问道:“郑菊人在何处?” “往那里跑了。”向着蒙面人所指的方向二人跑出了门,果不其然郑菊躲在了暗处观察着茅屋中的一举一动,她从未离开而是想取他们二人的性命。 见她神情紧张,索性又装起了病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褚云上前便毫不留地点破了她的真实面目,“郑菊你还在装。” 郑菊强装镇定地站起身,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褚云冷笑了三声,问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到底为何要杀范中丞?是谁指使你的?” 郑菊看自己无路可退也不再否认,“没有人指使我,因为我恨他。” 明崇隐站了出来,问道:“爱而生恨,所以你就亲手了结了他的生命?” “你是什么知道的?”只是郑菊和范中丞的情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现在却出自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口,这便是郑菊震惊的地方。 35.取悦于人 他们早就相识彼此也有了感情, 看到发簪后的郑菊震惊万分, 明崇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发簪你们的信物,恐怕你们二人早已暗生情愫, 私会多次。”郑菊的心中多少有几分愧疚懊悔,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 “你将范中丞杀害后,又担心会查到你的头上来,所以你服下了让身体虚弱之药, 制造了生病的假象。”按照明崇隐的了解,令人体虚之药极为少见。 “你说的不错,我与他心意相投有共同的爱好, 那便是胡旋舞, 那日我同他在如意楼私会本是想劝他离开, 但他不舍宫中的荣华富贵,于是我就在他的酒中下了番木虌。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们带我回去吧~”郑菊并不想再辩解,又似乎是想将此事草草平息。 “那方才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褚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总觉得她的解释还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郑菊索性破罐子破摔, 说道:“黑衣人的事我不清楚, 所有的经过我也已经告诉你们了, 为了逃脱责任之前的病我也是装出来的, 现在你们可以带我回去交差了。” 那日听藏书阁的宫婢说范中丞原是去取书, 只是那本书不在如意楼, 褚云想着极有可能在郑菊身上,“那那本书现在何处?” 女子打开了包袱取出书交给了明崇隐,淡淡地说道:“你们说的是这本书吧,我只是想留个念想,如今我身负重罪落在你们手上也不需要了。” 二人将郑菊带回了宫,圣上又将此事交给了刑部处理,可整件事情依旧让褚云惶惶不安,她看着男子问道:“你觉得郑菊所说的是真话吗?” 明崇隐回道:“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相,总之范中丞的死与她有必然的关系。” “圣上过几日便要回宫了,我只是担心……”褚云担心若郑菊受人指使,回到宫中受了极刑,那这件事便死无对证了。 明崇隐望着她目如寒星,说道:“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太和宫,褚秀听闻真凶已被抓获,兴冲冲地跑下殿拉住了褚云的手,“表姐,此事都因为你才将此案侦破,日后你就留在宫中,留在朕的身边好不好?”宫中似乎还未有空缺的官职,褚秀思索了半晌又说道:“朕要去看看宫中还有何空缺官职。” “圣上,其实此次能侦破此案并非小女一人的功劳,还有明崇隐,若不是他的帮助恐怕我早就身陷身陷囹圄了。”褚云并不想独揽功劳,正像她所说的,若不是明崇隐的帮忙这件事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查出真相。 “那便赏赐他一百金,太常寺的乐师协助调查,也人人有赏。”听到褚秀下的这个命令,褚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却以为褚云不满意自己的赏赐,问道:“怎么了?还不够吗?” “没有,只是……”褚云欲言又止,只是因为这些小事就对太常寺上上下下赏赐金银未免太过夸张,何况褚国如今国库紧张,怎能如此铺张浪费。 褚秀并不听劝,毅然说道:“表姐,你不用说了朕已经决定了,你退下吧。” 回了建康城,还未上任的褚云依旧在尉迟府住,入了夜,她端着亲自熬的粥前去看望尉迟善,“你好点了吗?我给你熬了点粥。” “你还需要服侍我吗?圣上已经下旨封你为太乐丞,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奴婢了。”尉迟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短短几日她已成了太常寺的太乐丞,还被圣上赐居赏梅苑。 听到他那些讥讽的话,褚云茫然地问道:“我不明白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尉迟善站起身目光如剑,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与她对视着,“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可知道罪魁祸首根本不是郑菊,这个明崇隐深不可测,你真的以为他会如此好心帮你抓出真凶?!” “那你呢!还不是要求圣上?还不是要利用她对面的感情?”明明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而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只需要圣上的一旨圣谕,纵使犯了滔天大祸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尉迟善苦笑道:“你就是这样想我?”不知是因为方才激动的情绪扯痛了伤口,他捂住了胸口不停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褚云连忙走上前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想为他查看伤势。 尉迟善冷若冰霜地推开她,他的双目微红,冷道:“不要你管,滚出去。” “我可以滚出去,但那也要替你上完药。”褚云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伤口流血,她找来了金创药替他伤口流血处重新包扎了起来,他的身上有太多伤痕,但是褚云却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分外同情。 男子一把将她搂到了她的怀中,让她没有丝毫挣扎思考的机会,他就是如此的张狂不容许别人有半点的抗拒。尉迟善贴近她的耳朵,说道:“你记住,你是我尉迟善的人,也只能帮我尉迟善做事,明白吗?” “知道了,我生是尉迟府的人死亦是尉迟府的鬼,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不忘你的大恩,这样的答案你可否满意?”在他心目中褚云始终只是一个工具,不过那又何妨?当初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吗?救命之恩本该用命来偿,即使尉迟善要让她死她也会悉听尊便。 从书房里出来,明崇隐不知从哪里站了出来,带着放浪不羁神情说道:“恭喜你啊太乐丞,可请我吃酒庆贺一下呀?”话音刚落,他便发现褚云脸上的神情不对,“怎么了?不高兴?听说清辉楼新出了几道菜要不要尝尝?” “那本书……能否给我看看?”褚云的神情有些犹豫,但又想到了尉迟善的话不得不对明崇隐提防起来。郑菊给的那本书理应交到藏书阁,但他们却无人提起,而明崇隐也似乎在刻意隐瞒。 沉默了片刻的明崇隐,依旧挂着笑容问:“怎么,你也想了解胡旋舞?” “我初入太常寺,礼乐方面多有不懂,所以想多了解些音律和舞蹈。”褚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极力掩饰着对他的怀疑。 明崇隐勾着她的肩膀,坏笑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今天的一整天都陪我,如何?” 褚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强人所难。” “这不算强人所难吧?若你不肯那书便不给你了。”没想到明崇隐对她冷漠的态度毫不在意,竟然还用以此相要挟。 不妥协就拿不到书,褚云只好同意,只是跟着他一个男子在集市上四处乱逛着实无趣,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一刻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褚云见到周围惊羡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手,“你到底想去哪儿?” 这时一个卖花的女孩穿过街道,边走边问:“卖花儿,哥哥姐姐买朵花吧。”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见到女孩一把拉住了缰绳,厉声喝道:“让开!” 好在那马并未冲撞到小女孩的身上,只是将她手中的花篮给打翻了,鲜花撒了一地也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女孩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哇呜~” “那个人是谁?如此嚣张跋扈!”褚云边问着边上前去将女孩搀扶起来。 明崇隐解释道:“那是苏清烈的长子,听说他文武双全,甚得太后器重,被封为折冲都尉管理任州折冲府。” 褚云闻言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也不能仗着自己的权利欺压无辜百姓啊。”她弯下腰将女孩抱了起来,安慰道:“小妹妹不要再哭了,姐姐买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女孩胡乱地擦着眼泪,看着地上的破碎的花说道:“我的花,娘亲还等着卖掉这些花买药呢!” 一旁的明崇隐见状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他信手捡起了地上的花瓣,往空中一扔破败的花又变得光鲜亮丽起来,小女惊诧地问道:“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崇隐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这些花,就卖给哥哥姐姐了,这些银子你拿着回去给你娘治病。” 那女孩一蹦三尺高,连忙道谢道:“谢谢哥哥姐姐。” “没想到你挺有爱心的。”这样的明崇隐让褚云有几分欣赏,可是她看了一眼手中又恢复到原样的花,呢喃道:“只是这些花……”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解释道:“花谢了又如何还能再开呢?更何况被折下的花,迟早也是要凋零的,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即使幻术也不可以吗?”褚云以为是幻术让它们再开,只是那也只是一种取悦于人的手段。 “你信了?我早就同你说过,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幻术,只是欺骗世人眼睛罢了。”明崇隐笑意深邃,世间之事本就不能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体会。 <br/> 36.怜香惜玉 正巧走到清辉楼门口的褚云,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你不是说要请我去清辉楼吃饭吗?” “走啊, 今日我做东,想吃什么尽管说。”明崇隐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既然答应了她又怎么会失信呢? “那可是你说的。”褚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据说这家酒楼是建康城最好的酒楼,不少达官贵人慕名前来, 所以这里的菜品价格也并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一桌子的菜让褚云刮目相看,想必他的身上有不少继续, “看不出来, 你还挺有钱的。” 门又被推开,明崇隐似笑非笑地坐在位置上,只等那小二将醋芹端上了桌, 带着礼貌的微笑说道:“姑娘这道醋芹可是我们这的名菜,上次大司马到我们店里还专门点两份做了下酒菜。” 褚云听到他的话有些失神, 愣愣地问道:“大司马……他也常来吗?” 小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答道:“上个月和汇春楼的乐芝来过, 好像是商量什么事, 具体小的也不太清楚。” 这尉迟善同乐芝碰面之事褚云从未听他说起过,虽然他在汇春楼安排了可用的眼线那自己呢?她从未去问过这些事, 只以为与他相遇是偶然,而他救她是出于情谊, 但没有想过他竟然与乐芝的关系那么好, 应该对汇春楼的事情了如指掌才对。 月影婆娑, 少年轻功如风穿梭在树林中,见到了男了停了下来,“主人。” 男子回过身冷眸如霜,薄唇轻启,“那书你可确认修补的没有丝毫的破绽吗?” “一般人是不会看出破绽的,我特地去找了胡人画师画好了才将她修补上去的。”也不会有人去仔细研究那两章,而且他特地按照胡姬的描述,才将这两页画好修补上去,少年想起白天的事,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尉迟善近来并没有见过乐芝,这件事褚云是否会调查?” “尉迟善虽未私下与她会面,但一直是有书信往来,更何况纸是保不住火的,她早晚都会知道尉迟善的真正目的,我只是在帮她而已。”男子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如何真相总会有公开的那天,若是那一天迟迟不来他便会将这一切全部揭开。 这是褚云第一天走马上任,整个云霄阁共有二十多名乐师,他们分别站成了两排,“见过太乐丞。” “你们都起来吧,以后我们一起在太常寺替圣上办事,不懂的地方还需要你们多多协助。”褚云也不懂这太常寺的规矩,也有很多需要学的地方,虽然这些人是她的下属但是都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懂得也比她多,她本想着拉近与下属的关系,“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些礼物。” 一个年轻的乐师站了出来,“太乐丞,属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没想到第一天上任就有人向自己提问,褚云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说错话。 那年轻的乐师淡笑着提问道:“您可能说出这燕乐、雅乐的特点分别是什么?” 褚云本就只是略懂皮毛,这真上纲上线对她来说还有些困难,“这……这我还未曾了解过。” “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如何管理好云霄阁呢?”声音是从大门口传来的,女子穿着极为正式的官衣,戴着幞帽面色凛然地走进来。 一旁的乐师小声地提醒道:“这是与你一同掌事的纪乐丞。” 太常寺中共设有两个乐丞,其中一个就是纪元俏,据说她年轻有为,精通音律,最擅长的便是琵琶。她鄙夷地看了一眼褚云,说道:“我与某些人可不同,我是正儿八经推选出来的太乐丞。” “既然一同在这办事,那日后劳烦你多多指教。”褚云本以为她再怎么说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之人,更何况她是真心想讨教。 “哼,我们这太常寺掌管礼乐祭祀,五礼分为吉礼,曰宾礼,曰军礼,曰嘉礼,曰凶礼,祭祀有大祀和小祀,你不妨回去多看看书了解清楚了再回来。”纪元俏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她只是看不惯趋炎附势凭借家底却毫无能力之人。 这些事情当真是难住了褚云,看来她是应该多看一些有关于祭祀、礼仪方面的书,男子给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淡笑着问:“怎么,第一天上任就愁眉苦脸的。” 褚云半撑着下巴依旧闷闷不乐,“第一天上任就被颜面扫地了。” “没关系,不懂的东西可以慢慢学。”早想到她会碰壁,好在明崇隐看过《乐书》,将这些细节都连夜记了下来,或许也能给她派上用场,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如今宫廷里所用的都是燕乐,只有大型庆典才会用到雅乐,燕乐主要以琵琶、箜篌、筚篥、笙、笛、羯鼓、方响等乐器为主,这本《乐书》上有燕乐二十八调的详细记载,你若活学活用才能一通百通啊。” 拿过他手中的书,褚云才觉得心情稍稍缓和下来,咧嘴笑道:“没想到你懂的还真多,我以前也只是懂些皮毛,在这里啊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见她不再苦恼,明崇隐又道:“我也只是看过的东西比别人多些罢了,若你有什么不懂大可以来问我。” 自从尉迟善回来,就只是让尉迟蕤按照药方用药,她便再也未见到过明崇隐,好不容易趁大哥不再,可是身边的婢女死活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小姐,奴婢看还是不要乱走动了,大司马他不让你随处乱走。” 尉迟蕤秀丽的面庞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我要去找明崇隐,哥哥他不能总将犯人一般看着。” 婢女无奈只好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经过了集市却遇到了办公事的苏淮,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本就好色的苏淮起了歹心,他吊儿郎当地走上前,语气格外轻浮,“呦,这个小美人长得可真是俊俏,公子我送你一支发簪戴上好不好。” 尉迟蕤退后了几步,单纯的她随即亮出了大小姐的身份,“放肆,你可知我是尉迟善的妹妹!” “尉迟善哪里来你这样的妹妹?她妹妹如今不是太常寺的乐丞?”苏淮早就听说尉迟善的妹妹在太常寺刚刚上任,此时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婢女有些不安,她受了尉迟善的叮嘱不能在人前说她是尉迟善的亲生妹妹,若是违背他受罚的就是自己。 尉迟蕤生了疑心,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奴婢也不知,您还是回去亲自问大司马吧。”婢女十分为难,不告诉她又怕她闯出什么祸事,若告诉了她那依照尉迟善的个性自己不敢再往下想,好在苏淮没有在为难她们,毕竟是丞相之子而不是市井恶霸,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让苏家丢脸。 暴雨如注,少女身形摇晃地在雨中艰难行走,来到小屋时她的衣服已全都湿透,听到了敲门声明崇隐才前去开门,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我大哥他……他居然为了那个褚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了。”尉迟蕤小声地抽噎着,她就像一个失去了控制的木偶倒在了男子的怀中,如今她只想在他身上寻求温暖。 下意识间男子便已知道了她话中所指,他的目光如平静的湖水,“你都已经知道了?你本就体弱,淋了雨更会加重病情,我还是给你去炖些药吧,等雨停下来我再送你回去。” 少女仰起头,楚楚可怜地说道:“不要……我不想回尉迟府,那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蕤儿小姐,我想你应该弄清楚事实再去责怪你的哥哥,他仍旧是爱你护你的。”明崇隐推开了她又扶着她坐下,随即为她寻了一件干净的外袍披上。 “可褚云她现在拥有了一切,而我反而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她不甘和嫉妒,明明自己才是尉迟善的妹妹,可是一切都被那个女子夺走,而自己却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明崇隐面色如旧,回道:“你说的不错,她现在是太常寺的乐丞,可是她也并不是随随便便爬到那个位置,圣上是欣赏她才封她做了太乐丞。” 没想到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尉迟蕤气愤道:“连你都帮着她!” 不多时,崇义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明崇隐皱了皱眉,说道:“把药喝了吧。”少女看都不看一眼,站起身从身后抱住了男子,她只想静静地抱住他哪怕一刻也好。窗外的女子正带着灿烂地笑容朝小屋走来,却被眼前的场景失落地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再向前撑着伞又转身离开…… 男子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又再一次将她推开,“不要这样,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孤男寡女传出去日后你还如何嫁人。” 可是尉迟蕤却是固执的,她这辈子只想嫁给眼前这个男人,“明崇隐,我是不会回去的,如果你那么在意我的名声,那就娶我。” “我会哥哥传书,相信他很快便会来这里找你,你在这多有不便,房间让给你我就先出去了。”明崇隐目光冰冷,他铁了心要离开尉迟蕤又怎能拦得住,只要尉迟善来一定会带她回去,而他也不会在这里继续停留半刻。 37.摄人心魄 褚云心不在焉地在琴弦上乱弹, 不知为何方才的一幕在心底挥之不去, 还有几分失落, 明明自己想拼命去忘却还是刻在脑海。 门口站了一个男子, 似笑非笑,“这琴技不练还愈发减退了。”见少女不作声,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问道:“住这太常寺中可还习惯?” “不及有些人有人执手相依, 自然是不习惯的。”褚云擦着琴弦心底有几分吃味,虽然自己对这份情绪浑然不知, 却在这一人生闷气。 明崇隐一听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方才的事她是都看到了, 他耸了耸肩喊冤道:“你看到了?我还真是冤枉, 不过只是看她晕倒在路边救人心切而已。” “她晕倒了?她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褚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不过他的话自己已不敢全然相信了。 “想知道吗?这是我冒雨给你送来的糍粑, 你全都吃掉我就告诉你。”边说着他边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衣衫是都淋湿了,不过食盒却是干的, 莫不是他宁愿自己淋湿也要护着食盒。 少女有些心动, 但她向来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又来这招!” “那是因为这招对你屡试不爽,你生了那么久的闷气也该进些食了。”明崇隐笑眯眯地将她面前的古琴挪走, 将香甜的食物放在了她的面前,好在还是热的自己并没有白跑一趟。 褚云拿起了筷子却有些局促, 她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傻乎乎地问道:“蕤儿小姐走了?” “她已经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了。”明崇隐只好如实告诉她, 毕竟这件事与她也有关系,若是尉迟蕤告发了这件事对褚云来说便是欺君之罪。 褚云惊道:“是尉迟善告诉她的?” “即使不用尉迟善告诉她,她也一定会知道。”想到这明崇隐又放心下来,毕竟尉迟善不是个省油的灯,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妹妹去揭发这件事情。 尉迟善将尉迟蕤接回府中又下了命令不准让她再踏出去一步,毕竟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对他们都会成为威胁。没想到刚回府,苏淮便登门造访,尉迟善面色沉静,问道:“苏公子今日怎会得空来我这尉迟府。” “我听说府上有圣上新赏赐的峨眉雪芽,不知是否有幸来讨要两杯。”苏淮想以此为由头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看看尉迟蕤四合木真在府上。 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尉迟善淡笑道:“今日府上不太方便,改日备好酒菜我再登门邀请丞相和公子到府上来做客。” “小姐,大司马在前厅见客,您不能进去。”就在谈话间,尉迟蕤竟然闯了进来,秦戢不敢伤她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忿怒地喊:“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去见大哥!” “大司马,你的妹妹现在不应该在太常寺吗?”苏淮脸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他盯了尉迟蕤看了两眼,又说道: “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 尉迟善见大事不妙,命令道:“把小姐带下去,我有事要对苏少爷说。” “大哥。”尉迟蕤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迟迟不愿离去。 直到尉迟善变了脸色,呵斥道:“下去!” 尉迟蕤离开后,苏淮便将自己心底无耻的想法都表露了出来,“大司马,要我保守秘密自然也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只要您将以义妹的身份将她许配给我,我便不会再多问。” 尉迟善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苏公子,你喜欢蕤儿自然是万分荣幸,不过蕤儿好歹也是我的尉迟善的妹妹,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也不能少。” 如今也只有先答应了他的条件静观其变,先将他打发回去在做打算。 苏淮闻言大喜,连忙应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去回去和父亲说,准备好了聘礼再来向令妹提亲。” 在门外的尉迟蕤听到了这一切,苏淮一走,便怒气冲冲地跑进去质问:“哥哥,你真的打算将我嫁给这个纨绔子弟?” 这个苏淮作恶多端,轻浮放荡,根本不是她心里的夫君对象。 尉迟善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我会想办法,但绝不容许你再胡闹!” 尉迟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前将自己视为掌中明珠的人,现在却如此对她又怎能不恼,“哥,你变了,你以前对蕤儿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就是因为我的病好了,所以你对我不管不问,甚至还让那个褚云以我的名义做了太乐丞。” 看着少女的背影,尉迟善束手无策,“蕤儿~” 太常寺卿将宫中的安排吩咐下来,纪元俏到了云霄殿向众人宣布道:“过一个月便是圣上的千秋宴,少卿吩咐下来,往年的歌舞千篇一律,今年圣上想换换新花样,尉迟云是该到了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这时褚云在一旁提议,“圣上喜爱胡人舞蹈,但胡旋舞又太过俗套气势不够,不如我们太常寺新编排一出雄健奔放的胡腾舞为圣上庆贺岂不是更好?” “你说的这种舞宫中从未有人排练过,这一个人的才能可不在于只会纸上谈兵。”纪元俏对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宫中没有人跳过这样的胡腾舞,乐师也没有演奏过这样的礼乐。 “纪乐丞放心,我既然到了这太常寺自然会竭尽全力。”可褚云却仍旧信心满满,毕竟这是她来太常寺安排庆典的歌舞。 “好,你们有谁愿意跟着尉迟云的站在左边,愿意跟随我的站在右边。”纪元俏话一说完,只剩下三人留在了左边,没有人愿意跟着褚云,毕竟她不过是太常寺的新人没有经验和能力,少女见状得意洋洋地说道:“可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 虽然心底有些失落,但是至少还是有人相信自己的能力,褚云云淡风轻地一笑,“有三个人便够了,我此次一定会大显身手。” “好,那元俏拭目以待了~”说罢,纪元俏领着那些人便离开了。 接下了这门差事就必须挑起这份重担,褚云只好向明崇隐求助,他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道:“所以你就接下了这门差事?” 褚云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希望他能伸出援手,“所以我便来找你了啊,虽然只有三个乐师跟着我,但是我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再说所这次我不能让他们刮目相看,以后该如何在太常寺立足?” “每次只有需要我帮忙才来找我,那么大的人情要如何才能还?”明崇隐笑意深邃,她能来找自己,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他的心中已然无比欣慰。 “等拿了俸禄就请你到清辉楼里吃饭?”眼下褚云还没有钱请他吃饭,唯一指望的就是好好办差得到圣上的赏赐。 明崇隐摇了摇头,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那未免太便宜你了。” 褚云又问:“那你要什么?” “要你啊?”明崇隐眨巴着摄人心魄的双眸看着她,见她撇过脸恼羞成怒的样子,又说道:“开玩笑的,人情我先记着,日后再算也不迟。” 说完,明崇隐用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只是这胡腾舞需要横笛、丝竹伴奏,你如今只有三人,这横笛不如交给我来练?” 褚云并没有在意,灯光下的双眸熠熠生辉,“你当真愿意?” 明崇隐点点头,说道:“反正我闲来无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若拿了恩赏也可以分到些,又何乐不为?” 深夜,秦戢受了传唤来到了书房,“大司马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何事?” 尉迟善冷眸如霜,问道:“我听说苏淮这小子这两日要去毫州办差?” 秦戢答:“属下也听说了,大司马您有何指示?” “这个苏淮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妹妹头上,真以为我尉迟善的人软弱可欺。”这个苏淮色胆包天,如果不给他颜色看看那自己就不叫尉迟善,他冷哼了一声,沉吟道:“哼,我这次便叫他身败名裂,你去将和他一起去的右都尉言煦找来,就说我要赏他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是~” 见秦戢得了令便要离开,尉迟善又唤住了他,说道:“慢些,我听说褚云那边正为圣上准备了胡腾舞,你去派人问问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一定要让圣上龙颜大悦。” “属下明白,只是您上次命属下送过去的衣物和菜肴,褚云她全都按照原样让人拿了回来,属下怕她并不肯忠于大司马。”秦戢担忧褚云会倒戈相向,到时候她得到了圣上的信任对他们就越不利。 “不会,她只是闹脾气罢了,她向我发过誓会永远效忠我。”尉迟善对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毕竟他了解褚云。 秦戢想了想又问道:“那大司马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她?” 心结只有尉迟善能解开,但他又不是会拉下脸之人,沉默了良久他摇手道:“不必了,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等她想开了便好了。” 尉迟善始终不明白自己对褚云的那份感情,他本习惯了孤独和寂寞,可是有些时候她又像一缕阳光照进自己心里,但尉迟善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如何去哄女孩子开心和表达自己的在乎。 38.酒后失控 夜幕即将来临, 而苏淮同言煦依旧在赶路, 眼看着前方路途越来越昏暗,言煦看着前面的小村落, 问道:“都尉,今夜天色已晚, 前面有几户人家要不然我们在此歇歇脚,明夜再赶路如何?” 赶了一天的路,苏淮确实也有些饥饿, 他下了马应承道:“也好。” 二人牵着马来到了一间茅屋前, 只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她带着笑容言语分外热情,“两位官爷外面凉,赶紧进来喝杯热茶吧!”苏淮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娇柔妩媚的女子紧随着她进了屋子, 屋里没有其他人, 只有女子一人住在家中。她准备好了饭菜从厨房出来, 说道:“家中父母都去赶集了,只剩小女子一人正好有间空房, 若不嫌弃两位官爷今晚就住在这。” 鼻尖的苏淮闻到了酒香便起了兴致, “是什么那么香?” 女子提着酒,笑意盈盈地说道:“是去年的梨花酿, 要不小女子给两位官爷去温两壶。” 苏淮的眼睛一亮,兴致冲冲地说道:“好, 今日外头冷, 喝点酒暖暖。” “都尉, 可不要误了正事。”言煦作为她的下属,提醒他两句也是应当的。 “少饮些不会误了正事。”只要有酒和美女苏淮便心里便什么都装不下了,烛火摇曳,不知不觉他已三四碗酒下了肚,醉意朦胧中他依稀记得女子娇媚的红唇和醉人的芬芳,整个房中充斥着美酒与蜂狂蝶乱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恢复了平静,男子也因为太过疲惫而睡着了。 翌日,言煦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倒在长椅上,他站起身去敲门,可是叩了好几下都未得到回应,“都尉,该上路了。” 这时从房中传来了女子嘤嘤的哭声,“呜呜呜……” 言煦愣了愣,随即又会过了神推开了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她的脸上挂着泪痕,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委屈地说道:“官爷,你昨日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举,这要让小女子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昨天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苏淮虽然好色,但是昨晚的事情他当真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他轻薄过这个女子,可是见她的样子又不像演戏。 出了门,言煦看着他不安的神情目光一闪,说道:“都尉,此事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怕是对您有影响。” “那你说该怎么办?”毕竟自己是丞相的儿子,这件事闹大了必然会影响他的声誉,所以苏淮断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言煦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靠近了他说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给杀了!” “这杀人是重罪,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因小失大?”苏淮还有些顾虑,以前的事本就让父亲掩盖过去,若再出这档子事父亲恐怕要对他失望透顶。 言煦继续在他耳边煽风点火,“此处荒山野岭怎会有人发现?” 太常寺,褚云刚出门便遇到了尉迟善的马车,男子身姿挺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可褚云却面色平淡,“大司马今日怎会来此?” 尉迟善淡笑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方才经过太常寺所以来看看你,你这几日倒是憔悴了许多。” “多谢大司马的关心,我一切都安好。”褚云总是觉得走不进尉迟善的世界,也无法和他说内心真正的想法,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尉迟善不那么简单。 尉迟善难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在这也呆了那么多日了,要不要出去放松了一下?我带你出去骑马如何?” “不必了,云霄阁还有事。”褚云几乎想也不想地拒绝,可就在这时,少女被男子一把抱起,秦戢下了马让开了路,看着男子将少女抱上了马,褚云错愕地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 “我就是要带你出去。”尉迟善的霸道和狂傲没有人能抗拒,他也不容许女子有丝毫的抗拒。 褚云坐立难安,喊道:“尉迟善,你放我下来!” 他们一路骑马来到了云茵山,风光旖旎,云雾缭绕。尉迟善下了马舒了一口气,望着眼前变化莫测的云雾,说道:“以前我常来此处,此处山顶风景甚好,亦可以让心情豁然开朗。” 褚云冷笑了一声,说道:“大司马若心胸放宽广些,自然不会被俗世所扰。” 尉迟善神情有些无奈,本想伸出的手又定格在了半空,问道:“我们非要那么说话吗?” “我实在想不出要和大司马说什么。”本是陌路之人,褚云不知道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尉迟善目光骤冷,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便言归正传,我有要紧事要让你去办。” “原来如此。”褚云听到这样的话心情如同坠落到谷底,这就是尉迟善,只有有目的的时候才会来找自己。 尉迟善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你在太常寺中调查一个人。” 褚云问道:“叫什么名字?” “锦绣。”尉迟善让她呆在太常寺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替自己办事。 褚云淡淡地说道:“好,我这就去帮你查。” 转身后尉迟善面色柔和下来,似有话在嘴边却又化成了两个字,“云儿~” 褚云依旧冷如冰霜,回眸问道:“大司马可还有什么吩咐?” 见她冷漠的神情,尉迟善所有想说的话凝滞在了嘴边,沉声说道:“没有了,你尽快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我。” 回来后,褚云便遵守承诺去了圜室,不巧的是被纪元俏的手下发现了她的行踪,她连忙回来禀报:“纪乐丞,我方才看到尉迟云鬼鬼祟祟进了圜室。” 纪元俏思索了半晌,呢喃道:“那不是只有太常卿才可以进去的地方,里面记载的都是关于乐师的名册,她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要不然我们这就去禀报少卿,让他好好处罚这个尉迟云。”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如今她闯入了圜室是最好的机会。 纪元俏露出了一抹邪笑,“也好,这个女子心术不正是该给她些颜色瞧瞧。” 就在褚云专注地找着名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蹲下身大气也不敢喘,直到她看清了眼前的男子,“你怎么在这。” 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他打了一个手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嘘,别说话。纪元俏已经禀报了少卿说你擅闯圜室,我知道这里还有一路可以出去你随我来。” 没想到无论她在何处,男子都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他拉着褚云打开了木柜的暗道。 走出了暗道,二人便发现这个暗道的另一侧通往的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丘,褚云诧异不已,“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地下室。” 明崇隐粲然一笑,“为了你的安全我怎么能不调查清楚?” 褚云白了他一眼,又打量了许久自言自语着,“可是这个地下室建了是有什么用的?” 明崇隐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这应该要问太常卿。”说罢,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进圜室做什么?” “我只是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褚云说着却莫名有些心虚,又不敢将真相告诉他。 可是明崇隐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她似乎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是这样吗?该不会尉迟善又让你做什么事?” 褚云静静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明崇隐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你到了子时在这等我,我帮你将名册偷出来。” 褚云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能三番四次的让你去冒险?”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明崇隐目光炯炯,神情也极为认真。褚云心中一动,被眼前的这个男子多少有些感动,毕竟每次她出事都是他第一时间出现,可是他又不敢心动,因为这个男子就如同一个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听着她们演奏的乐曲褚云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其中一个乐师突然走上前打断了她的思绪,问道:“太乐丞,您看我们今日练习的可比昨日好些?” 褚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就是气势上还有些欠缺,我给你们带了点心,你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会。” 大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谢道:“谢谢太乐丞。” “你们有没有在太常寺听说过一个叫锦绣的女子?”褚云心想着同是太常寺的人他们应该知道锦绣的下落,若是能从他们口中得出什么线索,也免去了千方百计去盗名册。 39.撩拨心意 乐师异口同声地问道:“锦绣?” “我们刚来没多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些的乐师摇了摇头, 她们也算是这里的新人, 许多事也只有听旁人闲聊时提起,最小的一名乐师接话道:“但是好像之前听其他的乐师说过这个人, 说是因为家中遇到了变故,所以工部特批让她回乡了?” “那可有听她说过她的家乡在何处呢?”褚云只有知道那个锦绣的家人在何处, 才能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没有,也只是那么一提并未同我们细说。”听她们的语气想要了解锦绣的行踪看来是不太可能了,过于只有在名册上会有记载, 令褚云伤神的是没有拿到名册反而差点让人抓了正着, 要想再进去恐怕就更难了。 太常卿来到了圜室却并未发现褚云,他的脸上有了怒意,回过身看了一眼女子,说道:“太乐丞, 你是在戏弄本官吗?你说尉迟云在这里, 可是本官人影都没看到。” “太常卿息怒, 属下明明看到她进来,不知为何眨眼间就不见了。”纪元俏仍不死心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从正门过来并未看到她出去, 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离开呢? 太常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够了,本官没功夫同你在这闲扯, 罚你天黑前去将云霄阁的地扫了。” 没想到没抓到褚云反而自己受了罚,纪元俏冷哼了一声:“哼~” “我明明看到她进来的, 怎么会这样?莫非她会变身术?”婢女有些摸不到头脑, 害得纪元俏受罚, 她随即跪了下来: “还请太乐丞恕罪。” “此事不怪你,我就不信她会一直如此走运。”纪元俏相信她不会说谎,肯定是褚云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后离开了。 入夜,褚云本打算休息一会便去后山找明崇隐,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说道:“你们不用在这服侍了,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众人退下后,或许是因为最近太过疲惫,褚云不知不觉躺在榻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褚云从梦中醒来却对上了一张惊骇世俗的脸,那双如琥珀的双瞳正盯着她看,她猛然坐起有些惊慌道:“你怎么会在这?” 男子笑比清河,宠溺地说道:“看你睡着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你那么晚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吧。”褚云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还以为错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只看着漏刻又舒了一口气。 “喏,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没想到明崇隐提前就拿到了名册。 褚云连忙将名册接过来翻看着,“上头可有锦绣的记载?” 明崇隐边说着边点头,“我看过了,她是潮洲人士,只是到去年这里的记载便被划掉了。” 看着他翻出的那一页,被红色的笔迹划掉,褚云心想着这其中恐怕真的有什么隐情,若不然为何除了家乡在潮州后面的记载都要划掉,“难道她真的回了家乡?” 明崇隐又说道:“你若真想知道,那便去看看好了。” “我倒是想去,可是这里的事脱不开身。”现在云霄阁诸事繁杂,大家为了圣上的千秋节忙里忙外,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这样太过不负责任了。 明崇隐淡淡地说道:“要不然我替你跑一趟。” “每次都劳烦你我又怎么好意思?”许多事都是因为有明崇隐帮忙,他每次都第一时间出现,就是因为这样褚云才觉得自己欠他良多,若再麻烦他怕是这辈子也有还不玩的恩情了。 明崇隐挑了挑眉,调笑道:“你将我当成自己人的话那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这些话褚云一向也只是当作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她以为明崇隐只是在玩笑,她也是听着无意罢了。 又过了几日,褚秀得知了苏淮轻薄良家女子,还杀人未遂,她扔出了秘函质问道:“苏清烈朕收到秘函有人说你儿子调戏民女,还意图将她杀人灭口,幸好有人救下那名女子。” 苏清烈年迈的脸庞依旧平静如水,他走上前说道:“圣上,这绝对是污蔑。” “这恐怕不是污蔑。”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目光如星走到了殿上,作礼道: “参见圣上。” 褚秀满腹狐疑地看着她问道:“表姐,你怎么来了?你方才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微臣查到太常寺去年失踪了一名乐师,而这名乐师的家人声称曾见过苏淮。”褚云轻瞥过一旁的苏清烈,这个苏淮也不是什么好人,或许乘机将他除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褚秀听他们这样说更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褚云边回忆边解释道:“那名乐师长得绝色倾城,可是却受到了苏淮的威胁,于是就用他们的家人相威胁逼那名女子就范。” 这只是锦绣的家人告诉褚云的,其中的原因还并未来得及调查,既然有人等不及,倒不如顺水推舟今日将真相都说出来,让人知道苏淮的真面目。 褚秀目光如炬,问道:“苏清烈可有此事?” 苏清烈似乎早已有了打算,丝毫不为动容,“太乐丞既然说那乐师的亲人亲口指控淮儿,那便传唤他们上殿让圣上问审。” 这时从殿外走来一个年老的妇人,她畏畏缩缩地走上了殿,却始终不敢正视大殿,“民妇参见陛下。” 褚秀问道:“你可有一个女儿叫锦绣?” 那妇人抬起头哆哆嗦嗦地说道:“那是民妇的大女儿,去年得了重病病逝了。” 这似乎与她之前听到的不一样,褚云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高声问道:“你确定她是病逝的?”那可是自己的亲女儿,褚云不明白她为何要撒下这样的谎,继续追问道:“你昨日可不是这样对明崇隐说的,你一定要如实像圣上说明,你九泉之下的女儿才能死的瞑目。” 苏清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说道:“人命关天,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那妇人目光闪烁,连忙对褚秀说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锦绣确实是去年抱病而亡。” “既然如此这件事还有待查证,你们先退下吧。”此事还有待调查,褚秀只好暂时作罢。 离开了勤政殿,褚云只好找了个地方与尉迟善会面,“昨日明崇隐让锦绣家人作证,他们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为何今日见了圣上又换了一种说辞?” “或许是他在其中作祟。”尉迟善早就怀疑明崇隐,只怕他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只是为了骗过褚云骗取她的信任。 可是褚云不信,一个三番四次救自己的人会害自己,她站起身面色不悦说道:“大司马,不管怎么说明崇隐都帮了我们很多,我希望您不要这样却想他,这样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尉迟善竟不知她现在如此看重明崇隐,他的面色一变,怒声道:“你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了解他多少?” 褚云冷笑,至少不像眼前这个人一次次地不顾她的安危往火坑里推,“至少他是唯一一个会豁出性命来救我的人。” 尉迟善冷笑道:“所以你就将他看得比我都重要?” “我从来都没将大司马跟任何人比,是您一直都在逼我。”褚云从来都没有将他和别人比过,因为她是自己在这里第一个朋友,也是在救她脱离苦海之人,所以她现在才会难以抉择。 “我何时逼过你,是你一直都在疏远我。”尉迟善皱眉却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想法。 听到他的话褚云不禁失笑,“你有圣上的恩宠比什么都重要,旁人对大司马来说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情急之下,尉迟善回道:“若我说我还在乎你的呢?” “那就是我听过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司马有一日心想事成,这样可以给些钱财让褚云离开,遨游山水间平淡过完此生。”褚云不想对他有什么感情牵扯,她只想有一日尉迟善君临天下赐她一叶孤舟,可以让她肆意地过完这一生。 看着她的背影,尉迟善仍站在原地,目光坚定,“若有那一日,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勤政殿,范中殊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娇羞道:“圣上这天那么冷,殊儿给您暖暖手可好?”见褚秀不答,他又说道:“这是殊儿给您准备的羊肉羹汤,听说羊肉可以暖胃的。” 褚秀还在考虑早上那件事,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对苏淮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 “苏淮这些年管理折冲府安守本份,也不像是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性命之人,会不会是尉迟云同他有什么过节才诬告他的?”范中殊边说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他见褚秀并未发怒,他又得寸进尺地说道:“圣上息怒,微臣也只是推测,您如此英明想必早已看透了此事。” 40.相赠礼物 听到他的话褚秀目光一滞, 说道:“表姐也不会是这样的人。” “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呢?圣上要不要先听听苏淮的意思?”范中殊略带试探地看着她,毕竟褚秀对尉迟家的人感情并不一般, 只有慢慢才能取代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 沉默良久的褚秀也认为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去将苏淮传来。” “圣上不忙, 此事不宜打草惊蛇,要不您换身衣服悄无声息地前往丞相府问个究竟。”若是惊动了尉迟善此事必然会让他所说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只有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见苏淮。 褚秀点头认同:“也对,此事不宜声张。” 尉迟府,褚云想与尉迟善商量对策,“锦绣的母亲为什么会帮着自己的仇人?明明杀害她女儿的人就是苏淮。” “这件事情还必须重新调查,这其中的隐情或许太常卿是知道的。”尉迟善低眉沉思着,此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然没有办法轻易扳倒苏淮。 就在二人商量着如何应对,男子从身后徐徐走来, 与往日不同的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来不及了, 圣上已经去了丞相府, 若苏淮说出尉迟蕤才是你的亲生妹妹, 纵使圣上要保你也来不及了。” 褚云从椅子上站起来, 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要大司马允许我带尉迟蕤出去几日,到时候就可以反咬苏淮一口。”以圣上的性子恐怕很快便会到尉迟府来一探究竟, 而苏淮也会以为尉迟善毫无防备, 所以明崇隐如今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尉迟蕤悄无声息地离开。 思索了半晌, 尉迟善只好点头,毕竟尉迟蕤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明崇隐的话,他走上前目光炯炯地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蕤儿,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 明崇隐淡淡一笑,“大司马放心。” 明崇隐要带着尉迟蕤离开,褚云心底有一丝落寞和不舍,她赶到了城外为他送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女紧攥着衣角,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来,“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世外桃源,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尉迟蕤的病彻底医治好。”明崇隐虽然嘴边依旧挂着笑容,但是他此刻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这支横笛是用白玉所制,圣上千秋之宴上我希望你能拿着它伴奏。”褚云不敢问他何时回来,也不敢开口问他究竟去何处,生怕自己的心事会让他看穿,所以就用这支横笛去试探。 “你是想让我伴奏,还是怕我不会回来?”明崇隐心里却犹如明镜一般,他极为自然地接过了笛子,目光如同春日的暖阳一般明媚,“你的礼物我收下了,我也一定会出现在千秋宴上,只是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褚云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见到明崇隐要往后走,蓦地又停下脚步叫住了她,“云儿,有件东西或许能帮你。” 褚云看着他手里的字条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这几日熬夜配出来的药方,你留着这个自然会有用处。”虽然明崇隐迫于无奈要离开,可是还是放心不下她,毕竟宫中尔虞我诈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百花穿蝶千水裙,梳着流云髻,她粉妆璧琢不论走到哪儿都有浓厚的脂粉味,“这个明崇隐待你还真是好。” 褚云欣喜地走上前,问道:“芳茹真是好久不见,你近来过得可好?” “怎能比得上你这个太乐丞好,我们这些人都是身份地位的青楼女子。”苏茹玩弄着手上的红宝石指环,虽这样说却没有丝毫的嫉妒。 “我带了宫里最新的口脂和步摇,保证你能艳冠群芳。”褚云约她出来总不会什么都不带,一个精致而小巧的盒子放着脂粉和首饰。 其实苏茹不缺这些,她自嘲道:“我需要的是一张年轻貌美的脸呐!”她比褚云大上好几岁,从卖到青楼到现在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送的也都是一些贵重的首饰,所以她也并不吃惊,“这些该不会都是圣上赏赐的吧?” “是圣上赏的,我特地带来孝敬你的,还有宫中近来流行的梅花妆我也学了一些,一会替你画可好。”褚云点点头,却还有什么话堵在了胸口。 苏茹也知道她定然是有事来求她,“得了,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咱们两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地说话,即使没有这些东西我也一样会答你。” 认识了那么多年,他们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褚云笑了笑问道:“原来你都明白了,我也不瞒你了,尉迟善他总是同乐芝见面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他们就算是见面应该也不会在汇春楼,你问这个做什么?”苏茹神情有些诧异,她并不关注这些所以也不知尉迟善是否经常来找乐芝,不过见褚云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必定对她很重要。 “我只是想知道我当初到底是被谁卖入了青楼,我以前又究竟是谁?”褚云不是没有怀疑过尉迟善,她只是一直不想怀疑也不想去查。 苏茹皱了皱眉,问道:“你年幼的事真的一点都记不清了吗?” “不记得了。”褚云不能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只能先以失忆为借口搪塞过去,就算她想说别人也一定不会轻易相信。 “你放心吧,既然你开了口我会帮你留意乐芝和尉迟善的一举一动的。”苏茹答应她的事还是会放在心上的。 褚云咧嘴笑道:“谢谢你苏茹姐姐。” 苏茹捋了捋头发,玩笑道:“谢我做什么?我还等着你多认识些达官贵人,替我多多美言,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嫁个将军或达官显贵的妾侍。” “你这样的美貌,做个妾侍岂不委屈,只要我升官发财绝不能让人只娶你做个妾侍。”褚云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若是有她飞黄腾达之日便会对每个曾经对她好的人抱着感恩之心。 苏茹听着心里跟乐开了花似的捏了捏她的脸,夸赞道:“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没想到果真被明崇隐猜中,褚秀很快便来到了尉迟府,她气呼呼地看着尉迟善,质问道:“表哥,你当真没有骗秀儿,你的府里除了表姐是否还有别的女眷?” 苏淮站在一旁趾高气昂地瞪着尉迟善,说道:“陛下,进去搜一搜便知道了。” “苏淮,若你今日什么也搜不到当如何给圣上一个交代。”尉迟善站在一旁,剑眉星目,身姿凛若冰霜。 苏淮还在为了尉迟善出尔反尔没有将妹妹嫁给他,反而让褚云事先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而生气,“你还是如此狂妄自大,圣上一定会明察秋毫,绝不会屡次被你诓骗。” 褚云冷笑了两声,说道::“是,圣上一定会明察秋毫,像你这种小人就应当被碎尸万段。” “你这个冒牌货还真是好大的口气,给我进去搜。”苏淮一心想扳倒尉迟善这座大山,只待那些人能将那日看到的女子搜出来,坐实了欺君的罪名。 可是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侍卫并未见到尉迟蕤,“启禀圣上,什么都也没搜到。” 尉迟善依旧沉默不语,他的面色极为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定然是装作婢女下人藏在府中,将那些下人全都押上来。”苏淮又一个劲地在褚秀耳边煽风点火,今日若是找不到尉迟蕤他绝不会罢休。 所有的婢女都站在了原地,走到一个红衣女子面前的时候苏淮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是?” 一旁的尉迟善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问道:“怎么,这位女子苏公子很眼熟吗?是不是长得很像死去的锦绣?” 苏淮恢复了平静,又说道:“陛下,他们定是串通好将那女子藏起来了。” 褚云在一旁解释道:“你信口雌黄,我们根本不知圣上要来府上,又怎会有机会将她藏起来。” “苏公子,你可知构陷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罪名?”尉迟善本想用这个婢女吓一吓苏淮,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极像锦绣,可是没想到他还能保持着原有的冷静。 苏淮指着褚云有些语无伦次,“微臣真的亲眼看到那名与尉迟善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绝不是眼前那个尉迟云,她就是个冒牌货,您千万不要被他们所骗。” “将苏淮押入大牢。”褚秀也不想听他狡辩,既然没有找到人她会第一个出来维护尉迟善。 可就在她下令时,一个身穿华服雍容华贵的妇人朝此处走来,她头戴着牡丹珍珠所制的金步摇,胸前挂着由各种宝珠所串成的璎珞项圈,一身珠光宝气让人晃的人睁不开眼,她的神情极为冷冽,甚至不多看身旁的人一眼,“慢着圣上,事情还未查清之前,还不能将苏淮关押,他的父亲乃是我褚国丞相,圣上还需三思而后行。” 听到她的话褚秀有些急了,毕竟太后的话分量也是极重的,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可是母后他诬陷表哥。” <br/> 41.坐怀不乱 “至于你……哀家已经派人去你的家乡让人取你的画像过来, 这两日你给哀家好好呆在尉迟府, 一步都不准离开, 明白吗?”说完, 太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褚云,并且禁了她的足。 迫于无奈下,褚云点了点头应道:“明白了。” “陛下, 你也忙累了随哀家回宫去吧,剩下的事情哀家一会定然会调查个清楚。”太后一心想对付尉迟善, 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又目光如炬地看着褚秀,面对她的施威她只能跟着她回到褚宫。 山水如画, 清幽别致的小屋就建立在竹林中央,少女面似芙蓉,望着男子盈盈浅笑地走上前, 问道:“公子, 你也喜爱兰花吗?” 明崇隐目光淡淡, 回道:“这株兰花是我自己从山里移植而来。” 这里倒是像是与世隔绝,若是尉迟蕤能与他永远住在此处,那她宁愿放弃所有,“这地方极为雅静, 公子也常来吗?” “将药喝了吧。”明崇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端过了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在乎的只是他的病是否能尽快痊愈, 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任务罢了。 尉迟蕤面带笑意, 说道:“如果能与心爱之人隐居在此地,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你是千金小姐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明崇隐同她拉开了距离,若不是因为帮褚云,他断然不会同少女共处在这一间屋子里。 “既然拒我千里之外,你又为何要来照顾我?”尉迟蕤强忍着怒火,看着他如同一座寒玉雕一般的背影心中莫名有几分委屈。 可明崇隐向来软硬不吃,他背过身冷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眼下褚云的事若被太后查出必然会牵涉到尉迟善,这也是太后所想的太秦戢有些担忧,在一旁说道:“太后已去了云县若这件事败露,大司马必然会受到牵连。” “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办?”眼下府中的一举一动必然被太后的人盯着,尉迟善如今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 “不如说是褚云冒充您的妹妹,这样圣上至少不会怪罪您。”秦戢想着褚云本就是一颗棋子,若是她死了也顶多只是少了一颗棋子。 可他的想法尉迟善并不认同,他剑眉蹙起说道:“不行,有了画像即使将罪责推到她身上太后也会发现。” “那依照大司马您的意思呢?”秦戢不再往下说,只能听从主子的意思办事。 眼下尉迟善还能想到一个人,能把褚云的安危看的比较重,他看向窗外目光悠远而深长,“有一个人可以利用,她的安危或许他会比任何人都在意。” 尉迟蕤虽还有些咳嗽,但身子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只是在明崇隐面前她还是病恹恹地惹人怜爱,她坐在寒风下轻咳了两声:“咳咳咳~” 这时,明崇隐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针灸包坐下来说道:“我现在要给你施针,可能会有些疼小姐你忍着点。” “只要你在这里蕤儿一点都不感觉疼。”尉迟蕤走到他面前,双眸似要滴出水来,她香肩半露坐在了男子的腿上,为了他她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只要他愿意自己可以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明崇隐推开她,面无波澜地说道:“你做什么?无需脱衣。” 尉迟蕤有些手足无措,她第一次这样不知廉耻地向男子求爱,又被他狠狠地拒绝,她的神情有些错愕,问道:“公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蕤儿吗?” “你若再这样今日便不必针灸了。”明崇隐的神情依然很冷淡,他可以坐怀不乱也可以将眼前的人伤的体无完肤,因为他不会怜香惜玉,除非是心爱之人。 “为了你蕤儿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那个褚云有什么好你们都喜欢她?我可以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尉迟蕤扳正他的身子,她的目光如秋波一般流转,身子如同水蛇一般环上了男子的身体。 明崇隐见信鸽落在了窗前,他又一次推开了女子冷道:“纵使看你千次万次,你都不会成为我心上之人。” 见他去拿下信笺,尉迟蕤跑上前质问道:“是谁的飞鸽传书?” “明某有事,先行告辞。”没想到他看完了信,竟然更加决绝地离去,尉迟蕤两行清泪流下,气的连连跺脚。 三日后,有快件从云县传来,苏淮与太后又来到了尉迟府,以为有太后撑腰他便觉着自己有恃无恐,“太后娘娘,这次那个尉迟善一定会栽在你手上,欺君之罪我看圣上还要怎么护他。” 尉迟善神情笃定,平静地说道:“是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还要看过画像后才知道。” 打开了画像,苏淮和太后相顾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那画上女子的模样和褚云一模一样,苏淮面色铁青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褚秀和苏清烈也来了,褚秀忙在他们身后拍手道好,“这可是快马加鞭从云县送过来的,一定不会有假,苏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淮怒不可遏地看着尉迟善,“一定是你在其中搞的鬼。” “还不止这些,锦绣的母亲已经将真相写在了纸上,承认你用她小儿子的性命要挟自己作假证。”尉迟善说罢便取出了一张画了押的字条,这样妇人也不会再对自己所言而变卦。 苏淮目瞪口呆地呢喃道:“不可能的,她怎么会……” 妇人确实曾受苏家威胁,但是尉迟善几日前曾见过她,她住在城外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中,家徒四壁,“民妇参见大司马。” 尉迟善信步走了进来却未坐下,他淡淡地问道:“我听说你除了锦绣还有一个小儿子是吗?” 妇人战战兢兢地回道:“是,锦绣的事民妇都已经招认了,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平民吧。” 尉迟善冷笑了一声,声音冷到了极致:“我也很想放过你们,只是你作伪证,就不怕你的女儿报复在你儿子的身上吗?” 妇人抬眸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儿子得了重病但没钱医治,你以为收下苏家的钱就可以请最好的医师为你儿子医好病了吗?”尉迟善来时早已调查清楚了一切,苏家用她儿子的性命相要挟所以妇人迫于无奈做了假证,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尉迟善又继续说道:“他们可以跟你做交易,我也可以,这里有一剂良药可以医好你儿子的病,只要你写下苏淮的恶行,我就将药方给你。” 妇人看着他手中的药方先是欣喜又是有些疑惑,“我怎么会知道你这药方能治好我儿子地病。” “这药分为三个疗程,只要你服用第一贴后有好转,便可以来找我。”尉迟善放下了药方再不多言便离开了,妇人用了药果然发现自己孩儿的病有所好转,于是去了尉迟府画下了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而苏淮则是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道:“爹,你要救我,太后娘娘……” 苏清烈见状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他忿怒地指着他,喊道:“孽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孽障。” “这都是您……”苏淮本来想继续说什么,可是却被苏清烈打断。 “太后,我儿犯下如此大错还要您来处置,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身为一国丞相也必须大义灭亲。”为了自己的地位苏清烈只能装作并不知情,还要上演一段大义灭亲的戏码。 太后无奈,只好一声令下,“先将苏淮押入刑部大牢。” 被人按住的苏淮无奈地高喊道:“爹……您一定要救儿子,您说过你会帮儿子的,你绝不可以出尔反尔。” 众人散去后,褚云摇了摇头说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看着地上的画像,她又陷入了沉思:“只是这画像为何画的是我?” 正当褚云想不出何人暗中相助时,尉迟善在一旁柔声说道:“我绝不会弃你的安危不顾的。” 褚云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怀疑太多,“原来这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好在这件事情了结了。” 尉迟善神情专注,沉吟道:“此事并未了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褚云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他。 “我只是觉得此事其中还有蹊跷,这太常寺的乐师被苏淮轻薄,而且无故失踪,整个太常寺为何无一人管,我怀疑其中还有隐情,而且太后必然会对苏淮从轻发落,我们这次一定要彻底扳倒苏淮。”如果一个乐师失踪了,太常寺的人一定会找,要不然就是用钱收买,尉迟善神情坚定似乎要将此事查到底。 42.虚情假意 蓦地褚云又想到了什么,低着眉说道:“我突然圜室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不知这件事与锦绣有没有联系。” “秘密通道?”尉迟善从未听说过太常寺有什么密道, 或许这个太常卿隐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太常卿不许任何人进去, 所以那里倒是成了太常寺的禁地。”褚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密道的缘故才被设为禁地。 “云儿, 这事还多亏了你给我的那个药方, 若圣上处置了苏淮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尉迟善的目光极为认真,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 “那药方是明崇隐给我的,我只希望你能不再对他有那么大的成见。”若不是因为明崇隐的药方, 也不会治好那孩子的病, 也不会让那妇人供出他的罪行, 就像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才让褚云度过危机。 “只要苏淮能定罪,我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尉迟善笑了笑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数日后, 褚云来到勤政殿, 褚秀拉着她的手一直问个没完, “表姐,我听说你在千秋宴为朕准备了一个惊喜,是什么样的惊喜啊?” “现在还不能告诉圣上,微臣已让临梦 台警场排练当日的歌舞,到时候圣上您就会看到了。”褚云无奈, 近日已在临梦台排练歌舞, 后日便是千秋宴, 她也希望萌见到明崇隐回来。 褚秀有些失落,呢喃道:“这么神秘啊。” 这些话让一旁的范中殊听见了,他离开了勤政殿后亲自登门见了苏清烈,苏清烈还在为儿子的事情伤神,见他来很快便吐露了他的心事,“尉迟善和他妹妹害了我的儿,这仇老夫非报不可。” “我听说尉迟云打算在千秋宴上向圣上进献歌舞。”范中殊一旁目光闪烁,打算为他出谋划策。 苏清烈面带愠色,阴冷地说道:“哦?她想敬圣上千秋万岁,老夫就先让她人头落地。” 而范中殊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道:“丞相英明。” 很快便到了后日,宴席之上香风阵阵,摆满了各种美味珍馐,褚秀兴高采烈地走下来拉着褚云的手,说道:“表姐,你快坐过来,你不是说给朕准备了惊喜,到底是什么?” 乐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澎湃激昂的乐曲,那些都是从军队里选出来的男子,他们身姿矫健舞步强劲有力,褚云笑着说道:“圣上,这是从军营之中挑选出来眉目清秀的男子,最适合跳胡腾舞。” 褚秀看的眼花缭乱,眉飞色舞地说道:“表姐你一直放在心上啊,真是太有心了。” 那瞬间,所有人的笑容都定格在了脸上,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情,“这曲子……” “怎么会这样?这个太乐丞是怎么办事的?”众人在台下窃窃私语着,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这时坐在身边的太后怒声说道:“快停下来!” 褚秀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茫然地问道:“怎么了母后,这歌舞甚是精彩啊。” 太后迟疑了许久,问道:“圣上可知这是哭天皇?” “何为哭天皇?”褚秀还是一头雾水,那些民间乐曲她从未接触过。 “这是名族丧乐……这分明是诅咒圣上的意思。”太后目光一冷看向了褚云。 众人惊叹道:“这个尉迟云胆子也太大了。” “陛下恕罪,是太乐丞……是她让我们按照乐谱演奏的。”那几个乐师连忙跪在了殿上求饶,褚云错愕地看着那些乐师,那乐曲她从未听过又怎会是她下令让他们演奏。 褚云走上前连忙辩解着:“我让你们演奏的根本就不是这首曲子。” 太后目光一冷,命令道:“还想狡辩!拖下去赐死!” “圣上,定是有人想害微臣,您一定要相信微臣。”褚云跪下看着身侧仍沉默不语的尉迟善有些失措,可是他却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他的神情极为平淡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后立马转变了语气,“这么说你你是被人指使?”她是想将尉迟善一起牵连进去,暗指着他才是主谋。 “圣上,微臣可以作证。”一旁的嫉恶如仇的纪元俏也有些看不过去,虽然她厌恶褚云靠关系进太常寺,却也不能看着她被冤枉,“微臣可以作证,尉迟云当初拿的不是今日演奏的乐曲。” 太后怒目相视,问道:“那你能保证她没有换过乐谱?” “此事与你毫无瓜葛,我也无需你的好心。”褚云不想将她牵涉进来,毕竟她是唯一愿意为她作证之人。 周围鸦雀无声,褚云也没有继续辩解,尉迟善仍旧在座位上喝着酒,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 “草民能作证。”殿外响起了男子的声音,他的身姿纤长,长袍被风吹起宛若从仙境而来的仙子,他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娓娓道:“陛下还望饶恕草民拿着尉迟府的令牌进入了宫中,太乐丞让草民帮忙,这才是残月曲,是太乐丞所编排的乐曲,更何况太乐丞不知这是丧曲,而这些乐师在太常寺呆了那么多年又怎会不知,太常卿又怎会不知?这分明是一场阴谋,更何况草民发现太常寺中设有秘密通道,谁又能知这里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褚秀也没有怪罪,只是这件事被明崇隐一说深觉疑点重重,她下令道:“立即去查太常寺,看看明崇隐所说是否属实。” 太后见圣上改口神情有些慌乱,“圣上,你切莫被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迷惑。” “母后难道不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吗?”褚秀目光炯炯,这是太后第一次感觉到她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帝王。 太后的语气软了下来,“那尉迟云这件事你难道就这么算了,今日可是你的千秋节。” 没过多久便有人上殿来报:“启禀圣上、太后,太常卿服毒自尽了。” 这时尉迟善才见风使舵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作揖说道:“圣上明察,此事定然是一个阴谋。” 褚秀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太后,“太后,您老糊涂了,这件事朕会调查清楚的,还请您回凤栖宫好好安寝吧。” 此事好在褚秀护着褚云,褚云见到了尉迟善心中万分苦涩,一个自己如此相信的人却对自己袖手旁观,她实在没办法再露出半分笑脸,“你怎么了?” 听到尉迟善这样问,褚云直截了当地问道:“大殿之上,你为何不帮我作证?” “我的处境如何为你作证?”他只关心自己的安危和地位,他可以视而不见甚至连着急的神情都没有。 褚云冷笑:“所以大司马就选择明哲保身?” 尉迟善问道:“你在怪我?” “若我今日死了,你也不会有半分愧疚之心?”就算褚云死了尉迟善也会很快将她忘记。 “你不是没有任何事吗?”尉迟善说的极为自然,褚云站起身与他再无话说,可刚抬步又被他拉住了手,“你去哪里?” “我不想留在这,只想找一个真正关心我,而不是虚情假意之人。”褚云不知尉迟善为何对自己忽好忽坏。 “若不是因为我,他今日如何能出来解危?你今日感谢的人应当是我!”尉迟善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甚至认为褚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褚云冷笑了一声,问道:“那我多谢大司马,可要我叩拜?” “褚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不准你去找他。”尉迟善皱着眉眼底的情绪分外复杂,他拉着褚云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褚云耍开他的手,又说道:“欠你的我统统都会还给你,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如果我说我偏要呢?”尉迟善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圈禁在自己强劲的臂弯里,他的眼中试探燃烧着一团火焰要将褚云吞噬。 褚云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的力气远远超不过尉迟善,“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那便动手吧。” 尉迟善附在她的耳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要离开或者背叛我,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面对尉迟善褚云有太多无奈,曾经她将他视为知己,而尉迟善有时对她很好,有时又对她很坏,或许她只是他养的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可她还是去见了明崇隐,她对他有的不止是感激,但是自己却一直在压抑着情感,她挤出了笑容,说道:“今日幸好你来得及时。” 明崇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挑眉问:“怎么,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啊。” 43.山盟海誓 “我只是来看看你便走了,你这几日过得可好?”褚云也近有一个月未见明崇隐了, 今日在宴会上遇到他心中却莫名的欣喜。 明崇隐粲然一笑, 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好的很,我认识一处世外仙山, 你可要同我一起隐居在那处?”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 白衣上血迹斑斑, 褚云见他的神情,低眉问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你何时受的伤?” “无妨,只是小小的擦伤, 看到你便全好了。”明崇隐摇头, 本来不想让她发现, 但却因为伤口裂开而疼痛不已。 “擦伤?怎么会这样?”褚云诧异地看着他,他一直同尉迟蕤在一起,究竟因为什么事才会受如此重的伤。 明崇隐眨了眨眼睛, 仍旧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玩笑道:“前几日与酒铺的老板讨价还价, 发生了口角后动了手,才弄成了这样子。” 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褚云反而更加担心,她伸手便想撩起他的袍子查看,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给我看看。” “你做什么?你一个女子懂不懂矜持?”明崇隐佯装出恼怒的样子,实则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伤痕, 毕竟一个女子无论伤口有多大都会害怕吧。 还是拧不过褚云, 看着他肩膀的伤口褚云一眼便认出是刀伤, 她问道:“你这分明不是擦伤而是刀伤,你怎么会受了刀伤,你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 望着少女微红的眼眶,明崇隐掏出了一块手帕,不禁伸出手为她擦干了眼泪,他的心不由地一动,问道:“你心疼为我落泪?” “我没有……”褚云吸了吸鼻子,却还是强装着倔强的样子,可是看到眼前的伤口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明崇隐坏坏一笑,摸了摸她的脸又说道:“狡辩,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受伤。” 为何眼前这个男子让她如此温暖,又为何她每次出事他却像守护之神第一时间出现,褚云不明白却莫名地欣喜,因为至少有人在乎她,有人会担忧自己受伤,她终于明白她不是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而是长在坚固围墙后的藤蔓…… 第二日,一群侍卫拦在了太常寺的门口,褚云茫然地站在门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圣上让人调查太常寺,现在禁止任何人入内。”一旁的纪元俏叹了一口气,因为太常卿的事圣上要做彻查,所以才不许任何人入内。 “昨日之事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褚云极为认真地说真,毕竟她是第一个不顾自己安危向圣上求情之人,所以她对她有所改观。 “我可不是为了你,云霄阁中诸事繁杂,我一个人打理不过来,又正巧看到你准备的舞曲觉得你还有些天分,所以才帮你的。”纪元俏是个十足的嘴硬心软之人,她虽然不喜欢褚云但是也不想她无故蒙受冤屈。 褚云淡风轻地一笑,说道:“大恩不言谢,总之你的恩情我不会忘的。” 又过了两日,大理寺已将所有事情查明,太常卿曾与苏淮同谋侮辱了锦绣,又怕事情败露关在了密室,苏淮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秦戢知道了此事匆忙过来禀报,“听说这太常寺卿是畏罪自杀,他曾经与苏淮暗中勾结轻薄了锦绣,然后又想将此事隐瞒下去所以一直建了密道囚禁锦绣。” 尉迟善听后冷笑,抿了一口茶又说道:“没想到这个太常卿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圣上已经将苏淮流放到惠州了,这次对苏清烈的打击恐怕是不小。”就连秦戢也知道此事必然会让苏清烈痛恨尉迟善,毕竟苏淮是他的长子。 “我就是要让苏清烈急的跳脚,他越是难过我便越是欢喜。”尉迟善达到了目的。 没过多久,苏淮便在路上得了恶疾,很快便不治身亡,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苏清烈的耳中,“老爷,不好了老爷。” 苏清烈站起身问道:“惠州那边可是安排好了?” 佣人语无伦次地回答道:“不用安……安排了,少爷他,他……” 苏清烈一听有关自己儿子的事,万分着急地问道:“少爷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少爷在半路突发疾病,已经抱病身亡了。”这个事情终归是隐瞒不住的,所以佣人必须告诉他真相。 “你说什么?!淮儿他……怎么会这样?”苏清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便晕厥了过去。 佣人扶稳了他喊道:“老爷,您醒醒。” 那日未看到胡腾舞的褚秀,在一旁吵嚷道:“表姐,以后还能看到你编的胡腾舞吗?秀儿真的很想看。” 褚云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以,只是云儿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你只管开口,只要秀儿能够做到。”褚秀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期待着后面要说的话。 “能否让明崇隐进太常寺,他也可以帮我编写曲子。”明崇隐帮了褚云许多,所以褚云也希望能帮到他,毕竟太常寺的职务适合他。 “明崇隐还会写曲子,他可真是厉害。”褚秀对明崇隐的名字还是极为熟悉的,他之前做的山药糕,和射猛虎的时候那般英姿在她心中久久不能忘怀,这世间有多少男子却比不上他的转身一笑,爱美之心毕竟每个人都有,褚秀也是一样,虽然宫中无数男子,却从未出现过向明崇隐这样的男子。 “他最厉害的是幻术,圣上还是没见到,不然也会叹为观止。”褚云想到他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他确实很优秀几乎无所不能,只是她身为尉迟善的人却又不敢心动。 褚秀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连忙说道:“你改日让他进宫朕要好好瞧瞧到底多有意思。” 第二日,褚云便信守承诺带着明崇隐进了宫,“参见圣上。” “你何需如此多礼,朕同你见过那么多面,只是一直未好好问过你话,还有你做的山药糕朕为何让御膳房怎么都做不出那种味道?”褚秀似乎与他相熟了许久,见到他便说个没完,而明崇隐则是不苟言笑,神情淡淡地听着她说着。 “圣上想知道什么草民可以一样一样回答你。”明崇隐来不及回答她那么多问题。 这时褚秀环顾了四周,小声地问道:“你真的会幻术吗?” “雕虫小技罢了。”明崇隐分外谦虚,他更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但眼前之人是他想见了很久之人。 褚秀如蒲扇的睫毛眨了眨,又问道:“那你变个有趣的给朕瞧瞧。” 明崇隐思索了半晌,问道:“陛下最喜欢什么?” “朕想要建康城中最特别的泥人。”褚秀从未去过建康城,也没有看过繁华的集市,所以对那些地方分外好奇。这时明崇隐取出了一块帕子放在了褚秀的面前,当他掀开了黑布时,那下面果然变出了一个泥人,褚秀拿起了泥人仔细端详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只要是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因为您是九五至尊。”明崇隐意味深长地一笑,他只要能博到褚秀的信任罢了,这些小小的伎俩算不了什么。 褚秀极为认同地点点头,说道:“对哈,朕是九五至尊,就算是神仙也会帮着朕,想要什么也都可以得到。”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官职?正好太常卿死了,你若可以顶上去。”褚秀从来把权利当作高兴时用来赏赐呢玩物,只要她认为能让她快乐的人她都会赏给他们管职。 明崇隐目如寒星,说道:“恐怕草民不能胜任。” 褚秀皱了皱眉,一头雾水地问道:“为何啊?你如此能干,而且有表姐的协助,朕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很好的。” “那便多谢陛下厚爱。”明崇隐没有再拒绝,或许拒绝也只是他的一番说辞。 褚秀咧嘴笑了笑,说道:“不用谢,只要你能每天陪着朕找乐子,朕就已经很欣慰了,朕的身边就缺你这么能干的人。” 从殿中出来,明崇隐便见褚云沮丧着脸,他笑了笑走上前揽过了她的腰,玩笑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而且我记得某些人说过要请我吃饭是么?” “我只是不知道将你带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褚云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失落,可是眼前的人竟然笑了起来,她转过头不解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怕圣上对我动情,你就没有了机会是吗?”明崇隐倒是直白,可是眼前的少女一听脸“唰”地红了下来。 褚云背过身不想再正视他的神情,“我哪是这样的人,再说就算圣上器重你,那也是你的事啊。” 明崇隐凑上前,柔声说道:“你对我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 褚云假装生气道:“没有,从来就没有。”<br/> 44.深情款款 “我哪是这样的人, 再说就算圣上器重你, 那也是你的事啊。”褚云面带娇羞却有些失神。 “你对我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认识了那么久, 明崇隐早已笃定了她心中有自己, 因为他有自信也愿意去等。 “没有,从来就没有。”说这番话时褚云更多的是不想拖累他, 因为自己替尉迟善卖命,又也许某一天会为之失去了性命。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褚云以为他病发, 他一把握住了褚云纤细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就偏不信。” 他们的距离如此近,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和强劲有力的心跳, 他的怀抱就像一个巨大的暖炉一点一点将他的心融化, 褚云用尽全力也推不开他,嗔怒道:“你又骗我?” “你这里告诉我它装着一个人,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很美,若是将我装进你的眼中就更完美了。”明崇隐情深款款,双眸如同琉璃一般耀眼。 “巧舌如簧。”褚云脸颊微红,更不敢再正视眼前的男子。 明崇隐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湿热的呼吸声拍打在她的脸上, 只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若不是那样你又为何要脸红呢?” 褚云顿了顿,因为紧张而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我……” “让我来守护你可好, 在你需要陪伴的时候, 在你需要温暖的时候, 在你受伤的时候我都希望第一个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那一刻因为明崇隐说的话仿佛身边的花也开了,就连太阳也明媚起来。 褚云像一只小鸟窝在了他的怀中,问道:“可是我是尉迟府的人,你不怕尉迟善杀了你?” “不管你是谁的人,即使是阎罗殿我也不会怕,所以你也不用害怕,相信我好吗?”或许就是有这么一个人,甘愿为自己去付出一切,那便死也无憾了。 褚云小声地说道:“我相信你。” 淮阳王得了重病,褚秀命明崇隐一人前去替他看病,他被囚禁在裕苑每日也只是有人送些吃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再也不想再这里呆下去,看到明崇隐后连忙跑上前,此事他已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说道:“现在要叫你少卿了,只是不知你以往说的事可还算数。” 明崇隐目光如星,说道:“自然算数,只是时机还未成熟,我还未彻底取得圣上的信任。” “我听说圣上喜爱看你的幻术,还劳烦你在圣上多多美言。”褚阳以为明崇隐正得圣上恩宠自然能为他多多美言,或许还有被放出来的机会。 明崇隐微微勾起了唇,说道:“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定然会救你出来。” 从北阳城传来了消息,北阳王谋反甚至杀了圣上所派去的长史,或许是因为他仍忘不了对圣上的仇恨,这才在北阳城谋反。冯长史身边的下属回到了建康城,说道:“圣上,北阳王在北阳城造反了。” 褚秀目光一滞,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北阳王居然敢造反!” 她思忖了半晌,又问道:“那朕派去冯长史现在何处?” 冯长史颤颤巍巍地说道:“长史已经被他杀了,挂在了北阳城的大门上,这明显是对圣上示威。” “真太胆大了这个北阳王,朕若知道他会谋反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他!”褚秀最气的就是当初放过他,若当初杀了他今日也不会起兵谋反。 尉迟善站了出来,说道:“圣上,微臣愿领兵前去平反。” 听到了尉迟善的这番话,太后又站出来说道:“哀家认为此次平反由定远大将军前去,这杀鸡焉用宰牛刀让大司马亲自前往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尉迟善冷笑,反驳道:“定远大将军驻守边疆又怎可轻易调动?” 褚秀见状连忙说道:“是啊母后,你就将另外半块虎符拿出来。” 回到凤栖宫,苏清烈眉头紧锁在一旁劝说道:“太后,这半块虎符绝不能交给尉迟善啊!” “哀家也不想将虎符交给尉迟善,可是魁儿还在尉迟善的手中,哀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太后已有一年未见到魁儿,为了确保他的安危和圣上的位置她亦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决策。 苏清烈在一旁出了主意,“不如趁尉迟善出去时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尉迟蕤听到尉迟善要去北阳城的消息连忙问道:“大哥,圣上当真让你去北阳城平叛?” 尉迟善点点头,说道:“嗯,半月后便出发。” “北阳离这里千里迢迢,此去大哥可有必胜的把握?”毕竟还是她的亲哥哥,所以尉迟蕤还是不会怪怨他。 “小小一个北阳王大哥根本不放在眼里,妹妹你不必担心。”尉迟善从来不担心自己会打败仗。 尉迟蕤似乎想了很久才开口道:“我听说明崇隐当上了太常卿是吗?” “妹妹,这才是大哥要同你说的,明崇隐他心思缜密,你与他走的太近必然会吃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与他一定要保持距离。”尉迟善不想自己的妹妹和明崇隐走的太近,毕竟他的心思太重。 尉迟蕤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若他真的如你所说又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帮我?” 尉迟善目光一冷,说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他都是为了见圣上才利用我们尉迟家。” 尉迟蕤目光坚定,回道:“明崇隐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翌日,褚秀命人准备好了东西坐着步辇向太常寺走去,看到了男子欣喜若狂地走上前,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这里都是刚培植出来的菊花,朕特意挑了几盆过来给你送过来。” 明崇隐不卑不亢地叩谢道:“谢陛下。” 她走上前笑眯眯地说道:“你不用谢朕,朕是想着送过来让你给朕做些甜点,今日你给朕表演什么好玩的东西?” 二人正坐在六角亭中下棋,可是突然有人前来禀报:“明大人,外头有个女子来找您。” 明崇隐若有所思地说道:“没看到陛下在这吗?你先回了她就说我稍后登门拜访。” 婢女皱着眉在一旁说道:“奴婢说过了,可是她就是不肯走。” “不如让她进来吧,朕倒是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褚秀来了兴致,明崇隐本不想让她见到圣上,可是圣命已下没有人敢拒绝。 不多时,一个身穿素袍,身姿玲珑的女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参拜:“叩见陛下、明大人。” 褚秀目光炯炯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子?” “回陛下,这是小友家的妹妹,因为刚入春所以给我送了些新茶来。”明崇隐只好在一旁打圆场,幸好尉迟蕤来时带了些新茶。 褚秀打量了她许久,说道:“既然有新茶,那便一起坐下来品品呀。” 尉迟蕤第一次面圣,多少有些紧张,“民女身份低微不敢同圣上坐在一起。” “有什么敢不敢的,朕要你坐下来你便坐下来。”褚秀的语气分外严肃,良久,她拿过了食盒中的糕点扔在了尉迟蕤的手中,问道:“你可喜欢吃这个?” “谢圣上。”尉迟蕤自然不敢拒绝,面对她略带敌意的神情她压根不敢回绝,她将糕点放进了口中艰难地嚼了嚼。 这时只听到褚秀在一旁坏坏地一笑,问道:“这里面包的可是蝎子肉,是不是很脆?” 尉迟蕤一听脸色煞白,惊慌地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什么!呕~” 褚秀怒道:“不好吃吗?你为何要吐出来,你是对朕的蔑视吗?” 尉迟蕤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陛下恕罪,民女从小就不喜爱吃这个。” “这是你自己带来的茶,总能喝一口吧?”褚秀命小太监给她递上了滚烫地开水,她还未接过来便洒到了她的脸上,她凑上前问道:“怎么不好喝吗?” 尉迟蕤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嗫嚅道:“好……好喝。” 见到她瘫软在地上的样子,明崇隐只好在一旁法打圆场,“陛下不爱喝红茶,还是去花园看微臣表演幻术吧。” 褚秀一听连忙点头说道:“好呀~” 他们走后,褚云才发现尉迟蕤倒在地上,她跑上前问道:“蕤儿小姐,你没事吧。” “不要你假惺惺褚云,都是你将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才是应该站在明崇隐身边的人,可是这一切都被你夺走了。” 看着她的脸上被烫伤,褚云连忙走上去扶她起来,问道:“你的嘴角受伤了,我还是先带你上药吧。” “我不需要!”尉迟蕤推开了她的手,她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对她已是深恶痛绝。 褚云冷笑,说道:“不管你如何看我,但你这张脸美若天仙的脸还是在乎的吧,若你没有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明崇隐更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既然讨厌看到我就让婢女去替你上药。” 45.迷失神智 婢女将尉迟蕤带到了褚云的房间上药和换衣物,房间虽小倒也雅致, 桌案上摆放着一盆兰花吐露了淡雅的芬芳, 替她清理好伤口尉迟蕤又问道:“这是谁的房间?” “是我们太乐丞的,这里有些干净的衣服你可以先换上。”她的衣服已经脏了, 所以婢女为她准备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看着床边挂着的镂空熏球,尉迟蕤走上前问道:“你们太乐丞也喜欢熏香?” “是啊,她每件衣服洗过后都用熏球熏过, 那香味可好闻了, 听说还是我们的太常卿亲自送来的。”婢女咧着嘴笑着,面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听了婢女的话, 尉迟蕤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先出去吧, 我想先换件衣服。” 入夜, 尉迟善便到了太常寺找褚云, 见少女打开门后面无波澜的样子, 他问道:“你还在生气?” “我哪里敢生大司马的气。”褚云嘴上那么说, 可是对他哪里只是生气。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让人用和田玉做了个玉枕过来送给你。”尉迟善将玉枕放在了桌案上。 能用和田玉做玉枕的尉迟善还是第一个人, 褚云不禁冷笑起来, 说道:“大司马真够奢侈的,竟用和田玉来做玉枕。” 和田玉如此名贵, 而他竟然为了利用自己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褚云还真是觉得可笑。 “我有事来找你。”尉迟善不说这样的话褚云也能猜出他想说什么。 “你只管吩咐, 我受了你如此贵重的礼物, 又怎能不好好替您办事呢?”她看着桌上的和田玉枕笑容愈发冷冽, 褚云早已对他失望透顶。 “蕤儿还需要拖给你照顾,她个性孤执,我怕她出什么事。”尉迟善第一次放软了语气来求她,若不是因为尉迟蕤他也不会放下身价。 褚云目光冷冷,说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尉迟善点点头,背影却有些落寞,“那我便放心了。” 见他转身回来,褚云依旧面色平静,用极为平淡的口气说道:“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尉迟善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又说道:“此去北阳不知何时才会归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即使连问候褚云也只是淡淡地回道:“劳烦您挂心。”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尉迟善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千言万语堵在了胸口一个字都无法吐露。 褚云淡淡地回道:“大司马保重身体,一路顺风。” “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何还要对我如此冷漠?”这是第一次尉迟善拉住褚云的手,冷若冰霜的脸却慢慢柔和下来。 褚云冷嘲热讽道:“说到冷漠大概没有任何人比您冷漠,您可以置我的生死于不顾,又为何要说我冷漠?我想大司马并非是沉不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来韬光养晦。” 不知为何燃起来的香让尉迟善头脑一沉,有些冲动起来,他的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褚云,我们为何要如此说话?你曾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你好的人,难道这些都是假话?” “因为我那时不知大司马的真正目的。”在褚云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以为尉迟善像干净的白纸,可是渐渐地她才明白她是一只狼,同他在一起的人随时都会被他撕个粉碎。 尉迟善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中,他低下头想亲吻那冰凉的红唇,可是少女连忙躲开了,而他又霸道地钳住了少女的下颌一点点地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喃道:“云儿,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你是我尉迟善在这个世界爱上的第一个女人,我不想看到明崇隐同你在一起。” “我……”褚云躲不开他强劲有力的臂弯,他的唇已经触碰到了少女的嘴角,可那时褚云觉得神智恍惚,已思考不了太多的问题。 门外,男子正拿着食盒朝着守门婢女走来,“我送了些糕点过来。” “少卿,我们大人已经睡下了,您不便进去。”婢女很敷衍地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并不打算让他进去。 而烛光摇曳,男子却看到两个身影映在窗上紧紧地抱在一起,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褚云用尽全力推开了尉迟善,怒呵道:“你别过来~” 尉迟善皱着眉眼中充满了渴望,“云儿,你知道我对你的情义,你却一直在躲我在伤我。” 褚云靠在一旁身子微微颤抖,说道:“不是,我不是你的云儿!” “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我尉迟善认准了一个人便永远都不会更改!”尉迟善仍旧不依不饶地走上前,他已然失去了理智,眼神如同一只小兽要侵占少女的全部。 “你冷静点。”褚云走到桌角,又从桌上拿过一把剪刀,她不能伤害尉迟善所以像自己划去。 看着她的手臂血流不止,尉迟善终于清醒过来,他的目光骤冷声音也冷到了极致,“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给我留半点机会是吗?” 褚云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是,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任何机会。” 下人见明崇隐回来,又见到他将糕点扔在了地上,担忧地问道:“少卿,您这是怎么了?这些糕点好好的都扔在地上做什么?” 明崇隐冷冷地看了一眼,说道:“不要了,替我将它扔了吧。” 御花园中,明崇隐因受了召见而进了宫,褚秀看着他研制出来的药,端详了许久问道:“这种药真的能让人对自己心悦诚服吗?” 明崇隐点点头目光深邃,“是的,您大可以找一个人来试试。” “可我找谁去试呢?”褚秀想了许久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毕竟这个只有在别人的身上去试。 明崇隐似乎早有了合适的人选,说道:“不如让淮阳王来试,反正他也是十恶不赦之人,陛下大概也不会在乎他的生死。” 褚秀极为认同地点点头,“那就让淮阳王过来试药。” 看到婢女端着药一步步地走上前,淮阳王惊恐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婢女邪笑了一声,说道:“圣上要你试药是对你的仁慈,你竟然还不是好歹。” 褚秀命令道:“你别说那么多直接将药灌下去便是。” 刚喝下了那药淮阳王便晕了过去,褚秀不敢走上前,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明崇隐解释道:“他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好了。” 回到了太常寺,褚云便拦在了他的面前,“你为何那么多日都不见我。” 明崇隐极为平淡地回道:“最近一直陪着圣上所以一直没有空。” 褚云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圣上比我都重要?” 明崇隐回道:“圣上是九五至尊自然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褚云有些急了,她不知为何男子突然对她如此冷漠。 明崇隐依旧若无其事道:“哦,那是什么?” 褚云愤怒地问道:“明崇隐你到底怎么了?” “为何问我怎么了?褚云,你到底喜欢谁?”明崇隐的如星辰的双眸渐渐黯淡了下来,他虽然一直坚信,可是自从那一夜他是真的怕了。 褚云迟疑地问道:“你为何这么问我?” 明崇隐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心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任何问题,可是当遇到你的时候我心中的想法便改变了。” 听到他的话,褚云眼泪滚落了下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明崇隐直白地说道:“那日你与尉迟善在一起你又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日?原来你都看到了?”褚云没想到那日发生的事会让他看到,难怪会对自己产生误解。 “褚云你可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与尉迟善在你的心中到底谁比较重要?”明崇隐现在只想要褚云的答案,确定她的心中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 “尉迟善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才是我真正重视的人,那日我不知为何失了神智才会如此,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褚云从未对尉迟善有过感激以外的情绪,知道他利用自己便更不可能了。 明崇隐在一旁问道:“如果有一日你发现尉迟善根本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褚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我也不会对他留情。” 想到她方才说自己失了神智,明崇隐便有些担心,“你说你被人下了药,是何人所为?” 褚云摇了摇头,她不知她和尉迟善的反常行为是何所制,只是解释道:“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只是当时觉得神智恍惚,浑身发烫,所以我割伤了自己。” 46.如沐春风 明崇隐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如同绵绵的海浪包围着少女, 他低下头轻声地说道:“你为何要伤害自己?” “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清醒一点, 不然我怕我自己会克制不住自己。”褚云目光怅惘,她的内心害怕极了。 “你真的太傻了,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许你伤害自己,可以吗?”明崇隐轻抚着她的脸摩挲着,她为了保护自己竟然不惜一切地伤害自己。 褚云点点头, 因为那日撞见了她和尉迟善误会自己才会发展成现在的局势, 若是他当时清楚也不会如此了,“我知道, 但是你以后不准不分青红皂白乱生气了。” “我从未想过要离你而去, 只怕你的心中没有我, 若你心中有我我便等于有了全世界。”明崇隐注视着她目光如铁, 她便是自己的全世界, 他也不过只是一时之气误会罢了, 将话说开话心情也豁然开朗。 服下此药后的淮阳王似乎与常人无异,褚秀打量着他, 问道:“这药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明崇隐淡淡一笑说道:“陛下, 你有什么吩咐只要对他说便是,他一定能遵从。” “朕想想要他做什么。”褚秀思量了许久, 她咬了咬手指又说道:“要不然就让他在这看家学狗叫。” 淮阳王一听连忙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叫起来,“汪汪~” 褚秀看到后大喜, 以为那药真的有效果, 她拍着手说道:“你这药果然有效果, 要不然多拿着来让朕试试。”她看着身旁的小太监,命令道:“你们每个人都要吃。” 就在这时,打扮好的范中殊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前,远远看见褚秀正和明崇隐在一起说话,他本想上前却被奴才拦了下来,“范侍郎,圣上正和太常卿在一起现在还不想见您。” 范中殊目光一冷,问道:“你可能去通报?” 小太监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您回去吧。” 见他不松口,范中殊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他猛灌了一口凉茶,喃喃自语道:“自从这个明崇隐来了之后圣上就很少召见我,不知他对圣上下了什么迷魂药。” 一旁的婢女替他倒了一杯茶,皱着眉在一旁说道:“我听说那个明崇隐研制了一种能让人言听计从的药,圣上很是高兴,正在找人做实验。” 范中殊专注地看着她,小声地问道:“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药?” “奴婢倒也不知,圣上定然是被他的妖术给蛊惑了。”那婢女只听说他会什么幻术,她认为幻术就是一种邪术,更何况他还研制出一种药更让她觉得明崇隐是个神秘。 第二日范中殊又跑到了勤政殿中,这次褚秀倒是传她进来,她连忙跑上前邪邪地一笑,“嗳,你来了,朕给你看样好东西。”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淮阳王的头,说道:“你瞧见没,淮阳王现在变得多乖啊,真是比狗还听话呢。” 范中殊也来了兴趣,问道:“这药可真有那么神奇?” 褚秀莞尔一笑,扔了一颗葡萄在地上,淮阳王便像一只狗一样爬了过去用嘴将葡萄吃进了嘴里,一旁的范中殊看的目瞪口呆,只听女子又说道:“那哪能有假呢?” 走出了勤政殿,范中殊心中便有了一种想法,坐在轿子上自言自语道:“若是圣上也能被我给掌控,那我就能得到赏识,升官发财。” 入夜,范中殊便派了人到太常寺去窃取药方,他见人回来站了起来,问道:“怎么药,药方拿到了吗?” 黑衣人拿出了一张纸,说道:“回侍郎,没有任何人发现,属下抄了一份假的过来。” “甚好,这样圣上以后就能被我掌控了,我再也不用替苏清烈那老家伙办事,真是天助我也。”范中殊如获至宝地将药方放在了怀中,他想要用这药方用在褚秀身上,然后控制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崇义叩了叩门,唤道:“主人。” 明崇隐勾了勾嘴唇,神情淡漠,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崇义站直了身子回答道:“事情都办妥了,他已经成功入了圈套。” “那就好,好戏便要开场了。”明崇隐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望着茶杯中的茶叶笑容愈发深邃。 清晨,褚云经过了御花园却发现花丛里露出了少女的碎花裙裾,她向后退了几步,见到熟悉的脸旁立马扶起了她,问道:“莲儿,你怎么在这里,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莲儿满眼惊恐,哽咽道:“范侍郎被陛下下令杖则一百,如今已是废人了。” 褚云扶着她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莲儿解释道:“今日范侍郎给他送了一碗燕窝汤,圣上赏给了小太监,于是那小太监当场暴毙而亡。” “是范中殊下了毒?他不可能愚蠢到如此地步。”虽然他恃宠而骄,但是褚云仍不相信他会如此愚蠢在那时候下毒。 “呆在陛下身边每日都是提心吊胆,若可以我宁愿追随小姐,再也不愿意留在勤政殿。”莲儿目光炯炯,她只盼着能离开宫里,不想每天胆战心惊地过着日子。 良久,褚云问道:“你想留在我身边?” “是,我真的很怕自己和妹妹一样的下场。”自己的妹妹就是一个例子,莲儿只想跟一个通情达理的主子。 “你放心,我会去求圣上让你留在我身边。”褚云虽然答应了她却也知道要想让圣上同意并非是益事。 褚秀将淮阳王关在暴室,又将他手脚绑住,逼问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是不是苏清烈?” 褚阳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真的不是,微臣真的不知那燕窝粥里有毒,定然是有人陷害。” “你竟然想害朕,亏的朕对你那么好。”褚秀目光如炬,怒不可遏地说道:“从今日起,每日剁他一根手指,朕要他把血流干,一点一点的死去。” “圣上,那药方是从明崇隐那偷的,是他的药方有问题。”褚阳指着明崇隐只好将盗取药方的事情说出来。 褚秀愣了愣,在一旁命令道:“是吗,去范侍郎那将药方取来。” 良久,魏国福才将药方取来,用明崇隐的药方与他的药方对照,一旁的万太医很快便看出了端倪,说道:“圣上,这药方里多了一味药,正好又与黄芪相克,所以才导致了心脏麻痹而亡。” 褚阳错愕地说道:“他定然是将那药方给改了。” 明崇隐在一旁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如何能知道你会盗取药方?” 褚秀冷笑一声,说道:“你盗取他人药方还敢诬陷他人,魏国福替朕好好教训他。” 这时小太监又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圣上,太乐丞来了。” 褚秀目光一冷,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没看到朕在这里有事?” 小太监又说道:“她说有重要的事情一直不肯离开。” 褚秀说道:“你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褚云便走了进来,“叩见圣上。” 褚秀半眯着眼打量着她,问道:“表姐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来说?” “微臣有一事相求。”褚云跪在地上仍不肯起来,她答应过莲儿要帮她离开这,说到便要做到。 褚秀若有所思的看着褚阳,心底闪过了可怕的想法,带着笑意说道:“好啊,表姐朕正好也有一件事想让你做。” 褚云说道:“陛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 “范中殊意图谋反,当将他的手指砍下来,朕打算让你来做。”褚秀邪邪地一笑,她想看着褚云的神情。 褚云皱了皱眉,说道:“陛下微臣不敢。” 那瞬间褚秀的神情有些难看,抬高了声音问道:“朕只是让你砍他一根手指,你有什么不敢的。” 褚云为难道:“微臣……” “魏国福,将刀给她。”褚秀说完便扔出了一把匕首,想让她亲自动手。 明崇隐看着地上的褚云,走上前说道:“陛下,这么血腥的场面您在这一会该吃不下饭了,要不然您先离开再让太乐丞剁他一根手指。” “那朕先回避,朕给表姐一盏茶的功夫好好考虑。”褚秀觉得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所以离开了暴室。 她走后,褚云双目通红地看着明崇隐,说道:“我做不到。”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亲自动手。”明崇隐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那瞬间她有了格外温暖和平静的感觉,如沐春风,褚云多希望时间静止在此刻,她可以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靠在他的怀中。 47.风雨飘摇 看到他拿起了匕首正朝着褚阳走去, 褚云惊恐万分地拉着他的衣袖问道:“明崇隐, 你要做什么?” “残忍之事, 我都会替你来做。”明崇隐拍了拍她的手, 目光一冷眨眼间便砍去了他的小手指,褚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褚阳被砍断了手指哇哇直叫, “啊~明崇隐你如此害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最好不要忘了我, 我任何人都不怕又如何能惧怕鬼神。”明崇隐阴冷地看着地上的男子, 他的手上已血肉模糊,男子的白袍不染纤尘, 转过身时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安慰道:“别害怕,一切都结束了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先出去你随后再出来免得圣上起疑心。” 见到褚云果真将他手指砍下来, 褚秀在一旁拍手道好:“表姐, 你对着朕还真是衷心,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褚云壮大了胆子说道:“云儿的要求便是想问陛下要一名您宫里的宫婢。” “如此小的要求朕当然能答应你,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褚秀并未想太多, 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去。 “谢陛下。”虽然褚秀应了褚云但也并未发话,所以暂时她只能回到太常寺去。 勤政殿中, 褚秀正与尉迟善商量着如何擒拿北阳王, 一番讨论后, 褚秀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表哥, 你这次前往北阳朕实在是不放心,朕想让表姐一同随你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陛下,微臣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军营之中不可带女眷。”军营之中有军令,尉迟善也是一个有原则之人,绝不会轻易违背军令。 “乔装之后谁又会知道?”褚秀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那也不可,身为统领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尉迟善目如星辰,统领就更不应该触犯军令,否则难以让属下听命于自己。 “这是朕让人亲手为你做的金丝甲,你一定要带上。”褚秀说罢,又让魏国福端上了金丝甲,胄甲是用金丝穿成坚韧无比,她还是极为关心尉迟善的安危的。 看着眼前的华丽无比的胄甲,尉迟善屈身说道:“多谢圣上,只是这铠甲太过华丽穿戴后不够灵活,所以不能穿上战场。” 褚秀微微皱眉,说道:“好歹也是朕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太常寺,褚云本在查看曲谱,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她连忙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问道:“莲儿,你怎么来了?” “明公子将奴婢带过来的,日后奴婢就可以呆在太常寺不用回去了。”莲儿说完明崇隐便从门后走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褚云眉眼弯弯地拉着她的手,紧接着看向了明崇隐,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要问陛下要莲儿。” 明崇隐淡淡一笑,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褚云听后心中微微一动,说道:“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明崇隐觉得她有些见外,他们之间本来就又怎么能分彼此? “真是深情,我看到都不禁要被感动了。”男子从门外走进来声音却带着讥讽。 莲儿走上前,作礼道:“见过大司马。” “你怎么来了?”褚云也只是站在原地,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 尉迟善目光冷然,有些不可侵犯的威严和气势,“怎么,哪里还有我尉迟善去不得的地方?” 褚云讪讪一笑,说道:“大司马说的极是,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我的胄甲损坏了,过几日便要去北阳,所以带过来想让你替我修补一下。”尉迟善虽然是对褚云说但是目光却还是看向了明崇隐,他似乎是想像她炫耀着什么。 褚云淡淡地回答道:“是。” “她为何要帮你修补胄甲?”明崇隐目光如剑,虽说他的品阶比他高,但是气势毫不属于尉迟善。 “她愿意那是她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尉迟善的目光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丝毫不肯退让。 “我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崇隐声音极为坚定。 “那还要看她如何选择。”尉迟善的话像是在提示着褚云。 “她选择的是我,我就有资格管她的事情。”可是明崇隐却不肯罢休,他曾发誓要护她周全。 “是吗,你别忘了今日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可以让飞上枝头也可以让你低入尘埃。”尉迟善可以让他拥有一切,也可以让他毁掉一切。 “是么,即使为她是去生命也无怨何况是身外之物。”明崇隐哪怕是为她失去生命也不会有丝毫退缩,何况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 “大司马你莫要生气,我这就替你修补胄甲。”褚云只是怕明崇隐受到伤害。 尉迟善走后,明崇隐看见她捧着战甲不满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说罢,明崇隐的语气又软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不想你再被他摆布你明白吗?” 褚云轻叹:“这是我欠他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说你从来不欠他什么,我找到那日在青楼让你接客的男人,那是尉迟善安排的。”明崇隐调查了很久此事终于有些眉目,他本来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她,可又担心她会被伤害所以逼不得已说出来。 褚云不可思议地呢喃道:“不可能的。” 明崇隐加重了语气问道:“你还不敢相信,难道我要亲自带到那人面前你才能相信?”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为了逼迫褚云帮他办事,尉迟善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她原来以为的真相都是一场骗局。 明崇隐说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利用你帮他办事而已,执迷不悟的是你自己。” 第二日,褚秀召见了褚云,“陛下,你找微臣来有什么事吗?” “此去北阳路途遥远,朕放心不下表哥,表哥又不肯让你随同,所以朕希望你跟着他也好有个照料,免得他每次一身伤又不懂替自己疗伤。”褚秀自己不能陪同在尉迟善身边,如果他的妹妹能跟着他自己也可以放心不少,若换做旁人她断然不会那么做。 褚云有些为难,“微臣明白陛下的苦心,可是军营中不许出现女子。” “这军地之中必须要有医师,朕想让你装作医师打打杂便好。”若是混入军医就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褚秀握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恳求:“朕知道你要拒绝朕,但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朕做。” 褚云无奈地应道:“那微臣答应便是。” 褚秀绽颜一笑,说道:“谢谢你表姐,你若有什么需要朕让人去预备着,待明日出发时带去。” 得知了褚云要随尉迟善上战场,明崇隐连忙跑来找她,“我绝不许你跟着尉迟善上战场。” “你放心,我说过的我的心意从来不会改变。”褚云对他的心意永远都不会丝毫改变,在她心里明崇隐比任何人都重要。 明崇隐担心他的安危也担心尉迟善的不轨之心,“可战场上危险重重,何况尉迟善他对你的想法并不单纯。” “你也说过他是为了利用我才故意做了一场戏,我这次去必须要问个清楚,彻底把他看清楚。”褚云必须要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也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明崇隐皱着眉,说道:“可我不想让你去涉险。” 褚云浅笑着回道:“放心吧,我做的都是后勤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真的一定要去吗?”明崇隐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但是还是想尽力说服她。 褚云毅然地决定道:“是,我一定要去,也一定要问清楚。” “好,那我也不会拦着你。”明崇隐不再有反对,她做什么都会由他来守护。 话音刚落,明崇隐便向门口走,褚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有些担忧,“你去哪里?” 明崇隐牵起了嘴角,回答道:“我可以连夜给你准备些药和糕点,你可以在路上吃。” 他无时不刻在关心着自己,褚云心中有几分苦涩,“不用麻烦了。” 可是明崇隐却在坚持,“我希望你的任何事我都能参与,所以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褚云红着眼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所以你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等我回来。” “我怕我会等不了那么久去北阳找你。”明崇隐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安静等待,说不定会跑去北阳去找她。 看着他的眼神,褚云只好先安慰他,“待我确定了那件事便同你远走高飞可好?” “我在建康城等你回来。”而明崇隐亦是如此,他不想让褚云担忧,只好暂且答应。 48.难以启齿 军队离开了建康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北阳城, 他们找了城外不远的河边安营扎寨,在马车上下来的管事对着褚云和莲儿吩咐道:“嗳, 来把这里的东西搬一下。” 第一次到军营褚云有些不习惯,她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管事,迟疑地问道:“我吗?” 管事一听面色有些不好看, 反问道:“不是你还是我吗?” 一旁的莲儿只好帮着褚云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 可这时却刚好撞到了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他眉如刷漆, 面庞棱角分明,古铜色的肌肤板着面孔宛若一副威严大将军的样子,声音如同洪钟一般“走路不带眼睛吗?” 一旁的管事看到褚云踩了他的脚,连忙在一旁叫唤道:“这是崔副将还愣着做什么不快磕头?” 三人只好行礼,“崔副将好。” “这撞到一下倒也不妨事,可爷的鞋脏了,你们去帮爷洗洗。”这崔副将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平日却喜爱戏弄别人, 倒也不是一个死板的人。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褚云也是自己做错了事,又何况圣上对自己千叮万嘱不能暴露身份。 二人提着鞋子来到了河边,莲儿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这个崔副将是什么人啊,这鞋这么臭, 我看还不如直接扔了得了。” 说来褚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崔副将,只是今日刚见他第一面也不知他为人是否好相处只好息事宁人, “算了, 我们本来就是偷偷溜进来的, 不好引人注目。” 二人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将他的靴子洗好了,在这里都是男子若稍有不慎便会被那些人发现。 就在第二日褚云过来送鞋子,便见到帐篷外的马厩里一匹白马似乎有些萎靡地站在一旁似乎不愿吃什么东西,望着边上喂食的小兵,褚云问道:“这马是怎么了?” 那小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哦,这是崔副将最爱的马,一直陪着他驰骋沙场,现在旧伤复发上不得战场了。” “又是他。”褚云心下这么想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敢问这马儿还有救吗?”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医师这种问题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可能将这马让我看看?”褚云开了口那人也没想到多,以为她是医师就让她把马牵了去,若是看好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莲儿回来便发现褚云牵了一只马回来,她走上前呢喃道:“小姐……” 褚云环顾了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在这里叫我阿云好了,万一被人听见了便不好了。” “阿云,你怎么将这马牵到这里来了?”改了口的莲儿神情却依然有些慌张。 褚云淡淡地回道:“这马旧伤复发,我想替它看看。” “你会替马看病?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不过是被临时派来的,抓抓药还可以怎能真的替人看病。 褚云低眉思索了一阵,又说道:“这是崔副将最心爱的马,若是医好了它说不定他还会感激咱们。” 见褚云走到了帐篷中取来了纸笔,莲儿又问道:“你这是在给谁写信呢?”话一说出口她便笑出了声,在一旁继续说道:“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明大人,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休要胡说,我只是想向他请教下有无医马儿的良方。”褚云低下了头面颊微微有些发烫。 门外突然响起了男子恼怒的声音,“你们这两个小子到底懂不懂军营里的规矩,谁让你们把本副将的马牵到这里来的!” 褚云只好走上前轻声说道:“副将,我们只是想要帮您的马儿看病而已。” “看病?我苦寻多少兽医都未能将爱马看好,就凭你们两个毛都未长齐的臭小子。”崔浚嗤之以鼻,他最心爱的马儿虽然无法再上战场也不会让它落在别人的手中。 莲儿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愤愤不平地说着:“副将,别人不能看好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看好?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们毛都没长齐。” “莲儿,别闹了。”褚云皱着眉只好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可没想到今日的莲儿像是变了个人,继续义愤填膺地说着:“副将若我们看不好此马再任凭受罚如何?” 听得崔浚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若看得好此马我有重赏,看不好此马我让它拖着你在军营外围跑五圈。” 没想到这个崔浚答应了她,走后褚云便怪怨起来,“莲儿你一向守本分,怎么遇到这个崔副将反倒是冲动起来。”好歹人家是个副将,她们再怎么做也是个下人,处置一个下人没有人会说什么。 “我也不知今日为何那么冲动,阿云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真的要被马拉着跑五圈,那可不要了我的命啊。”莲儿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好拉着她的手求助。 收到书信的崇义走了进来,说道:“主人,这是你的飞鸽传书。” 明崇隐接过信打开后眉头紧锁起来,说道:“云儿是有事像我求助。” “主人,崇义有句不该说的话。”崇义有些为难,但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明崇隐目光如霜,回道:“知道是不该说的话那便不要说。” “可崇义还是想劝一劝主人,您受了那么多的苦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能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崇义对他万分衷心,只是怕他会太过儿女情长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没有忘记,我听说过几日冀国的国主要把公主派来和褚国和亲,我会尽力想办法让此事无法促成,更要让两国反目成仇。”明崇隐站在窗前,目光悠远,他虽年纪不大可是心中装了许多东西。 “所以您现在更加不能离开褚国,不能记挂北阳城中的那个人。”崇义担忧褚云会影响了她,也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去北阳城。 可是明崇隐所下定了决心又有谁能更改,“我明崇隐喜爱的女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她。” 入夜,崔浚正走在河边散步,却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蹲在河边,他走上前问道:“怎么,知道办不成这事一个人躲在这哭鼻子?” 莲儿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参见崔副将。” 她手中的东西早已被崔浚瞧见,他伸手去夺过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着,“你这是什么?” 莲儿面颊绯红,伸出手却扑了个空,“你还给我。” “呵,年纪轻轻口味还挺重的,不会是怕想你的妻子偷偷带出来的吧?”崔浚多少还是有些知道这是什么的,他带着几分嘲讽和调笑的神情看着她。 莲儿眉头皱成一团,说道:“这是我的私事。” “呦呵,性子还挺倔,只是军营里不能出现这种东西你可明白?”男子说着便要上去捏她的脸,又将亵衣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得意洋洋地说道:“没收。” “崔副将,你~”莲儿的脸红到了极点,她又不敢说出真相。 见到少女失魂落魄地回来,褚云连忙走上前询问:“莲儿,你怎么了?衣服呢?” 莲儿抬起头悻悻地说道:“我弄丢了。” “什么?你可仔细找过,是不是掉进河里了?”褚云不明白她的意思,还真的以为被她弄丢了。 莲儿气得直跺脚,“不是,被崔副将给拿走了。” 褚云错愕不已地问道:“什么?他发现你是个女子了?” “这倒是没有,只是这可如何是好啊?”莲儿咬着唇,一个崔浚就让她焦头烂额了。 “你别急,我会想办法帮你要回来。”褚云说完便要向门外走。 莲儿拉回了她,小声地问道:“要不咱们不要了?” “那怎么行,咱们就带了两件换洗。”东西是必须要要回来的,不然她就只能重新做一件,那更是会被人不慎发现。 天刚亮,尉迟善就派人来请崔浚到营中商量军务,“崔浚,你有什么看法?” 崔浚思量了半晌,说道:“褚涧退守北阳城,强攻必然会对百姓不利,我们只有想办法先引北阳王出来,然后一举擒拿。” “若是褚浚涧一直不肯出来。”尉迟善站起身打量着他。 他明白了尉迟善还有别的想法,在一旁试探性的问:“那依大司马的意思呢?” 尉迟善不假思索地问道:“先派几个精兵乔装一番混进城去,打探下里头的情再在做打算,若是不行,那便把他们困死在城中。” 这样做务必会伤害到城中百姓,崔浚有些为难,“可是那些百姓……” 尉迟善走到了他身侧冷笑了三声,说道:“你上战场也不是一日两日,莫要妇人之仁。” 49.泥足深陷 “是, 末将明白了。”崔浚不敢多言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他刚走出帐篷便发现莲儿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他怔了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崔副将, 我的那件亵衣呢?”毕竟是个女儿家莲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面上挂着两道红霞,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崔浚想了半晌, 又说道:“你只要将马儿的病治好, 我就将它还给你。” 女子凑上前眨巴着如蒲扇一般的睫毛, 似笑非笑地问道:“该不会你自己也有特殊癖好吧?” “本副将是那种人吗?倒是你应该好好检讨下你自己, 你若随身带着此物多有不便,大司马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是在帮你。”崔浚说完便清了清嗓子遮掩自己脸上复杂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个娇小清秀得人儿他是想捉弄一下,只是心里的这点心思又如何能让旁人得知。 