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难言》 1.001不论是失去容书淮,不论是再遇乔承铭 2015年,北京。 燥热又时不时暴雨倾盆的盛夏,市区cbd上方的天空压着淡淡青青的灰,似有似无的霾席卷铺盖了整座高楼林立的城,仿佛又在预告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准时接容书淮下班,便是米灼年这两年来的日常,今天她破例提前到了半个小时,所以进门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米灼年不以为意,淡淡的坐在沙发上翻了会杂志。 不久她突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今天突然想给他一个惊喜。 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她二话不说,直接踩着高跟鞋闪进标配的简易衣柜。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开始渐渐地明白,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从打开柜门起的那一瞬,开始疯狂剧变地急转直下。 ——不论是失去容书淮,不论是再遇乔承铭。 ……………… 门在不久后打开,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男人和女人纠缠的身躯跃入视线的瞬间,一道盛夏傍晚的旱天雷刚巧炸得震耳欲聋。 直接炸进了她的心里。 为什么? 柜子里的米灼年指节泛白,忍住让自己没跌倒。 “没事,她还有半个小时才来……”男人不寻常的暗哑在外面清清楚楚的传来,他怀中的女人长发妩媚,仪态万端。 “你啊,天天粘我也不嫌烦?我看米灼年身材也挺条条儿的……” “别闹…”容书淮单手抱她,另一只手忙乱地推开办公桌上的物品,那个米灼年花了好长时间制成的拉胚在无意间摔得粉碎,哐啷一声巨响。 “她整一个死鱼脸,哪儿有你勾魂。” “这张嘴可真会哄人……” …… 落地窗外,暴雨,闷雷,与街上的鸣笛声掩盖了屋内男女的呢喃。 只有那个柜子里的世界,沉寂,而死寂。 不知过去了多久,褪尽衣衫的男女即将进入最后一步,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生生把他们打断。 “容总,乔先生来了!” 好事被扰,容书淮大怒吼道:“哪冒出来的乔先生?!就说我在开会,不见!” 随后,他又回过头来,继续对那个女人眯眸浅笑。 办公室外,秘书有些为难地低头。 “乔,乔先生……” 男人一身黑色的私定西装,眉眼带着清贵的冷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逼视的冷气和贵气。他站直身体,优雅的转了一下手中的腕表,若有若无的嗤笑着。 “你们总监这会,未免也开得太过香艳。” 秘书小脸被讽得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硬着头皮朝里面继续喊。 “容总,是纽约总部来的乔承铭先生,他人已经在外面了!” …… 一道撕裂天空的响雷炸了下来。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傻掉了,包括柜子里的那个女人。 乔承铭, 12岁初见, 15岁他用一万买了自己, 18岁被他绑进酒店…… 从此一别就是七年的男人,回来了。 - - - 题外话 - - - 新人乍到,撒花撒花~冲杯咖啡刷下妞儿们的存在感吧,免费的哦么么哒 2.002宣判他们的再次重逢,亦或是,再次分离 门开的瞬间,走进来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容书淮叉着腰,脸色难看,他示意卷发女人尽快离开。却被乔承铭不紧不慢地给阻止了。 “别急,先留着。” 他身形高大颀长,比容书淮足足高了半个头。一双漂亮清冷的眼睛环视了下四周,然后淡薄地嗤笑道 “容总监可真是血气方刚,连半小时都忍不了。” 容书淮闻言额角青筋炸跳,但到底也是乔承铭的手下,只能低眉顺眼道:“乔总,这次是我不合适。” 米灼年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缩在柜子里,双手用力地捂住口鼻,生怕发出一点点声响。 他怎么会,怎么会…… 还好在柜子里…… 等等! 刚放下来的心刹那间又悬到了嗓子眼!她的视线顿时转到沙发上那个漆皮菱格链条包—— 那个包,她刚才忘记带进来了! 刹那间,米灼年感觉天炸了。 容书淮这个精虫上脑的人看不见那包很正常,可凭乔承铭那股常人没有的细心和纵观全局的劲儿, 他肯定能看见那个包上挂的他当年在日本亲手给她做的水晶樱花吊坠…… 完了,一切都完了。 米灼年苦笑着,无力的靠在柜子里,于缝隙中观察着乔承铭的一举一动,默默等待命运的宣判。 宣判他们的再次重逢,亦或是,再次分离…… 时间每分每秒都踩在她的心口,漫长的等待仿佛如凌迟般一刀刀切割她的神经。 许久,那个男人始终都背对着沙发,他只是淡定得和容书淮聊着,内容也只是有关公司运营的话题,听不出一点异样。 大概谈了十分钟,他准备告别离开。 米灼年掐紧的手指终于一松,过度的紧张后她闭起眼睛。 依然是分离,呵。 苦笑着睁开眼睛…… 令她愕然的是,她看见那双手工黑皮鞋已经朝这里走来! 她愣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地去拉住衣柜的柜门—— 事实上,她的力气并比不上乔承铭,门内门外只僵持了一秒钟,米灼年整个人就被他连人带门地给“拖”了出来,一个趔趄,小脸直接撞进了一方温暖而又宽广的男人胸膛。 淡淡的冷香,熟悉的柏松,与七年前的一模一样。 乔承铭优雅地单手抱着米灼年的腰,神情淡漠,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拥抱的姿势就这样一直保持着。 办公室里的另外一对男女自然是极度的惊愕,容书淮舌头顿时打了结,“灼年,你,你怎么会在……” 米灼年回过神来,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乔承铭,粉唇冷冷地扯开一抹弧度,“我怎么?我提前下班,又免费看了一场真人秀,我还真是赚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容书淮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乔承铭站直身子,幽黑的瞳孔开始打量眼前的女人。 眼眶泛红,明显是哭过,白色高跟鞋上的缎带也松了些许,在地上展开优雅迤逦的弧线,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男人垂眸,然后弯下尊贵的身子,单膝蹲在她裙边。 3.003我放走你七年,就是让你这样任人欺负? 米灼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放射地就是往后退,然而鞋跟还没离地,脚踝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给握住。 乔承铭不轻不重地握着手中的精巧,待她稳了,手里的力道才缓缓松开。 “你干什么?”米灼年声线惊慌。 “……” 回答她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开始耐心而又缓慢地为她系着缎带。 乔承铭半蹲着,带着与生具来的绅士之气,矜贵地开口:“女孩子的高跟鞋要穿稳,否则,很容易崴脚。” 足踝间的缎带一紧,宛如魔咒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如果这时候再没一个抱她的男人,她就不能走路了。” 乔承铭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俯视她,带着意味不明的深邃。 那时的米灼年,还不能理解他说这句话时的深意,所以在撞上那双黑色漩涡的时候,她有瞬间的沉沦。 “灼年,你们……” 谁也不敢相信,那个冷漠如斯的男人,竟会如此温柔、甚至是宠溺地对待一个女人! 米灼年没有理会一脸震惊的容书淮,只是重新站稳身子,脸蛋上对他挂起疏离的笑:“谢谢乔总,再见。” 她说着就朝门外走去。高跟鞋下的步子没有一丝眷恋,直到越过容书淮的身侧时,她才扬起冰冷没有温度地笑。 “容书淮,我们到此为止。” “灼年,我……” 米灼年不打算再施舍给他一秒钟,毅然决然继续离开。 “慢着。” 这次开口的,不是容书淮,却是乔承铭。 男人站在落地窗边,双手插兜,西装线条笔挺,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米灼年,我放走你七年,就是让你这样被人欺负的?” 不算小的办公室里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窗外的世界雷声不断。 然后,米灼年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那是自己筑了七年的壁垒…… 米灼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深吸一口气,然后淡淡凉凉地开口了。 “乔总说笑了,我跟您没什么交集,我也没有被欺负。” “你跟我没有交集?” 乔承铭颇为玩味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长腿一步一步迈到她的身后,平静带着幽幽的蛊惑。 “那为什么,这七年来,我只要一想起米灼年这个人,就寝食难安?” 米灼年愣住了。 惊愕,带着不可置信,“乔承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乔承铭看着她漂亮脸蛋上淡淡的薄怒,眼睛亮了一下,漾开颠倒众生的笑:“看来不是不认识我。” 米灼年,“……” 4.004乔承铭,我们七年没联系了,我以为我们早就…… 虽然是在五百强聚集的中央商务区,但像乔承铭这辆价近千万的宾利,依然可以说是非常稀少、甚至是珍稀的。 又是下雨天,又是高峰期,乌黑锃亮的车子堵在交通状况一塌糊涂的建外大街上,就算再昂贵,也只能跟那些低档中档的小轿车“一视同仁”。 米灼年藏着一肚子的憋屈和火气,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乔先生,麻烦您在前面地铁口放我下来!” 乔承铭优雅地扶着方向盘,袖口露出名贵精致的腕表:“米小姐家境优渥,又是五星级酒店的经理,还要挤地铁?” 米灼年抿唇,简单地陈述:“我讨厌堵车。” “嗯,这里的交通确实窝囊。” “喂,地铁口过了!”米灼年侧身扒在车窗上,看着因为他的一脚油门迅速闪过的蓝色标牌,火蹭地冒了上来,“你怎么不停啊?” 男人淡淡嗤嗤地笑:“高峰期,你挤不上去的。” “……我的公寓在南边,你怎么往西边儿开?” “我有说送你回家吗?”乔承铭言之凿凿。 米灼年愣了一下,“你总不会让我去你家吧?” “想太多。”乔承铭默默按开了路况信息的广播,“先带你买衣服,再带你去拍卖会。” “你疯了吗?”米灼年没忍住地尖叫,“乔承铭,我们七年没联系了,我以为我们早就……” “别多想,一个拍卖会而已。” 米灼年敛眉,心里不知为何一阵落空,“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陪我去拍卖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内涝积水。这座城市夏天的暴雨每年都有人会死去,报出来也算比较危险的极端天气。 乔承铭换了一条道,情况比刚才稍微好点,但同样的令人心焦。 车子里的人相对两无言,静得只剩下路况信息的广播在那边响着,米灼年系着安全带靠在椅背上,脸上的心烦意乱欲盖弥彰。 男人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瓷白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五官也是干干净净透着精致。 “米灼年。”他叫她。 “干什么?” 前面是红灯,乔承铭稳稳地停下车子,侧过半张清贵儒雅的脸来。 “峻宁说,你从15岁开始就不死不活地爱了我三年,怎么,现在连做我三个小时的女人都不肯了?” 岁月有一秒钟的静止。 不死不活地爱了你三年么? 其实又何止呢。 她笑,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干脆:“对,现在连三个小时都不愿意。” 乔承铭哂笑,继续启动车辆。 “那你是想做一辈子我的女人了?” 米灼年眼睛半阖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会肯吗?” “当然不,”乔承铭毫不犹豫地启唇,冷漠而淡漠,“三个小时,我买你,一小时一百万。” 5.005因为我就是那个把你抱起来的男人 米灼年突然觉得很讽刺。 她斜斜往后靠了一下椅背,声音有些飘渺:“我受不起,乔总。” “那一小时十万,你总受得起了。” 她还是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乔承铭给的任何东西,米灼年都承受不起。” 她的这句话,很绝,也很伤,简简单单地就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向了陌路。 乔承铭没再说话,但看淡漠甚至笼罩着阴霾的眉眼,就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出他极度的不悦。 ……………… 城西,一处高档大厦的地上三楼。 来来往往都是些出手阔绰的名流大仕,乔承铭是名流中的翘楚,所以跟在身旁的米灼年瞬间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到膝盖的白裙已经换成正式而不夸张的拖地水红色长裙,黑色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肩,露出里面漂亮精致的锁骨,是清澈打眼的美人儿。 乔承铭优雅地伸出臂弯,米灼年勉强笑着搭上。两个人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但气场却莫名地相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天造地设。 可是,就在他们拿着邀请函排队走向礼厅的时候,对面却出现了容书淮和那日卷发女人的身影。 米灼年秀气的眉毛一拧,声音中的不悦显而易见:“他们怎么也在?” 乔承铭挑了挑好看的眉梢:“他们本来就在。” 言下之意,是你本来不该在。 米灼年攥紧了拳:“你故意的?”故意让她在这里碰到他们,故意让她难堪? “嗯。”乔承铭优雅地绽开一个迷人的笑。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那个把你抱起来的男人。” [如果这时候再没一个抱她的男人,她就不能走路了。] 米灼年心里一窒,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 乔承铭只是若无其事地笑,可就在容书淮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转向她,左手缓慢轻柔挑起她的下巴。 米灼年连忙慌张往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男人只是递给她一支黑色的羊皮口红,“你的唇色,太淡。” 米灼年皱眉:“没有镜子,我不会涂。” 菲薄的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过来。” 米灼年摇头,向后退一步。 男人哂笑,淡淡嘲讽:“慌什么,我又不会吻你。” “……” “还不过来,嗯?” 她抿了抿唇,然后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嗯,听话。”乔承铭俊美的眉眼里酝了滔天的宠溺。 男人左手轻柔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颌,右手拿着那支极其名贵的口红,轻微而又认真地在她弧线漂亮的唇型上描摹着。 6.006想不想当一回买得起珠宝的女人 乔承铭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垂在白皙的额头上,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脸和她贴的特别近,热热甘洌的男性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上。他的动作也特别的慢,仿佛是在精雕细刻一个艺术品般,一个口红画了将近快五分钟。 他们就用这样暧昧的姿势,旁若无人地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足足五分钟…… “好了。” 乔承铭放开她,满意地看着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的水嫩唇瓣,喉结若有若无地滚动,然后,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雪白的脸蛋。 “很鲜艳,也很诱人。” 米灼年脸颊腾地一阵烫热。 收回那在乔承铭英俊容颜上的视线,胡乱跌撞乱瞟了一番,她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一脸诧异神色复杂的男人。 “灼年,你…跟了他了?” 容书淮清俊的容颜上带着震惊,那表情看在米灼年眼里,有很明显的怅然若失。 好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先愣了一下,随即脑子里无端拂过乔承铭的那句话。 ——因为我就是那个把你抱起来的男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在她被别人狼狈丢弃的时候,他又这样重新把她捧回来了…… 为什么? …… 拍卖会上,星光蓝宝石,素面椭圆形,大小状如鸡卵,颜色鲜艳饱满蓝中略微带紫,如星光折射到海洋,透露着冷冽的锋芒。 米灼年坐在贵宾席上,漂亮的眼睛里不自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好漂亮…” 乔承铭看了她一眼,“喜欢?” 她抿唇,没有多想道,“女人天生喜欢珠宝,只不过买不起罢了。” “原来如此。”乔承铭漂亮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抚了一下下巴。 “13号,50万。” “21号,55万……” …… “48号,70万。” “42号,75万。” 竞拍价格节节飙升,乔承铭突然优雅地侧过头来,低低沉沉地在她耳边说,“想不想当一回买得起珠宝的女人?” 米灼年皱眉,“什么意思?” 男人只是似有似无地笑,“一会儿,你举牌,我买单。” “我脑子又没病,举什么……”米灼年话还没说完,纤细的胳膊就已经被乔承铭抬了起来—— “17号小姐,100万……” 所有人都朝米灼年这里看来。 议论声渐渐响起,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出手阔绰的豪门千金,却在看清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一切真相都水落石出。 原来是乔承铭的女人。 “你疯了?!”米灼年狠狠地瞪过去。 乔承铭一脸无辜地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手滑。” “你!!!” - - - 题外话 - - - 喜欢的宝宝记得收藏哦……作者和读者们的互动还是很重要的,祝大家3.8美人节快乐哈~ 7.007一股情绪像打翻了的海潮席卷而来,让她红了眼眶 接过她“和善”的眼神,乔承铭不以为意的笑,“你现在是我乔承铭的女人,半途而废只会丢我的脸,嗯?” 丢他的脸?米灼年强忍住情绪,“那我就替你举,你说,多少钱封顶?” 他慵懒的往后靠了一下,右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侧颜线条刀削般冷峻,“一直举下去。” “17号小姐,180万。” “52号先生,185万。” “17号小姐,190万。” 米灼年咬唇,不忿地继续举牌,“这个52号先生是谁,怎么那么缠人?” 乔承铭要笑不笑,薄唇淡淡吐出四个字:“你前男友。” “17号小姐,200万!” “200万一次,200万二次……” 拍卖师停止敲锤的动作。 “恭喜17号小姐!” 整个礼堂里掌声雷动,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来,相比乔承铭的优雅自若,米灼年明显笑得有些尴尬。 …… 拍卖会结束?,米灼年拿着乔承铭的卡在后台办了手续,出来的时候,她直接把包装着宝石的豪华袋子递给他。 “小时候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200万就拿来买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乔承铭没有接过来,两只手插在兜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中看不中用?刚才不是说喜欢?” “……难道喜欢就要买吗?” 他清贵的笑,“你喜欢,我就买。” 米灼年的神色渐渐严肃了,声音甚至蒙上了冰冷,“乔承铭,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玩我?”她差点把宝石扔在地上。 凭空出现的乔承铭——用了七年才终于肯逐渐淡忘的男人,为什么现在又春风野火般势不可挡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他明明不爱她,却还要做出一副爱她爱到死的样子,这不是在玩她又是在干什么? 她不接受! “米灼年,”乔承铭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儒雅的眉眼笼上一丝阴郁,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溢出,“我送你东西,你就这么不肯要?” “三个小时结束了,我走了!”米灼年上来就把袋子扔到他怀里。 乔承铭没有接,200万的宝石直接掉在地上。 “你敢走试试。” 阴郁低沉的声音让米灼年本打算离开的身形一顿。 她背对着他,蓦地,一股情绪像打翻了的海潮席卷而来,让她红了眼眶。 就算是亲眼撞见男友出轨,也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乔承铭,既然你爱不上我,能不能看在我曾经爱你那么久的份上放过我?让我忘了你行不行?”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颤抖委屈的哭腔。 乔承铭英挺的身形一僵。 - - - 题外话 - - - 美人们,喜欢一定要收藏哦,乔先生说喜欢看文留言的乖女孩;-) 8.008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他当时那样想 夏日的地下车库格外窒闷,她背对着他,手背竭力捂住从眼睛里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水泽。 “能不能看在我曾经爱你那么久的份上放过我?别再来招惹我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低弱断续的抽噎,听在男人耳里有些讽刺。 曾经爱你那么久。 曾经,呵。 乔承铭突然就笑了,原本淡漠的眉眼现在简直沉积了挥之不去的阴寒。 “让我走也可以,虽然只有三个小时,但你确实也做过我的女人,”他顿了顿,冷冰冰地哂笑,仿佛要刻意激怒她一般,“三十万,我会打到你的工资卡上。” “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乔承铭不紧不慢地往宾利车门上一靠,长腿修长,姿态闲适而漠然,“何况,在我的女人里,你是最便宜的,米灼年。” “乔承铭!” “难道你忘了?”男人精致矜贵的眼睛一寸寸寒了下来,声音是凝结血液刺骨的冷,笑吟吟地回荡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面。 “你早就在15岁的时候,用一万块钱把自己卖给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慢,很轻,仿佛是善意提醒,又仿佛是刻意羞辱。 15岁那年,一万块钱。 寥寥数语,果然让她整个人在刹那间的失重,精贵的高跟鞋在原地退了退。 米灼年闭上了眼,她和乔承铭之间的故事,无非也就那一些。 12岁,她在大院儿里初见来找兄弟玩乔承铭,从此一见倾心。 15岁的某一天,她背着爸妈花了一大笔钱,信用卡欠债一万,没办法,只好去找朋友中家境最好的他借钱。 那年乔承铭18,比她大了三岁,正是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年纪。 那时候,她心爱的男孩也是跟今天一模一样的动作,身体半倚着车门,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他爸爸给他新买的黑色兰博,阳光下黑发闪着淡淡紫色,柔软地垂在额角,露出高耸的鼻梁…… “就一万,借不借?” “不借,借给你又没好处。” “你江湖救急还要什么好处?” “没好处我为什么要借?”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那时的米灼年抱着一本朗文社的新概念英语,黑色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白净如瓷的两颊因急切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他当时那样想。 乔承铭看了她好一会儿,嫣红柔软的唇瓣淡淡吐出一个字,“你。” “我要睡你。” “你丫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十五岁的女孩没忍住骂了出来。 “我想睡你就是脑子被驴踢了?”穿着校服的少年妖娆轻薄地笑了一下,右腿慵懒地叠在了左腿前面,“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赞美,就是我想睡你?” 睡你妹啊! 米灼年才懒得跟他废话,不管怎样最重要的就是把钱先借到。想到这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黠光。 “好啊,但要等我18岁以后!” 米灼年没有看见,阳光下的乔承铭当时愣了一下。 9.009一记耳光,米灼年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回忆戛然而止,当米灼年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开着黑色慕尚离开了。 地下车库回归了一个人的寂静,蓝色丝绒礼袋还躺在地上,华美之余却寂落而有些孤单。她叹了口气,蹲下身把东西捡起来。 下次见面再还给他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灼年!”突然,背后响起容书淮仓促的呼唤。 米灼年缓缓地站起身来,藏下眉间的疲倦和忧愁,尽量对他保持着冷静:“有事?” “你手里的那块宝石,能不能卖给我?”容书淮大步走过来,清俊的眉眼直直地看着她,样子看上去是真诚的。 “我凭什么卖给你?” “因为……呃……它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米灼年揉了揉眉心,忽地扯开一抹笑,“容书淮,你这个理由也太低劣了吧?想从我这拿走再送别的女人?告诉你,没戏!” 容书淮见她态度不善,伸出手就来拉她,好言好语地劝:“年年,你先别急,我跟那女的也就是逢场作戏……” “滚开!”米灼年打开他的手,想起他跟那个女人下午在办公室里上演的戏码,她就感到一阵阵反胃。 “年年!”容书淮还不死心地往上缠。 “放手!”米灼年心里郁结,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把高跟鞋脱下来朝他英挺的鼻子上扔去。 容书淮没来得及躲开,被鞋跟砸到的鼻子痛得嘴角一阵阵发抽,一抹,流血了。平日里儒雅的外貌全部消失不见,扬手就要落下。 啪! 一记耳光,米灼年被他打得脑袋嗡嗡作响,漂亮的脸蛋很快肿了起来,五个红色手指印。 容书淮一把扯过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他妈能装啊,这儿不能摸那儿不能摸的,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几岁就跟男人滚过吗?” “放手!”米灼年头皮被他扯得一阵发麻,人烟稀少的地下车库里她的尖叫显得格外突兀。 “宝石给我!” “不给!容书淮,这是乔承铭的,你管他要!” 乔承铭,听到这三个字,想起白日里那个把自己羞辱得一无是处的男人,容书淮的笑变得更加冰冷阴邪了,“米灼年,你到底是有多骚,随随便便的一个男人就是你的旧相好?” “全世界就你最没资格指责我!”米灼年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刚才的优雅华美现在只剩下了了凌乱和狼狈,她拿着宝石,捂着脸就光脚朝停车场外跑去。 地下室外,容书淮没有追上来,可那如末日般的暴雨,却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 - - 题外话 - - - 小池为了让你们早上看到更新拿手机发的这一章,我这么真诚不收藏真的好mua?祝大家做个好梦么哒 10.010你离开我活不了? 就像命运在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米灼年无助且凌乱地向前跑着。 雨没停,积水也没退,她只能拖着长裙光脚踩在满是积水看不清深浅的大马路上。 这条城市中心的东西轴线上向来很难打车,眼下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也不适合去坐地铁。米灼年很快就被淋个透湿,北方的夏夜温度急骤下降,她开始冻得瑟瑟发抖。 再没走几步,她终于蹲在地上哭了。 大水漫过脚踝,雨声冲碎了她的呜咽。没有人能看见,也没有人能听见。 乔承铭,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知不知道把你从心里割除一次有多难,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一次又一次…… …… 不知道过了多久,瓢泼大雨中打进一道柔和白色的车灯,把雨帘映衬得分外细细密密。 漫天的冷雨在瞬间停止了,冷意突然侵袭脊梁,取而代之的,是雨滴落在巨大黑伞上如珍珠弹跳般的声音。 全世界都是暴雨的狂响,她怔怔的把头从膝盖里抬了起来,视线朦胧,灯光在夜色里模糊成一片片的影晕。 黑伞全部罩在她上空,男人矜贵的身子被雨水淋湿。 “起来。” …… 宾利慕尚。 她的身上都是水,很容易就能毁掉他这一车名贵的皮革。而乔承铭连眉都没皱一下,纤长的指递过来一条雪白松软的毛巾。 米灼年失神,没有接手。 见她不动,他也没急着开车,只是用指尖勾住她的下颌,把她苍白的脸给扳了过来,“鞋没了,脸也被打了,十分钟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米灼年,你离开我活不了?” 没有温度的质问响在耳边,她的心突然抽痛得厉害,什么话也讲不出,任凭眼泪沿着下巴掉落。 所以,她现在是在为那个人渣哭? 乔承铭压下郁色,拿回毛巾开始温柔地给她擦头发,尽量做到柔和,“哭什么,为他这么烂的男人,嗯?” 她没说话,可抽噎还是停不住。 “别哭了,”乔承铭心情蓦然变得有些烦躁,“哭哭啼啼的女人很烦。” “很烦你就不要管唔……”下一秒,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整个人从驾驶座那里倾了过来,直接把她压在车门上,气息强势而不容拒绝。 朝思暮想的女孩,一见面就是为别的男人心痛,让他如何不恼? 乔承铭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右手把她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了起来,全程都没有停止接吻的动作,舌头直接深入到她的喉部。 那是个……缠绵又残暴的深吻…… 下一秒,她清黑的瞳仁紧缩,用力地扬起了右手—— 腕在半空中被扣住,她想抽手却抽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哽咽,“乔承铭…我…我说过让你滚!” “你想让我眼睁睁看你又是被雨淋又是被人打?”他顿了顿,眼睛里是一片深沉的黑,“就算没有在一起,灼年,我们也不是敌人。” - - - 题外话 - - - 第十章,来个吻。么哒。 11.011有大人物要下榻 我们不是敌人。 公寓楼下,她在心底把这句话重复咀嚼了一遍,突然就笑出来了,那笑声在静夜里显得有些突兀,让乔承铭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乔承铭,我想,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说。” 米灼年把长发往后拢了一下,眼睛还余留着红,却已经没了水意。 “曾经的你确实让人迷恋,但像现在这种不入流的死缠烂打,让我有点恶心。” 乔承铭靠在车上,手臂傲慢的环着,良久,吐出两个字,“恶心?” “嗯,”她说着,就连最后的笑意的敛去了。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请尊重我,也请自重。” ……………… 一个月后。 乔承铭果然没再出现,就像七年前那样,从她的世界彻底蒸发。 高档五星酒店,米灼年坐在办公桌前,一身正装,纤白的手指揉nie有些抽痛的眉心。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米副总,上头说今天有大人物要下榻,让咱注意着点。” 米灼年闻声松开了按捏眉头的动作,睁开眼睛问,“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客人?” “唔,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中国人,以个人名义注资了八位数……” “好,我知道了。”米灼年说着,抬手喝了一杯咖啡,开始专心致志地盯着笔电里数据图一样的东西。 她工作起来向来敬业,再加上能力很强,与那副清纯甚至带着点纤弱的外表可以说是非常不相符。 助理小陈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关门出去了。 没过多久,小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副总,餐饮部说人到了,张总让您亲自去一趟。” “好的。”米灼年没有多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镜子,大致补了一下妆容,直接朝着西餐厅那边走去。 西餐厅,精致奢华而空荡无人,显然早就被彻底清场。 她远远看着那一片寂静,秀气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权贵,才能有如此夸张的排场? 她吸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上前迎接,却在没走出几步后就猛的僵在了原地! 餐厅中央,竖琴师和提琴师正在为那几个人单独演奏着,白色的餐桌,纯银的餐具,玫瑰在桌间优雅绽放,日光从天棚上洒落,照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 整个餐厅都是白色调的,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纯简的白,油画般的风景。 总经理看到她来了,连忙招了招手,“灼年啊,过来,介绍下,这位是纽约……” 介绍声还在那继续着,可米灼年却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来这里做什么? 相比她因惊愕而有些露骨的直视,乔承铭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扫过来,只是和旁边的英国名媛谈笑风生,清黑色的眸底仿若有星光璀璨。 “乔先生,这位是我们酒店的副总经理,姓米……” 12.012曾经有个女孩为我弹过这首曲子 男人这才侧过半张脸来,目光轻轻落在米灼年身上,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高深冷冽。 他看着她,忽地,笑了。 “这么年轻,米小姐真是年少有为。” 米灼年扯了扯唇角,“乔先生过誉…” “灼年,上酒吧。”张总经理笑着招呼,他虽已年近五十,但体型相貌都保持得很好,对她一直也很器重,是她的良师益友。 米灼年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了,微微一笑,接过天鹅形状醒酒器,深红的液体沿着杯壁,一滴不落的倒入水晶杯中。 音乐和红酒丝绸般缓缓流淌着。 “米小姐,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吗?”乔承铭臂弯搭在英国美人的椅背上,醇冽的嗓音和着提琴,有种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米灼年低头上酒,垂着长睫,道,“乔先生如果喜欢,我请人专门给您刻录。” “不必,我只是想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哦?”他有些遗憾的抿了一口红酒,轻轻低叹,“我以为,米小姐在瑞士深造那么多年,懂得会比常人要多。” 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一丝冷蔑,米灼年右手端着银盘,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等演奏结束,我帮您问一下乐师。” 就在这时,那个英国美人优雅地举起酒杯了,红唇张合,吐出标准高贵的女皇音。 “chopin’s-number4-in-e-minor,its-so-beautiful.” “wow.”乔承铭轻轻与她碰杯,漂亮的眼睛里盛了丝丝惊艳。 …… 餐桌上的三人安安静静的用餐,米灼年服侍在他们左右,从始至终都挽着温和清淡的笑。 过了一会,她微微向总经理颔首示意,“经理,我去看看厨房餐品准备的情况。” 总经理虽然对她刚才的表现有点失望,但还是很绅士的微笑着让她离开了,“去吧。” 米灼年转身向前迈了几步,没走远,就听到背后传来乔承铭用英文交谈的声音。 “曾经也有个女孩用钢琴给我弹过这首曲子,嗯,是个中国的女孩,很优雅……” …… 米灼年再次回来的时候,乔承铭杯中的酒已经下去一半了。她淡淡扫了一眼,拿着天鹅醒酒器上前。 “乔先生,需要为您添酒吗?” 乔承铭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子,嗓子里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米灼年端着笑,高跟鞋向前一步。 可就在下一秒,桌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脚,只是轻轻的用了一下巧力,就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13.013买好,送到我房里 米灼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部退下去了,名贵的红酒洒在乔承铭纯手工衣衫上,所有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 液体,沿着男人的身体线条一滴滴滑落,周围的气氛一片死寂。 她的脑子,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这是连最普通的服务生都不会犯的错误啊,何况,她还是五星级酒店的管理人…… 米灼年头皮一阵阵发麻…… “灼年,你怎么回事!”一旁的张经理连忙站了起来,弯腰给乔承铭鞠躬赔礼,“乔先生,为您造成这样的困扰,实在是非常抱歉……” 道歉还在持续,男人淡漠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只是慵懒的靠着,如君王般任凭两三个服务生为他清理酒渍。 “乔先生……” “无妨,让她再买一套就好了,”他打断他,幽深的视线落在那个紧绷的身体上。漫不经心道,“米小姐别这么紧张,楼下不就是商场吗,买好,送到我房里。” 送到他房里…… 米灼年咬住下唇,指节开始泛白。 那一脚难道不是他故意伸出来的吗? 况且,楼下是什么地方,别说区区一个酒店副总了,就连自己曾是大院小姐的时候,那里她也几乎不曾光顾啊……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踟蹰,乔承铭直接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用这张。” “不,乔先生,我们酒店会全权为这件事负责!”张经理正色道。 乔承铭没有接话,只是把卡在桌子上一推,“拿着,从现在起,你要习惯花我的钱。”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噤声了。 张经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好像有什么想法突然在脑袋里变得明晰起来了,难道,乔先生会突然投资他们酒店的理由,是…… 另一边,米灼年青筋跳痛,极度的难堪让她的脑袋一阵又一阵嗡鸣。她咬住嘴唇,竭力把自己声线维持在一个平和的维度。 “乔先生,这件事是我的失误,希望您能愿意接受我的赔…” “我想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男人直接打断她,唇角的嘲讽很浓稠。 张经理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上前把卡放进她手里,“灼年,你快去,别让乔先生等久!” ……………… 楼下,全球尖端的购物中心。 米灼年手里拿着乔承铭的卡,步子停在了某家西装品牌的门口。 其实这些年乔承铭的喜好没怎么变,她大致扫了一圈,就选出了一套低调却极有质感的男士成衣。 柜台结账,在价格报出的那一瞬…… 14.014乔承铭的前女友 在价格报出的那一瞬,她很庆幸自己拿了乔承铭的卡。 “小姐,请您在这里签一下名字。”柜员柔和的笑着。 米灼年接过笔,左手扶住纸条,一笔一划的写了下去。 签字的动作,她做过无数次,可当“乔承铭”三个字落下的时候,她却无端开始失神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刷他的卡,签他的名…… 店门在这时被推开。 导购看到来人,连忙挂起笑容喊道:“宋夫人。” “我来拿我老公的……”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朝柜台这边瞟来,似乎带着不可置信。 “米灼年?” 多年未见,林婷亭穿着一身火红色长裙,妆容装扮都非常的浓丽,勉勉强强才能认出来高中时那副清秀的五官。 “天啊,副总经理,果然是我的学神同桌!”女人花枝招展地走来,惊叹放开她的金色名牌,眼尾拉长,“没记错的话,我的老公应该是你们酒店的vvip吧,宋安国宋总,有印象吗?” 米灼年眼睑低垂着,没有什么波动,“宋先生在酒店每年都有高额消费,是我们的大客户。” “是啊,”林婷亭笑了一下,又道;“哎,做服务业应该很辛苦吧?你看看你,当初公认的校花,现在都这么苍白了……女人25岁就走下坡路了呀,你可得好好保养保养……” 那些话语其实并不是那么入耳,但这一行做久了什么人没见过,这种程度的讽刺实在还掀不起米灼年的情绪。 于是她便温婉的朝她扯开一抹笑,道,“谢谢宋夫人提醒,不过我还要工作,先走一步了。” “哎,别急着走啊,”忽地,尖锐的指甲从后面扣住她,林婷亭眸光缓缓向下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礼袋,拉长了语气,“来给谁买衣服啊,男朋友?” “不是,一个客人。” “啊,这样,”她顿了顿,笑,“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你也该谈男朋友了。” “乔承铭他虽然让人贪恋,但毕竟太遥不可及了,不是吗?”她语气稀松地说着,眼睛刻意锁住她脸上每一丝神情。 “记得那会儿他女朋友换得多勤啊?我算最长久的一个了吧,”她垂头低笑,高跟鞋在地上点了点,“我们在一起了多久?半年?说实话,那可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听着她的话语,米灼年只是淡笑,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林婷亭上前一步,唇角弧度变得嘲弄。 “你长得那么漂亮,对他又是死心塌地的,怎么他就偏偏对你不动心呢?” 怎么他就偏偏对你不动心呢。 直戳心窝的讥嘲,米灼年不可能没有情绪,但她的笑还是那样挽在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谁知道呢。” “过去了吗?”林婷亭重复了一遍,故作可惜,“唉,我还以为你们最后会走到一起呢,结果真是出人意……” “出人意料吗?” 淡淡清清的声音打断了她,米灼年这次没再回避,就这样迎着林婷亭惊讶的视线。 15.015一百个米灼年,也抵不上一个珠儿(二更) “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会跟他在一起,你又是哪来的这种意料?”她说着,声音温温软软的,却有不可逼视的清冷,“反而,那时候他一星期换三个女朋友,却跟你足足撑了半年,全校都以为你们是真爱,可你们最后还是分手了,” “这才叫出人意料吧?”她凉凉地笑。 林婷亭嘴角抽搐着,不难看出就算到今天她还是放不下乔承铭的事实。 米灼年把那张因动了太多刀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看在眼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悲。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这句话从来都没有说错。 其实,这世上为乔承铭疯狂的女人又何其多呢?她虽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却也不见得就是最痛苦的。 想到这里,米灼年转身准备离开了。 然而,林婷亭并没有让她就这样离开。 “就算当年他是因为你跟我分手的又怎样?你算什么东西,还真的以为他会爱你吗?”林婷亭失控地尖叫着,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当年分手时乔承铭绝情的话语。 [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的是米灼年不可能推你,而且,如果你再敢欺负她,我绝对不像今天这么客气。] 乔承铭当时的表情,只有林婷亭知道。那不是朋友,也不是哥哥,而是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声在寂静无人的商场里,显得格外的轻松而又如释重负。 “米灼年,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是没能在一起吗?”她顿了顿,音色尖锐而又明亮刺耳,“因为江珠儿啊,因为一百个米灼年,也永远抵不上一个江珠儿!” “你永远都比不过她!” ……………… 傍晚,流潋酒廊。 这里是夜店中人人皆知标志性场所,会员制,穷奢极欲,纸醉金迷。 华丽,颓废,醇和,各种各样的气息在酒吧里交织,艳粉色的灯光在整个空间里天旋地转,巨大的音乐声淹没了尘世的喧嚣。 很放纵。 女人坐在角落里,头发垂下来,遮住半张雪白的脸。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米灼年倒给自己一杯酒,淡笑,饮尽。 半小时后,一道扎眼的浅玫色身影跃入视线。 来的女人就像从国际大都市里走出来的摩登女郎,穿着细细镶着水钻的高跟鞋,挎着限量版奢侈品包包,手指上高贵的紫色,茶色的卷发,香艳的红唇。 闺蜜之间心有灵犀,苏暖玉很快就认出了她在的地方。 “你搞什么鬼啊,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米灼年不动声色,又重新倒了一杯,放到她跟前。 什么都没说,平平淡淡的一句乔承铭回来了。 那张漂亮的脸瞬间僵住。 - - - 题外话 - - - 今天天气很好,来个二更 16.016整个包厢豪华,安静,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你讲真?不是在说醉话?” 米灼年喝了一口酒,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白天还碰到了林婷亭,她现在好像傍了个大款,嗯,说一百个我也比不上一个江珠儿。” “……” “行了行了,”也难怪她会这样伤心,苏暖玉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安慰着拍拍她的手,“不管是江珠儿还是林婷亭,都是陈年烂谷子芝麻的事儿了,容书淮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米灼年扶住脑袋,轻轻地笑了出来,“分了,他劈腿。” “卧槽,你最近犯太岁啊!”她没忍住爆了口粗,拿起酒杯,“行,喝完这瓶姐就去给你出气,想撕谁咱就撕谁!”说完,她一口干完那杯烈酒。 米灼年看着她一脸“姐妹之情大于天”的样子,心里浮上一层层的暖。 你看,这世上总还是有人会陪着你的——不论是多么寂寞难熬的时刻。 …… 酒过三杯,抢眼的女人们都开始渐渐虚浮。 “林婷亭她算个鸟,以前在高中谁正眼瞧过她,”苏暖玉烟视媚行,冷笑,“而且我跟你说啊,这个乔承……” 突然,一只粗糙男人的手从她后面扣住,声音低低沉沉从上面罩了下来。 “两位美女,能有幸请你们喝一杯吗?” 苏暖玉皱眉,“你谁啊?” 来人四十岁出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但眼底的歹意太明显,怎么想掩盖都掩盖不住,让人本能的想推拒。 “萍水相逢,王某被二位的风姿所折服,想表达一下内心的倾慕之情……” 苏暖玉最忍不了肉肉麻麻的腔调,强压着火就把手甩开,“别表达了,赶紧给老娘一边儿呆着去!” 男人在灯光下站直,完全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嘴角的笑容愈发地阴鸷。 这片阴鸷让米灼年的神经瞬间紧绷,不像苏暖玉这种没心没肺的大小姐,她一眼就能认出来眼前的人,非富即贵……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洇开,而女人的预感有时候又准得诡异。 等米灼年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苏暖玉两个人已经被“请”到二楼一个会员专供的包厢里了。整个包厢豪华,安静,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今天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倒是中规中矩的很。但一张脸过于清丽干净,尤其此刻还带了薄薄淡淡的粉,太容易招致各种男人复杂的目光。 感受到四面八方心怀不轨的审视,米灼年的唇都是发白的。 “暖玉,清醒一下。” “什么人啊?”苏暖玉半醉半醒,勉力把身体站直。 “不知道,你赶紧把你家的保镖叫来……” 话未说完,就被拉她们上来的男人打断,“那多没劲呀,美女,咱们出来玩不是就图个开心吗?过来坐吧,不会亏待你们的。” 17.017米灼年被拖着往前,浑身颤抖的厉害 “你到底让不让我们走啊!”苏暖玉音调拔高。 “让,怎么不让?”座位里别的男人犯起浑来,“不过就是喝杯酒嘛,喝完了就让你们走,不会这么小气吧?” 轻浮的哄笑让米灼年十分反感,拿起手机就往外拨了出去。 电话在接通前被劫下。 “小美女,想打给谁啊?” 米灼年皱眉,黑色的瞳仁淬了寒冰,“你们想干什么?” “小丫头别怕,手机一会儿就还你!”尖叫声中,光头戴金项链的男人连拉带拖扣着她往沙发走,路过桌子的时候,直接把她的手机扔进酒里。 “灼年!”苏暖玉失声大喊。 米灼年被拖着往前,浑身颤抖的厉害,“你放开我!强女干判刑最少三年!” 男人听到这句话突然放肆地笑了,“强女干?这妮子是不是吓傻了,她说咱要强她!哈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把她粗暴扔进沙发,“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强女干?好好跟着你龙爷,下半辈子,不愁你吃穿!” “放开!” 苏暖玉想冲上来,结果却被更多的人包围。 “美女,你朋友现在快活着呢,不如你也……” “滚!” 包厢门在这时被打开。 一道紫色的光照进来,很暗,看不清来人的容颜,只能依稀认出身形很高/挺。 “王董,你挑姑娘的眼光还真是越来越毒辣了。”似笑非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缓缓道来就像一汪甘洌的泉。 这道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冷,包厢里躁动的因子因它沉寂下去一半,“啊,白总您说笑了,”男人本能的放开苏暖玉,脸上堆起来讨好的笑,“这两妞确实抢眼得很,白总您要不也过来看看?” 白峻宁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眸光不声不响地落在长裙女人的身上。 苏暖玉侧对着他,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表情,沉默了几秒钟,她突然对围住自己一个长得比较俊美的保镖笑了出来,“帅哥,你先放开我,不就是一杯酒么,我喝就是了。” 那保镖仿佛没从她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的态度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又看了一眼门口笼罩着阴霾的白衣男人,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很快,沙发上的人直接朝她吹起了口哨,“哈哈哈,这丫头够火热!快过来爷这边儿!” 满满一大杯五十多度的茅台,就算是酒量惊人的男人也不能这么喝。而苏暖玉却只是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把辛辣的液/体往喉咙里灌—— 下一秒,酒杯就被扔飞了出去。 - - - 题外话 - - - 最近收藏涨得不乖喔,不乖小池就开虐了喔 18.018既然要陪酒,那就先陪我 哐啷一声巨响,玻璃渣四溅,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你他妈是想死?” 怒吼响在耳边,苏暖玉空下来的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良久,她嘲讽地笑了,无穷无尽的讥诮。 “乔总和白总是来谈生意的?真不巧,我和朋友今天还有事儿,不如您们再叫几个别的姑娘?” “苏暖玉!”男人俊美的面容染上暴戾。 “乔总,您意下如何?” 她站直的身体突然转向旁边的另一个方向,一弧阴影下,男人的线条冷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 米灼年这才看清进来的另一个人,惊愕了。 怎么又是他? 黑影中的男人没说话,吐出一口白烟,不紧不慢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就像午夜墨色的海,平静无波,深不可测。 他手指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俊眸微眯看着她,“不是说要陪酒?那就先陪我。” 听他这么说,包厢里原来几个男人立马反应过来了,带着金链子东北男人出手非常阔绰,一甩就是一叠厚厚的钞票。 “去,赶紧给我好好的伺候乔总!” 米灼年冷冷的笑了一声,偏头过头去,视线避开那一叠叠刺眼的粉红。 见她是这副反应,东北男人立马就抬手扯她的头发,“给老子麻溜儿……” “别动手。” 三个字,从菲薄的唇里吐出,冰冷到极点,东北男人似乎是被这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气所震撼,伸出来的手就那样僵硬在半空,很久都没有收回来。 沙发上,米灼年整个人蜷缩在一团,仔细看瘦弱的肩膀抖得厉害,眼睛也随时都能溢出水来。 苏暖玉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了过来,“乔承铭,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男人把手搭在椅背上,不紧不慢的弹落一些烟灰,“我不需要你敬,去陪峻宁。” “乔……” “还不过来?” 君王一般不容分说的语气,让米灼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不知道此时此刻是怎样一种屈辱。 她明白,想要离开,只能顺从,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良久,她缓缓起身,举着酒杯走到他的面前。 沙发上的男人眯眸浅笑,菲薄的唇深吸一口烟,傲慢地在她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醇和的烟草气在鼻腔内散开,米灼年闭眼,嘴唇贴上玻璃杯壁…… 男人看着她,唇角的嘲讽愈发浓稠了。 “你见过站着陪酒的?” 乔承铭慵懒的往后靠了一下,下颌微抬,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像是踩在她的心口,要碾碎她最后的自尊。 “知道什么是陪酒?身子趴上来,手搂住我的脖子,然后用嘴亲自喂我,懂?” 手一扬,红酒直接泼了上去。 19.019一个人,为什么会等另一个人十三年(二更)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我说过别动手,听不见?”冷到极致的声音阻断了落下的巴掌。 “乔总,这女表子他妈太不知好歹!” “我的女人知不知好歹,轮得到你管?”乔承铭直接打断他,幽黑的眼睛淬了一层层的冰。 包厢里噤声了,温度降至冰点。 他说……他的女人? 众人猜忌纷纷,却再也不敢插那个手了。只能静静地看着。 沙发上男人冷傲地坐着,红酒沿着冰雕般的线条一滴滴滚落,非但没有狼狈,反而显得俊美得妖异。 良久,喉咙深处低地溢出五个字,“给我擦干净。” 说不出来的阴沉威严,她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双脚站在原地僵持,脊背挺得笔直,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 乔承铭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上还留有红色的酒渍。 呵,瞧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轻轻地哂笑,响在耳边格外魅惑,“你今天泼了我两次,衣服也不是自己送来的,我的耐心不多了,嗯?” 米灼年紧扣着空酒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 “乔承铭,做人真的不能太过分!” “过分?”他掐了烟,语气听起来很凉薄,“不过是教你一些陪-酒小姐最基本的礼仪而已,既然出来陪-酒,现在又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给谁看?” 薄薄淡淡,带着嘲弄,米灼年不想再跟他僵持下去,好像再僵持一秒她都会油尽灯枯。 良久,她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给你擦干净我就能走了?” “你觉得?” 她二话不说,抽出几张餐巾纸就给他擦了起来。 眼睛,鼻子,嘴唇,手里的动作虽然不重,但也绝对不是温柔的。红酒有沿着下颌落在他浅色的衬衫上,名贵的手工男衣再次因她而废毁。 最后,她去擦他白皙的额头,黑色的发丝里也有酒渍。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乔承铭目光未曾从她的脸上挪开,眼眸很深,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愫。 苏暖玉就这么看着他们,那一瞬间,她有岁月倒流的错觉。 她还记得,初中有一次放学米灼年在胡同里被混混给堵住了。那时候乔承铭刚巧路过,二话不说,一个人就冲了进去…… 苏暖玉赶到的时候混混已经全部逃走了,地上七零八落地扔着钢管和警棍,乔承铭满脸的血,而米灼年正哭着跪在地上给他擦。 她那时候是想上前问候几句的,却只见英俊的少年一边捂住伤口,一边笑着揉女孩的头发,“哭什么,男孩要多受伤才能变成男人啊……” 那一天,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愣愣在旁边站着,抬起来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仿佛他们的世界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如今,她再看他们,温暖的男孩已成冷血的噩梦,为他流泪的女孩眼里也只剩下冰凉的恨。 苏暖玉和乔承铭都看得清楚,那是恨。 忽然间,苏暖玉迷茫了。 一个人,为什么会等另一个人十三年? - - - 题外话 - - - 二更奉上,撒花~ 20.020只有那一眼完成了,太阳才能下山,这一天才算完整 沙发前,米灼年垂着眸,语气和神情都冷淡到了极致,“好了。” 抽回的手顿时被他拉住。 “继续喝。” 米灼年用力抽手,“我要回去了!” 乔承铭不可能放开她,那些挣扎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容置喙地道,“留下来陪我,或者我送你回去。” …… 米灼年不想跟乔承铭单独相处,于是便只能继续在这个地点停留一段时间。 包厢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一些游戏,苏暖玉也参加了,自从白峻宁出现后她就表现得格外反常,仿佛有意要把男人激怒一般。 “美女,该你脱了!”兴奋的人们热烈地喊。 