莲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崔副将都是为了小人好啊, 那小人还真是误会您了。” “知道就好, 好好表现!”男子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在他说完便要离去了, 留在原地的少女越发尴尬起来, 见他走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褚宫中,几个穿着宫衣身材姣好的女子站在一起议论纷纷:“你们听说没, 这个冀国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其中一个宫女捂着嘴小声地说道:“是吗?我可听说那公主是来和亲的, 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 “圣上一定会同意的, 为了褚国太后一定会让她那么做的。”即使褚秀不愿意太后也会让她娶那个公主, 但是听说那公主出了名的刁蛮,恐怕褚秀最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子,虽说冀国是小国但是也是抱着诚意来的,更何况若和亲不成冀国联合明国一起攻打褚国那是太后所不想看到的。 此时,身后传来男子凌厉的声音:“你们在议论什么?” 众人身形一颤,连忙上前来行礼,“叩见少卿。” “你们是太闲了所以在宫里议论陛下,可知道代价是什么吗?”明崇隐实则在骂她们其实多少也是为她们着想,褚秀性格乖张,若让她听到恐怕又和上个宫女一样的下场,可这些人偏生也不吸取教训。 宫女惊惶失色道:“奴婢知道错了,请少卿不要将此事告诉陛下。” “你们知道错便好,若是再让我听到便将你们扔进池子喂圣上的那些毒蝎。”若能吓唬她们也好,明崇隐只希望她们下次不会再犯,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宫人受罚。 看着眼前的马儿仍旧没有什么精神,莲儿倒是有些着急,她看着褚云问道:“云儿,你想出了怎么医治它了吗?” “还没有,只是今天的状态好了一些。”这明崇隐给自己传来的药方还并未试过,褚云不知道是否能将它的病完全治好,只希望崔浚不要真的计较才是,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一匹马呢? 莲儿边跺脚边懊悔道:“那该怎么办啊,崔副将说如果不将它医治好,就不将亵衣还给我。” 褚云想了想又安慰道:“趁他不在时我们将它偷出来便好。” 莲儿有些迟疑又有些害怕,“可若是被他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我会小心的。”若是他一直不将亵衣交出来迟早会被尉迟善发现,褚云最怕的就是这个。 北阳城中,褚涧正与马将军商议,“启禀王爷,尉迟善的兵马如今就驻扎在北阳城外,只是他们还没有任何行动。” 褚涧眉头紧锁说道:“这几日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他我走到今日实属被逼无奈,他的妻子已身怀六甲,他只想为自己的儿子博一个前程而不是永远在这北阳城中,后来他听闻圣上无道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那么多年来他招兵买马,忍气吞声为的就是今天。 “可是我们被围困在城中毕竟粮草有限,我怕维持不了几日。”马将军担心的就是弹尽粮绝,而尉迟善以逸待劳。 褚涧叹了一口气毕竟实力悬殊,他又道:“我们只有智取不可力敌,能拖一日便能想出更好的应对之策。” “王爷说的是我们只有智取,属下认为我们可以选择声东击西,引开尉迟善后再入敌方营帐之中浑水摸鱼。”马将军跟随他那么多年已决定势死效忠,不管成败如何都应放手一博。 “这个尉迟善绝非是如此好对付的人,他心思缜密,不会轻易上当。”褚涧最担心的就是尉迟善。若是能抓住他们的弱点或让自大的尉迟善认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正横竖都逃不过一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眼下我们只有见机行事,你先同他们周旋,只待他们懈怠下来咱们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而在尉迟善的营帐中,几人也在探讨着如何攻城,“那些□□可都准备好了吗?” 赵策在一旁说道:“回大司马都准备好了。” “咱们今夜就来个瓮中捉鳖,让褚涧无处可逃。”尉迟善想用□□将他们逼出来,这是最快的办法,总比在城外死等着要强。 听到二人的对话,崔浚在一旁说道:“大司马,你是要用□□将他们逼出来,可是城中的百姓。” 尉迟善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说过这是最快的办法。” “可是我们以逸待劳也是可以,为何一定要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崔浚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办法攻城,毕竟百姓都是无辜的,如此一来受伤的也只有百姓而已。 “崔副将,我同你说过妇人之仁不是一个军官该有的,你要做的是听从我的命令。”尉迟善目光冷然,对他说的话更是嗤之以鼻。他转过身又看向赵策,命令道:“入夜就行事。” 崔浚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命令我不能服从,城中上万百姓,怎么可以用□□!” “崔副将,你到底分不分的清谁是将领?”尉迟善从来不许旁人不服从自己的命令,他神情极为难看忍着怒火说道:“若你再不守命只能军规处置。” 崔浚一向固执不肯服输,又回道:“就算您要按军规处置我,我也绝不能同意你这样做。” 害得一旁的赵策左右为难,只好在一旁劝阻道:“大司马,副将你们冷静点,要不然我们再重新商量一下对策。” 尉迟善目光冷到了极致,他站在原地一声令下:“崔浚不守军规当按军法处置。” 消息很快便传入了莲儿的耳朵里,她忐忑不安地说道:“听说大司马军法处置了崔浚。” 褚云放下手中的药材,神情严肃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莲儿六神无主地说道:“云儿我想去看看他。” “那你把这些药都带去对伤口恢复有效果。”不管怎么说受了伤是应该送些药去看看,褚云也没有多说,若是打仗受伤也就罢了,可是还未开战军营之中怎能内讧,尉迟善的性子自己是有些了解的,可是这样做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 莲儿带着药进来却发现男子赤、裸着上身,可是光洁的皮肤上都是鞭痕,方才还有不自然的神情下一刻便化作苦涩,男子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莲儿放下药说道:“我来看看副将。” 崔浚淡笑答道:“我很好,无须你挂心。” “我是给您送一些药来的,你受了鞭伤这金创药最是有效果。”莲儿眼眶有些微红,却背着身不想让男子看见。 “我打小都这样没有人关心,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只可惜是个男子。”从小崔浚就是个无人关心的孤儿,这样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 莲儿扯了扯嘴角,问道:“看在这个份上,你能不能将衣服还给我啊?” “原来你为的是这个,你若每日替我来上药我便将那个还你如何?”崔浚的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竟然开口提出了条件,虽然眼前这个人是个男子可是莫名的想和她靠近。 莲儿看着他光着膀子的样子有些犹豫,“可是……” “不愿意啊?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那东西挂在军营外头定然会引人注目的。”唯一让他抓住把柄的东西就是那件亵衣,崔浚饶有兴致地调侃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男子那么感兴趣,更何况她眉清目秀甚至比女子还绝色,他的心中如同击打着波涛,甚至还渴望与她更加接近,而且她的身上有些淡淡的香味很是好闻,那种感觉撩拨着崔浚的心。 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莲儿小鸡啄米地点头,小声道:“我答应你,我日日都来。” 50.大动干戈 看着军医在药材架上整理着药材, 褚云走上前套近乎起来, “大哥, 你可能帮我详细介绍下这些药材的效用啊, 小的新来多有不懂的地方还希望你能指教。” 看着他还年轻, 男人爽朗地一笑回道:“没事, 初入军营自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见多了就自然而然会了。” “小的蠢笨, 那还要多多劳烦你了。”褚云连忙帮忙, 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今日大司马和副将因为什么事而吵起来。” 男人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神情分外凝重, “这都是军机要务,透露半点便是杀头之罪谁敢去问呐。” 又想着她到底是年轻, 所谓不知者无罪,男人只是让她以后不要再乱言, 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赵策与尉迟善站在原地,只见他目视着远方, 赵策好奇地问道:“大司马怎么了?” “此人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尉迟善目光有些留恋,却又没有继续向前, 军营中都是男子定然是错觉才会觉得那背影褚云。 赵策有些殷情地问道:“要不然末将帮您叫过来问问?” “不必了,还是尽快去安排我吩咐你的那件事。”军务要紧,尉迟善分得清孰轻孰重。 “是末将这就去办, 只是我怕崔副将那边。”赵策只怕崔浚还会出来阻止。 尉迟善目光一冷, 问道:“你如今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我才是你的上级。” 军中之人也只敢按照尉迟善的的意思做,一到晚上,几个士兵便将点燃的火药抛进了城内,此时夜深人静百姓也都在睡梦之中,他们没有防备,有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儿活活被炸死,又有的身体健全的人因火药而成了残废。 士兵看到城中百姓哀嚎遍地,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王爷,王爷不好了,尉迟善命人丢了火、药进城来,城中百姓死伤无数。” 褚涧怔了怔,没想到这个尉迟善如此不顾百姓的生死,他低眉沉思道:“看来这个尉迟善终究耐不住性子,本王就猜到他迟早会动手。” “若我们再不发兵应战恐怕会拖累城中的百姓。”马禺山认为先安抚好百姓,不然城中出了乱子尉迟善必然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褚涧说道:“马禺山,你带着一万兵马前去应战,务必要保住城门。” “是。”马禺山带着兵马与崔浚周旋,他知道他们势单力薄,他提出了与崔浚单挑,本来就受伤的他自然不是马禺山的对手,一番打斗后他也不再恋战,又退守到了城中。 回城后,有医师对他表明了现在城中的情况,“眼下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可是之前送来的猪却频繁死去。” “你是说这些都是病猪?”本来就粮食不多,之前送来的猪又都病死了,马禺山一听不禁皱起了眉。 医师说道:“是啊。” 右将军温宜又在一旁说道:“马将军,这怕是猪瘟,这些肉还是不食用的好。” “这些肉是应该送走,不能吃却不是不吃。”马禺山当然知道这些得病的猪食用后极有可能患上猪瘟,但是这或许又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右将军不明所以,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马禺山邪邪一笑,目光阴冷说道:“想办法将这些肉卖给褚军,他们食用了这些肉若感染瘟疫,那比几万精兵的杀伤力还强上许多。” 右将军一听不由地拍手称赞道:“将军好计谋,这样我军不用动干戈就可以击垮敌人。” 归来后的崔浚皱着眉,愤愤地说道:“这马禺山滑的很,逃进城中又不肯出来了。” 赵策在一旁说道:“将军,我总觉得他们是在拖延时间,要不然我们直接攻城。” “不可,他就是想让我们筋疲力尽,我们更是不能让他们得逞。”尉迟善认为时机还未到,城门牢不可破,而他们一直处于主动那便会损失太多的人力,到时候褚军就会疲惫不堪。 崔浚捂着伤口,又继续说道:“这马禺山还挺厉害的,我看我们还是小心着好。” 看着他的神情赵策又问道:“崔将军,你受伤了?” 崔浚摇了摇头,说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他回了营帐,没想到这个莲儿果然是守信之人,早已在这等候他回来,见他脱下铠甲,白衣服上血迹斑斑,莲儿惊呼道:“天呐,你的伤口怎么又流血了?” 崔浚淡淡一笑,说道:“不要紧的,上战场难免会受伤。” 她拿起了药箱,只是想默默无闻地替他擦药,“我给你上药。” 她的手很软也有些冰凉,崔浚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受伤还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而发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是个女子该多好,你的手真的很软。” 莲儿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将军,我……” 没想到崔浚因为太累而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日侍从才进来整理东西,他醒了过来,只听到眼前的人唤道:“崔将军。” 崔浚微微点头,问道:“我昨夜怎么睡着了?” 侍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说道:“那连儿昨天陪了您一夜,晨起才离开,您高烧不退她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崔浚有些不敢相信,又追问:“你是说她一直在本副将的营中?” 侍从说道:“是啊,没错啊。” 再次躺下来的时候崔浚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不知不觉地扬起了唇角,“这衣服上怎么还有淡淡的香味,一个男子竟还爱用香,真是稀奇。”下意识地崔浚又打断了这种想法,呢喃细语着:“崔浚,你在想什么,她是个大老爷们,你也是个大老爷们,这往哪里想呢!” 崔浚起了身便去了褚云和莲儿所住的地方,他的神情有些局促,走到少女旁边轻咳道:“咳咳……” 褚云听到声音忙行礼:“崔副将。” 崔浚面色沉静,问道:“连儿人呢?” “哦,她去河边将脏衣服洗了,您有什么事儿吗?”褚云不知道为何他的态度和之前转变了那么多,但是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本副将来看看马。”崔浚不敢说是为了她只好找了个借口,他想了想,又取出了一个小盒子,说道:“哦,对了,本副将有个东西要送给她还请你转交给她。” 褚云有些茫然,“是何物?” “这条革带我还没用过,如今就送给她用罢。”这是一条新的革带,而崔浚也一直用这个提醒着自己她是个男子,不能对她动心。 褚云接过盒子道谢道:“谢过副将。” 见褚云转身,崔浚又沉吟道:“阿云,你同她走的的近,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褚云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喜欢的东西?将军指的是吃的还是穿的?” 他犹豫了半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道:“比如说性别。” 褚云心中一怔,以为他已经有所察觉,她抬起头说道:“还请将军明示。” 可崔浚却不想往下说,改可口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洗完衣服回来的莲儿看着桌上的东西陷入了沉思,问道:“阿云,这男人之物是哪里来的?” 褚云坐正了身体解释道:“是你那位崔将军送的。” 莲儿有些奇怪,端详着革带又问道:“他怎么会送这个东西?”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他今天的话是在暗示着什么,他是不是看出了我们是女子?不然他为何送这革带,莫非是试探?”褚云有些害怕,总觉得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又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 “你快别说了,说的我挺害怕的。”莲儿想想就觉得对尉迟善害怕,她咽了咽口水,说道:“还有,我听崔将军说尉迟善下令将火、药扔进城里,昨日北阳城中死了好些百姓,还有的人炸的血肉模糊的。” “是尉迟善想出来的办法?”褚云神情有些错愕,他一向心狠手辣又怎么会顾及旁人的想法。 “不是他还有谁,好歹也是褚国的百姓,没想到他还真的下的了手,云儿,你可千万要远离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莲儿不想看到褚云同他在一起,这个男人太过无情,和他在一起必然会受伤。 褚云低下头有些心虚,说道:“打仗又如何不会有死伤?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这些人本该有个幸福的家园,如今却变得风雨飘摇,真希望可以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或许她能做的只有祈福,她不能上战场也不能阻止尉迟善,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51.风波又起 莲儿笑眯眯地在一旁应和道:“是啊,今日中元节, 要不然我们去放花灯, 为那些百姓祈福。” 褚云心中有些担忧,“只怕会被人发现。” “无碍的, 现在没有人会管到咱们。”现在军营都在为了如何攻进北阳城而发愁, 又怎么会管她们放花灯呢? 褚云所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收拾一下再跟你出去。” “你啊, 就放心好了, 反正咱们是圣上派来的, 就算尉迟善发现也不会过于责罚。”莲儿心想着尉迟善毕竟是重视她的,或许会因为这样而不会怪罪褚云。 “话虽如此, 可尉迟善的个性我也不是不了解,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那是因为莲儿不了解尉迟善的个性, 他绝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莲儿笑笑说道:“你就是想太多。” 收拾好东西后,褚云又同着莲儿一同前往了河边,她们放下了许愿的莲花灯默默祈福着, 见到褚云专注的神情,莲儿又撞了撞她的胳膊, 问道:“云儿许的心愿可有明公子?” 看到她坏笑的样子, 褚云嗔怒道:“你又要取笑我。” “我何曾取笑过你?”莲儿刚说完话便听到了脚步声。 “是谁在那里?”那树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有人,赶紧把灯吹灭了。”说完, 褚云连忙吹灭了灯与莲儿躲在了草丛里, 直到没有动静才离去。 可是没想到在褚云回来后发现戴在身上的荷包不见了, 她愣愣地望着身边的女子,说道:“莲儿,我的荷包好像掉了,我回去找找。” 莲儿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惊慌:“不行,天色那么晚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明日万一被谁捡了去……我只一人去,你在这里等我。”那是明崇隐送给自己的,却被自己给丢了,褚云心中想着却极不是滋味。 她回到了方才的河边,在草地上四处寻找着荷包的踪迹,男子的脚步很轻,直到看到了她的背影才问道:“是你吗?” “你认错人了?”褚云能听的清尉迟善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声音也压的极为沉闷。 “是吗?那你为何要回来再捡这个荷包,我特意在此等你,就想看你是不是在这。”尉迟善知道是她才将捡到的荷包放在这,原来守株待兔也未必是竹篮打水,总算是确定了她在这里。 他二话不说地将女子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只听褚云惊慌地叫了一声,“啊~”稳定了情绪之后褚云才问道:“大司马现在看清了是否要处置我?” 尉迟善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是应该处置你。” “你要做什么?”褚云见那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却越来越害怕起来,她躲开了尉迟善的唇,目光依旧冷若冰霜。 尉迟善抚摸过她的脸庞,他的眼神迷离,似乎极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的声音雄厚而有磁性,“云儿,你知道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吗?你既然来了就证明你是爱我的,为何要带着他给你的荷包?” 可是褚云不被他的柔情打动,也不会沉溺在他的怀抱,她冷笑了一声:“大司马怕是误会了。” “我误会?真的只是误会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他抱着少女便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你放我下来,会有很多人看到。”任凭褚云如何喊叫他都始终没有放手,因为她是自己心中最爱之人。 尉迟善目光坚定如铁,说道:“我是尉迟善,就算阎王老子都不怕!” 一个年纪不大穿着军衣的小兄弟叹着气,拿着刚炖好的汤边说着边递给了其他人,“兄弟,这场仗也不知什么时候打完,大家都幸苦了,喝点肉糜汤吧。” 这战场能吃到肉已是极为难得,最多也不过是肉干、胡饼,小伙爽朗地一笑,说道:“还有肉吃,我看这北阳城的人马上只能饿着肚子咯。” 其中一个人极为认同地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们还是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打仗。” 第二日,军营中便有人生了病,男子进了崔浚的营帐中,说道:“副将,有几个士兵不知为何突然高烧不退,呕吐不止。” 崔浚神情分外凝重,问道:“可有找军医前去看过?” 那人点点头回道:“已经去了。” 刚说完话,崔浚的属下便火急火燎地进来禀报:“报,将军,大事不好了,营中那些士兵已确诊得了瘟疫。” 崔浚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发瘟疫呢?” 见他要走,属下劝阻道:“将军,现在您还是呆在营中千万不能出去,万一染上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你去将此事告知大司马,看看他怎么说。”此事事关重大,崔浚觉得还是由尉迟善决定的好。 没想到这个瘟疫传染极快,才几日就有不少士兵染上了瘟疫,褚云总想着自己可以帮忙调配药,毕竟自己也看了几日医书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我也前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云儿你不许过去,那病是会传染的。”尉迟善目光炯炯,生怕褚云也会患上疫病。 褚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是若不及时医治,疫情就会扩散开来,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患上瘟疫的。” “医师,你先找出病源,才能遏止瘟疫的蔓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出病源,尉迟善明白这一点,因为如今瘟疫迅速蔓延,只怕整个军中都会染上这种病。 医师连忙说道:“是,小人这就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帐中,我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尉迟善不想让褚云再出差错,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护好自己。 听到他的话,褚云又问道:“你要想什么办法?” 尉迟善并未回答,后来这几日他一直忙军中的事务褚云也没有同他说上话。 尉迟善命人备下了马车,说道:“将那些人先聚集在一起送走。”他打算将这些瘟疫的患者送离这里,才可以保证这里的人不会再染上瘟疫。 恰巧崔浚赶到,他问道:“大司马要将他们送到哪里去?” 尉迟善面色沉静地说道:“自然是远离这里,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染上瘟疫。” 崔浚也没有多问,而这些人将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拖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说道:“哎,怪只怪你们命苦,谁让你们染上了这病,现在连老天都帮不了你们了。” 奄奄一息的众人惊恐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烧~”说完,那些人放了一把火,熊熊的火焰毫不留情地吞噬着那些人的生命,他们呼喊哀叫着,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们狼狈不堪却被大火烧成了一团火球。 而就在另一边,那人殷情地拍起了马屁,“马将军真是好计策,没想到他们真的那么快染上了瘟疫。” “他们一日找不出疫情的来源,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患上瘟疫,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坐享其成了。”马禺山就想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除掉,而这次连老天都帮着他们,他讥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尉迟善也会有今日!” 每次送出去的人都未回来,褚云兴师动众地跑来问道:“尉迟善,你到底将那些病人送去了哪里?” 尉迟善目光淡淡问道:“邻城的医馆。” 褚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你为何如此不相信我。”尉迟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如今的样子分外认真,仿若根本从来没有说谎。 “就算你送他们去,那些人又怎会打开城门让瘟疫患者进去?”城里的人知道那些瘟疫患者又怎会让他们进去,褚云仍旧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有我的命令他们又怎会不从?”说完尉迟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说道:“放心好了,你就只要好好呆在营帐里哪里都不要去,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可是我们还未找到瘟疫的源头,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眼见着瘟疫蔓延,而军中的人却没找到医治的良方,褚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人死去。 尉迟善露出了一抹笑意,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将罪魁祸首抓出来。” 在另一处营帐里,男子探了探脑袋,问道:“那日送你的革带可还欢喜?” 莲儿突然见到崔浚连忙问道:“将军怎么来了?” 男子挠了挠脑袋若无其事地回道:“哦,军医研制了些预防瘟疫的药,我送些来给你。” 莲儿有颔首低眉地回道:“多谢将军的关心,将军也需要小心不要染上瘟疫。” 52.情不自禁 能够听到她的关心崔浚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并不只是自作多情, 他的面上留着难掩的激动, 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之前我还一直苦恼你是个男子。” 突然一个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莲儿惊慌失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想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这是崔浚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如今他鼓足了勇气只希望少女能多看她一眼。 “我以后不许你在做这些事情,我是个大老爷们, 绝不会喜欢上一个男子的!” 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 莲儿又怎么舍得拖累他, 她虽然也有一些动心,可是更多的理智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她不敢再有丝毫逾矩。 看她的神情,崔浚连忙道歉道:“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一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以后绝不再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了。” 莲儿没有继续和崔浚多说,可是他走后眼泪不停地在眼珠打转, 最终泛滥成灾,褚云见她一人在桌上哭着, 她连忙上前问道:“莲儿,莲儿你怎么了?” “他那么那么好, 我却只是个奴婢,我又怎么能接受他的示爱?”莲儿不停地摇着头, 她的身份低微而他却是个将军。 “你说的可是崔副将?他向你表明心迹了?”褚云看着她的泪眼婆娑的脸, 替她擦拭着眼泪, 又问道:“那这是好事啊, 傻姑娘你哭什么?” “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莲儿也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太多的顾及压的透不过气来。 “他连你是男是女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你是一个奴婢?”褚云认真的说着,一个不在乎她男女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身份低或高。 听到了这番话莲儿的心情才缓和了不少,她没有再哭下去,反而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是不是婢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乎自己。 正当褚云同尉迟善一起喝茶时,崔浚突然闯了进来,他的神情似乎分外冰冷,兴师动众地质问道:“尉迟善,你到底将那些染病的士兵送到哪里去了?” 褚云见状,连忙上去询问,“崔将军怎么了?” “你问问他将那些士兵送到哪里去了。”可是崔浚却甩开了她的手,他面色极为不悦只是怒视着面前的男子。 尉迟善神情自若,平淡地应道:“我说了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褚国。” “为了褚国?你就是这样对待那些士兵的?”崔浚气喘吁吁的说着,他的双目通红似乎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褚云见状连忙劝阻:“崔将军有话好好说。” “如何好好说,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可崔浚是冲动之人,丝毫听不得褚云多说半句话。 一旁的尉迟善缓缓地站起身,嘴角带着淡漠的笑容,说道:“崔将军,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士兵听到了尉迟善的命令,将剑抵在了他的胸前,声音雄厚而不带任何感情,“崔将军请回吧。” “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那几个人已经将失去理智的崔浚押了下去,可是褚云始终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尉迟善极力隐瞒,他说的话恐怕是非同小可。褚云走上前神情分外凝重,问道:“你为何不让他说完,你到底对那些士兵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崔浚向来与我对立,你也不是不知道,难道他的话你也要信?”尉迟善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可又因为他褚云怀疑自己心中便分外不舒服。 “可是……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还活着吗?”褚云目不斜视地凝视着他,她不想再听到任何的假话。 良久,尉迟善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当然活着。” 就在不久后,赵策便来找了尉迟善,“越来越多的士兵得了瘟疫,将军,如果再继续用这样的办法恐怕行不通了。” 将士兵送出去也并非长久之计,可是不送便会更多的人染上,没有办法控制住病情恐怕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这场疫症病发突然,恐怕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尉迟善心里多少有些数,褚涧想用最快又不损伤兵力的办法对付自己,若褚军大量死伤得不到朝廷的及时援助, “将军是说褚涧那边的人?”赵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越来越多的人得病而送出去的人不回来,赵策担心会有人生疑,“若再将大量的士兵送走而不送回来,恐怕是瞒不了多久。” 尉迟善思忖了良久,又说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北阳城里,马禺山正为此事高兴,在一旁的侍卫在一旁说道:“马将军,尉迟善将那些士兵都送走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最后咱们就给他们来个离间之计。”马禺山笑容阴冷,只要能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他们投降。 侍卫拍手说道:“离间之计,将军真是高策。” 第二日,军营中便出现了一个脸上乌黑的男子,士兵们纷纷围在了一起前来议论:“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大家都茫然地摇着头,从未见过这个陌生男子。 随即那男人开口说道:“大家听我说,咱们的大将军将所有生病的人聚集到了一起,然后统统活活死了。” 众人退后了几步,惊恐万分地说道:“什么!” “这不可能的,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没有人敢相信大司马是这样的人。 毕竟是自己的首领,大家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是啊,将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若不离开,就会像我们这样不被疫症而死也会被火活活烧死!”那男子高声呼喊着,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蓦地,一支箭如同流星一般射了过来,只听到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妖言惑众。” 箭矢飞向了他的胸口,顿时男子暴毙而亡,褚云错愕地看着尉迟善,几乎惊呼道:“他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将那些人烧死了?”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他只是迷惑士兵,是敌军派来的。”尉迟善目光如星,生怕褚云会看出半分端倪。 褚云喃喃自语道:“真的吗?” 尉迟善冷冷地问道:“你为何每次都相信别人都不肯相信我。” “那你为何要将崔浚关起来?”褚云心想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尉迟善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说过了,他以下犯上,我只是小惩大戒。” 回到营中,褚云又见到了莲儿,她端着水神情极为严肃,问道:“云儿,你真的相信尉迟善吗?崔浚已经同我说过那些士兵送往城外根本就不是去医治,面对他们的是烈火焚烧的煎熬。” “此事还是眼见为实的好。”说这句话时褚云心中有些心虚。 <br/>莲儿又在一旁说道:“你还是不信,可要去那里自己亲自瞧瞧。” 雨后,褚云来到了莲儿所说的地方,这里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她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一直想相信你,可你却一直在骗我,一直再骗我!” 知道褚云跑了出去,尉迟善就派了好些人出去寻找,生怕她出什么意外,见士兵回来后焦急地问道:“找到云儿了吗?” 士兵在一旁回道:“回大司马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小姐的踪迹。” “我要亲自去找。”众人看到尉迟善第一次如此认真对待一个人。 出了军营,尉迟善便发现褚云照顾生病的士兵,他愤愤地走上前,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让你离这些染病的士兵远一点吗?” 褚云目光淡淡,说道:“我要去照顾他们。” 尉迟善一把拉住了她,问道:“糊涂,你不要命了?” “他们的命同样也是命,他们在为褚国卖命而不是要这样死去,是你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信念。”他们的命同样也是命,可是尉迟善是人命为草芥,他们也有爱的人,也有亲人。 尉迟善目光如炬,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尉迟善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没想到他还在继续瞒着褚云,这还是敢做敢当的他吗? 尉迟善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我不否认,我又为何要否认?”他只是觉得留着这些人只是拖累,他又怎么能容许褚云这样的差错,“他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与其活得痛苦倒不如让我送他们一程。” “尉迟善你这个疯子,你的名字与你的为人真是让人觉得讽刺。”褚云莫名觉得他的名字有些可笑,明明名字里有一个善字,可是却如此冷漠心狠手辣。 53.生死攸关 下一刻, 尉迟善便见褚云倒了下来, 幸亏他及时扶住了她, 看在怀中失去知觉的少女, 问道:“云儿你怎么了?” 他抱回了自己的营帐又请来了医师为她看病,诊了脉后那医师神情分外凝重,跪下来说道:“大将军, 您不能将她就在这儿了。” 尉迟善焦急地问道:“她怎么了?” “她也患上了瘟疫, 此时还是尽快将她隔离开来的好?”为了将军的安排, 医师不得不这样说,毕竟他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此话的尉迟善失去了理智,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你一定要替我治好她,要不然我要你的命。” “小人也想治好她,可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到现在都没有研制出对抗瘟疫的药方。”医师胆战心惊地跪着, 没有研制出对抗瘟疫的药,褚云也是活不了几日。 尉迟善目光如炬, 说道:“我命你三日之内找出针对此症的药方,否则你全家难保。” “将军饶命, 小人……小人一定竭尽所能。”医师也是无奈,毕竟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又怎能办到。 一日一晃眼便过去了, 尉迟善终于见到褚云醒了过来,欣喜若狂地说道:“云儿, 终于醒了。” 知道自己身患疫病, 褚云目光冷然, 说道:“大司马, 您是不是也要将我活活烧死?”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如此做,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尽快治好你的病。”尉迟善知道她还在生气,所以以为她方才说的都只是气话。 “您对任何人都残忍,还会在意我的性命吗?”自己的性命是性命,旁人的也同样是命,怎么能残害他人性命呢? 买另一处,马禺山正想着如何打败褚军,他说道:“王爷,如今尉迟善的手下对他已是失望透顶,此时若不进攻那就失去了绝佳的机会。” “可是赵策同崔浚都还在,本王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褚涧还有后顾之忧,他担心尉迟善狡猾没有那么好对付。 马禺山有些狂妄,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士兵染上了瘟疫早已没有了作战的意志,就算他崔浚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用。” 于是,褚涧听了他的话便亲自带着兵马去攻打褚军,赵策连忙出来禀报:“将军,北阳王打过来了。” “以为这样就可以见缝插针,你也太小看我尉迟善了。”尉迟善冷笑了一声,自己征战多年,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挫折给打败,褚涧也太不了解自己了。 因为知道褚军死伤无数,二人对立着坐在马上,这时的褚涧高声喊道:“尉迟善,看在你们那都是病弱的份上,我们就不动手了,你们主动认降吧。” 尉迟善目光凛然,说道:“褚涧,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赢吗?真的是异想天开。” “莫要废话,敢不敢与本王一战?”褚涧虽然听说过尉迟善英勇善战,今日他便是想见识一下。 尉迟善不禁大笑起来,“我尉迟善从未怕过任何东西,又有何不敢,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说着他便手拿长枪,踏着骏马驰骋而来,黄沙扬起,尉迟善挑起长枪便与他打得难舍难分,二人动作快速闪电,高手过招没有多余的招数,招招可夺人性命。 而就在褚涧躲避他的长枪时,却被他手中的琉璃宝镜刺伤了眼睛,尉迟善见状,出拳便向他胸口打去,褚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地上迟迟爬不起来,“你使诈,尉迟善你就是一个小人。” “呵,就算我使诈又如何,战场只分胜负,今日你便是输了。”所谓兵不厌诈,尉迟善不觉得自己是小人之举。 褚涧大败后又退回了城中,尉迟善虽暂时打退了他倒也捞不到好处,毕竟疫病仍未控制住,他回到了营帐看着沉睡的女子,问道:“怎么样了?” 医师摇了摇头,说道:“高烧倒是退了下去,可还是还是没有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不管什么药材都给我用,明白吗?”尉迟善极为认真的说着,就算是尉迟蕤生病他也从未如此急过。 医师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明白。” 褚涧回到了城中,刚没过多久又见王妃齐露跑了出来,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之久,褚涧有些担忧,“王妃,你怎么来了,你身子重应当好好休息。” 齐露脸上挂着泪珠,在一旁抹着眼泪说道:“妾身收到家书听说家父病了想回去看看她。” 褚涧不敢说自己也受了伤,他与王妃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生怕她出一点差错,他替她擦干了眼泪,又握着她的手问道:“外面兵荒马乱,又怎么适合出去呢?” 可是齐露真的担心此次不去见父亲日后再无机会,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说道:“可是这或许是妾身最后一次见到父亲,还请王爷成全。” “也罢,你莫要哭,等你乔装好后从城外出去,只是本王不能送你,只能派乔羽护送你出城。”褚涧见她流泪极为心疼,可是他又担忧王妃会被尉迟善的人抓去。 王妃叩谢道:“谢过王爷,妾身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见她可怜的模样,褚涧极为心疼地说道:“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和孩子。” 见到莲儿每日为褚云忙里忙外,崔浚心里不是滋味,他拦住了女子,目光炯炯问道:“莲儿,你每日守着她就不怕她将瘟疫传染给你吗?” 莲儿抬起头,说道:“阿云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不照顾她。” “你是不是喜欢她?你那日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她?”崔浚心中有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如若不然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他也有了妒恨的滋味,也有了食不知味的滋味。 莲儿神情依然冷淡,说道:“将军您是闲得慌才问小人这些问题的吗?” 崔浚急的说不出话来,六神无主地挠着头说说道:“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认真过。” 莲儿却丝毫不为他所动,说道:“将军还请您让开,阿云还没醒,我没有心情谈论这些。” “阿云,叫的多亲热,你可知道我对你……”崔浚从未动过心,也没有此刻那么发狂般的嫉妒,他站在原地丢了魂魄。 莲儿冷冷地回道:“将军还有什么事?” 崔浚失落地摇了摇头,说道:“无事,你走罢。” “那小人告辞。”莲儿还是离开了,只有崔浚失落地站在原地仍舍不得走开。 得到了密报的赵策火急火燎地进了尉迟善的营帐,说道:“将军,收到密报褚涧的王妃明日要出城门。” 尉迟善站起身,问道:“消息可准确?” 赵策点点头,说道:“千真万确。” 尉迟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天助我也,用他同甘共苦的妻子逼他认降,我倒是要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在王妃出城,尉迟善就派人拦截下了马车,王妃见身旁的人尸横遍地,又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惊恐地问道:“你们是谁?” 那几人说道:“我们是谁,你马上就知道了。” 黑衣人将女子关在了小屋,这时尉迟善推门进来,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容,问道:“别来无恙啊,王妃?” “尉迟善,你害我夫君发配到北阳城如今真的想逼死他吗?”齐露自然是认识尉迟善的,若不是他他们就不会流放。 尉迟善依旧笑着,说道:“我可以不逼死他,只是要你写封信让他投降,我就放了你们。” “你以为我会信?”齐露怎么能拖累自己的夫君,她绝不会这样做,也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尉迟善笑容愈发深邃,说道:“信不信由不得你选择,更何况你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齐露目光有些茫然,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可知铁裙之刑,可是从未感受到过?”铁裙之刑是褚国最残忍的刑罚,是针对女子,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齐露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是王爷的女人,依旧不肯认输,“就算那样,我也绝不会听从你的命令。” “你还真是嘴硬。”尉迟善说完便要让下人对她用这样的刑罚,他的目光冷到了极致,说道:“那就逼到你愿意为止。” 齐露欲哭无泪,只能在一旁诅咒道:“尉迟善,你不得好死。” 终归经受不住这样的刑罚,齐露只过了一日便倒在了地上,直到赵策发现她怀了身孕,便回去向尉迟善禀报:“将军,那女人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尉迟善根本不知道她怀孕,若是知道他也不会那么做,毕竟她的肚子里有未出世的生命,他还不至于残忍到如此境地。 54.病入膏肓 赵策在一旁试探性地又问道:“她根本受不住那刑罚, 可还要继续下去?” “她居然怀孕了, 先将她关起来,绝不能让她逃走。”毕竟她身怀有孕,恐怕这可以成为威胁到褚涧最有用的把柄, 所以她必须活着。 赵策有些无奈地问道:“那可还要继续用刑?” “暂时不必。”若是现在再继续用刑她一定会经受不住,孩子也是性命尉迟善就是顾及这一点才不敢对她动手。 “可那女人倔强得很,若不给她苦头她绝对不会肯。”赵策却觉得这样做还不算给她惩罚, 她是褚涧的女人,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过。 “模仿她的字迹便可,你先带她去疗伤,一日两餐不可少。”尉迟善觉得此时只能囚禁而不能动她。 赵策有些不满意她的答案, 在一旁说道:“她可是褚涧的女人。” “不管如何她怀孕了,孩子也是无辜的,你按照我的命令去办便是。”尉迟善已下定了决心,就算赵策再三地在一旁煽风点火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是, 属下谨遵大司马吩咐。”赵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好在明面上服从他的安排。 回来后, 赵策的手下连忙上前分外殷情地问道:“赵将军,大司马说如何处置那女人?” “继续用刑,直到她说为止。”赵策心想人在自己手上,不论自己用什么酷刑尉迟善又怎么会看到?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地命令属下继续用刑,可是体弱而有身孕的齐露如何能受得了?没有多久, 她的裙下已是血迹斑斑, 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意识。 属下有些惊慌, 上来说道:“将军,您看她流了好多血。” “不就是流血,死不了人。”赵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只要她留着一口气便不会被尉迟善怪罪。 病了几日,褚云终于见到了太阳,莲儿陪伴着她,面上蒙着布,毕竟她得的是瘟疫还是要好好地照顾,莲儿扶着她边走边说道:“云儿,你今日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你当真不怕我将瘟疫传染给你。”褚云看她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自己身旁,怕她也会染上瘟疫,那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不怕,我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再也不能失去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好吗?”她已经没有了亲人,就将褚云当作了唯一的亲人。莲儿笑容如同栀子花一般纯洁,而褚云听到她的话也露出了笑容,她轻轻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群人围在一旁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褚云从未见过这里围着那么多人,不禁地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莲儿想了想,回道:“我听说里面关了一个被尉迟善抓回来的人质。” “人质?尉迟善将谁抓回来做人质?”褚云神情分外凝重,又怕尉迟善又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说罢,褚云便抬腿就想前去查看,就连莲儿也拦不住她,“云儿,你到哪里去。” 几个侍卫见她二人过来,连忙拦住了她,冷声说道:“你不能进去。” “你们不让开,是想让我将疫病传染给你们吗?”褚云揭下了面上的面纱,那些人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向一旁退去。 刚走入营帐,里头摆放着一个方形的囚笼,在里面一个蓬头散发的女子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尉迟善,你不得好死,你连未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 褚云怯生生地走上前,望着满是血迹的女子,小声地问道:“你是谁,为何被关在此处。” “我是谁你们能不知道吗?我是堂堂王妃!”那女子突然大笑起来,她早已被折磨的失去了人形,只盼着能见到自己的夫君最后一面。 褚云若有所思地蹲下身,又问道:“你是褚涧的王妃?是尉迟善将你抓来的吗?” “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就在这时,女子从裙下不知拿出了什么物体,用碎布包着满是血迹,她的面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像是来自地狱一般阴冷,她心中满是仇恨,只想将尉迟善大卸八块。 褚云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却不慎撞到了莲儿,她马上发现了她的不适,问道:“阿云,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褚云没有作答,她冲到了尉迟善所办公务的地方,质问道:“那牢中的女子是你抓来的?” 尉迟善放下了手中的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军中之事你一个女子不要插手。” 就是因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才会被她抓来,为了褚国她自然说不上什么,可是她已经怀孕,褚云冷笑着说道:“女子,就是因为女子才成为你的把柄,她身怀六甲,你就让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 尉迟善有着不可思议地问道:“她流产了?” “她不仅流产了,还只剩下半条性命。”事到如今他还在装作不知道,当真以为褚云好骗,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毫无人性。 “她是我手中唯一一个可以威胁褚涧的人质,绝不能让她死!”尉迟善如今想的只有如何利用他威胁褚涧,旁人的生死又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要继续去折磨她?她可是个孕妇,你怎么能下的了手?”褚云早知他是冷漠之人,如今却只会对妇孺下手,说是把柄,又为何要伤人性命? “她是褚涧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尉迟善没有解释,他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 褚云皱着眉,又说道:“好,你要用她做人质我无话可说,为何还要对她用刑让她失去自己的孩子?” “我也无力去控制。”生死尉迟善也无法控制,他已经让人不准用刑,虽然其中可能会有差错他也一样不会去过问。 褚云摇了摇头已经对他不再抱有希望,“尉迟善你真的好残忍。” 另外一边,尉迟善的书信已经送到了北阳城,士兵收到了书信连忙去通报马禺山,“将军,刚刚接到的传书。” 他看过书信之后,神情分外凝重,“王妃居然半路让人劫持了。” “如此重要的事我们还是尽快通知王爷。”士兵认为如此重要的事得让王爷知道,毕竟王妃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她。 “王妃被抓,王爷就相当于被人授人以柄,若告诉他他定然会答应尉迟善的任何条件。”马禺山心中只关心着褚涧能否打胜仗,他不在意王妃的生死,若是此时王妃成为他的致命弱点,那以往的事都竹篮打水,所以他只有隐瞒此事。 士兵试探性地问道:“将军的意思我们不要让王爷知道此事?” “等我们打了胜仗王妃自然可以救出来。”马禺山只想先稳住王爷,等他旗开得胜自然可以救王妃出来。 尉迟善知道他滥用私刑,便去质问赵策,他目光如寒剑一般锐利,抽出了手中的剑对着他说道:“赵策,你居然不服从我的命令。” “大司马饶命,我不知道她如此不禁打。”赵策两条腿直发抖,生怕尉迟善杀了他。 “若是打死了她或是失血过多,我们如何去威胁褚涧。”尉迟善目光冷到了极致,手中的剑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赵策磕着头说道:“是,是属下一时疏忽。” 尉迟善转过了身将剑扔在了地上,冷冷地说道:“若她死了我会你去陪葬,你最好保佑她平安地活着。” 赵策见他走后,轻舒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侍卫又说道:“看什么看,还不派人去治好她。” 回来后,褚云又一直发高烧,尉迟善的心中去火烧一般,他看着医师问道:“她怎么又发烧了?” “回大司马,她这病只是暂时稳住,并没有完全根治。”医师只是一直再拖延时间,没有药褚云还是一样会死,可是他不敢说,不敢打击尉迟善。 望着床上的沉睡女子,尉迟善急切地问道:“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 医师只好在一旁劝说道:“大司马莫急,这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按时用药会有希望。” “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若再治不好她的病,我便要你狗命。”尉迟善是说到做到之人,不管任何人只有服从他的命令才有活命之路。 于是入夜医师只有到林中祈祷,他还不想死只有让苍天保佑她的病好起来,“老天呐,这瘟疫又怎会是如此容易救活的,希望您能帮帮我。” 此时从树林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老天帮不了你,或许只有我才能帮你。” 医师惊慌失措地问道:“你是何人?从何处过来的?” 55.以死相拼 男人看不到脸, 他的声音却极为阴冷, “我能帮你渡过这场瘟疫, 你也无需知道我是谁,如果不想死就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 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死马当成当成活马医, 他连忙磕头道:“高人,你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第二日, 医师便兴致冲冲地跑过来,禀报道:“大司马,找到能治小姐的药了。” 尉迟善目光炯炯说道:“那你还不赶快用药。” 少女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没有那些士兵就无法打仗,“先给那些士兵用药。” 尉迟善皱了皱眉, 现在她的安危远远比那些士兵重要, 他沉声说道:“云儿, 不许你任性。” “我没有任性, 我只是希望你能先救他们,不然我也不会服药。”只有褚云继续坚持着不吃药, 才能保证那些士兵的安全, 她想亲眼看到他们的平安。 尉迟善又挑眉问道:“你当真不服药?”少女依旧坚持着,却没想到男子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抱到了床榻上后, 自己喝了一口药用嘴强行让少女喝了下去。 没想到尉迟善会用这样的方法灌入她的口中,她一把推开男子, 目光冷冷说道:“你混蛋,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尉迟善目光炯炯, 又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用药,旁人的生死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到你好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说一些花言巧语,褚云一个字也不会信。 “为何我如此待你,你还不知好歹!”尉迟善总是认为他是对的,只有服从他的他的命令便是对。 “是啊,我一直都不识好歹,大司马现在才知道?”褚云不予理会,她冷的如同一块捂不化的寒冰。 “好,你现在给我滚出军营,我不要再看到你。”尉迟善一时冲动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要改口却也不能,他以为少女不会因为他的话而离开。 可是没想到,褚云的神情如此决绝,她说道:“是,我这就离开,永远都不想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完后,她便向门外走去,尉迟善没有挽留,为了自己的颜面。 他走后,尉迟善便怒火中烧,对着身旁的人怒声道:“都给我滚出去!” 没过多久,便有看守囚牢的士兵前来禀报,“不好了,将军不好了。” 听到声音的尉迟善神情更多的是不耐烦,他回头问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士兵战战兢兢地回道:“是褚涧的王妃,她昨夜上吊自尽了。” “什么!褚涧那里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她怎么能自尽!”现在她死了就相当于失去了人质,尉迟善神情分外阴沉。 士兵又开始担忧起来,说道:“那我们没有了人质,又都是病患,如何对付褚涧。” “不准任何人放出风声,还有击鼓向褚涧宣战。”眼下只能不透露出风声,让褚涧以为王妃还在他们手中,只要他能上当便会一网打尽。 士兵连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天气渐渐阴沉下来,没多久便大雨倾盆,少女穿梭在树林中,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裙摆也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泥水斑点,她打了一个哆嗦,“好冷。” 好容易发现了一间破庙,只是里面早就被乞丐占用了位置,他们充满厌恶地说道:“滚一边去,这里是你呆的地方吗?” 身旁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色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摩挲着下巴说道:“大哥,这小姑娘长得倒还有几分姿色。” “你们别过来,我有首饰,我可以将这个给你们。”钱财是身外之物,褚云掏出了尉迟善送她的扳指说道: 男人仔细端详了良久,看到上面的字将另一个男人拉到一旁,说道:“大哥,你看这上面的字,莫非她同褚国的大司马有什么渊源。” 男人沉吟了许久,说道:“北阳王正愁着没有办法对付尉迟善,我们若是将她送去,说不定还能换个荣华富贵。” 年轻一些的乞丐一听眼中闪烁着光芒,回道:“说的不错,到时候我们便成了功臣。” 他转过头对褚云说道:“小姑娘,我们不为难你,你走吧。” 见她走到门口,男人立马上前用棍子击晕了她,二人互看了一眼露出了一抹坏笑。 “你……你们。”来不及思考的褚云随即倒了下去。 两个乞丐便以为可以飞黄腾达,去北阳城找马将军,士兵本不想传报,可是又怕他真的有消息,“马将军,外面有两个乞丐,说是得了一件好宝贝一定要让您放他们进来。” 马禺山并没有回绝,说道:“让他们进来。” 看到两个乞丐进来,马禺山目光深邃,说道:“你们说有什么好宝贝,若是口出狂言,可知道什么下场。” 那两人嬉皮笑脸地取出了扳指,连忙说道:“将军你看。” 看到上面刻的字,马禺山地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问道:“这是尉迟善的扳指?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两个乞丐连忙回道:“从一个女子身上,我们在想这个女子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怎么让他交出贴身之物。” 马禺山若有所思地一笑,在一旁称赞道:“你们做的很好,我会将此事告诉王爷,你等了且等着封赏。”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二人以为可以飞上枝头,便兴高采烈地随着士兵的带领离去了,可是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带二人来到了一处荒地。 二人惊恐,异口同声道:“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 刀光一闪,二人便人头落地。 只见马禺山从远处走来,面上挂着不屑的表情,冷哼了一声,说道:“等着封赏,哼,去阎王那边要赏赐吧。” “找到她了吗?”尉迟善从她昨日走便一直派人跟着,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的消息。 “因为昨夜那场大雨,我们把小姐跟丢了。”士兵跪在地上正眼都不敢看尉迟善。 尉迟善目光一冷,骂道:“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 战鼓如雷鸣般响起,两军对峙着,首领也怒视着对方,尉迟善一身银色铠甲,手中握着银枪脚下踏着汗血宝马,“你的王妃现在在我的手上,褚涧,你若不乖乖投降我就保证不了王妃的安全了,恐怕你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听到这里褚涧闻言变色,忙问:“你将她怎么了?” “你以为只有你有人质,尉迟善,你的心上人还不是在我们手上。”在一旁说话的是马禺山,他以为有了褚云便可迎刃而解。 可是尉迟善却冷冷地否认:“我从未有过心上人。” “是吗?那这是什么?”马禺山说完便将扳指拿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这确实是我的东西,不过是前段日子遗失了,怎么会落在你们手上?”可是尉迟善却若无其事,他的面上没有惊慌只有冷漠。 “所以这个女人的安危你是不想管了?”马禺山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冷漠。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尉迟善从来不缺女人。”尉迟善嘴角挂着轻蔑地笑意,他脚下踏着马与大军朝褚涧的兵马飞奔而来,他们个个身手敏捷,那么多的兵马褚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马禺山见到眼前的情形也惊慌失措了起来,他在一旁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他们那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眼下我们打不过他们。”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本王只想救露儿。”褚涧还以为齐露还活着,只有她活着自己才会杀出一条路来,看到一丝曙光。 “褚涧,你的王妃已经死了,要不然你也下去找她同她阴间再会吧。”尉迟善失声大笑,越是刺激他他就越失去了目标。 就在这时,赵策在一旁说道:“大将军,小姐她就在那里。” 褚云身子单薄地站在人群中央,不会武功的她只能站在原地,就算是马儿也会将她踩伤,更不要说不长眼的刀剑。 尉迟善斟酌了许久,还是做出了选择“先拿到褚涧的人头再去救她。” “可是这里兵荒马乱,小姐的身子若是被马蹄……”崔浚只觉得她站在那里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他怕莲儿会伤心。 可尉迟善却冷冷地回道:“废话少说!” 这边的褚涧已打算以死相博,他失去了支撑,失去了妻子,如今只是一只受伤的猛虎,他拿着剑单枪匹马地冲了过来,“尉迟善,本王今日同你拼了。” 尉迟善一声令下,“放箭。” 无数的箭如同暴雨一般袭来,褚涧无法全部抵挡,可是他还是坚持杀出一条路,他边艰难地行走,边说道:“露儿,我们有共同的志向,那就是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可是如今你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56.一念之间 他在血泊中半跪着, 身上的铠甲也被鲜血浸染,可他依旧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的目光如火焰一般明亮,他只要走上前方便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他已经不能挺直腰板, 只能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尉迟善见状一声令下:“你没都没有吃饭吗?还不快上!” “本王今日, 就算鲜血浸染整个城门,也要为我的妻子报仇!”他的妻子就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手上, 褚涧只要他的人头以祭奠齐露的亡魂, 他要杀了所有人…… 尉迟善目光如炬, 高声喊道:“拿下他的人头, 本将军有重金赏赐。” 无数地步兵手中挥着短矛将他团团围住, 始料未及的是褚涧所向披靡,凭着最后的力量杀死了数十人,堆积如山的尸体连山鬼都为之动容。 这时一支长箭乘其不备向褚涧身后飞来,他十分困难地回过头,只听见马禺山说道:“下官被逼无奈才会跟随褚涧造反, 蛰伏在北阳城多年就是为的今日。” 见他见风转舵, 尉迟善应道:“好, 等回建康我会向圣上禀明。” “没想到本王竟然栽在最信任的人手中, 我不能替你, 报仇了, 露儿等……等着我。”褚涧到死都没有想到杀了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他跪倒在地,这一刻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因为他明白可以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那么多年,也是一种解脱吧,若来世,他再也不要身在皇家,不争亦是争。 烽火中,男子抱起了失去神智的褚云,他摩挲着少女的脸,亲昵地说道:“云儿,你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 “明崇隐,是你吗?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褚云的眼前分外模糊,她只能看到男子的影子,她已经很疲惫无法在支撑下去。 “别说那么多,我们离开此处。”看着她身上的伤口,男子的心中如被千万只蚂蚁啃食。 这时,崔浚才发现褚云没了踪迹,眼下乱成一团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大将军,小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好端端不见呢,替我继续找,找到为止。”尉迟善这才想起褚云,可是为时已晚她早已不知所踪。 少女从梦中醒来,方才的一切早已模糊不清,她只听见分外好听的男声从耳畔传来,“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褚云看着他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她伸出了手又缓缓放下,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一触便会碎的梦境。 “我只是一个过路之人,见你受了伤才将你救起。”男子依旧没有回头。 可是褚云却愈发对他产生了怀疑,问道:“你说谎,那是战场,怎么会有过路之人?” 她走上前,却见一个容颜清秀却分外陌生的男子,他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姑娘……” 褚云心中有些失落,呢喃道:“你当真不是他。” “姑娘指的他是何人?”男子的目光依旧平淡,他就坐在那里却有分外熟悉亲切的感觉。 “现在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北阳王应该已经死了,尉迟善也应该平反了。”褚云见到褚涧的死,意识到身在皇家是那般无奈,自己的生死只凭天子的一句话,而她更是犹如蜉蝣一般。 男子淡淡地笑道:“那姑娘应该高兴。”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带着一种感染力,褚云波涛汹涌的心情渐渐平和,她问道:“我有何值得高兴,我本以为世间所有的事都有因果对错,可是北阳王为了守护他的妻儿就是错吗?他被逼的谋反也不是他想选择的路。” “世间本就无对错之分,只是人们总想用心中的一杆秤去衡量罢了。”男子依旧笑着站起了身,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雨可以冲淡一切鲜血和亡灵,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存在…… 褚云冷笑了一声,接话道:“是啊,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对错,只有善恶罢了。” 沉默了良久,男子又问:“你还要回去吗?” “回去?我又能回到何处?这里没有我的家,也没有真正关心我的人,我回去也不过只是沦为利用的棋子,你能教我如何做吗?”褚云何曾没想过离开,可是他又能去何处,天高海阔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选择权在你手中,若你想走何人能阻拦你。”男子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我不能走,因为建康还有在等我的人,我要同他一起离开,他所在的地方就是我心中的家乡。”建康城有褚云想见他想见的人,有人在等着她。 男子又问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 褚云点点头,说道:“嗯。” “那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男子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是满意。 褚云目光分外坚定,回道:“是,我要同他在一起,陪伴着他。” 男子注视着她,继续问:“不论他身在何处想要做什么?” “我既然选择,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支持他,不论在他哪里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地陪伴他。”褚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刀山火海她都会去闯。 趁着军队还未回到建康城,她还是选择回去找尉迟善,回到那个她并不想进的皇宫,尉迟善见她回来,欣喜若狂地说道:“云儿,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褚云目光极为沉静,回道:“放心吧,我不会死,我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做。” “北阳王的人头就在那里,我们可以带回去交差,到时候我再让圣上封你个五品的官职,你就不用再担心被人陷害了。”尉迟善目光冷冽,似乎认为他想得到的就从来不会失败过,这次他凯旋,褚秀又会因此为借口封赏他。 “再大的官职又能如何?就是圣上也要担心自己的皇位能不能坐牢,我们又怎么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褚云冷笑着,一个王爷尚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更何况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尉迟善带着狂狷的笑意,又说道:“只要有我在,我可以让你高枕无忧,不受任何的威胁。” 冀国的公主冀毓来到了褚国,她已经在宫中住了好几日都未曾见到圣上,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在御花园闲逛,几个小宫女走来都为她的样貌惊叹:“这是冀国的公主。” “长得还真是特别呢,果不其然是冀国的美女。”这冀国人长得和褚国自然不同,他们有胡人的血统,高挺的鼻梁和白皙如羊脂玉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 公主正在跳舞,却见到步辇朝自己过来,她一蹦一跳地走上前,以为是皇上,便得意地问道:“圣上,我跳的如何?” 步辇中走出来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她拍着掌走了出来:“公主舞姿灵动飘逸,果不其然是冀国第一大美女。” “太后您真是会夸人,你也知道我是来找夫君的,可是为何来的是太后。”公主心中有些失落,冀国人向来豪放洒脱,说话也从来不忌讳或扭捏,她也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太后嘴角带着笑容,公主毕竟是来和亲,所以要有最起码的待客之道,可是褚秀却避之不见,“陛下今日有要事处理,所以还未能赶到,还请公主见谅。” 公主挑眉问道:“圣上现在在何处?” 太后却只是想尽办法推脱,今日尉迟善从北阳城回来,她只管去迎接他,只把冀国公主抛在脑后。 后来,冀毓才听说褚秀迎接大将军回宫,便跑去宫门处看,却被侍卫拦住了去处,“公主您不能过去,陛下正迎接大将军回京。” “大将军,本公主就是要看看那将军长得什么样子。”冀毓生性傲慢,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比自己还重要。 就在她怒火中烧时,身后有个男子叫住了她,“公主,您是想去何处?” 冀毓指着那人潮人海的排场,说道:“自然是热闹的地方。” 明崇隐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似乎特意让她看人群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男子,“那人群之中的是褚国的大司马。” 就是站在不远处冀毓也能感觉到他定然是个英俊不凡的将军,她呢喃着:“长得倒是还可以,只是不知为人如何。” 明崇隐凝望着她,似笑非笑:“将军英勇善战,威风八面,品性是寻常人都没有办法比的。” 公主嘟囔着嘴,指着不远处的男子说道:“我就要嫁给那个人。” 明崇隐耸了耸肩,十分同情地说道:“可公主是派过来和褚国和亲的,太后一定是要嫁给陛下的。” “可是,父皇三宫六院,褚国的陛下也是这样吗?”冀毓不想老死在宫中,不想漫长的等待。 明崇隐勾了勾嘴角,又说道:“陛下是天子,三宫六院是常事,还有很多女子入宫从未见到圣上便老死在深宫。” 57.叹为观止 “那岂不是很可怕, 我可不想嫁给圣上,你可能帮帮我?”冀毓听宫中的嬷嬷说过宫中这种不得宠的女人很多,她很难想象自己也同他们一样孤独终老。 明崇隐又在一旁说道:“公主若不想嫁自然可以不嫁。” 冀毓目光一滞, 又在一旁问:“你有办法?” “我想若大将军配公主,您应当会情愿。”明崇隐嘴边挂着淡漠的笑容, 他或许早已了解了冀毓的性情, 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也并非我能选择, 若是可以我当然希望找个自己所爱的人。”冀毓被逼无奈来到褚国, 她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虽然父皇希望她嫁个君主,能够护她周全,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嫁给所爱。 明崇隐抓住了她心中的想法, 又在一旁说道:“你若是听我的我倒是可以想办法让你找个心爱之人。” “你可以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本公主?”冀毓与他素昧平生, 却不知她为何要帮自己,可是在这她没有朋友和亲人,有谁能够帮自己呢? 明崇隐的双眸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他在一旁继续说道:“你我能站在此处说话已是有缘,帮你一把又有何难?” “你说的真好,本公主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改日定要请你喝酒。”冀毓听了他的话很是高兴,以为他是自己在这唯一结识到的朋友。 明崇隐参拜道:“谢公主。” 就在第二日, 宫中就举行了宴会庆典, 宫灯五光十色, 乐声更是不绝于耳。褚秀满面春风的坐在大殿之上, 看到了明崇隐又问道:“少卿,你说今夜准备了迎接大捷归来准备了精彩的歌舞,朕倒是很想看看呢。” 明崇隐准备好了一切,他走上前作礼道:“启禀陛下,微臣这就让乐师奏乐,让舞者进来。” 褚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安排的水袖舞主角便是冀毓,她长袖如同水波,层层叠叠地飞出,轻纱飞舞着让人依稀觉得步入了仙境,她要看清的就是尉迟善,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不自觉地向旁边的人看去,“今日将军打了胜仗归来真是可喜可贺,这是冀国的舞蹈,毓儿没有经过圣上同意就来跳此舞,您不会生气吧。” 褚秀因为眼下的场面,只好说道:“朕怎么会是如此小气之人,公主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冀毓大大方方地说道:“吃住倒是还好,就是平日有些无聊罢了。” 尉迟善却依旧面色平静地在一旁喝酒,他的四周似乎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就是因为这般冷峻的气息才想让人上前去接近。 宴会散场,冀毓却偷偷地跟着走了上去,她对男子充满了好奇,追到小阁楼时,她终于见男子停了下来,鼓起勇气问道:“你叫尉迟善?” 尉迟善表面看起来分外恭敬,“是,公主。” 冀毓本来就是性格开朗的人,可是见到眼前的人她才知什么是一见钟情,她有些害羞地说道:“你的相貌和气度真是不凡,你方才喝酒的样子真是迷人。” “公主,此处孤男寡女,下官还是先行告辞了。”可是尉迟善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漠,甚至神色也略显的匆忙。 见他快要走远,公主似乎仍旧不死心,她喊道:“嗳,明日建康城听雨轩,不知你愿否与毓儿一同喝杯茶。”虽然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但是冀毓还是会给他考虑的时间,“我会在那里等你。” 等到褚云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她对掌灯的莲儿说道:“你早点去歇息吧,我这自己来便是,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那莲儿先告退了。”已经到了寝室的门口,再说莲儿最近也确实有些疲惫,只好先退下。 刚打开门,便有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褚云,她的心中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温暖而迷人,他身体的温度更是要将褚云融化了一般,“怎么,出去了这么些日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原以为你能猜出来的。” 褚云不再继续猜测,她已经确认了黑暗中的那个人,“你怎么会躲在我的房间?” 明崇隐怎能等到明日再叫她,他无时不刻不想着褚云,“等不到明日,所以一直等宴会结束在此等候,有没有惊喜?” 褚云摸索到了火折子,又点亮了宫灯,笑了笑说道:“惊吓还差不多。” 望着他的脸明崇隐分外心疼地说道:“你憔悴了。” “北阳城吃不好住不好,清减些再正常不过。”褚云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忧,所以只好扯了一个幌子。 而明崇隐似乎像知道什么似的,冷不丁地问道:“可有生病?” “没有啊,我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生病?” 褚云有些心虚地回答着,其实她一开始怀疑是明崇隐救了她,现在又看他毫不知情,又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是吗?”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只是不想戳穿褚云,若她能开心,自己心中也是欢喜。 褚云连忙转换了话题,笑眯眯地问道:“好些日子没有吃你做的糕点了,明日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明崇隐浅浅地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只要你想吃,我随时都听从差遣。” 褚云一听便美滋滋地幻想着明日的糕点,她说道:“那好啊,明日我在太常寺等你。” “就算是做糕点,也需要些奖赏,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做可好?”灯火下的明崇隐邪魅地一笑,他的笑容带着让人沉醉却无法自拔的感觉。 褚云转过身,又说道:“想的美。” 明崇隐假装失落地站起身,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诶,你等下。”褚云面色微红,似乎觉得方才的举动有些绝情。 刚听到她的话的明崇隐立马转过了身,吻住了少女的唇角,又顺着面颊一点点闻到了耳后,轻声地说道:“我知你是害羞,所以现在换做我亲你。” 就在第二日,明崇隐准备好了糕点要去太常寺,有人拦住了他的马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崇义,“主人,你去哪里?” 明崇隐的双眸宛如寒星,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什么事只管说。” 崇义见公主出来便知道她必然有什么急事,他说道:“我看到那个冀毓公主往听雨轩的方向去了。” 明崇隐低眉沉思道:“难道她是想找尉迟善?尉迟善那边可有消息。” 崇义又说道:“尉迟善那边没有消息,他今日也并没有出门,主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 明崇隐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的心中有了主意,说道:“我们当然不能让公主空等,你去听雨轩,一切听从我的吩咐去做。” 在听雨轩的冀毓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见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楼下,她跑了下来,见男子穿着月牙白的斗篷,头戴着羊脂玉簪缓缓地走上前,只是他今日似乎与昨日有什么不同,可是冀毓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只见他来便不甚欢喜,她欣喜若狂地走上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你在宫中对我如此冷漠。” 尉迟善轻柔地回道:“公主,宫中人多眼杂,为了公主的名誉,我不得不为你考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冀毓从没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她的心中如同奔腾着千万只野马。 尉迟善的声音极为轻柔,说道:“公主倾国倾城,我又怎么会讨厌公主。” “你不讨厌我就好,我来褚国就是想找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听说你们这有许多杂技表演,还有许多美食,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冀毓因为对尉迟善不太熟悉,所以对他的言谈举止也不太了解。 尉迟善欣然地答应了她,说道:“自然可以。” 二人走过了一段路,不管冀毓要什么,尉迟善都会满足她,直到他们围着一群人的幻术师面前,她指着人堆问道:“那是什么?” 尉迟善云淡风轻地回答道:“这是建康城最有名的幻术。” 冀毓呢喃道:“幻术,有多神奇?” 尉迟善面上露出了诡谲的一笑,问道:“能立兴云雾,坐成山河,毓儿可想上去试试?” 望着台上戴着面具的幻术师,冀毓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又怎能都想不出在那里见过,她看着男子心中有些胆怯,说道:“试试,可我有些害怕。” 尉迟善又在一旁劝道:“不用害怕,我同你一起进去。” 只是一个方形的柜子,在他二人执手进入里面后,再打开柜门却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众人惊叹:“哇好神奇,方才那两个人真的不见了。” <br/> 58.心之所向 看着眼前的情景, 落花纷飞,蝴蝶漫天飞舞,冀毓伸出了手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手指上,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她有些陶醉, 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方才明明在集市上。” “公主可能感受到我方才所说的?这便是幻术的神奇之处。”尉迟善淡淡地一笑, 虽然自己不会看到眼前的风景,但还是沉溺于这份喜悦之中。 “这里真的是好美,只是我们要怎么出去?”眼前的风景再美,冀毓也不能一直停留, 这里看起来只有花草与蝴蝶, 看不到出楼,空气中也弥漫着薄薄的云雾。 尉迟善勾起了唇角, 又说道:“公主为何如此急着想走,如此美景就这样离开岂不可惜?” 空气的温度足渐地升高, 冀毓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她面带娇羞地说道:“那……那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尉迟善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 呢喃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会拦着你。” 冀毓有些不解, 又问道:“比如呢?” “比如, 这样。”男子的唇落在了少女殷红的薄唇上, 辗转缠绵, 一点点地占有着少女所有的美好。 冀毓从抬起了头,挑眉说道:“本公主可不是可以随便调戏的。” “我从未想过要随意调戏公主,方才所做的不过是心之所想。”尉迟善摩挲着她的手,又贴近了她的墨发浅浅地吻着。 “可是我是父皇送来和亲的,可能是要嫁给陛下的人。”冀毓知道她是送来和亲的,若是和其他人有了私情她的父皇也未必能帮她,可是她不怕,只要是自己爱的人她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一辈子无怨无悔地追随。 尉迟善邪魅地一笑,说道说道:“不管是谁,都没办法从我的身边抢走你,你是我尉迟善的人。” 说罢,男子又覆在了少女的唇上,吻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冀毓的面颊绯红,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尉迟善加深了吻,埋在她的脖颈低低地喘息着,又承诺道:“放心,我一定会来娶你的。” 在太常寺等了许久的褚云还未能见到明崇隐,直到入夜她才出现,褚云心中有些不悦,说道:“明崇隐你去哪了,我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 明崇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去办了点事情,所以耽搁了。” “我去安阳城那会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褚云以为他还会记得,会记得要带着她浪迹天涯,可是回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 明崇隐淡淡地说道:“记得,我说过要带你离开。” 斟酌了许久,那句话试探性的话才说了出口:“你还会带我走吗?” 明崇隐目如寒霜,又继续说道:“我说过我进宫是为了报仇,大仇未报我还不能离开。” “我明白了。”虽然褚云能够了解他,可是心中多少有几分失落,因为她不想再继续呆在宫里,被人利用备受折磨,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见褚云要走,明崇隐问道:“云儿你去何处?” “我突然想冷静下,你不要跟着我。”褚云此刻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不想要被人打扰。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宫外不远的小树林中,那是靠近云泥庵的路,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一个小女孩正躲在树下哭泣,她似乎迷失了路,看到了褚云她问道:“姐姐,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褚云低下头摸了摸她的小脸,问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呢?” 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正看着她,说道:“我现在暂住在云泥庵,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云泥庵?那不是一座皇家寺院吗?”褚云听说过这间寺庙,那是一见皇家寺庙,里头的尼姑都是先皇的妃子。 小女孩说道:“是呀,我从小父母双亡,所以静贤师父收留了我,我现在就暂住在那里。” 二人就这样去了云泥庵,这时从寺院里走出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尼姑,褚云试探性地问道:“是静贤师太吗?我把阿清带回来了。”那人只是摇摇头,带着褚云来到了禅房,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正躺在床上,褚云又问道:“师太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尼姑又说道:“医师说她这是心病,是常年想念小公主所致。” “小公主?”褚云从未听到过有什么小公主,也不知道这个静贤师太的真实身份。 尼姑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她本来是先皇的贵妃,失宠后公主也病重身亡,她终日只能呆在寺庙中以泪洗面也是可怜。” 尼姑本要替她喂药,却被褚云拦住,他接过了碗又说道:“我来吧。” 没过多久,静贤师太便咳嗽了起来,她睁开了眼睛,嘴里却呢喃着:“云儿,云儿。” 褚云低下了头,说道:“师太你认错人了。” “我的云儿她已经不在世上了,都怪我罪孽深重。”静贤只觉得自己在赎罪,毕竟是曾经犯下的过错,她只想用自己余生来偿还。 褚云摸了摸女孩的头在一旁安慰道:“师太,云儿不在了阿清还是会陪着你,阿清愿意当她的替身,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静贤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坐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阿清,我知道你最乖了。” 阿清拿起一块玉露团放在了她的嘴边,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方才这个姐姐给我的甜点,她说吃了甜食会让人高兴。” 静贤看向了褚云,笑容和蔼可亲:“谢谢你送阿清回来。” “师太,你好好保重身体,阿清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眼前之人才更重要。”褚云觉得逝者已成为过去,阿清同样是一个好女孩值得去疼爱。 在御花园中,冀毓与太后在一起赏花,太后在一旁问道:“公主,你也来了那么多日了,吃的用的可还都习惯。” “太后,你们这的东西真的特别好吃,毓儿了喜欢吃了。”冀毓喜欢褚国,也喜欢这里的一切,那都是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人。 “有空就让陛下陪着你在御花园多走走,也可以增进一下感情。”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虽然褚秀还没将她纳入后宫,但她迟早还是要成为妃子的人,叫她一直未回答,太后又继续问:“怎么了?” 冀毓直言不讳道:“毓儿想找一个大将军。” 太后目光一滞,又问道:“大将军?公主说的是谁?” “大司马尉迟善。”冀毓总是要面对,与其等着他们发现还不如亲口承认。 太后听到了她的话面带愠色,说道:“荒唐,公主是来和亲的,怎么能嫁给一个外戚。”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喜欢尉迟善,我要立刻修书给我父皇。”冀毓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她决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更改。 “公主是想两国因此起纷争吗?你的父皇会同意吗?”太后认为她身为公主就应该为国家着想,这是她的责任。 冀毓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太后问道:“一个是国家的安危,一个是公主个人的幸福,哀家想你的父皇知道要怎么选择。” 因为太后说的话让褚云很不安,她跑到大司马府想问清楚尉迟善,可是秦戢把她拦了下来,“我要见你们大司马,你让本公主进去。” 秦戢又说道:“公主,大司马现在不在府上,你有什么事要不然先告诉属下,属下再禀报大司马。” 冀毓固执地说道:“本公主要在这里等他。” 这时,尉迟善乘着马车从身后走了过来,又问道:“公主你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冀毓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时而对自己好又时而对自己冷漠,“尉迟善,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我们……” 尉迟善有些茫然,问道:“公主想说什么?” 冀毓又问道:“你真的想看到我成为皇上的女人吗?” “为了褚国和冀国公主嫁给圣上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自己做的事情尉迟善一定会承认,可是他并不明白少女指的是什么。 “连你都这么说,你们每个人那么说,你对我说的话这话都是假的吗?”冀毓最讨厌每个人都告诉她这些,可是她的命运不想被人主宰。 尉迟善又说道:“微臣不知公主所指。” “我要嫁给你,我不想嫁给任何人只想嫁给你一个人。”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所爱,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转变,可是她的心意永远不会更改。 尉迟善冷冷地说道:“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下嫁给微臣。” 冀毓有些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问道:“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对吗?” 59.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公主所指的是什么话。”而这次尉迟善当真是疑惑, 因为他从未说过那些话也从未许诺过她什么, 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误会。 “算了,你既然不想承认,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冀毓是个女子,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放下了自尊,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外头已下起了大雨, 而冀毓也没有带伞, 她站在雨中肩头颤抖, 失声痛哭。这时褚云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问道:“公主, 这么大的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冀毓哽咽着道:“我恨尉迟善,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尉迟善他到底做了什么?”见她不知所云, 褚云也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但她听见她说了尉迟善的名字愈发疑惑起来。 “他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可是他现在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我一个人那么难过。”那些话仍在耳边, 温存她也仍能感觉的到,而她付出的真心却付之东流。 褚云不可置信, 问道:“尉迟善真的对你说过那些话?” 她将哭哭啼啼的公主送回了宫,可是却没有办法忘记她说的那些话, 便亲自上门去找了尉迟善, 见褚云来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真是稀客,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褚云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极为平淡地问道:“你可知道冀国的公主,她吵嚷着想要嫁给你。” “怎么,都是虚无缥缈的事,你吃醋了?”尉迟善只是当成了一句玩笑话,他没有说过的又为什么要去承认。 “我为何要吃醋?只是你对她许下了诺言,为何还要抛弃她?”有人为了他肝肠寸断,可是他还仍能在这里说笑,褚云真觉得他是一个没心没肺之人。 尉迟善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什么时候承诺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单独见过她。” “你还要狡辩,她都为了你高烧不退。”褚云真的不知道时至今日还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与我有何干系?你为何总是相信别人而不相信我?”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尉迟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他也从未去将这件事放心上。 “我只是不想你一直误会我,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清楚吗?”尉迟善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对一个女子说话,可是没想到女子又折回了尉迟府在窗外听到了这一切,雨瞬间停了下来,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就像她的心碎了。 褚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声音冷到了极致:“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她不想再同尉迟善纠缠不清,可是冀毓不那么认为,她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指着二人忿怒地吼道:“你们两个竟然有私情,我要去告诉圣上。” “公主,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褚云惊恐地看着她,本要解释可是那人听不进去分毫。 “我不要听,难怪你拒绝我,就是因为她对不对,我现在就去禀报圣上。”说罢,她便向门外跑去。 “秦戢,去把她追回来。”若让她去告诉圣上,圣上一定会大发雷霆,尉迟善必须阻止这一切。 褚云错愕地看着他,生怕她对公主不利,问道:“你要做什么?” 可是尉迟善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在一旁说道:“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 “你不会伤害她吧?”褚云也害怕这件事被告发,可是她也担心尉迟善的个性。 尉迟善淡淡一笑,示意让她安心会解决好这一切,“我会同她好好解释,你先回去等着。” 男子听到了崇义与公主的事情,琥珀一般的双瞳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川,说道:“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你,不是让你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主人,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并不只是一时的冲动。”那日同她在一起,崇义当真是动了真心,所以才会情难自控做出了没有办法挽回的事。 明崇隐厉声呵道:“那你也不能用尉迟善的名义轻薄她!” 跪在地上的崇义吓得面红耳赤,反复地问着:“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公主一心只想嫁给尉迟善,虽然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却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只是公主认定了尉迟善,在她心里崇义只是陌生人,总不能一直以易容术骗他,明崇隐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 只怕到时候陛下会因为此事一怒之下杀了公主,崇义担忧道:“尉迟善一定不会同意娶她,而圣上也是,她若是因嫉妒对她起了杀心……” 明崇隐背过身,说道:“那你就只能愧疚一辈子。” “主人,我求你救救她。”崇义眼眶绯红,他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子,他喜欢她活泼俏皮的样子。 明崇隐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想办法。” 没想到冀毓还未回到皇宫便被迷烟熏倒,再醒来便是一个陌生的山洞,黑暗中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直到他走近冀毓才看清他,“你们要做什么,尉迟善你是要杀人灭口?” 尉迟善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想好了应对之策,冷笑着说道:“公主私自出宫,路途之中被人暗杀也不会有人会怀疑,只能说公主心思单纯不懂自我保护。” “尉迟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没想到这个男人为了利益竟然可以杀自己,冀毓只怪自己没有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尉迟善不屑地冷哼道:“公主,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我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你这样做你会后悔的。”冀毓是派来和亲的,若是她死在了褚国,父皇一定会派人来攻打褚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即使不发兵,也不会再同他们结盟。 可尉迟善似乎巴不得如此,这样建康城沦陷,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褚秀,他求之不得,“哼,冀国若是打进来,我便可以趁褚国皇帝手足无措时夺取皇位,这不是一举两得?” “没想到你存了这种心思,我真的是看错了人。”没想到眼前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竟然是一个可怕而贪婪的野兽。 跟踪着公主的探子将冀毓跟丢了,连忙火急火燎地回来禀报,“太后,公主她不见了。” “莫非去了尉迟府,哀家这就去尉迟府看个究竟。”太后想起她的话便觉得她此时一定会去尉迟府商量对策。 太后坐着马车往尉迟府的方向走,秦戢看见了怕出什么乱子便去告知尉迟善,“大司马,不好了,太后这就朝着府上去了。” “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我现在就回府应付太后。”冀毓绝不能留,而且尉迟善也不能让太后察觉此事,所以他站在只有回去。 太后赶到时,尉迟善正悠闲地坐在亭子里喝茶,被小太监搀扶地太后环顾了四周,问道:“外甥今日好有雅兴,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尉迟善似笑非笑,说道:“那太后觉得还会有谁?” 太后也不想和他绕弯子,问道:“冀国公主可有来到这里?” “哦,方才来过这,哭闹了一阵便走了,她注定是要入后宫的女人,尉迟善方才也劝了她几句。”尉迟善也不否认,反正冀毓不在这里太后搜不出罪证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太后冷笑了几声,挑眉问道:“是吗?你当真有那么好心。” 尉迟善又说道:“两国的和平比什么都重要,外甥还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姨母还请您放心。” “什么时候能放了魁儿。”太后现在只想知道她的魁儿是否安好,毕竟已经有许久未见。 “魁儿?这名字很是陌生,不知姨母指的是谁,还请您明示。”尉迟善装作满脸疑惑,他就是想看太后干着急的样子。 太后强忍着怒火,说道:“你不要在这和哀家装蒜,哀家只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尉迟善意味深长地说道:“姨母只管放心,只要我安全,他一定也安全。” 公主失踪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宫中没有人不在讨论,“公主失踪了,宫里头的人都在四处寻找。” 几个小太监小声议论着,“公主怎么会无端失踪?” “说是不愿意成为陛下的妃子,便跑出了宫再没回来。”众人都是以为太后的话而失踪,其实不然。 褚云听到这番话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坐在花园中的明崇隐见状,问道:“云儿,你今天的脸色可不是太好。” 褚云摸了摸自己的脸,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哪有……没有啊。” 60.曲通人心 看着她的神情明崇心中便起了怀疑, 他靠近了褚云, 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看这些曲谱时看到了不懂得东西。”褚云整理了手中的书本, 神情却有些慌乱。 这时明崇隐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提醒道:“你的书都拿倒了,自然看不懂。” “我……”褚云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书本真真是拿倒了, 她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可知道曲通人心, 奏曲者心动音在,而心神烦乱者怎能弹出好的乐曲,不过是聒噪凡音罢了。对人亦是如此, 敞开心扉待人,才能心意相通。”明崇隐的这番话指的是想与她心意相通,让她明白自己和她的心始终在一起,不夹杂任何东西。 褚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你是觉得我在骗你?” 明崇隐并不在意,他淡淡一笑说道:“我并未这样说, 若你不想说那便算了。” “是公主, 我不知道此事是否与尉迟善有关, 昨日他见过公主,她以为我与他有私情,想要去告诉圣上。”褚云绕着手中的手绢, 心中却仍忐忑不安。 沉思了许久, 褚云又说道:“以我对尉迟善的了解, 公主恐怕有性命之忧。” 明崇隐的话更让褚云担忧, 几日过去,公主仍无半点音讯,褚云上了尉迟府质问道:“公主已经失踪多日了,她的失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尉迟善不以为然地说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公主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多少人命就这样丧在尉迟善的手中,起初是那些无辜的士兵,现在是公主,褚云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如今太后对他已不再是威胁,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想去告发我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我若是杀害她的凶手你就是帮凶。” 听到他的这番话,褚云面露惊恐之色,问道:“她已经死了?” 若告发尉迟善那褚云也脱不了干系,他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我们两一直是绑在一棵树上的蚂蚱,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情早已难辞其咎了。” 褚云对他已经失望透顶,她目光如炬,说道:“尉迟善,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我卑鄙?我卑鄙的事情还不止这些,等我夺得了天下我就封你做我的皇后,你应该奉承我才是。”能坐上皇位才是尉迟善毕生所求,他以为自己想要的也是褚云想要的。 而褚云只想过安定的日子,更不会和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在一起,“你休想,我就算死也不会做你的傀儡。” “哼,明国很快便会联合冀国打入褚国,到时候褚国就是我的了。”只要公主的事情传到冀国,就会让现在的皇帝焦头烂额,到时候夺得皇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褚云目光一冷,说道:“我不会让你得逞。” “哼,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尉迟善就是想有一天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以为所有人都与他一般的野心。 没想到的是冀毓并未死,她受了重伤被扔在了河里,醒来后便被崇义看到,少女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呢喃着:“救救我……救救……” 崇义将身受重伤的她带了回去,明崇隐好一番诊治后她才醒了过来,他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明崇隐解释道:“好在救回了性命,伤口若是再深一分她就没有命了。” 崇义连忙道谢:“谢谢主人你肯救她。” 他对冀毓的感情明崇隐看得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谢我,你跟随我那么多年就当我还你的,这里就交给你,能不能打动她的心就看你自己。” 苏清烈担心的事情就要来了,冀王派了使臣前往褚国,而公主生死未卜如何给冀国交代,“太后,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思索了半晌的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公主失踪一事断不可声张出去。” “可是过几日冀国国主就要派使臣过来,若是发现?”那使臣是靳达,据苏清烈所知他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所以冀国国主对他很是中用。 “那便不让他进内宫,对外宣称公主偶感风疾不能见人。”太后觉着内宫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所以就算是靳达也不能违背规矩。 “老臣只是担心冀国国主没有收到公主的书信已经开始怀疑。”苏清烈担心靳达是国主派来试探褚国的。 太后摇了摇头,想着到时候总有办法应对,说道:“不会,使臣不会一直留在这,所以这些担忧都是多虑。” 三日过后,使臣便来到了褚国,他还带来了许多礼物已表示冀国对褚国的敬意,而褚秀也想着怎么在他们面前大展身手,“明崇隐,今日要接见史臣,你应当大显身手让那些人对褚国刮目相看。” 明崇隐淡淡一笑,说道:“是陛下,微臣这就下去准备。” 使臣入了凤仙台第一件事就是见到公主,他环顾了四周问道:“陛下,不知公主何在,今日能否让她也出席宴会?” 褚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 一旁的明崇隐连忙说道:“自然可以,使者先去馆驿休息,等公主梳妆打扮好便会前来赴宴。” 听到了这番话靳达才稍稍放心下来,“那陛下靳达先行告退。” 又不能告诉靳达公主失踪,褚秀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宝座上,她想着明崇隐心思多,求助道:“明崇隐,现在该如何是好?” “陛下不必担心,我们找一个身形样貌与公主相仿的人抵挡一阵应该可以的。 ”此时只有找个人冒充公主,只要骗过靳达一切便好说了,至少明崇隐会些易容术还能蒙混过关。 褚秀仍不放心,说道:“可是这个靳达是冀国国主的宠臣,听说老奸巨猾的很。” “我相信有这样的表演,他是无暇顾及其他的。”明崇隐的幻术是全建康城最有名的,所以到时候他不会有太多心思放在公主身上,再说公主是个女子若是仔细端详便是不敬。 凤仙台上,神龙变幻莫测,吞云吐雾,更有万道金光如同天界一般美妙,更有仙女起舞裙裾如同泛起的水波,这番景象在座的任何人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靳达看的眉飞色舞,拍手连连叫好:“好好好……” 褚秀眉眼一弯,问道:“靳达,你们那可有这样的美酒有这么精彩的幻术?” “冀国自然比不上褚国人才辈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若是能与褚国交好也是冀国的福气。”靳达除了来看看公主还有就是传达国主两国交好之意。 褚秀忙说道:“靳达客气了。” 靳达看向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公主,突然问道:“公主在这可还喜欢,国主很是惦念。” 见公主依然沉默,明崇隐又说道:“公主染上了风疾,所以喉咙有些不爽。” “那还请公主好好保养,靳达也没有什么礼物送给公主,只给公主带来您平常最喜爱的白猫。”这时仆人端着一只雪白的猫走了上来,假公主记起了明崇隐的叮嘱连忙退避三舍。 明崇隐淡笑着说道:“靳达,公主向来不喜欢猫,你定然是记错了。” “微臣愚钝,公主恕罪。”靳达本就是试探,见她反应如此强烈也就放心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褚秀又说道:“既然靳达见过了公主,那今日便散了吧。”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地说道:“微臣告退。” 崇义见明崇隐赴宴回来,连忙上前替他脱下来披风,问道:“主人,你今日为何要帮褚国解难?” 明崇隐解释道:“眼下时机未到,好在今日查清公主的喜好,不然便会露出破绽。” 这件事总要让冀国知道才能促成冀国和明国的结盟,崇义问道:“那你想在什么时候告诉使臣真相?” “等公主醒了,亲口承认是陛下和尉迟善商谋了一切,所以你要让公主尽快信任你,促成两国结盟攻打褚国。”明崇隐早已设想好一切。 崇义答道:“崇义明白。” 翌日,褚云带着糕点便去了云泥庵,阿清见她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姐姐你来了。” 褚云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是啊,我带了些糕点过来看看你和静贤师太。” 一旁的静贤双手合十,云淡风轻地说道:“多谢施主前来看望。” 褚云笑眯眯地把她扶起来,说道:“师太你不必客气,我觉得你我颇有缘份,你就把我当自己人便好。” 61.掌上明珠 静贤目光中似乎闪着零星的泪花,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尉迟善毁了,“我的女儿若是活着应当同你年龄相仿, 只是她……” 褚云知道她的心中有解不开的心结,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太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是尉迟善, 是他, 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我吃斋念佛多年最不能忘却的仇恨便是他杀了我的女儿。”她痛恨的只有尉迟善, 失去荣华富贵并不要紧, 可是她的女儿还那么小,为什么他可以下手, 就因为一个可笑的预言就可以对她们赶尽杀绝。 褚云不可置信地问道:“他……真的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褚云想到在尉迟善手中的人命,他杀了那么多人命,而自己也被他一次次地欺骗利用, 他再也不是自己心中的救命恩人了。 在靳达走在建康城的街头,一个年轻的男子将他拦了下来, 他起了防备之心问道:“你是谁?” 崇义那张清秀的脸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有个人想见你, 不知靳达你可愿意?” 靳达随即问道:“谁?” 崇义目光依旧平淡, 说道:“冀毓公主。” “公主不在宫里吗?”靳达并不敢相信, 因为公主昨日才在宴会上出现。 “你随我去便全都清楚了。”崇义料定他一定会去,因为昨日他多少已经有些怀疑,更何况公主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到了茶馆, 靳达终于相信了他说的话, 看到熟悉的女子声音却还是略带颤抖:“公主?” 冀毓终于委屈地落在泪来, 这么些日子她经历了一生都未曾经历的,快乐的、痛苦的、恨之入骨的,她已经成熟而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靳达,是你吗?” 见她衣衫简陋,面容憔悴,靳达心中便觉得十分苦涩,问道:“公主,您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了?” 冀毓沉默了半晌,又说道:“是尉迟善,他骗了我的感情最后还要把我杀了。” “这件事陛下可知道?我要去向陛下问个清楚。”靳达以为褚国的皇帝并不知情,他以为皇上会给冀国一个答复。 崇义在一旁说道:“你不用去问了,宴会上是陛下找人假扮了公主蒙骗你回去的。” “你说什么,褚国竟然如此对我们。”靳达怎么也未想到褚国会这样做,国主如此将公主托付给褚国,就算不是万分爱惜那也至少要善待她,可是如今的样子冀国国主定然心寒不已。 “靳达,我想回冀国,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冀毓只想回自己的国家,她在这里差点丧命,所以她才会无时不刻想着回到冀国。 冀达想让褚国知道褚国的目中无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伤害的是冀国国主的掌上明珠,“可此事一定要讨回公道,若不然他褚国当真觉得我冀国没人了。” 沉默良久的崇义在一旁劝说道:“如今你应该做的是回去同国主商量,为了公主的安危你们必须要尽快回去。” “崇义说的对我们现在是应该尽快回冀国与父皇好好商议此事。”只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才能脱身,冀毓只想回到冀国然后让父皇发兵将尉迟善千刀万剐。 夜深人静,天上零星挂着几颗寒星,犹如宝石闪烁,明崇隐站在新月下背影冷寂清寒,他的目光犹如深邃的大海宁静而深远,“公主可有让你同她回冀国?” 崇义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公主希望我同她一起回去。” “那你便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好。”明崇隐早已习惯了孤单,即使有再大的风浪也会有平静的一天。 崇义知道此次一别或许不会再见,前途未卜,“可是主人……” “来日我无法脱身你还可以来救我,若我们两同时困在建康城便没有了后路。” 明崇隐亦为自己在留一条后路,或许有一天他被困无法脱身,至少还有一人可以免于困境。 崇义皱着眉说道:“可是主人我还是很担心……” “你不必担心我,我这样做也不是全都为了你,冀国和明国能否交好还全都要靠你,所以你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明崇隐提醒着他此去的目的不仅仅为了他自己,还有明国,明国想要强大必定要靠着冀国的帮助,所以这一次他去的目的就是极力促成结盟之事。 果然不出多久靳达便带着公主离开了,褚秀没有看出破绽,只是对他的离开心情舒畅,“那使臣终于走了,朕也可以松口气出去散散心了。”她又转身问一旁的少女:“表姐,你让表哥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褚云有些担忧,说道:“可是圣上万金之躯,万一有什么差错?” “我只是想去狩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谁能犟得过褚秀,她是一国之主决定的事情没有人敢反对。 褚云只好将她的意思传达给尉迟善,“圣上她想去狩猎。” 没想到尉迟善并未拒绝,他紧握着手中的弓,淡淡地说道:“那便去吧。” 这样的反应让褚云惊讶不已,他又问道:“你不是向来不同意圣上出去,怎么这一次?” 尉迟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又反问道:“圣上的话便是圣旨,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你不会是想……”褚云心中有些不安,她只怕那一天很快便要来临甚至不给人防备的机会。 “你心里在想我会不会害她?放心好了,时机还未到我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尉迟善自然不会愚蠢到现在伤害她,太后和苏清烈还在,他做这些皇位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队伍来到了行宫,这里风景秀美并不亚于北麓宫,莲儿看着满园的牡丹花娇艳柔美也被深深吸引,她在一旁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一座牡丹园,是先皇送给太后的小行宫。”她跑向了牡丹园,赞叹着:“这里的牡丹花可真是漂亮。” “风景再好又能如何,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而已。”褚云顿时觉得身处在这却没办法控制许多事,包括眼前的风光都只是假象。 看着她不开心,莲儿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问道:“云儿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见她摇了摇头,莲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可知崔将军会炙烤之术,他烤出来的羊肉可香了,今夜约了你我一同去,你去吗?” 褚云摇了摇头才不愿打扰他们,“你们单独相处我去做什么?” “难得聚在一起,一起去好不好。”可是莲儿却一直极力的要求。 褚云只好答应了她:“那好吧。” 入夜,二人提着灯笼来到了无人的后山,篝火旁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正背对着二人饮酒,听到了脚步声才转过了头,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只准你来讨酒喝,就不准我来了?”明崇隐勾起了一抹笑容,如同天上的新月一般耀眼。 褚云后退了两步,小声地问道:“莲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觉得四个人在一起有趣些,云儿不会那么小气吧。”莲儿一脸无辜,她拉着褚云坐了下来,而一旁的崔浚便烤着肉边爽朗地笑着。 莲儿看着地上的酒盅,又说道:“光这样喝酒太无趣了,咱们来猜子令如何?” “什么是猜子令啊?”褚云不解地看向了莲儿,她只是听过行酒令没有听说过猜子令。 莲儿剥了几颗花生,又将几颗花生米去了皮,示范着说道:“就这样,左右手一实一空,出拳让对方猜,先猜单双后猜几枚再猜红白,赢的人便奖励一杯,如何?” 褚云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行酒令一般都是输的人喝,为什么她说的相反,“为何不是输的人,而是赢的人?” 莲儿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嘛,规矩都是人定的,总之赢的人喝酒便是了。” 几个人轮番开始猜手中的花生,可是屡屡猜中的只有明崇隐一人,而喝酒最多的自然也只有他一人,褚云有些担忧起来,若是喝的太多如何能回到行宫,她问道:“明崇隐,你怎么老是能猜中?” 明崇隐云淡风轻地说道:“没办法,所以只能喝了。” “诶,你再喝下去就要醉了。”褚云劝住了他,他不知已经喝了多少,他明明可以不用猜中,分明就是在借故饮酒。 莲儿在一旁掩着嘴笑道:“在这就他一个人能猜中,这酒呀都要被他喝光了。” 褚云假装生气地问道:“你们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一旁的崔浚确当作置若罔闻,他看着莲儿说道:“莲儿,你看你才喝了一杯酒脸就那么红。” 说罢又扶起了褚云,说道:“云儿,我先送她回去了,莲儿她有些醉了。” 62.杀之后快 见他一口一口地将酒灌下去,褚云也十分担忧他, 她夺过了男子手中的酒杯, 板着脸说道:“别喝了。” “云儿,你今日怎么那么美, 就连身边都有萤火虫围绕着。”他似乎是醉了, 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而目光如同星辰闪烁, 宝珠生辉。 “什么萤火虫, 那是你喝醉了的错觉。”褚云啼笑皆非,身旁哪里有什么萤火虫喝醉酒的人说的话又如何能相信? 或许他在遇到褚云的时候已经醉了,并不是酒醉,“我哪里会醉,只是见你我就醉了, 我的心醉了。” 想到方才行酒令褚云心中知道他可以说错却还是固执说了正确的答案,她皱了皱眉说道:“你今日是故意的,说错了有那么难?” “不难,只是觉得我若醉了有些话便能敞开心扉对你说了。”若不是喝醉又怎能与她在这里说话, 所以明崇隐才借了醉意将她留了下来。 “你要一直这样我该怎么回去?”他在这喝醉了,褚云又怎能放心回去。 “回去?你不是说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尉迟善那里别再回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同他再有瓜葛。”明崇隐如今巴不得她留下来不用回去,他不想褚云再羊入虎口。 “你还说那个人不是你,傻瓜。”褚云想到之前在战场上救她的人, 又想到他当初说的话, 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救的。 “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要靠什么留住你, 以为自己会的很多,可是在你面前却什么都不会了,但我还是想照顾你,只给你一个人做最好吃的糕点。”明崇隐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这是苍天对他最好的赐予,他永远也不想再松开, “云儿,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已经不想再过一个人的生活,不想被人囚禁,若有自由我宁可烈火焚身赌上一切去拼。” 褚云将头探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男子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又说道:“我会骗你吗小丫头。” 褚云撅着嘴有些不满,再怎么说她也活得比他久一点,“我哪里是小丫头,再怎么说活得日子也比你常些,懂得自然也比你多一些。” 明崇隐握住了她的下颌眨了眨眼睛,调皮地问道:“哦,那你哪里懂得多一些?” 褚云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也是谈过恋爱的好吗?” 不明白他的话的男子神情有些错愕,“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和别的男子一同喝过酒,一起唱过歌。”这些事也都是过了许多年了,褚云记不清楚,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明崇隐目光有些暗淡,蓦地又明亮起来问道:“你同那些男子?你与那些男子很亲密吗?” 褚云吐了吐舌头,又说道:“是啊,所以你不要欺负我,我也不是没人要的。” “那我更不能放开你,你以后也没有机会和别人饮酒作乐。”明崇隐又将她抱入了怀中,落在草地上的萤火虫渐渐地飞了起来,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好似二人的心情一般。 褚云又说道:“那也要看我的心情。” “我不管你如何,总之你一定不能再和男子出去。”明崇隐一遍遍地宣告着主权,他真的希望有一日能同她隐居避世,过着没有人打扰的生活。 褚云也不是一个保守之人,她凑近了男子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男子因为她的主动更是加深了那个吻,月下二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明崇隐却缓缓地松开了她,褚云见他的神情又问道:“你怎么了?” 明崇隐难以掩饰内心烦乱的思绪,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褚云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如果……” “傻瓜,你一定没有和别人做过那样的事,所以这份美好应该保留,到我们洞房花烛那一夜我再同你……”明崇隐不忍去伤害她,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他又不由得心疼起来。 “谁答应要跟你洞房花烛,在我们那成亲都是要用指环求婚的,而且一定要戴在无名指上,这样别人就知道自己是已婚之妇。”褚云只想等着他来迎娶自己,不需要多大的排场,只愿能夫妻恩爱,相偕白首。 明崇隐邪邪地一笑,说道:“所以你说的这些是教我如何娶你吗?” 褚云脸愈发像红透的苹果,她站起身,低着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行宫了。” 褚云回到了行宫,没想到撞到了尉迟善,他目光如炬,问道:“你去哪里了?” 褚云目光骤冷,说道:“我去哪里大司马也要过问,也是我只是您的一只小狗,随时随地不能离开你的视线。” “褚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一次次触及我的底线。”尉迟善从未这样容忍过一个女子,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对她却一直一忍再忍。 褚云不禁失笑,说道:“喜欢!大司马大概不懂,永远都不懂。” 尉迟善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个明崇隐就懂吗?” “至少他比你更重视我,不会不顾我的生命,会冒着危险来救我,这样还不够吗?”只有真心付出的人才应该得到回报。 “褚云,我也救过你,难道你不应该同样的感激我。”尉迟善从未如此妒恨过一个人,他总是以为不管什么都可以用权力去获取,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褚云正视着他,讥讽道:“是,救了我又一次次利用我杀我,我是应该感激涕零。” “就是因为那个明崇隐的存在你才会变成这样,你信不信我杀了他?”尉迟善此时更想将明崇隐杀之而后快,更多的却是为了自己的自尊。 “你杀了他还不如现在把我杀了。”褚云扬起头,毫不畏惧。 “你就那么爱他?”尉迟善不明白她的举动,更不知这世间的情为何物,他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猎物。 褚云目光极为坚定,说道:“反正他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独活,倒不如你现在把我杀了。” 可是尉迟善要保留自己的颜面,他冷声说道:“褚云,我不会让你死,我更加不会让他快活的活下去。” 就因为褚云说的话,明崇隐就想着为她找一个独一无二的指环同她求亲,老板看着他带来的古物,说道:“客官,这块紫晶可是价值不菲,你真的要将它打磨成指环?这样可是糟蹋了。”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告诉我一定要留给最心爱之人,所以我才要将它做成指环。”只有最珍贵最难得的东西才配得上他的深情,才配得上褚云。 “客官真是有心了,不知是哪个女子如此有福气,你过几日便来取或者我送过去。”老板笑眯眯地说着,这样的宝石打磨成指环必然糟蹋一些,寻常人也不会舍得。 明崇隐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我过来取便是。” 走出了首饰铺,明崇隐察觉有人在他身后跟着他,他加快了脚步那些人却也跟着他加快了脚步,走到河边时,他停下了脚步,“跟了我一路竟然也不嫌累。” “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有什么话说完便上路吧。”说罢,黑衣人便持着刀向男子砍去。 明崇隐极为不屑地说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就你们几个还想来取我的性命,未免太小瞧我明崇隐了。”<br/>一番打斗,那几个黑衣人明显不是明崇隐的对手,见白色的粉末朝着自己撒来,明崇隐随即用长袖捂住了口鼻,说道:“好卑鄙的手段,竟然使用暗器。” 他们虽用了迷药,却没想到明崇隐是个随身携带药物的人,他服下药纵身一跃,用轻功离开了此地。秦戢只好回来禀报这件事,“大司马。” 尉迟善加重了语气问道:“人呢?” “让他给逃了。”毕竟没有将他抓回来,秦戢的脸上是没有光的。 尉迟善在一旁厉声呵斥道:“你们到底如何办事的,那么多人抓不到他一人。” 秦戢见他大发雷霆,思量了半晌,又说道:“大司马息怒,其实想除掉他不一定要靠蛮力,我们还可以智取。” 尉迟善问道:“如何智取?” “大司马也知道明崇隐最擅长的是什么?”秦戢看着他的神情又继续说了下去:“是幻术,可是说白了幻术不过只是迷惑心智的东西,当不得真,他用幻术欺瞒陛下若陛下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幻术,那么他就是欺君之罪。” 尉迟善专注地听了下去,又说道:“有点意思,说下去。” “所以大司马,我们要查出这个幻术到底其中是什么样的玄机,自然就可以对付明崇隐了。”只要让陛下知道幻术不过只是雕虫小技,蒙骗人的把戏,那样陛下龙颜大怒就不会再留着他,只要他不是真的会仙术那么总是能找到把柄。 “既然如此你还不继续去调查,我要你尽快查明除掉明崇隐,越快越好。”尉迟善恨不得立刻将他杀之而后快。 秦戢微微颔首,说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63.放浪不羁 昨日莲儿也只是想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以为明崇隐昨日是喝多了,才问道:“明大人酒量向来好的很, 昨日怎喝醉了呢?” “莲儿,不要乱说。”昨日的事传扬出去对他们都不利, 褚云环顾四周没有人后才放心下来。 “我只是觉得与其留在宫中,还不如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来的快活。”莲儿深觉自己是庆幸的, 她拥有了崔浚的爱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是吗,可是崔将军也有自己的职责,他不能带你离开怎么办?”可褚云不一样, 她明白明崇隐不可能离开, 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必须尊重他做的任何决定, 所以她不会去奢求太多。 “那我也会支持他,虽然我人微言轻,可是至少他不会感觉到孤独, 因为他不会是一个人。”莲儿也是如此想,只要让所爱的人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会有人守护在他身旁就够了。 褚云点点头说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便好。” 就在这时,褚秀安排在褚云身边的小丫头又来禀报:“小姐, 陛下传人来让您过去一趟。” 虽然陛下没有说明什么事,褚云还是有了心理准备才走进了殿中, “参见陛下。” “表姐, 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的。”褚秀的脸上漾起了两道梨涡, 她笑眯眯地注视着褚云神情又分外的神秘:“你先陪朕去园中下棋朕就告诉你。” “这是西小侯爷的儿子, 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更重要的是他是世袭长子,以后是要继承侯爷爵位的。”褚秀若有所思地看着凉亭中的男子,前几日尉迟善来同她说要给褚云指一门亲事,她倒是极为热情的的放在心上。 褚云的神情有些错愕,“陛下的意思是?” “朕看表姐年纪也不小了,朕觉着他适合你。”褚秀觉得她与司徒锦再合适不过。 可褚云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陛下是想让我嫁给他。” “他在那儿等着你陪他下棋呢,你赶紧过去。”面对褚秀的催促,褚云不会不敢遵旨。 “可是……”褚云皱着眉看了一眼亭子里的男子,不管他多好自己心里毕竟也只有明崇隐一人。 可是褚秀的目光却阴沉了下来,挑眉问道:“你可是不满意朕为你挑的这门亲事?” 褚云只好无奈地走到了亭子里,男子听到了脚步声也走上了前,目光一动不动地留在了她的身上:“久闻云姑娘貌胜天仙,琴棋书画又是无所不通,今日一见果真是~” 褚云并不给他好脸色,淡淡地说道:“公子过奖,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圣上让你我二人在此对弈,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司徒锦说着就想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他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可说话却又不经过大脑,就连刻意装的都做不到。 