苏暖玉施施然地站起来,自动屏蔽那两道沉郁至极的眸光,手指开始解开外衫的纽扣…… 那是一件半透明纱质的防晒衣,里面的是浅粉色的露肩长裙,女孩姣好白皙的肩膀在衣衫半开时若隐若现。 突然,纽扣在解到第二粒的时候被打断,穿着白衣服的男人直接冲过来粗.暴地把她往外面拖。 “暖玉!”米灼年起身就是追,腰间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禁锢住。 “坐下。” “你放开!”她动了怒气。 乔承铭悠哉悠哉地转着酒杯,红酒在灯光下折射出潋滟的色泽。 “就这么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米灼年用力掰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白峻宁现在气疯了,我要把她追回来!” 乔承铭从沙发上站起身,在背后抱住她,下巴一下一下摩挲她的头顶,“既然知道他很危险,又何必羊入虎穴?”他低头,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根,酥酥.麻麻的,“放心,他不会伤害苏暖玉。” 撩人的气息在不断拉扯她的神经,她闭了闭眼睛,尽量做到心平气和,“你先放开我。” “我送你回去。” 许是真的累了,米灼年这次没再拒绝,沉默着任乔承铭把她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相对两无言。 橘黄色路灯把地面衬得很柔和,就像电影里那种古老的镜头,阴影在男人和女人的脸庞上徐徐掠过。 宾利从一座天桥下穿过,驶入主道,一座红色哥特风的钟楼映入眼帘。 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刚下晚自习,所以他们的身上有掩饰不去的疲惫。 即便教学楼和校服都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她还是不会忘记这个地方,就是她和他相处了三年的学校。 这个学校的初高中部是合在一起的,所以她和他共处了完完整整的三年。 但即使在一个学校,想在泱泱上万人中见到他,却不并是那么的容易,每次见面,每次偶遇,每次的擦肩而过,都需要她下意识地苦心安排。 他身份矜贵,每天都有驾驶员送午餐,所以不可能在吃饭时看到他。 他性格偏冷,一出现就有大片女生为之疯狂,所以在社团里也没他身影。 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那个梳着马尾辫、大光明,穿校服有点土土的女生,有时候只为见他一面,就会在这座钟楼的门后等整整一个下午。 那些年,有人误会她是抓学生偷吃零食的纪检部“走狗”,有人取笑她是性格孤僻的“钟楼怪人”,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 她只想在放学前能看他一眼,只有那一眼完成了,太阳才能下山,这一天才算完整。 - - - 题外话 - - - 没收藏,不完整! 21.021爸,妈,我来了 酒吧一别,再也未见。 时间就这般平静无澜地过了一星期,盛夏的火烈渐渐褪去,天气开始变得干燥起来,入秋的前兆是那么的明显。 原本以为,那天自己泼了乔承铭一身的酒,开除可免、降职难也逃的,然而事实却是上司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态度比以前更加温和了一些。 酒店里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有关她和乔承铭的流言,她很无奈,却什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公寓楼下,米灼年正在给张经理打电话请假。 “没事,灼年,你去吧。”张经理今天的声音比平常有些沉重。 米灼年拿着另一只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情绪压抑着,并不是很明显,“经理,那我明天再来上班。” “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别让自己太累……” 张经理的关怀让她觉得很温暖,不管怎样,这么多年他总是经常照拂自己,而且他也从来没问过有关乔承铭的事情,这让她减少了很多难堪。 “小姐,上哪儿啊?”司机在前面问。 米灼年挂了电话,吐出了三个字。 一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城西的山区残丘。 女人独自从车上走下,素黑及膝的连衣裙,长发挽起,五官也是极尽干净的精致,只是不施粉黛的皮肤过于苍白,在今天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病弱。 米灼年没有带花,径直走了一段路,然后轻轻地站在了一座墓前。 四周的树很绿,很静,甚至隐约还能听到鸟鸣的声音。冰凉的指抚上淡灰色的墓碑,一阵早秋的凉风钻进衣襟,刺得她脊背发凉。 过了良久,她有些干涩地开口了。 “爸,妈,我来了。” 她缓缓地蹲下来,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摇,她伸手把它们别在耳后,极淡极淡地笑。 “今天天儿挺好的,风也不大,” 柔和的声音在巨大的公墓里显得格外冷清,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空荡的风声。 米灼年没有在意,继续平静地往下说道,“我现在已经敢关灯睡觉了,噩梦也没以前那么频繁,爸给我的菩提珠一直很管用,” “……” “工作不是很累,也不怎么熬夜了,你们就放心吧,” “……” “感情么,暖玉跟我一直很好,噢,前阵子和男朋友分手了,不过没关系,总会再有合适的人的,实在没有也没关系,” “……” “对了,我今年升职了,现在是副总,你们是不是特别……” 不知为什么,声音突然哽咽在了喉咙里面,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二年前,她在瑞士读博,父母在去往印尼的旅途中遭遇空难,双双坠亡。 那时候的她还在洛桑的皇宫酒店实习,电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来,通知她尽快回国处理相关手续。 她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 米灼年抬手抹了一下下巴,不想让眼泪滴在父母的墓碑前,强扯开一抹难看的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乔伯伯的儿子你们还记得吧?嗯,他回来了,好像现在特别有出息……” “……” 她沉默了一会,扶着墓碑,声音有些茫然。 “爸,妈,我们都好好的呢,我现在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你们肯定也会为我骄傲的吧,” “……” “爸、妈,” “我……” 突然,她就这么坐了下去,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只是抱着冰冷的墓碑,眼泪无声无息地沿着下巴一滴滴落下。 “珠儿……现在在哪呀……” 她这句话说的很轻,很慢,一阵凉风刚好吹过,柔软的尾音就这样消失在摇曳的蔓草深处,仿佛从未存在。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乔承铭同样一身的素黑,他的右手随意插在兜里,幽深的眼睛不知道此时正在凝视着谁。 22.022你爸妈陪了你二十年,剩下的八十年我来 天色将晚,灼灼烟霞把天空泼染成瑰丽的金黄,墓园开始泛起砭人肌骨的寒。 米灼年起身离开公墓的时候泪水已经干涸,她小步小步地迈着,不知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茫然而木然地走进地铁口,过安检,刷卡,等待…… 地下铁,一股冷风吹起她的裙摆,不多久,她被庞大的人流推挤进闷热的车厢。 这座城市的高峰期总是给人一种生而为人的渺小感,米灼年被蜂拥挤到车门边,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一脚踩住她柔软的渔夫鞋上。 双脚被那一百七十斤的重量踩得痛得发麻,她朝他喊了几声,声音却瞬间湮没在了嘈杂的车厢中,那个男人听不见,依然一边踩一边可劲儿碾轧着。 米灼年只能伸出手来去推他,却在碰到男人身体之前,被一个力道扼住了。 一个用力,大手就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胸前,黑色的身影双手扶着门壁,微微躬身,给她留下空隙,让她呆在自己的怀里。 冷冷的松柏香宣示了男人的身份,米灼年两眼空空地看着他,一个想法在突然脑海里浮过—— 他…坐过地铁吗? “你坐过地铁吗?”她直接就这么问了出来。 印象里的乔承铭从小就是有驾驶员接送的,无论是去上学还是跟兄弟出去玩,又或者是和美女一起约会,专车是一辆接一辆,连打的都是纡尊降贵。 乔承铭轻微蹙眉,他刚才在墓园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就跟上来了。 “坐过一两次吧。”他说。 英俊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本就容易吸引来大片目光,更何况乔承铭一身格格不入的清贵之气,更让很多无聊中的乘客们纷纷朝这里看了过来。 几个刚放学的女学生在旁边窃窃私语。 “尼玛,帅炸天了!” “是啊是啊,而且好暖,那妹子也美美哒~” “虐狗,高颜值逆天暖男,咱拍下来上热门……” …… 米灼年尴尬地低头,现在她只盼望地铁上人能赶紧下去一些。 可是接下来的几站偏偏又都是人流量爆棚的地方,车厢内部反而变得越来越拥挤,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不够用。 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依然为她保留着。 那是一方怎样的天地? 许久许久,她低低开口了,“乔承铭。” “嗯。”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看着她,“为什么?” “我没事的。” 没事?她是指今天是她父母忌日没事,还是指他对她冷落没事? 乔承铭没有急着开口,漂亮的眼睛垂着,俯首刚好能看见女人白皙额角上的细发。 他静静地看着她,冷香吹拂在她鼻尖。 “灼年,你爸妈陪了你二十年,剩下的八十年我来,这样不好?” - - - 题外话 - - - 很暖很暖的一章,写的时候很心动。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我乖乖的更新,你们乖乖的收藏 然后一起慢慢变瘦变美(⌒▽⌒) 24.024乔承铭的尴尬 看到她下了车,乔承铭的心情就差到了极致。 鬼一样的地铁,如果她刚才跟他换一下位置,估计就会被挤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乔承铭一脸不愉地按下了手机,“白峻宁,滚出来。” 电话那头声音飘飘忽忽的,一听就在流连花丛。 “哥们儿,你干什么?” “来地铁站接我。” “噗——”白峻宁差点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地……铁?你跑去坐地铁干什么?投资扩建?” “没心情废话。” “好吧,你说,是哪个地铁站?”他觉得这男人的脾气实在是有点恶劣。 乔承铭皱了皱眉,显然,他对这里还是不太熟悉的,但把脸丢给兄弟也总比丢给助理好,于是便道,“不知道,写的是一号线。” 白峻宁也是迷醉了,一号线一长溜得有多少站啊,你说这厮他想不开跑去坐那玩意干什么? “行吧,你开个定位,我去接你。” 语毕,他便挂了电话。 乔承铭面色阴郁地站在人流中,各种惊艳的目光把他包围,搅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呵,米灼年,你给我等着。 ……………… 下地铁后,米灼年直接回了酒店。 想要驱逐内心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工作! 发疯一般的工作! 临近中秋,整个酒店从上到下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她更是有一堆如山的工作正等着处理。 晚上在地铁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头又胀又疼,估计是下午在墓园着了凉风。但她一直都在忙着加班,无暇顾及。到现在发烧的症状更是明明显显地表现了出来。 她没找到药,一咬牙又继续埋头苦干了一会。 等她核对好赠送月饼vip客户名单的时候,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着夜里十一点了。 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准备搭车回家。 笃笃笃,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 “请进。” 米灼年把包背在肩膀上,看清来人后亲切地笑了,“李总监,这么晚还没下班吗?” 李朱瑞反手把门关上,脸上漾起清俊的笑,“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李朱瑞和米灼年是两年前一起被招进这家酒店的,而且当初在瑞士他也是她的学长,两个人的关系因此一直比较近。 “不用了吧,你家跟我家又不顺路。”米灼年把背包肩带往上提了提,为了不把感冒传给别人,她捂着口鼻往门外走去。 李朱瑞做了一个很美式的遗憾的表情,说,“那不如我搬到你家对面去住?” “哈哈,别开玩笑了,走吧。”她不以为意地道。 没过几天,李总监和米副总一起回家的消息就这样在酒店里炸开了。 米灼年发现小陈今天一整天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很暧昧,也无心工作,直接就把文件合上。 “想问什么就问。” 小陈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副总,您和李总监……” - - - 题外话 - - - 原来我们老乔也有不擅长的事啊(?) 有多少人第一次坐地铁时也是云里雾里的?站粗来…… 25.025谁给米灼年送的花 小陈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副总,您和李总监……” “一起回家了是吗?” “嗯……嗯啊……” “这很奇怪?”米灼年抬眸看着她。 小陈愣了一下,娃娃脸上笑全部收回去了,“不,一点也不奇怪……可是……” “可是什么?” “呃……同事里有人说,您跟上个月来的乔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时米灼年眼底的光芒若有似无的黯了一下,冷笑,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你们平时工作很闲?还是现在天气冷了,全都急着求爱求温暖?” 小陈一下子噤声了,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就在这时,一个礼宾部的服务员拿着一捧红色的玫瑰花走了进来。那花太红,太多,一下子就扎了米灼年的眼。 米灼年皱眉,“哪儿来的花?” 服务生垂着头,把花往上抱了抱,“呃,是李总监让我送给您的。” “jesus——”小陈低呼了一声,天啦,都到送花的环节了米副总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副总的心可真是海底针…… 米灼年看着那些花,深深地皱眉。 “放在那里。”她指了指房间一个角落。 “噢,好。”服务生点了点头。 她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毕竟跟李朱瑞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直接就这么扔了也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以后见面也难免会尴尬。 他的心她也知道,她明确的拒绝过。但如果是他自己一直不抛弃不放弃,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她继续专心地工作了起来。 …… “阿嚏——” 喷嚏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米灼年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手臂在走到大厅的时候被人拉住。 回头,李朱瑞穿着深黑色的西装,高大挺拔,眉目清秀。正在温煦如玉地冲她微笑。 “灼年,我送你回家吧?” 米灼年手被他拉住很尴尬,旁边几个前厅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把目光朝这里瞥来了。 “李总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勉强的笑笑。 “没事,我送你。” 李朱瑞不容分说地就拉住她往外走,米灼年心里本能地抗拒,奈何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好像烧还没有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操劳,感觉今天又变得更加严重了。 她脸色很难看,好不容易才站稳身体,“总监,我真的想自己回去。” 李朱瑞这才发现她面色不对,十分关怀地扳过她的肩膀,皱眉问,“灼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米灼年只希望他赶紧离开,“没有没有,可能太累了……”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走,我送你去医院!”说完,他拉着她就往停车场走。 “不,不用……”米灼年整个人都是虚的,可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见小。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道沉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 - - 题外话 - - - 今天下午有二更,收藏涨得越好更得越早! 26.026乔承铭:有人送你花?(二更) 来的人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清贵高雅,让整个大堂满堂生辉。 乔承铭一脸冰冷,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站在了李朱瑞的身前。 “乔先生?”李朱瑞有些讶异,虽然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但站在乔承铭面前不免还是太黯淡了。 乔承铭眸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腕上,漠然吐出两个字,“松开。” 同为男人李朱瑞一下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敌意,关于米灼年和这个男人之间的流言他也听过一些,于是拉着她的手下意识握紧,“请问,乔先生现在是意欲何为?” 乔承铭冷冷笑了一下,几日不见,他身上的阴郁更重。 “这就是你一个总监对股东的态度?”他高高在上地抱着手臂,今天来本来是来谈投资的,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这么令人烦心的一幕。 被他直接这样质问,李朱瑞额角青筋跳了跳,“乔先生,米灼年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 乔承铭淡淡地嗤笑了一下,“中秋节快到了,人家全都忙死忙活,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去医院?”他没有温度的说道,手工皮鞋上前一步,眼睛看着米灼年,“米经理,你向来不是最敬业的吗?” 米灼年头疼,嘴唇白得厉害,“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工作多得根本做不完,”乔承铭站到她十厘米远的地方,俊美的容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薄唇无情的吐出四个字。 “回去加班。” 那四个字砸在耳边,米灼年咬唇,转身就往办公室走。 李朱瑞一下就追了上去,可还没等她触碰到她的身体,步子虚浮的女人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李朱瑞赶紧去扶她,却直接被乔承铭撞到了一边。 米灼年在乔承铭怀里虚弱地睁开眼睛,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你放开我……” 都成这样了还不让碰?男人心头的不悦愈发浓稠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当着大堂里所有人的面把她横抱了起来。 米灼年头晕得厉害,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宾利车里。 “你先回去。”乔承铭对前门的司机冷冷说道。 虽然现在的米灼年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但只要是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他总不喜欢有第三个人来打扰。 米灼年晕晕乎乎地靠在椅背上,车内皮革的气息让她头部更加晕眩。 浑身一阵阵的发痒,米灼年难受地抓着。 乔承铭系好安全带,回过头就看见她长袖下的手臂一片发红,蹙眉,“有人送你花?” 米灼年淡淡应了一声。 米灼年花粉过敏,这件事乔承铭一直知道。所以她现在的这副样子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姓李的给她送花了。 乔承铭不动声色地启动车子,俊美的容颜变得更加阴沉,“为什么不扔掉?” 27.027这个女人就是太欠收拾 乔承铭不动声色地启动车子,俊美的容颜变得更加阴沉,“为什么不扔掉?” “扔掉干什么。” “那你扔我的干什么?” 米灼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像以往那么尖锐,只是平静的陈述,“我不喜欢郁金香。” 他冷笑,“他送的你就喜欢?” 米灼年抿唇,不打算继续跟这个男人开口。 宾利车涌入了车流,现在是下班时间,路况还是很糟糕。乔承铭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漂亮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脖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红,看起来好像十分难熬。 心头莫名一阵发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忍着,很快。” 到医院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乔承铭直接抱着她上了三楼,没有挂号也没有排队。 以他的身份在医院里有点关系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米灼年没有说什么。 三楼,专家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看到他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乔承铭面无表情地把她放在小床上,目光未曾从她身上挪开,“她花粉过敏。” 年轻医生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这么严重,多久了?” “多久了?”乔承铭问她。 “一天。”米灼年躺着说。 医生见她面色潮红,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烧?” “嗯。” “几天了?” “三四天了。”她说。 “药吃过吗?” 米灼年抿唇,“没有……” 乔承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的脸色已经沉得厉害,“米灼年,你的身子就这么不值钱?” 病床上的女人有些讥诮的笑了一下,她的唇色惨白,脸上敷着雪白的冰毛巾,黑色的头发铺开来,倒是有种病美人的味道。 “你忘了是谁不让我去医院还要让我加班的?” 乔承铭只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呵,很好,这个女人还有心情来跟他斗嘴了。 “给她打针,多打几种。”乔承铭知道她最怕什么,米灼年这个女人就是太欠收拾。 米灼年一听自己要打针脑子里顿时炸开了,她从小到大最忍不了就是打针,平时就算生病也是拼死拼活也是不去医院的。 “医生,我不要打针!”她直接说了出来,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点像个怕疼的小女孩。 白衣医生没有心情看他们打情骂俏,兀自把听诊器摘下来,走到桌前开了一张药单,“针是肯定要打,但像乔先生希望的那样打个十几针也是不可能的。” vvip病房内,设施就像五星级酒店一样完备。 米灼年先打静脉推注,大大的针管扎下来的时候她眼睛都要溢出水了。而且那几个护士看到男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后一个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连打针的手都在抖,让她没少吃苦头。 - - - 题外话 - - - 今天依然有二更,求收藏,求抱抱。 28.028很久都没有见过她对自己温顺的模样了(二更) 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们被乔承铭帅得心神荡漾,连打针的手都在抖,因此让她没少吃苦头。 她恨! 乔承铭这个贱男人,她绝对不会忘记今天结下的梁子! 另一边,沙发上,斯文儒雅的男人十分平静地接下了她“和善”的眼神,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报纸,薄薄淡淡地启唇,“右手不用打?” 护士闻言,朝他们温馨的笑开了,“要打的。” 米灼年,卒…… 最后,两针推注,手背又挂了一个吊瓶,米灼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打过这么多的针。 打完静推后手臂就全是麻的,她感到有一点口渴,撑着力气伸出手去拿杯子。 可是真的提不上什么力气,杯子在离开桌面时就哐啷摔了个粉碎。 乔承铭听到声响后眼睛从报纸上抬了起来,有些不悦的皱眉,“你要喝水不会叫我?” 她悻悻地把手收回来,道,“我连喝个水都要通知你?” 他不想跟她拌嘴,直接走过来给她重新倒了一杯,修长白皙的指拿着放在她的唇边。 米灼年低头喝了。 “慢点。”他说。 喝完水,米灼年又躺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吊瓶里药物的作用,她整个人很快就困倦起来。 没过多久,她睡着了。纤瘦的身体缩在病床上,黑色长发像水墨一样散开,脸色苍白和床单枕头几乎是一个色度。看上去很孱弱。让人本能的想拥她入怀。 不多久,乔承铭在她床边坐下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手开始轻轻抚摩着她的发丝。 很久都没有见过她对自己温顺的模样了。 他看着她,神情又是那种有些浓稠的深沉。 当年年少,他不知道米灼年体质特殊,会对花粉过敏,直接让白峻宁偷偷在她睡觉的卧室里摆满了最名贵的淡烟色郁金香。 数不清有多少朵,铺满了她接近六十平米的卧室,不仅是花了一些价钱,更是承载了他一些奇妙的情感。是一场很用心的蓄谋。 而米灼年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瞪着他就把那些花全部扔了出来,还扔在他的脸上。 乔承铭那时很生气,头也没回的就离开。 还是第二天白峻宁打电话给他,说米灼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终于遭报应了,现在正在医院昏迷不醒呢。 那会乔承铭心里虽然有怒,却还是忍不住关心。 “她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花粉过敏吧。” 听到这句话时,向来清贵的男孩子瞬间就火了,“她他妈花粉过敏你不知道?你们十几年的邻居怎么做的?!” 白峻宁听着那头的低吼,直接懵圈,根本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朝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他妈跟我发什么火,难道不是你想故意捉弄她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捉弄她?”乔承铭顿了顿,语气无奈又严肃认真,“白峻宁,我是想告白。” 白峻宁手机差点掉地上。 这是他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说他有喜欢的人。 - - - 题外话 - - - 老话,打滚求收藏!求评论!你们好高冷…… 29.029副总经理,你陪不陪睡的啊? 三天后。 米灼年身体已经恢复原样,她站在酒店大厅的落地窗前,怔怔地望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的夜晚永远是那么奢丽,就算是在没有星星的灰霾天,也会有一盏又一盏灯火陪伴孤寂的夜色,点缀了人们不知是苦是甜的梦。 夜深了,住客们都逐渐进入了梦乡。富丽堂皇的大堂渐渐沉静了下来,她却不想这么早下班,不想这么早去面对这片巨大的孤寂…… 就在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划入耳膜。 “嘿,我说你这服务员怎么回事?我花好几万住你的酒店,连架钢琴都不给我碰?” “不是的,您误会了…这是从大英博物馆运来的古钢琴,真的不能随意触碰……” “不让碰你摆这里做什么?我女儿钢琴十级,难道还不配弹你们的钢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把你们的经理叫来!” “这……”一边是财大气粗、咄咄逼人的大老板,另一边是酒店的明确规定,年轻女服务员顿时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不远处,米灼年听到了这段对话,男人声音里的醉意很浓,一听就是刚从ktv包厢玩完回来的。 她含笑走了过去,礼貌而温淡,“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那个大老板看了一眼米灼年领口的金色名牌,眼中颇有不屑的神色,嬉皮笑脸地说道,“噢哟,副总经理啊?小小年纪,职位倒是蛮高的!就是不知道……你陪不陪睡的啊?” 就算是再高档的酒店,也避不开男人的咸猪手和女人的热水,米灼年走到今天,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所以就算是这样恶劣的污言秽语,她也只是彬彬有礼的笑着。 “抱歉先生,这架钢琴是大英博物馆与故宫博物院交流时,指定在我们酒店展出的,”她顿了顿,声音平平淡淡的,“这架钢琴,保守估价在二千万美元之上,我们不让您触碰,也是为了您着想。” 她“二千万”三个字咬得很重,让大老板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终于恼羞成怒,“哼,难道我女儿还能给你们弹坏了不成吗?不就是个破钢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无权决定您女儿能不能弹这架钢琴,”她笑着点了一下头,“不过,如果您能获得大英博物馆或故宫博物院的特别批准,我们也就不会再拦着您了…” “你……!”那大老板似乎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气焰,酒意上来,扬起巴掌就要往她脸上打。 米灼年虽然静婉,但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她恭敬的说着话,可那语气里实在没有什么真正恭敬的意思,“看来是扫了客人您的兴致了,我本人代表酒店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这是楼上自助法餐的餐券,您可以免费享用,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说……” 米灼年礼貌地点了点头,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收起笑容转身离开。 30.030瑞士留学的高材生,自毁前程干什么? 时间又过了几天,乔承铭自从医院一别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电话都不曾打来。 曾经心心念念一秒都不舍得分离的人,如今却如毒酒如蛇蝎般让她避之不及,米灼年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很讽刺。 关于那个男人,她永远是极端而敏感的,因为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再次奋不顾身地跌入泥沼。 一生只爱一个人,听起来确实很浪漫,只是她已经没有下个十三年好等了。 她没办法再像个少女一样寄生在感情里,她需要生活,甚至是为生计奔波。 …… 没有他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平静而饱和的状态,直到有一天,冰冷的手铐铐在了她纤细的腕上,命运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以卖.淫的罪名被逮捕。 米灼年后来才知道,自己那天冲撞的老板是南方某省的巨头,在全国各地都有着非凡的人脉。 他退房的第二天就开始大肆宣扬他们的酒店有多不堪,服务态度有多差劲,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造谣说酒店内部有钱色交易的现象,就连年纪轻轻的副总经理,也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上位…… 警方很快就派人来彻底清查,整个酒店被迫暂时停业,三百多个客房全部清场,损失金额无以估量。 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对方本事通天得提供了伪证,让酒店方百口莫辩。 通过那个女服务生之口,内部很快就纷纷传开,这件事的起因就是米灼年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米灼年瞬时被推到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员工恨她,股东弃她,甚至还要她全额赔偿天文数字。 一切来势汹汹让她猝不及防。 警察局。 以这样的原因走进这里无疑是耻辱的,她忍受着那些一道道如刀在割的鄙夷目光,沉默地站在一群衣着艳丽的女人之中。 站在那排女人之中,她的穿着简约甚至有点古板,清丽的小脸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如此一番外形,与那些真正的艳丽小姐比起来,不知道说是清高出尘,还是暗淡无华。 米灼年闭起了眼睛,听见几个年轻的审讯员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 “啧啧,你说,都瑞士留学的高材生了,还自毁前程干什么?” “你懂个屁,现如今这个社会,不缺才!” “可你她看斯斯文文的……” “人不可貌相啊,不然她怎么可能25岁就当上副总?” 议论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在她面前进行着,米灼年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外开始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已经是第十三场秋雨,天气自然冷得不行。 酒店里四季空调当然温暖,可现在这种没有热乎气的地方,她一件西装明显撑不住。 冷雨下下来,一道娇蛮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你们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我们有规定……” “没功夫跟你废话!”苏暖玉直接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冲了进来,高跟鞋啪嗒啪嗒地响,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进门,看了一眼冻得发抖的米灼年,又看了一眼凑在旁边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漂亮的眉梢挑衅地扬了起来,“你们眼睛瞎的啊?没看见她很冷吗?” 31.031能让苏向北女儿来接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警察局里的人还没见过进到这里还这么嚣张的,一个个的都翘着二郎腿笑了。 “这些女人都不爱穿衣服,我们哪儿敢逼着她们穿啊?” 显而易见的嘲讽让苏暖玉气不打一出来,她一把拉起米灼年,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不爱跟你丫说话,灼年,我们走!” “你们不能走!”那些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苏暖玉背着他们,突然就这么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而又肆无忌惮。 “我爸刚才没给你们打过电话?” “你爸是……” 气氛正僵持,一个人匆匆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那个,上头刚刚来电话,说让我们把米经理给放了……” 领班沉默了一会,“确定?” “嗯……好像……是苏家的意思。” 周围一下子噤声了,领班重新打量了一番苏暖玉,沉默了好久,声音和态度较之刚才却有些不同。 “原来你是苏向北的女儿……” 早就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气场不一般的强大,除非是从小就娇生惯养,否则是不可能养出这样的张扬。 不过,能让苏向北女儿亲自来接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 苏暖玉没把她带回院子里,而是安置在了一家酒店。 酒店是最豪华的,房间也是最好的套间,苏暖玉把她送上楼,临走前叹了口气,“你啊,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别东想西想,嗯?” 米灼年点了点头,乌黑的眸子看了她一会,然后温软的启唇,“暖玉,答应我,别去麻烦你爸。” 凭她对苏暖玉的了解,她估计今晚回去就要找她老子大干一场。 以苏家的实力,对付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在话下。只是酒店业现在处于敏.感地带,出的又是这么棘手的事。别说苏伯伯会为难,就算他坚决要出手,她也会阻止的。 没有必要赔上那么多。 苏暖玉当然知道她的顾虑,漂亮的眼尾轻轻拉长,“咱们俩你还想这么多?” “不是,”米灼年苦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苏伯伯疼你,我不想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你气。” 苏暖玉,“……” “行吧,那我先不找他,你要是出事儿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她知道米灼年的脾气,也不强求,拉门就准备出去。 米灼年目送着她,眼光温淡。 “有事一定要找我!不然我们就友尽!!” 米灼年笑着点了点头。 …… 少了那个活色生香的身影,偌大的套间里愈发显得清寂了起来。米灼年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没来得及吹头发,放在外面的手机却已经响起了。 “喂?”她把电话接起来。 “灼年啊,你现在还好吗?” 米灼年稳了稳声线,“嗯,我没事。让总经理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出事后总经理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帮着她,下午警察局来人的时候他更是比谁都着急。不过他现在的语气比平常多了几分焦灼,米灼年很容易就听了出来。 “经理,这么晚了,是公司又出什么事了吗?” - - - 题外话 - - - 明天有二更, 宝贝们,你们的收藏让我一口老血呀(╯‵□′)╯ 32.032乔承铭,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息道,“那老板不知道找了谁,说我们酒店消防设施不过关,要全部停业整改……” 米灼年心口一窒,拿在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停业整改,怎么会这样? 小小的一件事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是她毁了整个酒店吗? 她还在晃神,张经理的声音就这样通过无线电穿了过来。 “灼年,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跟乔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这么问,米灼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气。 “经理,这件事……乔承铭帮得上忙吗?” 总经理似乎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干脆,自己只是隐约猜测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又好像不完全是他想得那样,起码,米灼年对乔承铭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愧疚,“灼年啊,我知道你不乐意……要是实在为难,咱们也不强求。” “经理,乔承铭帮得上忙吗?”米灼年只是把刚才那个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 米灼年挂了电话,眼睛空空的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透明漂亮的指甲划开,退出…… 这么晚了。 可她知道他肯定没睡。 终于,她还是拨了出去。 滴声响了三次后被接起,男人的声音从那头低沉的飘过来,就好像在她耳边轻语。 “有事?” 米灼年坐在床边,放在大腿上的拳头紧了紧,“嗯。” “公事不谈,私事再说。” 米灼年听着他甚至有些冷漠的语气,心口无端一阵抽痛。 她明白,乔承铭已经没有理由帮她填这么大一个窟窿了,而她终究也没有请他帮忙的筹码。 他不爱她。 良久,她听见自己淡淡地说道,“乔承铭,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就一次,以后我都会在你的世界消失。” “永远都消失,再也不打扰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说话,但不用猜想也知道他现在是怎样一副沉郁阴寒的神情,凉薄的哂笑冷冰冰地贴在她的耳畔。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启齿。 “能不能…帮我把酒店这阵风波渡过去?” 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在他听来却格外可笑,所以,这个女人现在是在求他么? 既然求人,也要拿出一点诚意吧。 “我帮你,有好处么?” [“不借,借给你又没好处。”] 米灼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十五岁时那场有些可笑的对话,闭上眼,无声无息的笑了。 “乔承铭,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处能给你了,就连钱,我也还不起了,”她赤足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万丈霓虹,冰凉的指尖贴了上去,好像是想要触及着一片片华丽的灯光。 “我忘了,你是个商人。”她自嘲的笑笑。 他是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 她可真傻。 ……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可能只是须臾,也可能是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乔承铭已经站在了她的房间门前。 “开门,你还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 - - 题外话 - - - 今天晚上来个二更,乔哥实力撩妹咯 33.033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总是特别不纯 米灼年再次坐上那辆黑色宾利车的时候,整颗心都是紧缩着的。 她承认,当开门看到乔承铭的那一瞬,心还是会疯狂的跳动。 “你想要什么?”房间门内,她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神紧张而戒备。 乔承铭穿着一身银色的西装,在高雅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耀眼。 “你觉得?” 他的声线很蛊惑,尾音拉得很长,让人本能得想入非非。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易,无非…… 米灼年咬唇,指节一阵阵泛白。 乔承铭把她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长腿向前一步,嗤笑,“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总是特别不纯。” “放心,就算你想,我也没那个兴趣——”他走了进来,幽冷的香气隐隐将她环绕,“走,我要你一首曲子。” 米灼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的曲子这么值钱?” 米灼年摇头,“不是……”只是这么晚,她要去哪里给他弹曲子?他的家? “那走吧。” 乔承铭没再看她,转身兀自朝房间外走去。 米灼年是怎么也想不到,乔承铭让她弹的是那架还停在酒店里的古钢琴。 酒店停业了,曾经彻夜明亮的大厅如今只剩下一盏白灯,把整个氛围映衬得格外凄清而有些唯美。乔承铭坐在不远处的丝绒雅座上,姿态闲适,落地窗外的世界灯火辉煌。 她站在华美的琴前,声线颤抖。 “我不能弹。” “不愿意陪夜,弹琴也不肯?米灼年,你摆多大谱?” 米灼年站在那束唯一的白光下,脸颊显得更加苍白,“乔承铭,你别逼我……” 这是一架与酒店上下生死攸关的钢琴,她前几天还为了阻止别人碰它而碰了硬钉子,现在她怎能弹,又怎敢弹? 乔承铭坐在阴影里,手臂搭在丝绒椅的扶手上,他冰雕般的容颜有半边阴影,鼻梁格外挺直。 “弹琴不敢,让酒店破产你就敢?” 他说的没错,米灼年无话反驳,但她也没有坐下去的意思,就那样原地站着,孤单无助像被傀儡住的困兽。 “弹吧。”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重量的落在她耳边,这些变着花样的折磨已经渐渐让她没有知觉了。 他若是如君王那样命令,她便只能像囚徒那般跪伏。 一直都是这样。 …… 绕过那条红色丝绒护栏,她坐在了琴凳上。 那道白光刚好打在钢琴的地方,四周都是幽暗的,显得她坐在里面格外的凄美。乔承铭与她相隔大概七米远,不算近,刚好能看到白净如瓷的侧脸,和两扇长长颤动着的睫毛。 唇色太淡。 “你要听什么?”她问。 “那天餐厅里的。” 那天在餐厅,乐师用提琴改编了这首肖邦的钢琴曲,熟悉的旋律不只在他心里漾起了波动。 那天米灼年是压抑的,她从头到尾都是压抑住自己的。那首曲子她知道,她也会弹,甚至乔承铭也听她弹过。 [曾经也有个女孩用钢琴给弹过这首曲子,嗯,是个中国女孩,很优雅。] 只是,乔承铭口中的那个给他弹琴的女孩,不是她…… 最喜欢这首曲子的人其实是江珠儿,乔承铭听到的肖邦e小调前奏也是出自江珠儿之手。 是她把这首曲子亲自教给江珠儿的。 那个很优雅,很美丽的小女孩,不是她。 那个他深爱,他枯等的女孩子,不是她。 不是她,全都不是她! 米灼年心绪突然掀起狂澜大波,指尖按下去十个键三个错,完全听不出来是什么旋律,甚至在这样的黑暗中显得噪耳、诡异、阴郁。 - - - 题外话 - - - 二更毕,我放乔哥了。 乔哥说作者最近被收藏折磨得太惨,看读者的眼神都特别不纯…… 34.034她听不见肖邦的诗句,她只听见乔承铭魔咒般的声音 米灼年心绪突然掀起狂澜大波,指尖按下去十个键三个错,完全听不出来是什么旋律,甚至在这样的黑暗中显得噪耳、诡异、阴郁。 刺耳的琴音令乔承铭极度不悦,黑暗中,他扬起冰冷的笑,“不愿意,就乱弹?” 米灼年闭眼,强力想把心口的那股情绪压下去,十指却还是频频出错,像来自地狱的索命声。 “是不愿意弹琴,还是不愿意回忆?” 琴声更加紊乱。 “逃避过去,还是逃避珠儿?” “够了!乔承铭!真的够了!”一声狂乱的巨响,手指几乎是砸下去的,整个大厅被震得发颤,和弦回音久久不去。 米灼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纯白,在白光下更像是一个凄惨的孤魂野鬼,一个回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落魄游魂,她的眼里全都是麻木的空洞和绝望,那种眼神太空了,空得让乔承铭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灼年!” 乔承铭很慌,慌张这种情绪于他而言是很少见的。 那些慌张带出了悔意,是明知道会刺痛她却借着权势逼她的悔。 就在他紧张到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却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纤弱的身上甚至没有丝毫紧绷和颤抖的痕迹,双手行云流水般在黑白键上飞舞了起来。 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那一声狂响只是让他安静,让他不要打扰她演奏那么简单。他一定会这么想的——如果没有那些细细碎碎的抽噎。 琴声很美,很流畅,感情甚至也是饱满的。只有那些抽噎和眼泪掉落在键的声音,太清晰。 米灼年为什么会哭? 乔承铭不明白。 这首被卡拉索夫斯基称为能让肖邦以诗人的名字永垂不朽的曲子,悲伤太浓郁,浓郁到这世上有些灵魂无法承担,只有靠落泪才能找到内心的平衡感。 有人曾说,弹这首曲子时,请你想起一个你用尽生命深爱的,却已经不在世上的人,把他放在你的脑海,再把b和e连接起来,你会听到一切肖邦想说的话语。 她听不见肖邦的诗句,她只不断不断的听见乔承铭魔咒般的声音,江珠儿,十三年,一往情深,八十年,我陪你,想拥有,抱你起来……全部都像被剪碎了华绸在她心口寥寥落落的缠绕,像一簇又一簇细密的钢针,把她整颗心都刺穿,刺烂。 一箭一箭的射进来,又一箭一箭的拔出去,伤口愈合,结痂,还是留下了一滩腐朽令人恐慌的黑血。 周而复始。 突然,男人温暖的怀从背后抱住她,用力的,紧紧的,好像很怕就这么彻底的失去她,好像她真的会在下一秒香消玉殒。 “灼年,不弹了,别再弹了……” - - - 题外话 - - - 米姐内心戏很丰富的一章…… 以后会解释弹到这首曲子为什么会这么反常滴。 另外不要被虐到哦,米姐越难过乔哥只会越宠她哦。 追文的美妞们最美。ヾ? 35.035昨晚还吻得那么忘情,今早就翻脸不认人? 米灼年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抱在怀里像气若游丝的魂,又像一张单薄的纸片。 “不弹了,我们不弹了,对不起……”乔承铭一下一下重重的吻在她的脖颈上,肩膀上,甚至绕过去去吻她的下巴,吻掉那些沿着下颌弧线滚落的泪。 他的唇很软,很冰,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唇上,温柔流连的辗转,吞咽下所有的眼泪和抽噎。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追踪着米灼年的轨迹。但看到她现在的失控,他明白,这首曲子对她而言绝对有烙在深心的沉痛。 他一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另一侧,米灼年就像被抽光力气的木偶瘫软在他温柔的怀中,巨大的钢琴搭配白色的灯光映照纠缠中的男女,此刻看起来唯美远胜于凄清。她的齿关被他撬开,然后就是更缠绵的掠夺。 没有情-欲,没有惊慌,神圣得就好像是他最慈悲的慰抚。 那个吻很长,很长,长到米灼年差一点就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 第二天。 “去查一下,米灼年这些年到底怎么了。”中心摩天写字楼,乔承铭居高临下睥睨着整座清灰的城。 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莫名感到心烦意乱。 “好的,乔总。” 挂了通话,男人低眸看了一眼手腕处精致的腕表,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里沉寂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不可能再被接起的时候,清冷的女声飘过来了。 “有事吗?” 因为昨晚哭得厉害,所以听起来有些沙哑,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觉得挺性-感的,心情无端变得好了起来。 “有。” “什么事?” “请你吃饭。” 米灼年沉默了一会,“可是我不饿。” 想起昨晚的事,她不能说已经毫不在意,但此时更多的想法是不想再跟他纠缠。 况且现在是上午九点钟,他要吃什么饭?早饭?午饭? “不饿也要吃。”他不容置否地说着。 “乔承铭,”她心平气和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嗯。” “你很无聊吗?” 男人听着那个冰寒的声音笑了一下,秋阳在他脸上留下极为明冷的光辉,如刀削冷硬的线条。 “昨晚还吻得那么忘情,今早就翻脸不认人?” 米灼年也是魔怔了,这话从他嘴里低沉的说出来,就像贴在她耳边暧-昧至极的呢喃,雪白的脸一下就刷的红了起来。 心跳得厉害,为了不让这个话题继续,她赶紧说,“去哪吃?我打车过去。” “我来接你。” “等一下!”米灼年脱口而出,语速甚至还有点焦急。 她现在头也没洗衣服也没还换的,怎么见乔承铭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猜到她的顾虑,故意轻轻吟吟地笑了,“不等,我饿了。” - - - 题外话 - - - 都说想要虐乔哥,(??v?v?) 36.036你就没有想过,征服我,就等同于征服整个世界 吃早茶地方定在清朝皇家园林的一处私人会所,主要用于招待各大公司的贵宾客户,因此不对外开放。乔承铭名下的茶餐厅很有格调,一共只设二楼,五席,建筑风格与三百年前的皇族宫殿如出一辙。 一个穿藏青色高个的美女很快就将餐品呈了上来,甚至都不需要他们点单。 让米灼年惊讶的是,上来的餐点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准确说,是他知道的她小时候喜欢吃的食物。 米灼年拿起精致的餐具细细品尝了一口,她本人也是做这个行业的,没少见过精美奢贵的餐品饮食,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眼前这些绝伦的美味所惊艳。 乔承铭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v领线衣,锁骨露出,衬得肤白如玉。 “你从小就喜欢到处找好吃的,嘴又长的刁,我就办了几家还算入流的餐饮。” 还算入流?他这个用词也真是不知道是谦虚还是傲慢。 她放下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良久,有些好笑的道。 “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开了很多家餐馆,就是给我吃的吗?” 乔承铭好看的眉梢挑了挑,“基本是这个意思。” 她笑,“我应该感动吗?” 他没说话,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转移,就这样平淡的落在那张瓷白的脸上。 “那是你的事情。” 米灼年低头继续用餐,食不言,用餐的整个过程都是安静而和谐的,加之食物的味道很不错,她也忘记了自己是被他要挟过来的不愉。 直到,两道刺眼的身影跃入视线。 屏风外另一处雅座,容书淮一件驼色的薄风衣,他身边还跟着那日在办公室里的妖娆女子,长发妩媚,腰肢柔软,笑起来两个酒窝十分甜美,容书淮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前所未有的宠溺和迷恋。 那个眼神,是米灼年从未拥有过的。 再看到他们时,她的心基本已经落定了。只是对上那副柔情蜜意的画卷,还是会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米灼年淡淡的收回视线,喂给自己一小口粥,纤密的睫毛遮掩了一闪而过的落寞。 乔承铭把那抹落寞收在眼里,语气有些冷漠。 “难过?” “没有。” “那是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 米灼年抬头单薄的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自惭形秽?这年头连小三都当的都这么嚣张了吗?” 乔承铭看着突然闪烁起来的水眸,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苦茶,“哦,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挑明,但那意思听在米灼年耳朵里很明白—— 她很漂亮,很会打扮,而且很懂怎么讨男人喜欢,而你,恰恰全部相反。 米灼年凉凉的笑,“这世上的女人为了养活自己有很多种办法,长得好的只用征服一个人,长得一般的就只能征服这个世界,”她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显然,我就是那种一般般的。” 一般般?乔承铭看了她一眼,把杯子放回去。 “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征服我,就等同于征服整个世界?” 他对上她困惑的眼神,没有再故弄玄虚,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这里是我的会所,你以为,为什么能在这里看见他们?” - - - 题外话 - - - 你们真的要虐乔哥吗 明天二更,(╭ ̄3 ̄)╭? 37.037乔承铭,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么羞辱我? 米灼年的眸子一下就冷了下来,又回到了那种深不见底甚至有些空洞的黑,“乔承铭,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是故意的!” 上次带她去拍卖会,这次又约她来吃早茶,他究竟想干什么?帮她复仇? 想到这里她就嘲讽地笑了,“我没有那么多心思用在感情上,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容书淮就一蹶不振,所以不要再把这种无聊的游戏推给我!”米灼年说着,拿起手包准就备起身离开。 一只大手轻轻把她按了回去,“坐好,我一贯认为,女孩子应该活得骄傲点。” 乔承铭指尖递给她一支黑色的羊皮口红,米灼年一眼就能认出是那天拍卖会上他给自己涂的那支。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精雕细刻定制便携的小镜子,两样东西,轻轻放在她没有血色的手心里。 “拿好。”嗓音在清冷的上午显得格外低醇。 米灼年看着发呆,耳畔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那头说着“我家的老板想邀请二位过去坐坐”…… 蓦地,她站了起来。 “乔承铭,你要自作主张到什么时候?说个期限吧,他妈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玩腻?!” 她的声音很低,却已经吸引了眼神刚落过来的容书淮。 他震惊了,印象里的女人是那么的淡然甚至漠然,如今却产生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语的米灼年吗? 她竟敢这么对乔承铭! 容书淮愣愣的看着他们。 只见乔承铭不怒反笑,倒是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眼睛里甚至带着宠,“不错,已经会生气了,” “再多来点情绪,比如感动,爱慕什么的,嗯?” “这饭你们慢慢吃。”米灼年扔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去。 “酒店不想要了?” 好,很好。 她果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威胁?” “嗯,”乔承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压得很低,“或者,你可以另请高明。” 