褚云对他的言谈举止放肆无礼,又冷笑着说道:“公子好歹也是个世子,举止轻浮放浪,就不怕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没有天伦之乐才是大不孝。”说罢,他又极为得意地一笑。 “你,你这是歪理。”褚云没想到这个司徒锦竟然会如此无礼,好歹她也是大司马尉迟善名义上的妹妹。 可男子却洋洋得意地说道:“歪理自然也是道理。” 这时,在尉迟府上秦戢走上前,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司马,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妥当了。” “他们见了面了?”而尉迟善竟然在一旁满意地点头。 “见了,陛下吩咐的褚云不敢不听从。” 一切按照尉迟善所料,分毫不差,可是秦戢却看不懂他,问道:“只是属下真的不明白您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就算让她嫁给那个司徒锦也不会让她和明崇隐在一起,更何况我就不信她不会来求我。”就算她真的嫁给了那个世子尉迟善也会从他手中将她夺过来,没有人可以在他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可司徒锦虽然表面上看是个才子,实则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好色之徒,属下只怕褚云会吃亏。”秦戢担忧褚云会吃亏,毕竟司徒锦这么一个伪君子,多少女子曾被他欺骗过。 尉迟善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他知道褚云是我的妹妹不敢做什么。” 天色已经不早了,褚云本来想用这个借口脱身,本想借褚秀之口下令,“陛下,云儿该回去了。” 没想到司徒锦又抢先在一旁说道:“小姐不如去我府上用完晚膳再回去。” 褚秀一听自然是极为认同,她连忙点头道:“是啊表姐,不如你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也好。”褚云心想着倒不如让他看清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觉得这门婚事是错的自己主动站出来退婚。 在晚饭之时,褚云装作极能吃的样子吃完了桌上所有的菜,果真司徒锦目瞪口呆地说道:“小姐,没想到你这么能吃。” “是啊,你现在知道本小姐不是普通人了,我就怕你家养不起我。”褚云本想着让他打退堂鼓,也好过自己得罪了陛下。 没想到司徒锦却仍点头说道:“养得起,养得起。” 到了书房,褚云看着他桌案上的书,不禁莞尔一笑,问道:“不知公子素日里都爱读些什么书?” 司徒锦想了许久,挠了挠脑袋,又说道:“读,读的四书还有一些史书。” “哦,这镜中缘也是史书?”褚云举着一本书到他的眼前晃了晃,嘴角扯出了一抹坏笑。 司徒锦干笑了两声,脱口而出:“风流史书。”才想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又立马改了口,解释道:“我是说……这书不是我的,是前几日小友来做客留下来的。” 褚云看透却不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公子这位小友还是少走动的好。” 司徒锦说道:“小姐教训的极是。” 走到了后院,褚云又听到河边传来了女子的哭声,她停下了脚步神情有些茫然,问道:“这里为何有女儿家的哭声?” 司徒锦笑了笑,说道:“哦,想必是哪个丫鬟犯了错所以躲在哪里哭,让小姐见笑了。” 褚云也不想再继续留下去,本来就是为了敷衍了事,她说道:“晚饭也用了,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也该回去了。” 司徒锦殷勤地走到她身侧,又问:“我送送小姐?” 褚云摇头,一口回绝道:“不必了,这里离尉迟府也不远,我坐马车回去便好。” 到褚云的卧房就必须经过尉迟善的卧房,他听到了脚步声,在屋里说道:“这么晚才回来?” 男子并未掌灯,他的声音向夜一样沉寂,褚云停下了脚步回应道:“在司徒府用了晚饭才回来。” 尉迟善推开了门,衣衫却格外整齐,看来他并没有睡一直再等她,“看来你与那司徒公子交谈甚欢,才认识没多久就聊的忘却了时辰。” 褚云扬起头,问道:“是啊,没错,这难道不是大司马所希望的吗?” “只要你求我,我可以帮你让陛下取消这门亲事。”尉迟善只盼着女子能权下语气求自己,能够明白他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可褚云却冷若冰霜地说道:“不必了。” 尉迟善的眼中有了一丝怒意,他握紧了双拳问道:“你难道愿意嫁给那个司徒锦?” “嫁给谁都不重要,只要不再继续呆在尉迟府。”在哪里又能如何,褚云只希望自己不要再被人利用。 “你就如此厌弃我?”动心的结果就是换来那人的冷眼和孤傲不可接近的背影,尉迟善冷笑了一声问道:“你如果嫁给他,你的心上人怎么办?” “我想,他一定会理解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会想尽办法帮我脱身,而不是您一而再将我往火坑里推,不过也是您从来也没有感情,所以才会一次次利用别人。”褚云明白,无论他们是否在一起心却始终在一起,所以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至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 尉迟善冷冷地说道:“褚云,我说过,我会让你跪地求我。” 褚云没有再同他多费口舌,因为懂她的人自然不用说太多,而尉迟善最在乎的是权力和他自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霄云山上,清幽雅致,山水就如同神仙幻变出来美丽的作品,一个年纪不大的素衣男子走上前作了个揖:“明公子,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明崇隐问道:“你师傅可还在山中。” 少年神情有些紧张,说道:“你这些日子都没有来拿药,师傅他也失踪了多日,我这又不敢下山生怕被人抓个正着。” 64.朝思暮念 纪老先生一直呆在山中种花草制药,可是突然莫名消失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明崇隐眉头蹙了蹙, 俊秀的容颜也显出了一丝担忧之色,“你师傅他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 之前还好好的和以前一样炼药。”少年怕师傅被人抓了去, 可是想来纪老先生行事分外谨慎, 实在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才下山, 他在一旁低语道:“师傅该不会是被人察觉出问题, 被人给抓了吧。” “你先别急,我会四处去寻找你师傅的下落,若你师傅回来记得修书与我。”明崇隐一直在纪老先生这取药, 他的安危也干系到自己的秘密。 临走之时,少年又在一旁提醒:“我只怕近来城中会有人调查, 公子万事都要小心才是。” 明崇隐没有作答,只留下了两字:“告辞。” 直到回到了建康城, 家中的佣人才出来匆匆说道:“明大人,终于找着你了, 您还是快去看看云儿小姐吧。”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明崇隐微微一怔,问道:“发生了什么?” 仆人边擦着额角的汗边说着:“陛下想要将她许配给西小侯爷家的世子,就连大司马都默认了此事。” 微风拂过男子的长发他的面容依旧平和,棱角分明的唇瓣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回道:“我明白了。” 见他沉静的神情, 一旁的仆人又轻声问:“少卿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并非不担心,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容易乱了分寸,只有平心静气才有应对的办法。”越是担忧越要沉住气才能想出救出褚云的法子,明崇隐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救出她! 府里不知何时加强了守卫,不论褚云从哪个门出去都会被人拦住,“小姐,大司马吩咐过让您哪里也不准去。” 看到秦戢褚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尉迟善的一条狗,不论他说什么都言听计从,“他是想囚禁我一辈子,你要知道他根本不是我的亲哥哥。” 秦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说道:“您在这里一日,便要永远听从大司马的安排。” 莲儿见她着急自己心中也着急,她在褚云身边直打转,问道:“怎么办小姐,现在你根本出不去。” 褚云灵机一动,说道:“有办法了。” 看到褚云写了字条,莲儿连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传信给司徒锦,只要他过来尉迟善不会说什么,他还不至于和陛下的旨意对着干。”褚云只想着司徒锦能够帮到自己,毕竟现在他是陛下赐婚未过门的妻子,保护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天经地义之事。 半个时辰后,司徒锦果然来到了尉迟府,尉迟善得知他的到来面色依旧冷淡,问道:“世子今日怎么有闲工夫过来?” 司徒锦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看看我未过门的妻子都不可以吗?” 尉迟善牵了牵唇角,说道:“自然是可以。” 听到声音的褚云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二人讪讪一笑连忙说道:“公子你来了,我最近在府里闷的慌,你可否带我出去走走。” 司徒锦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我现在就带你去。” 这时,尉迟善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那声音冷的令人窒息:“毕竟还未过门,这尉迟府是世子还是少来,免得旁人说闲话。” 司徒锦冷哼了一声,毕竟是有恃无恐声音也响亮了起来:“这可是陛下赐婚,难道你还要阻拦不成?” 尉迟善闻言不禁冷笑:“陛下赐婚?可你知道陛下为何会提出这桩婚事?我能促成这桩婚事,也能阻止这桩婚事。”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他亲手促成,司徒锦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原来。” 尉迟善抬高了声音目不斜视地问道:“怎么,世子还想继续留在这?” “云儿,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在这好好的……我先告辞了。”那一刻的司徒锦瞬间腿软了下来,他唯恐尉迟善说的话又收回去,二话也不说的上了马车。 褚云怒不可遏地转过了头,问道:“尉迟善,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如今这样对我,远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尉迟善伸出手去摸那张生气的脸,似笑非笑道:“我怎能舍得伤你?我说过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才是能与你相配之人。” 可褚云却对他厌恶极了,打着将她许配给别人的名义又说出这番话,若他不是伪君子那没人再能对得起这个称谓。 小院里,男子火急火燎地赶来对上的却是一个正在专注抚琴的男子,他的面色一沉,兴师问罪着:“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弹琴?你可知道尉迟善软禁了褚云,他很有可能会将她许配给司徒锦。”他虽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却仍没有回答,崔浚恼了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当真不管褚云了。” 明崇隐松了一口气,说道:“管,我若不管她谁又能护她?” “这样才向个男人,只要你说我就同你一同闯进尉迟府将人抢出来。”崔浚向来是个爽快的直肠子,他若是想便是用武力去解决问题,只要明崇隐一句话他定能上门去抢人,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不怕。 明崇隐淡淡一笑说道:“其实对付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崔浚并不明白他所指,问道:“什么机会?” 听到了脚步声,明崇隐欣然一笑:“她来了。” 既然他可以对自己所爱的人不利,明崇隐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也要尉迟善所爱的人付出同等代价,即使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他取了尉迟蕤的发簪扔到了男人的面前,尉迟善当然认得那是他妹妹的东西,“蕤儿她怎么了?” 明崇隐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怎么了要问大司马,只要大司马不咄咄逼人,真正的尉迟小姐也会安然无恙,但是大司马一而再强人所难,那么小姐的命就很难保住了。” 这样一来尉迟善当然明白自己的妹妹在他的手上,他气急败坏地追问道:“她人在何处,你休要伤她分毫。” “我想同大司马做个交易,只要你交出褚云还她自由,我便放过尉迟蕤,如何?”明崇隐坚强的笑容阴沉下来。 尉迟善难以抑制住激动的情绪,高声问道:“明崇隐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明崇隐摊了摊手一副无奈地样子说道:“大司马可真是心狠,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顾了。” 回去后尉迟善便大发雷霆,他看着秦戢厉声问:“我要让查的那件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秦戢低着头说道:“还没查清楚,请您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继续给我去查,若那老头不肯招人,就将他手指砍断。”尉迟善目光阴冷如同一口古井,似乎靠近他的人便要被他吸进深渊。 秦戢有些担忧说道:“可是他年事已高恐怕经不起这样的刑罚,我只怕~” “怕什么?这个明崇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还向我示威,真是可恶至极。”想到今日明崇隐如此威胁他尉迟善便想将他的真面目揭开,免得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秦戢又问:“那蕤儿小姐怎么办?” 尉迟善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气愤道:“还能怎么办,按照他的意思还褚云自由,她毕竟是我亲妹妹我怎能坐视不理。” 崔浚人未到声先至:“人我可给你带来了,你不要太感谢我。”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明崇隐声音带着微微颤抖问道:“云儿,你没事吧?” 褚云钻进了他的怀中,摇着头说道:“我还好,只是被关了两日你不要担心。” 明崇隐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愧疚,看着怀里的人儿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一次次陷入了困境,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是我的无能。” “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时时刻刻保护我。”褚云能够理解他,无论他做什么,她加紧了怀抱又问道:“对了,你真的在尉迟蕤身上下了毒?” “不过只是些体虚的药,调理一下便没有大碍,只要能救你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答应我,那个地方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尉迟善就是想利用你拉近西小侯爷的关系,这样他就可以与他里应外合达成目的。”明崇隐也只是想骗过尉迟善,他的本意也不想伤害无辜之人,可是尉迟善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尉迟善不会这样放过他,如今已不是谁再拖累谁,他与褚云如今是谁也少不了谁了。 65.破碎不堪 “你是说, 尉迟善想借用司徒家在西北的势力谋反?”褚云现在明白为何他会让陛下给司徒锦赐婚,原来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明崇隐点了点头,在他的记忆中尉迟善是个未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不错,所以我不想你回到那个地方去, 尉迟善这么做根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天地之大可我又能去哪里,我怎么能连累你?”褚云何尝不想离开尉迟府, 可是如今她走了陛下若是下旨捉拿她,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 更何况尉迟善如今已经视明崇隐为眼中钉, 她若走了他必然会追查到明崇隐头上来。 “能被你若累便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明崇隐目光如星,此刻他的眼中只能容下她一人。 尉迟府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秦戢回来后尉迟善便追问道:“找到了褚云了吗?” 秦戢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四处搜过了,没有小姐的踪迹。”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再找不到褚云我如何给西小侯爷一个交代。”明日便是大婚,而这场婚姻是他们盟约的纽带, 若是办不成此事无疑对尉迟善来说是损失。 秦戢也在一旁说道:“眼下只有靠他的势力,若出尔反尔恐怕他会一怒之下消除了与您的盟约。” “假的走了真的还在府中, 蕤儿本来就是我的亲妹妹, 如今将她嫁过去再合适不过。”尉迟善本就打算好了让尉迟蕤出嫁, 当她嫁入司徒府的那一刻司徒家与尉迟家关系便牢牢捆在一起, 到时候他司徒锦想退婚也就难了。 秦戢还是有些担忧, 说道:“可是小姐心仪之人是明崇隐, 这样做恐怕她不会同意的。” 她本来就是他尉迟善的妹妹,怎么可以被儿女情长所困,再则明崇隐注定是要死的,所以他现在的决定是明智的,“小姐不同意又如何,如今我尉迟善要想夺天下必须要侯爷的帮助,她身为我的妹妹替我分忧也是自然,若她是不肯便将她手脚捆着上花轿。” 秦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我会给一个解释,你必须尽快找到褚云。”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陛下那边尉迟善会找到一个幌子去圆,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褚云就这样被安顿在明崇隐曾经住的地方,可是这里本来就无趣,所以她只好找阿清,最近四处都是捉拿她的人,她出来也需要乔装打扮,再找个无人之处偷偷与她见面,阿清见她穿着奇怪的样子问道:“姐姐,你最近怎么那么清闲。” “姐姐来看看你还不好吗?”褚云摸着她的小脸又端出了她最爱吃的甜点。 阿清懵懵懂懂地注视着她,又问道:“当然好,可是为何你不到云泥庵来看我们呢?” “因为有人在找姐姐,可姐姐不想被那些人找到,他们都是坏人。”褚云说完便云淡风轻地一笑。 “清儿明白了。”阿清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自顾自吃起了东西,她还是个孩子自然是天真无邪,若是人能留在童年这般天真烂漫宫中又怎会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无意间褚云发现了那颗极为熟悉的红痣,她连忙握着她的手,说道:“嗳清儿你的手臂上怎么也有一颗红痣?” “师太就是因为我手上的红痣才收养我的,因为那小公主的手臂上也有一颗呢。”阿清不明白为何褚云一时间会那么激动。 可是褚云就像是被什么给打了一下一瞬间清醒过来,她的身上也有一颗红痣,这么说来她这具身体极有可能是年贵妃的公主,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你说什么?” 阿清清泠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说那个小公主的手臂上也有一颗红痣。” 这一切不是偶然,她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一步一步她一直深陷其中所以从未觉悟,尉迟善曾经杀了的小公主还活着,他一直都是认识真正的褚云的,却还在人前说着冠冕堂皇的谎话。 褚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住处,到了深夜明崇隐收到了她的信便马上赶了过来,她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男子展颜一笑问道:“云儿你怎么了?这么晚了又想我了?” 褚云这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白地问道:“你可知道年贵妃公主的事情?” “略有耳闻。”明崇隐只听说那公主得了顽疾而死而尉迟善还亲自打开过棺木检查过尸体。 褚云苦笑了两声呢喃道:“那公主的手上有一颗红痣。”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公主已经死了很多年极少再有人提起,可是明崇隐见到她的神态有些手足无措。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尉迟善会救我,我当时没有任何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什么。”褚云语无伦次地说着又将袖子卷了起来,红痣才完全展现出来,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具身体背后隐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你是说尉迟善知道你公主的身份才想利用你?”明崇隐虽猜到尉迟善利用褚云却没有想到她会是公主,先皇的女儿。 褚云始终难以抑制此刻的心情,她站起身说道:“我要去问清楚。” “云儿,你现在哪里也不许去,今日是尉迟府与司徒府大婚之日。”明崇隐拦住了她,此时她回去必死无疑,或许还会被逼着上了花轿,旁人他不想去管可是面前是他认定一生的女人。 褚云惊愕不已地问道:“大婚?” “嗯,据消息可知尉迟善让尉迟蕤上了花轿代替你嫁给了司徒锦。”明崇隐也是私下打探的消息,别人只知道上花轿的是褚云,没想到尉迟善会使出这么一招。 “他竟然连他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利用,我被他骗了那么久,我如今只想杀了他。”褚云早就该想到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利用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 明崇隐极为轻柔地将她揽进了怀中,说道:“云儿,你不要乱想了,一切都有我在,至少你现在还不能出现。” “明崇隐,你帮我调查汇春楼的乐芝可以吗?我想亲自查明这件事。”褚云此刻心乱如麻,她只能靠眼前的人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不论她提出什么条件,明崇隐都会满足她,他浅浅地笑着说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再乱跑,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会将她抓到你面前来让她说出真相。” 红烛摇曳,司徒府中一片新婚喜庆的景象,锦被上鸳鸯成双,新娘一身凤冠霞披可是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司徒锦慌了,他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陌生女子冲出了新房,“这,新娘怎么会是?” 这时尉迟善向他走来,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世子想将此事说出去吗?现在她可是你的妻子,到时候会不会将你连累进去我可就不能确定了。好在她也是我新认的妹妹,世子娶的不就是我尉迟善的妹妹吗?此事难道有什么不妥?” 被他的话吓得面色铁青的司徒锦大气也不敢喘,忙回应道:“没有……没有不妥。” 屋里的女子带着哭腔拍打着锁好的门,绝望地喊着:“大哥,是不是你?蕤儿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不可以这样对妹妹。” 尉迟善身材伟岸,慢步走到了门前对着门后的人说道:“蕤儿,今日你已为人妇,就不要再如此任性,世子一定会厚待你的。” 尉迟蕤拼命地摇着头,哭着喊着:“我不要,大哥你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嫁给司徒锦。” 见她的情绪不稳定,尉迟善瞥了一眼身侧的人,抬高了声音:“还不进去好好陪陪新娘。” 司徒锦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 门蓦地被推开,少女的脸上满是泪珠,红妆已被泪水染花,她拼命地向后退着,却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你不要给我过来,你若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司徒锦哪里在乎新娘是谁,反正眼前这女子姿色极美,他蹲下了身子想同她亲近,“娘子,你还是乖乖顺从吧,你哥哥早就知道你会如此所以在你身上下了软筋散。” 尉迟蕤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她只能任凭着眼前的禽兽占有着她的美好,可是她心爱的人此刻又在何处,她没有了一切就连自己的哥哥也将她推向了火坑,男子撕开了她绯红的长袍,蹂躏着她雪白的肌肤,就连最后一点点尊严也被撕碎,那一刻她已经忘了疼痛,尖锐的指尖刺进了柔嫩的手掌血染湿了被褥,那颗晶莹的泪也落了下来,“呵呵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很快男子寻求到了关爱呢快感沉沉地睡去,可是尉迟蕤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她不能睡她要永远记住恨…… 66.为母则刚 前脚刚出门, 秦戢拿着药方匆匆进了书房,“大司马,这是那老头昨日写出来制药的配方。” “此方真的能让人产生幻觉?”只是听说城中幻术都会找专门的人来炼药,而他们制的药会让人产生幻觉, 所以让人产生了对幻术的信仰, 尉迟善认为明崇隐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才会把那些人骗的团团转。 “不错,明崇隐就是利用他的药物制造了幻术的假象,属下想有了这个必定能让陛下信服。”秦戢是想确定了这件事, 万一那老头故弄玄虚弄假药骗他们, 那到圣上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尉迟善目光炯炯,点头道:“你赶紧让人去验明此药的真假, 若是那老头骗了我们就在让他多吃些苦头。” 今日逼尉迟蕤嫁给司徒锦, 她必然会怨恨尉迟善,这也是秦戢所担心的, “可是您今日这样做属下真的担忧小姐日后会恨你。” “用她一时的委屈换一生的荣华富贵她会理解我的。”尉迟善这样做也是为了她,为了她以后能更好的生活, 那是明崇隐不能给她的,更何况他绝不会放过明崇隐。 夜更深了,窗外树叶如同蝴蝶随风翻转,也逃不过落在地上低到尘埃的命运,那也是尉迟蕤的命运, 她的衣衫分外单薄, 唇色苍白, 雪白的肌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红色的印记, 她看着天空的冷月不禁失笑,“明大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救蕤儿,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终有一日会让你知道最爱你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今日所有的一切我日后一定会百倍讨回来,所有的委屈凌辱我都会讨回来,杀光所有伤害过我的人,让他们统统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她的目光骤冷,就如同天上的冷月,寒冬的冰川,这是她第一次无助绝望,但她不会输…… 就在此时,司徒锦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了女子面前问道:“夫人,更深露重你站在窗户边做什么?赶紧过来早些歇息吧。” 尉迟蕤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她回到了床上男子将她揽在怀里,可是这一切她的眼里只有厌恶。 果然,明崇隐对褚云说的话时刻都放在心上,没多久便把乐芝带了过来,为了不透露行踪,他们在一间无人的破庙相见,乐芝揭开了眼睛上的布条,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是谁?” 褚云走上前问道:“乐芝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明崇隐替她守在了门外,乐芝脸上则是写满了错愕,“是你,你是褚云!” 这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茶杯,褚云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容,说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问你,你不用害怕,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 乐芝警惕地看着她,问道:“我以前这样对你你会有那么好心?” 褚云替她倒了一杯茶又放在了她的手里,淡淡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这个世界也有以德报怨之人。” 乐芝还是不敢与她过于亲密,她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你想要问什么?” 褚云放下了茶杯目光如炬,问道:“你和尉迟善到底密谋过什么?那个非礼我的人到底是不是尉迟善派来的?!” “我不知道,我同大司马会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罢了。”乐芝当然不会告诉她,毕竟尉迟善的个性她也不是不了解,若是触怒了她恐怕自己也难逃死罪。 这时,褚云露出了一抹深邃的笑容,她看着茶杯中的水,又继续说道:“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只是你方才喝的这杯茶是有剧毒的,半个时辰之内你将会七窍流血而死。” 乐芝一个哆嗦倒在了地上,仓皇无措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褚云是来和她谈条件的,“我说了,只要你告知我真相,我就会给你解药你也能平安的离开这里。” 面对这样的情况乐芝当然觉得保命要紧,她的手依然颤抖着,“我说,我全都说,只要你给我解药。” 良久,乐芝将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了褚云,褚云得知了真相却并不意外,她也不想为难乐芝,“你走吧。” 乐芝惊讶地注视着她,又问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的解药呢?” 方才褚云只想吓唬她,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反而心无旁骛,“没有解药,你根本没有中毒,方才只是我想知道真相才这样骗你的。” 翌日,下人端着盥洗用具和早膳给尉迟蕤用,一旁的婢女准备好了粥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世子妃,您今日要给侯爷请安。” 尉迟蕤本来就对这婚事不满,她坐正了身子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粥,说道:“我身子向来不太好,起得晚也是人之常情,请安今日便免了,晚些我要同夫君回门。” 婢女皱了皱眉有些为难,“这……” “就按照少夫人的意思去禀报,还有去备马车我们这就回尉迟府。”司徒锦也是个怜惜妻子之人,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娶到那么漂亮的妻子。 二人用完饭便回到了尉迟府,尉迟蕤见到了大哥,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说道:“司徒锦,你先去花厅喝茶吧,我和大哥有要事商量。” 眼下书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尉迟善也并非拐弯抹角之人,他神情淡淡问道:“妹妹是个聪明人,现在还恨大哥吗?” 尉迟蕤沉默了许久,目光闪烁又继续道:“恨,但又能如何,你是我大哥与我的荣辱绑在了一起,你坐上皇位那我便是最高贵的公主。” “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好,明崇隐他根本不爱你,就算不嫁给司徒锦他也不会娶你,所以大哥给你的才是最好的归宿,有了权力才能得到任何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尉迟善的心中认为有权利才是拥有了一切,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可是他却总能找到借口。 “大哥,无论怎样我都不许你伤害明崇隐,我答应会帮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不伤害他。”这是尉迟蕤唯一的请求,她只想日后能和明崇隐白头偕老。 “放心,你是我尉迟善的妹妹,你说的话我都会答应。”眼下只有稳住尉迟蕤,他才可以完成大业,所以尉迟善要靠妹妹借助侯爷的势力击垮太后。 听到这话,尉迟蕤才放下心来,“那妹妹就放心了。” 她走后,秦戢又紧随其后而来,他将药放在了桌案上,试探性地问道:“那药方才研制出来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向陛下去禀报?” “暂时不要,我要先稳住蕤儿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怕她会做出对尉迟府不利的事情,你看好那个老头千万不要让他逃出去。”尉迟善要利用尉迟蕤,所以明崇隐如今是她唯一的支撑,至少他现在还不可以出事。 秦戢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属下明白,还有一件事。” 尉迟善问:“什么?” “是关于褚云的,有人看到她曾经出入过云泥庵见过静贤师太。”秦戢知道静贤就有以前的年贵妃,而褚云是尉迟善带回来的,如果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他们都逃不了干系。 尉迟善喃喃自语道:“静贤师太?” 秦戢在一旁应和道:“就是从前的年贵妃。” “她难道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离开的尉迟府,难道她知道静贤师太是她的生母?”尉迟善心想着褚云是不是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才记恨她。 秦戢在一旁说道:“属下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没过多久,尉迟善去了云泥庵,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来这里,青灯古佛她果然与当初不同,“静贤师太,年贵妃好久不见啊。” 静贤停下了手中的木鱼,在一旁问道:“不知大司马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尉迟善看着屋子里的陈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想必你也见过褚云了是吗?” 静贤青灰色的衣服染上了尘土,他缓缓地站起身说道:“贫尼不懂大司马在说什么。” “褚云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不过很可惜她已经不认识你了,她再也不要你这个母亲了。”眼下真相根本就不重要,这些年褚云都在他的身边,可是她从来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母亲以后也不会想起。 静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你胡说我的女儿她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但是你活得太久了也知道的太多了,只要你肯死便能换你女儿的平安,若你活着就会有人知道褚云还活着,那颗帝王之星并没有陨落,难道你想害死自己的女儿吗?”尉迟善料定了静贤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屈服,要不然太后若是知道褚云没死就是欺君,他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67.恩威并施 静贤恍然明白了尉迟善的用意, 将她留下来是为了帮他篡位,“你一直都让她在你身边,你想利用她?” “没错,我想利用她, 我想让她助我夺得帝王之位, 所以若你死了这个秘密将永远消失,我也会替你报仇杀了太后母女,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尉迟善目光如星, 他一点点得靠近了静贤, 用他们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用你的命换你女儿的命。” “大司马,我求求你能否让我再见她一面, 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她, 就这么死我不甘心。”静贤知道她只有死才能使尉迟善放过褚云,为了她女儿的性命她死自然是没有什么, 可是她已经多年未见女儿,她只想在临终前最后再看她一眼。 “不可能, 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后你必须得死,若不然你就会见到你女儿的尸体,林太后最忌惮的就是她,到时候她就又要过着四处奔波逃难的日子, 你希望你的女儿成为人上之人还是希望她成为朝廷捉拿的罪犯?”尉迟善抓住了她的心思才用这一点威胁, 她与自己女儿的安危孰轻孰重定能掂量出来。 眼泪迷失了双眼, 静贤自言自语着:“可是……可是。” 尉迟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说道:“容不得你多想,你女儿的命就在你自己手上,只在你一念之间。” “好,好我答应你。”没过多久,尉迟善便离开了,而静贤也没有违背她的意思喝下了毒药。 发现她尸体时已经是第二天,天真无邪的阿清跑过来拉着尼姑的手不停地追问着:“大师傅,师太她到底怎么了?” 小尼姑蹲下了身摸了摸她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阿清,师太她示寂了,我们都不要再打扰她好不好,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什么是示寂我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她?”阿清将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不能失去她。 尼姑眼里含着泪,又说道:“她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 “阿清就只有她一个亲人,阿清不要她睡。”永远的睡着就是永远的离去,阿清还是懂得,她一直很怕不能守在师太的身边,这一切没想到来的如此快。 毕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褚云想着要代替她尽孝道,她收拾了东西打算走,没想到刚出门便遇到了明崇隐,“我想去见见静贤师太。” 沉默良久的明崇隐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说道:“你不用去了,静贤师太已经示寂了,我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怎么会这样?静贤师太她怎会……”前几日还听阿清说她很好,没想到那么快她便过世。 明崇隐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她是自杀,没有任何争议。” “好端端怎么会自杀呢?”褚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自杀。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尉迟善去过云泥庵,至于说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明崇隐也不知事情的真实过程,他思忖了许久,又轻声地问道:“云儿,静贤她真的是你的母亲吗?” “是也不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只能以后跟你慢慢解释。”褚云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穿越到这个身体来的,谁又能相信这个荒唐的理由,她撇开话题问道:“阿清她现在怎么样了?” 明崇隐顿了顿,又说道:“阿清她很好,有问心师太照顾你放心好了。” 褚云听到他这么说才放下心,“那就好。” 很快,褚云便发现明崇隐那样说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让她再次涉险,建康城的集市上,众人对囚车里的女孩指指点点,“这个小丫头才是杀害静贤师太的真凶。” 其中还有人为她辩白:“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杀人呢?” “就是因为她是个孩子,所以才容易受人蛊惑,在静贤师太的药里下了毒,可怜静贤还当她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可是更多的人相信这个孩子是杀人凶手,此时阿清落魄极了,她不再开朗乐观,她蜷缩在囚车中生怕别人会看自己。 褚云看到这些心里却莫名的颤抖起来,“阿清怎么可能会杀静贤,这一定是一场阴谋,一定是尉迟善。” 幸好莲儿发现了她心里的想法,阻止道:“云儿,你也知道是尉迟善,那你就更不能去啊。” 褚云不能克制住自己此时激动的情绪,更何况尉迟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要找的人是我,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小孩呢?” 莲儿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在一旁安慰道:“你现在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只有等到明大人回来才能找到救阿清的办法。” 虽然这么说可褚云还是担忧,“可是,我不知道尉迟善会把阿清如何,我现在真是格外担心。” “我们现在静观其变,如果尉迟善真的对她不利再出手救也不迟,好在现在只是将她囚禁罢了,她毕竟是个孩子不能以褚国律法定罪。”莲儿觉得阿清还小纵使真的有罪也会从轻处理,更何况褚云现在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遂了尉迟善的心意。 司徒府中,尉迟蕤见到几个婢女端着碗走进了一间阁楼她便也悄悄地跟了上去,“你们在这做什么?” 众婢女神情格外紧张,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没什么。” 看着坐在贵妃榻衣着艳丽,身怀六甲的女子尉迟蕤走上前便指着她问:“她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她是……”四周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回答她的问题。 不用说尉迟蕤也能猜到了几分,她一把甩开了婢女手上的燕窝羹,声音冷到了极致:“你们居然还送燕窝羹给她吃。” 那女人理了理衣衫,摸着自己的肚子走上了前,“少夫人,我是世子的侧侍,我现在肚子里怀的是世子的孩子,吃这些燕窝羹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没想到这个司徒锦是个骗子,尉迟蕤不禁恼火起来,至始至终他就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婢女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世子妃,她确实是世子的侧侍比您先入府,而且她已经怀孕八个有了。” 尉迟蕤冷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你们世子还真是风流,这成亲之时怎么不知道他有个侧妃?” 婢女吓得面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这,世子妃恕罪,是世子不让说的。” 尉迟蕤恶狠狠地瞪了婢女一眼,又看着挺着肚子的女人,厉声说道:“我让你回答了,她是没有嘴吗?没有的话就将她的嘴用针线缝起来,反正长在脸上也不过只是一个装饰而已。” 那女人闻言变色,忙搬出肚子里的孩子,说道:“你敢,我怀了世子的孩子,母凭子贵,你凭什么杀我。” 这时,尉迟蕤竟然笑出声来,“姐姐这样就害怕了,我跟你斗着玩儿,你替世子传宗接代我怎么会舍得杀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见那女人茫然的神情,尉迟蕤竟然又开始和套起了近乎,“对了姐姐,我那陪嫁的东西有许多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你不妨去我那屋看看,挑几件东西拿去也当作见面礼。” 听到这里女子目光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姐姐这样说就见外了,妹妹还有很多事情向向你请教。”尉迟蕤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只是客套的话,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谁不知道尉迟府的家底如何谁又不贪财么? 女人还是跟着她一同进了卧房,见到眼前这串琉璃璎珞项圈女子骤然瞪大了眼睛,她握在了手中不舍得放下,“这串璎珞项圈可真是好看。” 见到她这般贪财的样子,尉迟蕤又若有所思地回道:“这是西域珍宝,圣上当年只得了两串,赐了一串给大哥,而大哥又给了我,珍贵得很。” 女人试探性地问道:“这个可以给我?” 尉迟蕤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可以,我的东西就是姐姐的东西,我这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拿去。” 如获至宝的女子拿着东西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可是香儿见到她贪财势力的样子在一旁打抱不平,“小姐,香儿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些都是你的陪嫁之物,怎么就可以送给这样的女人。” 尉迟蕤看着珊瑚匣中的宝石珠串,坏坏地一笑说道:“我越是对她好,日后越不会有人以为我害她,软刀子杀人是不见血的,先让她尝一点甜头。” 一旁的香儿也对她的计策拍手叫好,“小姐当真是妙策。” “我只有在府里立足脚,日后才能有机会扶摇直上,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有她立足脚,只要她得到了一切喜欢的人才会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身边。 68.一生之约 香儿听到她这么说, 连连殷情地说道:“小姐当真是妙策。” “我只有在府里立足脚,日后才能有机会扶摇直上,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直到现在尉迟蕤才明白了权势有多重要, 她不再被人踩在脚下,她要将应有的全都夺回来。 “大司马一定会夺得天下,而小姐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香儿知道尉迟善是个有能力的人, 同样也会期待他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 “一定会等到这一日的,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褚云,杀了那些害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她现在是世子妃,再也不用怕褚云,尉迟蕤心中暗暗发誓着。 阿清性命堪忧, 褚云还是耐不住性子只身一人前往尉迟府救她,她仍被关在牢中却满身是伤, 褚云忙走上前问道:“阿清, 你没事吧阿清。” 没有钥匙褚云没有办法进去,而这时尉迟善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冷笑道:“你终于还是出现了,果然这个小丫头还是有点用处的。” “放过她,放过无关之人可以吗?”褚云身形一颤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回过头只怕克制不住自己看到那张脸便会下手。 “放过他们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来吗?”尉迟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走到了女子的身边来。 褚云转过了头目不斜视,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然大司马还想利用我多久, 我是褚云, 褚国的公主大司马应当早就知道这点,静贤师太是你逼死的吧。” 还是没能瞒得过褚云,这对尉迟善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撇了撇嘴角说道:“你还是知道了,不过这个公主的身份只会害了你,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作用。” “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公主的身份,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这些无辜之人。”褚云本就不是公主又怎会在乎公主的身份,但是她还是没想到尉迟善会利用这一点来牵制自己,而今她公主的身份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我这里有明崇隐幻术的调香配方,只要你能乖乖顺从我我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包括明崇隐。” 尉迟善也明白能够威胁她的只有明崇隐,他私下让人调制出令人超生幻觉的药品,恐怕被陛下查到后难逃罪责。 褚云看着他手中的药瓶神情有些惊慌,“你说的什么调香配方?” “你还不知道吧,幻术师靠的都是调香之术迷惑人的心智,明崇隐也是。”尉迟善抓的便是明崇隐唯一信任的调香师,不过他如今也已经奄奄一息,他目光冷峻又说道:“所以你说这件事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明崇隐该当何罪?” 没想到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害明崇隐,褚云转过身眼里装满了无助,“尉迟善我都帮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留下还是离开你自己选择。”尉迟善将选择留给了她,毕竟明崇隐是她爱的人,她不会袖手旁观。 尉迟蕤将宫中的医师请到了家中,诊过脉后,吴御医神情凝重说道:“世子妃,您并没有生病啊。” “我没有病,可是我希望你替我调一味药。”尉迟蕤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她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吴御医一头雾水地问道:“不知世子妃想要什么药?” 四周鸦雀无声,而尉迟蕤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人能早产的药。” 吴御医吓得瘫软在地,呢喃着:“早……早产。” “你当了侍御医那么多年了,难道不想当太医令吗?”用权力和地位去迷惑一个人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尉迟蕤如今更懂什么叫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好,微臣明日就将药混在您的补药里送过来,这样世子也不会发现。”吴御医知道尉迟善的身份,对她的话也只能听从,何况他一直想升官位,可是如今的皇上又怎会顾及的了这些呢? 打点好了一切后,尉迟蕤又上演了一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好戏,她同司徒锦一同去看望侧妃,还将贴身的侍女送去照顾她,“姐姐,这是我从尉迟府带来的奴婢小兰,做事情机灵,我看你这也没有个像样的丫头,我让小兰来照顾你吧。” “那就谢谢妹妹了。”穗雅一听瞬间展颜一笑,她本来也是没见过世面的的人,受了她的礼物,如今又亲自送来了丫鬟,二话没说就欣然接受了。 看她二人感情甚笃,司徒锦欣然一笑,这侧妃的孩子也是自己的骨肉自然是心疼的,他拍了拍女子的手说道:“穗雅,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是不是这些日子没睡好,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穗雅摇了摇头,说道:“世子不必了,可能是这几日肚子里的孩儿闹腾的厉害所以没怎么睡好。” “你要小心着身子。”司徒锦在乎的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以她这样卑贱的身份又怎能当上侧妃,他接过了婢女手中的枕头,说道:“对了,这是决明子所制的枕头,有缓解失眠头疼的功效。” 穗雅连忙道谢:“世子和姐姐都待我是真的好。” 说罢,司徒锦便站起了身说道:“你好生休息,我改些日子再来看你。” 明崇隐担忧着褚云回到尉迟府出事,趁入夜便闯入了尉迟府,少女正站在了亭子里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惆怅之色,男子的声音如同远山的洪钟从身后传来,“云儿,你为什么又回到尉迟善的身边?” 褚云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先是一怔,随即又变了一副冷漠不可亲近的样子,说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常卿,而尉迟善是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人之常情。” 明崇隐目光坚定,说道:“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此时尉迟善已经向二人的方向走来,褚云生怕他对明崇隐不利,她神情一冷说道:“明大人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有靠尉迟善。” 明崇隐有些无措,这是他第一次像此刻一般束手无策,他急切地说道:“我也可以救你,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的真正身份。” 尉迟善走过来拉住了褚云的手,双眸之中似有化不开的寒冰,“还请明大人自重。” “尉迟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明崇隐当然是相信她的,只怕又是尉迟善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二人怒目相向毫不退让。 尉迟善蓦地笑出了声,他将女子一把拉入了怀中,女子没有任何的挣扎,他挑了挑眉说道:“我没有对她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的你也看见了,她选择的是我。” “这指环是我让人为你做的,你不是希望我用它向你求亲的吗?”明崇隐不相信他所说的,也不相信看到的,他只相信褚云的心,他掏出了指环目光如同瑶池的圣水让人神往而痴迷。 而褚云必须让他回去,她走上前,愤愤地打掉了他手中的指环,没有想到的是那指环居然滚落到了河中,“我不需要!!” 这一刻发生的褚云没有想到,明崇隐也没有想到,他突然冷笑起来那笑容却分外苦涩失望,“好好,褚云,我一直认为可以将这个指环亲手戴在你的手上,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需要的根本就不止是一颗宝石。” 褚云看了一眼尉迟善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冷声说道:“是,这个东西我怎么会稀罕。” “你!”明崇隐站在冷风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他可以把自己视为珍宝的东西如此践踏,而他还对这种感情趋之若鹜。 褚云抬头看了一眼,希望冰冷的空气能让眼泪倒流回心中,她拉紧了尉迟善的手,勾起了唇角说道:“看到了吗?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这个指环我从来都看不上,也一点都不会心痛,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看着我同大司马卿卿我我?”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便尊重你。”明崇隐向来是个潇洒之人,可是他转身后却无法在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的痛如同这刺骨的寒风,足以让万物尘封。 见到泪流满面的褚云,尉迟善又在一旁问道:“怎么了心痛吗?” 褚云擦干了眼泪镇定了心神,说道:“不心痛,我只希望大司马能够说到做到,毁了药方不要再继续制药。” “好,只要你留下来我就答应你。”尉迟善这样的话褚云也是知道是敷衍了事,可只有呆在他的身边才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夜色浓厚,褚云一人脱了鞋袜入了荷花池,莲儿看着她异常的举动在亭子里惊诧地喊道:“云儿,外头这么冷,这荷花池的水都快要冻住了你在做什么?” “你别管我,我要将指环找回来。”褚云目光如铁,那指环是信物,是明崇隐亲自为自己准备的,而这求亲却变成了空话。 69.深情难忘 莲儿站在岸上只觉得站着也不是下去也不是, 如今也是隆冬, 晚上又那么冷, 她焦急地说道:“可是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那是他给我的,他说过要用戒指向我求亲,我负了他,是我负了他!”褚云只觉得自己在淤泥之中胡乱的摸着,这也许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或许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只留下这最后的承诺。 莲儿急几乎哭出声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相爱的两个人要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也是为了他啊,你们如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在一起?” 二人说话间,尉迟善大步流星地走来,看着池中的女子厉声呵道:“她在做什么?” “大, 大司马,云儿她……”莲儿站在一旁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下如此大的雪你不要命了?你知道这水有多凉吗?”尉迟善走上前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她的手脚沾满了污秽, 一片冰凉,这样刺骨的水任何人都是受不住的。 褚云却仍旧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她拼命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 我要找我的指环。” 褚云的嘴唇微微发紫, 就连睫毛也染上了几片雪花, 她如今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有人再能下狠心。 “你冷静一点,你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尉迟府!你在我这里永远不要想着别的男人。”可尉迟善却厌恶她现在的样子,为什么明崇隐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为什么她明明以前对他不是那么冷漠现在却将他的话丝毫不放在眼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可是自己就算是生拉硬拽也要让她回来。 不知睡了多久,房里也不知来过了多少人,褚云从梦境里醒来看着四周,又想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拉着身旁的女子不停地追问:“莲儿我的指环呢,我的指环在何处?” 莲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云儿,你还惦念着你的指环,你昨夜高烧不退现在终于好了些,万万不要到处乱走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回我的指环。”说罢,褚云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站起来,她一定要找回那个指环,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念想。 “你要做什么?你还要你自己的命吗?”尉迟善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我告诉你,我要让你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找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找回来,明白吗?”他边说着边负手朝着少女走来,“莲儿,扶她回床上休息,让她把药喝了,她若是不喝就强行喂下去,总之不能让她死。” 褚云推开了莲儿的手,厉声问道:“你凭什么管我的生死?” “你的生死不是你自己的,是尉迟府赐予你的,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尉迟善扬眉看她少女,她是属于尉迟府的,她只是属于尉迟府的一件东西罢了。 “尉迟善你不得好死,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褚云半撑在桌子上,双眸冷艳如同一颗明亮的珠子。 尉迟善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他又怎么会在乎她多恨他一点还是少恨他一点,只盼着她能早些好起来,“那便等你好了再说吧,记住,你若是不喝药到处乱跑,那莲儿就要吃苦头了,府上对丫头的刑罚你也是知道的。” 白雪纷飞,犹如梨花开满了山头,男子坐在屋顶举杯独饮,雪落满了肩头他却浑然不知,此时枝头一颤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你还在这为她喝酒难过,人家都不喜欢你了,你还拿着这个指环做什么。” “不用你管。”他从男子手中夺回了酒壶,又认真地摩挲着手中的指环,他怎么舍得丢,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没想到她会如此心狠罢了。 崔浚无奈地注视着他,说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你身边那个小子走的时候可托我照顾你。” 明崇隐的态度依旧冷绝,他习惯了一个人何需任何人的陪伴,就算需要那人也不在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大不了我陪你喝几杯。”崔浚拿起了边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他凑上前还想要说什么。 可是一旁的明崇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闭嘴。” 他飞下了屋檐,置身在了雪地之中,抽出了手中的宝剑练起了剑法,他出剑之时动若脱兔,收剑之时敏捷凌厉。雪花又在他的一招一式间飞扬起来,如此场景美得如同一幅画。 崔浚不由地拍手叫好:“好剑法,好剑法。” 说来也快,崔浚拔出自己的配剑与明崇隐切磋起剑法,二人在雪中舞着剑,崔浚败了索性躺在了雪地中看着漫天飞扬的大雪,问道:“她这样对你你恨她吗?” 明崇隐微微一笑,收起了剑,说道:“为何要恨?我相信她会回来。” 崔浚皱着眉坐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又问道:“她若是说的真心话不会回来呢?” 沉默了半晌的明崇隐脸上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说道:“那我便手刃了尉迟善,将他挫骨扬灰,他便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崔浚很佩服他的勇气,自己就不会做到这般,他又问:“若你杀不了他,若死的是你呢?” “那我化为灰烬也将守在她身边。”明崇隐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他同尉迟善必须要死一个,所以若他输了也不会怪怨,化为灰烬也会围绕在他身旁。 早上起来穗雅便觉得身体不适,婢女看着她苍白的脸,连忙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肚子疼,你快给我去找大夫。”穗雅来不及思考太多,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撕心裂肺。 婢女看着门外的兰儿吩咐道:“好,兰儿快去请大夫。” 兰儿跺了跺脚神情似乎很是为难,她徘徊在门口呢喃着:“世子不在府中,夫人又有早产迹象,这可如何是好啊。” 似乎早有预料的尉迟蕤从她身后走来,她目光一闪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世子不在府里我在府里,兰儿,去把宫中的吴御医请来,再去请个产婆来。” 没过多久吴御医便为她止住了血,尉迟蕤见他出来连忙问道:“吴御医,夫人可有事?” 吴御医还有些分不清情况,回道:“世子妃放心,夫人没事,只是有早产的迹象。” “你没搞错吧吴御医,夫人应该是有难产的征兆啊!”尉迟蕤的话已是在挑明自己想让穗雅死,若是难产死了没有人会怀疑,此时房里多数是自己人。 “这……”吴御医本就为她配了早产之药,眼下既然已经如此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女人听了愤恨地向她看去,骂道:“毒妇,你在说什么?” “妹妹,你不要心急,夫君对你怀里的孩子很是在意,所以你也应该顺着夫君的想法,你不是爱他吗?”尉迟蕤边说着边走去了房中,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过头又吩咐道:“吴御医,姐姐她要求保小,你应该遂了他的心愿是吗?” “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旁的产婆拿起了枕头便向挣扎的女子捂去,孩子平安的生了下来,而女子也一命呜呼。 “那就等你有机会做了鬼再来找我吧。”就在那一刻尉迟蕤大笑起来,其实害人也没有那么难,她就是要一步步地讨回来。 到了晚上,司徒锦回到了府中尉迟蕤才哭哭啼啼地出门迎他,“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姐姐她早产了。” “那孩子呢?顺利出生了没有,她们人现在在何处。”司徒锦关心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孩子能否安然无恙的出生。 尉迟蕤沉默了半晌在一旁抹着泪说道:“姐姐她……她失血过多,所以已经香消玉殒了。” 司徒锦一听,气急败坏地追问道:“那孩子呢?孩子呢?” “夫君放心,孩子还好好的在那,是个小公子。”他的眼里只有孩子,尉迟蕤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她不喜欢那个侧妃,而眼前这个唤作相公的人更是绝情。 司徒锦终于放下了心,连忙说道:“那就好,我这就去看看。” 这几日褚云都看不到尉迟善,大概是他早出晚归,她在院子里逛着,突然问道:“最近尉迟善好像总不在府上,莲儿你可知道他每日都在忙什么?” 莲儿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好像进宫去了。”还没说完,褚云便拔腿就进了尉迟善的书房,莲儿的脸上挂满了震惊,跑上前问道:“这可是他的书房,云儿你要做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他有什么秘密应当都藏在触手可及之处。”褚云觉得他的书房里总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顺手关上门走到了桌案边上,只见书下放着一个女人所用的香粉盒子,她拿着盒子问道:“莲儿,你看这是什么?” 70.两全之策 莲儿喘着气, 说道:“不过是普通的香粉盒子。” “不对, 以尉迟善的个性是绝不会用香粉的。”尉迟善这样的个性又怎么会藏有女人的东西,褚云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还未说完, 莲儿就放在了鼻尖嗅了嗅,“这香为何如此熟悉,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睛傻傻地笑着,恍惚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莲儿,你怎么了?”褚云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走到桌前拿起了杯子朝她的脸上泼去,她摇晃着女子的身子说道:“莲儿,你快醒醒。” 方才她只记得自己去过了人间仙境, 见过了云海翻腾, 十里桃花。莲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那杯水,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人,问道:“我方才是怎么了?” “你迷失了神智,这大概就是他们研制出来的香粉。”褚云明白了什么, 其实尉迟善一直没有打算放弃这些配方, 而是在用着这些做试验, 而这些东西若真的可以操控人的意念那后果不堪设想。 