另请高明? 哪里有这样一位高明可以请!在这座城市,有谁敢跟乔承铭作对? 米灼年觉得很可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琴我给你弹了,饭我也陪你吃了,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男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她背影,“我以为,我帮了你,就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很慢,就像那天在流潋酒廊里逼她喝酒时一样轻傲,让她屈辱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乔承铭,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么羞辱我?” 她没有留下,踩着高跟鞋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乔承铭也没有追,俊脸上的阴郁让整个周围温度骤降。 羞辱? 想宠她,捧她,想让她告别过去找回自信,在她眼里就只是羞辱? - - - 题外话 - - - 晚上有二更~ 会有,很重要的人出现 打滚求收昂 滚来滚去……~(~o ̄▽ ̄)~o。。。滚来滚去……o~(_△_o~)~。。。 38.03八十八岁得轻度抑郁,二十三岁半年内自杀二次(二更) 米灼年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只是不出几步,她就看到了门口那嚣张五个三的红色法拉利。 “暖玉?”她眼尾拉长。 苏暖玉今天穿着白色的超短裤,外披了一件红色的薄风衣,茶色波浪卷长发披散在腰间,在枫树叶下显得格外火红。 “你嘴怎么这么白?”她皱眉问。 米灼年不以为意的笑,“哦,可能刚才把唇膏吃掉了。” “乔承铭让我来接你,简直莫名其妙的,”她嘀咕了一句,然后拉开车门,“走吧。” 米灼年黑色的身影一顿,脑中重复回味了一遍苏暖玉刚才说的那句话。 乔承铭让她来接她——难道他早就料定她今天会负气而走? 突然间,一阵惊惶铺天而来,一种被人牢牢掌控于股掌之中的不安与不甘!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后视镜里,苏暖玉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你现在跟乔承铭到底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特别缠你?” 米灼年垂下了眸子,恹恹地往椅背上靠了一下,“不知道,他可能是想玩暧昧吧。” 苏暖玉低咒一声,“他也真是渣得没谁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为了江珠儿把你害得……” 突然,声音打住,美丽的容颜开始变得僵硬,“灼年,对不起…” “没事。”米灼年苍白地笑。 苏暖玉叹了一口气,卡地亚的金镯在秋阳下反射光芒,映在黑色的方向盘上。 米灼年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比苏暖玉更清楚。从18岁得轻度抑郁到23岁半年内自杀二次,即使不能说全部出于乔承铭,却也绝对与他脱离不开关系。 十三年的执念,比她一半的生命还要长了…… 苏暖玉一阵恍惚,突然,一辆黑色轿跑从后面用力地撞了上来。 fuxk! 苏暖玉用英文骂了一句脏话。 十二公分的水钻高跟鞋迈下了车,米灼年跟了下去,后面那辆黑色阿斯顿的飞翼门缓缓翘起,里面走出来的人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爱马仕,头发染成白的,典型的富二代标配。 “sorry,我刚回中国,不太适应这里的路况,这样吧,我把钱打你们卡上?”黑衣男孩十分阳光的笑着。 苏暖玉急着没回答他,修长的腿往车尾上一靠,环着双臂,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半抬起头,精致的脸绽出冷意,“不适应?这儿是高速又不是城乡结合部,你有那么好撞?” 米灼年默默看着他们对峙,眼前的这辆阿斯顿不比她的法拉利便宜,于是便凉凉地说道,“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他车里的人现在笑什么?” “呃……”白发男孩头低了一下,确实,他是跟朋友打赌所以故意撞上去的,那力道不轻不重,玩过车的苏暖玉一下就能辨别出来。 - - - 题外话 - - - 二更毕, 你们太高冷太高冷了,无留言无咖啡,是想祝我清明节快乐吗π__π 39.039肖邦的,以前珠儿演奏的那首 “有什么话上局子里说去,再让你们这么嚣张祖国都废了!”苏暖玉说着就拨通了手机。 “诶!姐你别呀!”男孩一下就慌了,英气的眼睛看着米灼年,“美女,你快劝劝你朋友呀!” 米灼年嘴角抽了一下,虽然她自问脾气比苏暖玉温和点,但也没心大到别人故意撞你还替他说话吧? …… 警察局。 还是曾经那个把米灼年当黄色娘子军的地方,经上次一闹,里头的人基本也都认识这两个女人了,谁也不敢怠慢。 很快,门外走来一个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高鼻上带着墨镜,身后还跟了两三个助理和保镖,气场强的让整个警察局都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哥……”白发男孩看着他嗫嗫的道。 高个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大步朝米灼年二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墨镜摘下,露出比亚洲人要深邃的五官。看样子好像是混血。 “抱歉,赔款我助理稍后来和你们协商,人我先带走了。” 苏暖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音调拔高了起来,“你怎么说带走就带走啊?蓄意撞人能这么轻松吗?” 那男人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一个字就转身欲离。 “等一下,” 温凉的声音响起,米灼年从后面拉住了他。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握在自己腕上白皙的小手,俊眉微蹙。 米灼年含着笑,声音凉凉的,带着冷蔑的味道,“这位先生,你弟弟淘气事小,但安全事大。今天他没出什么事,谁能保证以后也毫发无伤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冷傲至极。职业敏感让她感觉得到他也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可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却让她十分的不愉。 一番冷语下来,男人的脸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静疏离地道,“谢谢你关心,只是我们家境特殊,不便在此多做停留。” 语毕,他便不轻不重地抽开她的手,一袭黑长风衣大步离开。 “妈的。” 苏暖玉没忍住骂了出来,“哪来的外地人这么傲??” ……………… 城郊高尔夫球场。 白峻宁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装,他的五官本就稍偏阴柔,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如琢如磨的玉公子。 “你心情不好?”他走过来,看着椅座上双腿交叠的男人。 乔承铭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想什么。 “嗯。” “又是因为米灼年?”白峻宁冷嗤,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一个标志高挑的美女把水从他手里接过,眼睛盛满了对这两个英俊男人的爱慕,想示好的意图呼之欲出。 乔承铭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道,“你知道她这些年怎么了?” “还能怎么?”白峻宁不紧不慢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手搭在椅背上,“当年你走了,她得了抑郁症,后来米家又出事,自杀了两次,”他往后一靠,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容书淮吧,他陪她处理了很多她父母的后事。” “这些我都知道。”乔承铭眼睛平视着前方,就像一汪幽深的古井。 “昨天我让她弹了首曲子,她当时的反应,很反常。” 白峻宁把视线收回,落在那张很英俊的脸上,“什么曲子?” “肖邦的,以前珠儿演奏的那首。” 白色的身形僵了僵,良久,一道声音响在耳边。 “乔承铭,那是用在她父母葬礼上的曲子。” 乔承铭不动声色,手中的玻璃杯一歪,洒了半杯水出来。 - - - 题外话 - - - 谢谢一直追文的亲 还有默默送道具的朋友 虽然你们常常不留名,但我都看得到 爱你们:) 40.040乔承铭,你有没有事?烫到了吗? 似是不能从刚才那个事实中反应过来,男人深沉的眸望向灰蒙蒙的天际,久久不曾收回。 又是一个月。 气候已经渐渐迈入了初冬,整座城市开始集体供暖,天空上的灰霾日益浓重。 国庆一过,一年的法定假日基本上就到了头。酒店行业这段时间的工作明显要比平常轻松许多,但米灼年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因为,乔承铭这个男人越来越阴魂不散了! 这个月,顶楼的总统套间已经被他承包,他有时点明让她侍餐,有时又故意让她去送东西,有时又像现在这样,自己静静地坐在白色餐桌前喝咖啡,手里捧着几份文件,视线却落在她的身上。 西餐厅,米灼年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路过,全然把他当作空气。 一个月下来都是这样的,他的“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那她也只能采取更加冷淡的态度。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小跑过来。 “副总,那边有个客人让您过去一下…” 米灼年说了句好,刚抬步,就听见了低声的提醒。 “您得小心点儿,那位客人…看上去来意不善。” 她轻轻皱眉,但很快就含着礼貌的笑上前了。 在外人的眼里,酒店就像一个豪华而安逸的宫殿,可她却明白,在这里工作的每一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战。 不远处乔承铭优雅地喝了一杯黑咖啡,俊美的眸子轻轻眯起。 …… “米灼年是谁?让她给我滚出来!” 远远就听见了中年女人的叫嚣,那女人身材稍胖,全身上下更是堆满了奢侈品,大写的“暴发户”三个字。 米灼年带着笑上前,“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你就是米灼年?”女人怒目横瞪。 “是我…” 啪! 话音未落,巴掌就落了下来,打在雪白的脸蛋上,五个红色手指印。 米灼年被打得懵了懵,还没来及开口说话,却见那女人从桌子上抄起一杯滚烫的沸水,扬手就泼了出去—— 米灼年尖叫了一声,倏地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松柏香就跃入鼻尖。 下一秒,沸水凭空落下,而她被那个甘洌的怀抱老老实实地护着。 “乔承铭……”米灼年一下子懵圈了,然后就是有些颤抖的失控,“乔承铭,你有没有事?烫到了吗?” 一百度的水,一滴都没落在她身上,肯定是他一个人全部挡下了! 只见乔承铭矜贵的西装湿透,在偏冷的环境里甚至还冒着白烟,她下意识地就拉住他去处理烫伤,却被他淡笑着阻止。 男人不可能不疼,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没事,别担心。” “可是……”米灼年空洞的眸子里泛起了薄薄的雾。 乔承铭安抚地揽了一下她的腰,温声道,“没事,”他浅笑,然后深黑的眸子瞥向眼前蛮横的女人,温柔之色全部化为彻骨冰寒。 “你找她干什么?” 被来人的气场震住,女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她尖叫。 “我问你,找她干什么。” - - - 题外话 - - - 钱夫人,就是那个要弹钢琴的土豪老婆啦, 因为隔得比较远,怕大家忘了咯 41.041乔太太 钱夫人怒不可遏,指着米灼年的鼻子就骂了出来,“我老公上个月抖了一些你们酒店不光彩的事就被搞到监狱里去了,这位米小姐,你别看她白天斯斯文文的,背后的金主厉害的很啊,晚上爬到床上指不定有多浪!” 难听羞辱的话从她嘴里说出,乔承铭唇紧抿着,不说只言片语,但整个人都阴郁的厉害。 就在这时,一行人行色匆匆走了过来。 米灼年看到人愣了一下。那些人是酒店美国总部的,各个都是福布斯榜上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总部的高层,这几年几乎从不在亚洲市场出面,今天怎么来了? 还在困惑,她就看见那些人已像贵族般训练有素朝他们走来,待到站定,为首的外籍男子满含歉意地朝乔承铭鞠了个躬。 登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乔承铭这些年主力一直在国外,所以她并不知道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是,能让在世界酒店十大品牌的老总在他面前鞠躬……这样的待遇,是有多煊赫? 钱夫人看着乔承铭的眼神已经有些惊惧,刚才就觉得这个男人不一般,难道真的大有来头?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清贵的男人已经开了口。 “钱夫人,你刚才口中的金主,大概就是我,”乔承铭温柔地揽着米灼年,极淡极淡地笑,“而且,是我,亲手把你丈夫送进去的。” “什么?!”钱夫人尖叫出声,上前想拽他的衣领,却被几个黑衣保镖拖了回去。 “你家本来就不干净,何况,还动了她。” 何况,还动了她。 宠溺至极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都落在了米灼年的身上。 眼前这个女人,瘦瘦白白的。说不上有多美艳,只能是美女里比较普通的那种。只是眉间距要比一般人要宽,所以看起来格外恬淡。 ……乔承铭,真的喜欢她? 人们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直到看到那只搭在米灼年腰上的手,总部的人也明白了,美国人作风向来开放,上来就直接称呼她“乔太太”。 米灼年被叫得表情一僵,想开口解释,却感到贴在腰间的大手紧了紧。 她疑惑地抬头,乔承铭刚好附身到她的耳畔,一来一去,冰凉柔软的唇直接吻在她极为敏-感的耳后…… 唇耳相贴的一瞬,周身电流窜过,米灼年脸刷的白了下去。 她条件反射地想退,却被男人以一种不容置否的力道锁在臂弯中。 “想让他们帮忙,就配合。”他徐徐低低地笑。 她咬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男女之间的耳鬓厮磨,在外人眼里无疑是一对恩爱甜蜜的年轻夫妻,美国来的老总见状,一下就热情地朝米灼年伸出了手。 老总的手,米灼年只能微笑握了上去。 - - - 题外话 - - - 明天二更~ 好像又要开虐了…… 虐虐情深,乔哥是个完美的男人,他值得灼年的每一滴眼泪, 喜欢的话记得加入书架哦,你们一个互动,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42.042带上你的东西,滚 有了总部的人亲自出面,加之乔承铭收集的那些钱家的黑资料,所有酒店和米灼年的流言也就很快得到澄清了。 入夜,繁华的灯光亮起,米灼年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按响了总统套房的门铃。 没反应。 她皱眉,再按一下。 还是寂静无声。 她是跟各部门确认过才来的,乔承铭不可能不在。 想到这里,她直接用通卡刷了进去。 喀嚓,门响,抬眸的一瞬她就立刻反身往外退。 “站住。” 不容置喙的两个字,让她脚下定了钉子。 米灼年尽力把头垂着,发丝遮挡,不去看那个只在下面围了条白色浴巾的男人…… “你…先把衣服穿好。” “敢进,就不敢看?”戏谑的声音。 雪白的面颊下透着不安分的红,她勉强稳住声线,道,“我敲门了的,是你没反应,所以……” “你觉得我会在意?” 米灼年,“……” 乔承铭看着她,她今天穿着米白的花领衬衫,外披黑色小西装,同色系九分西裤,鞋是中跟尖头的,露出来的一截脚踝很细很白。 纤瘦,但笔挺,是他很喜欢的外形。就是那个表情太纠结了,估计他再不把衣服穿上,她就能活活把自己憋死。 乔承铭冷嗤一声,转身进浴室披了件浴袍。 米灼年这才自然了一点,洁白的小手把黑色袋子递上去,“给。” “什么东西?” “烫伤药。”她面无表情地说。 乔承铭眸底若有似无地滑过星光,心莫名感到一阵柔软。 “给我的?” “嗯…” 男人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梨涡,“终于开窍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米灼年说着就往后退。 大手从后面拉住了她,“不亲自给我上药?” “我还很忙。” “要不了你几分钟,给我上药。”他说着,语气又变成了那种不容置否的傲慢,让她无颜开口拒绝。 米灼年扯了扯嘴角,伸手把袋子里的药膏拿出来。 袋子半敞,倏然,男人危险地眯起了眸。 “这是什么?” 宝蓝色丝绒礼盒,唇膏,还有那把镜子,全部都放在了里面。 感受到他身上浓稠的阴郁,米灼年只是低垂着眼睑,没有什么表情,“你的一些东西。” 下一秒,那个袋子就被他扔到了地上,里面的物品全部滚落在地。 乔承铭用力地扳过她的肩膀,俊美的容颜甚至染上一丝暴戾,“完事了,就急着把我踹掉?” “没有,物归原主而已。” 宝石她一直保管在家里,因为每次跟乔承铭都是不期而遇,所以耽搁了很久都没有还给他。 索性今天,一并还清。 乔承铭从未用这般凌厉地眼睛看着她,连声音都冻切冰雪,“米灼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不知好歹?” 他放开她,冰冷的笑意让她脊背生凉。 “带上你的东西,滚。” - - - 题外话 - - - 下午二更~ 以后基本上一更是上午十点半准时,二更是下午四点半 别怕,过段时间放大甜,难过的话来评论板跟小池荷求安慰呀~ 43.043我不过是冷落你三个月,而你却拒绝了我整整十三年(二更)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乔承铭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带上你的东西,滚。 真的是她太不知好歹吗? 米灼年迷茫地在路上走着,眼睛一阵干涩,华美的城市把她衬得尤为落寞。 她一直觉得,最容易让人觉得孤独的场景,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也不是茫茫无边的雪原,最孤寂的,还是这样匆匆忙忙万家灯火的城市的夜。 无数户亮起的人家,无数辆滞塞的轿车,无数个来去匆匆的过客,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的渺小感和孤独感无所遁形。 乔承铭,这些就耗尽了你对我的耐心吗, 我不过是冷落你三个月,可你却拒绝了我整整十三年啊。 …… 她眼神无焦地走着,以至于,没有看到马路对面亮起的红灯—— 喇叭声尖锐响起,紧急的刹车,堪堪停在她膝盖旁的十厘米处。 米灼年抬手遮了遮刺眼的车灯,眉头轻皱,模糊地看清那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最近有钱人好像特别多。 她在心底冷嘲。 正当她抬步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身材极为高峻的男人就已经从车里走下来了。他穿着黑色长大衣,气场强大,脸上的五官比寻常的亚洲人要深邃的多。 米灼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在警察局里苏暖玉口中的“外地人”,本来就心情不好,如今看到这张脸,更是阴郁得厉害。于是就这么冷冷地笑了出来。 “弟弟撞车,哥哥撞人,两兄弟还真是好得穿一条裤子。” 被说成这样,威盛南也是面无表情,姿态极高地插着口袋,“如果没记错,刚才是你闯红灯。” 米灼年嘴角抽了一下,冷哼一声准备就走。 “没事?” 简短的两个字,从身后薄唇里冰冷地吐出。 “你很希望我有事?” “你…”一旁站着的司机不乐意了,哪来这么刁钻的女人,自己闯红灯怪别人不说,还敢呛声威先生? 司机不满的话语还没说出,那道略显单薄的黑色身影已经走远了,脊背挺得笔直,但步子很快,似乎是厌烦极了他们。 威盛南剑眉轻蹙,高大身躯站在冷冽的风中就像一棵料峭而赤寒的青松。 “威先生,您没事吧?”司机探究地问。 “查查她。”威盛南没有温度地留下三个字,反身坐回了车里。 车内,待司机也关门上车,他从平板幽蓝的灯光中抬起了头,“明东上回撞了她们,她的朋友不要赔偿,找个机会把钱给她。” 说完,他就继续低下头,看着一堆复杂枯燥的数据图。 看得出来,那天另一个女孩,应该是个家境煊赫的名媛千金。 而这个,外表虽然温婉平凡,却带着一股与生具来常人没有的孤高与清傲。 应当是名门之后。 - - - 题外话 - - - 二更毕,明天依然二更哦 关于为什么说乔哥拒绝了她十三年 年少时有很多误会,后面会慢慢展开哒 44.044呵,跟他吵完架,心情反倒是变得很好? 周末,米灼年和苏暖玉约在一家市中心的餐厅吃午饭。 苏暖玉今天穿了白色短款皮草,柔顺的头发在单侧挽起,五官里透出尖尖的精致。她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放到桌子的一边,托起下巴来看米灼年。 “所以,你又跟乔承铭闹僵了?” 米灼年低头抿茶,“什么叫又,我跟他一直很僵啊。” “说得好像你对他真的没感觉了一样……算了,反正你看男人的眼光一直很差,上次那个什么,容书淮,那都什么鬼啊。” 米灼年被她轻快的语气逗乐了一下,笑着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是,就你独具慧眼,白峻宁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你都不看。” 闻言,苏暖玉搅着热饮料的动作一顿,笑容淡了些许,“我那能一样么。” 米灼年看着她挑眉,目光还没收回,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苏暖玉见她有异,疑惑地转头。 “靠,乔承铭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毒,泡完你泡林婷亭,难道他也想缅怀他终将逝去的青春??” 米灼年看了他们一眼眸子就垂下了,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我们走吧。” “可是菜还没……” “跟他们在一起我吃不下去。” “好吧。”苏暖玉表示理解,拿起手包就起身了。 米灼年跟着她站了起来,两个人并肩朝门外走去。 苏暖玉和米灼年的外形本来就属于很抢眼的那种,走在安静的餐厅里更是突兀。同样身为女人的林婷亭一眼就看了过来。 “好巧,你们也在啊。” 林婷亭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娆,不知道是不是有乔承铭在侧的缘故,今天整个人看上去要比那日鲜活得多。 米灼年不说话,倒是苏暖玉正面迎上。 “灼年说看见你们吃不下饭,好狗不当道,让开。” 林婷亭脸色变了变,记忆里的苏暖玉从小就嚣张跋扈出了名的,有那么一秒,她还是本能地感到自卑。 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笑着拢了一下头发,“苏大小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想必这些年还是养尊处优过来的,不像某些人……” 含沙射影说的就是米灼年,话音未落苏暖玉的手就扬了起来,却被一个力道稳稳扼住。 乔承铭不轻不重地握着苏暖玉的手腕,英俊容颜辨不出喜怒,“好好说话。” 苏暖玉美目一厉,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 乔承铭不再看她,目光而是落在旁侧米灼年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浅橙色毛衣和白色细腿铅笔裤,头发披下,嘴唇上涂了橘色系的唇蜜,整个人的色调都要比平时明亮许多。 很少见的朝气蓬勃。 呵, 跟他吵完架,心情反倒是变得很好? 乔承铭在心里冷嗤,除去眼底的阴暗显得浓稠,薄唇仍是淡淡的笑。 “不是说吃不下饭?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再明显不过的逐令,米灼年心一下子就冷到了极致,迈步就从他们身边走过。 苏暖玉也跟着离开,路过时冰冷地哂笑,“还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 - - 题外话 - - - 下午有二更 关于乔哥为什么约林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爱情 继续打滚求收啊!ps谢谢小妮子是美妞的花~这是小池的第一朵花,超开心~ 45.045乔先生,米小姐在相亲1(二更) 苏暖玉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被送到国外去修了,她今天开的是一辆很漂亮的保时捷。 车上,她忿忿地踩着油门,越想越来气,“灼年,我跟你说,犯不着跟那种男人纠缠,人狗殊途,知道不?” 苏暖玉的话响在耳边,米灼年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绿色护栏,两个手臂抱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怕她难过,苏暖玉赶紧转移了话题,“要不这样,我给你找几个钻石王老五玩玩?” 橘色的唇角抽了抽,“不用……” “诶,怎么不用?”苏暖玉想一出是一出,漂亮的脸上挂起了明艳艳的笑容,直接接通了车里的通讯系统。 “喂?小赵啊,上次妈给我介绍的对象呢?” “啊,对,就是那个吉安的总裁……他今儿个有空吗?” “行,让他赶紧在那等我们。”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眉飞色舞地对米灼年说道,“姐给你安排好了,家产千万,青年才俊,还贼帅!” 米灼年受不了了,生无可恋地把头偏向另一边,恹恹道,“暖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我觉得我要抛弃你了。” “哈哈哈,别嘛。” ……………… 一顿饭没吃完,另一顿饭就已经开始。 一家商务西餐厅,苏暖玉早就逃之夭夭,只剩下米灼年和这个青年才俊面面相觑。 与人打交道,对从事酒店业的她来说,向来是轻而易举。然而那也局限于她愿意打交道的人,像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还不想浪费表情。 “我听暖玉说,你姓米是吧?”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虽然远不如乔承铭那般矜贵优雅,却也是十分的有品了。 “嗯。”米灼年应了一声。 “请问米小姐……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上来就问职业,不免让她觉得有点冒失,于是便也没什么好感。 “谈不上高就,就是在做服务行业。” “噢,这样啊,”才俊很遗憾地喝了口咖啡,挑了挑眉毛,又道,“那米小姐平时应该很少出入这样高消费的场所吧?可千万不要不自在呀。” 米灼年很想笑,但良好的修养让她忍住了。 这家西餐厅人均五六百左右,放到她的酒店也就是个自助餐的水平,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才俊哪来的谜之自信。 “我看米小姐的脸色似乎很白,不知道是遗传,还是……涂脂抹粉啦?”才俊温和地笑笑。 米灼年轻轻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镇定让自己不发作,和和气气地跟他解释了她的面部问题,“涂了一层防晒。” “噢,那就好,我听说很多化妆品都含铅,很毁皮肤的。现在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清清爽爽的多好,偏要化妆……”才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最受不了的是一些女人明明妆画得很浓,还要很作的说‘哎呀我没涂粉啊’,真是,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真诚都没有了,米小姐,你说是吧?” - - - 题外话 - - - 二更结束, 乔哥要是知道米姐相亲,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呢? 46.046乔先生,米小姐在相亲2 “我最受不了的是一些女人明明妆画得很浓,还要很作,说‘哎呀我没涂粉啊’,真是,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真诚都没有了,米小姐,你说是吧?” 米灼年不喜欢话多的男人,现在当然也不想看他,于是就笑了出来,“请问先生,您是从事美妆行业的?” 才俊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哈哈,米小姐说笑了,我最讨厌化妆,怎么可能……” “那就是你前女友妆前妆后反差太大,让你受刺激了?”米灼年打断他,直接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没有什么笑意,“实不相瞒,我是从事高端酒店业的,所以,平常特别看重社交礼仪,”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泠泠,“先生可能觉得自己有个几千万挺了不起的,但是我平时打交道的人,还真不缺身价上百亿的,” “他们都很随和,而且,在上流社会的社交中,女性化得体精致的淡妆,是对别人最基本的尊重。反而但凡稍微有点涵养的男人,都是不会对女士指手画脚的。” “所以先生,这顿饭我请您,就当是慰问未来嫁给您的那个她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了一长段话,语气虽然没什么波动,语速甚至还偏慢,却有着一种让人哑口无言的清冷。 才俊也是被那气场震得愣了,好半会没反应过来。 米灼年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拎起椅子上白色的菱格包准备走人。高跟鞋利落地踩着,脊背挺得笔直。 不远处的一个雅座。 五官深邃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红酒。唇角微不可闻地挽起。 又看见她训人了,真有意思。 …… “威总,您看到什么好玩的了?”对座一个商业伙伴问道。 威盛南面无表情,纤长的手指放下酒杯,把视线收了回来。 “一个尖牙利齿的女人。” “哦?威先生喜欢厉害点的女人?” “没有,只是觉得有趣。” ……………………………… 米灼年出门没多久,一直坐在她三桌远处的男人就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乔先生,米小姐已经用好午餐了。” 电话里,乔承铭的声音没什么波动,清冽中带着一些冷冽,透过无线电低低传来,“哦,跟苏暖玉么?” “不是的,是和一个男人。”保镖如实说。 电话里语气一下就冷了下来,“男人?” “是的,米小姐刚才……好像在相亲。” 相亲? 乔承铭坐在办公桌前,好看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紧紧绷着。 呵,米灼年,你还真是越发活得多姿多彩了。 - - - 题外话 - - - 十点半一更被pia了!so我恢复凌晨一更…… 接下来会很精彩喔~ 这段时间苦了宝宝们了……嗯,此处应有收藏~ 47.047年啊,最近天冷啦,衣服记得要多穿 周一,酒店,有电话响。 米灼年划开手机,在看到那一串号码后甜甜地笑开了,“外婆,今天不睡午觉?” “年啊,最近天冷啦,衣服记得要多穿!”苍老低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关怀备至的温暖。 米灼年身子往后靠了靠,轻轻转动着椅背,“放心吧,酒店里暖和着呢,您现在身体好吗?” “外婆身体顶好的,年,你忙吗?忙的话外婆不打扰……” “不忙呀,”她笑了笑,声音也是软软的,“等过年了我去南方看您,最近学了淮扬菜,到时候做给您吃啊。” “好,好……”老年人欣慰地笑着,又跟她寒暄了几句,可能是担心耽误她工作,大概过了十分钟就挂了。 米灼年的父母因为工作关系,十岁前都是在南方被外婆带大的。所以她跟外婆一直特别亲,气质里也透着北方姑娘没有的水灵。 挂了电话后,她把手机放在桌旁,唇角暖暖地笑着。 “笃笃笃”敲门声响。 “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李朱瑞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灼年,这位是风晴子,新来的助理。”李朱瑞笑着介绍。 新来的助理?米灼年极快地扫了她一眼,香槟色小西装,齐刘海,黑长直,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那双眼睛却说不出的让人望而生凉。 不过比较普通的面相,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米灼年看着她,只见那个叫风晴子的女生很“日式”地朝她鞠了一个躬,甜美地笑,“您好,我叫风晴子,之前在东京的ritz-carlton工作,希望日后多多指教。” 米灼年回过神来,握着手中的暖杯,唇角也挽起笑,“不用客气,我们酒店工作氛围还是不错的,以后有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风晴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很礼貌地道别离开了。 门刚关上,米灼年就问,“我记得新的助理岗位实习生名单早就确定了,而且培训也已经接近尾声了,现在插了个新人进来,是什么意思?” 李朱瑞无奈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啊,谁叫她是总部安排进来的。” “总部?”米灼年挑眉,“她不在日本好好当她的高管,来这儿当助理干嘛?” “唔,难道是人家听说中国有个又漂亮又能干的米副总经理,所以慕名而来?” 米灼年嗤了一声,“少贫,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早就调到美国去了。” 李朱瑞笑了笑,也不多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噢,之前有通电话说威家的大公子下午要见你,估摸着现在人已经到大厅了。” “威家?” 米灼年狐疑,威家的名号她也是听过的,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极尽显赫。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威家的人啊。 - - - 题外话 - - - 这一章,米姐遇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谢谢一直支持的美妞(尤其是小妮子是美妞,又收到你的花了,嘤嘤) 你们的支持我都看得到 爱你们 明天二更~ 48.048这个女人凶的时候很凶,乖的时候又很乖 西餐厅。 不再像夏天时那样清爽高雅的白色调,餐厅现在换成了豪华的欧式风格。 米灼年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过去,远远就看见坐在桌前五官深邃的男人,他背对着她,宽大的手中把玩着一个透明的酒杯。 这个男人的手很大,不像是乔承铭的纤白如玉,反而透着野性的味道。 “怎么是你?”看清来人后,米灼年皱眉。 威盛南抬起眸来,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不能是我?” “你找我有事?”她问。 “没事。” 他又把目光落回酒杯上,须臾,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的职位很高,应该不用擦玻璃杯吧。” “你说什么?”米灼年有点讶异,过手资金逾千亿的威家大少特意赶来,就是想跟她探讨怎么擦杯子? 有钱人都这么闲吗? 不管怎么说也是客人,想到这里,米灼年也很职业地回答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技能,我读书时就培训过了。” 威盛南面无表情,看不出满意与否。 “威先生,您还有事吗?如果……”米灼年还在试探地开口,却被低沉的男声打断了。 “你的手很美,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 ……? 没有情绪甚至有些冷漠地从嘴里吐出,平静地就像在讨论天气,但还是让她一阵又一阵恍惚。 “抱歉,您,您刚才说什么?” “他说你的手很美,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一道清贵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了,震得她心口一缩。 “威总,来吃饭?”说话的人今天穿了一身亚麻色的西装,浅色系,把逼人的冷冽都稍微降低了一个色度。 威盛南看着他,缓缓地放下酒杯。 “是,乔先生也来了。” 乔承铭的身份特殊,同行的人都不会轻易叫他乔总,反而都尊称一声“乔先生”。 他在威盛南对面坐下,眸光若有似无瞟向旁侧的女人,冷笑,说的话有些不留情面。 “这家酒店的西餐很一般,不过服务还凑合。” 威盛南不难听出他话中有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米灼年,问,“你们认识?” “米经理,我们认识吗?”乔承铭反问。 听着他好整以暇的语调,米灼年心情极其烦躁。 “认识,一个无赖。” 威盛南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没料到她在他面前竟这般口无遮拦。不过异样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又笑了一下,不温不火,“看来乔先生和你,很熟。” “差不多吧,”乔承铭不以为意地靠在沙发背上,好看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椅座,姿态闲适而慵懒,“她还长青春痘的时候就开始追我了,甩也甩不掉,很粘。” “乔承铭,你要脸?”米灼年打断他。 乔承铭没理她,十指交叉,搭在桌面上,架着精致的下巴,“威总是不是也被她骂过,所以觉得这女人特别有意思?” “她啊,凶的时候很凶,乖的时候又很乖,几乎是百依百……” “乔承铭!” “喏,最撩人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乔承铭往后靠了回去,长腿慵懒地交叠,绝美容颜挂着轻薄的笑。 “嗔怒地叫着你的名字,说多性-感,就多性-感……”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咬得很慢,叫人没有办法不往歪了想, 米灼年终于不堪忍受了,她抬起步子就离开了这里。 “生气就喜欢走掉,追上去还会打你,威总,她的底细我都告诉您了,您可以试着把握。”乔承铭撑桌子笑着站了起来,和和气气的,可那眼底实在没什么笑意。 - - - 题外话 - - - 至于我们高冷的威家大少,说话为什么会这么撩妹 大概是因为他有撩妹之国意大利的血统吧…… 嘻嘻 晚八点二更~ 没有收藏,心里真的好苦 49.049“乔承铭被扣了,对面说见到你才肯放人”(二更) 二男一女的戏码结束了,餐厅的一处屏风后面议论声响。 “瞧见没,威总和乔先生为米副总差点吵起来了!” “不会吧……我看他们谈笑风生的呀。” “生意场上有几个不说暗话?也不知道米经理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晴子呀,以后你跟着她可小心咯!” 几个高级助理在那边碎碎叨叨地聊着,语气除了轻蔑,就是一股浓浓的酸味。倒是同行的风晴子一直没表态。 她兀自弯腰拿起一份文件,语调云淡风轻的,“与其有空在这里嚼舌根,多做一点事情,不是更好吗?”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和眉眼都是舒心至极的温和,就算是含义不善的嘲弄,也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晴子,你太天真了,国内跟日本不一样,职场可是很黑暗的!”高挑的美女贴心提醒道。 风晴子笑了一下,依然没说什么。 “既然觉得黑暗,为什么滚到国外去?”亚麻色的身影不知什么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了,笼罩阴霾的眉眼让那些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女人一下子全部像泄了气的皮球。 “乔先生。”风晴子淡笑,礼貌地朝他鞠了一下躬。 乔承铭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的情绪,自动略过那些刚才诋毁别人的猫猫狗狗,“你就是米灼年的助理?” “是的。” “记得提醒她吃午餐。” 他冰冷无温地留下一句话,抬脚姿态极高地离开。 ……………… 临近年关,很多大公司都挑在他们酒店开年会,前期筹备的工作非常繁忙。 米灼年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了,处理起来也是有条不紊,因此得到了很多股东上司的赞赏。 虽然上次她将酒店推入险境,但上头并没有因此排斥她。毕竟业绩才是硬道理,谁都不会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做文章。 更何况,她背后还站着乔承铭。 “米总,这是预算清单,您过目一下。”办公桌前,风晴子手里递过一叠装订好的资料。 “好的,辛苦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米灼年从心底里欣赏这个女孩,她很勤奋,也从不像寻常女孩那样嚼舌根,有一种年少老成的气度。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晴子,你跟着我不会觉得屈才吗?” “米总太谦虚了,有您这般才干的同龄人,同行业内寥寥无几。”风晴子平静地说着,完全没有嘲讽或者谄媚的意思,倒像是真心实意的敬重。 米灼年笑了笑,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苏暖玉打进来一个电话。 “怎么了?”米灼年左手撑着额头。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苏暖玉几乎是掐着嗓子喊出来的,“灼年,你快来一趟天港吧!” 米灼年顿了顿,“有事吗?” “乔承铭被扣了,对面说见到你才肯放人!” - - - 题外话 - - - 明天二更。 接下来全程高能哦~ 下一章会写米姐为了乔哥拼酒 随着情节铺展开,文也会越来越精彩…… 好了好了不自夸啦,收藏动起来呀我高冷的小北鼻们~ 50.050所以,乔承铭是来相亲的? 米灼年直到坐上车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懵的。 首先不说乔承铭被人扣的几率有多低,就算他是真的被人扣下了,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太浪费打车费? 于是,她就真的进了天港会馆。 门口,一个穿着暗红色欧式宫廷士兵服的保安拦住她。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请柬吗?” “什么请柬?” “今天豪门相亲宴的请柬呀,”保安脱口而出,“现在整个天港会馆都被包场了,财阀大款都在里头相亲呢。” 听到“相亲”两个字,米灼年的脸色唰地沉下去了。 所以,乔承铭是来相亲的? 她转身就走。 有手机响。 “灼年,你到了没啊?我叫人带你上来。” 米灼年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拿着手机的手冻得通红,语调冷冷的,“他在相亲,我进去干什么?” “哎呀,来不及跟你解释那么多了,再不来你真的会后悔的!” 苏暖玉的声音有些焦急,她明白,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乔承铭再怎么薄情薄幸,米灼年也是不可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是心如止水的。 相爱与否又如何,人生只要无憾就好了。 苏大小姐的爱情观一直都是这样。 ……………… 会馆里暖气很足,她把大衣交给门口的侍者,里面穿的是一身简易的淡粉色西装。 这样的装束在成群的衣香鬓影中显然是抢眼的。米灼年顾不得那些似笑非笑的目光,径直就朝楼上的高级包厢走去。 包厢内坐的都是全国千万分之一的资本精英,门口守满了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当然,这里面也有苏暖玉的保镖,说清来由后他们也放她进去了。 她被带着进门,与楼下大厅高雅疏离的氛围不同,包厢里的世界明显更为放松、放纵。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巨大沙发中央的白衣男人。 乔承铭在点烟,幽蓝的火焰在亮了三四秒后,悠然熄灭。烟头亮起橘色的光芒,青白的烟雾袅袅散开,温柔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你是谁?”看见逆光中的米灼年,一个穿着红色拖地长裙的女人问。 米灼年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烟雾中的人。 乔承铭拿开烟,半眯着眸,语气中带着薄薄的酒意,“你怎么来了?” “暖玉说你人被扣了,我不来就不放你走。” 她平淡无波地说着,瓷白的脸上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没有笑意也没有不耐,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安静。 “是你?”红衣服的女人更为仔细地打量了她一圈,“你就是那个让乔先生惦记了七年的女人?” 原来不是认识她的人。 米灼年觉得有些好笑,看这光景,估计是哪家的名媛千金看上了乔承铭,但又听说乔承铭心有所属,所以一定要瞧瞧那个让他惦记的本尊。 - - - 题外话 - - - 二更依然在晚八点 小剧透,最近想写吻戏 但收藏太苦,写不出来甜的……so要不要删掉??(坏笑 51.051今夜不回家(二更精彩) “乔少,你是真的喜欢她吗?不会是为了拒绝我们lucie随便找来的人吧?”红衣美女叫monica,语气中带有一点港台腔,好像是哪家香港富豪的女儿。 乔承铭没表态,深吸一口烟,低浅地笑,“我会骗你么?” “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很普通诶,五官气质都一般般啊……” 男人含着香烟上扬唇角,轻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俊美如神的外表之下还有一抹致命性感的颓靡,“那是她笨,不会打扮,讨男人欢心……” monica羞赧地往后退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声音娇滴滴能拧出水来,“讨厌,有喜欢的人还对人家动手动脚啊……算了啦,美女不强人所难,既然乔少有喜欢的人,那你就跟她一起回去咯。” 乔承铭眨了一下左眼,“乖。” “不过——”她又刻意拉长了语气,轻拍膝盖,俏生生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痴心守了人家七年,她应该也多少对你回报一些啊!” “嗯?”乔承铭浅笑。 下一秒,monica已经走到酒桌前,她拿起一杯冒着蓝色火焰的鸡尾酒,眉梢带有刻意挑衅的味道。 “就让她为你喝三杯吧,量很少,心意到就好了啦。” 她轻松调笑地说着,却让米灼年轻轻地皱起了眉。 这种酒她知道,叫今夜不回家,由白朗姆、龙舌兰、加利安奴利口和杰克丹尼威士忌全部混在一起,60-70度,一口就能让你“不回家”。 三杯,monica的用意很明显,根本不想让她离开。 痴心守候的心上人?米灼年觉得可笑,她也就真的笑了出来,轻轻吟吟地道,“乔先生,你觉得我有资格喝这三杯酒吗?” 乔承铭真正惦记了七年的人,什么时候变成她了? 三杯酒,就算要喝,也轮不到她喝! 果然,男人目不斜视,手慵懒地搭在椅背上,从容地对monica说道,“她酒量太差了,别这么玩她,嗯?” “看来乔先生很心疼啊,”monica一脸艳羡地看着米灼年,“小姐,这个男人可等了你七年呀,就连三杯酒都不值吗?” “是啊,乔少难得这么深情,看得我们都好羡慕呀~” “喝一口嘛,三杯,又不多的啦……” 莺莺燕燕,娇娇啼啼,米灼年被脂粉气熏得一阵心烦意乱,走过去就把酒杯拿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拿着酒杯把玩着,眸光流连了片刻,然后淡淡说出一句话来。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我们一起?” monica愣了一秒,然后失笑,“乔少等的人不是我呀,我为什么要喝?” “因为好玩啊,”米灼年转了转酒杯,蓝色的光芒投在她的脸上,映出幽幽的笑颜。 “我们不妨赌一把吧,你赢了,乔承铭今夜留在这里,我赢了,你们就在他面前永远消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就如杯中蓝色的光芒一样飘忽,语气又含带酒中火焰一般的强势。所以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冷诡。 - - - 题外话 - - - 我们米姐攻起来了攻起来了! 明天还是二更,这吻戏放不放呢…… 不如留言板里约一波?? 52.052喜欢我吻你么? 许是又想起了江珠儿,让她的内心烦躁。于是就这么强势甚至带着占有欲地说了出来。 monica懵了懵,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孩是很一般的,可看她刚才那个模样子,确实又不像真正的一般人。不知到是她提出的条件太诱惑,还是富家千金骨子里本就爱好挑战,她竟也欣然迎战了。 蓝色的火焰还在舞动,女人隔桌相望着,声音落下的刹那,米灼年连眉都没有皱,举杯直接灌了下去。 液.体入口,味蕾都是没有知觉的,但只用一秒,一股辣到脑壳发麻的酒味直接烧在体内,从喉咙烧到胃里,像是吃了最冲的芥末,眼泪一下子就决堤涌出。 monica也好不到哪去,脸上的妆都有点哭花了,一边拼命灌着一边死死盯着米灼年。 米灼年其实没那么能喝,她酒量原本就不好,直到后来做了酒管应酬加多才稍稍练出来一些的。可就凭这点三脚猫功夫,明显也不是这种从小玩乐到大的富家女的对手。 两个人酒水下去的速度差不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米灼年是在不要命的死灌,这种喝法对五脏六腑伤害都很大。 下一秒,白色袖口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喝了。”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神色也有些复杂。 米灼年当然不会理他,她现在可是在比赛,争分夺秒地继续把唇凑上去。 乔承铭当然不会像白峻宁那么粗暴把酒杯扔飞,他对女人向来温柔,所以,他直接就把她扛了起来—— “喂,乔少!”monica放下酒杯,冲那两道准备离开的背影尖叫。 乔承铭甚至没有答话,抬脚就大步朝外走去。 米灼年整个人垂在他的后背上,白净的脸因为充血开始泛起粉红,“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乔承铭!”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果然放她下来了,身躯把她抵在一堵冰冷坚硬的墙上。 周围没有人,男人的吻就这么强势地落了下来,撬开她的齿关,唇舌之间顿时漫溢甜醇的酒香。 米灼年的两只手都被他扣在头顶,连膝盖都被他死死压住。 “唔……” 她只能一声声用嗓音发出抗议,但那声音听在带着醉意的男人耳里,实在是致命的诱惑。 粗-重用力而又十分斯文。 米灼年也是女人,她不可能没有感觉。 就在她整个人都变得混沌的时候,乔承铭却突然离开了,她睁开眼睛看他,男人额角的发丝稍微有些凌乱,眼神迷蒙。 “喜欢我吻你么?” 诱惑的声音让米灼年懵了懵,可不等她回答,唇又落在了她的颈肩—— 她忍不住低声尖叫,整个人都踮脚上提了一些高度,他又用力地把她扯了回来。 吻转而落在她的耳部,一寸寸扫过…… 整个人都是迷茫的,她根本没有心情考虑他是谁,他爱谁,她该不该接受…… “告诉我,喜欢么。” 他贴在她耳边低语,压抑,沙哑,又带着致命如毒的蛊惑。 - - - 题外话 - - - 乔哥这是舔吻(我就是要写这个词!我就要!md被退了三次!! 没出息的我还是放了…… 哎,wuli乔哥,反正我写的时候已经爱上他了 宝贝们,晚上八点见~ 53.053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贱啊(二更) 米灼年是沉沦的,就算残存的理智在叫嚣这样不应该,她却还是抵挡不住如此的诱惑。 乔承铭,太诱惑…… 可就在这时,一阵恶心突然席卷了喉咙,下一秒她就捂嘴蹲在墙边吐了起来。 是干呕,没有吐出什么东西,但那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反胃。 乔承铭本能地想俯下身去,可还没做出动作,笔挺的身影就僵在原地了。 转瞬,干净英挺的眉宇落下一层浓厚的阴霾。 她还在持续地呕着,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胃烧得厉害。 空腹灌了烈性酒,又因长时间的深吻而缺氧,所以…… 可那样子看在男人的眼里却不是这样,乔承铭酒醉七分,完全无力思考她是因为灌了太多酒所致。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 她恶心他! “和我接吻就这么恶心?”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气息淡漠森冷,“人心果然善变,当年跟我开-房开得那么高兴,现在连接个吻都难以忍受。” 他轻薄地嘲弄着,语气甚至带有一些恶劣。那话语在寒冷的冬天里就像有一盆冰水从她头上泼下,冻结了刚才所有的氤氲情绪。 可能是真的过于心寒,涌上来的反胃竟然真的消下去了。米灼年扶着墙,突然就有些沙哑地笑了出来。 “你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那还来恶心我干什么?” 她清淡地说着,没有理会身旁阴郁到危险的男人,兀自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蹲了太久,所以起身的瞬间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她半个身子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可乔承铭也没有扶的意思,就这么漠然地看着。 米灼年咬牙扶墙离开,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不论是胃、肩,还是心…… 她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比她更好地诠释“自取其辱”这四个字了。 为他赶来,为他拼酒,为他弄了这一身的疼,到最后也只换来冷言冷语冷情绪的嘲讽。 米灼年,你究竟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贱啊。 ……………………………………………………………………………………………………………………… 医院。 等米灼年渐渐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守在床边的人是依旧温雅的风晴子。 苏暖玉这段时间被派去出国公干了,小陈也辞职回了老家,所以当她走在路上痛得几欲昏阙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只能打给风晴子。 风晴子的眼睛长得很大,眸光也总是盛着阅历积淀的深邃,这样的眼睛在女人中极其罕见,所以米灼年才会在第一次见到时就感到讶异。 “副总,您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医生说您都酒精中毒了。” - - - 题外话 - - - 不要怕 因为目测……不久以后米姐就要主动吻乔哥了, 么哒 54.054他的手机里只有您一个人的号码 酒精中毒么? 米灼年确实觉得头很沉,胃里也烧得厉害,估计这次是真的伤到了。 风晴子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副总,为什么要这么拼,女孩子在酒桌上,只要想推都能推掉的。”她在日本也是五星酒店的高管,所以对这些觥筹交错也是深有体会。 米灼年当然不会跟她解释那么多,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医生怎么说,我能回去了吗?” “还是在这里先休息一晚吧,酒店那边不要紧的。”风晴子道。 米灼年温淡的笑了下,“谢谢你。”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风晴子温煦如玉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在日本生活多年的缘故,整个人都透出日系特有的温暖和甜美。 这样的女孩子就连女人都很难不喜欢,米灼年心想。 很快,风晴子就告别先回酒店了,偌大的病房里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病房虽然不像上次乔承铭带她去的那样豪华敞亮,却也是单人间,收拾得很干净,应该也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医药费估计都是风晴子一个人出的,她想着等出院后一定要把钱还给她。 夜幕正在一点点下沉。 北国的冬天窗外狂风大作,月亮爬升,挂在墨蓝的天际,散发着熠熠的冷辉。 那月亮看上去有些孤单,米灼年把头斜斜地靠在床头上,黑色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忽地,有手机响。 “您好。”陌生号码,她礼貌地说着。 “是米小姐吗?有一位姓乔的先生在酒吧里喝醉了,他的手机只有您一个人的号码……” 米灼年拿着手机的右手就这么僵住。 以乔承铭对*保护的重要性,删除所有通话记录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的手机里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 那意味着什么? ……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开口道,“抱歉,我现在不能过来,你联系这个人吧。”说完,她就报了一串尾数五个八的号码。 “是位先生,姓白,”米灼年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直到又过了一会,她才干涩地开口, “麻烦……请照顾他安全。” “噢,好的。”酒保承诺着。 ……………… 流潋酒廊。 男人没有像别人一样大声喧哗,更没有置身舞池尽情放纵,褪下矜贵的西装外套,里面是黑色的衬衫,气质清贵,黑色的发丝在镁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深紫色光芒。 他单手拖着酒杯,没有抽烟。 女人们无法做到不去注意他,更无法有勇气上前搭讪他。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脸庞的线条,都完美得只容她们远远观望。 - - - 题外话 - - - 看似平淡,实则氤氲着温暖的一章 有深情的男人 也有有爱不能言的女人…… 55.055你把女人吻吐过么? 白峻宁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华丽又带着些颓靡的乔承铭。 白天在公馆里他就有些醉了,现在又喝了一下午的酒,神智已然有些不清明。 但他整个人的姿态看上去依然是优雅的,面色自如,举止稳重,光靠眼睛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醉意朦胧。 白峻宁走过去,在他一旁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 “这十多年我就没见你喝醉过,所以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乔承铭抬起下颌,望着柜上炫彩的酒瓶,倏然,扯开一抹凉薄的笑。 “你把女人吻吐过么?” 白峻宁,“……吐?” 他不禁抬眸看了一眼面前很英俊的男人,视线又下意识地瞟向那张弧线很完美的薄唇。 乔承铭还真是……会玩。 白峻宁沉默了一会,才尽量冷静地问了下去,“你这是把谁给吻吐了?” 乔承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说呢。” 他想吻的女人,还会有别的人么。 白峻宁一下子秒懂了,额角的青筋跳得更厉害,过了好久才有些艰难地启齿,“我觉得……吻吐有点夸张,除非她怀孕了或者胃里实在不舒服什么的……” 乔承铭的眸光顿时亮了,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下午喝了那么多酒呢。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些回暖了。 过了几秒,他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哦,”白峻宁不以为意地转了一下高脚凳,“有个酒保给我打电话来着。” 