莲儿有些明白了意思, 她问道:“他们到底要用这个香粉做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有如此绝佳的机会尉迟善不会不用的。”褚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尉迟善再继续作恶害人。 莲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将这个香粉带给崔浚将军,让他找人研制出更多的香,越多越好。”褚云将自己的口鼻用帕子捂住,又用小瓷瓶倒了一些香料,这些东西如今还只用在幻术上,若是能进一步的研制必定会成为害人的工具。 莲儿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在这里多呆一会就容易被尉迟善发觉,她将桌角的粉末擦拭干净,又说道:“你别问那么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便是。” 到了深夜尉迟善才赶回府,秦戢走到了他的身侧说道:“圣上如今真的是越来越听大司马的话了,看来您这一招还真管用。” “如今明崇隐一定会猜测这种让人制幻的药是从何处来的,也会猜测出那老头现在在我们身上。”尉迟善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以他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夺取皇位,他只有控制住皇帝的心思才能有机会对身处后宫的太后下手拿到虎符。这东西本来就是明崇隐找人炼制的,所以他不敢说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尉迟善冷笑了一声说道:“总之他若是揭发就等于承认了他也使用此香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顺着桌角忘了下去,虽然这里有被清理的痕迹,可是缝隙中还留着少量的粉末,他刻意将这盒香就在这里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拿。 秦戢见他专注凝重的神情问道:“大司马是否有什么发现。” 尉迟善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人来过这里,你看地上这些粉末。” “莫非是有人动了盒子里的香料?属下这就去查。”秦戢认为有人会将此泄密,忙要去追查。 “慢着,不要打草惊蛇,偷了香料的人定会露出马脚,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而尉迟善对他的相反背道而驰,因为除了褚云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何况若真有人泄密也不会等到现在。 莲儿按照褚云的意思去找了崔浚,崔浚见到她来欣喜若狂地跑上前问道:“莲儿你怎么来了?” “是云儿让我来的,她让我将这个给你。”莲儿将小瓷瓶拿了出来,这是褚云对她的重托。 “这是什么东西?”崔浚仔细端详着随手便要打开木塞。 好在莲儿及时阻止了这一切,“不要打开,你将这个交给明崇隐,或许他知道这是什么?” “她的忙我可不帮,明崇隐待她如此情深意重,她却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反而选择了尉迟善。”想到褚云如此对明崇隐,崔浚便气不打一出来,更不要说是为她办事,只怕明崇隐听到她的名字又会不高兴了。 莲儿皱了皱眉,又说道:“那并不是云儿的错她也是有苦衷的。” 崔浚回道:“有苦衷,那你说说她有什么苦衷。” 莲儿一听此话便大怒起来,“此事你究竟帮不帮忙?” 看到她发怒,崔浚便软下了声音:“好好好,你的忙我一定会帮,这东西我会交给明崇隐的。” 莲儿听到他的话放心下来,她走后崔浚便一脸不屑地看着手中的药瓶,“既然不喜欢人家还想利用人家。” 过了两日,莲儿又来找到崔浚,她问道:“我让你弄的那些香料呢?” “香料?香料都在那,你要多少有多少。”崔浚以为她要的只是普通的香料,他早就命人预备了下来。 “那我都拿走了。”莲儿大喜,以为能给褚云一个交代。 “你只管拿走这些东西,就没有些表示吗?”崔浚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她来就是找到办事。 莲儿走上前娇羞地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问道:“这样够不够?” 崔浚一脸骄傲,可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想要更多,“还不够,可不可以再多留下来一会。” 莲儿想着褚云正在等她,低着眉脸红道:“云儿还等着这些东西用,我必须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莲儿一路小跑回了尉迟府,她兴高采烈地说道:“云儿,香料我都弄好了给你带过来了,你到底要用它来做什么?” “尉迟善想要用它控制陛下,那我也可以用这香料控制尉迟善。”褚云低眉沉思着,如果能用此击垮尉迟善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是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可是莲儿还是担心褚云会出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她在尉迟善手中,这已经不是她能选择的了,褚云心中这样想着。 褚云准备好了饭菜,端到了书房中,尉迟善见她来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褚云莞尔一笑,说道:“我做了些枣泥酥和雪蛤汤,大司马看书累了要不要先用一些。” 尉迟善见她突然亲密的举动,挑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对我那么好了,这里面该不会下了什么毒药吧?” “我只是觉得自己在这可以依仗的只有你,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你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褚云坐在了他的身旁,替他盛了一碗汤笑眯眯地看着他。 尉迟善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你能明白这些便好。” 褚云端着羹汤递到了他的面前:“那这个汤你要不要喝,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 尉迟善目光柔和下来,他端起了女子手中的汤,说道:“既然是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我当然要喝,纵使是毒药我也愿意喝下去,谁让我倾心于你呢?” “大司马这样的男子才是可以依靠终身的,云儿以前犯混,日后情愿当牛做马。”褚云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对他说话,若不是自己想逃出去她断然不会用这个办法。 尉迟善喝下了汤,凝视着她,此刻他的眼中装满了深情,问道:“我不会让你当牛做马,云儿你可曾爱过我?” 褚云笑了笑,说道:“我想没有一个女子不会爱您。” “即使能听你一句假话,即使看到你假装骗我,我也一样会很欣慰。”尉迟善小声地呢喃着,他等着褚云说喜欢他等的太久或许此生他听不到,他的目光渐渐迷离。 见他不在说话目视远方,褚云以为那药起了效果,小声地问道:“尉迟善。” 尉迟善呆坐在原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向陛下表明从私库拿出一半的银两,作为赈灾款解决西北雪灾之患。”褚云想着为了安全还是先找个法子试探他是否真的能对自己言听计从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第二日,莲儿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道:“云儿,你的那招真的有效,尉迟善今日真的提出要用捐出部分的赈灾物资给西北的百姓。” 褚云又是高兴又是想到不妥的地方,问道:“莲儿我还是有些害怕,你说尉迟善他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莲儿也沉思着:“不会吧,那你还要继续试探他?” 褚云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说道:“不如让他将阿清放出来,如果他能做到那证明那香是真的有用。” 她本就想救阿清,如果能借此机会放她出来也算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所以此事她一定要沉住气骗过尉迟善,可是她不知道这个香的作用能够维持多久,若是让尉迟善清醒察觉必定会弄巧成拙。 71.后顾之忧 翌日, 明崇隐到了崔浚的府上饮茶,看到了桌上的瓷瓶,沉吟道:“这是什么?” “哦,是那天莲儿送我的香粉。”崔浚显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淡淡看过一眼便放在了心上, 他本就是五大三粗之人又怎么会想太多。 可明崇隐与他截然相反, 他是个心细之人, 又有谁会将香粉放在瓷瓶之中,他打开瓶塞说道:“这不是什么香粉而是控制人的迷惑香。” 他经常用此香所以常常服用解药, 所以对他来来说这种香料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作用。 崔浚震惊地看着这个小瓶子, 问道:“你说这是害人的东西?” “也不尽然, 此物能制幻,操控人的意志, 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它虽然给人带来乐趣,可也能害人,只是莲儿怎么会送来这个东西,此物只有纪师傅能研制,恐怕他已经在尉迟善的手中, 明崇隐想到这里又开始担忧起褚云, “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真的是莲儿送给你的吗?” “这……这是褚云让拿来的, 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 让人寻了些一模一样的香送了去。”崔浚本来不想告诉他此事与褚云有关系, 只是他现在发现了不得不说出来。 “普通的香又怎么能达到她的效果,她要这些东西必然是有特殊的用场,你这样做无疑是害了她。”明崇隐一直都在担心她的安危,现在又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心中也很是着急没有头绪。 “有这么严重?可是她都不爱你了,你还那么关心她。”崔浚只觉得她是个负心的人不值得人去喜欢。 “她有难也一定要帮她,更何况尉迟善一定会察觉她的一举一动,若是知道他在尉迟府中做对她不利的事又怎么能放过她?”明崇隐站起身目光悠远,不管她想做什么不管她帮谁,他都会去救她。 崔浚也为难,皱眉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她人在尉迟府,我们谁也帮不了她。” “先等等,你找两个人在尉迟府门口守着,若是有任何问题我们便冲进去救人。”眼下自己不能在她身边,但是他也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动静。 那药果然是有效,褚云控制了尉迟善又将阿清放了出来,“阿清,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小女孩满身伤痕,握着褚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她的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说道:“姐姐,你终于来救我了。” “是,姐姐从来都没有忘了你。”小小年纪受那么大的苦痛,褚云心中一阵苦涩。 “阿清想离开这个地方。”阿清只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坏,只有褚云还一直没有忘记自己。 “现在姐姐就让莲儿姐姐带你离开好不好,你再也不会受苦了。”褚云看了莲儿一眼,她暂时要留在这。 可是阿清却离不开她,她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只想找个亲人罢了,“云姐姐你不走吗?” “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所以不能走。”走?褚云连做梦都想离开这,但她能怎么办,若她走了尉迟善还会伤害她心爱的人。 阿清澄澈的双眸似水一般,她嘟囔着嘴说道:“可是那个大哥哥他那么坏,你留在这会被他欺负的。” 褚云灿然一笑,说道:“所以姐姐才要留在这铲除了坏人再走,这样他就不会再害其他的人了。” 走了两步,阿清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姐姐,那里还有好多人,之前和我关在一起。” 褚云思索了半晌,又问:“很多人?” 阿清年纪还小有很多事不懂,“他们会给他们吃很奇怪的东西。” “很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褚云想了许久也没有懂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们不愿意吃就会硬塞,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被送过来。”阿清只会觉得他们很可怕,。 莲儿目光一沉在一旁问道:“云儿,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带着阿清先走,我过去看看。”褚云担忧尉迟善会清醒过来,所以阿清必须现在就要离开。 莲儿看了一眼小女孩,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莲儿将阿清送到了崔浚那里,回来后发现褚云也回了府,她跑上前神情凝重,“云儿你终于回来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有打探到?” 褚云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那里的戒备森严,我根本没有打探到任何的情况,也不敢上前。” 这更让褚云怀疑其中的秘密,尉迟善那么重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心底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进去。 尉迟善果然很快就发现了阿清不见了,他质问着秦戢:“到底是谁放走可那丫头?” 秦戢有些摸不到头脑,诧异地说道:“大司马是你自己下的令。” “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最近总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尉迟善总觉得不记得近来做过的事,明明有些话并不是自己下的令,可是旁人都与他说的相反。 秦戢有些担忧地问道:“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正在此时,褚云叩了叩门,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司马,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尉迟善淡淡地看了一眼女子,又对站在一旁的秦戢说道:“你先下去,我有事再唤你过来。” 褚云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走上前,说道:“天气寒冷,大司马用些参茶吧。” 尉迟善专注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笑说道:“云儿,我发现你最近很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褚云笑容凝固在脸上,生怕他发现任何的端倪。 “更美了,你自己却不知道吗?”尉迟善托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清秀的面庞,如蒲扇一般的睫毛,他的深情似笑非笑目光却格外深邃,在他面前褚云大气也不敢喘。 “大司马,你不要这样。”褚云推开了他的手,她不喜欢这样亲密的举动,是除了自己最深爱的人。 尉迟善缓缓地靠近了她的红唇,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云儿别让我等你太久好吗?” 褚云讪讪地一笑,有些局促地说道:“我只是想将最好的留在大司马登上皇位的那一日,这样岂不是双喜临门?” 尉迟善宽大的手掌将她两只手都握在了手里,轻声地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当然当真了,你要不要将这参茶用掉?”褚云一个旋身便离开了男子怀抱,她笑靥如花可是心中只装下一个人。 尉迟善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云儿,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听话,也希望你是真的对我真心,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那是自然了。”褚云不知道他的话是暗示还是试探,但是见他喝下了参汤便放下了心。 可是她转过身时,尉迟善又找来了秦戢,“大司马,您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他根本没有喝下参汤,只是为了骗过褚云的无奈之举,他命令道:“把这碗茶拿去给吴太医看看。” 秦戢颔首说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莲儿第二日又来到了崔浚府上,明崇隐正在为阿清疗伤,她关切地走上前问道:“明大人,她怎么样了,她的伤势严重吗?” 明崇隐淡淡地摇摇头说道:“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这样云儿就不会担心了。”明崇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让褚云担忧。沉默了良久的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云儿她过的好吗?” “明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其实云儿她很在乎你,只是怕尉迟善伤害你,那日冰天雪地她却在池中一直找你给她的指环,她很在意你,为了那件事她还发了高烧。”莲儿能看得出他们是彼此在乎的,只是因为尉迟善所以才会成这样,她同样希望褚云能幸福。 明崇隐早该想到如此,他不该误会她,现在他心中只有自责,“她真的那样做?” “我怎么会骗你?我不想看着云儿那么痛苦,她在尉迟府孤立无援,只想着如何能抓到尉迟善的把柄。”莲儿见证了他们的感情,她也懂感情所以但求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不是一直再误会彼此。 “云儿。”明崇隐默念着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就如同能治好他的良药,只有时时刻刻想着她心底才能不那么痛苦,他抬起头看着女子,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清,今日你同我说的话也决定不要同云儿说,也不要说你见过我,我不想云儿记挂我。”明崇隐不希望褚云有后顾之忧,他要照看好阿清和自己。 莲儿放心的点点头,说道:“那莲儿就先告辞了。” 72.遭人暗算 “对了, 你把这些香料带给褚云,这些才是真正让人产生幻觉的香料。”明崇隐转过身拿了什么东西又朝着她走来,他放心不下褚云一人在尉迟府。 “那之前的。”有些不明所以的莲儿还不知道之前的香粉只是普通的香料。 “之前的是崔浚搞错了。”明崇隐心思细腻,怕因为这个莲儿会怪罪崔浚,所以只能说是他将香料给搞错了,只希望他能尽绵薄之力帮助褚云。 莲儿皱了皱眉接过了香料,可又怕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可是从尉迟善那拿的昨日就没有了,昨日用的便是崔浚给的, 这样会不会露出破绽。” “你带给褚云,有任何问题再过来找我, 我会第一时间出现的。”他不想看着褚云陷入危难之中,明崇隐的心里何尝不担忧,可是顾虑太多他便更没有心思办好每一件事情。 命人查了参汤的秦戢赶回了尉迟府,男子正在练习箭术,见他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样了?” “那里面根本没有制幻的药物。”或许是搞错了, 又或许是有人故意将药换了。 “那我之前为何会有些神智不清,甚至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尉迟善的心中仍有许多疑团不能解开,他最近时不时的会忘记一些东西,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 “依属下只见您还是小心为上,褚云端来的膳食还是先让人尝过为上。”秦戢本来就对褚云有所不满, 如今但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提醒他。 “你说的对, 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的大业可成, 尉迟善又怎么能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中,若不处处提防自己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女孩醒了以后便惊慌地缩到了墙角,她水灵灵的眼珠不停地转着眼里写满了害怕,可是明崇隐却并不在乎,他将准备好的药和糕点放在了身侧的椅子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你不要怕,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我是你云姐姐最好的朋友。” “你是她的朋友你怎么证明呢?”阿清现在对任何人都会戒备,毕竟经历过了一些事情也成长了许多。 “你最爱吃的可是玉露团还有枣泥糕?那些都是我教给你云姐姐的呀。”明崇隐听褚云提起过她最爱吃的是什么,只是她的伤还没好所以还不能用过多的食物。 她将脑袋探了探,又想到在秘牢里发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后怕,可是她最相信云姐姐,所以也相信她的朋友并不会害自己,“这些好吃的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啊。” “不然呢,不然我怎么会教会你云姐姐。”明崇隐见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倒也是格外的可怜,她从龙潭虎穴中走了一遭还能安全回来实属不易。 小女孩边吃着东西边说道:“嗯,谢谢你救了我,云姐姐和我都会很感谢你的。” “你真的喜欢你云姐姐就必须告诉我她现在的情况。”既然她见过褚云应当知道她的更多情况,明崇隐的目光如同琉璃一般耀眼,他希望能知道更多关于尉迟善的秘密。 阿清挤破脑袋地想着,“我只知道那日我从秘牢里出来云姐姐她要去调查什么,那些服用了药的人都好奇怪,对坏哥哥的话言听计从的。” 只是她没有服用过那些奇怪的东西,才能够安全的出来,更何况秘牢戒备森严不是任何人都能闯的,尉迟善越是那么重视就越是代表里头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儿她想一人去冒险。”男子低眉沉思了一会,剑眉紧紧蹙着问道:“你还记得去往秘牢的方向吗?” “阿清不认识路,真的不记得了。”阿清也很想告诉他真相,也很想铲除了那个坏蛋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路帮不了忙。 “事关你云姐姐的安危,你必须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明崇隐心急如焚可是又别无他法,他只希望褚云不要做出糊涂的事情来。 勤政殿里,尉迟善身穿着朝服带着睥睨万物的风姿走到了褚秀的面前,褚秀依旧像个孩子,拿着两个刚做好的纸鸢在手中玩耍着,“表哥,你看朕做的这一对纸鸢好不好看?” 她还是对男子绝对的信任,却没有想过危险会一步步来临,灭亡会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好看,不过微臣有件事想对您说。”尉迟善的目光不在纸鸢之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褚秀,嘴角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褚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事情啊你如此严肃的样子?” “这是五石散,我希望您能下在太后的饮食中,太后私下只会见你,又最信得过你,所以你才有接近她的机会。”他要借刀杀人,利用褚秀去杀害自己的母亲,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见到自己那个深恶痛的姨母。 “你让朕去谋杀太后。”褚秀扔开了纸鸢,吓得面色苍白退开了好几步。 可尉迟善步步紧逼而来,直到附上了她的耳朵,“陛下难道一直想受制于太后吗?如果杀了她就能得到虎符,陛下也能坐稳皇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朕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褚秀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她手中的纸鸢已经破碎不堪,她的目光及其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 尉迟善走出了殿,他的目光依旧冷的让人害怕,秦戢跟了上去,“大司马,您确定陛下会杀了太后吗?” 尉迟善只是淡淡地一笑,“除了她没有人更合适了。” 除了褚秀太后还能相信谁,谁又能相信堂堂的一国之君会亲手杀了她的母亲,一手扶持她的母亲。 褚云愈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做点什么,于是她想控制住尉迟善让他交出秘牢的钥匙一探究竟,“我想要你在秘牢的钥匙。” “你只要随我一同前往我便能把钥匙交给你。”这时尉迟善的回答似乎与往日不大相同,但是他并没有拒绝所以褚云也并未有什么怀疑。 他们一起前往了秘牢,这些人已经失去了神智,而老者却还在控制着这些人,这就是尉迟善的安排,利用沈迅控制着他们研制出能让他们用奉献出生命的死士,褚云看着这些人的神情极为痛苦,问道:“这些人他们都怎么了?” “这就是迷魂香的效果,我要让他们成为死士,任我差遣。”尉迟善策划了这一切,让沈迅为自己办事供自己差遣。 “你这个疯子,他们都是百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就算登上了皇位也没有人愿意臣服于你。”现在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恶魔,此刻褚云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中迷魂散而是刻意让自己过来看到这里的一切。 尉迟善冷笑,除了这样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有得到更多的势力,才能完成自己的千秋大业,“是吗?可是他们不会记得,何况没有足够的兵力,我又怎么能夺得皇位。” “你立刻研制出解药。”褚云仍想着迷魂香可以让他继续服从自己,可是她错了。 “我知道迷魂香是如何用的吗?若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尉迟善早有解药,而此刻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人听命自己,还有褚云,他需要他去做一些事情。 褚云在神智模糊的那一刻,呢喃道:“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女子火急火燎地到了崔府,“崔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崔浚见来者是褚云便让她进了屋,“发生什么事情了?” “尉迟善在云木林养了死士,你赶快过去不能让他得逞。”褚云边说着边大口喘着气。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崔浚有些半信半疑,但是心想着褚云也不至于将那么重要的事诓骗自己,毕竟在战场上她宁可不顾自己的性命救那些患病的士兵。 褚云皱着眉,看起来很是紧张,“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的,你快去看看吧。” 崔浚最终还是相信了褚云的话,当他赶到看到那些死士,身后便有个声音传来,“崔浚,你果真私藏兵器,操练士兵打算谋反?” 说话的人是褚秀,而站在一旁的是尉迟善,他们为何会如此巧合的站在一起,而这时褚云带着邪笑站回了尉迟善的身边。 崔浚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陛下,是尉迟善他在这养了死尸,末将只是来捉拿反贼的。” “是吗,这可是你手底下的殷笙,他可都全都招认了。”尉迟善早有了准备,他命人将殷笙带了上来。 “将军救救我,我都是替您办事,您说初二之时杀进勤政殿要取这个昏君的狗命,您都忘了?”这个殷笙早已经被人收买。 褚秀目光如炬,厉声问道:“崔浚,你还不从实招来。” 73.身不由己 “陛下, 末将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崔浚说着便扔掉了手中的剑, 他别无二心,又怎么会谋反? 可是身后的死士似乎听了什么命令,举起了武器便要向褚秀的马车冲去, “杀掉昏君!救崔将军。” 那些人根本不是听从崔浚的命令,就像是受了什么蛊惑, 他们疯狂地厮杀着。 那一瞬间, 云木林乱成了一团, 崔浚也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为了保护褚秀他不得不动手,“你们做什么?” 这些人犹如洪水猛兽涌了上去, 他们不受控制,唯有打伤他们才能阻止他们的进攻。 “保护陛下。”尉迟善边说着边冲了上去。 “崔将军,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想做皇帝,现在反倒不承认反过来伤害我兄弟的性命。”那些人停下了动作, 又说道:“弟兄们, 我们还何必效忠他。” “你们谁活捉崔浚, 将功补过,我重重有赏。”尉迟善就在这个时候见缝插针,他导的一场好戏终于要收场了,虽然崔浚武功高强, 但毕竟那么多士兵他终究是无力抵抗。 他已经遍体鳞伤, 被人押走时他瞥了尉迟善一眼, “尉迟善,早晚有一天会替我有人杀了你。” 这一切都是尉迟善做的,他主导了一切又让褚云骗了自己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知晓这件事的莲儿坐立难安,可是她能想到的只有明崇隐,“明大人,求你救救崔浚,他不可能谋反的明大人。” 她知道明崇隐同崔浚的关系,现在除了他恐怕没有人会去管这件事。 “我也很想救他,可真相尚未弄清楚,不管谁去都会被视为同谋,我会求圣上查清此事。”这件事牵扯甚广,明崇隐也想过办法,可此时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他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眼泪又在女子的脸上滑落,她就像风中的芙蓉,问道:“你难道也相信崔浚会谋反?” “崔浚的为人我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如今他入了尉迟善的陷井。”明崇隐自然是相信他,因为在他无助之时崔浚也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当时的场面只有尉迟善、云儿和陛下在,可是云儿近来不肯见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令云儿不明的是为什么云儿会有那么大的改变,又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对她拒之门外。 明崇隐能了解她此时心里的想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亲自去一趟宫里,“此事必是有蹊跷,宫中很快怕是要大乱,我先进宫探探风,你在这等我。” 尉迟府里,男子坐在一旁夸赞道:“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谢谢大司马夸奖。”褚云目光平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尉迟善微微勾起了唇角,注视着女子,“云儿,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听我话多好,不是用任何的药物所控制。” 他对褚云用的是最新研制出来的迷魂香,所以如此听命于他也是因为这香的效用太过强大。 “云儿会一直很听话。”褚云现在就像一个木偶人,唯一听从的便是尉迟善。 “我想天下很快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太后也很快就要死了,若是我能得到虎符,褚国就是我的了,云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尉迟善笑着褚云也跟着笑着,仿佛他的喜怒哀乐都随他牵动,只有这样做她才能乖乖的听话。 这时秦戢匆匆来禀报道,“大司马,明崇隐进宫去了。” “他定然是为了崔浚而去,真是不自量力。”想也不用想,他与崔浚的关系何其深厚,想必此时入宫也是为了他的事,尉迟善只觉得他是自寻死路,陛下现在根本不会听他太多。 “我只怕他会坏了大司马的大事。”秦戢有此担忧也是对的,毕竟明崇隐心思深沉又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所以实在不容小觑。 “你现在随我一同入宫去看看,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明崇隐有什么本事还能够扭转乾坤。”尉迟善就是想要和他斗,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再阻止他,他总是如此自信,也总是自以为是。 可是明崇隐并没有去勤政殿,而是直接去了凤栖宫,如今只有太后才能阻止这一切,才有权利阻止这一切,太后还未更衣便到了殿中见到了他,“明崇隐,你深夜来找哀家做什么?” 明崇隐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微臣来找太后自然有重要的事,关乎褚国社稷的大事所以只能来找您商量。” 太后用着茫然的神情看着他,似乎听着他的下文,直到他开口,“崔浚被抓了。” “崔浚是谋反被抓,你还要哀家出手管这件事。”太后对这件事早有耳闻,也没有怀疑过什么,陛下说的话她也没有任何猜忌。 “微臣让您管这件事为的不仅仅是褚国,还有您自己的性命。”明崇隐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着她台上的燕窝粥,又取了一支银针。 太后见他如此胆大妄为,厉声喝道:“大胆,你小小的太常寺卿竟然敢以下犯上。” 那银针探入汤中便发了黑,太后更是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会如此,正是因为那汤是陛下差人送来她才不会有分毫的怀疑。 明崇隐神情如旧,“您这碗羹汤里,有剧毒,有人想要太后的命。” “是陛下,陛下竟然想要哀家死。”太后以为圣上性子顽劣,怎么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想到她受人蛊惑已经无药可救了。 “虎符再您的手上,您若不死,陛下又怎能将虎符顺理成章的交给尉迟善。”明崇隐提醒着太后,她手中的虎符和权利便是有人想置之死地的原因。 太后还是不明白,“那崔浚与此事又有什么关联。” 崔浚到底是不是真反毕竟还是陛下的一面之词,此事没有会审并没有证据下定论。 “正是因为如此崔浚他才不能死,若他死了怀远将军驻守临溪,一时半会是调不回来的,所以若尉迟善想要在此时谋反试问还会有谁与之抗衡?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扣了谋反的帽子在崔浚头上,陛下不知其中缘由难道连太后也不知?”如果这时尉迟善杀了太后要谋反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明崇隐为她解释着这一切的利弊,没有崔浚相信没有人会在保护这建康城。 “这么说崔浚是冤枉的?哀家的亲生女儿竟然要杀哀家,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太后站起身六神无主地在殿中转着。 明崇隐扯出了一抹深邃的笑容,暗指着,“太后娘娘,陛下已是离线的纸鸢,你已经掌控不得,与其眼睁睁看着他将江山断送,不如……” 太后惊恐地注视着男子,良久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的意思杀了皇帝!” 褚秀是她的孩子,可是如今她容不下自己。 明崇隐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又说道:“微臣确确实实完全为太后娘娘着想,要怎么做还掌握在您的手中。” 太后还是下不定主意,若是让皇帝下位根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明崇隐又在一旁提醒着,“太后娘娘可有一子?只要扶持小皇帝上位,娘娘仍可以把持朝政。” 太后错愕地抬起了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明崇隐狡黠地一笑,说道:“您当真以为除了尉迟善无人知道,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圣上也是如此。” 他想让圣上和太后彼此有了猜忌,这样就离成功进了一步,她的秘密只有小公子,疼爱他超过了圣上,所以如何选择明崇隐心里是有底的。 太后一听手一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说陛下也是如此?” “没错,所以娘娘为了保全你跟你的幼子,您要考虑清楚了。”明崇隐只是想让她知道,若是她死了那么小公子也会死,所以这件事太后必定会保全自己和小公子。 尉迟善径直去了勤政殿,可是小太监却说明崇隐没来过,他只能去拜见了褚秀,“陛下那件事做的怎么样了?” “朕已经命人将东西送过去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对这件事褚秀也是急的直冒汗,毕竟是杀了自己的母亲,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陛下很快就可以掌握大权了。”尉迟善的话像是给她一颗定心丸。 褚秀也只是觉得他一直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一直那么器重他,到现在还是对他从没有怀疑,“此事还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过多久,小太监便上来禀报道:“陛下,太后娘娘方才去了天牢将崔将军放了出来,还封他做了定远大将军。” 褚秀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怔,没想到太后非但没有喝那羹汤,反而去了刑部让人放了崔浚,这不是摆明了有谋反之心,“没有朕的允许,她竟然敢私自放人!” 尉迟善见状接机挑唆,“陛下,太后这样做分明是想打压您,默认了这件事。” <br/> 74.拨开云雾 明崇隐到了自己曾隐居的地方,却发现那里亮着灯, 他劫持了小公主子自然也不会带他来尉迟蕤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心中隐隐有些紧张, 推开门后见到的果然是心中的那个人,他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云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云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缓缓地走上前来, “那你觉得我应该在何处呢?” “尉迟善没有将你如何吧, 你是怎么从他手中逃脱的?”明崇隐揽过了她的肩膀, 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没有那么考虑到那么多,只想着眼前之人能陪伴在她身侧, 只要这样他便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褚云笑着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引进了房间, “我们两个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提这些呢, 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 明崇隐见她如此亲昵的举动,神情有些诧异,“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你将小公子劫走了怕你有什么危险。”褚云转过头掩饰着脸上不安的神情,她不知道男子会不会看出马脚,毕竟是尉迟善派她来打探小公子的下落。 “尉迟善一定已经发现了,可是魁儿是唯一能救崔浚之人。”明崇隐知道尉迟善已经得知他劫走了小公子, 可是他必须那么做不然如何能保住崔浚。 听到这话褚云目光闪过转瞬即逝的仓皇, 她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可是我怕你出什么危险, 毕竟尉迟善心肠歹毒,我看小公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若是没有小公子太后怎会轻易地去放过崔浚,这是一场交易罢了。 “云儿,你怎么有些奇怪?”明崇隐知道她与崔浚的感情,她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如今却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的生死,这着实不太像他认识的褚云。 褚云皱了皱眉怅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才失去了理智,明崇隐何尝不是如此,他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褚云眼下说多了更加容易露出破绽,她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皱着眉说道:“没有,我好不容易才从尉迟善手中逃出来,你非要问那么多问题吗?” “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果然明崇隐不在追问,毕竟在他身上的确确实实是褚云,没有易容术,言谈举止也都与寻常一样,可能她真的太过疲惫了,毕竟在尉迟善那里每日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令人担忧。 勤政殿里,褚秀因太后与她背道而驰而龙颜大怒,尉迟善再进宫时她又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太后娘娘,她曾背着你与其他男子作出不齿之事,生下了一个孩子名魁儿您一直都不知道吗?”尉迟善觉得此时已经是告诉她的最佳时机,他只有让她们彼此起了猜忌,太后彻底对圣上绝望他才会有机会。 褚秀听到这样的话如五雷轰顶一般,“表哥你在说什么?” “太后娘娘与假宦官生下了私生子,太后娘娘将他藏了起来,一直瞒着陛下您。”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尉迟善将此事隐瞒了多年,或许他一直就等着这一天。 她的母后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一直以为母后只是表面与她作对,但是还是极有选择的,“不可能,她怎么能如此做?她还是我的母后吗?” “陛下,您说这样的太后继续留着,你也会被人诟病,若您此时还不下手恐怕到时候谋朝篡位的就是您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尉迟善目光深邃,他无形中挑拨着太后和褚秀的关系,所以太后和她的关系才会越来越差,直到一触即发。 “弟弟,他也配当朕的弟弟,朕这就去杀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褚秀抽出了一旁的剑,她此时就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直奔向凤栖宫,尉迟善却在一旁笑着。 女人正坐在池边专注地喂鱼,这时褚秀怒气冲冲地冲着她走来,“太后,你还有意思在这里喂鱼。” “不知道哀家做了什么惹得圣上发如此大的火。”太后站起了身诧异地看着她手中拿着的剑。 “你做的事情还要来问朕,朕都为你觉得羞耻。”褚秀越说越是恼羞成怒,她用剑指着太后就想着如何将她碎尸万段后扔进池里喂鱼。 太后的神情却轻蔑而不屑,她冷笑了一声,“那你现在是想要杀了哀家吗?哀家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若是此时不动手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只是陛下要被戴上一顶杀母的罪名,被万人唾弃。” 褚秀怒不可遏地注视着她,“你真的以为朕不敢?” “哀家相信陛下会这么做。”太后并不害怕反而站直了身子,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如今却恩将仇报浑然不顾母女的情谊。可是褚秀始终不敢那么做,她怕被天下人唾弃,或者她本想那么做,在向她刺去的那一刹那手却软了下来。 冷月如霜,男子披着一件月牙白的斗篷走出了门外,娇小的身影蜷缩在月下,她的心中微微一怔,大步流星地走上前问道:“这么冷的天云儿坐在外头做什么?”女子笑而不答,她的笑容却有一种凄美的冷意,明崇隐弯下了腰触碰到她的双足时,分外心疼道:“你看你的脚都冻红了,赶快回屋里暖暖吧。” 褚云挣开了他的手,神情却极为倔强,“我不要进去。” 见她的脸颊通红,明崇隐心中隐隐不安生怕她的任性害了自己,他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你的脸为何那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我只是见你害羞罢了,在你怀里我便不那么冷了。”褚云不在继续说话,她如同一个小鸟只想着她温暖的巢穴。 “你放心,等把崔浚救出来我就同你成亲。”只要太后能绝对地放过崔浚,只要能让那些死士清醒过来,明崇隐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虽然太后封了崔浚,可是还将将军府看守的严严实实没有任何人能进去。说着,明崇隐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之前差点遗失的指环,柔声说道:“这个指环我曾发誓一定要亲手戴在你的手上,好在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们为何一定要等崔浚救出来才可以成亲,你看今日花好月圆,你难道从来就没想过同我在一起吗?”褚云抬起了头,水灵的目光透露出一丝的不解。 明崇隐不明白她的所指,低下头又问:“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我说的不仅仅是那种在一起,而是让我们永远不分开。”褚云冰凉的红唇覆上了男子的唇,没有害羞更多的是对未知充满了向往,那吻如同狂风暴雨,温暖着彼此的体温,也温暖着二人紧靠在一起的心灵。 几乎把持不住的明崇隐推开了她,他目光迷离,却带着一种原始的渴望,就连声音也无比沙哑,“云儿,你这是做什么?我曾同你说过,只有我们成亲后我才会完全的要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因为明崇隐不想要,而是他想要名正言顺的感情,所以他对任何人都和对褚云不同,她纯洁的如同仙子。 “你想让云儿一直等你,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吗?若是你我有了夫妻之实,你就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了。”褚云撅着嘴似乎极为不满,她在男子的唇上勾勒着,眼中的秋波仿佛随即就要让男子跌落万丈深渊,她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只留下了一件单薄的亵衣,曼妙的身材如同杨柳一般,她就这样攀上了男子的身躯,玲珑的身躯能让人欲罢不能,或许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抵抗像现在的场景,即使是冬天也犹如在火山之巅,或者女子就是想让他一起翻滚在这无尽的火海,她吻过了男子的喉结,又在他的脖颈烙下了属于她的烙印,可是还想更多,男子的柔情与主动。 明崇隐喘息着推开了她,他的目光坚定如铁,“我说过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心中唯一的娘子。” “可是……可是……”褚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方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虽然是无比的荒唐却是想永远的堕入深渊。 “你快将衣服穿上吧,若你再不穿上我不能保证能控制的住自己。”明崇隐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吻,他方才几乎欲罢不能可是理智克制了他。 褚云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我?” “要一个人跟容易,可是要一生守护自己的诺言却很难,所以云儿我才想把最好的留给你。”明崇隐只想把最美好的留给她,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只要他们能相守在一起总有拨开云雾的一天,“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75.万人之上 女子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拉着男子的手说道:“明崇隐, 离开这里。” “你怎么了,云儿, 你到底怎么了?”方才那样的语气明崇隐一下子就能听出她才是真正的褚云,他看着褚云痛苦的神情心中也开始不安。 此时,纪先生手下的景灵找到了这里,他见到屋内的响动, 连忙跑了进来, “她到底怎么了?” “她被蛊惑了, 是迷魂香让她失去了神智被人控制住了。”明崇隐和景灵只有普通的解药, 他方才也试过用那解药根本不能解开她身体里的毒性。明崇隐一边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又向他解释:“是尉迟善,范老先生一定在他的手里,他想要逼他研制出迷魂香控制,所以才会有那些死士, 他就是想让他们听命于他。” 景灵最了解自己的师傅, 可是这次他没有想到他会助纣为虐,而且师傅懂得也比自己多的多,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他束手无策。他低着头有些无措,“可是我并未学到师傅的手艺,又如何能救得了那些死士, 而且云姑娘身上用的是特殊的配方, 我根本没有解除的办法。” “普通的解药不能解除她身体里的迷魂香吗?”明崇隐以前用的都是普通的迷魂香, 所以那种香料对人没有任何的伤害,他自己服用过解药后也不会出现幻觉,可是这个就不一样了。 “没有办法,你将她留在身边恐怕会对自己不利。”景灵担忧这个女子会让尉迟善找到这里,毕竟明崇隐劫持了小公子,这已经摆明了他要与他水火不容。 “所以还要拜托你能早日研制出解药,这样能少一点人饱受苦楚。”不仅仅是褚云,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明崇隐甚至怪怨自己如果没有那些东西的出现,也不会像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我会尽量按照书上的方法研制出解药,只是师傅他一定也是被逼无奈,到时候还请公子能原谅他。”毕竟那是景灵的师傅,他相信他师傅是别有苦衷。 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回答道:“秘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若是能找到你师傅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开了。” 而在尉迟府,他对褚云的情况还一无所知,秦戢在一旁问道:“大司马,你真的确信褚云能骗过明崇隐吗?” “那老头说那香料的配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想他应该不会骗我。”尉迟善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成败就在此一举,他如何能放弃这样绝佳的机会,那唾手可得的东西也绝不会毁在一人手上。 得知明崇隐救回了自己的孩子,太后不仅仅重赏了他,还封他做了监察使,这样一来加深了他与皇帝的矛盾,可是为了崔浚他还是那样做了,太后连声称赞道:“你做的很好,哀家会放了崔浚,陛下那边明日哀家会拟旨,昭告天下重新册立新君。” 眼下褚秀越来越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所有的一切也都超乎了她的想象,所以现在只有找个更好掌控的人。 苏清烈目光深沉,走上前说道:“太后娘娘,此时不可册立新君。” “为何?”这是他第一次违背太后的意思,她现在若再不反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皇帝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虽说先下手为强,可是冀国已在此时攻打临溪城,苏清烈叹了一口气,“明国连同冀国不只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打了过来。” 太后坐到了椅子上神情凝重,“那驻守临溪的抚远将军呢?” “抚远将军大败已退守木莲城。”冀国此次与明国联手必是听了挑唆,联姻不成眼下又要刀兵相见。 “怎么会那么突然。”这件事太后方才才知道,想是如今褚秀对她已经是何其不信任。 “冀国的国主恐怕是因为当初公主的事情怨恨难消,现在必须派兵防守木莲城。” 公主的事冀国国主要讨回一个公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如此对自己的女儿国主定然认为是对冀国的蔑视,然后有人在其中加以挑唆,国主才会联合明国攻打褚国。 太后迟疑道:“那如今还有谁能去守城。” “只有将尉迟善派去支援,不然这皇城中内忧外患,恐怕那明国还没有打过来建康就沦为他人的囊中之物。”派走尉迟善是最好的办法,他狼子野心随时有可能做出篡位弑君的事情来,他现在越远,建康城才会越安全。 太后对他的话沉思了半晌,认同道:“即刻让尉迟善发兵前去支援木莲城。” 将尉迟善调去了木莲城,太后已经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就连明崇隐这边也为之庆幸,尉迟善要起兵那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救那些百姓和褚云,他相信景灵会练出解药,“我们只有趁着这个时间炼制出解药,才能救那些无辜的百姓。” 崔浚也被放了出来,他叹气道:“可是尉迟善的秘牢一定让他的心腹去守着,恐怕很难进去,而且我们也不知道秘牢的位置。” 那时是被尉迟善故意引去,所以那里并不是他们炼药的地方,眼下要找到秘牢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有等云儿恢复了神智才能找到那里。”明崇隐坐在床头看着昏睡的女子,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看不到女子平安他的心始终都被悬着。 景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子,药我已经练出来了,只是无人能试药,也不知此药的药性如何。” 没有人能亲自尝药,如同的药还可以用动物来尝试,可是这种药必须要一个正常人尝试,他不是尉迟善不会抓无辜的人来尝药。 崔浚自告奋勇地说道:“不如用我来试药吧。” 此药的作用不明确,明崇隐怎么能让他来试,更何况这药是具有毒性,他更不能拖累其他人,“不必,云儿是我的未婚妻,你去取药,然后用我做尝试,我绝对不会让她轻易试药。” 明崇隐已下定了决心,不管什么药他都愿意去尝试,只要能替她解毒。 崔浚不由地为他担心,宫中的事都还要靠他,“可是眼下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服用这些药若是对你的身体有害怎么办。”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云儿受苦吗?”明崇隐目光炯炯,他不舍得让褚云再受苦,若这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她的身体又怎么承受得了,他把目光转向了景灵,叮嘱道:“景灵,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药我一定要试,若不然她就会变得痴傻,只听命于用药之人,若他不再她就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若她痴傻他便陪同一起,若她下地狱那他便去地狱追寻,总而言之她的生命必须有自己才会完整。 褚宫,褚秀得知了太后将自己的私生子带回宫,忙跑去了凤栖宫中问罪,“太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个孽种带到宫里。” “哀家说过魁儿是哀家的孩子,哀家一定要保护他,即使是陛下也不能伤他一根头发。”太后冷笑了几声,她必须保护自己唯一的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似一只养大的猛虎随时都会让她丧命。 褚秀看着站在一旁的孩子便大发雷霆,命令道:“来人,将这个孽种拖出去杖毙。” “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圣上,尉迟善不在哀家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太后的话说完无人敢妄动,或许这些人早已对褚秀寒了心。他们反而反过来向褚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是想软禁朕?你们放开朕才是皇帝。”褚秀看了身侧的御林军,就连他们都不听从他的差遣,可是自己又不会武功不能妄动。 “现在没有人会帮你,你如何对他们的,他们早就不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等你一死,尉迟善回到建康再背上一个通敌卖国呢罪名,这天下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了。”尉迟善不再宫里没有人会帮褚秀,他们每个人都希望褚秀死。 褚秀凝望着女人,脸上充满了无助的表情,“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亲生女儿?哀家当初被年贵妃陷害,多么希望自己生的是个九五至尊,而你却是女儿身,你根本就不是哀家的孩子。”如果她生下的不是女儿,自己也不会撒下弥天大谎,若不是她她也不会记起当初耻辱的一幕,她就是想一步步爬上去,爬到最高的位置。 褚秀明白了一切,她不再挣扎,认命地说道:“原来你要的从来都只是权利而已。” “不错,所以你老老实实的呆着,或许哀家还能留你一条命。”太后又笑,那最高的权利始终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然谁又能知道自己的下场到底是什么,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又能伤害她? 76.生死相随 “明崇隐,我说你为何那么死心眼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崔浚想不明白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 他是要干大事之人, 却往往被儿女情长挂肚。 “若是你你也会那么做,不是吗?我只是希望她能快些好起来。”明崇隐目光炯炯, 眼下所换做是莲儿他也会那么做, 这就是感情没有一个人能抗拒。 “我是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啊,你这样就算褚云醒过来也不会愿意的。”崔浚甚至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已经用了多少药,见他不停地咳嗽心里干着急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实则他是在怨恨着自己, 怨恨自己帮不上忙还在这里添乱。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云儿昏迷不醒,这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看着眼前喝下去的一碗一碗药, 其实明崇隐何曾想过那么多呢,他只要褚云好他便好, 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何况褚云的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能插手。 女子向二人走来,崔浚见状只好拉她到一旁说话,见他愁眉不展莲儿问道:“怎么样了?” “云儿她还是没有醒过来,我只怕明崇隐他一直这么犯傻。”他越来越担心褚云的病倒是没治好明崇隐先倒下来, 可是他又听不进劝, 一意孤行任何人都没办法帮他。 “他真是一片痴心,只是这褚云就不懂他的心思。”因为那些日子褚云的举动让崔浚多少有些误会, 他只怕明崇隐这个死脑筋想不通。 莲儿也不禁为他的举动感叹, 他如此痴心只盼着褚云能早日醒过来, 可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莲儿怒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褚云对他的感情不会比明崇隐少,只是她一直受制于人不善言辞罢了。” “你很懂她的样子。”崔浚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他也不过是感叹自然是知道褚云的为人,毕竟在战场褚云救了那些人的性命。 “云儿不论在何时都会想着我,她说过只要她有机会一定会看着我出嫁。”而莲儿对她却是亲情,是独一无二的。 冰冷的大殿,褚秀面对的是四面墙壁和华丽的装饰,可是这里却成为了她的牢笼,她拍着门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你们放朕出去,朕是堂堂一国之君。” 晌午,魏国福才端着饭菜从窗户里放在了桌案上,他站直了身子,“陛下,老奴还是奉劝你安静一些吧,您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以往都只有褚秀欺负奴才的分,可是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傀儡皇帝,被软禁在这当初奴才所受的委屈现在可以讨回来。 褚秀打翻了食物,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家伙,就给朕吃这些,若朕出去了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魏国福仍不搭理,将这些饭菜打翻了她饿了也只能捡起来吃,这就是她悲惨的下场。 信鸽飞到了园中,男子面色平和地走上前,打开信笺后身后传来了崔浚的声音,“你看看什么?是什么信如此神秘?” “不过是旧时的小友约我一同饮酒罢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明崇隐淡淡地笑容没有人能看得出一点破绽。 “这太后可下了死令,要你全力捉拿纪先生,你心里可有底?”崔浚为他担忧,毕竟解药还不知道效果,如今太后当政,还不是想要他们如何他们就必须如何。 “我也很想知道那些死士如今身在何处,可是我担心褚云。”明崇隐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褚云一个人。 小女孩从假山后面走来,欣喜若狂地喊道:“云姐姐……云姐姐她醒了。” 最激动的是明崇隐,可是他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决定了一切,他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人。 “云儿,你终于醒了?”明崇隐紧握着面前之人的手,生怕她又会突然消失。 褚云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自己,有些茫然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不要记得,什么都不要记得,我不要你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那双手拉的褚云更紧了,他不想让褚云记得任何不开心的事,他只要褚云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不要她难过就够了。 “你一点都不生我的气了?”褚云又想到那日在尉迟府,她目光如水仿佛快要溢出来。 明崇隐早已将指环套住了她,他摩挲着她的手指,呢喃着:“你看,指环都戴在手上了,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怎么还说这些?” 褚云不可思议地看着指环上耀眼的宝石,“这个指环不是被我……” 没想到这个戒指还能回到自己的手上,她的心里是那么不敢相信,又是如此的激动。 “我们快出去吧,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聊聊了,不要打扰他们。”看着他们两久别重逢,莲儿不忍心打扰,她拉着崔浚走出了门。 “你确定褚云不会再害明崇隐。”崔浚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说话无心。 莲儿面色一沉,推了他一下,厉声骂道:“你这个混蛋,胡说什么,云儿怎么会伤害他,我看你是脑子不好使才是。” “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好歹我也是大将军,就这样随意被你欺负啊?”崔浚摸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更多的却是宠溺,他从来都不会生她的气,也知道她不是真的怪自己,而是因为他口无遮拦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莲儿冷哼了一声,嗔怒道:“还说呢,上次说向我提亲,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了?” “那还不是因为担心明崇隐和褚云的事情。”崔浚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原来莲儿一直都把他们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回过神问道:“你的意思是答应嫁给我了?” “现在时局动荡,只怕我们成不了亲。”眼下建康城不太平,莲儿怎能为了个人的幸福。 “只要你不委屈,我今日就可以迎娶你过门。”这时崔浚一生的心愿,他看着身边的女子,成亲是他日思夜盼的事情。 “那也要我同意啊,也要云儿同意,也要在这的每个人都同意才是。”莲儿低下了头越是往下说越是脸红。 不知什么时候褚云和众人走出了房间,只是褚云在前面带头说道:“我们都双手赞同。” 众人一脸没有意见的样子,连阿清都是调皮地看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云儿你怎么也取笑我?”莲儿的脸如同一个红透的苹果,可是这确实也是她想要过的生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我哪里是取笑你,我是为你高兴。”褚云带着浅浅的笑容走上前,她感谢莲儿一直以来的陪伴,如今找到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也应该放手才对,毕竟她们中莲儿是可以圆满的,“莲儿我希望你安定下来,这样可以有人保护你,更何况我们也好久没那么开心了不是吗?” 莲儿抬起头,娇羞地说道:“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看到莲儿默认了这一切,崔浚高兴的如同一个孩子,“我这就让人置办东西去。” 到了下午,褚云便带着莲儿来到了集市,那是建康城出名的首饰,也是为自己的亲人准备嫁妆的地方,“云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褚云拉着她的手,欣慰地说道:“你要成亲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里是建康城最好的首饰铺,你随便挑一样,就当我送给你的贺礼。” 不知为何莲儿特别想哭,从来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心上,只有褚云把她当作亲人一样看待,“云儿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是你的亲人啊,眼下这太平日子也不知能过几日,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珍惜这段时间。”褚云至少希望她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这样她就没有了牵挂,崔浚也会保护她。 莲儿不明白褚云和明崇隐如此相爱为什么不成亲,“那你呢?明崇隐他也是真心对你的,他甚至为了你亲自试那些药,你为何不答应他的求亲。” 褚云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子,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不顾自己的安危,甚至不告诉自己,“你说他以身试药?他怎么可以那么傻?” 莲儿看着他们的感情也为之感动,她多想褚云也能幸福,“他就是那么傻,你如此待你,为何不答应他的求亲?” “就是因为他待我好,所以我不想成为他的包袱,你明白吗?”就是因为他待自己好,所以褚云才不想他受累,只要能离开褚国无论去任何地方她就不用怕了。 “云儿,我要这一对镯子。”说着莲儿从首饰架上取过一对刻着莲花的银镯,虽然素雅可是那代表着自己,无论走到哪里她们都不会分开,“我们一人一对,无论你在何处都不要忘记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你我就像此镯,它就是你我的见证。” 褚云潸然泪下,她抱住了莲儿,“谢谢你莲儿。” 凤栖宫里,苏清烈站在殿下,“太后,您当真信得过那个明崇隐?” “眼下哀家还能靠谁?再说哀家要利用他找到尉迟善的秘牢,等到事情解决后再杀了他也不迟。”太后知道明崇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她也不敢对明崇隐交托重任,毕竟他曾经为圣上办事。 “之前他一直为陛下办事,没想到一下子便调转方向又为太后效劳,这样的人确实是留不得。”苏清烈觉得他并不简单,更何况他们眼下绝不可草率行事。 太后目光凌厉,说道:“哀家听说幻术是因他而起,是尉迟善府里的人,而他又千方百计接近陛下,哀家觉得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明崇隐身份不明,连尉迟善都几次三番被他所害,这样的人太后不得不重视,不过他对那个崔浚倒是上心。 “要不然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若是此人当真可用便留下来。”苏清烈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他的身份,要想利用一个人必须对他了解,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阵线的人。 “你派人去打探,但要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太后担忧此事会弄巧成拙,所以必须要谨慎行事,建康城的安危还要靠崔浚,所以现在崔浚必须留下来。 苏清烈说道:“微臣明白。” 太后在一旁沉吟道:“临溪城的状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只要能保住临溪,那还有将冀军歼灭的机会。” “可微臣听说这明国的路隐善于用兵摆阵,及其狡猾,只怕他们不会轻易退兵。”苏清烈只怕此仗凶险无比。 太后并不担心明国的人,更觉得明国都是野蛮之人,“明国不过都是些有勇无谋的武士罢了,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77.岁月静好 绯红的嫁衣, 上面用金丝绣成凤凰的图案, 女子红妆娥娥看着镜子的自己面带娇羞, 此时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再应景不过了,“这嫁衣穿在你身上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听到褚云这样的夸赞, 女子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脸上展露出一抹微笑,“你若穿了必定比我更好看。”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帮你将鸾凤钗戴上。”褚云不知何时能穿上这嫁衣, 为心爱的人穿上嫁衣,这大概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手中拿着鸾凤钗却有些失神。 镜子里的女子似乎看出了她有些失落的神情,她站起身目光凝重,“云儿,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成亲吗?” 她得到了幸福,那褚云也应该得到幸福, 她也一样有一日褚云能穿上这嫁衣。 “成亲, 我当然想, 可是眼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她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情却忐忑不安, 戴上这枚指环时她或许已经决定了, 这辈子都对明崇隐不离不弃。 阿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各色的糕点,不禁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拿却又怯生生地缩回了手,“云姐姐,我可以吃这个吗?” “当然可以啊。”在褚云眼里她还是一个孩子,懵懂无知,每个人都希望回到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是如今她的心中却已装了太多东西,所以才不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清看着她笑比清河,她端起了桌上的食物边吃边说着:“那阿清要多吃点,下次看到云姐姐的时候若是再把阿清忘了就没有那么多好吃的糕点了。” 褚云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所以她才害怕失去,一个小孩子尚能如此。 褚云弯下了腰,又将糕点塞到了她的手中,“小傻瓜,姐姐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任何人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她想保护的人有很多,可是若不强大自己终归还是一场空。 听到她们的谈话,莲儿也走了过来,她笑眯眯地说道:“还有我,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看到女子热泪盈眶,褚云摸了摸她的脸,哭笑不得,“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哭呢?” “我舍不得你云儿,日后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自己。”莲儿不知道为何人的一生要经历那么多的分离,可是又有人说分离是为了更快乐的重逢,所以她希望她们可以更好的重逢。 褚云目光柔和,淡淡地一笑,“你也是一定要过得幸福。” 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也是他们通往幸福的道路,一拜天二拜地,那是许下幸福的见证,天地会为他们而证,微风浮动着长发,褚云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她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穿着绯红的嫁衣然后倒在最心爱之人的臂膀上,年幼的阿清并不懂这些,“云姐姐,为什么要将新娘蒙着脸啊。” “因为最好看的瞬间要留在洞房花烛这一刻呀。”最美好的东西,最美丽的容颜都留在一刻,然后他们会许下山盟海誓,在心上刻下彼此的名字。 阿清似懂非懂地抬起头,又问道:“那什么又是洞房花烛?” “就是彼此交付出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然后就会心心相印永远都不分离。”就算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她同明崇隐也算是交付真心了吧,宝石在月下发出了耀眼的寒满,仿佛同意了她心中的想法,褚云莞尔一笑。 红烛摇曳,床榻上洒满了桂圆、莲子,取其早生贵子之意,当男子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不由地感叹道:“莲儿,你今日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能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求的? 正在崔浚低头吻新娘时,床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莲儿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声音,这床底不会是有老鼠吧?” 崔浚本就是随性之人,好不容易等到今日还以为莲儿同她玩笑,他又一次想接近女子,“管他什么老鼠,今日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就算老鼠大仙也不能阻止。” 莲儿见他着急的样子忍俊不禁,可是同样的声音又从床上传了过来,这次她确定了自己不是幻觉,“你……我真觉得床底下有什么不对,我们还是看下吧。” 崔浚只好无奈地坐起了身,床底下躲着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崔浚假装着严肃的样子,“阿清,你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躲在床下偷看大人做什么?” 阿清嘟囔着嘴从床下爬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云姐姐说洞房花烛夜是很有意义的,所以我就是想来看看。”她只是觉得好奇,褚云所说的最幸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崔浚板着脸教训道:“你个小丫头,这洞房花烛是不让看的,是两个人的世界你懂不懂?” “崔浚,你这样说话会吓到她的。”莲儿故意沉下了脸,她毕竟是个孩子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倒是总是直来直去的崔浚这样说话会吓到她。 “我这不是在教育她吗?”崔浚边说着边嬉皮笑脸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月色皎洁,映在河里中倒影的枝头上,今日饮了些酒,褚云脸色微红有了微醺的醉意,今日是大喜之日,她本来应该开心才对,望着冰冷的月色她却目光惆怅,“你看今日的月色多美,它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祈祷,希望褚国能平安度过此劫。” 明崇隐低头注视着她,目光如幽潭一般深邃,“你很担心褚国的安危吗?” “天下的安危就是百姓的安危,我们都是褚国人,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若没有了褚国何处才是她的家呢?褚云不知道,虽然她对这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总是想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 “我只担心你的安危,你的安危比任何人都重要。”明崇隐说着边握紧了她的手,他把她视为一切。 “可是没有了褚国就没有了家乡,没有了家乡我们怎么会幸福。”褚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也一样想安定的生活,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可是明崇隐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皱了皱眉手捂着胸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褚云发觉了他的神情,忙问道:“明崇隐你怎么了?” “可能是体内的毒性复发了。”他的额头挂着几滴汗珠,剑眉紧蹙。 “那怎么办?褚云急的手足无措,都是因为她都是为了她,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就不会有被尉迟善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是她太没用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那么疼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能不能不要总提不开心的事。”男子似乎总能猜透她内心的想法,他不想她自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他不会怪怨任何人。 令众人没想到的事,明国的军队声东击西,竟然防守最弱的淮阳城下手,褚国军队节节退败,回到了皇城。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明国的军队从淮阳城一路直击建康城,褚军死伤无数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建康城一旦沦陷,那明国便会打到皇宫里来,到时候不是沦为阶下囚就是刀下鬼。尉迟善的兵马此时根本无法调回来,现在只有靠崔浚才能守住建康城。 “把崔浚给哀家找来,一定要守住建康城。” 崔浚接到命令带着兵马准备出发,可是他才刚成完亲就要离开自己的妻子,他的心中有太多不舍,但是他不能忘记他是褚国的战士,身上背负着使命,“委屈你了,刚成亲就要你受苦。” 眼泪早已迷失了目光,莲儿倒在他的怀中哽咽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们一个平安盛世。”崔浚只想要一个平安盛世,这样他的家人也可以幸福的生活在这里。 在他们难舍难分时,明崇隐走了过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我随你一同前去应战。” “此战凶险,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留在这照顾她们吧。”他本来不用上战场,崔浚不想连累他,因为这是他自己的责任,从小的愿望便是戎马一生,驰骋沙场。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此时此刻你就不要拒绝了。”明崇隐的话不会更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就是他。 城门被打开,这是崔浚第一次同明国正面交锋,他也看到了曾让人闻风丧胆的路隐,路隐向来狂妄自大,他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他跨在马上鄙夷地看了一眼,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褚国就这些小喽啰,无人再敢出来应战了呢。” “你就是路隐,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此人本是个无赖,崔浚根本不放在眼里,若不是明国的国主知人善用看中他的武功和力大无穷的能力又怎么会让一个无赖当上将军,崔浚拿着长枪飞奔而去。 78.投石之法 摆这个阵法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崔浚的能力, 他没过多久便破了他摆的雄鹰阵,路隐心中也有了底。 可是令崔浚奇怪的是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的熟悉,故意将他引到此处来摆这个阵法就是为了试探自己,这样的人不得不令人害怕。 “崔将军倒是很有本事的人, 真是真人不露相, 没想到能一举击破我的雄鹰阵。” 路隐的武功同崔浚不相上下,可是善用阵法让人无计可施, 他回到了营中,“这个路隐真是奇怪,为何对建康城的地形如此熟悉, 今日竟然勉强同他打了一个平手。” 会用阵法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新奇, 只是能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这当真让崔浚匪夷所思。 “他善用阵法, 你还是小心为上。”明崇隐面色平和甚至没有多说什么, 换作平日他或许会为他出谋划策。 “这阵法我是不怎么懂, 明崇隐,你懂不懂?”崔浚从未接触过阵法, 所换做是尉迟善说不定还能提些意见, 可是他毕竟年轻。 明崇隐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调侃道: “我若是能懂这些早就上阵杀敌了。” “我觉得这些阵法实力确实不应该小觑。”门口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不知道她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 见她缓缓地走过来, 明崇隐惊讶地问道:“云儿你怎么来了?” “韩信曾在井陉之战中采用了方形阵,用三万老弱击溃的敌方二十万大军。”自古以来有多少关于阵法的例子, 所以褚云知道对付这路隐确实需要下一番功夫, 她也只是听人说过这些东西, 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明崇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懂这些东西?” “我也不懂,只是略有耳闻,只是阵法都有它的破绽之处,只要能连连破阵,路隐也就无计可施了。”她也想帮到崔浚,毕竟皇城的安危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冀国一方面牵制住了尉迟善的兵马,而派路隐向另一条路进攻,如此想来便可以看出明国和冀国联手的决心。 “那你可有这方面的书籍?”崔浚心想着若是能看到这些书便可以从中参透些什么,虽然这只是临时抱佛脚,可总也比坐以待毙要强上许多。 “没有,即使有也早就销声匿迹了。”褚云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有这些书,现在也无处可寻,他们被困在这座城里,眼下只有将路隐击败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今日明崇隐变得沉默寡言,这让褚云觉得有些吃惊,她推了推面色平静的男子,问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今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在听云儿的意见,只是这雄鹰阵是最简单的阵法,能破此阵之人并不新奇。”明崇隐早就想到他会用这样的办法试探崔浚,所以这个阵法被破对他没有半点威胁,反而是更加掌握了崔浚的用兵之策。 “明崇隐你怎么好像很了解路隐的样子?”崔浚神情有些震惊,路隐远在明国自己也曾听过他的名讳都只是略有耳闻,而明崇隐却说得头头是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明崇隐淡淡地笑了一下,仿佛根本不放心上。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路隐下次会用什么阵法?又有什么办法应对。”崔浚说这些也不过是想故意考考他,打着他根本猜不出来的想法随意调侃一下而已。 可是明崇隐沉吟了半晌,“我没猜错的话他擅用齐枪阵,他下次一定会用这个阵法。”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看来他方才说不了解路隐和阵法根本是假的。 就连褚云也有几分猜疑他曾经认识路隐,可是她沉默不语并没有道破,直到结束后才单独出来见了他,男子迎风而立,“此处凶陷无比,你为何要来?” “就是因为凶险无比所以才要前来帮助你们。”褚云来的目的同他一样,帮崔浚,也希望能为褚国出一份力。 明崇隐目光柔和下来,他将女子圈在怀中,“傻瓜,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明白吗?” 只要她安全便什么都够了,他是为了还崔浚人情,而褚云根本从来不亏欠他什么,实在不应该前来冒险,就像她落在尉迟善手里他都会责怪自己。 “你也说了那个路隐狡猾无比,我怕你们不能应付得过来。”褚云不仅仅担心他还有褚国的安危,她以为明崇隐这么做也和她有着相同的想法,所以才会帮助崔浚度过难关。 明崇隐目光一沉,邪魅地一笑,“有我在你还需要担心?”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日后若再有凶险我情愿同你死在一起,也不愿活着分隔两地,所以我想随时随地知道你的情况。”褚云再也不想离开他,她只希望明崇隐陪在他身侧,哪怕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大殿上,苏清烈站在下面拱手说道:“太后,崔浚与路隐勉强才打了平手,若抚远将军的军队迟迟不到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现在只有拖延时间,还能如何应对。”太后急的每日寝食难安,她生怕路隐会打进宫来,她好不容易才当上太后,怎能就这样沦为阶下囚。 “大军若是杀进皇城,褚国就这样完了。” 时间越久对褚国越是不利,除非援兵及时赶到。 苏清烈皱着眉,沉声说道:“城中人心惶惶,我们不能久战,否则如何安抚那些百姓?” 那些百姓已经是怨声载道,此时若是让路隐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摇头神情有些茫然,“现在这个时候哪里管的了那些百姓?哀家坐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若不然哀家让出皇城迁都到襄阳。”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建康城,至少迁都去其他的地方可能会获得暂时的平安。 “太后娘娘不可,此战胜负不明,如果现在迁都会大失民心的。”如此做虽然可以保住一时的安定,可是谁还能信赖褚国? 军队里,明崇隐命人搬来所有的投石车,崔浚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明崇隐,你为什么要让我准备那么多投石车,是有什么用处吗?” 眼下齐枪阵不能硬碰硬,更不能强力打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投石车远战,明崇隐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齐枪阵不适于强攻,不接近敌军的办法只有用投石车。” “这么多的投石车需要很大的人力,我只怕到时候军队会意志涣散。”可是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崔浚担心士兵会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到时候反而被明国的军队找到了弱点。 明崇隐点点头,“所以我们才需要速战速决,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时间越是久对我们越不利。” 他们等不到尉迟善的军队,又不能紧守城门,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力去抵抗敌军。 崔浚自然是相信他的,他打算按照他的意思放手一博,“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褚云听到他的这番言论,问道:“这个办法你真的觉得可行吗?” “怎么娘子在怀疑我的能力?”明崇隐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本可以无话不谈,可是褚云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推开了明崇隐,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这样的玩笑。” “指环都戴上了你怎么还总是想赖掉啊?”明崇隐看着她戴在手上的指环,那是他们感情的见证,也是他向她求亲的见证,所以他们即使没有办婚事,他也认定了眼前这个人。 “言归正传,你真的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把明国的军队赶出去吗?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褚云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打仗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更何况这次的战争只能胜不能败。 明崇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问道:“那现在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只要多困在城里一日,百姓便多受难一日,明军为何用这样的方法你还不明白,他就是想等待时机,等到大军粮草匮乏,无力作战再攻入城里。”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我支持明崇隐的想法,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崔浚愿意去试一试,那褚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城门又一次打开,崔浚命人推出了投石车,而明军那边则是利用了齐枪阵,这样的阵法隐狠,战火纷飞,四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和震撼人心的哀嚎之声,这样的办法虽然残忍可是能抵挡住路隐的阵法,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血肉模糊,鲜血流在了一处成了一道道血泊,可是士兵却仍不顾生死地向前冲着。 死伤越来越多,崔浚则是满意的一笑,而路隐却神情略显焦急,“怎么会这样,崔浚你怎么会知道我要用的阵法是什么,你必定使诈。” 他的阵法就这样被破了,看来他现在只有退回军营养精蓄锐。 79.花前月下 “报, 太后,崔浚破了明军的齐枪阵, 明军落荒逃回了军营。”这样的好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宫中,众人都以为可以保住建康城, 毕竟天下能破他阵法的人没有几个。 太后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少可以暂时保住自己的安危,“很好,守住皇城,哀家重重有赏。” 经过了这一战, 崔浚也稍稍放下了心底悬着的大石头,若不是因为明崇隐的计谋也不会那么容易击退,“明崇隐,你真的不愧是料事如神, 有了你的主意我相信那个路隐很快便会逃回他们明国去的。” 这时的崔浚已充满了自信,这齐枪阵也不似别人说的那样, 这一仗还是有胜利的希望的。 明崇隐面色平淡如水,良久,他才说道:“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路隐他还会用其他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虽然战胜了路隐, 他的脸上却看不到高兴的神情, 反而是越来越担忧。 “你也说过会有应对的办法,总之有你在万事就不用愁了。”越放松警惕就越对形势不利, 而崔浚并没有意识到一点, 他更加信任了明崇隐, 也完全的依靠他。 明崇隐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突然又问:“崔浚,如果有一日你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如果有一日他所相信的,看到的都是假的,那么他必定不再信任下去,他想崔浚也是如此。 “我不明白你话的意思。”崔浚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听不懂明崇隐这般拐弯抹角的说话,但他隐约能察觉到男子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明崇隐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调整好心态作战。” 他始终没有把话说出来,毕竟胜负还没有定,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他知道自己在两难的境地,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抉择。 看着茶杯的水,崔浚茫然地抬起了头,说道:“你的茶还没有喝完。” “等你想清楚了再喊我回来喝这杯茶,明白吗?”这杯茶只有等一切结束后再回来喝,因为明崇隐不确定到时候还能否坐在一起喝茶。 他十分感谢崔浚将他视为最好的朋友,可是有很多东西凌驾于感情之上,毕竟他肩负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他离开了,崔浚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挽留,因为他看出了明崇隐的心事。 夜凉如水,男子坐在亭子里神情慵懒地饮酒,褚云从树后走了过来,看到他迷茫的目光同摇晃的身影,走上了前,“你怎么一个人跑来喝闷酒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见褚云伸手要去取他放在桌上的酒,他淡淡地一笑,“你可不能喝这酒。” 这酒能让人酩酊大醉,忘记世间的犯愁忧恼,因为天冷,褚云倒是想任性一回,“为何你能喝,我就喝不得?” “我怕你喝了酒做出糊涂事来,比如说非礼我。”明崇隐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可是说不上来他的目光总有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疼不已。 “我非礼你?你真是信口开河。”褚云笑了笑,可是察觉到了他脸上迷惘的苍凉。 男子抓住了他的手,她一个踉跄便摔倒了男子的腿上,她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似天上最亮的繁星,又如同幽蓝色的大海,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她能闻得到明崇隐身上的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他勾起了女子的下巴,声音有些沙哑,“那换我非礼你。” 他的唇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急,这或许时相爱之人最合适的距离,就在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褚云也想让时间停在这里,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仓皇地推开了男子,瞪着他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开玩笑。” 若不是方才自己稳定了情绪必然又要被他这张盛世美颜所迷惑,褚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却不愿再继续多说话。 男子笑了笑问道:“你不知什么是苦中作乐吗?” 褚云与他心意相通,所以能察觉到他并不快乐,她扬起头问道:“明崇隐,你好像是有心事对吗?” 明崇隐先是微微一愣,又笑着问道:“为何要这么问?” “我觉得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爱人之间本应该彼此坦诚,可是褚云觉得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心事,或者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褚云真的很想钻到他的心中看一看,能够多了解他一点。 “云儿,以后不论是遇到什么危险,记得要护自己周全明白吗?我或许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护你。”没想到明崇隐想的却是褚云,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希望她能够平安。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可兵荒马乱何处才是家,褚云不知道,但是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有明崇隐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我只是担忧,若是明国的军队打进来。”明崇隐似乎欲言又止,他垂眸无人能猜透他心中的想法。 “有你明国的军队怎么会打进来,再说我们不是打了胜仗了吗?”褚云一直认为这是希望的开端,但是听他这么说又开始疑惑,毕竟他本来是个很自信的人,为什么现在说话做事如此奇怪不像从前的自己呢? “话虽如此,可是路隐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我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明崇隐似乎找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可是他眼底的担忧只增不减。 褚云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她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明崇隐,这样无助的明崇隐,她真的很想上前去抱住他。 很快开始了第二场战争,而明崇隐作为了副将在一旁出谋划策,大军轻易取得了胜利,这让褚军完全丧失了警惕之心。 “太后娘娘,崔浚将军屡战屡胜,看了大破敌军指日可待。” 太后以为建康可为崔浚安定下来,路隐也因此回到了明国,这场战役结束后她打算中用崔浚。 “哀家平日真是小看这个崔浚了,传令下去重重有赏。”眼下可以找到同尉迟善匹敌之人,太后终于不用担心尉迟善拥兵自重了。 崔浚对明崇隐的计策称赞不已,有了他做为后盾从今之后他就不用担心褚国受到欺凌,“明崇隐,褚国有了你当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二人看着对面的路隐,他的脸上并没有倦怠之色,反而还是意气风发,明崇隐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可放松警惕。” “怕什么,路隐你还有什么招数快拿出来吧。”话音刚落,崔浚被冲了上去,这一次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路隐改变了阵法,可以说以往都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路隐拿着长枪冲进了骑兵的阵法之中,褚国的军队已被团团围住,眼下路隐只想同崔浚单挑。面对这千变万化的阵法,首领又被引到了一旁,褚军就如同一盘散沙,而远处的男子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明国的军队推开了城门,闯入了城中,褚云看到了眼前血流成河的场景找了一辆马车打算送走阿清和莲儿,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莲儿,你赶快走,路隐他打进来了。” 莲儿心急如焚地拉着她的手追问,“怎么会这样?崔浚呢?崔浚他现在在哪里?” 眼下的局势越来越越乱,她并不知道崔浚在哪里,褚云唯一知道的是崔浚一定希望莲儿好好的,“他生死未卜,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够平安。” “不行,我必须要去找他,他没有我怎能度过难关。”崔浚不在莲儿怎么能一个人逃走。 “对不起莲儿,你现在必须离开这。”褚云对她用了迷烟,不走便会被杀,她将女子安放在板车上,对着小女孩说道:“阿清,好好照顾你莲儿姐姐。” “姐姐你不走吗?这里很危险。”现在的情形越来越危险,阿清也开始担忧她的处境。 褚云的目光坚定,“我不走,我还要去找你明大哥。” 在乱成一团的集市中央,男子长身玉立,目光从容,“路隐,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求你,放过崔浚。” 路隐并不将他的命令放在眼里,“王爷,您蛰伏在褚国那么多年,真的忘了吗?你是明国的人,为什么要维护褚军?” “你任凭士兵在这里烧杀抢夺,你就不信我在皇兄面前参你一本。”这里的百姓都是无辜的,天地不应该如此的不公,虽然他们都是褚国人但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哼,弟兄们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攻进城来,放松一下怎么了?”路隐来救他却还受了一番责骂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些弟兄也累了那么多日,放肆一下又能如何? 男子目光淡淡,“我只是不希望你对这些无辜的百姓下手。” 路隐的每句话都在时刻提醒他,“他们会感谢你吗?他们知道褚国的地形图是你告诉我的,你让崔浚屡次破了我的阵法,不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后一举拿下吗?如今褚国的皇宫唾手可得,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谈论大义?王爷,您别忘了是谁将你逼到如此境地的,若没有我或许你永远回不到家乡。” 这些百姓他们会恨,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乡、亲人。但是他们更应该恨统治者的无能! 80.成王败寇 路隐攻入城中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活捉崔浚,很快士兵便前来禀报, “将军, 已经活捉了崔浚。” 成王败寇, 崔浚也没有怨言,只是带上来时他便发现了站在他身侧的明崇隐,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明崇隐,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以为明崇隐也是被他抓来,可是仔细一想, 他的手脚并未绑着,脸上也并没有被逼无奈的样子。 路隐看了看他,挑了挑眉说道:“他一直都是我这边的人。” 听到这些话崔浚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 明崇隐, 你说话啊你, 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对不对?” 他眼里的明崇隐正义嫉恶如仇, 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罔顾百姓的安危, 他心里想着他一定是有苦衷才会那么做的。 “我曾问过你,等你想清楚再同我一起喝茶。”可是明崇隐的目光却分外的冷淡, 那是他之前提出的问题, 现在是该得到答案的时候了。 看着明国的军队在褚国无恶不作,崔浚悔不当初, 他怒视着他骂道:“混蛋, 你这个逆贼!” 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如此欺骗自己, 失去了国家甚至于自己的百姓也深受其害。 “王爷,您看现在要怎么做?”路隐说这些话明摆着是为了试探他,毕竟他们曾有生死之交的名义。 “带下去,先把他关起来,让他看看褚国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明崇隐目光炯炯,他似乎的面上绝情到了极点。 崔浚已放弃了挣扎,地上一具具的尸体让他绝望到了极点,他边走着边说道:“明崇隐,我看错了人!你这个反贼,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亲手解决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是他害了这些百姓,是他害了褚国,因为他亲信了小人,才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眼下太后只有逃出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将所有的东西搬上了马车,“这些东西搬上去。” 能带的出去的东西都被带上了马车。 “来不急了太后娘娘,您再不走路隐就要杀过来了,到时候您将无路可逃。”眼看着明国的军队就要打了过来,如果此时再不离开不是死在明国军队的手下就会被沦为奴隶,所以他们必须趁乱跑出宫。 苏清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他还在宫里。” 太后已经对她失望透顶,现在只管着自己的性命,“莫要去管她了,还是先逃要紧,现在走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离开这里不论落在敌人手中才有再翻云覆雨的机会。 得知了他们离开的消息,褚秀拼命地敲着门,“母后,你们不要丢下朕,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朕。” 她绝望到了极点,那是自己的母后,可是她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如今褚国败了竟想把她困死在这宫里。 太后并没有回头,她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身旁的小太监说道:“太后,赶快走吧。” 就这样他驾着马车越走越远,这便是皇家的可悲之处,他们选择了权利却放弃了属于他们的真情,冷酷无情便是他们的必要前提。 褚秀泪眼朦胧,她不停地哭着喊着,“母后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走,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可以让为给李魁,我求求你带我一起离开。” 为了活下来她可以放弃一切,可是没有人来管她,她的命运终将以悲剧收场。 路隐的兵马离褚王宫越来越近,他目视远方,听着下属说道,“将军,前面就是褚王宫了。” 那就是唾手可得的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华丽至极的建造,路隐展颜一笑,“很好,不知道这褚国的皇帝在不在皇宫之中。” 没想到突然有人禀报道:“报,尉迟善带着兵马回到建康城了。” 尉迟善竟然那么快便解决了临溪城的危难,一路前行到了褚王宫。 路隐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勾起了一抹邪笑,说道:“这个尉迟善还挺有能耐的,居然这么快就突出重围,这冀国的人难道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 冀国的人拦不住尉迟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本就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尉迟善到底有什么手段。 看到远处熟悉的身影,门也被人劈开,褚秀连忙跑了过来,说道:“表哥,表哥你回来了。” 尉迟善邪笑着,他缓缓地走上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光凌厉,他一点点地向她靠近,“陛下不用害怕,你马上就很安全了。” 褚秀如同在夹缝中看到了一丝光芒,她高兴地如同一个孩子,三两步走上前,“表哥你一定要送朕出建康城,去安全的地方,朕再也不想留在这。” 顿时间,男子的笑容渐渐阴狠下来,“放心,那里绝对足够的安全。”剑插进了女子的胸口,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褚秀错愕的看着他,她曾经最信赖的,最心爱的表哥如今却伤害自己,“我……你竟然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她失去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表哥。 尉迟善冷笑着擦干了剑上的鲜血,“对你好,都只是为了你的皇位而已,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需要褚秀,他再也不需要屈居人下。 尉迟善除了皇宫后又找到了太后,太后看到尉迟善的归来欣喜若狂,她卑微地走上前,“尉迟善,你终于回到建康城了,传国玉玺在哀家的手里,只要你能杀了路隐,皇位让你来坐。” 这时,褚云也跟着来到这里,她四处张望着焦急地问道:“太后娘娘,明崇隐可有同你在一起?” 看到眼前穿着黑色铠甲,英气逼人的男子,褚云愣愣地说道:“是你,你回来了?” 尉迟善冷哼了一声,“你要找的可是叛贼明崇隐?他同路隐串通一气,所以才会酿成今日这般大祸。” 面对他说的话褚云一口否决,“你信口雌黄,他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眼里的明崇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她是绝对相信他的,就像他也会守护在她的身边一样。 “是不是很快你便会知道,我马上就会去收拾了这个路隐,将他带到你的面前,让你看看他的真实面目。”尉迟善目光冷冽,他早就看出了明崇隐的非比寻常,直到现在他进入建康城听到了那些话,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明崇隐一步步走到今日就是为了能让褚国成为明国的囊中物。 送太后走后,尉迟善还是要来面对路隐,见到他路隐突然大笑了起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尉迟善?” 尉迟善知道他人多势众,自己今日必定会败在他手上,可是他还是尉迟善就会作战到最后一刻,“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可让你失望了。” 路隐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能见到你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反而是很期待。” 褚云见到了明崇隐,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明崇隐,你为什么站在那里?” 明崇隐下了马,神情就仍很平淡,“你不是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在这里褚云就应该在哪里,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褚国的安危,面对的是所有的百姓。 褚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原来你真的是叛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叛贼二字她怎么也联想不到他身上,她缓缓地走上前,士兵警惕地冲了过来。 明崇隐大声呵道:“你不要过来。” <br/>“不,尉迟善说的对,我应该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到底什么要这么做?”褚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士兵拿着□□将褚云架起,明崇隐与她是对立的关系,他大声想要阻止,“我让你不要过来,不然你会死在这些士兵的手上。” “明崇隐,你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骗我的,你为什么不和我站在一起?”褚云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仇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结局去收场。 他是明国的人,他冲上前想去救褚云却被他拦了下来,明崇隐厉声又道:“我们本不是一路人,又怎么能站在一起,我在褚国异常孤独,所以才会跟你说那些,如今,我应当回到故土。” 褚云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 原来他是明国的人,他骗了自己那么久! 那些士兵毫无表情地将□□刺进了女子的胸口,这时尉迟善跃起打开了他们的刀剑,怒斥道:“你疯了,刀剑无眼,莫非你真的想死无葬身之地?” 褚云已经身受重伤,她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推开了他的手,“你不要拦着我,我要亲口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尉迟善目光炯炯,“你还不明白,他是明国的人!” 路隐看到了此情此景,拍手道:“没想到褚国的大司马也有春心动矣的时候。” 81.不近女色 面对眼前的举着枪的士兵, 尉迟善目光如剑一般寒冷, 如今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褚云,所以拼尽了一切也要护她周全,“你们要杀便杀了我, 放过褚云。” 褚云冷眼看着明崇隐的无动于衷,而一旁的路隐却拍着手饶有兴致地说道:“真是深情,看到你如此我还真是感动,不过吾皇下过令,要将你活捉回去。” 落在他们手上并非是什么好事, 即使被抓回去也只是一个奴隶, 明国的国主想必觉得一时兴起便把他们留下来, 若是什么时候不高兴又会将他们杀了。 二人就这样被关进了囚车, 以尉迟善的武功方才完全有脱身的可能,但是他还是坚持要救褚云, “你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 褚云并没有原谅他, 只是这是他唯一一次舍命救自己, 何况他们都是褚国人,眼睁睁看着褚国覆灭便也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 没想到这辈子他们还是有想法一致的时候。 男子勾起了唇角, 说道:“你是我尉迟善的人, 所以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到了明国他们的身份同样卑贱, 褚云不禁冷笑, “你我到了明国都是明国的奴隶而已,你不一样,你本来是大司马,士可杀不可辱,你又怎能经受得起这样的屈辱。” 大概谁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尉迟善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可悲可笑。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受到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尉迟善相信一个人活着便有机会,只要他们能活下去经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所有的历练都是为了战场的厮杀,他现在是输了,但是他还有机会。 没想到太后逃出了建康城,路隐本想将她们一起带回明国,“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褚国没了人,就算逃到了淮阳也很难再死灰复燃。”明崇隐目光极为平淡,褚国确实很难成气候。 “虽然尉迟善在我们手里,可是还有西小侯爷。”褚国还有西小侯爷,他在西北也有一番实力,而抓的人又是他儿子的大舅子。 “眼下我们只有尽快向皇兄复命,剩下的事只有让皇兄决断。”这些事都是后话,毕竟现在要向明皇复命,明崇隐也是应该想想如何应对他多年未见的皇兄,不管如何他都是要面对这一切。 见他目光炽热地看着不远处穿着粗布衣的女子,路隐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你同那个女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明崇隐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又担心褚云会出事,这个路隐便是皇兄身边的眼线,他若是再被抓到把柄可就不像以往一样只是流落异乡,他远在褚国所以这些年皇兄没有忌惮他,与朝中的重臣也没有交集,所以更不会有人扶持他上位。 他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要小心翼翼,“只是曾经利用过一段时间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男子冷笑了一声,“是吗?眼看着我们就要回鄢都,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放心,好不容易保住的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就是因为当年自告奋勇来到褚国才会躲过一劫,父皇不顾众人反对要立他为太子,母亲被逼无奈把他送走,都是为了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他回去也不是因为皇兄已经足够的信任他。 趁着无人看守,明崇隐进了囚牢,他拿着衣服说道:“我拿了一件士兵的衣服,你赶快换上了离开这。” 褚云当然不会和他走,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但是看到他心却又柔软下来,“我为什么要离开这?” 她是多么不争气,又是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他,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可是时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相。 看着她身上的伤痕,明崇隐的心颤抖了一下,他走上前手却凝滞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言说,“你已经受了重伤,若是不离开,难道要去明国沦为奴隶?”他不想褚云沦为奴隶,更不想褚云受到伤害,可是皇兄的性格他不会不知道,他就是想让褚国的人感受到这份耻辱。 褚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本来就是奴隶,再当一次又能如何,倒是你一夜之间恢复了王爷的身份真是可喜可贺。” 她不想要虚情假意,她身上的伤痕和心中的裂痕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明崇隐拉住了她的手,又说道:“云儿你不要闹。” “明崇隐,你到底骗了我多久?”褚云抬头注视着他,眼前的这个人骗了自己那么久,现在还要求她相信自己。 明崇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下还是要先治好她的伤为好,“这件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只要你现在养好伤所有的事我都会慢慢告诉你。” 褚云并不领情,她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不想看见到你,褚国,还有崔浚他们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还有她一直被蒙蔽在其中,还傻傻的相信明崇隐会护国家周全,然后带着她隐居避世。 “我也是被逼无奈,总之我要先替你疗伤。”明崇隐知道她现在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索性无奈下点了她的穴道。 褚云浑身不得动弹,愤愤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混蛋,你快解开我的穴道,要不然我杀了你。” 而今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男子脱下了她的外衫替她上药,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刀伤,就如同落在明崇隐身上的伤疤一样,“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先替你上好药。” 他手指轻柔地触碰在她的肌肤上,褚云有些吃痛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又依赖上这样的感觉,她只怪自己太没用。 “我告诉你,我不会走的。”褚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也会带着崔浚,绝不会苟且偷生。 很快,战事传到了西北,尉迟蕤得知了尉迟善被抓的消息,“你是说我大哥被抓了?不行,我要去救他。” 司徒锦劝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可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兵马,而明国有多少兵马。” 眼下明国实力强大,他们根本就不是明国的对手,所以现在只有等待机会。 不论尉迟善如何对自己,但是他都是一心为自己考虑,所以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是我的大哥,我管不了那么多。” “妇人之见,我们现在只有等待时机,什么也不能做。”司徒锦命人将她关在了房里,眼下若是去救尉迟善无疑是以卵击石,司徒锦明白这一点。 篝火耀眼,路隐同明崇隐坐在了篝火旁,男子笑了笑问道:“王爷,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将军如此关心崇隐,真是用心良苦。”明崇隐微微一笑。 “我们攻入皇城中时,正好抓了两个褚国的绝色美女,路途遥远,不如让她们来两段褚国的舞蹈庆祝一下。”路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一则为了调侃明崇隐,二则是为了试探,“王爷最喜欢褚国的美女,你们今日若能博他一笑可是重重有赏。” 这时两个身姿妖娆,面容秀丽的女子捧着琵琶走了过来,“王爷,您喜欢听什么曲子,鹭儿都能弹给你听。” 另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连忙在一旁献媚道:“王爷,您别听她的,您是不是喜欢褚国的舞蹈,我可以跳给你看。” “看来你们对王爷都很热情,不如带王爷回自己的营帐去。”路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蓦地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目光阴冷: :“记得要好生伺候着,若是伺候的不好便只有此剑伺候。” 听到这样的话明崇隐只好带着她进了自己的营帐,“你们在此我出去。” “王爷,求你不要让我们出去,方才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想看着我们死吗?”如果现在出去,路隐只会责怪她们,将罪责落在她们的头上。 “你们可以留在这,但是我们在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演戏,你们若想保住性命就别想着要接近我。”明崇隐也不想看着这两个妙龄女子因此而断送性命,只是他不喜欢和女子亲近。 第二日,褚云搬着东西走进了马厩,只听见两个人在一旁议论着,“你们听说没有,还说王爷不近女色,昨夜他同两个褚国女子整夜在房中饮酒作乐。” 她的神情微微一愣,目光足渐黯淡下来。 “这王爷正是年轻风流之时看到美女又怎么能不动心?” 那些话一直在褚云的耳边回荡,“可不是嘛。” 这时,尉迟善也走了过来,“你还在为他伤心?他都做到了如此境地,可不是路隐在逼他了。” 褚云打断了他的话,冷道,“别说那么多,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崔浚,然后共同商量逃出这里的办法。” 尉迟善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你舍得离开他吗?” <br/> 82.目空一切 路隐走到明崇隐的营帐前, 看着男子衣襟微敞,慵懒地揽着两个女人的腰,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问道:“王爷, 昨日睡的可好?” “有美人在怀自然是睡的很好,我还要多谢你为我找来了两个这么国色天香的美女。”明崇隐将女子拥入了怀中, 虽然这一切只是为了在路隐面前装装样子, 但也要让他信服。 不远处的褚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如水的双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这时身后的男子问道:“为了他这样的人难过值得吗?” 褚云倔强地推开了他的手,“与你何干?” 她的软弱再也不想被人看见,她如今只想安分守己。 “我们现在同样沦为了奴隶,而他的身份同你却是云泥之别, 你以为他还会回头来看你一眼。”尉迟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在乎, 而明崇隐即使这样伤害他她还对他心心念。 两个士兵走到了她的身后, 骂道:“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过去干活, 是不是想偷懒。” 他看到弱不经风的褚云,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褚云本就带着伤咬了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尉迟善满眼怒火, 高声说道:“你做什么,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还当自己是将军, 你现在比这些马还要卑贱!”那人对他不屑一顾, 此时他已经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 而是一个卑贱如泥的奴隶。 尉迟善从来不会妥协, 他的目光冷冽说道:“活我们自然会去干,只是你若将她弄伤了或者残了,如何能帮你干活,你们将军要的可是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此时争吵之声从惊扰到了远处的两个人,路隐目光狡黠说道:“怎么了,王爷可是心疼了?” 明崇隐的目光没有离开褚云,可是他却并不表露出来,“我有什么可心疼的?不过只是一个奴隶而已,长得还算过得去,若弄花了脸看着晦气。”他强装着镇定,但是心中却满是失落。 “你现在可还爱?”尉迟善伸出的手定格在半空,他嘴角挂着一抹深邃的笑容。 “同你有什么关系?”褚云不想同他有瓜葛,也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纠缠,但是没有他现在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只唯一的办法就是掌握住路隐。”尉迟善目光炯炯,现在只有褚云和他自己,靠的也只有他们彼此。 “大司马真是高看我了,以我的姿色又如何能让路隐喜欢上我?”褚云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在这里除了她也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度过难关。 “路隐这个人最自以为是,他知道明崇隐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为了刺激他一定会接受你的求爱。”路隐这个人本来就高傲自大,他若是知道褚云同明崇隐的关系一定会加以利用,他们若是起了冲突自己就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原来他打得是这样的心思,褚云冷笑了一声,“是吗,也就是说你还要我去冒险。” “云儿,我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你难道真的想做一辈子的奴隶,我们逃出去后,你若是想离开我便带你离开,如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如何?”尉迟善现在只想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有她的帮助他们便可以逃离出来。 褚云回道:“我不答应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委屈你了。”尉迟善目光柔和,他想接近褚云可是又怕她拒绝自己。 翌日,明崇隐和路隐在河边散步,他借机调侃道:“这褚国的女子就是非同一般,难怪王爷会那么喜欢。” “喜欢绝色美人的心情每个人都有,我也是寻常之人,又如何能抵挡美色。” 明崇隐只是在敷衍了事,他知道路隐的目的。 这时,远处传来了溪水的声音,路隐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看去,“是谁在那里。” 零星的白花后面,女子倩丽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穿着白衣坐在池边梳头,明崇隐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你怎么在这儿。” “王爷,将军恕罪,罪奴实在有许久没有沐浴更衣,所以看到这溪水清澈,所以……若是冒犯了将军和王爷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褚云看到了二人连忙走上前行礼。 路隐打量了她一番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尉迟善身边的褚云?” 褚云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回将军,罪奴正是。” 路隐看了一眼明崇隐,又看了一眼褚云,他勾起了女子的下颌说道:“看起来还算标致,可惜不是王爷喜欢的类型。” “将军说笑了,本王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明崇隐将目光放到了远方。 路隐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凑上前问道:“你身上抹的是什么,怎么如此香?”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诡谲的笑容,眼睛也没有离开她,明崇隐心中有些不安更是害怕褚云会伤害。 “普通的香粉罢了,这个您应该问王爷,他比较在行。”褚云搭上了男子的手,又将目光移到了明崇隐的身上。 路隐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王爷也喜欢用香,我倒是忘了你们是认识的。” “对香罪奴不太了解,可是罪奴会做茶点,将军可要尝一尝?”褚云自告奋勇,毕竟这是与他接触的第一步。 “你会做茶点,我最近也正好累了,你到时候做了送入我的营帐之中。”路隐靠在她的耳边说着,明崇隐看到二人在自己面前的亲密举动他握紧了双拳却又不能表明。 直到路隐笑着走开,明崇隐正视着她,强忍着怒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可以打自己骂自己,却又为何如此作践自己? 褚云撇开头,“我们早已没有瓜葛,王爷管我做什么?” “褚云,路隐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也知道他的个性,他不过是贪恋美色。”明崇隐太了解路隐了,他根本对褚云只是一时好奇,更想借这个机会找到自己的把柄。 褚云甩开了他的手,目光寒冷,“那又如何?” “如何?又是尉迟善想利用你,我今日非刀剐了他!”一次次地利用褚云,他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明崇隐此时真想将他千刀万剐。 “够了,明崇隐,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这指环也还给你,你的爱我要不起。”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褚云已经不再相信他,也不敢再相信他的任何话。 明崇隐知道她现在恨自己,他无奈地问道:“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所以才会让褚国走向灭亡。”她很想相信他,只是他瞒了自己那么久如此不相信自己。 “褚云,我们难道不能把国事和私事分开,我是明国人,也要为自己明国的前程打算。”明崇隐摆正她的脸,他想向她解释可是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 褚云反驳,“是啊,所以你就可以利用我,为了你的国家伤害一个爱你的人,那么我此时也要为褚国争一线生机。” 冲动之时她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 “你还想相信那个人?他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禽兽,他根本不在乎你只在乎他自己。”明崇隐只怕她一次次的处于危险中,如今又要防着尉迟善又要担心路隐的存在。 褚云轻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和他相差多少?” 做好了茶点,褚云鼓起勇气进了路隐的营帐,“将军,您要的茶点。” 她摆放好了茶点,路隐便掐住了她的喉咙,问道:“说吧,你接近我是什么用意?你和明崇隐到底是什么关系?” 褚云撇了撇唇角,说道:“我同王爷只有几面之缘,没有什么关系啊将军。”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明崇隐从小就是一只没有被驯服的狼,他的眼里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可是他对你目光里有不同的东西。”路隐如此了解明崇隐又怎么看不出他对褚云的感情,他越是装作不在乎越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褚云艰难地喘着气,“我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 “不不不,你明白,我能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若我折磨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痛呢?”路隐放开了女子,他需要褚云同他演一场戏。 褚云是知道他的目的,她不想拖累明崇隐,“他根本不会为任何人伤心,你不要痴人说梦了。” 路隐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是吗?” 这时,有人来禀报道:“将军,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看来,你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此时此刻他还想着要如何救你脱身,你却丝毫不领情啊。”在这个时候让自己过去,明崇隐心里的想法看来是被他猜对了几分。 褚云目光冷然,“他只是有事找你商议,只怕你是误会了。” “是怎么样很快便能见分晓了。”路隐心里多少有些分寸,他笃定的事情必然不会有错。 83.天涯陌路 路隐走进了明崇隐的营帐, 他脸上带着几分抱怨的神情,懒懒地说道:“王爷深夜到此可真是扰人春宵啊。” 他刻意为了激怒明崇隐,他不是不知,可是听到他说这些心中却不是滋味,他的目光沉静, “那名女子将军不可以收下。” “哦,这又是为何呢?”路隐就想确认他与那名女子的关系, 越是让他心急他便越是得意。 “她是尉迟善身边的人必然是被他利用才接近你。”所有的一切都该归咎于尉迟善, 若不是他褚云也不会变的如此,他屡次利用褚云,若不是碍于皇兄的命令明崇隐早就要将他杀了。 “那又如何, 我还惧怕一个奴隶不成?”路隐又怎么会猜不到,可是他心中笃定明崇隐同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明崇隐冷笑,“将军是不用担心,可同一个奴隶在营帐厮混传到陛下的耳朵里确实也不好听。” 他是明国的大将军,却不顾及自己的声誉和身份。 路隐冷哼了一声说道:“王爷想的可真是周到。” 明崇隐淡淡地说道:“本王是陛下的弟弟, 自然要多了解些他的性情。” “那王爷还真是费心了,只是不知这个崔浚该如何处置。”他想看着明崇隐亲自处置了崔浚,才能证实他对明国的真心。 “反正没有什么价值,不如一刀把他杀了来的痛快。”男子说完目光骤冷。 路隐轻瞥了他一眼,问道:“您当真是舍得把他杀了?” 看到褚云回来,尉迟善问道:“你回来了?任务可曾完成了, 路隐他看上你了吗?” “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褚云并不想解释太多, 这个路隐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愚笨, 对任何人都只是在做做样子。 “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用心,我相信你是可以的。”尉迟善笑意深邃,曾经他是大司马尉迟善,而现在变的不人不鬼,这一切他一定会讨回来,他要亲手杀了崔浚,“我听说明日明崇隐要处死崔浚。” “不可能!”毕竟崔浚是他的知己,褚云不相信明崇隐会这样对他,在他心里他绝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 尉迟善不禁失笑,“有什么不可能,他们本就是对立的。” 他认为褚云还是太过天真,毕竟明崇隐是王爷,更不会为了任何人去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 翌日,男子穿着军衣缓缓走向了河边,“王爷,您说要亲自处置他,是时候该动手了。”路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就是要逼的明崇隐无路可退。 