酒保? 他手机里只存了一个人,酒保怎么可能知道白峻宁的号码。 除非,是她给的。 倏地,男人握着酒杯的手指猛然收紧,分明的骨节一阵泛白。 她不肯来! ……………… 茗丞别墅。 寥寥一栋官式大宅,坐落于前朝皇家园林的中心位置,帝王般的上风上水。 带着醉意的男人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燃着一支烟。 有手机响。 他吞吐出一口白雾,“姑姑。” 乔若水是他父亲的妹妹,乔承铭叫她一声姑姑。 “承铭,你爸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声音响在耳边,乔承铭身形笔挺,窗外泳池蓝色的光在映在他的脸上,斑驳,而又拉出电影般柔光的唯美。 良久,他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听你爸的意思是你以后想留在中国也没关系,因为朱家的女儿以后也有意在大陆发展……” “我不回去,”一口烟入肺,他的神明开始变得清晰,目光也不似方才那样迷茫,而是明了地看着窗外。 “我也不娶她。” 我不回去,我也不娶她。九个字很坚决,透着森然的冷意。 乔若水静默了,大概过了五秒,低沉的女声开始变得柔和。 “承铭,你还是要等吗?已经七年了,就算她还活着,也很难再找到了。” 窗外的枯树和风摇摆,男人眨了一下眼睛,纤密的长睫在烟雾中颤动。 “我等她。” - - - 题外话 - - - 乔哥等的人是谁呢? 全世界都以为我爱她 你也以为我爱她 只有我知道, 我爱的是你。 乔哥的心理大概就是这样吧,很孤独。 就像某个没有收藏的可怜的乐文作者……小池荷…… 啊哈哈谢谢小妮子是美妞的第三朵花~么么哒 56.056飞机落地的一刹那,要记得笑 米灼年刚出院就被叫到流潋酒廊去应酬。 原本需要她应酬的几率是很小的,但张经理和李朱瑞最近都忙于各大公司年会会场布置,所以酒桌上的任务就交给了她和风晴子。 风晴子比较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说是让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米灼年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孩子,于是就跟她一起进了夜店包厢。 今天谈的人都是名流大士,与上次她和苏暖玉遇上的那些人自然是截然不同。没有人会刻意灌酒,也没有伸来伸去的咸猪手,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米经理果然名不虚传,我敬你一杯!”一个中年男士儒雅地笑道。 风晴子立马替她挡了下来,甜美的笑令人身心愉悦,“于董,米副总这几天身体不好,我代她喝您这杯。”语毕,她便很干脆地一口闷下。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助理也这么识得大体,包厢里的男人们顿时都个个眉开眼笑了。 “国际大酒店就是不一样!可比上次的那家大气多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小米,你有这么个助理,真是锦上添花了!” 米灼年温和地笑着,她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长裙,头发优雅地挽起,脸上化了淡妆,看上去十足的活色生香。 “晴子,你先陪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米灼年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缓缓起身。 “去吧副总,注意安全!”风晴子说。 米灼年笑了一下,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廊里,楼下舞池的喧哗飘了上来,各种各样的烟酒和躁动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她快步朝前面走去,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灼年?” 熟悉的音色让她心里开始烦躁,尤其是像昔日那样亲昵的称呼,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干什么?” 她冷淡的声音,让容书淮上前的步子,终究退了回来。 “你……最近还好吗?” 时隔几个月,再次相见的时候,却恍若隔世。 做了两年的恋人,他也不是一点都不爱她。 只是米灼年的心太深了,容书淮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成功走进去过,所以到最后只能慢慢心灰意冷。 他还记得,当初他们在瑞士的头等舱里相遇,那时的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当时他就坐在她的隔壁,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递给她一包餐巾纸,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的父母去世了,她回国给他们处理后事。 容书淮当时是真的觉得心疼,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夕之间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怎么说都有些太残忍。 于是,他就开口安慰她—— “趁现在旁若无人地哭一场吧,不过,在飞机落地的一刹那,要记得笑。” 当年的米灼年还没有这么苍白瘦削,只是肿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他笑了笑,带着校园里的男孩没有的成熟。 “不要让你的泪,落在你父母长眠的地方。” - - - 题外话 - - - 关于容书淮 他不是男二,只能说是米姐困难时期的一个过客, 象征了一段每个女生都要经历,不算那么刻骨铭心,但却失败得彻底的感情 下章放乔哥~ 57.057你他妈爱我爱到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 米灼年不知道容书淮现在脑中上演的情绪,她只觉得很烦躁,说起话来当然也就没什么好气,“你有事吗?没事就让开。” 容书淮终于伸出手去拽她,“你一直爱的人…是不是乔承铭?”他知道她心里有人,但她从来没提起来过,他也不知道那是谁。 但他能感觉到,她对乔承铭的不一般。 不远处,乔承铭刚好看到了这对男女,锃亮的皮鞋停顿了。 “和你有关系吗?”米灼年抽开他拉住的手,抬起步子就朝洗手间走。 身子再次被挡住。 “你告诉我是不是乔承铭?那个让你七年一直朝思暮想的人,是不是他?!”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清楚的落在乔承铭耳里。男人站在一方阴影下面,没人能够发现他此时的存在。 “乔承铭?呵,”只见米灼年冷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要与他相见!” 此生再也不要与他相见。 那句话从绯红柔软的唇瓣里缓慢地吐出,骤然就让清贵的男人开始变得阴郁。 他抬步就想离开,却见容书淮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灼年,对不起……” 米灼年从昨天开始酒精中毒,到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和这个男人大打出手。 下一秒,她刚想张口说话,就感觉到耳后一股风,一道很大的力气直接把她往后提去。 男人此时阴郁到可怖,散发出来的阴寒让容书淮都为之心颤。 “乔……” “滚。” 单子音节里是十足的威胁,容书淮咬牙,他不想走,可他直属乔承铭之下。 “灼年,你……” “我没事。” “好……”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了几秒,“那你保重。” …… 原本喧闹的走廊顿时只剩下两个人,气温降下,乔承铭的存在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背对着他,极度厌烦的开口,“能松手吗?” 突然,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能把她的骨头捏碎,近乎粗暴地把她往后拖—— “乔承铭!你他妈疯了吧?!”她吃痛,整个人都虚脱地被他拖拉。 “我是疯了!”男人声线冷到极致,“米灼年,你说你爱我?你他妈爱我爱到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 一旁,刚好开门的风晴子看到这一幕后立马大惊失色,“乔先生,副总刚从急救室里出来,您别这么用力!” 乔承铭在刹那间松了手。 米灼年一下子失重,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风晴子尖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她。 “急救室?”乔承铭站在原地,嗓音低哑得厉害。 风晴子拉起摔倒在地的女人,米灼年今天的唇是淡粉色的,但如果退去那些脂粉的伪装,里面定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是啊,副总昨天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灌到酒精中毒,直接晕在大马路上!”风晴子咬牙切齿的说着,原本甜美的容颜此时甚至带怒,“乔先生,您好歹也是出名的绅士,有必要跟一个女人动手吗?!” 乔承铭额角青筋跳得抽痛,声线彻底平静下来。 “我送你去医院。” 米灼年避开他想拉自己的手,一个巴掌,清脆响亮的打在他左脸上。 乔承铭脸侧着,面无表情。 “滚!” - - - 题外话 - - - 明天二更~ 哎……我真不是后妈 不信接着看啊,反正米姐快要献吻了…… 三百六十度花式打滚卖萌求收啊啊啊~~ 爱你们 58.058乔先生,威总要比您更体贴 风晴子扶着米灼年在马路边打车,冬意已深,零下的冷风很快就能抽走人体身上的热温。 米灼年整个人冻成冰块,风晴子担心她身体又会不舒服,连忙搓手给她暖着。即便她的手也是冰冷的。 “副总,您冷吗?” 米灼年摇头,“你把手放口袋里吧,不用帮我。” 风晴子说了声好,然后继续等车。 “停车。”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漆黑的眸瞥过那道纤细的身影。 车流中,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 “威……总?”风晴子看到车窗后那半张脸愣了一下,“您怎么来了?” “上车。”威盛南面无表情,眼睛平视着前方。 天气很冷,这个时间打车也很难,副总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又要生病了。 想到这里,风晴子没有拒绝,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副总,您坐威总的车走吧,我家就在这儿附近!” 米灼年看着她冻红的鼻尖,皱了一下眉,“你不一起走吗?” “不用了!”风晴子在车窗后弯腰摆手,“您放心吧,我家走十分钟就到了!” 她既然这么说,米灼年也就没再强求,点了一下头说,“那好,到家记得告诉我。” 风晴子俏皮的用日语说了一句“是”,然后就把身体站直了。 司机发动引擎。 威盛南坐在她左侧,“你刚才有应酬?”他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一直看着腿上的平板,里面好像是金融股票。 “嗯。”米灼年应声。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车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 另一边,风晴子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缩着头就往天桥上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英俊笔挺的身影映入了她的视线。 是乔承铭。 高峻的男人刚好路过一排枯树,那些树挂了很多金色的彩灯,在黄昏深蓝色的夜幕下一闪一闪跳动。蓝色金色相映成辉,背景是欧洲风格的建筑,整个画面都格外梦幻。 风晴子愣了一秒钟,然后攥拳小跑了上去。 “乔先生!” 乔承铭步子一顿,冷冽的眸子扫了过来。 他的气场其实很冷,只是那种冷很少会在米灼年面前表现。可回到如今面对别人时,这副淡漠甚至有些冷漠的姿态,却本能地让风晴子感到望而生畏。 风晴子紧了紧手中的拳头,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乔先生,如果您给不了副总她想要的,就请把她拱手让人。” 尾音回荡在鸣笛声中,坚定而空灵。男人插着口袋转身,突然就冷冰冰的笑了出来。 “你觉得你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风晴子咬唇,“我确实没有资格,但无论是站在道德还是站在人性的角度上来讲,您都更没有资格糟蹋她!” 糟蹋? “你说拱手让人,是想叫我让给谁?” 风晴子直视着他,被风吹乱的刘海下,眼睛格外的空。 “自然是比你更懂得体贴的人,比如,像现在把她安全送回家的威总。” 送她回家,威总。 乔承铭周身勃然大盛一股戾气。 - - - 题外话 - - - 很多人都爱晴子呐~ 晴子和乔哥的对手戏 晚八点有吻~ 59.059灼年,我们结婚(二更) 劳斯莱斯,相对无言。 车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她礼貌而有些生疏地开口了,“谢谢你,威先生。” 威盛南嗯了一声,依然没有抬起头来。 米灼年抿唇,没说什么,径直下了车。 她所住的公寓地段很好,是十年前的富人区,但如今基本已经没落,从外面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老旧。 她走进大门,声控灯未亮,无人的楼道里一片黑暗。 手轻车熟路地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响,回荡在空寂的夜幕中。 忽然,一旁角落的黑暗中走出个人来,将她用力地按在了一旁冰冷的墙面上,带有冷香的唇准确无误地贴了上来…… 乔承铭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他似乎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在她唇上啃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失控。双手紧扣她的肩膀和腰,密密实实无所遁形。 醇香的酒气萦绕鼻尖,米灼年轻轻皱眉。 那个吻很长,乔承铭终于放开她,微弱的月光下脸庞愈发显得冷峻清晰。 低哑的声音响起,“你和谁一起回来的?” 声控灯许是坏了,所以就算她这样轻轻吟吟地笑出了声,也没有任何光亮起来,黑暗横亘在他们之间。 “和你有关系?” “米灼年,你就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你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喝酒,也特别喜欢吻我?”她在黑暗中看着他,眸底有幽若的嘲讽,“怎么了,冬天到了,春天也不远了?” 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厌世让他不满,甚至有些心烦,但只要撞ru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万般柔情还是会涌上心头…… 忽地,薄唇毫无征兆地逸出六个字,如旱天雷。 “灼年,我们结婚。” 突兀的一句话,不是询问,也不是提议,而是平平淡淡地陈述出一个想法,甚至是带着肯定命令的语气。让她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乔承铭,你…是不是也酒精中毒了?”她迷迷茫茫地说着,那些伪装出来用来自保的利刺在刹那全部零落在地。 乔承铭,他刚才说的是…… 结婚…… “我没有。” 男人很认真地说着,然后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转而又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脸颊、下巴。 “我没有喝多也没有开玩笑,灼年,我们结婚。”他平静地说着,声音温淡而暗哑。比梦境更加梦境,又比真实更加真实。 米灼年只觉得,今晚星星亮得很好,夜色温柔的弥漫在身边,但却浓稠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她也是真的喘不过气,所以还是伸手推开了他,声音里全是茫然,“乔承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结婚,那是……” “我知道,是我们两个,共度一生。” - - - 题外话 - - - 二更结束啦,明天继续二更~ 以前小剧场贴过这一段,嗯,看来乔哥被家里逼婚的压力很大…… 之前许诺给大家米姐主动的吻就在下章~ 60.060她轻吻他的耳垂,就像一场沉重的告别 我们两个,共度一生…… 一生。 多么漫长。 “好啊,”想到这里,米灼年竟然轻幽地笑了,抬起半张脸来,苍白却明艳艳的,仿若回到了十五岁栀子花树旁的那个夏天。 [好啊,但要等我18岁以后] 这个回答让乔承铭有片刻的失神,然而等那双深沉的眸子重新亮起的时候,冷峭的女音一下把他拉回了现实。 “可是,你能放下她吗?” 她, 自然指的是江珠儿。 他们永远都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 楼道里的北风吹进,灌入她身上的每一处肌骨,冷意直进深心,就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甚至马上会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却这样开口了。 “我可以。” 他说,他可以。 米灼年一口气窒在了肺腔里,怎么喘也喘不上来。 忽然,她整个人靠在墙壁上,仿佛用尽了毕竟的勇气和力气,才如死灰一般的出声。 “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可以。” “为什么?”他看着她,声音嘶哑,“灼年,当年的事情我们没有错。” “错不错还重要吗?乔承铭,假如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她顿了顿,眸子迎上他的视线,理性冷静到有些怵人,“如果珠儿没有死,我怎么办?”死寂无声,她再度开口,“如果珠儿死了,我们怎么办?” 如果她没死,我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我们怎么办? 两个问题,仿佛用尽一生,他们都无法解答。 两个结局,不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是幸福…… 沉默持续着,终于,她极淡极淡地笑了,纤弱得就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突然,她慢慢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下巴,眼睛里有泪滑落。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再无可能了,” 孱弱的话语被哽咽打断,她退了回来,又吻了吻他的耳垂,很轻,就像一场沉重的告别。 “乔承铭,很抱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宽恕…… ……………… 恍恍惚惚间,米灼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乔承铭只有15岁,他的妈妈为了奖励他中考拿了全市第一,给他买了一套八位数的名邸豪宅。 他来院子里,就是邀请白峻宁去他的新家做客的。 她忘不了那个下午。她骑自行车摔了一跤,全身上下都是泥土和血迹,狼狈得不能更加狼狈。 左脚迈进门槛,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俊美少年站在树下,他的气质偏冷,却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正在专注地看她家门口的一幅巨大写真。 照片里的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红裙子,马尾辫,虽然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瞧出是个尖尖的美人胚子。那女孩笑得很灿烂。乔承铭专心致志地看着,唇角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走过去,带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偷窥我?!” 他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毛,“看你好看,不行?” 和风,光晕,俊美的男孩和轻佻的神情,和在一起就像能刺痛人眼的绝美油画。 米灼年就是在那一瞬间,把自己的心跳给漏掉了一拍。 …… - - - 题外话 - - - 晚上八点半二更 61.061因那小小的回应,他的睫于幽暗中轻轻颤动(二更) 十三年后的今天,茗丞别墅。 偌大的别墅今夜无灯,与其说是宫殿,此时倒更像是一座死寂而庞大的坟墓。 空酒瓶,烟蒂,大理石白砖上遍地荆棘。 颓废,这样的词汇,用在叱咤风云的男人身上,显然是极不合适的。而他此时的模样就是颓废,一种与黑暗深处融为一体的堕落与颓靡。 乔承铭独自坐在沙发上,整个房间阴郁得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只有香烟在他脸上投下幽微的光芒。 烟灰飘零,火光里,他若有若无的嗤笑。 错? 若说是错,谁都不及他罪孽深重。 当年,是他把她强行绑入酒店,也是他,在听闻珠儿出事后,将她独自扔下…… 呵,米灼年。 薄唇抿起,卷舌轻抵上颚,温柔地把尾音落下,再次念出她的名字, 米灼年…… 你寂寞的是谁的岁月,灼伤的又谁的华年。 …… “乔承铭?”突然,女声从门口的黑暗中飘来,贴进他耳膜,就像是一道*的魔咒,让他的心狠狠一痛。 乔承铭黑瞳紧缩,下意识地望向门口那道纤瘦的身影。 这世上对他直呼其名的人,只有一两个…… 黑色长直的发,白色到踝的裙,外披长至小腿的白色大衣,清纯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放下了手中的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道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 女人没说话,也没开灯,似乎是有些讶异他居然没有关门。 “乔承铭,你为什么不关……” 接下来,言语就被噎回了喉咙,男人专属甘洌的气息扑散而下,将她紧紧包围。 女人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朵烟花在绽放。 有的男人就连多看一眼都是赏赐。更何况是吻。 朱鹭溪愣住了,她只知道乔承铭一直很反感他们的婚事,所以她今天特意来协商,只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进门就是吻。 那吻,太迷人…… 她怔怔的,直到男人的手环过纤腰,她终于彻底沉沦了,小臂攀上他的颈,唇舌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应起来。很小心地克制着,好像是怕他会随时离开。 只因那小小的回应,他的睫于幽暗中轻轻颤动。 然后,托住她的发,吻得更深。 情到浓时。 “乔少……”她低弱地喃。 蓦然,乔承铭睁开了眼,本是一双柔和氤氲的眸子瞬间乍现出极度寒光。 那光如刀,扫在朱鹭溪的脸上格外刺痛。她突然觉得很害怕,下意识地踉跄向后退。 “乔少……” 乔承铭在刹那间清醒。 乔少。 她绝不会这么叫他! 下一秒,身侧价值连城的珐琅瓷瓶被他扫落,坠地,发出震碎人心的巨响。 “滚出去!” - - - 题外话 - - - 一个吻而已啦,表说我们乔哥身心不干净 接下来,宠虐结合咯~ 62.062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朱鹭溪似乎不能从他急转直下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周围很黑,她的表情并看不清楚,只是带着很浓的哭腔。 “乔承铭,不是我勾引你的!” 乔承铭酒意熏染,手指揉nie眉心,耐着性子吐出两个字,“出去。” 朱鹭溪咬唇,“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乔少心里还有人,我愿意退出……” “退出?”男人冷笑,“你从未加入,谈何退出?” 从未加入,谈何退出。 多么凉薄的话语,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就连放入眼中的资格都没有吗? 身为狮城数一数二的名媛,朱鹭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乔少,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时代,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可以想办法说服我父亲!”她顿了顿,又道,“我没有非要嫁给你,你不用对我充满敌意!” 朱鹭溪现在的样子让乔承铭觉得很清高,甚至还带着点儿不太值钱的自尊心,于是便嘲讽地笑了,“好啊,那你就跟你爸说吧,取消我们的婚约。” “你……” 她到底是不肯的,乔承铭是整个名媛圈都趋之若鹜的对象,就连在最好的梦里都不敢梦的男神。 当初乔家说有意让她过门,她到现在都满心欢喜。 可是,他就这么说退就退了。 “乔少,你究竟是看不上我哪一点?” 论财富,论修养,论外形,她明明就是全球屈指可数的名媛。 只见他站在那里,语调里没有讽刺也没有深情,就是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平静,可是听起来却格外漠然。 “不是看不上,而是不想看。” ………………………………………………………… 第二天,酒店,欧式豪华的西餐厅。 米灼年穿回了正式的西装,简易黑白搭配,有种职场精英的冷艳。 她的情绪虽然不高,但并没有让它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到后来的人们都会变成这样,就算是再深沉的悲伤,也只能像在坐地铁那样,带起耳麦,把音乐声开到最大,听的撕心裂肺,然后收拾所有不好的小情绪,下站,工作去。 生活总是要继续。 她行色匆匆地从前台走过,倏地,侧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苏暖玉:灼年,我在37号桌,救我! 米灼年敛眉,抬眸望向靠窗处的一个雅座。 隐隐看见毛玻璃后面坐着一男一女,那样子好像是在相亲。 米灼年一下秒懂了,抬手发出去三个字。 怎么救? 过了三秒,手机再次振动。 苏暖玉:拿水泼我! 米灼年的嘴角抽了两抽,果然是苏大小姐想出来的法子,绝对的简单粗暴…… 63.063乔承铭的房间里有女人 苏暖玉其实也有她的顾忌,能跟她相亲的对象,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所以她才让米灼年拿酒泼她而不是去泼那个男人。 米灼年走过去的时候,“才俊”正在夸夸其谈。 “苏小姐很喜欢dubai?啊,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个人认为arabian的经济体制存在很大的问题,当然,这也与它的贵族共和制有分不开的关系……” “才俊”滔滔不绝地说着,那模样,就让旁边刚来的米灼年也有点无语。 会有女人喜欢一见面就聊这些的么? 想到这里,她很柔和地笑着上前,端着一杯柠檬水,“小姐,您要的柠檬水……” 然后,她假装崴脚,洒了半杯泼在苏暖玉的羊毡裙上。 “啊呀,”苏暖玉低呼一声,“都湿了,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带您去换洗……” “好的好的,你快带我去……” 两个女人兢兢业业地在那互飙着演技,那炉火纯青的样子,一看就是有十几年的“作案”经验。 可就在这时,一道全是不屑的声音响起了。 “你这个服务员怎么这么不专业?”对面的男士言辞犀利地指责着,“像你这么不诚心的服务员就不要来做服务业,省得降低整个中国服务业的水平!” 米灼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心里有火,但也没准备发作,拉着苏暖玉就打算离开。 而苏暖玉却一把抽回了她的手,扬手就把剩下的半杯柠檬水泼在他的脸上,“你丫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教训我朋友吗!” 说完,她就啪地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漂亮眼睛里都是张扬挑衅的味道。 米灼年窘了窘,苏暖玉这声音不大不小,已经有几个小服务员都朝这边看过来了。 “哇塞,这不是苏家大小姐吗,她跟米副总好像认识?” “不知道啊,天,苏暖玉可是京城里传奇一样的人物啊……” …… 米灼年无力扶额,扯了扯她的袖子,“快走吧。” 苏暖玉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无奈地道,“我妈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都介绍的什么玩意……” 米灼年又想起上次自己遇上的那个极品,点头表示颇为赞同。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副总,总统套间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可我急着给张总送文件,您能帮我去看看吗?”风晴子有些焦急地说着。 米灼年怔了怔,没急着回答。 那个房间的主人,一直都是乔承铭啊…… 见她有异,苏暖玉狐疑地皱眉,“怎么了?” 米灼年回过神,“没事。” 反正她觉得那天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况且乔承铭也没再来纠缠过,想必应该是已经放手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可当房间门打开,露出女人标志惊艳的脸蛋时,她却彻底失神。 - - - 题外话 - - - 池荷的好基友归来的强文《二婚总裁,傅先生别来无恙》 本月25号就要上架啦,男主超强撩妹,你们肯定看简介就会喜欢上的~ 64.064Lucie,朱鹭溪 眼前的这张脸她认识,无论是时尚杂志封面,还是国际财经头条,都刷脸刷过无数次。 狮城第一名媛,身价上百亿美金,就连头发投的保,都比她一辈子的工资还要多……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天港monica说的话。 [乔少,你是真的喜欢她吗?不会是为了拒绝我们lucie随便找来的人吧?] lucie,朱鹭溪…… 米灼年往后退了退,握住金色门把手的动作死死僵住。 门内的朱鹭溪一身紫色拖地的长裙,探出一张明艳艳的脸,大方得体地冲她笑着,“hello,我的鞋有点脏了,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米灼年这才回过神,松了握住门把的手。 帮她处理皮鞋,她没觉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那是朱鹭溪,连她下榻这家酒店都能爆出天大的新闻,更别说是叫她帮她擦鞋了。 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她出现在乔承铭的房间里…… 米灼年突然觉得一股情绪堵住了胸口,心痛,无以复加。 有人曾说,如果想彻底地放弃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亲眼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也好。 …… 米灼年缓缓蹲了下来,半蹲在她脚边,她伸出双手,尽量把她当成一个只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而不是什么乔承铭的女人。 她垂着眸子,整个人平静的像一片湖。 手里的那双鞋很漂亮,玫红色,上好的皮革。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拿出清理用具,准备开始替她擦鞋。 突然,极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你在干什么。”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所以听起来也更为冷冽。 米灼年没有什么情绪,拆开一盒鞋油,就那么轻松平静地说着,“朱小姐的皮鞋脏了,我帮她清理一下。” 乔承铭站在原地,“出去。” 出去?朱鹭溪愣了愣,不知道他是在让自己出去,还是让这个人出去,她刚想问问,却见蹲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抬起了半张脸。 这张脸很清丽,虽不像自己那样极尽精致,却透出一股寻常人家没有的书卷清气,很耐看。 米灼年冲她温软的笑,就好像没有听见乔承铭的那句话似的,“朱小姐,您方不方便把鞋给我?我帮您带出去清理。” 朱鹭溪还没见过这么不知进退的服务生,凭乔承铭现在的反应,她不应该是先向他道歉然后再乖乖出去吗? 许是自己想多了,回过神来,她淡薄地笑了一下,“好呀。”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乔承铭下一秒就踢翻了整箱清洁工具,哐啷一声巨响。 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他的声线冷得能让人血液冻结。 “朱鹭溪,你哪来的胆子叫她擦鞋?!” - - - 题外话 - - - 因为lucie小姐的身份很特殊,所以不会让一般服务生服侍, 乔哥很绅士,但他的绅士向来只用在米姐的身上, 至于剩下那些女人……就有点儿绝情了 么么哒,积极起来呀!!! 65.065她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去给她擦鞋 朱鹭溪一下被他这无端的怒意震住了,她就这么看着地上被踢翻的工具,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乔承铭现在是在为一个服务生骂她? “乔承铭,你现在是在为一个waiter骂我?”朱鹭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算你觉得我再讨厌,也要用这种方式吗?!” 乔承铭双手插着兜,薄唇才刚开始翕动张合,米灼年已经收拾好被踢翻的工具箱站起来了。 “朱小姐,乔先生好像不想让您擦鞋,要不要我再多请几个人来?” 米灼年也是跟他犟上了,朱鹭溪看在眼里一愣一愣的,没过多久,她回过神来—— 关于乔公子,上流社会一直都存在着一个传言。 他在中国有一个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不知死活,而他却足足等了七年。 然而,一个小小的从业人员,肯定是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这样呛声的…… 突然,朱鹭溪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整个漂亮精致的脸蛋都变得僵硬。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 “你就是那个乔少等了七年的……” “朱小姐,鞋还擦吗?”米灼年打断她,脸上是那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标准微笑,眉眼弯弯,从表情到声音都丝毫没有异样。好像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旁观者。 朱鹭溪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她确实也不用作答,因为阴郁冷冽的男人已经率先开了口。 “去吃晚餐?” 两个女人同时愣住了,仿佛这种时候他蹦出这样一句毫无头绪的话让她们不可置信。可下一秒,怔愣过后,便开始困惑。 他在问谁? 朱鹭溪当然不敢这个开口,她知道乔承铭对自己的厌恶,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 米灼年似乎也觉得他问的是自己,这种冰冷又带着命令的口吻,他曾用在她身上无数次。于是,她讥诮而冰冷的说,“乔先生,我很忙。” 突然乔承铭笑了,低浅的声音在上千平的套间里显得格外讽刺,傲慢又是清冽到冷冽,“什么时候往自己脸上贴了这么大的金,我问你了吗?” 原本见她为朱鹭溪擦鞋就已经怒火中烧,现在有是这一副风淡云轻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情阴郁到了极致。 好像他和谁在一个房间,他可能会要娶哪一个女人,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她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去给她擦鞋! 想到这里,积攒了很久的郁气终于爆发,就像从深海深处一涌而出的火山,完全脱离控制。 “出去!” 米灼年垂眸,很恭敬地颔了一下首,然后稳步离开了这里,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异样,仿佛是确确实实的不在意。 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口红,用一些鲜艳的颜色来掩饰她的苍白,掩饰她的无力,抑或是,心痛…… 乔承铭看着那道瘦削却依然挺直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没有把视线收回来。 “乔少?”背后,朱鹭溪很小心地问着。 乔承铭没说话。 “乔少……”她再次问了一遍。 “走吧。”男人终于迈出步子,灯光把他的背影在柔软的地毯上拉得很长。 - - - 题外话 - - - 朱鹭溪没有故意刁难灼年的意思, 因为真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从来不用靠刁难别人,体现自己的高贵感的 池荷笔下没有一出场就坏得没有理由的女配…… 嗯,因为最可怕的,是坏得让你毫无察觉 [明天二更] 呜呜呜你们真的不收藏吗 我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66.66生活不是言情小说,乔先生看得上米副总吗? 米灼年刚回大厅,就听见几个前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听小郑说,他今天看见滚石杂志上次的封面女郎了!” “lucie?那个新加坡侨胞的独女?” “是啊!就是那个浑身投保加起来一个亿美金的……而且,我听说真人真的超漂亮,就在乔先生的房间!” “乔先生?乔先生不是跟米副总……” “生活不是言情小说,乔先生看得上米副总吗?只有lucie那样的天之骄女才可能配得上他!” “也是……” 米灼年向前的步子虽然顿了一秒钟,但她始终没有偏头去看,就那么笔直地朝着前方,那些话语就像蜻蜓点水般在她心口滑过。 没什么的,就算她们不说,她自己也明白。 如果年少时勉强还能玩到一起,可等到后来大家慢慢长大、步入社会,很多人就会被自然而然地分为三六九等、自然而然的开始生疏远离,这样的状况,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配不上”。 无论爱情,无论友情,都是如此。 “你在这里?”突然,低沉磁性的声音,将近一米九的身躯就在她背后。 米灼年被惊得颤了一下,疑惑,“威先生?” 威盛南的长相很深邃,甚至带着一些欧美男人的粗犷,而不像乔承铭那样雕琢。他的唇紧抿着,身后依然跟着两三个黑衣服的助理保镖。 “你的脸色很差。” “有吗?”米灼年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显然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像刚才那句话本来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出于关心。于是他抬起步子就从她身边路过,没有什么温度。 “gk华北分部月底在这里办年会,你过来跟我讨论一下。” gk是威家产业的缩写,在世界范围内都有涉猎。只是……威盛南让她过去讨论,他自己怎么往餐厅那边走了? 他想在餐厅讨论? 他讨论的方式还真是……休闲。 西餐厅。 入夜,整座城市的霓虹在天幕般巨大的落地窗外彰华美。 高层餐厅可以俯瞰华灯初上的整座城市,头上是星光,脚下是车流,一种万人之上的尊华感充斥着整座建筑。 此时的背景音乐是一首轻快弛放的lounge,鼓点搭配后现代的迷幻,金色柔软的灯光下,衣香鬓影幽幽掠过。 不远处,乔承铭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外双双走来的男人和女人。 啪。 纯银的道具放在了餐盘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朱鹭溪切牛排的动作停了,抬起眸来看他,“怎么了吗?” 乔承铭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单看那原本平静斯文的眉眼此时落下的一层阴霾,就能得知他此时的内心正在暗涌极度不愉。 - - - 题外话 - - - 晚八点二更~ ps: chillout和lounge是酒店比较常见的背景音乐类型,池荷本人也很喜欢, 写这章的时候,听的是vargo的get-back-to-serenity~ 67.067那么,乔先生会和Lucie小姐结婚吗?(二更) “威总,好兴致。”威盛南路过桌旁时,乔承铭冷冷地嗤笑。 威盛南步子停住了,转过头来看了眼桌前英俊至极的男人,又看了眼他对面容颜绝丽的女人,没有情绪地开口,“最近乔先生与lucie小姐的同时出现频率很高,看来,传言不假。” 所有有关名流之辈的消息,都是先在上流社交圈内传开,然后再由上而下地遍及全社会的。 威盛南会知道他们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乔承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唇角的嘲讽很浓稠。 “这个圈子里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是真是假,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乔承铭的回答闪烁其词,而威盛南并不打算就此为止,于是便直接尖锐地问了出来,“那么,乔先生会和lucie小姐结婚吗?” 一句话落,四个人都陷入沉默。 会结婚吗?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直到又过了几秒,乔承铭笑了,漂亮的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口吻很随意,“我喜欢一个女人,就一定会给她婚姻,”他顿了顿,又笑,“只是接不接受,就是她的事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很慢,就连眼神也只落在腕上的袖扣处,并没有向她扫来。 可米灼年却依然感到如芒在背,低头咬唇,“威先生,您不是说要谈年会的事情吗,不如我们先……” “不谈了,”威盛南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此时涌上了极其罕见的不悦,“下次来我办公室单独谈。” “单独”,乔承铭原本就阴沉的面容一下子又变得更加晦暗,甚至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寒。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僵持。 “乔先生,威总,朱小姐,你们都在啊!”张总经理领着一队专业摄影师从餐厅门口走来。 高端餐饮业向来有这种习惯——但凡有名流大咖大驾光临,企业高管就会在征得同意后与他们合影留念,以便日后为自己的品牌做宣传。 三人对这种情况显然也是司空见惯了,并没有表现得多抗拒,反而很大方地欣然接受。 酒店大厅,镀金壁画前。 穿黑色西装的是几个酒店的高管,米灼年也身在其列,但以她的位分,只能站在一个最靠后且靠边的位置。 乔、威、朱,三人毋庸置疑地站在第一排的中间,他们都外形极佳,引得专业摄影师连连赞不绝口。 朱鹭溪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她早就习惯了闪光灯下的生活,此时更加笑得璀璨如明烟。随意摆弄都可以出时尚大片。 “很好,看这里,一、二……” “慢着。” 忽然,冷峻的男声打断摄影师的动作。 只见乔承铭姿态极高地站在原地,双手插兜,薄唇一张一合。 “让后面那个副总,站我旁边来。” …… - - - 题外话 - - - 乔哥:今天点收藏的,站我旁边来 明天好基友燕自归来的《傅先生》就要上架了哦~ 是不是期待了好久~ 68.068所有盛大的暗恋,都会有面临结束的那天 印象里,自己和她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茗丞别墅。 乔承铭手里拿着几个小时前刚冲印出来的照片,绒面上的余温早已散去,如今只剩一片触手的冰凉。 照片里有很多人,十几个。她站在自己的旁边,身高刚好到他胸膛。普通的工作西装小脸笑得十分勉强,一看就是硬挤挤出来的。 呵,就这么不愿。 啪的一声响,橙光亮起。 火舌在照片上摇曳跳动,热温从上面隐隐蔓延到指尖。 彩色照片纸质很硬,不像一般白纸那样迅速就会被烧卷落灰。然而,等外面那层蜡面融化后,里面的纤维很快就被破坏殆尽。 气味刺鼻,男人靠着柔软的沙发,眸子里一片幽暗的火光。 突然,他轻吹,一片灰烬零落在地。 火熄了,照片已经变得残缺。 他于幽光中凝望上面独剩的一男一女,良久,静默,眉心落寞渐渐开始深浓。 ……………… 第二天,酒店,办公桌上摆着昨天拍的那张照片。 印象里,这是自己和他唯一的一张合影。 米灼年怔怔地看着上面英俊的容颜,冷峻,雕琢,刀削一样的线条。 它的后面,是他的另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印在粗糙的报纸上,油墨和材质都很一般,但男人的耀眼程度却没有减损分毫。 报纸的标题是——乔氏少东家与狮城第一名媛近日或有喜讯。 头版头条,金童玉女,盛世姻缘……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跃然纸上,虽然刺目,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谐和。 米灼年看了一会,就面无表情地把它们全都收回了抽屉里,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电脑里跳出时钟的数字,已是上班时间,风晴子却意外地没有出现。 她眉头刚刚簇起,就已经接到了前台的电话。 “米副总,晴子今早好像发了高烧,她想请一天假。” 米灼年点头应了声,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挂了电话。 不时,手机又响起。 米灼年左手接起手机,钢笔在右手指尖转着圈,“喂?” “灼年!” 苏暖玉的语速偏快,甚至还有一份压抑着的担忧和焦急,那声音听起来是有话要说,可千言万语又这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只剩下一片沉默。 米灼年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国际财经版今天全被乔朱二人霸屏,她能看到,她自然也能看到。 她是在担心自己。 米灼年没说什么,唇角撩起一抹弧度,声音听起来是真正确实的释然,“暖玉,没事的,乔承铭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 不论是江珠儿,还是朱鹭溪,抑或是其它千千万万芸芸众生,他总归有一天,是要结婚的。 所有盛大的暗恋,都会有面临结束的这天。 无一例外。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这么说放就放,因此声音带着一点怀疑,“灼年?” 米灼年笑了,转了一下皮椅,仰头看着阳光静好的窗外。 “暖玉,如果你爱白峻宁,记得千万不要放弃。” 她安安静静地说着,没有一点悲剧女主角或者圣母玛利亚的光环,就是淡薄而无谓,仿佛只是在规劝一个为爱苦恼的闺蜜。 良久,苏暖玉的声音贴在耳边,“那你呢?” “我么,” 米灼年笑了下,长睫上有洒落的阳光。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背叛珠儿。” 那头一下急了,说道,“当年江珠儿明明是一厢情愿,况且乔承铭也不是很喜欢……” “可她毕竟是我的朋友呀,”米灼年打断她,迎光面容如玉莹白,“何况我答应过爸妈,要一辈子照顾她。” - - - 题外话 - - - 乔哥心理活动很复杂的一章 只有突变,才能引出更大的突变 谢谢追文的美妞们 你们快熬出头了~ 69.069如果那个码头一直等不到想要的飞机 几乎是同时,白峻宁也轰炸了乔承铭的手机。 “兄弟,你跟朱鹭溪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电话里白峻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外,似乎是不可置信他就这样一下子接受了这场原本没有可能的婚事。 总裁办公室,乔承铭穿着银灰西装坐在桌前,城市淡蓝天光洒下,让他看起来有浑然天成的清贵和儒雅。 “是纽约那边放出来的消息。” 白峻宁哦了一声,难怪,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说娶就娶的。想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那你这边的消息呢?” 他问的很隐晦,但那意思无非就是到底会不会娶朱鹭溪。 虽然答案多半是否定的,但他还是想从他嘴里获得确切的结果。 乔承铭,“快了。” 快了?什么叫快了?难道他真的打算…… “乔承铭,你真的决定放手了?” 旁人或许会不清楚,但白峻宁一定知道,这些年让乔承铭辗转反侧夜夜不能睡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他曾坚信,这个男人身边会一直一直没有人,因为那个人,他会就这么孤独地过一生。 可是,他如今却要放手。 白峻宁哑口无言,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是那么合时宜,可就在他有些为难的时候,无线电里传来乔承铭低浅平静的话语。 “峻宁,如果那个码头一直等不到飞机,你还会坐以待毙下去吗?” 白峻宁愣了,似乎不敢相信会从他嘴中听到这种比喻甚至带有抒情性质的语句,失语了很久,终还是缓慢低沉地道,“放手也好,早该放手了……” ……………… 米灼年打通了一个电话。 她很少会主动打这个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很想听听家人的声音。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老人的声音从刚开始的愉悦变成了担忧,“年啊,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会想到要给外婆打电话?” 米灼年今天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淡淡的笑,“没事啊,只是天气预报说南方要下雪,想问您那雪景美吗。” 紫禁城今年初雪还未落,却是被江南抢了先。 外婆听没事,松了一口气,“雪雪子,积不起来的啦……对了,我今天看报纸好像你乔伯伯的儿子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米灼年看着桌上的文件,沉默了一会,“不清楚啊,应该是的吧。” “噢,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外婆很开心地笑,“你们小时候关系就很好,长大后也不要忘记当年情分,他的婚礼你务必参加!我会让你外公准备贺礼的,到时候你替我们带过去可以吗?” “好啊。” “唉,孩子们都长大啦!”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年啊,乔伯伯的儿子都结婚了,你有合适的也赶紧找找吧,外公外婆老了,再过几年恐怕就看不到你嫁人生……” “外婆,您说什么呢,”她打断她,有些嗔恼,“您和外公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就看着我生宝宝,我们就是……” 四世同堂的话到了嘴边,又那样哽在喉咙。 她其实只是想安慰外婆几句的,却没想到,就连这样的安慰,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父母已去,哪里来的四世。 - - - 题外话 - - - 米姐确实很可怜, 但她有爱她的乔哥啊…… * 小池荷没有乔哥, 但她也想要收藏啊…… 明天二更咯 70.070下个月,在你的酒店 电话挂落,米灼年的心情就开始变得很糟糕。 倒不是因为乔承铭,她只是突然觉得很无力,突然结束的爱情,突然逝去的双亲,以及逐渐衰老的外公外婆……没有一个她可以改变、逃避。 那些最害怕的事情,最后,都会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而她所能做的,就只是看着,然后接受…… 蓦然,她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带着文件和背包就朝酒店门外走去。 gk亚洲总部。 这家公司和酒店都聚集在cbd中央商务区,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北方深冬室外的二十分钟足以让人冻得没有温度,米灼年一进门就被前台拦住了。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米灼年吸了一下鼻子,说,“我找威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柔和地笑着。 “没有,但是他说我可以随时去他办公室商讨贵公司年会的事情,这是我的名片。”语毕,手里递过一张白色卡片。 米灼年,副总经理,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好像确实在哪份名单里看到过,前台连忙点头笑了笑,并且做出“请”的姿势给她指路。 威盛南的办公室在顶楼,也是睥睨天下的位置。 门口的秘书通报了一下就让她进去了,脸上的笑都是温温和和的,更加没有不礼貌审视或猜疑。 办公室内,威盛南两只手扶在总裁桌上,眼睛好像在看复杂的数据表,他的头始终低着,黑色的短发朝着她。 “威总?” 他没抬头,淡漠两个字,“来了。” “嗯……”米灼年拿着文件夹站在原地,说,“我来跟您讨论一下你们公司年会的事情。” “不用讨论了,”威盛南翻了一页手中的报表,“我们已经决定换酒店了,违约金全额赔偿给你们。” 他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好像根本不理会他们酒店已经为这场年会焦头烂额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整个酒店的努力,他说取消就取消? 米灼年觉得脾气已经冒到了嗓子眼,她可毕竟工作在身,她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您确定吗?” “我从不开玩笑。” “理由?”她声线很冷。 威盛南闻言放下手中的金钢笔,身躯后靠,抬起头来看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据我所知,乔先生月底会在你们酒店举行婚礼,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有能力同时办好这两样事情。” 惜字如金的男人难得说了一长串话,一开口就是惊天的消息。 米灼年觉得脑袋里嗡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信息整合成两个词组—— 月底、在他们酒店。 文件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弯腰去捡。 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恢复平常了。好像越该轩然大波的时候反而会越平静无波,所以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 “那好吧,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威盛南看着她皱眉,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无谓,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米灼年拿着文件夹和背包回了酒店,走在路上的时候,她觉得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 - - - 题外话 - - - 有一段低谷期, 但是,虐中带宠,需要美人们细细品味~ 晚八点见~ 71.071苏暖玉,不要去惹朱鹭溪(二更) 总统套间,白峻宁从公务中抽空来看乔承铭。 乔承铭这次回国,住酒店的次数要比回茗丞的次数多的多,所以不用猜就知道他现在在这里。 这个套间很豪华,一千平,还有私人露天party台和高空泳池。两个男人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外面一片蔚蓝的水光。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月底。” 白峻宁哦了一声,又问,“在中国?” “嗯,”乔承铭放下手中的酒杯,“在这家酒店。” 白峻宁闻言怔了怔,“你是…故意给她看?” 这里是米灼年的酒店,就算乔承铭现在真的已经放手了,也没必要这么对她吧? 可是,如果他还是有意识的要这么对她,那么……他真的已经放手了吗? 白峻宁开始变得迷茫,清俊的眉眼眺望远方,“你要是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又何必伤人伤己呢。” 低醇的尾音将将落下,远处客厅的房门就哔的响了,叮叮当当一阵动荡,听起来像是来了二三十号人。 乔承铭不满的皱眉,低沉开口,“谁?” 一阵清脆的笑声,进来的女人身高一米七以上,脚下又踩了七公分的高跟鞋,一身大红色纱质长裙外披了鲜黄呢子长大衣,两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颜色,灿烂得就像梵高笔下的向日葵。 可能是今天阳光过于刺眼,苏暖玉甚至还带了一副大框的墨镜,整个人都蓄满了张扬的挑衅。 “听说乔公子要结婚,好歹十三年的旧相识了,我来请你吃顿饭。”苏暖玉说着,把墨镜摘下来,红色的水晶指甲在阳光下跳跃着鲜艳的光泽。 她招招手,十个端着银色圆顶餐盘的侍者从门外鱼贯而入。 “二位,赏个脸吧?” 白峻宁眉头深皱,“苏暖玉,你又想干什么?” 女人咯咯的笑了出来,明艳而嚣张,“一顿饭而已,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会下毒?”她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乔承铭,“我是想下毒,但也不至于毒死你,像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手段都得留着对付朱鹭溪去不是?” 白峻宁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苏暖玉,不要去惹朱鹭溪!” “我没惹啊,”她在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扶手上,托住下巴,很无辜地看着他,“我没惹她,所以不是来找你们了吗,吃饭吧,我很饿了。” 吃饭?乔承铭当然知道肯定不是一顿饭这么简单,光是看门外那二三十个便装人士,就知道她这次已经动用了军…… 然而,他的姿态依然很悠闲,平静地看着前方的泳池,连头都不曾回过。 “什么样的饭要带着你爸的人来吃,苏暖玉,有事说事,你不适合这种拐弯抹角的性子。” 苏暖玉突然就笑了,“好啊,那我们就有事说事——” 下一秒,剧烈玻璃砸地的声音,沙发前的茶几被她一脚踢翻。 - - - 题外话 - - - 提前放我们的玉女王~ 明天有乔哥米姐的对手戏哦~ 72.072乔承铭:“晚上,来这里单找我” “苏暖玉!” 白峻宁终于被她这副刁钻跋扈样子激怒,抬起步子就冲过来,却被五个保镖围在了原地。 相比之下,乔承铭只是平静的坐着,米色沙发背上露出男人黑色的短发,前面一片偌大的蓝色泳池,他在那个画面里辽阔又带着些闲适。 闲适,他当然是十分闲适。想到这里,苏暖玉笑了出来,“乔承铭,我一直以为你就算再渣对灼年也该是认真的。怎么了,现在终于变心了?狮城第一名媛,你他妈还真的是看上她的家世了?” 面对苏暖玉恶劣的语气,乔承铭只是抿了一口红酒,低醇的嗓音漫不经心,“你来替她打抱不平?” “不敢当!”她傲慢地抱着手臂,“你结婚生子是你的事,但是,不要把婚礼办在她的酒店!” “不要?”他把她的话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若有若无地哂笑,“你怎么知道她不要?