就连褚云和尉迟善也赶到了那里,他们心中有着不同的想法,面对忐忑难安的褚云,尉迟善又挑唆着,“你亲眼所见,他要杀了崔浚,情义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不可能的,崔浚,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没有行刑之前褚云都认为是假象,她曾经相信的明崇隐,用生命去爱的明崇隐,她绝不会相信! 尉迟善附在她耳边,继续说道:“面对现实吧,现在路隐是你我唯一的出路,你要牢牢掌握着他。” 见她要上前去阻拦,为了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随手打晕了女子。 焚烧台被架了起来,没想到明崇隐做事决绝,干净利落,他点燃了围在一旁的柴薪,熊熊的烈火燃烧了起来,一旁的路隐也无话可说,火光冲天崔浚根本就无法脱身。“将军,如此熊熊烈火根本无人能逃脱,崔浚根本就没有活下来了的可能。”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路隐却在一旁鼓掌,“王爷当真是狠心。” 所有人散去之后,褚云朝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走去,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含着泪问道:“你真的杀了崔浚?” “云儿,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你相信我我以后会向跟你证明这一切的。”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明崇隐脸上露出了难见的无措,他再也不想离她渐行渐远,这段日子对他如同地狱一般。 “我不要听你解释,你同崔浚那样的情份,可是你都可以痛下杀手,是不是对我也是如此?”褚云绝望到了极点,她本来相信他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可是她错了。 “你为何总是不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明崇隐不明白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对她的真心,他可以对任何人绝情,但绝不是对她。 “是你亲手杀了崔浚,害了褚国之人!”褚云的心中免不了自责,若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也不会如此,明崇隐看着她失去了理智,霸道的将她拥进了怀中,吻如同暴雨一般袭来,褚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拉开了他的距离,“你放开我。” “我曾记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忘了你我之间的诺言,我想告诉你我也是,绝不会放开你的手,到死都不会。”而明崇隐手中的力道加紧了几分,他抓住了少女的手,亲吻着她的如蒲扇一般的睫毛。 褚云拼命想推开他,可是她又是多么依赖这样的感觉。 这一切都被路隐看在了眼里,他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你果然同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日,路隐又命人送来了衣衫和首饰,“褚云,将军让你过去,这是他亲自为你准备的衣服。” “放在那里吧。”褚云不知道他为何只是过了一日就改变了想法,她看着桌上的衣物有些出神。 “将军让您今日好好表现。”下人的这番话怕是别有深意,褚云必需想好如何应付路隐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杀了,她自然不会再听尉迟善的话,接近路隐就是想找合适的机会为褚国的百姓报仇。 在夜晚的宴会上,路隐似乎格外兴奋,他喝了一杯酒又坐在一旁观赏着歌舞,“这褚国的女子如此美艳,若是不享受岂不是浪费了?今日所有人都可以在军中开怀畅饮。” 看着明崇隐从容不破的神情,他又挑眉说道:“王爷,今日我得了一个新宠,你看看如何?” 女子一袭蜜合色的留仙长裙,薄纱若隐若现着她出挑的身姿,她的长发用一支芙蓉碎玉花簪绾成了一个桃心髻,素雅的妆容如同款款而来的仙子。看到她装扮的样子,明崇隐目光凝重,“你怎么在这里?” 褚云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举着酒杯又到了路隐的身旁,谄媚地说道:“将军待我如此好,我先干为敬。” “美人真是好爽,本将军就喜欢像你这样的。”路隐勾起了她的下颌,看着她那如桃花般灿烂的脸颊。 看着一旁的明崇隐隐忍着心中的怒火,路隐若有所思地一笑,说道:“王爷今日似乎有些不开心啊,不如让那几个女子陪你一同饮酒,美人你说本将军说的对吗?” “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褚云索性躺在了他的臂膀中,如同一个乖巧的小猫,她只是不停地灌着男子酒。 明崇隐在一旁冷冷地提醒着:“再喝下去本将军就要醉了。” “醉了奴婢就扶你下去好好休息如何?”褚云如水杏一般的眼睛楚楚动人,她如藕段的手环上了男子的脖子,目光如水。 “美人可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路隐顺着她的脸向下看去,而一旁的明崇隐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可是褚云愈发大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将军想做什么奴婢就陪您做什么,什么越刺激我们就玩什么。” 不管哪个男子都不会经得住这样的诱惑,他横抱起女子,哈哈大笑起来,“本将军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将军,你真坏。”褚云却面带娇羞,其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明崇隐立马跟了上去,若自己不在她身边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为了她不出意外,男子一路跟她到了营帐,没想到路隐这就昏睡了过去,明崇隐将女子拉出了帐篷,怒视着她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自己献给他,你以为他会在乎你吗?” “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而褚云却丝毫不在乎,反而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明崇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痛苦。 他拉着女子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为何同我没有关系,我是明国的王爷,你要勾引就应该勾引我,我比他更有价值。” 褚云冷笑了一声,“是吗?可是我对王爷这么无趣的人毫无兴趣。” “你说你对我毫无兴趣?”明崇隐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她曾经对他不顾自己的生死,怎么会忘记了以往的深情,“那以前为何你深情款款的对我,全都是假的?” 褚云推开了他的手,目光冰凉,“王爷未免太过自信,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84.渐生猜忌 褚云撇开脸冷冷道:“王爷未免太过自信, 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要杀了路隐不仅仅是为了替褚国报仇, 更是想替明崇隐扫清障碍。 “我不信!”明崇隐知道她只是还在恨自己才说出这番话, 他拉着女子的手却听见“哐铛”一声,一把匕首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褚云仓皇之下想去捡那把匕首,却已经被他发现,“你为何要在袖中藏匕首。”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的事情。”褚云边说着边弯下了身去捡匕首,她不愿同他去解释,也不愿他再次陷入险境。 “你想杀他?你要知道你现在杀了他这里每个人都不会放过你。”可明崇隐担心的只有她, 他不想褚云去做傻事。 “是啊,就算是挫骨扬灰又能如何, 只要能为褚国的人报仇。”褚云目光如星,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再没有人更改。 一间小木屋, 这里清幽别致,可是再美的风景也锁不住要走的人心, 崔浚已经消失了那么久,而莲儿她又怎么会不担心他的安危,小女孩看到她走,娇嫩的小手拉住了她, “莲儿姐姐, 云姐姐让我一定要守着你, 阿清找不到你, 你可以不要离开这里吗。” “我要去找崔浚。”莲儿的海誓山盟怎么可以让崔浚一人面对, 他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不知。 这些日子莲儿总觉得嗜睡,她已经耽搁了那么多时日,她手里死死地攥着包袱,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去意,可是正当她走出门时眼前一暗,顿时晕了过去。 阿清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焦急地呼喊着,“莲儿姐姐,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大夫,阿清迷迷糊糊地听他说着,“这位姑娘是身怀有孕了,不过她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虽然她年幼,但尚且能听懂莲儿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导致她身体不舒服,如今这个宝宝还未出世她更加需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莲儿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阿清好奇地趴在她肚子上听着,因为此时太小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是她一想到就有个可爱的妹妹或者弟弟就会很很高兴。 莲儿呓语着,“崔浚,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顿时她从梦中醒了过来,还是在那张竹制的小床上,阿清关切地眼前片刻没有离开。 见到她醒来,阿清欣喜若狂道:“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阿清,你让我去找崔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莲儿还不知自己身怀有孕,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人,可眼下她身子虚弱,大夫说过她绝不能过于劳累。 “姐姐,你相信云姐姐她一定会把他救出来,我们再等等好不好?”阿清担心她,毕竟云姐姐走了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阿清的话暂时劝住了莲儿,阿清告诉她她肚子里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那是属于她和崔浚的,所以她要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那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日,杏花微雨,枝叶碧绿葱翠,男子站在了门口他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胡渣,可是风姿依旧,他走了很多路才回道这里,为的只是与他心爱的人相见。 莲儿的目光如浩瀚的星辰,那是她日日夜夜幻想出来的梦境,他带着浅浅的笑容,张开了双手似乎对她低喃着什么,她是如此沉醉于这个怀抱,可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她很怕如同泡影一碰就破灭,她踉跄了一下,轻声地问道:“崔浚,是你回来了吗?” 崔浚果然张开了手,他的声音依旧轻柔,“是我,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 女子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崔浚,她跌跌撞撞地跑上前,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男子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是明崇隐救了我,他用了幻术的方法从焚烧台才得以脱身。” “那你可有受伤?”莲儿连忙检查起他身上可有伤口。 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脸,莲儿不禁落下了眼泪,“莲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等你,能看到你平安回来莲儿宁可折寿。” 她是多么幸运认识了崔浚,她一生的挚爱。 “傻莲儿,我怎么能让你受伤。”男子低下头抚摸着女子的脸庞,此刻无言便是最美的风景。 就在二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女孩又上前问道,“哥哥,云姐姐她没有回来吗?” 莲儿这才想了起来,“是啊,怎么没有看到褚云和明崇隐?” “一言难尽,他们还在去往明国的路上,不过明崇隐答应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褚云,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他还记得临走时明崇隐对他说的那些话,并且说过他会照顾好褚云,他之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无奈,他也有自己的信仰,现在褚国亡了他便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在褚云身上,做一个闲云野鹤,希望褚云能够原谅他,崔浚也是懂爱之人,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所以他相信最美好的感情总是会一生守候。 很快便要回到明崇隐的故土,过去的回忆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浮现,路隐在一旁问道:“眼看着就要到鄢都了,不知王爷回到家乡做个感想?” “能回来自然是大喜事。”明崇隐不愿同他说太多,回到了这里便能想到自己如何沦落到了褚国。 路隐若有所思地说道:“王爷能那么想陛下一定会感觉很欣慰的。” 说完路隐便倒了下去,明崇隐连忙蹲下了身问道:“你怎么了?” 众人涌上前来,“大将军,大将军你怎么了?” 看着站在树后的女子,明崇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是为了她的性命,褚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是在他所穿的衣服上下了点毒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中用。” 如今他已经毒发身亡,褚云也已经算为褚国为崔浚报了仇。 “我跟你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你为何就是不听?”明崇隐是担忧褚云会受到伤害,很何况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王爷,皇上若是知道她杀了路隐,又怎么能放过她? 这时身后的男子说道:“路隐真的就这样死了。” “尉迟善,你莫要得意,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明崇隐见他满脸笑意,拔出剑向他刺去。 尉迟善目光如炬说道:“我倒是想看看王爷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没有人上前去插手和阻止,褚云神情慌张地走上前,“住手,你们不要打了。” 他们纵身一跃,施展轻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褚云厉声对这士兵说道:“你们愣着干嘛,到底还想不想就你们家王爷了?” 褚云带着士兵,拿着弓箭将尉迟善团团围住,尉迟善发现大事不妙,转过头看着带头的女子,“褚云,你竟然联合明崇隐害我。”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亲手杀了你,你利用了我那么久也应该偿还了。”褚云拿着弓箭,那是他教的他的射箭之法,如今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杀了亲手教他的人。 “你动手啊,你在犹豫什么,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有我?”尉迟善大声地笑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明崇隐,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阴冷的味道,“如果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那你明崇隐又算得了什么?她是爱我的,我在她心里的地位你根本就代替不了。” 即使死,他也要挑唆他们二人的关系,绝不会让他们幸福的在一起。 褚云怒声说道:“你不要胡说!” “你不要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到尉迟府的,你早就对我以身相许。”尉迟善屡屡挑拨着二人的关系,a 就在这时,一把寒剑插进了男子的胸口,带着怒火的冷眸宣告着主权,“她只会属于我一人!!!尉迟善,你终究还是输了。” “她的手臂上有一颗红痣。”这是尉迟善冷笑着说完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这样倒在了地上,他张狂一世最终落下了这样的下场,鲜血流了一地他的故事也终将以悲剧收场,或许他一开始就是错的,那纯真的笑容如果在那一瞬间把握了最美好的一刻或许永远都不会错过。 明崇隐虽然从没有在意过褚云是否是清白之身,可是她在意她对自己到底是爱慕,还是因为在尉迟善的背叛下对他依赖,褚云见他看着远处发呆,问道:“你因为他的话误会我了对不对?” 明崇隐拉过了她的手,“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成为你我之间的鸿沟。” 褚云担心他没办法和明国的国主交代,她问道,“你可有想好如何和你皇兄交代。” “尉迟善杀了路隐,所以我私下处置了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明国,为了陛下的安全。”只有把责任推卸到尉迟善的身上才能免去褚云的罪责,他的目光如清泉一般清澈,“云儿,不论我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是对你一心一意永远都不会改变,崔浚已经回到了褚国,你我之间不要再彼此误会了好吗?” <br/> 85.不遂人愿 褚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崔浚真的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杀了他。” 她就知道她最信任的人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从来没有看错一个人, 之前还因为此事而误会实在太不应该了。 “所以你我之间不要再有如此多的误会, 我如今也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 带你一起离开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先回到明国, 因为他想给褚云一个正经的大婚,毕竟受了难么多的苦,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同你分开, 既然崔浚能放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放下,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褚云从来没有想过若真的同他分开以后是怎样的日子, 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了他她一定和行尸走肉再无差别。 而明崇隐也是如此,自从认定了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确定了他心中的答案。 司徒锦听到了消息便匆忙地前来告诉尉迟蕤,“娘子,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尉迟善在去往明国的路上被明崇隐杀了。” “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她一直以为明崇隐是对自己有感情的,更何况大哥也曾经帮过他,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只白眼狼, 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人, 孤苦无依。 看着她无法冷静下来, 男人拉着她的手, 高声地说道:“你冷静点,你哥哥他已经死了。” “司徒锦,不,相公你一定会帮我报仇的对不对?”尉迟蕤仰起头看着男子,她身为自己的相公,又是尉迟善的小舅子,一定会帮他报仇的。 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过于天真。 “你别犯傻了,不要说明国现在有冀国的援助,就算没有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司徒锦只是告诉她哥哥被杀害的消息,从来没有想过要替他报仇血恨,他本来就是个懦弱之人,又怎能会冒着这样的风险。 “父亲他不是有三万兵马吗?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的。”尉迟蕤想让他博一博,或许有这样的机会。 “你别天真了,父亲他根本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此时明国兵强马壮,我们根本是以卵击石。”司徒锦冷笑,对于这个妻子本来就不是自己要娶的,更谈不上太多的感情,何况他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断送前程。 看着他冰冷的神情,尉迟蕤后退了两步,“这么说,你是不愿为哥哥报仇了?” 他的态度已经决定了一切,他不会报仇,如今他置身事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尉迟善报仇。 明国,金碧辉煌的大殿,以白玉为地,龙椅金光闪烁,上面正坐着一个穿着鹅黄色龙袍的男子,明崇隐缓缓地走到了大殿前,行礼,“参见陛下。” 这就是他的皇兄,当初驱逐自己的皇兄,如今稳坐在皇位之上更显霸王之风,只是他总是对任何人产生疑心,这也是他最大的问题。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弟弟不必如此多礼,此次能让褚国大败,全是你的功劳。” 他对明崇隐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一切只是做给外臣看,证明他有多么英明神武、宽容大度罢了。 明崇隐淡淡地回道:“陛下过奖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你刚回来,朕打算为你接风洗尘,过几日朕打算在寒轩台举办宴习,为你洗尘。”那么多年没见他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身为皇帝却也从来不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多谢陛下。”明崇隐对他谈不上恨,只有君臣之礼仪没有太多兄弟之情,或许他当初不那么决绝,也不会像今日一样。 宅院中,尉迟蕤身边的奴婢匆匆跑来,“不好了世子。” 司徒锦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放下了酒杯,放开了身旁的女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世子妃,世子妃她跑出去了,她还带走了小公子。” 今早起来就不见了世子妃,房里的首饰也悉数拿走,看来她已经做了不回来的决心了。 “什么!赶紧派人出去找,绝不得出任何差错,一定要将他们给找回来。”尉迟蕤失踪并不要紧,可是司徒锦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他还年幼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奔波。 一家舞坊前,众女子都站在门口围观着,女子也走到了人群前,只听到那几个人议论着,“她们都是什么人?” “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想要在民间选一些美艳的舞姬在宴会上跳舞给王爷助兴。” 没想到出来便遇上了这样的机会,如果能进宫尉迟蕤更能接近明崇隐。 “这宫中没有舞姬,为何要来舞坊挑选?”那几人还是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陛下本就忌惮王爷,所以想用这些舞姬来贬低他的身份,不过这次若是入选了,被王爷看上,总好过平民的生活。” 众人都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入了虎穴还是凤凰的巢穴,只怕无福享受便会一命呜呼,因为他是明崇隐是当今陛下最忌讳的人,福祸相倚罢了。 “可不是吗,这么好的机会可要好好利用。” 带着帷帽的女子暗暗说道:“明崇隐,你杀了我的哥哥,我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要亲手为我哥哥报仇。” 回到了明国,明崇隐就想给褚云过最好的日子,一桌的美味珍馐让人目不暇接,就连婢女也在一旁羡慕不已,他替女子夹了一块雪蛤,柔声说道:“多吃点,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吧,近来都清瘦了。” “哪有,能在你身边我当然开心了。”褚云不盼着拥有荣华富贵,只盼着能同他相守,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回来是因为明崇隐想给她一个正经的名分,风光地嫁给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无名无分,我打算在过几日的宴会上向陛下提出赐婚。” “可是陛下会答应你的要求吗?”褚云心中有些担心,毕竟陛下不喜欢明崇隐,恐怕会同他作对。 明崇隐摸了摸她的脸,答道:“我帮他做了那么多,我只盼着能平淡的生活,他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你就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过段时间他就想带着褚云隐居避世,也好过在皇宫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他从没想过皇位,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皇帝命大总管去舞坊挑选了舞姬,一旁年纪大一些的女子走了过来,谄媚地说道:“大总管,你看这都是暖香阁出挑的舞姬。” “好,就这些都带回去。”他一个太监能懂什么音律、舞蹈,也就随便看了一眼。 寒轩阁灯光旖旎,香风阵阵,男子眉清目朗坐在高位上看着席下的的男子说道:“这往年的太常寺编排出来的舞蹈都如出一辙,今年朕特地去民间挑选了几个出彩的舞姬,让她们为你准备了众星捧月。” 明崇隐依旧目光淡淡,“皇兄真是费心了。” “自家兄弟不用说两家话,你在褚国多年也受了不少苦,日后朕一定会善待你,不会埋没了你的才华。”虽然是嘴上那么说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考验,他总是会怀疑明崇隐,即使他再回来,也不能清除他内心的忧虑。 乐曲响起,众人挥动着水袖,如翻腾的云海,而当中飞起的那个女子是明崇隐和褚云都熟悉的,虽然她今日妆容不同,但他们一眼便能认出,“那不是尉迟蕤吗?” 皇帝在一旁鼓掌说道:“好,好一出众星捧月,这当真是仙女下凡。” 明崇隐低下头在一旁小声地说道:“她一定是得知了她哥哥的死讯,进入皇宫一定是为了复仇。” 显然皇帝正处在兴奋之中,明崇隐和褚云并没有拆穿,只见陛下指着她说道:“你们跳的都很好,特别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尉迟蕤走上前轻声地说道:“民女名为锦瑟。” 陛下大喜过望,“各各有赏。” 每个人都有赏赐,直到宴会散去,明崇隐才单独与皇帝有说话的机会。 此时不说日后必定会后悔,明崇隐走上前,目光如星,“陛下,臣弟今日还有一事所求。” “你是大功臣,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出来,朕定然满足你。”皇帝只是佯装着宽容大度,实则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决断。 明崇隐跪下身目光沉静,“臣弟已有心仪之人,这些日子与臣弟患难与共,所以希望陛下能给我二人赐婚。” “你从未立过侧妃就立正妃,未免有些不合礼数,我看这个叫锦瑟的丫头长得颇为俊俏,又懂礼仪,不如你们一同过门如何?”皇帝本来就不想让他如愿以偿,才想了这样的办法破坏他的感情,他绝不会让明崇隐过的舒心。 听了他的话,明崇隐急忙道:“陛下三思,微臣只娶褚云一人。” 86.礼义廉耻 皇帝目光如炬,“怎么, 朕的意思你也敢违抗, 朕给你赐婚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他深觉明崇隐不会拒绝, 若他拒绝就是不听从圣旨,违抗就更留下了话柄。 “臣弟答应过褚云只娶她一人,绝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明崇隐决定之事不会更改,他不能负了褚云, 绝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 “好, 那朕便要了她的脑袋。”用褚云的命去威胁他这大概是最好用的招数,虽然说锦瑟只是一个舞姬,可是是他特地安排在明崇隐身边监视的。 明崇隐抬起眸,不卑不亢地问道:“陛下这是在逼臣弟?” “朕就是要逼你又能如何?”他是皇帝他拥有至高无上嗯权利,就算是逼他他又能如何? “臣弟可以答应陛下,但是您也要答应臣弟绝不可伤害她的性命。”明崇隐没有别的办法,为了褚云的安危, 他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他的心里百般不愿, 更何况锦瑟本就图谋不轨。 “你如此情深意重朕当然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也要记得谁是天子。”皇帝监视他就是因为不够信任, 若是证明了他没有篡夺皇位之心说不定就能够想通。 “臣弟明白。” “以后锦瑟就是朕的义妹, 你觉不可以负她!要待她同样好, 不然你应该明白朕会怎么做。”皇帝这是摆明了不允许他厚此薄彼。 见到远处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褚云迫不及待地跑上前, 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陛下了答应了替我们赐婚?” “答应了。”看着她脸上欣喜的表情男子又怎能忍心伤害她, 暂时先瞒着她让她先不要想那么多才是最好的打算。 褚云见他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情,又问道:“那你为何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明崇隐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没有,我只是高兴,高兴地说不出话。” 他的妻子只能是褚云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负他,这是他内心的决定,没有办法更改。 “我也高兴。”褚云牵起了他的手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刻她是幸福的,因为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幸福,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怎么能不再好好把握? 翌日,褚云梳洗完毕后便想去书房看看明崇隐,可是一旁的婢女却问道:“王妃要去哪儿?” “我想去看看王爷。”她呆在这里也是无趣,所以想看看他,哪怕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她都会觉着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婢女跪了下来,“这几日王妃都必须留在此地,我们明国的习俗,大婚前几日不得见面。” 皇帝早就安排锦瑟来伺候明崇隐,而褚云听到这话也只当作是明国的礼仪,她没有多说,可是锦瑟却来到了书房,明崇隐看清了来者,面带愠色,“谁让你过来的?” “王爷好问题,自然是陛下让我过来的。”有了皇帝撑腰,她又是郡主,自然可以自由进入明崇隐的房间。 明崇隐走上前,目光冰凉,他拉住了女子的手,问道:“你还没装够,你就不怕本王在陛下面前揭穿你?” “王爷在说什么,锦瑟根本听不懂,过几日锦瑟就是王爷的人了。”锦瑟仍旧在装傻,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能知道自己是尉迟蕤,就算这样皇上还是会利用她的恨杀了明崇隐。 就算她有皇上,明崇隐还是会想办法摆脱她,他一下松开了女子的手,冷冷地说道:“本王一定会揭穿你的狐狸尾巴,不要以为有陛下撑腰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算是这样,锦瑟也绝不会离开王爷。”他依旧是如此冷漠绝情,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褚云一个人,自己明明那么恨他,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他,锦瑟当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 又过了两日,褚云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的亭子里喝茶,她停下了脚步,问道:“那个人是谁?” “回王妃,那是王爷的侧妃,过几日要一同与你过门。”婢女本来想瞒着褚云,可是终归还是还是让她看到了。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褚云满脸错愕,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娶侧妃,那么她到底又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即使嫁给了他还要同许多女人去分享他的感情和身体? “她都来了好几日了,一直与王爷形影不离。”婢女说完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过只会娶我一个人,他只能娶我一个人。”褚云不禁冷笑了起来,难道他们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那是陛下赐的婚,王爷也不敢违抗啊。” 是啊,就是因为是皇帝赐婚,所以他才没有拒绝,若是皇帝赏赐给他十个女子他也一样会欣然接受,这就是皇家,褚云此刻只觉得自己很悲哀,甚至比褚秀还要悲哀,至少她已经得到了解脱,而自己才刚刚开始。 明崇隐私下找了媒婆过来,“王爷。” “本王想让你大婚当日帮本王演一场戏。”大婚当日他就打算用眼前的媒婆,王府都是皇帝的眼线,没有任何人能值得信任,所以只有找一个不在王府,不被皇帝掌控的人。 妇人点点头,“王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你们让我进去,我要亲自见王爷,我有话要问他。” 众人拦在了书房门口,劝阻道:“王妃,您不能进去。” “你们既然唤我王妃,为何不肯让我进去,莫非是想以下犯上。”可如今的褚云哪里还能听劝,她只想问清楚赐婚的事情,她只想见到明崇隐,确认他是不是要娶锦瑟。 “让她进来吧。”沉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褚云进来后,男子又对身旁的媒婆点头示意,“你先下去,本王到时自有吩咐。” 明崇隐似乎变了一个人,他走上前,用极为轻佻的语气说道:“王妃,你怎么如此心急,还没有到拜堂之时就如此匆忙的赶来,是放不下本王吗?” “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几日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褚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明崇隐,他的目光并没有深情,只有几分玩味,在他眼里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哦?那本王应该对你怎么说话?”明崇隐勾起了唇角,又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反问:“云儿这是迫不及待想同为夫亲热了?” “明崇隐,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要纳侧妃?”褚云终于将这几日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她绝不会成亲。 “侧妃而已,本王还纳了许多妾室,这些年在褚国亏待了自己,所以回来皇兄要好好补偿。”明崇隐说的云淡风轻,就像以前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褚云的一场梦。 褚云觉得他是有苦衷,问道:“你绝对不会是贪恋女色之人,是不是陛下他逼你了?” “你好大的胆子,陛下是一国之君,又是本王的皇兄,你怎如此说他。”明崇隐不想让她被人听到了落下把柄,所以才这样大声呵斥。 “王爷和王妃聊的什么,如此开心,怎么也不说给锦瑟听听。”这时锦瑟扭动着腰肢缓缓地走上前,她的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 “没什么,这王妃颇无情趣,本王还是觉得你比较有意思些。”明崇隐轻描淡写地说着,反而走到了锦瑟的跟前。 褚云心中一阵苦涩,“明崇隐,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不算话吗?” 明崇隐目光淡淡,问道:“本王答应要娶你,已经做到了,你还要本王如何?” “你以为我要的就是你王妃的头衔?”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崇隐应该很清楚,而今他却觉得自己只是要一个身份,真是可笑至极,也是他现在是王爷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会稀罕自己。 明崇隐对他的话丝毫不放在眼里,“既然你不要你就离开这里,不要叨扰了本王的性质,本王要去暖阁饮酒作乐了。” 他一把揽起了锦瑟的腰,便要走出门。 “王妃若是想来也可以一同跟来。”说话的是锦瑟,她的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褚云知道这是挑衅,可是她都能忍受。 暖阁本就是冬日娱乐的地方,屋里的火炉灼灼带着暖意,而锦瑟却只穿了一条抹胸的碎花长裙,身姿妖娆地抱着琵琶,褚云嘲讽道:“你这是弹琵琶,穿的如此少就不怕冻着?” “奴婢穿的少王爷帮奴婢暖暖可好。”锦瑟半靠在男子的身上似乎想要得到回应。 “本王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没想到说完明崇隐便站起了身,径直走出了门。 褚云站起身,目光炯炯,说道:“你想暖便把衣服穿起来,难道明国的礼数都不懂?” 87.自取灭亡 看着她拿走了奴婢手上的外袍,女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你想做什么?”可没想到褚云竟然径直走向了火炉, 又将衣服扔了进去, 看着燃烧的衣物,锦瑟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烧了我的衣服做什么。” “如此美艳动人,只给王爷看也太可惜了,一会你就这样出去,不准给她拿衣服。”外头天寒地冻,她冒着风雪出去说不定也能给她一些教训, 褚云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这……”婢女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王妃,而她只是一个侧妃,若你们敢拿衣服给她我便重重责罚。”褚云带着命令地口气,她毕竟是未来王府的主人,处置一个奴才还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此时没有人敢出声。 如今还没有大婚她就给奴婢发号施令,锦瑟走上前说道:“褚云,还没有大婚你就如此嚣张, 你给我等着!” 出了暖阁,褚云身旁的奴婢掩着嘴偷笑道:“王妃,你这招可是真绝,让她光着胳膊出来还不要给她冻个半死。” 外头那么冷,想必日后她不会再穿那么一点出来。 “在这里, 没有人可以帮到我, 所以我必须要靠我自己。”褚云明白这里是明国, 除了明崇隐没有人会帮她,所以她一定要自己帮自己。 “王爷其实还是很喜欢您的,无论怎么说你才是正牌的王妃。” 不管怎么说,褚云才是明崇隐明媒正娶之人。 又过了两个时辰,褚云想到了方才的事,若有所思道:“你去做碗姜汤送到锦瑟那里,就说方才之事是我不对,所以想向她致表歉意。” 方才她从暖阁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连丫鬟也站在一旁偷笑,锦瑟成了大笑话,恐怕更要记恨褚云。 “您这样做她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不将您放在眼里了吗?”婢女也为她在一旁打抱不平。 “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便是。”而褚云让她去送姜汤自然是有其中的用意,并不是因为自己承认了错误道歉。 婢女按照了她的意思准备好了姜汤,按照了她的嘱咐,对锦瑟说道:“王妃说了,这姜汤是她对您的赔礼,也是她对您的赏赐,你一定要全部喝完。” 锦瑟也没有想太多,以为褚云真的是向自己屈服,她端起了汤喝了一口立马就吐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褚云她根本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这是什么姜汤,分明就是辣椒水,褚云就是想与她过不去。 婢女看着身旁的人,满脸得意地说道:“你可不能有半点浪费,我们这大群人都看着呢。” “这根本就是辣椒水。”要让自己喝辣椒水,锦瑟怎能忍受这一切,自己从前就被褚云给踩在脚下,现在到了明国却还是不如她,她从来就不甘心。 婢女挑眉说道:“辣椒水又如何?你不是觉得身子冷吗,这辣椒水可以让你暖身,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褚云你这样对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女子在心中骂着,她一定会替她哥哥报仇,而褚云也必须要死! 经过了这两件事,锦瑟想上书给皇帝让他知道褚云的所作所为,褚云见婢女匆匆走过来,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 “那女人果然要给陛下送信,好在奴婢将那个人打晕了,才将信截了下来。” 没想到她还是用了这个方法想击垮褚云,可是这一次哪有那么容易,她既然选择留在明崇隐身边,好好爱他,那就是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趁那个人还没有醒过来,我要重新拟一封信给陛下。”褚云说完便找来了信封,以锦瑟的名义拟了一份书信,不知道陛下看到这份信是什么样子,想必一定会大发雷霆。 婢女不解问道:“这是什么啊娘娘。” “如果陛下知道她要犯上作乱,那你觉得他还会放过她吗?她是西小侯爷的儿媳,若是用她去威胁司徒锦那么利益会更大一些。” 皇帝担心的固然是明崇隐会篡位,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国家,如果有人借着投降的名义借机会攻打明国,他更不会置之不理,而锦瑟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娘娘真是好计谋。” 翌日,女子刚刚起了身便来到了花厅用膳,褚云的婢女见她坐下来,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地方,侧妃应该在房里用膳,而不是在花厅。” “我是郡主,不在这里用膳应该在何处,你一个奴婢也敢在这里同我大呼小叫。 ”她现在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所以可以嚣张跋扈。 婢女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褚云拦了下来,很快她便什么都不是。 看到信函的皇帝果然大大雷霆,信中写的是趁明崇隐大婚之日,侯爷前来贺喜便埋下炸药,小太监见到皇上龙颜大怒,忙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这个锦瑟竟然还私下勾结西小侯爷,出策让他发兵打入郢都,没想到她潜入宫中为的不仅仅是明崇隐,居然敢骗朕。”本想利用她,却没想到她有那么大的野心,她要击垮的是明国,果然是养虎为患。 小太监一怔,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皇帝邪邪地一笑,又说道:“既然西小侯爷要来拜访,咱们当然应该打开城门前来迎接,朕还要送他一份大礼。” 小太监若有所思又问道:“那那个女人那边?” “先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朕自然会有办法对付他们。”如今只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没多久,明崇隐也进宫面圣,为的是同一件事,他担忧侯爷会趁这个机会对明国不利,“西小侯爷曾说过要归顺我朝,没想到居然还是野心勃勃,此时他过来的目的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皇帝心知肚明,却有意隐瞒,他更不想让明崇隐过多的插手朝中之事,见他决绝的样子明崇隐也没有多说下去,他了解皇帝的性情,若是不想听说再多也是无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朕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你还是好好准备吧。”皇帝只用了一句简单的话去敷衍。 “陛下,臣弟还有话要说。”明崇隐目光一滞,他想说的是有关于尉迟蕤的事情。 没想到皇帝不假思索地回绝了他,“不管你要说什么现在朕都不想听。” 几个婢女端着明日大婚的用品进了屋子,“娘娘,这是明日大婚要用的嫁衣,您还是先试试合不合身吧。” <br/>本来就是要试试衣服合不合身,打开后才发现那衣服破了一个洞,婢女惊惶失色地跪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王妃恕罪,奴婢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奴婢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想到会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更何况破了那就不吉利,主子一定会怪罪。 “无妨,不就是破了一个洞,我自有办法,你先退下去吧。”褚云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婢女却说道:“娘娘,这肯定又是那个锦瑟做的。” 除了她根本就不会有别人,可是锦瑟绝对不会承认。 “你去找一些流苏来,将这些烧坏的地方剪了,缝上些流苏也是可以的。”这破的地方或许可以用流苏代替,这样反而有别样的风采,褚云笑眯眯地说道:“我自己的嫁衣我要弄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 “可是她都那么欺负您,您应该下令将她的嫁衣撕破才对。”看着她开朗的性子婢女都有些看不过眼,成亲只有一次,就连嫁衣都破了。 “我何必再同她过不去呢,总之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很快她便会永远的消失,陛下根本不会容得下她。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走了进来,“呦,在试嫁衣呢。”她假装浑然不知的样子,说道:“这嫁衣怎么就破了呢,明天就是大婚之日,真是有损您的身份呢。” “那又能怎样,一件衣服而已,我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褚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嫁衣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嫁个自己心爱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女子冷笑得意洋洋地说道:“话虽如此,娘娘本就不适合穿这么华丽的衣服,今日陛下赏赐了我很多东西,可不是这些能比得上的。” “尉迟蕤,看在往日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劝你还是赶紧地离开。”如果陛下知道侯爷造反,那她的下场就只有一死,褚云看在往日相识想要提醒她。 锦瑟却不知现在自己的处境,“要离开也应该是你。” “我绝不会离开我心爱之人,除非我今日便死在这里。”既然决定了在一起,那便要生死与共,她绝对不会离开! 锦瑟嘲讽道:“你会为你的话而付出代价的。” “那我们便看看谁会付出惨痛的代价。”<br/>善意的提醒她听不进,那等待她的只有灭亡,褚云仁至义尽。 88.一生一世 锦瑟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胭脂盒, “你将这盒胭脂让人混合在明日化妆所用的脂粉盒里, 我要让她褚云明日没有脸再见人。” 明日大婚, 仓惶之中没有人会发现这盒胭脂, 所以她想利用这个机会, 让褚云得到她当初相同的苦楚。 一旁的婢女有些担忧, “可王爷若是追查起来……” “若是追查起来就把责任推给化妆的嬷嬷不就是了, 怕什么, 所有的物品都锁在暗香阁,没有人会发现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入了王府,可以有机会成为明崇隐的枕边人,他所失去的都要讨回回来, “褚云, 这都是你欠我的,我要让你统统都还给我,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兵马埋伏在城门外, 而西北侯就等着大婚的马车经过大街, 让百姓轰乱时趁机让兵马潜入, 当他进入皇宫,宫内却没有一个人,皇帝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只身一人,却嘴边带着笑容, “侯爷, 朕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诈降!” “陛下又怎会知道我今日会趁乱杀进皇宫。”他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却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能提前知道他要此时杀入皇宫。 “那还多亏了你的好儿媳,朕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没有那信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所以这还是多亏了尉迟蕤。 “城中今日大喜,所以陛下下令举国同庆,所以宫中根本就没有兵马,我要摘下你的人头是轻而易举的事。”此时他孤身一人,侯爷要将他杀了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可是侯爷忽略了一点,明崇隐他只是个王爷,举国同庆只是一个引你过来的幌子。”原来皇帝早有预谋,他就是借明崇隐的大婚引起了西小侯爷的注意,所以才会趁这这个机会杀入皇宫。 话音刚落,明崇隐便从宫门后走了进来,他带来了大量的兵马,皇帝向他微微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可能,你与明崇隐的关系不是素来都不好,为什么?”西北侯诧异地看着二人的默契,谁人不知陛下最顾忌的便是明崇隐,为什么此时与传闻不同? 明崇隐目光一冷,握着手中的剑,“没错,这一切都是本王同陛下谋划的,就是想用不合,作为幌子杀了你。” “原来你们已经算计好!”这一切都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原来他们早有预备。 皇帝居高临下地在一旁说道:“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就算今日死,也不会臣服于你。”西北侯退无可退,但是他也不会投降认输,与其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自我了结,他捡起了地上的剑,割破了自己的喉管。 当明崇隐走上前时,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皇兄,他已经断气了。” “要不是你同朕说这些,朕还一直误会你,不过日后不会了。”皇帝毕生最后悔的就是一直误会明崇隐,才使得矛盾越来越深,直到知道西北侯谋反才顿然醒悟,一个君王绝不可不听忠言。 “陛下,臣弟做这些都是为了明国着想,尉迟蕤心怀不轨,她的动机臣早就看出来了,现在陛下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便收了赐婚的承诺。”明崇隐不想娶尉迟蕤,眼下趁着平叛提出了他心中的意见。 “你我兄弟冰释前嫌,这婚还是要继续的,只是是你与褚云的大婚,你们两情相悦朕当然要成全你们。”皇上有心想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是应该得到像样的婚礼,所以他的赐婚不能作废。 “多谢陛下。” “至于尉迟蕤,那便赐死,朕再也不想看到她。”说完后,皇帝便转过了身。 这时明崇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陛下,臣弟还有一是相求。” “朕多次误会你,如今已幡然醒悟,就当之前欠你的,你说吧还有何要求。”此时他对明崇隐格外开恩,这些年对他所做的一切现在都应该补回来,他也有几分内疚,即使是自己是皇帝。 “大婚之后请容许微臣与褚云双双归隐。”这是褚云心中所想,也是他毕生所愿,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是国之栋梁,若真要离开朕还真有几分不舍。”皇帝刚同他解开了矛盾,自然不想让他在离开,再说他身边也需要得力的助手。 “没有臣弟陛下也希望做的很好,你有江山美人,可微臣只有褚云,也只有这一个要求,还望陛下开恩。”明崇隐从来不轻易求人,而今日他是认真的,没有人能够阻拦。 皇帝看清了他的内心,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朕准了,就赐你良田百亩,归隐江湖。” “谢皇兄。”能有这样的结果明崇隐如释重负。 而在另一处,褚云带着众人来到了女子所住的地方,她目光如星,“侯爷已经死了,你还不知道悔过?” 尉迟蕤从没有犯过太大的错误,只是有时候被不好的东西蒙蔽了双眼。 “我今日就要嫁给明崇隐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得到这份幸福,都是你破坏了,你还杀了我的哥哥。”能嫁给明崇隐是她一生的愿望,她如何能够放弃这样的机会,而在她心里尉迟善是被褚云逼死的,所以归根结底她还是只恨褚云一人。 “尉迟蕤,你清醒点吧,你的哥哥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死有余辜,而你还要走他的老路吗?”褚云冷笑,尉迟善可以利用她可以利用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去付出感情,这一点尉迟蕤反而比他好的太多。 “你们才是杀人凶手,是你们把我害成现在这样子。”尉迟蕤指着褚云,在她心里褚云是最大的祸害。 “你不是让人在胭脂里下了毒,让人毁容的东西,你想不想尝试一下。”褚云目光森然,她拿着胭脂盒正想要往她的脸上倒。 “你要做什么,你还想要毁我容?”而尉迟蕤捂着脸。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不这样对别人,别人也不会这样对你,你若善待她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的哥哥也是一样。”褚云就是想告诉她,不要以她哥哥作为典范,虽然她耳濡目染但是本质不坏,经历那么多应该可以明白,“明崇隐很快就会回来了,你是司徒锦的妻子必然会受到牵连,所以要不要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有心想放她一条生路,只看她能不能悔过。 思索了半晌的尉迟蕤认清楚了自己的过错,立马跪了下来,流下了懊悔的眼泪,“对不起褚云,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你还能原谅我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她这样害褚云,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没有杀自己。 “不用说对不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你以后一定要谨慎做人,因为你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你大哥所影响。”褚云相信她还是可以改变,毕竟她没有真正的伤害到自己。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当尉迟蕤说完这一句话她便转身离去,她还是会平淡的过一生,有时候平淡比轰轰烈烈来的好。 待明崇隐回来早已见不到尉迟蕤的踪迹,他目光一沉,问道:“尉迟蕤呢?” “王爷恕罪,我将尉迟蕤放跑了。”褚云跪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她不是认定明崇隐不会杀自己,而是她学会了处事。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就把尉迟蕤放走,你可知这是杀头之罪?”明崇隐脸上挂着几分怒意。 褚云没有害怕,反而异常欣慰,“能死在王爷手中,云儿甘愿无悔。” “好,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向陛下交差。”明崇隐走上前,又拔出了手中的配剑,而褚云似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来临,只是一阵风,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弯下腰看着自己的明崇隐,问:“你在做什么。” 明崇隐方才同她开了玩笑,他摸了摸女子的脸,轻柔地说道:“傻瓜,陛下将此事交给我解决,他哪还过问尉迟蕤的生死,只是方才戏耍了你一下可是吓坏了?” 他怎么会舍得杀她,就算是杀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这样去做。 “那你平白无故的削我头发做什么?”褚云不解地看着地上的一撮头发。 明崇隐捡起来地上的头发,有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满眼神情,“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把我们的头发牢牢地绑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王爷竟然也道听途说。”褚云低着头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他也相信这些。 “这哪里是道听途说,你是我的娘子我当然希望我们可以相守一生一世,这样做又有何错?”只要能够幸福,明崇隐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89.最终章 褚云心里虽然像抹了蜜糖, 可她还是装作矜持的样子,嗔道:“我现在可还不是你的娘子,你可不能胡乱叫。” 从现在开始,眼前这个女子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这就是他终身的期盼, 他揽住了女子的腰, “我可没有,陛下让我们今日一定要完婚, 所以从今日起你就只属于我明崇隐一人,你可愿?” 不管日后再经历什么风浪, 再有多大的挫折, 只要握住那双手永远都不会放开, 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所以明崇隐再也不会动摇。 “其实你给我戴上指环的那一刻我就愿意了, 我认定了你,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而对褚云来说, 能与他相知相守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不论大富大贵, 只求心心相印。 她已经眼前之人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无论他做什么, 在哪里她褚云都会义无反顾地去追随。 没想到褚云会说出这些话,明崇隐笑了笑, “新娘, 你怎生的如此霸道, 不知洞房也能否一样霸道。” 红烛高挂,鸾凤和鸣,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新娘坐在床榻上,红妆娥娥,含羞带笑。她的唇因为染了唇脂,更透露出娇艳诱人的色彩,那娇小的身影有几分坐立难安。 今日因为大婚,又是祭祀,又是请安,一天下来褚云都未吃任何的东西,男子穿着一袭红色长袍,身姿玉立,她看着周围的奴婢,又看着床上的新娘,他虽是不善于表露喜怒之人,此时嘴边却扬起了暖暖的笑容,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们,他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王妃她累了。” 揭开了盖头,女子的美艳动人才完全展示在自己的面前,褚云眉眼弯弯,眼底如大海说不尽的万种柔情,她低下头闻了闻,说道:“你喝了不少酒。” 这不是她印象中的明崇隐,他素来不爱喝酒,可是今日却喝了那么多。 “那是自然,今日是个令人开心的日子。”明崇隐淡淡地一笑,这样的笑容犹如六月的清风,一点一点暖化着女子的心,或许就是因为他这样的笑容才会让褚云沦陷。 看着他将手负于身后,女子握着他的手臂,满腹狐疑地问道:“你身后拿的什么我瞧瞧。” “我猜你今日一定是饿了,所以带了些酒菜来。”明崇隐也不再隐瞒,他知道今日她必然累了,所以才带了一些菜和饭。 “没想到王爷想的还挺周到的。”褚云却是饥肠辘辘,她拿着饭菜跑到了桌前大口的吃起来,现在她毫不避讳自己的形象,而明崇隐却宠溺地一笑,替她擦了擦嘴边的饭粒,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新娘,每个新娘都会在乎自己的形象,可是她却从不扭捏造作,真实美好,这就是明崇隐最欣赏的一点。 他又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褚云的面前,沉思了半晌,“云儿,从现在开始我不是王爷,你也不是公主的身份,你愿意同我就这样生活下去吗?” 他愿意放弃任何身份,只要褚云愿意,所以他还必须问过褚云的意思,她以前的身份是公主,如今她要变回普通的生活,不知她是否会有些惋惜,自己可以受任何的苦,但是明崇隐绝不会让褚云跟着他受苦受累。 褚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犹豫了一会,明崇隐又继续说道:“陛下说过,要赐我百亩良田,归隐山林。” “真的吗?”那是褚云一直以来的想法,可是她怕明崇隐肩上的担子太重,又怕他舍弃不了自己的皇兄所以一直没有敢提,没想到陛下居然已经恩准了这一切。 “自然是真的,我只怕你过不惯苦日子。”明崇隐弯下了腰摸了摸她的脸,他是舍不得褚云过苦日子,但是既然他们心之所向,他都会尽力去做! “若能同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甘之如饴。” 烛光下两个身影紧紧地靠在了一起,男子一下抱起了女主,待她如人间的至宝,而女子亦含情脉脉,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明崇隐吻上了如花瓣一般的红唇,辗转着摄取她口中的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想面对女子他已经醉了,而且再也不想醒来,她的身子很软也分外香甜,他们相拥不舍得放开彼此的手,他们只盼着能够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之人,就好像现在的距离,红烛燃尽,似乎也见证了他们的感情。 三年后,正巧赶上了褚云的生辰,刚一出门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三年未见,褚云潸然泪下,“莲儿,你怎么来了?” 莲儿也同样红了眼眶,“不仅仅是我,还有崔浚。” 这时崔浚从莲儿的身后走过来,“今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明崇隐特地帮我们叫来,想让我们一起帮你过生辰。” 今日是她的生辰,他没有送什么大礼,奇珍异宝,却把最好的东西带到了她的身边。 莲儿走上前替擦拭着眼泪,“是啊,你们都成亲三年多了,他到现在都还处处为你着想。” 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夫复何求,莲儿也是一样,若没有他们又怎么能如此幸福地和崔浚生活在一起,所以褚云是她的恩人,也是亲人。 褚云拉着莲儿在一旁坐下,问道:“你们出远门,谁在家中照看孩子啊?” 莲儿笑了笑,“孩子有家中奶娘照看,所以这才忙里偷闲一阵。” “对啊,你们为何到现在都还不生一个孩子呢?”崔浚这个人说话向来直接,见他们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反倒为他们心急了起来,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这时,明崇隐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该吃饭了。”只见他端着菜走了过来,似乎有意打断他们的话题。 入夜,褚云坐在桌边出神,见明崇隐收拾了碗筷过来,突然问起,“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能有个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 明崇隐若有所思,又问道:“云儿想要个孩子?” “那是当然啦。”那么多年了自己肯定是想要个孩子,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明崇隐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他在一旁悠悠地开口道:“如果有了孩子,你会不会只喜欢他,不喜欢为夫了呢?” 原来他是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他怕有了孩子自己就不会重视他,只会喜欢孩子,褚云啼笑皆非,“你想什么呢?他是他,你是你,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明崇隐有时就像一个小孩子,也需要人疼爱关怀,他小鸡啄米地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褚云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明白什么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的。”说罢,男子一把抱起了女子,轻柔地将她放在了榻上,只要她要什么明崇隐都会满足她,他坏笑着靠近了女子,吻如同春雨一般一点点地落在了褚云的脸上、脖颈,他们大概永远会那么心心相依,珍惜彼此。 二人躺在床上,褚云脸色微红又突然问道:“相公,当初尉迟善跟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可有当真过。” 明崇隐转过头,“我气得是尉迟善,而不是你,所以我从未恨过你,只是后悔没有早认识你,好好保护你。” 他怨的是没有早认识褚云,这样他就可以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那我将指环扔掉的时候呢?”她以为那时候的明崇隐已经死了心,再也不会再回头找自己了。 “傻瓜,那都是一时之气,现在回想这些做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明崇隐对她从来都只有爱,没有其他的东西,或许当初是有,但是看到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就像冰川也被融化。 又过了一段时间,莲儿又来看褚云,“这是你姨,赶快叫人。” 烟儿笑呵呵地走上前,将自己珍爱的糕点似乎极为不舍地递给了她,“小姨,这是烟儿自己省下来的梨糖酥,专门带过来给你吃的。” 褚云见他的小模样心疼不已,她将桌上的糕点递给了他,又说道:“烟儿,你真的是太乖了,姨娘也送几块糕点给你,是姨娘自己做的,快拿去吃吧。” 烟儿一听连忙接过糕点,喜滋滋地跑到了一旁,褚云不禁笑了笑,“烟儿真是越想越可爱了,简直跟崔浚当初一模一样。” 莲儿扶着褚云坐下,毕竟她现在身怀六甲,多有不便,“云儿,若你生一个女儿,便可以将她许配给烟儿,这样我们就可以成为亲家了。” “我说你跑的那么勤快,原来是跑过来看肚子里这个的,这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惦记上了。”褚云也只是假装生气,她自然希望能生一个女儿,但是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莲儿目光柔和地握着她的手,“云儿,你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崔浚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希望我们的感情可以延续下去,永远都不会改变。” “就算我怀的不是女儿,我们的感情也一样不会变。”褚云没有亲人,在她眼里莲儿一样是亲人,一家人又怎可说两家话。 这时,烟儿兴高采烈地跳着,喊着:“娘亲,姨母,你们快来看,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br/>二人相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为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