乔承铭的婚礼,全球多少家酒店在翘首以待,能落在他们头上,求不来的利益。” “他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清凉平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女人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唇妆是暗红,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冷艳。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房间,就算没有挽出笑容,气质却也是非常的温凉。 “能接手乔先生的婚礼,确实是我们酒店最大的荣幸。” 尖尖的鞋头停在米色沙发的三米远处,米灼年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您的婚礼,我们会竭尽所能让您满意。” 话说出来就已经引爆了白峻宁的愤怒,他知道乔承铭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可她不但没有,甚至还丝毫不在意!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薄情! “米灼年,你他妈是不是跟苏暖玉混得太久,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如果不知天高地厚,我早就把合同撕了,顺便还得扇他一个巴掌……”她讥诮地说着,然后顿了顿,眼尾慢慢拉长,“毕竟,是他,害我们失去了威先生的年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很慢,傲慢到让苏暖玉都有些失神。 她原本以为米灼年是想指控乔承铭的负心的,却完全没想到她只是在责怪他破坏了gk的年会! 该是有多不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所有人都噤声不言的时候,只有乔承铭的表现依然很平淡,她冷漠,他就比她更冷漠。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年会的损失,我十倍付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十倍,好大的数目。 米灼年笑,“什么条件?” 他漫不经心地交叠双腿,坐在一片蔚蓝前,就像高贵的天神。 “我的婚礼,你亲手操办。” “可以。” “那好,”乔承铭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直视那双清澈甚至含蓄笑意的眸子,温柔,又有无边着绝情,“晚上,来这里单独找我。” - - - 题外话 - - - 收藏!评论!走起!呜呜呜! 73.073她求他,让他不要结婚 夜晚。 今夜有霾,无星无月,只有万丈华灯年年如一日的在窗外点亮。 是那种最容易让她感到孤独的夜,那种匆匆忙忙万家灯火的城市的夜。 一开门,就看见落地窗前身形颀长的男人,柔和的落地灯光,把他的身影在地毯上拉得很长很长,很唯美,就像电影里复古的长镜头。 “我来了。” 低柔的声音划破寂静,那语气里没有恭敬也没有敌意,就是一场心平气和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好像,从重逢开始,他们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场话。 “把东西放下。”乔承铭没回头,霓虹在他极其英俊的脸上洒下阴影。 从落地窗的反光里,他看见她拿了全套的资料和策划,加起来大概有十厘米那么厚,能不重么? 米灼年哦了一声,把东西放下来,说,“关于婚礼我选了十份策划,所需物品的货源也……” “这些明天再说,” 乔承铭打断她,看着窗外,“桌子上有个盒子,你拿走。”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所以她也卸下了防备,怔了半秒,然后问道,“什么东西?” “你小时候喜欢的乐队,我在美国的时候让他们给你写了封信,”他顿了顿,又道,“他们答应过我,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来中国为你表演。” 米灼年伸出的手停在那里了,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乐队,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自己喜欢过他们了。 突然间,她的眼睛开始变得干涩。 不知道现在应该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所以,只能微微颤动的开口,“乔承铭,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这样爱过你,而不是别人…… 男人背对她,于落地窗前看见她落在地毯上无声的泪。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菲薄的唇里吐出三个字,“出去吧。” “好。”她转身了。 突然,步子停在了那里,好像怎么也迈也迈不出去。 米灼年,就这样走了吗? 不再去问问他,不再去求求他吗, 再不回头,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乔承铭!”她倏然睁开眼,声音甚至染上焦急。 “还有事?” 还有事。冷漠简单的字眼,刹那间让她最后燃起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她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的,可是却因那份爱太重,重到她从来不敢触碰。 你爱过一个人,十三年都不敢开口吗, 醍醐灌顶般的回到了现实——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千古佳话。 忽然,她笑了,于寂静的空间中,那笑显得格外释然而真诚。 “乔承铭,新婚快乐……” 有句话是“祝福你是真的,祝福你们是假的”,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对,而此时此刻,她却是真的想祝福他们。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更好的祝福他…… …… 你终于走了,那样也好,我就不用每天都担心你会走了。 - - - 题外话 - - - 被虐到了! 就来! 评论区!让我抱你们! 74.074旧爱就像是一颗蛀牙,拔了虽然会空,但留着毕竟会痛。 婚礼的筹备很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用筹备。 因为举办得有些匆忙,所以一切事务都由乔承铭的团队亲自操刀。从进货、设计方案、现场布置、礼服请柬、餐品拟定,酒店方全都不用负责。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场所。 以及米灼年出任主婚。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是快乐的。 起码,自己能在他的婚礼上穿礼服,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亲手把自己最爱的男孩送上礼堂。 那是多么神圣的事情。 她一边微笑一边签下那份合同,落款的三个字是米灼年。 你看,你的名字还能签在他的结婚协议书上。 她笑得很温和。 风晴子全程陪在她身边,也许是因为高烧刚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苍白,眼睛也要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空洞的多。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她拉住了米灼年。 “副总,乔先生……真的会结婚吗?” 那个声音有些茫然,听起来还有些心痛,但米灼年无心探究,只是冲她笑了一下,“乔先生也是人,他当然也会结婚啊。” 风晴子收回手,幽幽道,“可是副总,您很爱他。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爱您。” “爱这种东西,” 米灼年橘色唇角噙着笑,黑发披散下来,两颊也是橘色系的淡腮红,气色是出奇的好,“旧爱就像是一颗蛀牙,拔了虽然会空,但留着毕竟会痛。” 那句话让风晴子晃神,而她却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在原地目送她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桌子上放着一个极尽考究的锦缎礼盒。 “佳偶天成” 四个字,一看就是外公卓沐风的手笔。 原来他的贺礼到了啊,米灼年极其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很仔细地把它收好。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一个电话。 乔承铭刚爆出喜讯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快爆炸了,只是到了后来,婚期变得越来越近,她的世界也变得越来越静,几乎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不过,这个号码的来电次数,七年以来还是相当稀少的。 她抚着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起电话,“有事吗?” 白峻宁的声音也是出奇的平,“明天就是他的婚礼了。” 米灼年笑,用手把头发捋到脑后,语调听起来很轻松,“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去找他吗,好兄弟一起庆祝最后的单身夜什么的……” “米灼年,”他打断她,声音冰冷而生疏,“江珠儿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对他对自己都这么狠?” “重要啊,对他对我都很重要,”她撑着桌子,无声无息地笑,“如果我跟他在一起,那他也太痛苦了,不是吗?” “那你就忍心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结婚?” “他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没有狮城名媛也有曼哈顿名媛,”她手里随意地把玩肩上的发丝,语气平淡,“花都女郎,雾都贵族,戛纳天后……身在乔家,结婚的理由太多了,爱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对他而言,也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对我也一样。”她放下头发,寡淡地笑着,“不过我们是没有缘分,你和暖玉还是可以好好把握……” “把握?你不觉得,我们五个早就面目全非了么。” 话音落下,米灼年的心狠狠一窒。 面目全非。 确实是面目全非,珠儿死了,米家败了,苏暖玉和白峻宁分手了,而她和乔承铭也终于陌路了。 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良久,她靠着椅背,仿佛是觉得累了,“不知道啊,或许这就是长大吧。”她转身看向窗外,暮色不知什么时候沉下来,“挂了吧,我要给乔承铭送东西去了。” - - - 题外话 - - - 快上架了…… 让我看到你们…… 囤文的可以出来冒泡了哦;) [下章很暖很暖哦!!!] 75.075我惦记你,从你年少到成家 顶楼,总统套间。天边是黄金般的瑰丽。 米灼年手里拎着三个袋子站在门口。 乔承铭好像刚洗完澡,一边扣着衬衫上的水晶扣,一边走了过来,神色清淡而无情绪,“有事?” “嗯,” 她默,然后递上去一个水墨山水的古风锦盒,“这是我外公画了三年的富春山居图,也是他的收山之作,他让我送给你当贺礼。” 外公卓沐风是江南著名的书画大家,五十年来在神坛上享有盛誉。巨擘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一幅字画本就价值千万,更何况是收山之作,乔承铭敛眉,伸手接了过来,声色开始变得谨严,“替我谢谢他。” 米灼年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再次递上一个纸盒。 “这是我的。” 男人好像有瞬间的僵硬,好像是猝不及防,又好像是不肯接受。但很快,他就拿过那个盒子,直接当着她的面拆开了。 很正式的包装,倒像是严谨的学术著作。盒子里面还有欧盟专业认证证书和各种各样的敲章印字,以及各国语言的书面声明。 打开最后一层,是上世纪某一著名经济学家的手稿真迹。 她一直记得乔承铭年少时说过想要,所以十几年来一直在替他留意…… 那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崇拜过他了。 乔承铭看了一会,然后把东西收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犀利地看着她,里面有审视的味道。 “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份手稿不仅无价无市,就算是真的有非比寻常的人脉手段,所需金钱对工薪阶层来说,无疑是天文。 “前年酒店来了几个西方的经济学家,我听他们聊到了,所以就用爸妈遗产中的一部分……” 不等她解释完,冰冷的眼神就扫到了她手里最后一个袋子上,直接打断,“这是什么?” 米灼年浑身一颤,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般,立马拼命地往后藏,“没,没有,这是我自己的东……” 乔承铭直接捞了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只猫。 他认得这只猫,黑白蓝条,她亲手做的。 那是米灼年读高中时候的事了,学校选修课要学做袜子娃娃,乔承铭那会各种鄙视她手笨,她就反驳说如果自己做出来就拿给他看。 那时,乔承铭说:“好啊,你如果做得出来就送给我。” 米灼年没拒绝。 后来,她确实也做出来了,针脚虽然不是很整齐,但一针一线都很用心,手上也扎了十几个窟窿。还得了班上的第一名。 但她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直到后来他去了美国,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这个娃娃也就一直放在她的床头。 七年来,她夜夜与它共眠。年少时甚至还想过,如果最后还是不能和乔承铭在一起,她就在他的婚礼上把它送给他,让他知道自己惦记他从年少到成家。 可是,她终究没那个勇气。 所以今天只是想带过来走一趟,就当是了却自己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只见,修长白皙的大手托着小猫,冷峻的男人和这样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搭配在一起居然也没有多么违和,反而是把他整个人都柔化温和了几个色度。 乔承铭细细端详了一圈,面上没有表情,而米灼年却是前所未有的坐立不安。 “能不能还给……” 下一秒,手稿已被他推在她的怀里。 “退回去,我更喜欢这个。” - - - 题外话 - - - 回忆杀, 年少时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呢? 池荷的朋友是这样评论乔哥的—— [热烈又宁静,深情而坚定] 76.076暖玉,太阳快下山了 “你喜欢就都拿去吧,这个手稿不能退的。”米灼年说。 乔承铭也没有心情去追究到底能不能退,只是动作很温柔地拿着那只猫,似笑非笑地说,“做的挺好,以后可以给我儿子玩。” 米灼年抿唇,心口好像被棉花堵住,一阵钝痛。 对,就是这样。 他会有妻子,他会向她介绍自己是年少时很好的朋友; 他也会有儿子,也许他的儿子还会叫她一声阿姨,干妈…… 米灼年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她几乎是想落荒而逃,“我先走了!” “明天见。” “……明天见”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可以这么沉重。 ……………… 城市中轴,一处静谧的公园。 这个公园曾经是两朝的御苑,所以看起来特别有皇家风范。 在这里,人们可以眺望整片红墙金瓦的前朝建筑群,也可以看到现代都市林立的高楼大墙。 北风狂乱,天幕下降,远方残留太阳如血的红。 她坐在公园假山顶的凉亭上,狂烈的风把耳朵里灌满呼啸凌乱的声音,就像这呼啸而过的十三年,这呼啸而过的青春,这呼啸而过的爱情…… 红色的木椅上,两只腿悬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良久,她拨出一个电话。 那电话几乎是秒接。 对面是沉默,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米灼年眺望着远方泼墨一般的残霞,突然想起,这座城市的日落她其实看过很多次。 尤其是初中到高中的那三年,为了乔承铭,每天都会在学校的楼道里等上很久。 钟楼里的楼道很暗,余晖透着窗户照射进来,尘粒就会在光线中跳跃舞动,形成美妙的丁达尔效应。 那是电影一样的情节,翩翩少年,含羞少女。就算最终爱而不得,也是一场疼痛却温暖着的独自饮欢。 …… 她说,“暖玉,太阳快下山了。” “灼年,你在哪?” “在山上,马上回家了。” 电话里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声音开始变得很小心,“你……没事吗?”毕竟明天是乔承铭的婚礼,她虽然担心,却不敢开口再问,怕会刺激到她。 “没事,我来看日落。” “你想看日出吗?想的话我们去钻石头山看,我陪你去国外玩几天吧。” 无线电里的声音在故作轻松,米灼年握着手机,金属在零下的温度里格外的凉。 “不,我不想看日出。” 她的声音很稳,可眼泪却变得猖狂。白净的脸因极度紧绷浮出纤细青筋。水就顺着她痛苦的皱纹滚落、滑散,最后干涸在干冷的风中。 “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日出。” 我希望,明天永远都不会来。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亲爱的宝贝们,免费章节到这里就结束咯, 池荷不发充值链接,免费期间也很少写暧/昧 因为是自己心里的故事,所以每一个情节,都细细琢磨, 写文有时候就像爱一个人啊,小心翼翼,不抱希望,一头扎进自己的热爱中。 谢谢宝贝们一路以来的支持,追文也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真的特别感恩。 嗯,明天2w,苦会有,甜也会有, 很负责地剧透宝儿们: 免费期间偏虐,上架后甜多。 一直一直都爱你们~ 77.077乔公子身材那么好,各方面都很能干(首订10000+) 太阳难免会落山,明日终究会到来。 米灼年一夜都没回家,走进美容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浮肿的。 造型师看到她那双核桃一样的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问她昨天是不是哭了整整一晚。 她笑着说没有,是因为看到老朋友要结婚了,喜难自禁,喝了很多酒才会水肿的偿。 造型师骂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乔先生是谁,他的婚礼要是出了岔子,咱还不得全都午门问斩啊!” “所以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我补救补救?”米灼年眨着两个“核桃”笑眯眯地问。 造型师不知道冲了杯什么东西,然后又给她拿冰勺子敷了半个小时,最后在刷子和双眼皮贴的鼎力相助下,那浮肿总算是消下去些了。 头发、服饰、妆容,前前后后捯饬了大概三个小时,过手的都是乔承铭的团队,全是专门服务朱鹭溪这样的豪门小姐的一流人士,格外专业。 所以,当米灼年看见镜子里那个清透得简直能滴出水儿来的女人时,她自己都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淡青色的纱质长裙,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耳旁的发丝编成了辫子,像橄榄枝一样横在额前,整个人就像希腊神话里从森林里走出来的仙女。 造型师也被她这副样子给惊到了,连连夸赞,“乔先生果然是个天才,在时尚设计方面都这么有天赋,”他抱着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又道,“你们小时候关系肯定很好吧,不然他想不出来这么衬你的造型的。” 米灼年看着镜子,目光温淡,心里也安安静静的。 “他从小就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他。” 造型师也没想那么多,站直身体说,“那你快去吧,加油!” “谢谢。” 米灼年说完就走了,出门,停着2辆京字牌照的奔驰,估计是乔承铭派来接她的车。 “米小姐,上车吧!”司机在里面温和地笑着。 米灼年回以微笑,“谢谢,辛苦了。” 可能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素来阴霾的天空竟然也出奇地放晴。冬天就是这样又寒冷又明亮的,冷太阳悬在天上,照着一栋栋玻璃材质的建筑,反射出来的光,格外闪耀。 街道还是一如既往地熙攘,无论车,无论人。有穿着红棉袄的小孩子,也有满脸青春痘的中学生,并在一排边走边笑。还有一些不怕冷的女人,她们画着浓妆,穿着短裙,身材一个比一个好…… 米灼年坐在奔驰车里,突然觉得,自己跟他们似乎隔着两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因为乔承铭的婚礼而有所改变,他们过着自己平凡的日子,算着家里每天的油盐酱醋,生活的压力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一个金字塔尖的人的生活。 米灼年想,本来自己,也是在那个世界的。 可是命运偏偏又很爱开玩笑,宣判她和乔承铭久别重逢后,又这样毫不留情地宣判他们再次分离。 而且,是生离。 她闭上眼,斜斜的阳光打在美丽的容颜上,留下两片睫毛的阴影。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回归原位的。 生活会让你慢慢地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多出来的,只是因时间而生的那些感情。 那些感情,因时间而生,总有一天也会因时间而灭。或许下一秒,你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 而那一秒,却被手机的提示音所阻断。 米灼年睁眼,从包里拿出手机。 视线无意的一扫,却在看清短信内容的瞬间,整个人仿佛有凉水从头泼下,彻底冷到骨子里。 [姐姐,救我!] 四个字,两个标点符号,漫长地却像一个世纪。 姐姐, 姐姐……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江珠儿! “停车!”几乎是不用思索就喊了出来。 米灼年现在整个手都是抖的,重复了三遍,才按准那个拨号的按键。 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京…… 对方是忙音,迟迟没有人接起来。 她脑子彻底陷入混乱和慌张,浑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凝滞,“司机!停车!麻烦停车!” “米小姐,怎么了吗?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乔先生的婚……” 米灼年几乎是疯了一般去拉车门,高架上路况不差,很多车子在旁边飞掠而过。此时跳车是不要命的行为。 司机吓得赶紧锁门,“米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您这样太危险了……” “放我下去,我有急事!”米灼年很少有这样失控的一面,一边拍打车门,一边反复回拨那个电话。 迟迟没有人接。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 就像陷入了黑色的深海,周围都是把人缠绕窒息的致命海藻,很乱,很暗,根本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出路,把人困在那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巨大恐慌。 司机也是被吓到了,赶紧拨通了乔承铭的电话。 “不要找他!”米灼年倏地抬头,目光凌厉得就像刀片,司机拨电话的手就那么顿住。 “开门让我下车,立马换一个主婚人,”她语速极快地说着,“千万不要告诉乔承铭,除非你想让他婚礼作废!” 她最后的四个字说得很有分量,司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终究是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开门把她放了下去,甚至也不敢给乔承铭打电话通风报信。 米灼年直接在高架上下车,很多辆车擦着身子飞过,响起一片又一片尖锐的喇叭声和谩骂声。 但她什么都没听见,所有的精神都寄托在那个号码上。 终于,手机再次振动了,里面依然是短信。 “和义车库。” 米灼年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对这个地方印象很深,高中的时候自己和珠儿曾经被绑架过一次,就是在这个和义街的废弃车库。 她和江珠儿是一起长大的,很多事情不用确认,她就知道对面的人是她。 没有时间回复短信,她捋着头发拦下一辆的士,声线颤抖,“司机,麻烦送我去和义路51号!” “我交-班呀!” “给您五百!不,一千!多少钱都可以!”米灼年慌张地说着。 司机有些怀疑地皱眉,这个女人穿着礼服站在大街上,头发还乱糟糟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倒更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于是便不耐烦地打发,“去去去,边儿呆着去,没看见我马上就要交……” 话还没说完,车里就被扔进来一叠钞票,车门也被她打开了。 “开车!” ……………… 酒店,全部清场。 到场只有一些世界顶层的名流贵族,就连媒体邀请的也是外方。国内记者一律不得入内。 整个现场的保护工作做得很好,有白家支持,甚至还请了军方的人亲自驻扎。 豪华的酒店,此刻就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帝国皇宫。 朱鹭溪结婚,请的是valentino的首席为她设计,婚纱是极薄极轻的款式,最外层乳白色的纱,在走动时能像雾一般悠悠飞起,整个造型把她的高挑和仙气都张扬到了极致。 婚礼还没开始,她坐在后台和monica和另外几个姐妹淘聊天,那些千金跟她说说笑笑的,语气里充满了讨好和羡慕的意味。 “lucie,恭喜你嫁给乔公子,我们真的好羡慕喔……” “是啊,有空一定要教我怎么拍拖啦,上天给我个像乔公子这样的男人,我少活十年都愿意!” “今晚就是洞房花烛诶,我看乔公子身材那么好,估计那方面也超级强悍吧……” 朱鹭溪敛眉轻笑,两条纯金打造的蟒蛇形状发饰垂在额角,纤细,华美,如伊甸园里绝美的夏娃。 “你很烦唉,我又没有参照的标准,怎么会知道他强不强……” 姐妹淘一片哄笑,流光溢彩的梳妆室,就像少女嬉戏的天堂,连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另一边。 乔若水穿着一身法兰绒坠地长裙,一张脸保养到了极致,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法国贵族的后裔。 “承铭,你爸刚才已经下飞机了,他很高兴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乔承铭还没有去做造型,身上穿着一件极其考究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上上乘布料的手工衬衫。 “承铭,你也快去做造型吧!我刚才已经看过朱家女儿了,很漂亮!”乔若水说着。 清贵儒雅的男人嗯了一声,兀自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里拨通了一个号码。 “到了吗?” 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电话里司机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嗯……还要一段时间,建外那边儿太堵了……” “她听话吗。” “呃……”司机被问得十分为难,但想起半小时前米灼年说的话,又狠下心来开口扯谎,“嗯,米小姐很配合,心情…也不错。” 乔承铭手握手机,下颌抬起,看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 “哦,是吗?” “嗯……” “那快点吧。” 他没有温度地说着,英俊的脸上和唇角都是极淡极淡的笑,完全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挂了电话,男人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的另一侧。 “姑姑,我想一个人静会。” ……………… 出租车停在废弃车库的大门口,米灼年拖着高跟鞋就跑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单独来很危险,能不能救出江珠儿不说,到时候可能两个人都会被搭进去。 但她到底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在一切得到证实之前,她不能排除这是乔承铭的商敌故意破坏他婚姻的可能。 就算自己不能嫁给他,她也不想看到他遭破坏。 …… 进门的时候车库里一片黑暗,腐臭气息扑鼻而来,颓败的程度比之当年甚至更加浓重很多。 “有……人吗?”她干涩的开口。 低弱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车库里,静得一声声回响,四周很暗,只能透着铁门外照进来的光才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但那些光明显不能照进内部深处,那里依旧是一片令人恐慌的黑。 “珠儿,你在吗……” “珠儿……” 忽地,她尖叫一声,眼睛被蒙上了黑色的布,很快双手也被反扣绑在了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她因为惧怕所以没有挣扎,而待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想做抗争的念头更加熄了下去。 “多少钱?”她直接问了出来。 当年的绑架就算到今天也让她心有余悸。而此时,在同样的地方上演着的同样戏码,更加把她心里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但她知道,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为了钱。 对面的人用了变声器,声音听起来粗哑而显得有些机械,说出的却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米小姐抛下乔先生的婚礼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不想让那场婚礼继续吧。” 米灼年冰冷而笑,脊背挺得笔直,“我已经找了别的主婚人,他的婚礼绝对万无一失。” 那只禁锢她的手一顿,转而变得更加用力,似乎是要把她的骨头都要捏碎,“好啊,那你给乔先生打个电话吧,看他是会选你,还是会选婚礼……” 呵,好烂俗的剧情。 米灼年只觉得可笑,她也是真的就笑了出来,虽然被黑布蒙着双眼,但她身上还是透露出冷艳而强大的气场。 “你好像很了解我和珠儿啊?那么,凭你对我们的了解,你觉得我们会让乔承铭为自己做牺牲吗?” 这一点,米灼年出奇地自信。她和江珠儿有很多不同,但有有一点却是无疑的相同——那就是爱乔承铭爱到骨子里。 因为爱到骨子里,所以,就算面对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她们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威胁他的筹码。 她们都不舍得见他被威胁,更何况还是为了自己。 “哦,又是因为爱情?”那个声音很冷淡地嘲讽,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圣的女人,米小姐,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无私奉献,你只是很有自知之明,自知,乔承铭根本不会为你放弃这场婚礼……” “毕竟你为了给他买贺礼,把自己的嫁妆都卖了……啧,心爱的男人另娶她人,女主角贱卖嫁妆,意表终生不嫁,” 那声音顿了顿,冷得就像从地狱深处走来的修罗,带着无穷无尽的讥嘲,“多么浪漫的情节啊,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领情,不是吗?” 那些话听在耳里,让米灼年的心狠狠一疼。 他说的没错,她确实卖了自己的嫁妆,才有钱买那一份价值连城的手稿。 而且,她也确实存了那份心—— 乔承铭结婚,她便终身不想再嫁。 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不是因为她是贞洁烈女,相反,她只是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持有特别的尊重——她给了乔承铭的,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给第二个人。 于是,她不可能去将就一段婚姻,也不可能辜负他人的情深。 只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到底是谁?”米灼年从嗓子深处溢出声。 “我是谁?”那人极轻极慢地重复一遍,然后,轻轻吟吟地哂笑,笑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废弃车库中。 忽地,一个冰凉的刀片划过脸颊,堪堪停在她大动脉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等婚礼结束,你自然就可以回去。” “那珠儿呢?”她下意识地问。 那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直接就笑了出来,声音极尽的嘲讽和狂肆。 “江珠儿那个女人早在七年前就被火烧死了,怎么,你忘了吗?”他笑,每个字都直击她最痛的地方,“就算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也应该忘不了那天,自己在干些什么吧……” 米灼年的心顿时就像沉入了大海,窒闷,而生疼生疼的。 那天,她和乔承铭…… 好像是最后的希望之火也被无情浇灭,就连生命的力量都被那句话一样全部抽走。 七年前,江珠儿在上海遭遇火灾,同时不同地,她和乔承铭在帝京开房。 从此,她和乔承铭连见一面都是痛。 因为那时候,江珠儿还是乔承铭的女朋友…… 这是用命都不能偿的债! 忽地,米灼年向后朝椅背靠去了,整个人都在刹那间虚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珠儿,你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今天是他的婚礼啊,如果你还在在世上某个角落,看到他就要娶别人了,你就不会心痛吗? 你就甘心这样看着吗, 她闭着眼睛,用一种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低语, 珠儿……你就不会心痛吗…… “死去的人,早就没有心了,”那人开口,声音很冷,就像幽灵一样回响在她的耳边,“米灼年,我不过就是拿她来骗骗你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会上当,真是傻的可以。” 沉默了一会,米灼年很自嘲地笑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除了她,还有什么能骗到我?” “呵,这话说得可真高尚,兜兜转转到今天,你们还不是忘记了江珠儿,很愉快地旧情复燃了吗?” “你是在为珠儿抱不平?” “我为什么要为那个贱女人抱不平?”那人笑,刀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脖颈,“安静些,否则我会忍不住割断你的喉咙!” ……………… 酒店,礼堂,所有的人乱成一团。 “乔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状况……” 派去接米灼年的司机逃逸了,两个人迟迟不来,手机也全部关机,打不通。 婚礼还有十五分钟开始,而主婚人还没有到场! 乔承铭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阴郁来形容了,浑身透出来的郁气,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生压抑,没有人敢上前打扰,只有张总经理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乔父乔和翀和乔若水都在现场,脸色自然也绷得很紧。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但他们终究是见惯大风浪的人,静默片刻,乔若水开口柔声地劝道。 “承铭,主婚人不在就算了,姑姑也有认识的人,叫她们来办,肯定不会比灼年差的!” 乔承铭已经换好了白色的礼服,优雅地坐在金丝绒沙发上,俊逸地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祗。 “没有她,婚礼不办。” 七个字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话语在他口中就是那么轻描淡写而毫不在意,可是,不办?那意味着什么? 作废?乔承铭难道是这个意思? 乔若水立马有些急了,“承铭,你怎么回事呀,一个主婚人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啊!” 乔承铭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形极高,在人群中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爸,这件事我以后会给您一个交待,”他顿了顿,又看向乔若水,道,“姑姑,我心意已决,没有她,婚礼不办。” 身后,刚从后台跑过来的朱鹭溪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如中惊雷! 婚礼不办?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乔承铭,你说不办就不办吗?”朱鹭溪眼睛含泪,白色婚纱在地上拖出迤逦的弧度,她的声音里有一些诘问的味道,看起来很像一个失落的公主。 乔承铭未曾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转身向她的父亲道歉,“威廉先生,很抱歉,婚礼不能继续了,我会按照合同上全价赔偿。” 两大豪门联姻,婚前协议无疑是严格至极的。 他的话不显山不露水,几乎找不到回击的理由,威廉先生额角青筋跳蹦,终是不好发作,“有理由吗?”总归不可能是因为一个主婚人吧!” “理由在这里!”娇蛮的声音打破对峙,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走来,摇曳生姿。 “暖玉?”乔若水皱眉。 乔和翀没有时间看顾儿子,而且乔若水也没有孩子,所以乔承铭几乎是被姑姑带大的。因此,那几个跟乔承铭关系走得比较近的孩子,她也就都认识。 “乔姑姑。”苏暖玉恭恭敬敬地向她低头行了个礼。 乔若水愣了愣,她看了一眼眼前很美丽纤细的女孩,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那二十来个穿着松绿衣服的队伍,疑惑开口,“暖玉,这是干什么,峻宁呢?” “哦,手下的人把他们都打晕了,所以我就闯进来了。”她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璀璨的笑意,语调就像话家常那般轻松。 乔和翀很快就感到了异常,满是岁月沉淀的眼睛凌厉看向乔承铭。 “怎么回事?” “乔伯伯,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来抢婚的!”苏暖玉的眼神天真,她的音色很清脆,就像山间淙淙流动的小溪,却拥有海啸般的力量,让所有人都震住。 乔若水失声,“暖玉,你怎么……”印象里,她不是一直跟白家的公子在一起的吗? “乔姑姑,你看,白峻宁今天连我都打不过,我可能喜欢他吗?”她振振有词地说着,然后,眼睛扫向英俊淡漠的男人,嗤嗤地笑。 “乔先生一表人材,是个女人都会为他疯狂,我当然也不例外……” “你算什么东西啊,也配和lucie抢?!”朱鹭溪的一个小姐妹喊道。 苏暖玉低头轻笑,“我当然什么都不算,至于有没有资格抢,”她顿了顿,看向乔承铭,“你们可以问问他。” 沉默持续,威廉先生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女儿当众被退婚也就算了,现在还杀出个抢婚的,这无疑是家门中最大的丑闻! 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办法。苏家的势力他稍微知道一点,就算在海外远不及自己影响力大,但起码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那是绝对的权豪势要…… 想到这里,他很坚决地开口,“乔承铭,既然你还有纠缠,那这场婚礼就作罢!” 威廉先生话落,朱鹭溪的泪珠就啪嗒滚下来了,“爸爸,不……” “我们走!” “爸……”她万般不甘。 “charlie,给小姐定明天回新加坡的机票!” “是,威廉先生…” “苏暖玉!” 突然,门外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英俊男人咬牙切齿地赶来,他的发丝稍微有些凌乱,却愈发衬出洒脱肆意的气质。 “全都想造反了是吗,给我滚出去!”白峻宁冲那一群列兵喊道。 “苏暖玉,给你二分钟,跟我走,或者等你爸亲自来逮人!” 苏暖玉垂眸,刻意不去接他的眼神,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跟你走难道就不用被爸爸抓了?白峻宁,我还没那么傻……” 忽地,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喊,彻底让局面陷入了混乱。 “是米副总!米副总来了!” 乔承铭闻言,古潭一样的黑眸在刹那间聚焦起来,寒光一凛,如刀片般扫向金碧辉煌的旋转厅门。 只见门口走来一个穿淡青纱裙的女人,她的身上有很多处碰了灰,头发已经变得乱糟糟的,脸上的妆容也花得差不多了,肤色雪白而煞白。 米灼年看一眼表,再看向那个人群逐渐散去的礼堂…… 完了。 她匆匆上前跑了几步,却没想到高跟鞋踩到了地上的长裙,直接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上。 扑通一声响,不大不小,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痛,很痛,好像磕到了鼻子,她挣扎着起身,满眼泪花。 苏暖玉连忙跑过去,“灼年!” 米灼年捂着鼻子站起来,踉跄了一下,跌在苏暖玉的臂弯里。 “灼年,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看起来满身的狼狈和灰尘,脖颈处有斑斑的血迹,一看就是出了事情的模样。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暖玉,乔承铭的婚礼怎么样了?” 苏暖玉看着她,美丽的脸蛋浮现出心疼。 “不怎么样,拜你所赐,他们的婚礼作废了!” 刁蛮的声音,不是苏暖玉,也不是朱鹭溪,而是上次在天港有一面之缘的monica。 她穿着和朱鹭溪一个系列的纱质长裙,眼睛凌厉,含蓄火药的味道,“上次我就觉得你这个女人不自量力,没想到你还有胆子破坏乔少的婚礼!”她尖着嗓子说道,“威廉叔叔,就是她!她就是让乔少七年都放不下的女人!” 尖锐的声音在空荡大厅中十分刺耳,米灼年紧咬下唇,几乎有血珠要沁出来。 一旁的乔若水皱眉,语气中带着六分的温婉和四分严厉,“monica,不要胡乱猜测!”灼年是承铭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怎么会像她说的那样? 更何况,一直让他放不下的,明明是珠儿…… “阿姨,您是不知道上次在天港他们两个都做什么了!”monica尖声,然后啪的扔出一个牛皮纸袋,因为过于用力,里面的照片直接被扔了出来。 这些照片她今天带来是想私下给朱鹭溪让她好好提防的。却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滑散开来的照片。米灼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放大。 那些都是…… 衣衫凌乱的,媚眼如丝的,薄红浅晕的…… 是那天他喝醉后在墙角强吻她的照片。 每一张都拍得很清楚,让人面红耳赤,也不堪入目。米灼年的脸登时就烧到了耳根,一片红霞般的烫…… 周围所有人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空气此时也变得难以呼吸。她万分难堪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动也不能动。 “灼年,这是怎么回事?”乔若水眉头深锁。 那是她最敬重的乔姑姑,米灼年登时被这个眼神看得无地自容,艰涩开口,“乔姑姑,对不起,是我……”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苏暖玉拉住她的手,很用力,像是在给她浇灌熊熊不断的力量。 “咱们今天就在这儿把话说明白了吧,说说这十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暖玉,闭嘴!”白峻宁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一把把她扯开,疾言厉色,“各位长辈十分抱歉,暖玉从小娇生惯养,说话没个分寸,大家不要在意!”他部队里长大,明显的字正腔圆。 “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语直接被monica打断,她振振有词地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破坏lucie的婚礼,喂,你知不知道当小三的都是什么下场啊?像我们这样的高门,你攀得起吗!” “什么算是高门?”终于,一直缄默的乔和翀从沙发上起身了,他身形高大,体型偏瘦,从端正的五官可辨他昔日的俊容,墨黑的瞳仁,优雅的仪态,乔承铭与他长得极像。 米灼年头低得更低,指甲刺入掌心。 “灼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品行,我们很清楚,”乔和翀低哑的声音很温和,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让monica整个人都失去了气势。 “阮小姐,倒是你,女孩子在外要注意言行,不要叫别人看不起阮家的家教。” 听着他的指责,monica低下头,眼睛已经泛红了。 乔和翀也不再言,而是朝另一边开口,沉稳而从容。 “威廉,我替乔承铭给lucie道歉,你们的损失,乔家负全责。” 乔和翀开口,纵然再多不满也无法宣泄,威廉叹了一口气,只能应声,“那就这样吧,就当是孩子们年轻不懂事,搞了一出闹剧!” 乔和翀敛眉,颔了一下首。 随即,他再度开口,“若水,你留下把后续事情处理好,我先回美国,”乔和翀平静地吩咐完,几乎没有什么波动,直到最后才看向乔承铭。 “这件事,只此一次。” 乔承铭敛眉,静默,属于父子间的涌动外人看不清明。 乔和翀定定看了他一秒,随即,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乔承铭会如此仓促答应一场婚事,本就是很蹊跷的一件事,但究竟是什么蹊跷,他却也无心再过问。 父子关系本就淡薄,何况他现在独当一面,有些事心照不宣。 …… 乔承铭一袭白衣站在原地,英俊冷峻的容颜没有什么表情,半晌,才冰冷地对米灼年吐出一句话。 “跟我去会议室。” ---题外话---这一章在讲婚礼的巨变, 接下来的巨变,接二连三~ 乔哥阴谋家本性要暴露啦! 78.078晚上在酒店,要做交易,很简单(10000+) 苏暖玉是直接被白峻宁连拉带拖地扯出去的,酒店门外,寒风凛冽,英俊的男人和貌美的女人相互对峙。 可能都是从心底就不能接受这场婚礼,所以他们都没有换上伴郎伴娘的礼服,一直都穿着便装。 苏暖玉的个子只到他下巴,但那股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下去。茶色的长卷发垂在腰间,被北风吹的狂乱,极尽精致的脸上尽是明媚挑衅的笑撄。 “怎么,拉住我的手,是想把我扔进部队里去?” 白峻宁脸沉得可怕,嗓音从喉咙深处溢出,“现在是什么时候,行事这么高调,还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偿” 这次是私自调令,下次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还会做出什么事。 “怕?”苏暖玉看着他冰冷阴骘的神色,眉梢上挑,“就算怕,难道我还眼睁睁看着他结婚?” “他结婚跟你有关系?还是说,你也爱上了你闺蜜的男人?”男人俊美的唇角掀起嘲讽至极的笑,“果然人以类聚,不过,这样的下场通常都是很惨的,你看看米灼年就知……” 啪! 一记耳光,打在阴柔的脸颊上,清脆响亮。 倘若平日里的女人用明艳来形容,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冷艳。尖锐之至的言语从柔软的唇瓣里吐出,像刺一样扎入男人的深心。 “白峻宁,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你知道有多恶心吗!” ……………… 会议室。 酒店的所有高层都已经到场,除此之外,还有乔承铭的律师团。 乔承铭坐在主位,整个人都陷在名贵的真皮座椅上,高贵清冷的气质不敢逼视。 米灼年站在会议桌的另一端,眼睑垂得很低。 “灼年,到底出什么事了?”张总经理声音有些焦急,凭他对米灼年的了解,她绝不是这种不堪托付的性子。 而她只是垂眸不语。 另一侧,乔承铭慵懒地靠着,唇里吐出的每个字眼都很冷锐,“严弘,既然她不想谈,那你就说说,违约是个什么下场。” 法律顾问严弘道了一声是,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机械而直接地说道,“按照事前的那份协议,米小姐现在要在月内还清婚礼所有的耗资,以及,五千万的精神赔偿费……” 那些数字在脑海里炸开,一阵又一阵嗡嗡作响。许久,她才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严弘把那些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补充一句,“以个人的名义,不会牵扯到酒店。” 鸦雀无声,她的身体在刹那间失重,被一旁的风晴子扶住。 “副总……”她担忧地问。 “请问,凭什么?”米灼年站直身子,凉凉地看着他们,每个音节都冷到骨子里。 严弘在桌上摊开一份文件,语气严肃滴水不漏,“这是之前在合同里都签好的了,米小姐若有疑义,可以亲自来查验。” 那份文件通过很多人的手,最后传递到了她那里。 冰冷的指翻开一页页,终于看到那行: [乙方全权对婚礼负责,若有事故,需全额赔偿筹备费用,外加百分之十五精神损失费。] 很不显眼的一行。 却白纸黑字地存在着。 落款的三个字是米灼年…… 她看着那些刺目的字眼,紧咬住下唇,就连最后一点血色都退了下去,苍白得就像一张纸。 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心情很复杂,以至于签约时并没有逐字逐句地验看,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所以,现在怎么办? 米灼年深吸一口气,良久,放下拿着文件的手,垂在腿边。 “乔承铭,你知道的,这些钱,我穷尽一生也还不起。” 一生,多么漫长。 上次和他说起这个词时是关于什么来着? 哦,是他跟她求婚。 [我知道,那是我们,共度一生。] …… 她的话语听起来很缥缈,也很无力,就那样气若游丝地从苍白的唇里吐出,让办公室里的人们都开始变得于心不忍。 那是多少数字,别说是她一个人来还,就算是全酒店上下加起来,也足够被压得喘不过气。 终于,李朱瑞看不下去了。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脚在地板上拖出突兀的响声,“乔先生,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的语气带着怒,并且有很强烈的质问意味,整个周围的温度顿时降到冰点。 张总经理一个眼锋朝他扫过,示意他立马闭嘴。 乔承铭动怒的下场,谁都说不准,他怎么还敢火上添油? 果然,主座上原本就郁气森森的男人在瞬间变得更加阴骘,他往后一靠,手里把玩一只黑钢笔,随后,不轻不重地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响,在一片死寂中令人心惊肉跳。 须臾,唇角掀起嘲弄的弧度,“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债都是还不起的,但是那又怎样呢,该还的迟早都要还,”他顿了顿,除去眼底那抹阴暗很浓稠,俊颜和唇角甚至浸染淡淡的笑,“还是说,米小姐觉得自己是我的旧相识,有可能逃过一劫?” “抱歉,我是企业家,不是慈善家。” 米灼年攥拳,眸子连最后一抹光都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空洞的黑。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几个字。 “乔承铭,你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 “米小姐,”严弘很不赞同地打断她,“不是乔先生故意刁难,只是你这样的行为,确实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他翻了一页纸张,哗哗地响,“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否则,这份合同书是有法律效应的。” 法律效应。 也就是说,如果她还不出,那就要去坐牢了? 米灼年突然就笑了,那声音虽然轻微,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清冷,“钱我会尽力还,但如果你是存心想报复我,何苦费这么大的周章?” “报复?”男人颇为玩味地重复,“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么?严弘已经说了,如果有不可抗力因素,你完全可以不用还这笔钱。” 张经理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连忙低声对她劝道,“是啊,灼年,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无故缺席的!” 米灼年指甲陷进肉里,血珠从掌心滚落。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是因为珠儿…… 在弄清那个人绑架自己的意图前,她不能轻易犯险。 而且她追查珠儿的下落已经追查了七年,哪怕就算是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过。 如果被乔承铭知道,他肯定会断了她所有线索。 忽地,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海潮一样将她席卷,包裹,密密匝匝,就连一丝光和空气都透不进来,窒息般的痛楚。 良久,她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 “没有、任何理由……” “那就很遗憾了,”乔承铭从椅子上站起来,指尖整理衣角和袖口,动作优雅而不紧不慢。 “准备还钱吧,我的灼年。” 一句话飘进耳膜,她就觉得脑子里尽是空白,直到绝情的男人从身边路过,才条件反射般地去扯他的衣角。 “乔承铭,非要这样吗?” 男人回头,俊眸微微眯起,眼角危险地拉长。 触及那片讳莫如深的目光,她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即把手缩回,再不敢碰。 他轻薄的笑了,“我没有站着讨论的习惯,要谈,晚上来我房间。” ……………… 夜晚。 还是那片高空泳池,蔚蓝的色泽已被深蓝取代。池底有白中透着金黄的灯光,泳池像一块横亘在夜空中的巨大碧玉。 乔承铭似乎偏爱这处景观,无论白天黑夜、美酒香烟,他都很喜欢一人在这里细细度过。 上好的白色长桌,香槟玫瑰,纯银烛台。 餐品和餐具都已被摆好端正,只等着那个人过来享用。 “过来。”他优雅地叠着餐巾。 米灼年换回了便衣,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脸上的铅华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苍白得没有一点生气。 她如木偶般走过去,只字不言。 乔承铭不满她的死寂,音色轻佻地问了出来,“不是有话要说?” 她的确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搞砸了他的婚礼,她知道自己有错,可是…… “你不觉得九位数的惩罚,对我来说有点太重了吗?”她轻轻的叹息,淡漠,也有难以忽视的无奈。可那语气实在没有什么示弱求好的意思,就好像对面坐着的根本是个不相识的人。 不是旧相识,不是心上人,而是商业会谈一样的态度。淡漠而冷漠。 乔承铭放下刀叉,烛火在俊美的容颜上留下一片阴影。 “所以,你是想让我从轻处理?” “我觉得……” “你觉得,我们认识,甚至还有那么点情分,所以我不该这样对你?” “……” “你以为,什么样的情分值这个数?” 乔承铭往后一靠,长腿交叉,姿态慵懒随意,语调更是轻轻慢慢的反问句,“同学、朋友、世交?” “不是,我没有说不还钱,”她稍微有些焦急地否认,“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慢一点,一个月太短了,况且你也不是急着要这些钱……” 这钱于她是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数目,于他,却只是一处房产,一项存款,一个合同而已。 想到这里,米灼年咬紧了唇。 相比她的尴尬,对面的男人只是把玩手中的酒杯,目光流连在红色的液体上,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正在想什么。 窗外泳池寂静无声,过了一会,他啪地放下酒杯。 “其实你很聪明,在晚上,又是这种地方,” 深邃的眼睛锁着她,“要做交易,很简单。” “乔承铭。” 米灼年打断他,所有伪装的柔和在瞬间土崩瓦解,语气彻底冷了下来,“18岁这么说我当你开玩笑,28岁还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太没素质了吗?” “没素质?” “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张口闭口就是那档子事,是太肤浅还是太猥-琐?” 他把她炸毛的样子受尽眼底,撩了撩唇角。 “怎么,你是想靠做-爱偿?” 露骨至极的词让她脸倏地发烫,可在他唇里却是那么淡漠,优雅又波澜不惊。没有沾染一点情-色的味道。 他徐徐低低地笑,继续说道,“18岁卖一万,25岁就到这个数了,帝都的房价还没你能涨呢。” “不过,”他单只手搭在白桌上,漂亮的眼睛极尽邪佞,“质量不够,可以靠数量凑……” 米灼年哐的甩下叉子,连最后一点脾气也被磨光了,“你有意思吗?!” “我说过,该还迟早都要还的,七年前你跑了,以为现在还逃得过?” “乔承铭!” 她推开椅子起身,凳脚发出尖锐的声响,脸色能结下一层白霜,“钱我会还,牢我也能坐,只要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她说完就走了,步子迈得很大,男人悠悠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你爷爷不是送过你一套四合院,拿它来抵,应该能凑个一半吧?” 沉默。 那套四合院…… 良久,她红着眼眶笑了出来。 “乔承铭,那是我嫁妆。” 他闻言浅笑,手指拖住下巴,摇了摇头,“灼年啊灼年,都欠这么多钱了,还想着嫁人呢?”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后,如魔咒般幽幽地蛊惑,一字一顿地说,“先不提这数目有多大,光是看看你招惹的人是谁,”男人扣住她的下颌,低头,冷笑,“天子脚下,有谁敢把钱借给你?” 米灼年被他扣着,动弹不得,只能仰面直视他。 眼眶很红,心口很痛。 她很想说一句:你想要的四合院,可不是已经在你囊中了么。 那份手稿…… 可是,她终究是忍下去了,万千情绪化作冰冷的绝望。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扯开唇角讥诮地笑,“那好啊,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乔承铭勾了勾唇角,定定看了她三秒。 忽地,他俯下身去,好像是想吻,温热吐息撩在她面上。 她极度厌恶地偏头,鼻尖擦过他的唇角…… 感受到躲闪,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空着的右手依然保持刚才的动作,薄唇扯出极致邪魅的弧度。 “去吧,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 米灼年回家,空寂,一片黑。 “家”,对现在的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场所,而决非一个概念。这套公寓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不是很贵,但也温馨。 因为常年都在酒店的缘故,她对这里没有多少心情布置。更何况最近生活总是那么一波三折,几处角落更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 卧室,她蜷缩在冰冷的飘窗上。 米灼年抱着小腿,尖细的下巴抵在膝盖上,月华如水般倾泻在她的脊背,镀上一层凉凉的光泽。 她把脸埋进膝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究竟为什么? 就算他不念旧情已定要她偿还,也没有必要一定在一个月内吧。 无论如何,这样短短的时间,怎么说都有点太刻意了…… 她动了动,侧脸贴住膝盖,突然觉得自从他和朱鹭溪的婚礼曝光开始,这个男人就变得对自己特别冷漠,甚至绝情。 难道,男人真的都是这样的么?只要有了新欢,过往一切可以统统不顾? …… 飘窗上的一夜让她浑身酸痛,可待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她还是要收拾好自己去上班。 她现在已经失去很多了,唯一可以留住的,就是自身的才干和这一份工作。 只要能工作,她就觉得生活还是在继续的。 可事实往往不如人意。 “董事长,为什么?!”米灼年握着苍白的辞退信,多日来的伪装终于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董事长也很无奈,坐在皮椅上低哑地说道,“小米,你很有才华也很能干,这件事并不完全都是你的错,可是……”他顿了顿,终究是没再往下,“没关系的,凭你的学历和履历,国内哪家酒店你进不去?” 米灼年深吸一口气,说,“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酒店是全球连锁公司,对员工福利相当高,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开除一个人。 董事长没说话,只是坐在那。 米灼年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就明白了,拿着辞退信的手垂下,自嘲地笑了出来。 “是乔承铭的意思对吧?” 董事长默,只是道,“乔先生对这件事…很生气。” 果然是他。 辞退信被攥成一团,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顶楼总统套房走去。 路到大厅时被打断。 拦的人是风晴子,她已经换上了更正式的工作服,胸前也挂了新的名牌。 米灼年扫了一眼,是副总经理。 风晴子察觉到她飘在名牌上的视线,立马抽手尴尬地道,“副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米灼年看着名牌的目光只顿了一秒,很快,她又收了回来,朝着那张甜美的脸温淡地说,“没事,你够这个位置。” 她一直在东京当高管,学历又是美国的康奈尔硕士,当区区一个小助理,确实屈才。 风晴子皱眉,清秀的五官变得为难,“可我是想跟着副总做事的……如果以后副总找到别的酒店,而且缺助理的话……” 米灼年打断她,笑虽寡淡,却也真诚,“晴子,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们酒店的工作氛围还是不错的,”她拍拍她的肩,“不要妄自菲薄,好好做吧。” “副总……” “我已经不是副总了,”米灼年笑,“我们以后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 风晴子咬唇,“可是,您现在的处境……”她想帮忙,可几百万也就算了,几千万乃至几个亿,自己的那点存款,无非是杯水车薪。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米灼年看了一眼手表,“我先走了!” “副总!”风晴子再次叫住她。 “您是要找乔先生吗?他昨天就已经退房了!” …… 找不到乔承铭,她只能抱着自己的东西打道回府。 正是正午,太阳很刺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但周身的气温依然是冷的,两只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通红。 倏地,有手机震。 她单手往上提了提纸箱,手指划开手机。 是银行的短信,提示入账50万。 很快,她就收到了另一条短信。 撞车赔款——威盛南。 米灼年想了好半会才想起这个撞车赔款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发短信不方便,她就只能打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响了十秒后被接起。 “喂?”低沉醇厚的男音贴在耳边。 “威先生,我刚才收到你的赔款了,不过那辆车不是我的,所以你不用……”她有些焦急,尾音被一声声尖锐的车喇叭所淹没。 “你在过马路?” “嗯,威先生,我一会儿把钱还……” “不用,”他直接打断她,“过马路打电话不安全,你来办公室找我。” ……………… 金融中心。 “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是白峻宁的人,军方,调查能力非同小可。 “米小姐那天是自愿过去的,没有人绑架她。” 乔承铭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道,“去了哪里?” “和义路的一个废弃车库。” 乔承铭倒水的动作一顿,峻眉轻轻蹙起。 “你说的是和义路51号?” “是的,乔先生。” 乔承铭放下玻璃瓶,平静无波,“我知道了,继续查。” 语毕便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抬手喝了一口水。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如果是那儿,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宁肯坐牢也不愿坦白? ……………… 现在直接去gk总部无疑是丢脸的,抱着这么大的一个纸箱,任谁都能一眼瞧出来她被是炒了。 不知道是上次认识了,还是威盛南特意吩咐过,这回前台竟然没再拦她,反而还很热心地帮她把东西寄存,然后亲自领她上总裁办公室。 几日不见,威盛南的模样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深邃和高冷。 “威总。”她道。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 米灼年走过去,坐下,没再主动开口。 威盛南和乔承铭都是属于国际金融圈顶端的人物,但光从外形来看,他比乔承铭更压抑一些,甚至给人坐如针毡的感觉。 而乔承铭虽冷峻,却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 另一旁,威盛南看着她,他知道她来找自己的原因,于是直截了当的开口,“我没有欠别人的习惯,你朋友不收,我就打给你。” “威总,这车不是我的,所以……” “你现在不是很缺钱么?”他打断她,高峻的身躯往后一靠,薄唇一张一合。 “虽然只有50万,但据我所知,你现在借钱并不容易。” 米灼年咬唇,一阵被人看破的尴尬。 有乔承铭放话,生意场上没有人敢借钱给她。至于高墙内部,自从家道凋敝,爷爷的那些的老部下也已经逐渐疏远了。 除此之外,她关系最好的几个高门子弟——苏暖玉、白峻宁、乔承铭……如今,也是一个都借不得的。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透露出心事重重。 威盛南把她的为难收在眼底,徐徐低低地开口,“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米灼年惊了一下,“威总,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借钱给我?” 难道他也…… 她下意识地感到惊慌,可是转念一想,威盛南是圈子里出名的“禁-欲系”,多少年来别说女人了、就连一点花边都没有。 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魅力,况且。也不是谁都像乔承铭那么不择手段的…… 他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色,淡淡开口,“如你所想,这笔钱对我和他来说都没什么,”他顿了顿,仍旧看着她,“他逼你,我帮你,相比起来,岂不是显得我很大度?” 米灼年,“……” 这种思想……似乎不是一个理性的经济人该有的吧? “威总,无功不受禄,我也没有欠别人的习惯的。”她眼眸低垂,很认真地说着。 威盛南没说话,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道,“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我也能用别的方式帮你。” 别的方式?米灼年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比如,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谈谈。” ……………… 金融中心,摩天大楼。 “乔承铭,你是不是故意的?!”朱鹭溪站在总裁桌的前面,眼眶泛红,“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结婚?” 她穿着白细高跟鞋,长阔腿裤、短上衣都是牛仔的深蓝色,整个人打扮得很时尚也很大牌,却透出一种遮盖不去的落寞感。 乔承铭坐在黑色皮椅上,神色淡漠而冷漠。 “你觉得,我会娶你?” “所以你是在逗我玩?” “违约金我会赔,你现在是不满什么?” “乔承铭!”她终于没忍住喊了出来,仰着脸看他,“你拿我的婚礼开玩笑,你觉得我爸会怎么想?!” “哦,是吗?”男人抚了抚眉心,抬眸看着她,薄薄淡淡地嗤笑,“那你倒是看看,你爸是更在意你,还是和乔家二百亿的生意。” 朱鹭溪猛然就噤声了,拳头握紧,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水来。 突然,门外***动,“先生,您不能进去……” 声音由远及近飘进办公室,乔承铭蹙眉,目光落在门口蓦然闯进的一男二女的身上。 走进来的秘书低着头,“乔总,对不起,这位先生一定要进来……” 她说的先生自然就是威盛南,乔承铭下颌微仰,看了一眼深邃高峻的男人,又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个很婉约的女人,似笑非笑。 “威盛南要来,你拦不住很正常。” 听到那三个字,秘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威,盛南…… gk首席继承人,知名经济学家…… 幸好刚才没有冲撞到他,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混。 “看样子是有话要说,”乔承铭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他今天穿了黑色v领毛衣,所以看起来特别闲适而随意。 “把lucie小姐请出去。” 秘书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用你赶我!我自己会走!”朱鹭溪声线颤抖,泫然欲泣的脸蛋,漂亮到连米灼年都觉得我见犹怜。 可就当朱鹭溪身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一道嘲弄的声音却响在耳畔。 “你就是那个让乔少放弃婚礼的人?” 朱鹭溪抱着双臂上上下下打量她,良久,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米灼年垂眸,没有去看她。 “想起来了,” 她看着她,红唇微微上撩,撩起轻蔑的弧度,“那天就是你给我擦的鞋吧?我说乔承铭怎么会为一个服务生骂我,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我看你擦鞋的本事也挺好的,”朱鹭溪看着她,又瞥向身侧的威盛南,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不过,一双破鞋再怎么擦也还是破鞋,威总,您得考虑清楚了!” 恶劣的语句从柔软的唇瓣中吐出,许是真的气极了,否则以她的修养,也很难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话音落下,乔承铭的俊眉已经笼罩上阴霾,整个人都暗下去好几个色度。 他正欲开口,就听到温凉的声音。 “朱小姐。” 米灼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须眉清淡如水墨画。 “酒店里最不稀奇的就是有钱人,而且,越是在高档的地方,人就越容易被分为三六九等,”她看着她,不卑不亢。 “有时候,谁是真的贵,谁却只是富,一句话就能看出来。” “你!”朱鹭溪听出她话里有话,恼羞成怒扬手。 “生气的时候最容易看出一个人修养了,朱小姐,请自重。”她泠泠地说着,浑然天成一番冷艳气场。 出身高门,有些东西是刻进骨子里的。米灼年没有温度地看着她,反正现在工作也没了,没必要什么都往肚子里吞。 朱鹭溪果然把手收回,只是一双美目中的怒火仿佛随时都能爆发。 “还真是有脾气,那就拭目以待你的脾气到底能值几个钱!” 她颤抖着嗓音说,然后高扬着下巴大步离开。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威盛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乔先生,一个月内还清这些数,是不是太刁难?” 刁难?乔承铭不紧不慢地走到总裁桌旁,轻轻一靠,长腿交叠,吐出两个字来。 “所以?” “所以能不能让我慢慢还?”米灼年咬唇。 “凭什么?” 凭什么,又是这三个字。 米灼年皱眉,尽量保持着和气,温温静静地说道,“没有凭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看起来别那么混蛋。” 乔承铭挑眉,颇为兴趣地回味了一遍那两个字,唇角撩起邪魅的弧度,“听起来倒是不错,你毁了我的婚礼,又害我损失了一个新娘,不如你自己嫁给我,钱用我的还?” 米灼年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回神之后,她眼睛直视他毫不示弱,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你觉得现在开这种玩笑很有意思?还是说,我欠你钱了,怎么调侃都是随你高兴?” “我没有开玩笑啊,”乔承铭靠在那里,姿态闲适而眉眼认真,嗓音很清冽,“我是真的想娶你,不然,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要回国?” 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要回国。 身侧威盛南眉间褶皱已经很深,他不知道米灼年原来与乔承铭有这么多的纠葛。那样子看起来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 可是事态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直觉说这个男人已经蓄谋已久。 米灼年仿佛感到被羞辱,整个人都微不可闻地开始颤抖,就像一张绷紧了的弓,“乔承铭,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也再说一遍,我没开玩笑,”乔承铭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开始变得阴沉,“我说过,这七年是我放走你,现在我想让你回来,你就只能回来。” 两个人的对话好似没有威盛南的存在,米灼年就这么笑了出来,音调上扬。 “那你又何必跟朱鹭溪办婚礼?” 乔承铭眯眸,声色低沉,“你以为?” 你以为。 她回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可不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么。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一个想法在脑子里炸开,她眼睛倏然睁大。 “乔承铭,你怎么能这么混蛋?!你这样做对得起朱鹭溪和珠儿吗!” ---题外话---2w字毕~ 写的好辛苦啊,(不过你们看得也很辛苦吧~) 么么哒,谢谢所有来首订的宝宝,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精彩,希望我们一起走下去! 79.079绑架(5000+) “乔承铭,你怎么能这么混蛋?!你这样做对得起朱鹭溪和珠儿吗!” 他笑,没有否认她的猜测,“不对不起她们,又怎么对得起你?”他靠着桌子,不以为意地抿了口小杯里名贵的咖啡,一举一动都是入骨的优雅。 “我就是强取豪夺,不择手段,可你也只能束手就擒。” 她看着他优哉游哉吹着咖啡的样子,声音变得尖细,“那你有必要发那种短信骗我?!你明明知道珠……偿” “什么短信?”他极其敏锐地眯眸。 米灼年对上那道危险的眸光,一下子就噤声了。 乔承铭这种促狭的眼神,明显就是精打细算想试探些什么,显然,他并不知道那天在车库发生的事…… 短信不是他发的。她可以百分百确信。 这里面的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米灼年抿唇,一下就把话全都收回去。 “总之,你的意思是非娶我不可?” 不论是天文负债,还是牢狱之灾,就算她全都乖乖熬过去,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乔承铭,你这是逼婚?”她看着他,音色很冷。 他靠在桌上,继续品了一口咖啡,极其英俊的脸上是风光霁月般的舒闲:“差不多吧。” “你就喜欢我到这种地步?至于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啪,乔承铭放下咖啡杯。 视线回到那张漂亮带着怒气的脸上,徐徐低低地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妥协,我有一万种办法,”他说着,七分冷傲,三分狂肆,“而且,我也不在意是否道德。” “乔先生似乎特别运筹帷幄,”一直沉默的威盛南终于开口了,“不过,据我所知,米小姐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那你知道的太少了,”乔承铭轻佻地笑,与他的正经严肃甚至成鲜明对比,“不管开始怎么闹,最后肯定会吃我这套。” “米小姐,你是打算嫁给他,还是打算接受我的帮助?” 明明是问米灼年的话,眼睛却看向乔承铭,暗流在两个男人之间涌动,一触即发的战争。 “我不会嫁给他的,”她毫不犹豫地说,“威总,谢谢你,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知道,除此之外很难再有别的办法了,但还是依然拒绝这两个男人的帮助。 这世上,钱债易清,情债难还。有些人的钱,却是万不能借的。 …… 出了世界五百强汇集的写字楼群,很快,她再次收到了一个电话。 米灼年把纸箱放在长凳上,轻轻抬头用手背擦汗。 “苏伯伯?” 来电显示是苏暖玉的爸爸,这让她有点诧异。 “丫头,最近手头儿是不是有难处?”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标准部队里的字正腔圆。 苏家三代为官,二代为商,即使苏向北早已退伍,身后的红色背景还是不容小觑。 “没有的事,苏伯伯……”她矢口否认。 “跟你苏伯伯还扯谎?”苏向北打断她,语气中有佯作的不悦,“真以为苏伯伯现在没人了?废话不多,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啊,这事儿得瞒着玉子,那孩子没个轻重,她要知道了,还不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呐?” 米灼年抿唇,她原本就没打算要找苏暖玉,于是便道,“苏伯伯,您放心,我知道的。” “嗯,好孩子,我这儿先从她妈那拿了二千万,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大概能到你账上,你记得查收啊!” 米灼年一下急了,“苏伯伯,您别……” “你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苏向北打断她,无线电里的声音不怒自威,“大院儿出来的孩子能这么磨磨唧唧的吗?你想想,如果今儿出事的是玉子,你爸妈能坐视不管吗?” 她敛眉,有些哽咽,“苏伯伯……” “就二千万,不多!我一会儿叫秘书发你几个号码,都是以前你爸的老交情,你自个儿顺藤摸瓜,把钱借借好,苏伯伯这儿不急着要!” 米灼年心里湿漉漉的,说不出有多感动,“伯伯,谢谢您。” “咱能别说谢吗,你这孩子就是太能忍,唉,玉子要是有你一半儿就好了……” 说到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叱咤一生的男人语气中不禁浮现出落寞。 米灼年把那丝落寞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只能稳着声音劝道,她会的,会的…… ……………… 苏向北发来的那些名单,有些她是认识的,有些她却闻所未闻。 拨出其中一个号码,意外发现他是自己中学同学的父亲,见面的地方约在城东的流潋酒廊。 这个地点让她本能抗拒,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米灼年稍稍打扮了一下,寒冬腊月,她穿了一身呢子米色长大衣,面容也上了清新淡雅的妆容,使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流潋酒廊里很热,她把大衣寄存,里面是纯白色的毛衣,领口一圈貂绒,整个人衬得又白又静。 绕着楼梯上了二楼,vip包厢,扑面而来的烟酒气让她反感。 “呀,副班长!”坐在正中沙发上的男人叫姜嘉石,棕色头发,样貌长得也算俊美,就是身上的痞气太重。 他以前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纨绔二世子,混过黑。而且还追过当副班长的米灼年一段时间,不过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米灼年看着他左拥右抱的样子,秀气的眉毛拧了拧。 “我找你爸爸谈一点事情,怎么你会在这里?” 姜嘉石放开臂弯里两个身材火-爆的女人,琥珀色的眼睛牢牢锁着她,轻飘飘地道,“不就是钱吗,跟我爸谈或者跟我谈,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许是感受到他身上不逊的气息,她没打算继续谈下去了,“我还是找个机会跟你爸说吧,先走了。” “诶!” 姜嘉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身后,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腕子,凤眸邪佞的拉长。 “着急走干啥呀,这么久没见,也不来叙叙旧?” “我和你没什么旧好叙的。” 米灼年很不耐地抽手,说来这个姜嘉石也是她的冤家,初中高中同班六年没少死缠烂打。最严重的一次,他还叫了几个不入流的混混在胡同里围堵她,却不料当时乔承铭刚好经过。 那是她关于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美好记忆。在她印象里,乔承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少爷。却从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好的身手。 那时,他拿着一根黑色的警棍,一个人对抗二十来个,愣是没有倒下。 不过到最后他也挂了不少彩,少年从夕阳下逆光走来,就算是脸颊沾上了鲜血,但却干净得就好像浊世贵公子一样…… 米灼年一阵恍惚,姜嘉石手就握得更紧。 “你是我真心喜欢过的女孩儿,所以我不会欺负你,”他顿了顿,然后语调变得更为轻佻,“不过,如果真的欺负了,我也会把你娶回家负责任的。” “松手。”她彻底没了好脸色。 姜嘉石笑,棕头发在镁光灯下反射金光,“这么倔有什么好处呢,乔承铭也不会喜欢太倔的女人的。”他语调很慢,变成循循善诱,“你看,你等了他那么多年,不还是没结果么?倒是不如跟了我,姜家虽没有乔家显赫,但配个米家也是门当户对了!” 她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厌恶,“姜嘉石,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挑眉,似乎毫不在意,“能有什么反应啊,最差也就揍我一顿,然后再让我娶了你呗!” 米灼年没了耐心,“你给我放开!否则我报警了!” “唔,报警啊,”他摸了摸下巴,“这我倒是不太怕,不如你再换个方式威胁威胁?” ……………… 三楼,私人豪华套间。 数百平的套间寥寥坐了四五个男人,资容绝色的美女绕在他们身边。明灭不定的空气里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这流潋的姑娘怎么就越来越俗了呢,乔总,要不要给您再换几个?” 还是上次光头戴金项链的东北男人,他看乔承铭坐在幽暗的角落里喝酒,几个妄图上去搭讪的女人三番五次都被他赶走了,所以才这么开口。 乔承铭不动声色,手里把玩酒杯,淡漠沉郁的脸笼罩阴霾。须臾,凉薄地启唇。 “你们说,一个女人,为什么宁肯坐牢,也不愿意嫁给我?” 东北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笑着打哈哈,“这世上女人感情,深度就等于钞票的厚度,要是乔总想用点心,谁会这么不识抬举?” 乔承铭没把他的恭维听在耳里。 “那上次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肯陪我喝酒?” 上次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东北人想了好半会儿,才想起一个面容干净、穿着西裤衬衫的美丽倩影,登时想说的话给收回去了。 是那个差点被他用强的丫头!脾气死倔,还差点惹乔承铭大发雷霆。 乔承铭那会说,她是他的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拿捏不准乔承铭对她的态度,便只能闪烁其词,“这里头……该是有误会吧,我看她对您也挺上心的呀……” “上心?”乔承铭凌厉的目光朝他扫来。 “呃……” “龙爷,您咋瞎说啊!”手下一个没眼力见儿的人开口了,“我刚才还看到那姑娘呢,好像是进了楼下姜少的包厢吧,半会儿都没出来呢!丫就是清高点儿的高价……” 更难听的词还没说出口,剧烈玻璃碎地的声音,茶几已经被那个东北男人踹翻。 “我跟乔总讲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清冽的声音打断他,乔承铭靠着椅背,原本阴霾的眉眼已然笼上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寒。 “乔总……”他们似乎很为难。 乔承铭手转酒杯,低着下巴眯眸,冰凉刺骨,“谁进了谁的包厢。” 冰冻血液的语气让他不敢再说,只能用扑朔忧惧的眼神看向东北男人。 东北男人也是一脸焦虑,蹙眉,“还不快说!” “呃……就是,上次陪乔总喝酒的那位,我刚才看到她进姜渝儿子的包厢了……” “你确定没看错?”东北男人问他。 “绝对没错,下巴尖尖的,眼睛亮亮的……” 东北男人神色变得复杂,沉默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说道,“乔总,姜渝他儿子可是出了名的爱玩,之前就强过不少的女人……” 如果她真是乔承铭的女人,流潋今夜恐怕不太平。 正当他小心翼翼地等待回复,却见男人放下酒杯,姿态慵懒又漫不经心。 “连一个路人的安危我都要管?”他打断他,方才的阴霾寒气一扫而空,又回到了那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东北男人愣,但很快就转变了态度,连忙笑着打圆场,“嗯…是啊管她干什么,我们玩我们的!哈哈哈……” 说好坐视不管,内心却无端变得烦躁。 乔承铭坐在那里,好看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也紧紧绷着。 …… 二楼。 “副班长,你看,你等了乔承铭多少年,我就等了你多少年,说出去我也是个挺痴情的不是?”姜嘉石一手拿着皮带,一手风-流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米灼年双手双脚都被绑在木椅上,动也动不得,只有一张嘴还能说说话。 “你骗了你爸,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再怎么不放过我也是他亲儿子呀,”姜嘉石蹲在她面前,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吟吟地笑,“何况我爸也挺喜欢你的,就算你家败了,但也是个正统的高门,你给他老人家当媳妇也正合适!” “你以为结婚就这么容易?” 丝绸般的黑发垂下,挡住她半边雪白的脸,那样子看起来有点落魄,但女人落魄有时却反而有惊心的美。 她冷冷的笑,“乔承铭拿四个亿加四年牢逼我结婚,我都没答应,你以为你绑个架算什么?” 逼她? 姜嘉石闻言愣了一下,仿佛是不可置信,琥珀色的瞳仁不自禁开始放空。 “乔承铭想跟你结婚?”他声音下意识变得严肃。 米灼年侧着头,脸在一片黑发后面,扯出一抹冷笑,“没想到?还是怕了?” “不可能!”姜嘉石站起来,表情变得暴戾阴狠,“他前几天刚跟朱鹭溪爆出婚讯,怎么可能要跟你结婚?!你少给我耍小聪明!” 方才伪装出来的温柔全都消失不见了,男人骨子里的暴力和残暴彻底被激发,大手掐住她纤细的颈,用力地几乎要捏碎每一寸呼吸。 米灼年头后仰,脸蛋因缺氧浮上一层层薄薄的粉,只得气若游丝地笑,“不是……取消了么……就是为了我啊……” “他怎么看得上你?!”手中力道更重,痛得她皱眉。 “不信……给他打电话啊……” 乔承铭是将门之后,乔家从他祖父一辈开始转向经商,“乔”这个姓,如今于政于商,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五湖四海,家喻户晓。 华北五省,雷霆万钧。 只要稍微眨一下眼睛,北上广的企业就能消失不见。乔承铭若是看上一个女人,谁敢动她? 可是,连朱鹭溪都不放在眼里的他,又怎么会看得上米灼年? 想到这里,姜嘉石冰冷地嗤笑,愈发狂肆而毫无忌惮,“你以为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以前有个江珠儿,现在有个朱鹭溪,算来算去,也轮不到你!” 米灼年已经快要缺氧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艰难地拨出一串号码。 倏然,屏幕里跳出来“乔承铭”三个白的字,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意思明显。 ---题外话---英雄救美,最喜欢了~ 乔哥下章帅到爆炸哦~捂好乃们的少女心。 飘走…… 80.080你累了,今晚,跟我回家(5000+) 倏然,屏幕里跳出来“乔承铭”三个白的字,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意思明显。 而他仿佛被那三个字所震,手下意识松开。 突如其来的氧,让她肺叶如针在刺那般刺痛。米灼年一边剧烈地咳着一边大口地呼吸撄。 姜嘉石再不复刚才那般张狂,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眼睛泛出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电话响了很久,依然没有被接起偿。 希望在一声声忙音中被越掏越空,她只能在心里无力地祈祷。 快接电话啊…… 可是,还是寂静。 …… 终于,电话断了。 无人接听…… “*,你敢骗老子!” 被恐吓过后的姜嘉石怒火脱离控制,拿着皮带往她身上狠狠一抽,清脆响亮的声音,伴随一道血红色的印子。 米灼年吃痛,整张脸煞白,嘴唇咬出了血珠。 她一直知道姜嘉石有暴力倾向,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真的爱慕,而是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你他妈的敢骗老子!”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领,青筋跳动的脸上五官扭曲,阴狠的模样让人脊背生凉。 大手马上就要撕开衣衫,她开始尖叫,脑子中最后一根紧紧绷住的弦终于断裂—— 忽地,手机电话铃响了! 姜嘉石的动作停住,整个人都如死一般的僵硬。 僵硬过后,他六神无主地去翻手机,终于在看清那三个字后,面如死灰…… 乔承铭! 他真的打过来了! 姜嘉石一脸极度不安,眼睁睁看着她接通手机。 就像从暗无天日的深海重新被打捞上来,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米灼年整颗心都像沉下的石头,死死抓住那块唯一可能救自己的浮木。 “喂。” 冰冷没有一丝情绪的嗓音,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醇和,甚至连那个正处于极度惊恐中的男人都能听个清明。 而接通电话的米灼年却突然失语了,不知现在该怎么开这个口。 害怕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会想起这个人? 无论是威盛南,苏暖玉,还是白峻宁,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震慑他啊。 更何况,他们也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为什么就偏偏是他? 仿佛是命运中冥冥自有注定,注定要和他永生永世的纠缠。 可是既然打通了,这就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她知道,一旦那个电话被挂断,她的希望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蓦然红了眼眶,连声音都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乔承铭!我在流潋被人绑架了,包厢号是23……” “你被绑架了,跟我有关系?”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温度。就像平时那样,似笑非笑,带着嘲弄。 米灼年的呼吸窒在肺腔,浑身都是屈辱和害怕的难受,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如珍珠断线不肯停歇。 须臾,她哽咽,“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他的语气平静,低浅,从喉咙深处缓缓溢出,如提琴一般的音色,“我说过,下次,没这么好说话。” 不安在心口越扩越大,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见死不救,她却又预见了后面的台词。 没这么好说话吗?难道他要的是…… 那是她不敢想象的。 甚至连提出来都是折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良久,她只能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 “……” 沉默,持续。 仿佛电话在打通的一瞬就是命定,事以至此,已然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 很可笑,不是吗。 沉默其实只有十秒,却又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在那十秒里在她脑海里上演无数无数的情绪,有美好,有期许,有畏惧,有愧疚…… 人生在世所有情绪,都在那极短的时间里如水滑过,却又深刻到极致。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冰凉地开口—— “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那头没有静默也没有惊诧,仿佛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平静。 只剩下冰冰凉凉的哂笑,“你说,你在哪个包厢?” 米灼年闭了闭眼睛,抽噎,“2301…” “谁绑的你?” “是……姜嘉石。” “哦,”乔承铭应了一声,然后就是堂而皇之的嗤鄙和不屑,但声线还是那样讳莫如深的淡然,“是不是以前堵过你的那个人?” “嗯……” “把电话给他。” 米灼年睁开眼,看着身前面如死灰的男人,把手机递了上去。 姜嘉石仿佛是不敢接受,迟迟都没接过手。 但他终究是不敢不接的。 “好久不见,记得我吗?” 漫不经心地语调透过无线电传过来,还没见到本人,却已经让姜嘉石连呼吸都困难。 即使真正见面的次数极少,但这人的声音,他却是如何也不敢忘的。 十年前,他就是被这个人断了四根肋骨,脑震荡,最后住了半年医院。 一出院,就是少管所,就连爸爸发动所有的关系都于事无补。 所以,对乔承铭,他就如惊弓之鸟,十年不敢碰井绳。 “我说,过去十年了,你怎么还不长进?”乔承铭不以为意的说着,那样淡漠甚至优雅的语气,却已然判定了一个人下半生的死刑。 未等他们回神,没有温度的两个字已经响在耳畔。 “开门。” 姜嘉石浑身为之一抖,还没来及考虑这门究竟该不该开,就听见剧烈的一声轰响—— 外头的人早已破门而入! 那句开门显然不是给他们听的,下一秒,黑衣保镖把入口包围,一个男人从众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西装,高峻,笔挺,右手握黑色手机,唇角勾出似笑非笑。 相隔十年,年少的清俊已被刀削般的线条取代,站在荣誉顶端的他,如从天而降的神祗,优雅斯文,高贵冷冽,眉眼都沉淀出让人心魂震慑的冷绝。 乔承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黑色西裤下是同色系的手工皮鞋,看不到一丝尘埃,就那么淡淡地笑着。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姜嘉石年少留下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过去,在他出现的一瞬,他已经不可遏制地开始惊慌发颤。 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手中的权,还是身上透出来的戾气,都足以让他坐立不安。 “乔……乔承铭,你想干什么?” 他只是噙着玩味的笑,一步一步地朝他们的方向靠近,不说只言片语,却从浑身每一个毛孔透露出阴沉的气息。 米灼年瞪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呆滞,眼泪好像随时都能盈眶而出。 他过来,却没有向着姜嘉石,而是停在绑着她的椅子前面。 优雅自若地蹲下矜贵的身子。就像那天在容书淮办公室一样。 手机放回兜里,抬眸看她,清透却含蓄哂笑,“怕吗?”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除却胡同里被围堵、还有高中时和珠儿被绑架的那二次,她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黑暗的事情。 而且姜家的势力黑色背景很深,她对他也一直心有余悸。 她没急着答话,面无表情,只是苍白得怵人。 男人进门的一瞬,惊惧和忌惮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的心情本该像劫后余生那般喜悦的,可是没想到,在看见他的一瞬,她的内心产生了更大的空洞和绝望。 那些绝望,在他越靠越近的时候,在她心里也一点点放大着。 刚才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她答应他…… “怕的话就先送你回去。” 男人唇畔扬起笑,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纯真,斯文如同女人最着迷的谦谦君子,与对姜嘉石时的那股森然形成鲜明对比。 米灼年没从他身上融合一起的阴沉与柔和反应过来,只是无意识地摇头。 眼泪,因摇动而滑落,小脸上的脸色没比姜嘉石好多少,甚至显得要更加绝望。 乔承铭看了她好一会儿,带着星点的笑意,仿佛有着没尽头的耐心,“嗯,那你等着我。” 她垂眸,眼睛里没有一点光芒,就像一汪死水。 他没在意,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向另一个人开口冷诘。 “你刚才打过她?” 淡泊的口吻让姜嘉石莫名一慌,他下意识地往后缩,“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 那一皮带用了他八成的力,抽在她身上,一片触目的红。 英俊的眼睛自从离了她的身,就变得没有温度,淬了一层层寒冰。 “打残,扔进监狱里去,十年后出来,也永远别进北京。” “乔承铭!” 姜嘉石不可置信,一米八的大男人瘫坐在地上颤抖,“你动手就动手,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让我去坐牢?”他声线不稳,双眼尽是怖意,抖着嗓子说出恐吓的话语,“你想清楚,这个女人,值不值让你跟姜家交恶……” 姜家早期靠混黑起家,在这座城市,就算不是绝对的权贵,却也素来难以招惹。 他的爸爸更是护短得出名,平日里训得再狠,关键时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去坐牢的。 米灼年低下头去,抿唇保持不言。 天子脚下,每一天都有人在出事。就算是出于理性,也是不能把姜家的公子折腾到这种地步。 打到残已是姜渝的极限,又何况是十年的牢狱,终生的放逐? …… 看出他的沉默,姜嘉石仿佛终于见到了一丝希望,连忙继续道,“真的,她又不是江珠儿,你没必要为她……” “她确实不是江珠儿,”乔承铭打断他,俊眸眯起,一字一顿地道,“但她很快就是乔太太了,这个理由,你觉得不够?” 姜嘉石登时说不出话来。 乔承铭居高临下俯视他,颀长的身躯把他视线笼罩,勾唇,勾出似笑非笑,“屡教不改,是因为教训得不够重,不过像你这种无可救药的,还是适合彻底消失。” 话音刚落,几个保镖就冲上来了,他们牢牢地扣住他。作势就把人往外拖。 姜嘉石顷刻发出惊恐的喊叫,那声音听在耳里叫人揪心,但尽管如此,很快也渐渐远去了,只能隐约剩下拳打脚踢的闷响和男人痛苦的呻-吟。 包厢,慢慢回归寂静…… 椅子上,被绑住的女人眼睛闭着,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安静。 但研究过心理学的乔承铭知道,她现在正在竭力隐忍着情绪,以至于肩膀和下颌都在极其细微地颤动着。 这算什么反应? 他轻笑一声。 “不是说不怕?” 她头垂着,用头发遮住现在脸上所有的表情。 自从他口中听到那句“她很快就是我的乔太太”开始,她的每一寸神经都牢牢地绷住了,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另一边,乔承铭当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也不气恼,幽幽地启唇蛊惑。 “你累了,今晚和我回茗丞,嗯?” ……………… 茗丞别墅。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家”。 小时候去过乔宅和他的私人公寓,但茗丞是他事业有成后,在京购置的一处房产。所以她从没有来过这里, 整个私家别墅区,占地面积很大,外部被高墙围起,内部是珍稀的高档绿化。花园多处精心设计了泳池和喷泉,在池底灯光的照耀下,像一块块上好的碧玉,在夜晚看起来更是特别唯美。 两道柔和的白光打进,宾利车缓缓驶入雕花铁门。 车停,米灼年坐在副驾驶上,缄默不语。 她从始到终都是神游的状态,就连安全带都是乔承铭帮着松开的。 她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脑子里却有很多想法拂过。 她想,如果有一个词叫做“在一起”,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就是真的“在一起”了。 而且,是住在一起…… 其实,暗恋一个人并不是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暗恋一个人,有时候确实也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当暗恋成真的时候,那些曾经有过的情绪、情感,难免是会产生天翻地覆的质变。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得手”后,反而会觉得惴惴不安、甚至怅然若失。 有些感情,真的不适合两个人一起参与…… 她还在不着边际地想着,乔承铭却已拉开车门在外面等她了。 灯光下,男人颀长的身影清贵而儒雅,黑色短发在冬夜风中轻轻飘动,一股虚幻的俊逸。 黑色的轿车,英俊的男人,静默的女人。如果这是电影中的一个片段,那一定是个沉默、而心理戏又格外丰富的镜头。 许久,米灼年十指扣住放在腿上的包,干涩地启齿。 “乔承铭,我……我好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把她带到这里,意图显而易见。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可偏偏命运就像有一只无形之手,时隔七年,仍然慢慢地、慢慢地,把她推向了他。 她不知道这样该不该,只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更复杂的纠缠,无论是于珠儿,于自己,还是于他…… 思绪还在飘浮,男人的声音响起了。 “先下车。” 81.081男人托住女人的发丝,在她的眉心重重一吻(3000+) 客厅。 茗丞的内部装潢是欧式风格,色调偏暖,修饰富丽,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繁复赘余,一笔一划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整个客厅很敞亮,并且高,穹顶上挂着水晶灯,一幅以中世纪文艺复兴为主题的油画挂在金壁上,大概有五米偿。 只是匆匆一扫,其余的米灼年没有仔细看,更多的时候都是低垂着头撄。 看出她的踟蹰,男人长-腿向前的步子停住,侧过半张极俊的脸来,“就这么不自在?” “我没吃晚饭,去给我弄点吃的。” 米灼年哦了一声,踩着拖鞋往前走了几步。 又回头有些尴尬地道,“厨房……在哪?” “直走,左拐。” “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一边说一边朝旋转楼梯的二楼走去,留下一个颀长而闲适的黑色背影。 她看了那个背影两秒钟,抿了抿嘴唇。 宫殿一样华美的茗丞,他就像主宰这里的君王,而她…… 却像一个突兀闯进来的入侵者。 …… 别墅的服务体系异常完备,因此冰箱里的物品也是绝对齐全。 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她也不至于做个饕餮盛宴什么的,所以就简简单单地下了一碗云吞面,没什么荤腥,几个小葱花浮在汤水中央,碧绿又讨喜。 她端着碗筷上了二楼,虽不熟悉,但也隐隐猜到他现在应该是在书房。 轻轻叩门。 “进。” 她有些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把门把旋开,一步步走在柔软的地毯上。 只亮着的欧式台灯照得他轮廓更为立体,充满质感的力量,他昂起精致傲慢的下颌,骨子里透出高高在上的气场。 看着唯一的一碗云吞面,他轻轻蹙眉。 “你的呢?” 米灼年怕他等急,所以只做了一份,“没做,我不饿。” 男人掀唇道,“去那边吃。” 米灼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的沙发,纤细的眉毛拧了起来。 “我说了不饿,而且这是给你做的。” 她的心情本来就很差,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忍着脾气的,哪里还会有什么胃口吃饭? 她态度不佳,乔承铭放下笔,身子往后靠,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从早上就没吃东西,这是打算辟谷成仙?” 只是平静无澜的陈述语句,却又让人觉得他在发号施令,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啪地把餐盘放在书桌上,不轻不重一声响。 “你爱吃不吃,不想吃就倒掉!” “站住。” 男人漂亮的眉眼变得阴沉,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像刚刚那样顺着他多好,就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他看着她,低沉的喉音充满了冷漠的讽刺,“谁许你这么大的脾气?” 米灼年扯唇角,“我已经什么都顺着你了,现在我吃不下去,你要硬灌吗。” 我已经什么都顺着你了。 男人静默了一会,最后从椅子站起来,让步。 “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本来就已经很瘦了,这几天更是虚弱得跟张纸似的,再这么熬下去怎么行。 可是她却觉得他现在真的是烦死了,就连爸妈也没这么硬逼她吃饭过,于是低声喊了出来,“乔承铭,我说了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吃,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 空气沉静一秒,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发酵。 须臾,男人撩起唇角。 “可以,不想吃饭,那就睡觉。” 青筋跳蹦,她觉得脑袋要快炸了,果然,她就知道他会理解歪! “哪个房间是我的?!” 男人轻蔑地笑了出来,长腿往后靠着桌子,好整以暇,“你跟我什么关系,还想有自己的房间?” “乔承铭!” “又发脾气?”男人环着双臂抬脚上前,步子和语气都很轻慢,清冽低沉的喉音中隐约一丝暧-昧,“我允许你有脾气,但男人总归不大喜欢乱发脾气的女人的,” 他笑,绕过去抬起她的下颌,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你应该明白,既然跟了我,多多少少就要听点话,这样我才能更宠你,嗯?” 这种语调就像她是他豢养的宠物,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伸手就推开钳住自己下颌的指,不说话,可那眼神又是满酝冰凉的厌恶。 男人把那抹凉收进眼底,唇角掀起嘲讽弧度。 “看你这样,是想赖账?” “你觉得我赖得掉吗?” 他满意地笑,“头脑还算清醒。” 她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终于受够了这样的斗智斗勇,直接地说了出来。 “乔承铭,我答应你我说到做到,唯独那件事,能不能等到结婚以后?” 她说的事,他们心照不宣。 他无非也就是想要履行七年前的那个承诺,至于结婚,恐怕也只是打一个幌子。起码她是这么认为。 虽然现在这种状况,结不结婚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但她还是希望把这件事留到婚后完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段关系看起来不要那么肮脏…… “你想跟我结婚?” 他的尾音上挑,因此有显而易见的不屑和嘲弄,让她下意识地连忙否认。 “不,没有……” 毫不犹豫的样子让他瞳仁中闪过阴骘。 “拿钱又不想负责?” 米灼年,“……”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一会说乔太太,一会又嘲笑她想要婚姻,现在又是一脸的不满……他到底是想不想结婚?!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惫懒地说道,“不管是结婚还是性-交易,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又何必要问我?” 乔承铭皱眉,“你觉得我是在逼你?” “难道你是在追我?” “嗯,我是在逼你。”他很轻松地笑着,目光又是那种近乎纯真的清澈,不加掩饰地望进她的眸底、直击她的深心。 “所以,去睡觉。” …… 卧室。 乔承铭给她指了一个房间,多的没说,但也能看出来这就是他的主卧。 单一整洁的设计,与他个性如出一辙,床单是极有质感的银灰色,卫浴也走的极简现代风。于视觉身心都是说不出的享受。 但她现在显然没心情享受他的审美,他虽然还在书房工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一整晚都不会来,她的神经一刻也做不到放松。 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任何物品。也不知道这一晚该怎么住。 她低声叹了一口气,然后拉开柜门去找浴巾或浴袍这类的东西。 然而,柜门被拉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滞了。 手还搭在门把上,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一排排的女装,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事无巨细…… 一件件,都是全新的,没有拆标,大小也与她契合得一丝不差。一看就是有心而为。 他早就知道她会来? 她怔怔地站在那,直到视线扫到下面叠好的一排内-衣裤,脸蛋倏地发烫…… 那些内-衣……竟然能做到吻合无误。 她蹲下身随便拿起了几件,随后准备去洗手间沐浴。 门却在这时被旋开。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把那些衣物收到背后。 “乔承铭!你不会敲门的吗!” 英俊的男人从门后面出现,姿态悠闲地斜靠门框,“我进自己的卧室也要敲门?” 米灼年咬唇,“我要洗澡,出去!” “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站直身子,长腿一步步迈过来,两手插兜,俯唇凑在她耳边。 “同居,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说过要等到结婚以后!” 她强忍住心头的耻辱,声线微颤着,仿佛在恪守最后一道防线。 乔承铭撩了撩唇角,离开她的耳畔。 “可我似乎没答应。” 顿时,绝望和屈辱像海潮一样把她席卷包围,密不透风又让人窒息。 “我什么都为你做了,你就连这一个要求都不肯答应我?”她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酝了令人心凉的失望,“乔承铭,我们的婚姻是公平的吗?” “公平这种东西,原本就是强者说了算的。”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始后悔。 很后悔,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折磨了,她不该向他求救,更不该答应他! “乔承铭,我真……” “后悔”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觉得浑身被一双手臂收紧,然后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她蓦然瞪大双眼,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但还没来得及做出挣扎,就感受到额头上一片温软的触感…… 那是他的唇。 华美的落地灯旁,男人托住女人的发丝,低下头去,在她的眉心重重一吻。 好听的声音蒙上一层淡淡的沙哑,温柔得仿佛刚才那副强势都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答应你,不生气,嗯?” ---题外话---爱情的船戏说翻就翻…… 表失望,快了,快了! 82.082囚禁你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3000+) 尽管乔承铭现在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一塌糊涂,但既然已经开口承诺了,她就也不至于过分惶惶不安。 下意识地锁上门把,整个人都陷入舒适的大床中,疲惫过后很快就感受到了困意。 床单和被子,都隐约余留着男人标志性的冷香,围绕在鼻尖,醇洌,又带着一丝丝温柔撄。 米灼年从来没有说过,她一直觉得这款香很衬他。有柔情又刚烈,又矜持自重。携了一瓶零陵之地的冷香木,摘楚满山的莳萝,又带一丝玫瑰的爱抚,像雪山之巅银辉下的冰泉,高冷,又透出清澈…偿… 许是这几天身心都疲倦到了极点,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乔承铭和佣人都没有来打搅她,她是自然醒的。 从柜子里挑出一身衣服,她随意打扮了一下,然后轻声抬步下楼。 步子在路过餐厅时被打断。 “要出门?” 餐桌上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米灼年看了他一眼,他今天穿着纯白的毛衣,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帘后面打进,整个人的气质居然都稍稍柔了几分,掩下了那固有的冰冷和疏离。 “怎么了,我出门也要跟你汇报吗?” 乔承铭抿了一口咖啡,“汇报不用,说明白。” “说什么?”她冷冷看着他。 “去哪里,干什么,要见谁。” 言简意赅的九个字,让她觉得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囚禁,于是连最后那点耐性都被磨光了,声音也变得尖细,“乔承铭,你最好收敛一点你的控制欲!” 啪,男人放下报纸,冰冷的目光朝她扫来。 “昨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我允许你有脾气,但男人总归不大喜欢乱发脾气的女人] [既然跟了我,多多少少就要听点话,这样我才能更宠你] 米灼年现在反而不太忌惮他了,仍旧径直走向玄关,语速极快地开口,“我要管我爸的朋友借钱,具体去哪里还不知道。” “借钱?”他俊眸微眯,语调变得阴冷,“灼年,连证都没领呢,就这么急着离开我了?” “对!”米灼年穿好鞋后站直身体。她的身材偏瘦偏高,尖细的下巴扬起来,溢出抵触的味道,“我就是要赶紧还钱然后离婚,我不要被你囚禁一辈子!” 男人直接重重的低冷笑出,眼底是浓稠的深墨色,破碎又讥诮,“这个提议倒也不错,囚禁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男人顿了顿,勾出冷笑,“那样你会闹得更厉害,到时候我们谁都不舒服。不是吗。” “既然知道那就放我走!” “走?” 男人抬脚往她跟前走了一步,她蓦然脊背一寒,抬头就撞见他冰凉刺骨的眼神,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退。 乔承铭极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冷的气场,高大的身形投下的身影能将她笼罩住,“米灼年,”一字一顿都是从喉骨间逼出来的,“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宠了,所以你觉得我是真的没脾气的?” 从踏进茗丞起,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一大早起床都是嚷嚷着要离婚,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个女人更让人烦心? 米灼年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但嘴上依然咬得很硬。 “还不还钱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她看着他,眼睛凌厉,“如果在钱的问题上,我们都不能达成共识,你确定这婚有结的必要?” “呵,”他冷笑一声,“既然觉得没必要,那就走吧,我绝对不会再拦你。” 清冽甚至冷冽的声音没有温度地从薄唇里吐出,那双眼睛酝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她害怕,可已经没有了退步的选择。苍白的唇嚅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毫不犹豫地开门离去了。 咚的一声响,不重,回荡在寂静的别墅里,却格外突兀,还带着一股风。 一关一合,仿佛也就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秒,打破了所有她从此就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构想。 就是这短短的一秒,带走了那道纤细婉约的身影,仿佛再也不会出现…… 高大的男人望住那端,蓦然,心烦意乱。 ……………… 米灼年其实根本没有约人,就只是单纯地不想留在茗丞。 从茗丞出来步行了一段时间,搭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儿,她也没给出明确的答案。就这么任凭他载着自己兜着。 帝都的司机师傅都很能侃,一路上说了很多,乐呵乐呵的,她也很礼貌地应对。 “姑娘,我看你是从三皇园林出来的,那可是出名儿的富人区呀!”司机说着,在后视镜里有意无意地打量她一番。 后视镜里的年轻女孩,脸蛋白净,五官精致,黑色的头发分两边垂下来,倒也不像是会做什么不干净勾当的长相。 不过现今这个社会,嗨,谁又说得准呢。 司机把视线收回,落在三位数的计程器上,悻悻然道,“前面就是市中心了,堵得很,您要不……” 米灼年回神,把架在车窗上得手臂收回,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 出门的时候就是1点多,现在兜兜转转三小时,夕阳已经沉了下来。整座城市的高峰期也在蠢蠢欲动。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股冷风灌进脖子里,抖擞,灵台霎时一片清明。 但还是迷茫。 她不该惹怒乔承铭的。 以他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变本加厉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就此收手。 下次,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不知道。 裹紧身上的大衣,米灼年低下头去,匆匆往前走了几步。 一辆红色的小高尔夫缓缓在匝道旁停了下来。 喇叭声响,车窗摇下,露出里面打扮贵气的年轻女人,熟悉而尖细的嗓音混杂鸣笛的嘈杂。 “哟,这么冷的天儿,上哪儿啊?”林婷亭坐在温暖的车里,领子是芝心形,露出脖子下面若有若无的弧线。 米灼年手插着兜,波澜不惊地望着前方,“随便走走。” 她今天的态度和那天在商场全然不同,说话的语调很随意,姿态也是散散漫漫而无所谓。 林婷亭被她这份轻慢激怒,便下意识带着破坏性开口。 “我听说,乔承铭为了让你死心,特意让你给他办婚礼,啧,谁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给毁了,” 她顿了顿,笑,“这世上的人,除非下辈子真的不想混了,否则谁敢毁乔承铭的婚礼?都说苏暖玉是大院里胆儿最大的姑娘,我看啊,你可比她出息多了!” 又开始了,米灼年觉得这种一见面就开掐的形式挺烦的,她也是真的觉得烦,所以就这么不加掩饰地停下步子,手插在大衣兜里,侧头看着坐在车里面的人。 “你是不是每次见到我都得说上几句?”她看着她,声音温温静静,却含着一股傲慢的凉, “我想毁他婚礼,那也要看他愿意不愿意给我毁,不然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的语气清冷逼人,让林婷亭觉得既诧异又有些好笑。 “天,灼年,你是不是没了工作气疯了?真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大院里的天之骄女呐?” “我从来没觉得我是天之骄女,”米灼年看着她,语气淡漠,“倒是你,如果真的想当一个万人敬仰的阔太太,最起码,不要给首都的交通添堵。” 林婷亭停在这里有段时间了,后面的车开始因豪车和嚣张的车牌号,没发出什么动静,但时间一长,各个喇叭的催促声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叫嚣。 都赶着下班回家,他们心也堵着呢。 林婷亭被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这样看着那个温淡的女人收回了视线,挺直脊背,下巴微扬地抬脚离去…… 白色的背影让她忘了踩油门,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空虚感充斥心房。 很久以前,那个女生,也是像现在这样偏爱一身的白。她头发绑着,手插在宽大的校服兜里,马尾辫梳得高高的,走起来会一晃一晃。 尖细的下巴和脚跟习惯性地抬起,那样子虽然不至于趾高气昂,但浑身都透出清高清傲的气息。 那时的她,家境好,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什么都好。是全校女生羡慕又嫉妒的存在,就连那种独特的走路姿势,都是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她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之后,闺蜜是出生武将世家的苏暖玉,邻居是功勋赫赫的京城白家,追求者是在学校周围都呼风唤雨的姜家少爷…… 爱慕的人,又是在名媛圈里传奇一般的乔承铭。 …… ---题外话---貌似,要领证了! 宝宝们,我想要收藏,想要留言,想调戏你们~ 83.083她低声尖叫,起身的瞬间整个人就被他背了起来。3000+ 她在高中的时候跟自己做了三年同桌,那三年,每一分每一秒对自己而言都是煎熬。 她甚至都不敢想,人与人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蓦然,脸上传来剧痛,林婷亭方向盘一个不稳,摇摇摆摆地在一个路口停下来撄。 这张脸自从动过刀就留下后遗症,看起来有多精致,疼起来就多致命偿。 吃下止痛药,她看着后视镜里艳美的脸庞,僵硬地笑了。 不后悔啊。 如今的她们身份已经互换,自己坐在高高在上宋氏夫人的位置上,而她呢,她是什么? 被爱情丢弃,被公司解雇,负债四个亿,还有随时会落下来的牢狱之灾…… 没有谁比现在的她更落魄! 值得的,一切都是很值得的。 ……………… 米灼年随意地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昔日读中学的地方。 冬日天暗得特别早,五六点的放学时间,夜色就已经散开来了。 赶上放学人多,门卫也没拦她,就这么让她走了进来。 她把手插在长至小腿的白风衣兜里,逆向穿过一群说说笑笑的中学男女,虽不至于老成,但也已经有了明显的年龄差。 很遗憾,她的大学生涯里没有乔承铭。所以,大部分与他相关的记忆,除了大院,就是这个校园。 十年过去了,学校除了新翻修教学楼以外,整体轮廓还是没变,脚步踏入的一瞬,熟悉和亲切的感觉霎时扑面而来。 从教学楼到食堂,从寝室楼到西门,从钟楼到校史馆……一处处,一角角,都满载了她学生时代的斑驳记忆。 最后,她推开细铁门,走进了操场。 米灼年一直觉得,世界上的万物都有自己的味道。夏天的味道是刺鼻的沥青,乔承铭的味道是幽冷的柏木,而初春的味道,就是这样混着泥腥和草香的和煦。是一种很不错的气息。 夜风拂在脸上很舒服,四百米跑道的操场,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熙攘,寂静,幽微,只剩下几个穿着健美裤彩鞋子的大男孩在那里踢球。 操场的外围坐着几个女孩子,她们脱了校服,头发在风中飞舞。看上去像是那几个男孩的小女友,也有可能是暗地里偷偷观望的仰慕者。 米灼年看着他们,背靠在主-席台前的铁栏上,若有若无地笑。 那几个男孩,样貌也很好。全部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笑容十分阳光,一看就是运动型阳光型的。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乔承铭却从没穿过这种打扮。 她还记得初二下学期的体育课,有幸跟乔承铭的班级一起上,一星期两节课,她每次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 女生的体育课,本来就是用来看小说和聊大天的。那些时候,她就会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坐在这个主-席台上,看着绿草茵茵上耀眼至极的男孩。 乔承铭生来卓绝,在所有男孩都在电脑游戏、岛国电影里沉迷不拔的时候,他就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他不喜欢校服,更不喜欢花花绿绿的运动装,thombrowne的衬衫似乎是他年少时偏爱的装扮,纯白,或者浅蓝,以及标志性的红白蓝三条…… 不知道是衣服衬乔承铭,还是乔承铭衬衣服,那红白蓝三条,在学校里逐渐开始风靡,成为“高富帅”必备的时尚标志。 很多男生都想要模仿他的装束,却发现,他穿的牌子当时就是怎么买也买不到…… 想到这里,米灼年撩了撩唇角。 那时的他啊,可要比现在张扬多了。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逼格”太高。 这么高逼格的男孩子,又怎么甘于穿普通的奢侈品牌呢?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一股痛意突然攫住了她的神经。 她皱眉,低头视线落在脚下银色的牛津鞋上。 出门的时候好像忽略了这是双新鞋,就这么直接套在脚上,走了一下午,现在磨得有点痛。 这种痛自被发现后就很难再忽视了,她咬着牙,后退在主-席台白色石质的阶梯上坐了下来。 抬眸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并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鞋从脚上脱下。 嘶…… 原来已经磨得厉害,脚踝和小趾的皮已经粘连撕开…… 她抿唇,低头去翻包里的创可贴。 “脚磨了?” 忽地,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罩下,在夜幕中显得尤为突兀,让她去拿东西的手就这么顿住,猝不及防。 昏黄的光线,在塑胶跑道上映出一片高峻的影晕,空气中弥漫的,熟悉。 她连忙低下头去,“你怎么……嗯,磨了。” 想起几小时之前的争吵,想起自己那副恶劣的态度……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她不讨厌乔承铭,很多时候都只是在虚张声势。 因为太容易沉沦,所以要格外的谨慎。 然而,不知道是夜晚容易让人变得感性,还是这样的校园太容易勾起她的情怀,今时今夜,她却没再回到那副紧绷敌对的模样,反而很自然对他地开口。 “你开车来的吗?我现在走路有点不方……”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男人打断她,两手插-进口袋,高傲而冷漠,“女人要把鞋穿好,否则很容易摔倒。” 明明只过去了半年,现在被他说出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抿唇,声音有些干涩,“你说的明明是高跟鞋要穿稳……” 话一出口,猛然一窒。 这样不是变向表示,她一切都记得很清楚么? 果然,站在光影下的乔承铭顿了一秒,清贵儒雅的眉眼渐渐舒展柔和。 “起来。” “哦……啊!” 她低声尖叫,起身的瞬间整个人就被他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喂,我的鞋还没拿……” “磨脚的鞋还穿它干什么?”乔承铭步子没有停下,身姿语言都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仿佛毫不费力,“下来光脚,或者我背你上车,你自己选。” 米灼年嘴角抽了一下,缄默。 “……谢谢。” 男人没有说话,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 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从钟楼通往学校西门的路。路的两侧种了很多枫树和银杏,只是这个气节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秋天那么好看。 但这条路却是她最喜欢的。 那时放学,乔承铭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她就躲在后面那个钟楼里偷看。 春天,他穿暗红色线衣,是枯草残枝里的一抹鲜活。 夏天,他穿纯白色衬衫,是骄阳如火下的一道清凉。 秋天,他穿卡其色风衣,是红树黄叶旁的一片瞩目。 冬天…… 冬天,他就像现在这样。 一身极有质感的黑色长大衣,像一株料峭赤寒的青松,又像一轮穿云而出的明月,在每个帝京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温暖了她的眼、淋湿了她的心…… 她曾朝思暮想要和他共同走一遍这条路,可直到三年过去、他们都双双毕业,却还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如今,相隔十年,功德圆满的时候,却是这般被他背着走过。 一步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坎上,漫长得就如同一个世纪。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不论是十五岁时盼望着能一直凝望他,还是二十五岁时奢求他能这么背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这条路在她心里总是太短,太短了…… 可她又不想。 因为那样,他会累…… 乔承铭,如果还能好好地看着你,爱着你,恐怕永远也都是在你的背后吧。 闭上眼睛,右脸微不可闻地贴住他的背。 忽然之间,泪水长流。 ---题外话--- 很喜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面的一段话。 *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 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热情奔放…… 这和成年女人那种欲-火炙烈,不知不觉中贪求无厌的爱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集聚起来。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 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 从那一秒钟起,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就是你…… * 所以,写了一段很长的抒情,送给你们。 送给这样爱过的你们。 你们值得拥有一切美好。 山高水长,别来无恙。 ps.接下来几天尽量早看哦,害怕爱情的船戏说退就退。嗯,池荷都是凌晨更。 84.084最亲密,不过这一夜1(3000+) …… 第二天的北京开始下雨。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偿。 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撄。 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 这是她在读高中时很喜欢的一篇语文课文——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 诗化的言语,借雨声描写流淌的娓娓倾诉。最曼妙的是讲课文的那天也恰逢一个春雨绵延的阴天,午后的阳光被云遮蔽,教室内亮起灯,外面的世界如珍珠在弹跳。 和今天的一模一样。 原来从与乔承铭重逢算起,已经过去了半年。 犹记得那是个盛夏,市区cbd上方的天空压着淡淡青青的灰,似有似无的霾席卷铺盖了整座高楼林立的城,一副天之将倾的前兆。 那天也下雨,但那种雨跟现在的细雨是截然不同的。 米灼年坐在车上,微微把头偏向窗外,车窗上的水珠很小、很细、很密,确实似牛毛、似轻烟、似花针…… 视线收回,目光从车窗滑过金属门,深黑色的车座皮革,最后,落在手里那本枣红色本子上…… 她知道乔承铭办事向来注重效率,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效率。 据她所知,这座城市每天想结婚的人成千上万,一系列的手续审核。也是要早早就开始申请的。 谁能想到昨天还吵着没必要结婚的两个人,今天就已经在民政局登记领证了呢? 米灼年看着证书的眼睛放空,心里也是如出一辙的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点欣喜的感觉。 还记得几个小时前,他对她说的没有温度的话语—— “既然急着离婚,那就早点把婚结了。” …… 一纸婚书,等到真正拿到手的时候,却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有什么不同。好像就只是手里多了这么一份东西,没有什么会因为这份东西而有所改变。 从开车到民政局,再木然机械地拍合影、办理手续、登记……全程脑子都空空白白,平平淡淡,说顺手推舟没有错,说按部就班,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还是那样冷淡疏离。 宾利车旁。 米灼年把结婚证收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额头微微低下。 “你就送我到这里吧,我还有点事情。” 男人坐在车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不用等我吃晚餐。” 乔承铭没反驳,“给我电话,派车来接你。” “不用,”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声音温温静静的流淌而出,“我自己就可以了,很快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偏远的地方。” 她少见地耐心解释,宾利车里的男人却是面无表情,兀自发动引擎,在车窗内留下一个冷峻完美的剪影。 “注意安全。” “嗯……” 车辆离去。 直到后视镜里的身影变成一个点,茶色的车窗才缓缓自动上升起来,隔绝了车外喧闹的世界。 男人驱车的动作优雅自若,唇也是习惯性地抿着,高耸的鼻梁旁双眼幽暗深沉,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须臾,乔承铭按开车内的通话系统,恭谨的声音从音响里面传出来。 “乔总。” 直接叫他“乔总”的人,除了一些直属下属,就是他的私人雇工。电话那头的人叫徐严,是乔承铭的私人特助。 “太太现在要去哪。” “似乎是往河北那边……乔总,要继续跟着吗?” 话音一落,眼底的嘲讽就愈发浓稠,甚至能结出一层白白的冰霜。 河北? 跟他结婚就这么罪孽深重,至于刚领完证就去忏悔? 男人手腕打了一下方向盘,声线平静没什么波动,吐出六个字来。 “跟着她,别出事。” 徐严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意思接了下去,“好的,需要留意一下太太近期的动态吗?” “不用,”男人很绅士地说道,“确保她安全,其他不要管。” “好的,乔总。” ……………… 伏凌山。 北方的冬天很少有绿色,就算有也是那种浓重而死气沉沉的黑绿。苍松翠柏雪中刚劲挺拔,幽韵清冷,凸显出这座山凛然飘逸的冷峻神态。 米灼年裹着大衣,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周围没有什么人,冷风呼啸得厉害。 这里曾是江珠儿最喜欢的一处风景。 江珠儿的长辈,曾是米灼年爷爷的老部下,江珠儿15岁那年,家道中落,她被婶婶送进了北京的军区大院儿。 米灼年也是在那年认识的她,当时的珠儿虽然只有15岁,却浑身上下都透出江南姑娘那种能滴出-水的八面玲珑。 那时的珠儿,文静、恬淡、懂事,琴棋书画虽不像自己那般精通,却也是被培养的很好的。 珠儿经常想家,想爸妈,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米灼年为了逗她开心,就带着她跑到近郊去玩。 几番下来,远远近近的大小山水几乎都跑了个遍,最后,只有这个地方能博得美人一笑。 江珠儿自幼酷爱文学,与生带来一股江南才女的气质。米灼年还记得那会她那说这座山人文气息浓厚,有特有的特点和灵性,所以格外喜欢…… 她两只眼睛长得特别大,最有特色的就是那略微下垂的眼角,把她整个人都衬得特别温柔。以至于白峻宁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评价就是——“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不过,那评价却被乔承铭给否了。 他说,“会不会看人,她跟林黛玉能是一路子的吗?” 那天下午,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年少的江珠儿循着声音看去,在刹那间失语。 只见,说话的少年两手插在校服兜里,长-腿靠住校园天台的铁护栏。黑发垂下,俊颜被光镀上一层明亮又永恒的金辉。 耀眼,太耀眼了。 被天子捧在手心里的男孩,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却实实在在地在她面前。 刚换上新校服的江珠儿赶紧低下头,操着南音明显的普通话。 “嗯……啊,我确实不是林黛玉那样的……” 白峻宁闻言立即翻了翻白眼,“得,又一个妹妹被你的美色征服了。” “能不能别胡扯?” “我怎么乱说了,四中撩妹第一高手乔……喂你打我-干什么!” 苏暖玉笑,“哈哈哈!打得好,揍死他!” 米灼年也笑,看着阳光下两个英俊的男孩子,把嘴凑到珠儿耳边,“看,他们平时就这个样,你别……” 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霎时,米灼年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看见,江珠儿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乔承铭,两颊粉粉的,眸底仿若有细细碎碎的星光,好像能开出一朵花来。 她沉默了,这个眼神她知道,和自己每次看乔承铭的一模一样…… “嗯,你刚才说什么呢?”江珠儿浅笑。 “哦,没,没什么,”米灼年回过神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传说中的两大校草,看到真人,是不是觉得落差特别大?” “嗯……没有啊,还好……” …… 珠儿, 唉。 米灼年把自己抱得很紧,山上要比市区里更冷,她紧紧地闭起了眼睛。 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像一朵盛开巨大的黑色大丽花,又像一件上好柔亮的丝绸披风,纤瘦的身子和娇俏的脸蛋藏在后头,全部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每次想珠儿的时候,她都会来这个地方,可等到来了这个地方,她反而会更加想念珠儿。 那个眉眼温顺、水墨画般的女生…… “……副总?”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温温润润传过来。 她从双膝之间抬头,漂亮的眼睛含蓄一些些惺忪迷茫的味道。 “晴子?” 风晴子乍然出现,她穿着一身浅色系的长风衣,低头加快了上台阶的步子。 “副总,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随便走走,你呢?” “哦,酒店里有一对新人开春想在这里拍婚纱照,我就过来采采风。”她说着,手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掬出一个甜到骨子里的笑来,“副总,好久没见,你好像变得更瘦了。” 米灼年把双-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淡笑,“我离职都多久了,你还不打算改口?” ---题外话---开船了开船了! 船翻了你们也要爱我…… 85.085最亲密,不过这一夜2(3000+) 米灼年把双-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淡笑,“我离职都多久了,你还不打算改口?” “呃……”风晴子尴尬地舔-了一下嘴唇,“好嘛,可是我想不出别的称……啊,不如以后我叫你灼年姐?” 米灼年心口一晃,说不上来为什么,整个人在刹那间失神撄。 “好啊……”她怔怔地道。 “嗯,好,灼年姐。”风晴子很“日式”地作了个揖偿。 米灼年被她逗得乐了一下,随便聊了几句,然后给她指了指这座山上几处鲜为人知,但风景独好的取景角度。 “这边也挺漂亮的,开春的话,冰雪消融,长曝拍出来的水就跟丝绸一样……”她很认真地说着,以前和珠儿跑来玩摄影,也摸索着拍过几张大-片。所以也算比较了解。 风晴子也很认真地听着,赞赏道,“灼年姐,你懂得可真多!” “没有,小时候玩过而已。” “哈哈,看来你从小就是个才女呢,我小时候除了念书就是念书……” 再没多说几句,风晴子就赶着回酒店了。 “那我先回去了,灼年姐,你也早点回吧,晚上凉!” “嗯,你去吧。” “好,”风晴子起身,转身之前嘴唇蠕动了一下,有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乔先生的事情……他不打算追究了吗?” 单看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身子,就知道米灼年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所以自己刚才才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灼年姐,虽然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看着你难受的样子我也很着急……” 她的话语很真诚,让米灼年毫无防备开始感动,但终究还是让自己想起了那个不愿想起的人,所以只是很干涩地扯了一下唇角。 “还好,应该暂时不会叫我还钱了吧。” “那就好,”风晴子舒了口气,垂下眸去,长睫眼底一抹深浓的黑,“其实,乔先生对你真的很好,我……看得出来。” 很好么。 米灼年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的心门向来守得紧,除了像苏暖玉那种玩了十几年的小姐妹,从来不会对其他人说一些私人的事情。 这一点,就连当初对江珠儿也是这样。 ……………… 回到茗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 进门的时候还在换鞋,佣人就从厨房里收拾好东西走出来了。 “太太,先生说如果您用了晚餐,就去楼上的卧室里找他。” 米灼年哦了一声,把鞋放好,“他吃东西了没有?” “先生吃了一点,不过……” 米灼年狐疑地看着她。 “不过,先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所以……”佣人扫过她一眼,那个眼神,在她看来是提醒。 “好的,我知道了。” 都是做过服务业的人,米灼年很快就接收到她的讯息,一步一步地就沿旋转楼梯朝二楼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要躲也躲不过。 卧室里,男人已经沐浴完毕,这会儿正倚在床-上看平板,银灰色的被子掀开一个大角,他靠着枕头,身上余留着专属冷香柏木的气息。 门一开一关,声响不大,但不至于毫无发觉。 而男人却真的像毫无发觉一样,眼睛都没有抬起来,薄唇兀自吐出两个字。 “累么?” “还好。”米灼年眼睑垂着,到底是不敢多看几眼。 床-上的男人很惹眼,是那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长相。可此时她不敢看的原因显然还有更多。 比如,心底那股不甘愿的羞赧——在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时候爆发到了极点。 既然现在已经领证,她当然不能再要求他移步睡别处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柜门前去拿换洗衣服。 先拿了黑色的长浴袍,然后再去拿内-衣裤那种比较暧昧的东西,小心地藏在浴袍里面。 男人坐在床-上,大概隔着三米远。他看平板的神色专注,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米灼年偷偷瞄他一眼,然后很快地起身。 “东西掉了。”背后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呃?” 米灼年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地去看乳白色的地毯,顿时,脸红得像要滴血…… 地上,一个深粉色的内-裤。 她下意识地打量一圈那个专心致志的男人,确认他眼神未曾从平板上挪过,这才赶紧弯下腰去捡起来。 她慌不择路地朝浴-室里走,脑子也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更没考虑过卫生不卫生的问题…… “回来,”男人说话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淡得就好像真的没看清掉下来的是什么,淡然而漠然。 “换一件。” 米灼年,“……” 她现在的心情真是…… 浴-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随便一处反光都能当镜子,现在就像一个能包庇住她的场所,可以让她暂时不去理会外面的花花世界。 她一个澡洗了一个小时,接下来吹头发和日常的保养,又用去了四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乔承铭姿势还是跟进去时一样,一点都没变,眉眼也是淡淡薄薄的,什么情绪都没有。那样子甚至还有些偏冷,就像在不满她突然闯入了他的领地。 米灼年低头,抿唇,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浮了出来。 就好像被逼-迫的人不是她一样……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跟这样冷言冷语的乔承铭呆在一起,于是便嗫嚅着开口了。 “我……去书房看书,你先睡。” 男人把平板放到床头柜上,抬起半张脸来,直直地看进她的眸底。 “爬了一天的山,不累?” “还好……”米灼年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倏地皱眉,语气里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跟踪我?” “如果叫人照顾你安全也算的话。” 男人环抱着双臂,虽是坐着,但那股君王一样的气场却反而张扬到极点,让她前进后退都不敢擅作主张。 忽然,他吐出两个字,“睡觉。” 米灼年,“……” 就……光是睡觉么?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袍,有些宽大,露出来的脸蛋和脖颈白的就像雪一样,平时过于寡淡的嘴唇,也因刚刷完牙的缘故十分红-润,就像娇-嫩柔软的果冻。 见她迟迟不肯动,男人平静地问着。 “你喜欢靠窗的位置还是靠门的?”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她头低得更低。 “窗……” “那以后你都睡靠窗的那边。” “……嗯。” ……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把整个人都藏在松软的被子里。 被子里有点冷,她竭力忍住打寒颤的颤动,以免那个男人会突然借机抱上来。 虽然在她印象里乔承铭一直是属于比较冷静自持的那一款,可是……都说天下男人一般黑,真到了床-上……谁知道呢。 她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 男人长手关了大灯和床头灯,黑暗在刹那间侵袭,双眼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黑夜,她此时此刻什么也看不见。 米灼年自然是没那个胆子朝左睡正对他的,可是朝右背过去,又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她平躺着,眼睛睁得很大,朝着天花板的方向。 床很大,就算她没刻意躲到床沿上,也跟他隔着一段怎么碰也碰不到的距离。 亲近,但绝不亲密。 一时间,很多词汇从她脑海中拂过——同床共枕、床-第之私、一床两好、同床异梦、缠-绵床褥……一个个就像成语接龙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米灼年也是被自己这副样子深深吓到了,她赶紧闭了闭眼睛准备睡觉,可成语接龙刚停下来,突然一句古话又跳了出来—— 人生三大快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啊!睡觉!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睡不着?” 忽然,暗哑低醇的男音从左耳沉沉地传了过来,干净清冽没有杂质,完全听不出什么情-欲的味道,自然也就引不起她的防御之心。 “嗯,所以刚才我说要看……” “书”字还没说出口,甘洌香醇的唇瓣,就彻底把剩下的话全部压了回去。 86.086最亲密,不过这一夜3(3000+) 关于男人的吻,米灼年在中学时期看过一段这样的描述—— “像是橘果的香气,像是薄荷的味道,像是迷迭香的质感” 她觉得乔承铭的吻,用这样的三段比喻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可是不够,远远不够。温热湿-润的舌尖卷住她,诱哄中又带着强烈的侵占,高大的男人整个人都侧过来压住她,手腕被牢牢地禁锢在大手和床-褥之间…… 就像是猎物献祭一般的感觉,这是她爱过的男孩、最爱的男人,他的每一寸弧度,都在她心中描绘过千千万万遍。但那是不抱希望的、低声下气的、小心翼翼的爱,她从来不敢奢望着去占有它们偿, 哪怕,是一寸一厘…… 米灼年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的,但事实上却没有。 那些吻落在她的每一处肌肤上,很烫,很软,火焰从他的舌尖蔓延到她的整个身体,攫住每一个神经末梢,一直一直,烧进了她的深心…… 她和乔承铭相识十三年,最亲密,不过这一夜。 后来,因为她太疼了,他就克制得只要了一次,但哪怕是一次,也持续了很久,久到她整个人都散架般沉沉睡去。 入梦后的女人格外恬静,两颊的红晕还未褪去,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他觉得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不小心弄疼了她。 男人撑住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动作极其轻微地点亮淡黄色的壁灯,一圈光晕笼罩住他们,柔和,温暖,像被打上了柔光的效果。 乔承铭把她抱进了浴缸,轻轻地给她清洗了身体,然后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新睡衣。 全程都是微乎其微的,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可以细心到这种地步,就连那双向来冰冷而犀利的眼眸,都散发着能溢出水来的温柔。 如果她能看到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再大的委屈,恐怕也都甘之如饴吧…… 忽然,一道白光在黑夜中亮起。 是手机。 乔承铭皱眉,本来是想把屏幕扣过去不要影响她睡眠,却在目光无意识扫过那条短信提示时,霎时僵滞。 握着手机的手也那么顿住。 …… [乔总,研究结果出来了,七年前发现的女尸确实是珠儿小姐,信息相似度极高。] …… 再次醒来的时候,男人已不在枕边。 她嘤咛一声,下-身残留撕扯的痛,提醒着刚才的欢愉是多么的激烈…… 她无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床褥左侧,一片余温。 他离开没多久。 意识一点一点全部复苏了,天明明还没亮,她却莫名觉得头脑里很清醒。 那些画面、声响、入骨的触感,突然像洪水一样浇灌注入她的脑海,缭缭绕绕地把她包围起来,倏地羞红了双颊…… 感觉像是一场仪式,拖到了七年后才完成。 不过,乔承铭去了哪儿? 身上没有粘腻的感觉,衣服也是被换上全新的,脑中想象那个男人给自己洗澡换衣的场景……她的心突然变得湿漉漉的。 直到床那边的温度一点点凉了下去,她依然辗转难眠。 大概……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乔承铭还没回来。 她本是不想理会继续睡下去的,谁知睡意早已全无。反而那个想去找他的想法叫嚣得越来越厉害—— 毕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 米灼年翻了个身,终于,雪白的双脚,赤-裸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门推出去,整个别墅都黑暗得没亮起一盏灯,只有书房门缝里透出来暗淡的光。 她也猜测他是在书房,忘了敲门,直接就这么推了进去。 门开一瞬,那一幕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只见门内一个巨大透明落地窗,窗外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今晚的夜幕无星无月,屋内的光线也暗得如同虚无。 就像一座终年不见日光的深林,阴寒,忧郁。 男人的鞋旁已经落下一地的烟头,他背对她站在落地窗前,纤长的手指里夹着一支烟,青白烟雾把他英俊的五官拉得模糊,背影颀长笔挺而落寞。 对,是落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一面。 所以,在开门的一瞬,眼睛就是被刺痛的。 来不及想象他因何落寞、为何落寞,直击身心的,就是被那抹落寞侵袭后心疼的痛觉。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低低地唤他的名字,“乔承铭……” 那个男人看着远方的天幕,迟迟没有开口,静默如同雕塑。 米灼年扶着金属的门把手也没有移动,她现在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裙,在这样的冬夜里无疑是冷的,但男人也像没有感知到一样,任她光脚在那里站着。 直到再一次感到寒冷,她终于还是有了些情绪,重新叫了他一遍。 “乔承铭。” [乔承铭,你爱珠儿,就应该一心一意地等她,就算她再也不会回来。] [如果珠儿没有死,我怎么办?如果珠儿死了,我们怎么办?] [重要啊,江珠儿对我对他都很重要,如果我跟他在一起,那他也太痛苦了,不是吗?]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段持续冰冷的沉默,才慢慢开始明白,在那半分钟内,他的脑海究竟上演了多么复杂情绪。 那里面或许有无力,懊悔,罪恶,甚至还有对他而言极其少见的不知所措以及无法面对。但他当时的表现,就只是那么背对着她,吞云吐雾,身子站得笔直,仿佛独揽了这世界所有无边无际的寂寥。 正当她想开第三次口时,乔承铭终于说话了。 “怎么不睡?” 那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暗哑。 米灼年摇了摇头,反问,“你怎么不睡呢?” 乔承铭只是在落地窗里看着她的倒影,那个倒影纤瘦而单薄,就像上次在酒店里一模一样。 那次,好像是来跟他讨论婚礼筹备的事情,而他却只口不提,兀自送给她一份coldy的手信。 他还记得那天,她哭了。 男人继续看着她,但那道目光并不明显,全然只是像在注视窗外的黑夜,语调也是平静无澜。 “想事情。” 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想也不想地找话题,“什么事?” …… 话往往都是出口后才会察觉到不妥,比如像是现在—— 明明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对,却还是没有眼力见地在这里多嘴。 “呃……”她舔了舔嘴唇。 男人倒是没怎么在意,转过身来眯眸看她,吐出一口烟圈,浅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他竟然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她已经不关心他很久了。 “我就随口问问,如果你还不睡,我就先……” 突然,他已经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长臂不由分说地绕过她的腰后,用力的抱住。 拥抱来的猝不及防,男人低下头,线条冷硬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那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正面拥抱,只是力道有点紧,几乎可以弄痛她,但她却没有想着要推开。 所有痛苦他独背,给予她的却是这么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甚至想要回拥,想那么安慰性地拍一拍他的后背。 就算做不到心安理得,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说一句,“别难过,都会过去的”,似乎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直到不知道这样让他抱了多久,感觉那双环在腰间的臂膀稍微松了些许,她才重新张了张嘴巴。 换了话题,她说,“那个,我想过几天去一趟南方,看外公……” 她这么说,倒不是想让让他陪自己见家长,只是觉得既然结婚了就有必要告诉他一声,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别的夫妻出远门也都是要相互通知的。 而且乔承铭认识米灼年的外公,就算他真的要陪着去,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过直觉告诉她,他这次不会去,事实上也确实是她想的这样。 “灼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 想开一条不沉的船真是太难了~ 生怕爱情的巨轮片甲不留,第一次,含蓄点,(谜之微笑) 明天万更!! 87.087没家务给你做,就是早上让你起不来而已(10000+) “灼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但亲耳听见了又是另一种感觉,毕竟是婚后第一次回家,他就这样拒绝……她难免有一层很淡的失落。 不过话说出来,还是丝毫不介意的,“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可以。” “嗯。”喉咙深处低低溢出一个音节偿。 她能感觉到乔承铭今晚很反常,这种反常可以让她谅解他现在对自己这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的态度。可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前后的落差不得不让她心生一些情绪。 况且,也有很多传言说,男人上过床后态度就会一百八十度逆转的…… 虽然她觉得乔承铭无论是以他教养还是性格,都不像是这种男人,但心中的那种委屈和失落,在一番胡思乱想后反而扩散开来了,于是她轻轻地推开了他。 她穿着白色宫廷风的长裙,绯红的唇瓣凉凉地一张一合。 “乔承铭,虽然不是那么的自愿,但木已成舟,我不会用婚姻折磨自己,” 米灼年抬起眸来,继续开口,“我会努力经营这段关系,希望你也可以稍稍用点心,哪怕……是装。” 这段话在领结婚证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很多遍,所以现在说出来也绝对不是什么气话。 她从来都不觉得乔承铭娶自己的理由是多么正当,首先,没有婚礼,其次,没有通知乔若水和乔和翀,知道他们领证的人只有他的助理和法律顾问,就连白峻宁和苏暖玉都没来及告知。 这种状况,说好听了是隐婚,说难听了,就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男人不愿意公开,再怎么解释,都会让女人没有安全感。 乔承铭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揽过她的脑袋,吻了吻她的眉心,低沉而沙哑地说道。 “娶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不要乱想。嗯?” ……………… 他说忙,果然是很忙,第二天就搭了去纽约的飞机。 他走的时候,她还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就感觉到呼吸窒闷,最后实在不舒服就醒了过来。 只觉得男人温软的嘴唇在她脸上辗转,高耸的鼻梁一下一下撩拨着她。 拉着窗帘的屋内光线很暗,米灼年没睡清醒,只是从嗓子里逸出几个抗议地音节。 乔承铭俯着身子,又亲了亲她的腮帮,声音压得低低的。 “票帮你订好了,去了那边有人接你,”热息扑在耳边,烫热的耳语,“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回来。” 米灼年这才清醒了一点,声音沙沙的,“你是要去上班吗?”她还不知道他说的回来,是要从哪里回来。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印上一个吻,“纽约。” “哦,”她揉了揉眼睛,想坐起来,“我送你吗?” “不用,再睡会,你昨晚很累,今天会酸。” 米灼年,“……”一卷被子,把整个人都缩进去,不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自己。 “再见?”被子外传来他戏谑的声音。 “再见。” “不送丈夫一个早安吻?” 还不走!她觉得他现在真是烦死了,一个枕头不轻不重地扔了出去,“乔承铭,你烦死了,刚才不是已经亲过了?!” 光醒过来就足足亲了好几分钟,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又亲了多久。 男人在床边似笑非笑,语调上扬,“那是我给你的,你还没给我。” 米灼年再次,“……” 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的下限就是这么骇人听闻。 …… 高铁上。 米灼年不喜欢坐飞机,两地之间高铁也就5个小时,商务座又比头等舱舒服很多。所以来去订的也都是高铁票。 不论是在帝京还是在杭城,全程都有乔承铭的司机接送,车厢里也有工作人员帮她拿行李,她的手几乎手就没沾上拉杆。一路都很轻松。 典型的江南风骨,是和北方是不一样的味道,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湿润的。 卓家在南方是数一数二的世代书香门第,卓府也建在西子湖畔的隐逸处,古色古香,连草木藤纹都是极尽的考究。 外公外婆都年近八十了,即便老态尽显,那股刻进骨子里的书卷清气也是锐气不减,所以两个人看起来精神格外矍铄。 他们看见米灼年都很高兴,笑着在客厅里聊了很久,其中也有提到乔承铭和朱鹭溪那场不了了之的婚事,不过也是一笔带过,没再继续往下追问。 米灼年抿茶,也是温淡地笑着,没表现出来什么。 再过不久,她亲自下了厨,一道道菜品摆上桌子,更是得了卓沐风的夸赞。 …… 在卓庄的每一天,都过得闲适而恬淡。就像古代诗句里那些令人神往的田园牧歌般逍遥自在。除却那些陪老人下棋、赏字画的时间,她大多都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书。 这种生活状态,虽不至于说忘却尘嚣,但也得到了片刻内心的安宁。 人生在世,寻找内心的安宁,是一件很难的事。 不过偶尔,也只是很偶尔,她会想,乔承铭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现在在干什么? 夕阳西落,把西子湖上的整个卓府都染上橙色。米灼年翻一翻手机,原来他们分开已经有三天了。 他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她闭了闭眼,刚想把手机屏幕锁上继续看书,却像有心电感应般,屏幕里跳出了白色的三个字。 米灼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按接听,可又觉得这么急着接起有点奇怪,所以就故作矜持地等了一会。 电话又震了几下。 她把书扣在腿上,背靠藤椅,眼睛看着窗外澄澈无波的西子湖,细细地出声。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磁性调笑的声音响在耳边,近在咫尺,根本感觉不到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你连这个都要计较吗?” 熟悉温软的女声让他莫名心情愉悦。语调也轻了起来。 “想我吗。” “你呢?”她反问。 …… 男人握住手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繁华车水的曼哈顿,像主宰着一个帝国的君王。 可他的语气又是那么低柔亲昵,细心得就像猛虎嗅蔷薇。 “如果要听情话,那就是想了,而且很想。” 米灼年唇角抽了抽,明明是一句很肉麻的话,用那道好听的声音说出来却是那样醉人。 她强压住心口波荡的悸动,波澜不惊地说道,“是吗,三天都没消息,看来也的确只是情话而已。” 男人轻轻的笑,“嗯,见不到,做不了情.事,就只能说情话了。” 米灼年,“……” 斯斯文文的语气,听在情人耳里就是那样暧-昧,又想起那一晚的亲密……她红着脸,就像天边璀璨的烟霞,分外妖娆。 “没事就挂了,我看书。” “盖条毯子,夜里凉。”男人嘱咐着,虽然不曾一起生活,但她那些生活习性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比如喜欢在阳台上靠着看书。 大概又说了几句,不多,但是每个字节都像是能写一段长长的故事。平平淡淡,却把她的整颗心都填得很满,满得要溢出来,满得要窒息。 那些禁锢她的是什么? 愉悦,爱情,还是思念? 还是全都均沾? …… 纽约,曼哈顿。 因为时差的缘故,这里还是朝气蓬勃的清晨。 男人一身高定手工西服,秉承一如既往的贵公子风范,挂下电话后接通了另一个号码。 “乔总,有结果了,”徐严在电话里说着,“那些钱是太太用名下一套四合院抵的。” 男人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抵给谁了?” “是香港的一个富商。” 乔承铭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买回来。” “呃?”徐严一愣,随即理智地分析,“乔先生,据我所知,那套院子出价十位数,但是不论地段还是升值空间都不太……” 不太够这个数。 当年她爷爷送她这套院子的时候,她也就只有十八岁,不论是成年礼还是嫁妆,都算是价值连城。不过再怎么珍贵,一套普通未经修缮的老房子也不至于能跟名宅大邸相提并论的,更别说值十位数了。 但乔承铭一直知道,这套四合院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买回来,不超三十亿不用找我。” “好的……”他态度强势,徐严也只能顺从。 乔承铭拿着手机,看向窗外。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为了他,可以不要爱情,不要梦想。 …… “那条短信呢?”他继续开口问。 还记得她上次跟自己对峙时,说没必要发那样的短信骗她。直觉说这条短信跟她上次被绑架有密切的联系,所以就一直下令查着。 “目前没有什么收获,对方身份登记信息都是假的,而且车库里的监控录像也早就被处理了,”徐严顿了顿,又说,“这么查下去恐怕很有难度,不如您再问问太太?” 乔承铭没把这个提议听进去,从她当时的反应就能看出,她不可能对自己多说一句。 “乔总,另外,我发现太太最近在查珠儿小姐的下落……” 纽约市中央商务区,世界上摩天大楼最集中的地区,汇集了世界500强中绝大部分公司的总部,此刻在清晨的冷辉中一点点活跃起来。 曼哈顿悬日是全球著名的壮丽景象,日出的阳光洒满了所有东西向街道,看起来像人间天堂,又像世界末日。男人坐在披满金光巨大办公室里,与这天成的美景浑然一体。 手机金属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愈发衬得他整个人都透出华丽的质感。 沉默了一会,冷峻的声线,“把所有线索都断掉,不能让她知道江珠儿死了。” “好的,我知道了,乔总。” 电话挂断。 乔承铭坐在白色总裁桌前,偌大的办公室,每一寸都接受着阳光的洗礼,每一处可以反光的地方,都锃亮地可以当做镜子。 桌上一束香槟玫瑰,香气淡雅。 黑色陶瓷瓶映出男人的侧颜完美,他唇中抿着一支很细黑色的香烟,左手啪嗒按响打火机,右手拢着火光。 香烟亮起橘色的光,一圈青白色烟雾开始把他缭绕。 俊眸细眯,深浓,不见底。 须臾,一口烟吐出,他的瞳仁聚了聚焦,透出森寒刺骨的光。 寒光转瞬即逝,然后被放空取代。 …… 他是强取豪夺了,他是不顾一切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有点儿混蛋罢了。 那点混蛋,不是因为他对江珠儿的薄幸,而是用权势逼她顺从自己的心疼。 是啊,心疼,她不愿意跟他结婚,甚至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可他还是这么逼她。 …… 烟燃一半,他优雅地弹落一些烟灰,再次重重深吸一口。 关于珠儿的死,他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七年前出事的时候,他也曾一度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想尽力挽回,最起码要救活她。但三天前得知她的死讯,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很懊恼,是一个男人辜负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的懊恼。 但比懊恼更多的,是对米灼年的心疼。 那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日夜活在自责中的心疼…… 所以,他不会让她知道。 那些罪恶让他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可是,一旦欺瞒…… 乔承铭明白,这将成为他们感情中最致命的弱点,就像他亲手埋下的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把他们毁得面目全非。 ……………… 事实证明,乔承铭的担心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米灼年第二天就感冒了。 可能是因为适应不了南方湿冷的天气,这次感冒来势汹汹,高烧一直都在39度徘徊不下。 为了不让外公外婆担心,米灼年索性撒了个小谎,说是要去找在杭的同学玩几天,所以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卓沐风也没有心存怀疑,直接给她在湖西定了酒店,让她安安心心住着。 然而高烧还是一直不退。 因为怕针,米灼年向来不喜欢去医院,就算生病了能挺就挺住,挺不住就吃抗生素,反正医生要开也是开的那些药。 这一烧烧三天,到最后整个人都虚了,她也没有告诉别人,身边也就一直没人照顾。发热颇有严重之势。 期间,乔承铭来过一次电话,她勉强不让他听出自己声音中异样的沙哑,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抓了包。 “你感冒了?” 她捂住嘴唇,“嗯。” “发烧?” “没有。” 男人不容分说,“起来去医院。” 米灼年当然不肯,强词夺理道,“没什么好去的,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先盖好被子,别着凉。” 别的也没多说,她开始还担心他会派人来强行拉她去医院,不过后来他也并没有这么做,这让她侥幸中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小失落。 的确很莫名其妙,一面嫌他烦,一面又为他不坚决而失望…… 大概是因为药物的缘故,她挂了电话就很沉地睡了。 这一睡就睡出了问题。 多日高烧不退,再加上饮食不良,她很快就半睡半昏地晕了过去。 一晕就是天昏地暗,直到到了晚上她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人来叫,她就一直这么睡了下去。 恍恍惚惚,迷迷荡荡,她好像听到有人敲门,又好像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有点混乱,一会是阳光明媚的大院,一会又是清绝脱俗的伏凌山,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也没有什么章法,就像漂浮在半空中的魂灵,肆意又有些天马行空。 然后就是高楼林立的国际魔都。 炎热的夏天,太阳像要把所有人都烤焦,让她觉得梦里梦外都特别热。 梦境在魔都和帝都之间不断切换,所有的共同点就是热,燥,烦。 然后那梦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不断拉近、细化,聚焦到一个高层大厦和流光溢彩的总统套间。 那个套间冷气打得很足,豪华更是不言而喻,无论是18岁以前,还是18岁以后,她都没再见过那么豪华的套间。 那床还铺了很多花瓣,暗红色,但是是人工合成的,所以不会致敏。 梦里没什么细节,就是男孩女孩交叠在豪华大床上,那个女孩开始在拼命地拒绝,不过后来也没再动了,反而小心翼翼地回吻着。 甜蜜氤氲的气息,浪漫到不敢想象。 那梦太甜了,甜到米灼年甚至觉得没那么热,浑身都好像被凉沁的温度包围住。 突然,一个紧急换场,快到让她没有一点防备,就切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火海里面都是女孩凄厉的尖叫声,她吓得一步步往里面跑,想去救那个女孩,却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珠儿……” 她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但那片火就像海市蜃楼,怎么靠近都靠近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烫伤流血的残躯朝她爬了过来,长长黑色头发披下,那些疤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姐姐……” 残躯拖住她的裤脚,指甲一点点嵌入她的脚腕,带着恨和怨。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我恨你……是你害死了我……” “啊!” 梦境在惊叫中戛然而止。 米灼年噩梦乍醒,死死瞪着天花板,眼睛睁得大大的,目眦欲裂。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像个濒死的哮喘病人,脸都被憋得通红发紫。 极度,极度的恐惧,脑子和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响声。她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那些嗡嗡声。全然不觉耳边一声声的低唤,灼年,灼年…… 就像那天弹古钢琴的样子,她现在失魂落魄,六神无主,让人看了一阵阵发慌。 “灼年,你怎么了?” 乔承铭一听她发烧就立刻订了机票,经历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跨过半个地球来到她身边。 敲了门她也没开,索性出示相关证件,直接让工作人员刷通卡刷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连呼吸都变得不能自理。男人身上还夹带冬天户外风雪的气息,冰冷的唇直接那么贴上来。 他没要那么多,单纯地就是想给她渡气而已。 但他的动作却彻底把她最后一根神经都扯断,霎时,米灼年整个人就像面临死亡般恐惧,拼命地躲闪着,几近疯狂地反抗。 乔承铭下意识地就退开,不敢再动。 “米灼年?”他叫她。 她没听见那三个字,只是哭得厉害,不知道是怕还是悔。 这七年来,她做过无数无数次这样的噩梦。每一次都是有一片火海,一家酒店,一对少不经事的男女,和一个被活活烧死的女孩。 重复,周而复始,她应该有心理准备的,但只要这个梦出现,每次都像能夺走她全部生命那般,给予她致命的打击!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患上了抑郁症,一到夜晚就不敢睡觉。神经脆弱到闭眼就会全身觉得不安。 为了帮她克服这段心理阴影,所有人都做过无数的努力。那时她爸妈还在,他们会带她看各种心理医生,甚至去南方著名的灵岛求神拜佛。只为换来她一晚的安睡。 那段岁月里,乔承铭是空白,他去了美国。 那时候,她其实很想他,却又不敢想。好像只要想一次,那个噩梦就会卷土重来。 那个梦就像冤鬼一样缠着她,不肯放过她,日日夜夜都来找她讨债,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偿。 然而,结束一个噩梦最好的方法,就是另一个噩梦的到来。 五年后,在瑞士进修的她慢慢放下了这段过去,直到接到父母去世的电话……被彻底击碎的生活,空荡的就像没有一点感知。 很久都没梦到了,今晚又来了。 “米灼年。”乔承铭再次叫了她一遍,伸手去按床头灯。 “不要!”她沙哑地喊出来。 不想有光,不想看到任何东西,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现在这样子的自己。 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好,那你告诉我怎么了?” 她哽咽,胸口剧烈地起伏,嗓子像烧过了一样沙哑难听。 “没……没什么,就是,噩梦……” “抖得话都说不顺了,还说没什么呢?”男人在她身侧躺下,手肘撑着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我……没什么,我不想说。” 她是真的不想说,就那么彻底崩溃一般哭着。 难受,太难受了。 直到她哭到无力,男人才宠溺地把她圈在怀里。 “做梦而已,睡吧。”他耐心地劝哄着。 “不行,”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个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 “乔承铭,我害怕,不敢睡。” 他抚摩了一下她的发丝,下巴抵住她的脑袋,音色清润。 “别怕,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叫醒,嗯?” 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叫醒。 这是一句很有力度,也很让人心安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的,她揪紧的心脏出奇地安宁了,就像渺远古老的海洋。 原来,那些心理暗示、安眠药物、佛祖菩提…… 好像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句话让人安心落意。 就像一个黑暗空洞的世界,当你最害怕的时候,你不一定是想逃出来,只是想要一个陪在身边的人而已。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喑哑,疑惑,还有点怀疑,远远地有些不切实际。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一直。” 她又问,“不仅仅是今晚吗?” 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若有若无的摩擦,嗓音低醇柔和,“我陪着你,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很久很久以后,当她独自流落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她坐在挤着流浪汉的天桥底下,仰望一簇簇从黑暗深处坠落下来的雪花,渡过她最难的一夜…… 想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我陪着你,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 第二天醒后她的烧就退下去很多。乔承铭给他们转到了更大的套房,然后又修养了几天,两个人就一起回了帝京。 米灼年婚后还是想继续工作。在她认识的豪门阔太里,基本都有自己的事业。比如苏暖玉妈妈是全国著名的钻石商,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小有名气的西洋音乐家。所以女性经济独立的思想在她脑子里一直根深蒂固。 她之前被辞退的时候就已经给几大酒店投了简历,本想着有乔承铭插手,也不会有酒店收她,所以也没多在意。 直到十分钟前收到了一条录取短信,她才认真地跟乔承铭开了口。 “乔承铭,我要去工作。”米灼年啪嗒一声把手机放在小桌板上,侧过头去对他说。 男人正在看股票。 “哪家酒店?” “榕悦。”她眉眼一弯。 榕悦,是酒店业独树一帜的存在,素来以极高的口碑和独特的运营模式,让所有竞争者成功难以复制。 它的选人也是很严格的,自己能被录取甚至有些意外。 “可以,”乔承铭专心地看着电脑,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没有什么情绪。 “不过我会跟他们老板说,不要给你加班。” 又要找老板…… 米灼年扯了扯唇角,倒是没多再做反对。毕竟乔承铭同意让她去工作已经是皇天开恩了。 “嗯,那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她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想了想,然后又很讨巧地补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做家务的。” 家务? 男人视线从电脑上收回,温柔目光滑过她精致的眉眼,把声线刻意地拉长。 “会有家务给你做么?只是让你起不来床而已。” 米灼年,“……”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长风衣,里面穿的高级手工的羊绒正装,眼睛冷冷的,嘴唇薄薄的,看起来就是一派极富修养的绅士风范。 他比当年成熟了很多。就连年少时最后的那点张扬现如今都褪得一干二净。可那张嘴里说出的话,有时候又特别轻佻,尤其是跟她开黄腔的时候,简直就跟七年前那个模样如出一辙。 “乔承铭,”她正眼看他,清澈的水眸严肃敛起,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时候挺伪君子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讽刺或者责备的意思,只是单纯地一问,让他意识意识有些话跟他这副成功人士的画风有多不搭。 可是那个男人倒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轻佻的笑。 “伪君子好啊,”他撑起下巴,眸光很澄澈,“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副衣冠禽-兽又斯文败类的样子吗?” 衣冠禽-兽又斯文败类的样子…… 确实。 比起那种真正没有一点趣味的冰山,女人总是会更喜欢高冷中也不乏邪恶的男人。 还记得年少时,有次她被体育老师罚跑,他就把这副衣冠禽兽又斯文败类的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时为什么被罚跑来着? 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很热,太阳也很猛,她一步拖着一步在操场上跑着,塑胶跑道上一股让人晕眩的味道。 然而就在她跑的快要虚脱的时候,乔承铭凭空而出。 “干什么?” 他把她从操场上拉下来,冷冷地看着体育老师,冰雪般俊美的容颜,有一种少年的清透细致。 体育老师凶神恶煞,脖子上挂着哨子,两手插在腰上。 “上课违反纪律,我罚她跑几圈还不行了?” “你想让她跑几圈?” 老师被他月凉如水的眸光一凛,犹是只有18岁,就已经让他有如坐针毡的压迫感。 但他还是怒火中烧。 “跑几圈?我管我的学生,你插什么手?” “你教你的学生我当然不插手,但你罚我的朋友,”乔承铭顿了顿,冷笑,“我就觉得很碍眼。” 学体育的脾气通常比较急,老师上来就想动手,但忍了又忍,还是忍了下去。 “乔承铭,平时全校师生都拿你标榜,今天亲眼一见还真是浪得虚名!” 米灼年当时跑得肺都快吐出来了,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愤愤不平,喘着气道,“你有什么资格……” 下半句话被腕间收紧的力道阻住,男孩在阳光下金灿灿地笑。 “确实,我就是个衣冠禽兽又斯文败类的人,所以,我要带她走了。” ……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米灼年瓷白的脸上不知觉染上一层薄薄的粉。 “你也太记仇了吧?!” 想当年,这两个词也是她给他安上去的,还记得那会和江珠儿聊起他—— “你觉得他衣冠楚楚?不不不,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长相斯文?啊,你说的是斯文败类吧!” ——米灼年当时大快人心地说着,被刚巧路过的乔承铭听了个正着。 然后他就一直记着了,体育课拿这个说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 只见乔承铭把电脑合上,身体往椅背上倾斜,漫不经心,“毕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印象不能不深。” 米灼年,“……” ---题外话---羞羞脸…… 88.088灼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再三挑战我。(5000+) 回到帝京后,她就忙不迭地地开始了工作,榕悦给她的职务是总经理助理,千载难逢的空降高管。 她是挤了一群正规实习培训的应聘者上位的。因此公司里有关她的传闻,大多都不好听。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这一行走到今天,米灼年早就练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她日后用实力可以证明一切撄。 她在榕悦跟的老总叫莱斯特,是个法国人。年轻,英俊,一头中长褐色的头发,洋溢着浪漫不羁的味道。法国人天性热情,跟他相处起来没什么困难。 不过,很快,一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头上—偿— 竞争一家跨国公司的会议举办资格。 这家公司是全球饮食业的龙头,能得到他们的垂青,绝对是各大酒店梦寐以求的机会。 会议室。 米灼年推开门走进去,她一身精致的黑色小西装,丝袜长腿,黑发雪肤,乌眉红唇,十足的职场女性装扮。 室内的人看到她后,有些吃惊,低低地唤了出来,“灼年?” 米灼年这才抬眸,也是意外,“总经理?” 她眼神极快地扫了一圈,只见会桌上不仅坐了那几个美国来的大老板,还坐了昔日酒店一起共事的张总经理、李朱瑞、风晴子。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榕悦这次的竞争对象,居然是他们。 她站直身体,很快就调整过来,推开椅子落了座。 “张总,晴子,好久不见。” 昔日的同事,如今的商敌,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尴尬。 榕悦是全国独一无二的特色品牌,招工要求比天还高。张总经理见她这么快就重振旗鼓,也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不过,感情归感情。现在的他们,是相互对立的立场,只能拼尽全力各事其主。 时间推移,两方的对答有些激烈,甚至有些针锋相对。 张总经理向来全面思考,风晴子现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她穿着一身米色的正统西装,一股气场已经隐隐地透了出来。 莱斯特和米灼年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相比他们的严肃、严谨,他们要显得更为轻松健谈。 莱斯特五官本就长得精美恣意,说起话来还时不时配以热情洋溢的笑和手势,谈吐幽默,惹得那几个美国老总一阵又一阵的赞笑。 米灼年则是滴水不露地在旁边坐着,他进攻,她防守,他轻浮,她沉稳。彼此的感觉,竟然渐渐酣畅淋漓。 客户时不时会丢出一两个敏锐的问题,米灼年也答得圆圆满满。 双方表现都很好,没有明显分出什么高低胜负。 谈了大概二个多小时,会议基本也就结束了。张总经理和莱斯特留下来和美国老总又聊了几句,其他的人都纷纷有序离场。 离开了会议室,电梯门口前,李朱瑞叫住了她。 “灼年,你最近好吗?” 他今天也穿着黑色的西服,眉眼干净清俊。和她站在一起倒是颇有都市男女的感觉。 “还可以啊,”米灼年挽起唇角,“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了,我基本……都过去了。” “那就好,” 李朱瑞看了她一会,然后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我在你以前的抽屉里看到这个,我觉得不像是晴子的,所以……” 米灼年接过来,放在手心里,眼睛低垂看着它们。 一支黑色的羊皮口红,一枚说不出材质的精贵镜子,一个蓝色的丝绒礼盒,一封古黄色的简易手札。 不多,全是乔承铭给她的东西。 她以前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他,所以就没把它们带回家,一直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后来出了事,她也忘记带回了。 “谢谢。” 她把东西收好,脸上的笑容开始寡淡。 李朱瑞没说话,眼睛又看了她一会,沉默在二人之间持续发酵。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聪明人,这些东西是什么,都是谁给的,她又是接受不接受…… 其实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了。 想到这里,他把手插回口袋里,朝她扯出一个笑来。 “alright,既然不是不要的东西,那就好好收着吧,不要……再弄丢了。” 他一语双关,故作轻松地说着,眼神是一片酸涩的晦暗。 “嗯。” 许久,米灼年再抬起头来时,男人已经迈着修长的双腿离开了。 她看着那道清俊的背影,却无端地开始失神。 其实当年在瑞士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李朱瑞也陪过她一段很灰暗的日子。 那时候,她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有时候还会遭到别的国家女孩子的欺负。 几乎都是他帮她摆平的。 他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虽然从来不亲近,但也从来不远离。 …… 米灼年依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昔日笑容明朗的学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 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 他们都不是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突然特别想乔承铭。 其实,他们何尝又是曾经那个样子呢? 只不过两个人,都死守不放罢了。 ……………… 还没出大楼,放在侧兜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喂?” “在哪?” 低沉醇和的男音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米灼年抬手看了眼表,细细地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别给我打电话,行吗?” “据我所知,你今天只用谈一个项目,”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什么事都掌控在他的手里,“我知道你在金茂a座,站着别动。” “喂!你别……” “过来”二字还没说出口,对面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男人把手机插回档位里,弧线完美的唇漾开淡淡的笑。 遣走了司机,乔承铭亲自驱车,黑色迈巴-赫并入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流,热烈而宁静,深情而坚定。 金茂。 大门前,米灼年跟张总经理和风晴子又寒暄了几句,把他们送上了车后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挥手道别。 虽然刚才在会议室里针锋相对,但离开了职场,大家都是真心的朋友,这点他们都心照不宣。 可偏偏有人不这么认为。 张总经理和风晴子的车刚开走没多远,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就从后面的旋转厅门里走出来了。 “该是有多大的心,才能做到刚才还恨不得把对方踩下去,下一秒就嬉皮笑脸的嘘寒问暖啊?” 说话的声音尖尖亮亮的,含蓄着挑衅的味道,米灼年回头看去,原来是莱斯特的另一个高级助理凯茜。 跟着莱斯特做事的人长得都漂亮,而且也很懂得打扮。凯茜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一直瞧不起米灼年是个空降兵。所以平时言语交锋多有些不善。 也就是几句冷嘲热讽而已,米灼年也实在懒得搭理。转身就准备走。 然而就在她越过她回到大厅里的时候,又有另一个女声响起了。 “她呀,以前在我们酒店就这样,” 说话的女人高挑美丽,是李朱瑞部下的一个创意总监,嘴巴很长,暗恋李朱瑞多年。 “明里勾搭李总监,暗中***-扰乔先生……不过,乔先生显然要明智多了,不中她套,给她狠狠一个教训……” “人哪,最可悲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一点学历成绩就想挑战世代名门的朱小姐?”那美女现在也不是她的下属,胆子变得愈发大,所有的怨气都当她面发泄,“麻雀就是麻雀,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 米灼年觉得挺搞笑的,她也是真的笑了出来,眼睛玩味地眯了起来,“你喜欢李朱瑞?” 那女人明显一震。倒不是因为她说出口的那句话,而是因为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和缓缓从车门里走出来的高大男人。 米灼年不知道背后是谁,绯红的唇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李朱瑞喜欢话少有思想的女人,妆要清淡,嘴要干净,可以有点小心机,但绝对不能像你这样胸大无脑,”她看着她,冷冷清清,“想让他喜欢你,你可以试着效仿我,不过呢,你这么惹我也没什么好处。毕竟你也知道,凭我和他,或者张总还是风晴子随便一个人的关系,就足够让你在酒店里混不下去。” 她徐徐地说了一段很长的话,声音软软的,但也藏不住里面那带有攻击性的寒意。 是的,攻击。灼年很少会去攻击一个人,除非是真的被踩到了尾巴,或者是当时她的心情真的是不太好。 确实是心情不太好,久病初愈,又被新同事排挤,老同事挖苦,换谁谁心情能好? 可显然,现在却有个人心情比她更不好。 乔承铭穿着深蓝色的高级休闲装,整个人就像浸在月光中那般清冷。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也绷得紧紧的,透出来的寒意,让两个已经看到他的女人脊背生凉。 米灼年始终背对着他,所以并不知道他现在就在自己背后。 男人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他直接绕过她们,在米灼年惊讶的注视下走到门后保安的地方,修长如玉的手指递出一张黑色名片。 “名片给你们老板,告诉他,把这个女人开除。” 金茂是榕悦的运营商,他们完全有这个权利。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直到保安眼光朝自己投了过来,凯茜才反应过来乔承铭说的是自己, 她瞪大眼睛,完全没料到奋斗五年的岗位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刚想开口,就见冷漠的男人已经重新转过了身。 冰雪一般的眉眼。 “你,收拾东西去非洲分部,辞职就算违约。”他清冽冷冽地对另一个创意总监说道。 乔承铭是他们酒店的股东,他也完全有这样的资格。 去非洲…… 还不能辞职…… 那个女人一下子面如死灰。 米灼年的脸也苍白下去了,她刚才说了那样的话……乔承铭听到了,肯定会生气。 而且,是非常的生气。 …… 车上。 男人在驾驶座上开车,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她的眉眼淡淡的,默默忍受着车内诡谲森然的气氛。 其实,她说那些话,并不是出自真心,单纯只是想刺激她而已,毕竟以前也没少被穿小鞋,她忍她也忍了很久了。 米灼年承认,自己这么说确实过分,而且乔承铭听了也绝对会不舒服……可是她不觉得这有必要上升到要认认真真给他道个歉的层面。 事实上乔承铭确实也只听到了米灼年的反驳,而并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究竟说了什么。不过,只要看到自己女人那种似笑非笑、还带着讥诮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一定是把她真的惹怒了。 这种表情,是很少会从那张温静的脸上显露出来的,倒是乔承铭本人“享用”过很多次。 所以他问也不用问,直接就把一个开除,另一个扔到了非洲。 然而,她们让他心烦,他还可以这样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她让他不悦,他却丝毫也动她不得。 舍不得,何况也不知道怎么动。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些什么。 [想让他喜欢你,你可以试着效仿我] [凭我和他的关系,就足够让你在酒店里混不下去] 即使知道这些都是气话,可是没有谁会在听到自己妻子说出这样的话后,还可以若无其事的。 那是她在提到另一个男人—— 提到她对他准确甚至确切的了解、提到他们之间所特有的一种关系,提醒他,在他不在的七年里,也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男人陪在她身边! 乔承铭开着车,脸色冷得厉害。 感受到他的戾气,女人看着窗外,眼睑下意识低垂。 一片窒息的沉默。 沉默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淡漠而冷漠地说了四个字。 “系安全带。” 米灼年皱了皱眉,说,“我不要。” 她外套没脱,车里又开着暖气,本来就热得厉害了,再系个安全带非能把她燥死。 而且这里路况这么差,她也确实觉得没什么可系的。 而就是这么一句简短只有三个字的回应,把男人深藏在内心的情绪彻底给激发了出来。 “灼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再三挑战我。” 米灼年抿了抿嘴唇觉得有些委屈。 但她也不可能为刚才的事情做解释,只能围绕安全带做文章,“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唱反调,我只是觉得系这个东西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女人耐心的解释,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表情,哪个戳到了男人心中柔软易满足的地方,乔承铭紧绷的线条竟然真的松下去了一些。 薄唇不言,只见修长白皙的大手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铁片,插-进安全带的扣锁里。 米灼年看着他这个举动后愣了一下。 她本来觉得乔承铭是因为心情不爽,所以故意恶声恶气地命令她的,却不知道…… 是她忘了。这种高档轿车对安全系数要求都很高,如果不系安全带会触发警报的声音。 他只是觉得那些声音烦而已。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软下去了一点,身体放松下来靠住椅背。 “今天怎么来接我?”她尝试缓和气氛。 乔承铭的确有接她下班的习惯,只不过通常都是派遣司机来,亲自驱车的时候前所未有。 初上的华灯在俊颜上滑过一片阴影,愈发显得五官立体深邃。 “晚上有个宴会。” 89.089从骂,到哭,再到最后什么都不说(5000+) 宴会,定在城东一处商业会馆,到场都是一些低调大牌的成功人士。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各种各样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米灼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极其抢眼的身影。 英俊,高大,年轻。高订的西装里包裹喷薄而出的男性气息。威盛南还是记忆里那副冷静疏离的样子,他旁边的莱斯特穿着一身银装,不羁狂傲,艺术家一般的气质撄。 两个人正若有若无地在交谈些什么,看米灼年到来,直接招呼她过去偿。 乔承铭好像被一个芝加哥的老朋友耽搁了,她是一个人入场的。 她拿着手包的力度收紧了一些,抬脚上前。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顶头,mr.wei.” 米灼年顺着莱斯特的手势看过去,水眸一闪而过讶异。 榕悦是属gk的? “你……” “嗯。” 威盛南从侍者手中接过量杯香槟,递给她一杯。 “新工作怎么样?” “还……很好啊。”米灼年睫毛扇动一下,仿佛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跳槽成了他的部下。 “嗯。”又是单字音节。 米灼年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一探究竟。 “威总……让我进榕悦,是您的意思吗?”她现在是他的下属,态度和言语都比之前恭敬了很多。或者是疏离。 威盛南看出了这份疏离,曾经那张在他面前活色生香甚至还带着淡淡薄怒的眉眼,突然一下子就这么平淡下去,让他有微不可查的不悦。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够格?” 她唇角抽了抽,旁边莱斯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颇有看好戏的味道。 “没有,就是觉得很突然。”她说。 “既然够格,又何必在意走的是什么渠道。”男人五官深邃,像希腊俊美的雕像,“何况只是一个助理,你不用大惊小怪。” 米灼年抿唇,确实只是一个助理,但是榕悦的助理…… 貌似比很多五星酒店的经理还难当吧?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不舒服。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靠“走关系”进的这道门,于是就温温淡淡地启唇。 “威总,我挺不喜欢这样的,总有一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 把她弄进去,却不让她知道。 现在又在这种场合告诉她。 总觉得被人戏耍。 听了她的控诉,威盛南还是面无表情,香槟放到一边。 “那我知道了,不过,你进都进了,难道想让我现在把你开除?” 说到这里莱斯特立马不肯,赶紧反驳,“乔先生前几天刚开了我一个特助,zena,你不能再走了!” ……她竟无言以对。 也是,凯茜是因为自己被开除的,现在她要甩包走人,好像不太厚道。 米灼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示意,转身准备离开。 “啊——” 一瞬,酒水泼在了她的裙子上。 转身没看见撞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在那道歉着。 米灼年说了声没事,打算去洗手间处理试试。 “等一下。”手却被威盛南拉住。 他眉眼沉着,声音低沉,“楼上我休息室里有新的女装。” …… 楼上,休息室。 也不知道他的休息室里,为什么会奇奇怪怪摆很多女装,大小尺码也只有一个,米灼年虽然能穿,但对她而言终究是偏大了些。 这些女装的风格大多比较成熟,露-沟,露-背,不像乔承铭给她挑选的那件那么清纯。 米灼年在里面挑了一件稍微保守一点的,深紫色,原本挽起的头发放下来,平添几分妩媚。 威盛南在看到这番打扮的她后有瞬间震惊。 这抹震惊不明显,但也不隐藏,米灼年看到了。她低头打量自己,扯了扯偏长的裙摆,语音有些蹩脚。 “怎么了,很怪?” “没有,”男人走过来,“很好。” 虽然谈不上吻合得一丝不差,但还是很好。 或者说,很像…… “那好吧,谢谢你,我走了。”米灼年抬起头来抿唇冲他笑了一下。 “一起。” …… 二人一同在旋转楼梯上出现,威盛南气场强大走在前面,紫裙深领的女人一步步在后面跟着下来。 乔承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看着提着长裙款款走下女人,修长如玉的手把香槟放到一边,除却眉眼深处深深冷冷的冰寒,唇角依然挽着淡薄的笑。 “抱歉,失陪。” …… 乔承铭今晚穿了灰色的西装,发型额头全部露出来,透着一种打眼的精致清澈。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名媛淑女的眼球。 “怎么穿成这样?” 他越过威盛南,大手直接揽上她的纤腰,优雅而暧-昧。 她看着他愣了一下,有些忸怩,“刚才那件弄脏了。” “不好看。” 米灼年,“……” 不好看你别看啊…… 女孩子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发型或者衣服不好看了,米灼年也不例外,于是她很不耐烦地抬高了下唇,气恼,但反而有娇嗔的味道。 “我怎么觉得挺好的,而且……” 而且她偶尔也想换成熟的路子走走,乔承铭总是让她穿得很仙气,她早就烦了。 可是男人不这么想。 “不好看,回家。”他揽着她的腰,俯首下颌抵住她眉心,整个身影把她罩住,亲昵持续升温。 很多人已经看过来了。 米灼年顿时觉得难堪难耐,他们是隐婚,当众做出这样的动作,无疑会让她背负更多的舆-论压力。于是她推开,秀气眉毛轻拧。 “不回,我喜欢这身衣服。” 这句话彻底让他阴沉下去了,让她在大厅里乖乖等着,不过是十五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去了别的男人的更衣室,还把衣服换掉了。 这还不算完,她还说自己喜欢这身衣服。 又想起白天她说李朱瑞的那些话……乔承铭冷笑一声,透出砭人肌骨的寒。 “再喜欢还不是要被我脱掉?”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容一米之内的威盛南听见。男人高大深邃,脸上没有反应,却还是让米灼年感受到无地自容! 那是她的顶头上司! “乔承铭,你给我收敛一点!” 男人狂肆地笑了,眼底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星光,每个字都说得轻佻,“收敛?某些时候,你可是从来都不叫我收敛的……” 无耻!她愤怒地挣开,却被他箍得更紧,身体相贴。半个宴厅的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 手指贴在裸-露的美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 “回不回?”男人继续问。 她很为难地看了一眼威盛南,下唇咬住。什么都不用说,然而清瞳里已经流淌出了最后的选择。 “放开我!”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这么无耻这么烦。 “别生气,回去把这身衣服脱掉,我还是会好好疼你。嗯?”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嗓音也压得低沉喑哑。 谁都听不出,这种风-流甚至下-流的语句里有什么不对,只有米灼年能察觉到他眼底那抹简直要把人吞噬的阴暗。 阴暗,带着惩罚性质的妒火。 …… 回到茗丞后,妒火蔓延出的后果,就像狂妄的浪潮扑天席卷,把她包围,冲散,溺毙……带着丝丝入扣的疼痛。 像夏日狂暴的雨点,又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次又一次,漭漭情海里浮沉。 …… 直到天边泛白。她再次昏睡了。 纤白的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放在枕头前。小脸埋进臂弯里,黑色的长发水墨般散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 极度防卫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男人沐浴完出来,披着黑色的浴袍。 他每次都会亲自给她洗完后自己再去洗。黑色的发丝还湿着。身上干净好闻的须后水味道。 还记得到后来她都发脾气了,从骂着让他停,到哭着求他休息一会,再到最后筋疲力竭什么都不说…… 他本来也不想这么折磨她的,可是只要一想到白天她说的话和那幅与威盛南一起下楼的画面,他就恼火得难以自控。 是啊,恼火, 他一直知道榕悦属gk之下,也不难连带揣测威盛南对她的那份心思。可他却从来都没有插手, 他的态度一直就像那天在车上一样——确保她安全,其它都不管。 他自认为可以让她感受到绝对的舒适和自由,他能把她宠上天,也允许她保留独立思想的小世界。 可直到亲眼看到,还是会气恼。 好像,七年的空白让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不确信。 好像,那个永远只会跟在他背后、眼睛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小女孩,现在没有他后也能活得很坚强。 她从十多年的感情泥沼里爬了出来,留他一个人在那里面,陷入、陷死。 就像他枯水年纪的一场透雨,她来得酣畅淋漓,而他却一病不起…… ……………… 米灼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浑身不舒服,很酸,连动一下都会疼。 所幸今天是周末,如果拖着这样的身子去上班,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折磨。 她靠着床板缓了缓,然后随便收拾了一下,吃了东西,从地下车库提了一辆暗红色的卡宴出门。 红色卡宴缓缓驶出黑色雕花铁门,涌入苍翠的林海,最后湮没在浩浩汤汤的马路车流中。 苏暖玉今天从大溪地旅游回来,米灼年开车去机场接她。 关于苏暖玉的这场旅行,估计是她爸爸为了不让她胡闹,所以故意把她支出去的。毕竟以苏大小姐的脾气,要是知道乔承铭这么逼她,估计拿军火把茗丞炸了都不算什么事儿。 航站楼,她在机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翻看一本时尚杂志。 清晨的阳光透着钢筋和玻璃照进来,洒在她精致的脸上,皮肤白得能通透出光。 杂志翻到一半,出站口渐渐有了动静。 到了。 过了十分钟,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女人很抢眼,深蓝色长毛衣,长度大概到膝盖,在大腿在两侧开出一个衩,看起来有点像旗袍的设计。但又比旗袍多了几分国际大都的时尚感。 苏暖玉戴着墨镜,手里推一个银色24寸行李箱。强大气场把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士上前搭讪了。 不远处,米灼年笑了一笑,把杂志插回座椅旁,按着膝盖站了起来。 苏暖玉墨镜没有摘下,但是余光看见朝自己走来的米灼年,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就把那个男士单独甩下。 “hi,i‘m-back!”她对她说道。 “行了,让你家驾驶员帮你拎行李多好,非要麻烦我!”米灼年笑着迎上去。 “唉呀,我又不会让你帮我拿,”苏暖玉重新搭上拉杆,推着行李往前走,“怎么样,你看看我,晒黑没有?” ……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地聊着,明明只有一星期没见,却像阔别了很多年。 车里,苏暖玉抱着双臂伸长脖子,“诶,前面绕一下匝道,进胡同里穿出来。” 米灼年两手扶方向盘,一脸不赞同的道,“不好吧,不喜欢走小道。”她车技不很好,连当年考驾照也是靠爸妈帮了点小忙才通过的。平时走走大路也就算了,自行车行人乱窜的胡同,她向来能避则避。 “怕什么,一脚油门的事儿!”苏暖玉语气有点急。 “你在躲人?”她很快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算是吧,”苏暖玉没多解释,葱白的手指朝前面点了点,“快快,开这儿,这儿。” 米灼年打了一下方向盘,“谁呀。” 能让苏大小姐这么避如蛇蝎的,还真稀罕。 “就一小孩儿,上次撞过我们的,你忘了?”她摸了摸下巴,“我跟他在大溪地的酒店里碰上了,加了个微信,然后……” “然后他追你?”米灼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后续,以苏暖玉这种外貌,正是百分之九十男人完美理想的类型。 “不知道,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太他妈邪教了!” “好吧。” 胡同里歪七扭八的,后面那辆轿跑本来对这种地形就不熟悉,很快就被卡宴甩开。 “终于甩掉了!”苏暖玉看着倒车镜松了一口气。 米灼年车速放缓下来,安安稳稳地往前开着,“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呀,gk的二公子嘛。”苏暖玉不以为意地说着,语气倒是稀松平常。 米灼年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神情有点无奈。 天子脚下能这样满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的女人,估计也只有她苏暖玉了。 突然,苏暖玉好像想到什么,眸子亮晶晶放出光。 “春天快到了,我们去买衣服吧?” “你要买我陪你。” …………… 承蒙钻石商妈妈的良好作派,苏暖玉买东西向来很咋舌,刚进一家高订成衣店就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成衣店里光线很华贵,苏暖玉正坐在皮沙发上试鞋,导购小姐很恭敬地一双双给她递着。 米灼年坐在她旁边玩手机,黑色头发分两边垂下,也是很有耐心。一句都没有催。 “哪个好看?”苏暖玉左脚一只红色尖头鞋,右脚一只白色水钻鞋,两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喜欢就都买啊。”米灼年仍低着头。 “哎那怎么行,我跟你说啊,我已经决定要开始省钱了,”苏暖玉一脸郑重,“你别不信我,我这回是真的想通了!你看,我总不能一辈子这么下去是吧?以后谁来养我?谁来养我爸妈?” 然而这种话米灼年已经听腻了,就像学生时代她也叫嚣过无数次要认真学习,通常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出五分钟,又会在课堂忘情地玩起手机。 于是她不以为意,“哦。” 苏暖玉,“……” 就轻描淡写的一个“哦”?? 她有些挫败,“你在看什么呀看这么认真——”茶色朝她头发凑过来,在看清手机屏幕后发出尖叫。 90.090灼年,光天白日的,你会怎么看这种东西?(6000+) 她有些挫败,“你在看什么呀看这么认真——”茶色朝她头发凑过来,在看清手机屏幕后发出尖叫。 “我的妈呀,灼年,你怎么会看这么鬼畜的东西?!” (老公房-事粗-暴该如何应对?)(初-夜疼痛缓解的方法)(怎样温柔地告诉他,你不想要)…撄… “你怎么会看这种东西呀?光天白日的,灼年你……”苏暖玉一脸惊悚地看着她,不过那惊悚倒像是装出来的,更多都是调侃和戏谑偿。 闺蜜之间没什么好瞒的,还记得高中有一次她们两个躲在卧室里看十-八-禁,被白峻宁抓了个正着。片没了不说,他还把那几个借她光碟的男生给胖揍了一顿。 而且苏暖玉是名副其实的“小黄人”,米灼年所了解的那些成人知识,基本也都是她科普的。 米灼年手指下划了一下屏幕,语气平淡也没什么波动。 “你喊什么,别忘了我们都25了。” 其实她是真的觉得痛,顺便无聊翻来看看而已。 苏暖玉看着她皱眉,“我天,你这个样子,搞不好我会误会你已经结婚了的……” 米灼年无话可说,不得不提苏大小姐的预感还是挺准确…… “苏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导购走来,笑容上已经遮不住尴尬。 “刚才有位小姐也看上这双鞋了,但这个码只有一双了,所以……”她扯了扯嘴角,知道这位大小姐不太好惹,“所以,您看看,能不能?” 苏暖玉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为了一双鞋大动干戈。一双鞋而已,对她来说确实不缺。况且女人很多时候去扫货都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不过是在柜子里屯着而已。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谁呀?” “呃……”导购尴尬更深,“是冯三小姐……” 听到这四个字,苏暖玉脸色就彻底变天。 米灼年玩手机的动作也打住,抬起头来,黑眸湛湛。 “冯媛?” “是……” 苏暖玉冷哼一声。 苏大小姐这辈子得罪过不少人,看不顺眼的就更加数不胜数。但能让她厌恶一辈子甚至能谈得上是恨的名字,只有这两个字。 导购看她们脸色不对,就更紧张了。刚想好言好语劝上几句,却见蓝色毛衣的女人明艳艳地开口。 “你就说,这鞋我苏暖玉看上了,问她是要抢还是要让。” “这……” “原来是苏大小姐呀。”相当清脆的声音,一个女人听到后走了过来。 她上衣红色衬衫,下身黑色垂地长裙,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分两边披散在挺拔的脊背上。 说不上多漂亮,论五官的精致程度,跟苏暖玉就更没得比。但那一身气质就是很独特,眼睛也狭长弯弯的,走起路来裙子和长发都带风摆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苏暖玉把一只鞋扔回地上,咚地一声响。 冯三小姐,白峻宁的未婚妻。 “你这身搭配可真让人绝望。”苏暖玉淡淡的说着,语气里没有酸味更没有鄙夷,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在陈述她对时尚的挑剔。 “你是京城里半个时尚风向标,我当然没你会穿。”冯媛一点也不在意,走过来。 “这是灼年吗?”冯媛看清后有些惊讶,似乎是不可置信,“好久不见,你从瑞士回来了?” 米灼年对她向来无感,连带苏暖玉的缘故,甚至还有点讨厌,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想跟她们争,还是真的对这鞋没那么高的兴致,冯媛看了看那双鞋,居然很干脆地就放手了。 “既然是你们喜欢的,那我就不要了吧。” 苏暖玉当然不会跟她客气,让导购帮她全部都包上。 除了那一句吐槽,她一句话也没说,倒不是因为不想搭理或者退缩什么的,只是她担心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动手。 苏暖玉选好就打算去另一家店光顾,却在这时听到冯媛带着冷箭的言语。 “苏大小姐,恕我直言,姐妹之间感情再好,也要稍稍注意一下的,” 冯媛右手关节拖着下巴,左手托住右手胳膊肘,若有所思地说道,“灼年现在不比以前了,你约她出来逛街,多少得考虑考虑她的感受。” 一番挑拨离间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直击女人友情最薄弱的地方。 以前米家和苏家旗鼓相当,她们两个逛起街来,消费水平也不相上下。只是现在米家倒了,米灼年的消费能力当然也就远不如苏暖玉。 朋友之间,多多少少是有点攀比心理的,尤其是女孩子之间。 但冯媛明显低估了米灼年和苏暖玉的感情,米灼年虽然有些清傲,但有时越是清傲的人,反而越是淡泊,越是不会在意这些金金钱钱的事情。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苏暖玉。 所以,米灼年走过来。身上的书卷清气透出冷。 “冯三小姐想得太多,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交到一个知心朋友。” 冯媛虽然从小就有很多拥趸,但一直没什么真正关系好的朋友。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以前想过找米灼年做朋友,但偏偏米灼年从小就跟苏暖玉是死党,而苏暖玉和白峻宁又是大院里的一段佳话。自然而然,冯媛在她眼里就成了小三。 冯媛闻言五官僵了僵,如果说对付苏暖玉这样张扬的大小姐,她还算得心应手,但像米灼年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她一直不太擅长和她交锋。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如此,每次当苏暖玉跟她明枪暗箭到白热化的时候,只要这个冷冷淡淡的女生出现,冯媛就什么力都使不出来。 就像苏暖玉克林婷亭那样,米灼年也克冯媛。 冯媛抿唇了,没再说什么。苏暖玉则兀自走到柜台处去结账。 米灼年也不想继续留下来跟冯媛两两相对,拿起手包跟了过去。 绕过冯媛身边的时候,她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要再跟白峻宁使手段,他不是傻子。” 冯媛眸光一震,刚想开口,却听见另一道声音传来。 “我钱包呢?”苏暖玉在那边翻找着。 米灼年看见那个深蓝色的背影僵了一下,知道她是紧张了。苏大小姐从小到大没缺过钱,像这种身边没钱包、尤其还是在情敌面前的情况,无疑能把她骄傲的皇冠踩得粉碎。 米灼年走过去,“被偷了?” 苏暖玉这才想起来怎么一回事,骂了句,“该死!” 是威明东那个混蛋,在头等舱里趁她睡着时把她钱包拿走了! “你们这里能支付宝吗?”苏暖玉问。 柜台很遗憾地摇了一下头,看了她两秒,说道,“没关系的,您是我们的高级客户,下次来再结账也可以的。” 在这座城市,苏大小姐不刷卡也能刷脸。 道理是没错,这点钱苏暖玉也不会在意。可偏偏冯媛在这里…… 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用我这张吧。”就在这时,米灼年递上一张黑色的卡。 苏暖玉漂亮的眼睛睁大,有些惊讶。 以米灼年现在的经济状况,虽然穿得起这个牌子的衣服,但自己刚才买的都是全球限量版,而且有很多套……是笔不小的数目啊。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柜员当然不会多说什么,满面笑容,双手接过那张卡。 …… 这张卡是结婚时乔承铭给她的,她还没动过,也从来没有动过的打算。 不过今天的状况是特殊中的特殊,自己卡里的那些存款又不够,所以只能用乔承铭给的卡了。 用他的卡,她当然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好闺蜜在情敌面前难堪。 向来骄傲的苏大小姐受不了这种辱。 “好了。” 柜员双手把卡和凭条递还给她。 …… 钱划出去的一瞬,乔承铭的手机就出现了提示。 他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桌上黑色手机亮了起来,男人无意识地瞥了一眼。 看到那六个数字后,菲薄的嘴唇上扬了。 这张卡这么多天没动静,他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肯接受他的钱。 当男人愿意给女人花钱的时候,不一定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而当女人愿意花一个男人的钱的时候,她肯定是把自己当作这个他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乔承铭长指拂过下颌,眉眼都开始变得柔和。 那么,她是不会再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了? “停一下,”男人抚了抚眉心,“今天就到这里吧。” 枯燥的会议显然没有这条消息有趣,回了总裁办公室,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喂。” “嗯。” 米灼年对他心里有气,毕竟昨晚太过火,而且他还真的把她那条裙子给撕了,想想都觉得粗-暴无礼。所以只哼了一个字。 不过作为赔罪,他后来也答应她,以后不经过她同意不会碰她。这才使她没有直接挂掉他的电话。 “去逛街了?”男人问。 “是啊,”电话那头听起来有汽车喇叭声,女音细细的,“我在开车,不说了。” “什么时候回来?” “暖玉回国,我跟她玩几天。” 估计是因为苏暖玉在边上。米灼年没明着回答回不回去的问题,但那意思乔承铭听得明白。无非就是不回家住了。 “最多给你两晩。” “行,挂了。” “注意安全。” 兴许是今天她花了他的钱让他高兴,乔承铭竟然真的同意她在外面过夜了。 …… 和苏暖玉住了两天,让米灼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除却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她和苏暖玉都是形影不离的。 有人说,睡过同一张床、穿过对方的衣服、家里人都知道彼此的名字的人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她和苏暖玉就是这样的朋友。 当然,米灼年知道她会突然想跟自己睡在一起,肯定是有理由。 “灼年。” 两个女人坐在套间露天平台上,投影仪在放映一部海洋纪录片,苏暖玉身上盖着一张毯子,下巴放在膝盖上,茶色卷发包裹着她。 “嗯。”米灼年手握一杯热牛奶。 “如果两个人长跑了十多年,还没在一起,是不是就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空空的,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尤为感性。 米灼年手往牛奶杯上贴了贴,“不知道,”她停顿,“其实不一定,你想,十多年的光阴都分不开他们,那还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的?” 好朋友有时候不用说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夜苏暖玉这么问,她多半也知道她问得究竟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苏暖玉和白峻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实证明,他们的路也比她和乔承铭要顺很多。 起码她看到的是这样。 然而今天碰到冯媛,谅苏大小姐再怎么高傲自大,也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毕竟她是白峻宁的未婚妻,还是他不曾拒绝的那种。 苏暖玉和白峻宁一直就是这样,与其说是相互爱慕,倒不如说是彼此较量。 米灼年想着,两腿盘在吊椅上,身上披着白色的绒毯,头发扎成丸子,倒是像个青春活力的大学生。 “我觉得你和白峻宁,有时候可以各退一步,老实说,我觉得你再这么任性下去,他再深的感情都要被你耗光了。”她毫不掩饰地说。 苏暖玉苦笑,“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么?” 米灼年喝了一口热奶,咽下去。 “在我看来,他对感情要更努力一些。” “那乔承铭呢?”苏暖玉在膝盖上侧脸看她,黑眸仿若有星光闪烁,“你那么爱他,怎么就一直不肯接受他呢?真的只是因为珠儿吗?” “如果珠儿永远不出现,你们就永远这样下去?各自折磨?” 各自折磨。 米灼年在心里把这四个字重复咀嚼了一遍,寡淡的笑,抬起头看电影,电影在她笑颜上映出幽幽的蓝光。 “人有时候不就是作吗,想要又不敢要,放手又做不到。” 想要又不敢要,放手又做不到。 苏暖玉把脸转回去,眼神空空地看着蔚蓝深蓝的海洋画面。 良久,她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和乔承铭在一起。并且更加爱他。” “是啊,就像如果我是你,也会接受白峻宁的。” “你不明白。”苏暖玉叹了一口气,“白峻宁远没有乔承铭深情。” 世上最愚昧不过当局人,全世界都知道乔承铭爱她,而她却不相信。 抑或,是不敢相信、不想相信。 这点就连情商一直不太高的苏暖玉都能看得出来。 ……………… 周一工作最忙,打仗一般的日程结束后,临下班前她被威盛南叫到办公室。 威盛南很少会亲自莅临榕悦,但这里一直设有他的办公室。 “威总,有事吗?”推开门走进去,米灼年问。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他宽阔的背后是一片金色的灯海,但办公室里的光不亮,只有一盏台灯开着。把他的脸镀上金色质感的光芒。 米灼年两手交叉放在腿前,她前面男人手里把玩一个盒子,眉眼深不见底。 “威总?”她重新问了一遍。 “你有戒指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她内心一震,好像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的手很美,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 [他逼你,我帮你,相比起来,岂不是显得我很大度?] “威总……”米灼年有些难堪,“那晚的事……”她觉得应该是威盛南知道乔承铭和她同居了,所以自己的上司现在在问她有没有结婚。 想到现在公司都对已婚女性特别排斥,她赶紧为自己辩解,“威总,我和乔承铭……” 难以启齿,但顶多也就是个产假的问题,她不觉得自己和他会有孩子,于是便很坚决地开口道,“总之我一直工作第一的,您不用顾忌别的。” 威盛南在桌前的金属上看着她的反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无论是在警察局里初见、在马路上磕碰、西餐厅里看到她相亲、抑或每一次她和乔承铭对峙的时候,她都是那样冷淡中又像木棉一样坚韧不拔。 她最近好像变了很多,变得有些脆弱。 是因为乔承铭么…… 威盛南想着,雕塑一般的面容讳莫如深。 须臾,他拿出一个暗红丝绒盒子,放在桌前。 “送你。” “什么东西?”她下意识防备。 “戒指。” 米灼年,“……” 这种东西能随便送人么? 谜一样的男人,谜一样的戒指,米灼年只能强行装作若无其事,温温的启唇,“威总,戒指不能乱送的,您还是收着吧。” “我留着没用,”威盛南道,“不是婚戒也不是对戒,很简单的款式而已,就像项链。” 男人精致的脸没有表情,幽夜中更像一张假人般的面具。 见她迟疑,男人继续启唇,“你把五十万还给我了,这戒指不值那么多。所以,收下。” 就像上级命令下级的语气,强势不容拒绝,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可米灼年还是不能接受。 “我不要,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那你带出去扔了。” 米灼年,“……” 91.091六位数对你来说就是一瓶酒,至于这么小气吗(5000+) 回到茗丞后已经是夜里九点。 已经饿过劲了,她也不想吃什么大鱼大肉,乔承铭就让佣人给她熬了粥。 木质餐桌前,她小口小口地给自己喂着偿。 “玩得开心吗?撄” 男人在看报,身上穿着浅灰色名贵的休闲服,气质清贵又儒雅。 “嗯,”粥喝得差不多了,她抽出一张餐巾纸,在唇角仔细地擦着,“对了,那天我用你的卡给暖玉买了点东西,可能要过几天再还给你。” 她轻描淡写的声音,让他看报纸的动作一顿。 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泼下,讽刺着他这些天的暗暗自喜。 呵。 原来如此。 乔承铭抬起头来,极其英俊的容颜染上冷意,薄唇里吐出一个字。 “还?” “是啊,”米灼年挑眉,“那天她没带钱包,我就……” “所以你不是自己要买东西?”男人直接打断她。 她这下听出他的不悦了,抬起半张脸来,眉毛拧起。 “你这是什么语气?” 乔承铭把报纸扔在了桌子上,动作不重,但气场就是震慑。 “你给别人花钱,不经过我同意?” 米灼年听到后愣了一秒钟,漂亮的眼睛闪过愕然。 搞什么,他现在是在不满她把钱用在苏暖玉的身上吗? 想到这里,她收回那些不可置信,语气变得严肃而认真,“乔承铭,六位数对你来说有时候就是一瓶酒,而且又不是不还你了,你有必要这么小气吗?” 小气,这个词出口了她才察觉到不合适。 男人是绝对不会喜欢女人说自己小气的,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在打击他的自尊心。 米灼年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把眸光朝下面低了下去。不再去对视那双深冷的黑瞳。推开椅子想要离开餐厅。 抬脚三步便被截住,她一声惊呼,瞬间被压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墙壁上。 男人从上而下把她罩住,有阴冷,也有残酷。 每次他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是预示着风雨又要来了,米灼年本能地感到慌,声线也不可遏制地变得波动。 “你,你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不碰我的!” 乔承铭冷笑一声,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就这么没有温度地看着她。 “看来我确实小气了,如果没记错,这张卡里应该还剩七十万,”他唇角始终弥漫着笑意,弧度浅薄却深沉得晦暗,“花完,如果月底还有余额,我不知道我会怎么碰你。” 既然非要硬逼才肯听话,他也完全乐意奉陪。 她是他的乔太太,是他选择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不要说是区区几十万,就连房产、股份、权力……凡是他所拥有的,也都是她的。 包括他的人,他的心。 可是她不要, 她通通都不要。 她这种生疏一天得不到改变,他就一天比一天暴躁霸道,甚至累积而出一种挫败—— 是的,挫败。 他用尽心机安排她一步一步靠近他,走进他,甚至彻彻底底地在法律上属于他。而他却觉得一切都好像起了反作用。 这个女人现在每天连假面都吝啬给予,淡漠冷漠,无谓无畏。 她说会努力经营好这段婚姻,恐怕也只是能做到不日夜争吵而已。 就像每一晚的缠-绵, 虽然她不曾拳打脚踢誓死不屈,却也从未真正的从中得到过快乐。 是他错了吗。 不该这样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她冰冰冷冷带着厌恶看着他。 乔承铭眸光一凛,短发垂在白皙的额角上。 他被这股厌恶唤醒,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随即松了身上的禁锢,站直身体,又回到了那种深沉冷静的状态。 “你到底喜欢什么,我都答应你,嗯?” 米灼年从墙边站起来,没有波动更没有感动,“我们三天不说话,也不见面。” “不行。” 她讽刺地笑了出来,“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又是随便说说?” “除了这个。” 她揉了揉被压痛的肩膀,毅然决然吐出五个字,“分房一个月。” 男人沉默了。 “也不行?”见他没反应,她抬眸看他,讥诮地笑,“乔承铭,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许诺,你们商人不是很看重信誉的吗?” 信誉? “是,商人是很看重信誉,”男人手插进兜,气质清冷矜贵绅士,面无表情又平淡地说了一句情-色味很浓的话。 “可有时也很看重性-欲。” “……” 米灼年无语了,耳根脸颊又变得烫热,她再一次领略到这个男人雅痞起来有多无下限,绕开他就想结束这场对话。 就在步子没走出多远,兀的,背后的男人突然发声。 “可以。” 她怔了怔。 许是他做了退步,让她心里的那股躁郁也稍稍淡下去了几分,一天下来浑身疲惫,她也不想再这么跟他针锋相对。 “那我们说好了,如果你反悔,我就搬出去住。” “可以。” 得到乔承铭的禁-欲令,米灼年心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下。 倒不是说跟他亲热有多痛苦,只是乔承铭有时候情难自禁会弄痛她,而她又是特别怕痛的那种,所以平日里就连打个针都慌慌兮兮的。 更重要的是,每一次无论她怎么警告自己、控制自己,最后都会在他编织的欲网里迷失,彻底沉沦在他的缠绵悱恻之中。 然而等长夜结束,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回想起昨夜的疯狂辗转,她心里就要承担一种能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和自责。 她痛恨这种感觉,更加原谅不了自己一上他的床,就失去所有的自控力。 有时又会想起七年前的那场魔魇…… 她的神经就一天都比一天脆弱。 夜晚,米灼年独自躺在主卧偌大的双人床上,床头亮着很暗的灯光。 乔承铭秉承了一惯良好的绅士风度。把主卧让给她睡,他自己去了书房或者客房这种地方。 米灼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头发贴着侧脸滑下来。 鼻子里都是男人专属冷香的味道,熟悉,安神,又让人心不可抑制地跳。 [如果我是你,我会和乔承铭在一起。并且更加爱他。] 脑海中无端拂过苏暖玉的这句话。 真的要跟他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吗? 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威盛南送的那枚戒指,她刚才看过了,确实是简约大气的银戒款式,设计一流,价值不菲。不过也没有贵到很夸张。 现在戒指已经很普及了,国外也有很多国家是把银戒当作相互赠送的饰品,威盛南是混血,米灼年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不过那枚戒指还在她的包里,即便乔承铭向来尊重她的*,不可能翻她的东西。但一旦某一天被他看见了,指不定又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米灼年突然觉得很累,迷迷糊糊之间,她决定还是要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佣人告诉她乔承铭已经去上班了。 他去上班,她自然也没有机会告诉他戒指的事情,吃了一点早餐,米灼年也坐车去了榕悦。 她在榕悦的工作一直说不上很忙,每天都只用帮莱斯特处理一些数据、文件、偶尔要设计一些策划案,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得心应手。 而这礼拜莱斯特跟着威盛南去了国外,她需要代理总经理的职务。公司里公司外她都全盘接手——包括今天晚上的那场应酬。 气候回暖,她今天穿了酒红色的真丝上衣和黑色的阔腿裤,这样的搭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高挑纤瘦,从骨子里透出来职场女性的冷艳。 跟她一起去应酬的还有一个酒店的副总经理,姓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应酬的地方约在流潋酒廊。 流潋酒廊本就是个规模很大的娱乐场所,因为面面具到的缘故,富豪权势都喜欢在这里谈事情。 对面的客户也比较高端,直接定下了灯红酒绿深处隐匿着的大型包间。 包间里倒是安静,桌子很大,里里外外大概坐了二十来个人。米灼年和刘副总到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两个空下的位子给他们留着。 他们走过去坐下,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啊,小米,好久不见了。”说话的是她以前跟着张总经理时结识的一个老客户,是国内旅行社的龙头。 米灼年回以温淡的笑,“李董还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 “当然记得!”李董事笑容和蔼,“去年花旗来中国会奖旅游,听说酒店的吃穿用度都是米小姐一手安排的,我朋友到现在都赞不绝口呢!” “李董真是太过誉了,”米灼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必须敬您一杯。” “哈哈哈!多机灵的小丫头啊!”另一个五六十岁的董事笑道,他是第一次见到米灼年,但印象已是极好,“第一眼看你这么漂亮还担心会误事儿,现在我是信了,老李说的果然没错啊……” 彼此熟络的对话还在持续着,整体氛围比较轻松,也没出现什么状况。 “米小姐今年25岁是吧,”一个董事笑着说,“还真年轻,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姓风的同行?日本来的,好像今年也是25,是吗,老李?” “你说晴子?对,她也是……小米,她跟你同岁呀!” “二位说的风晴子吗?”米灼年掩唇浅笑,温文尔雅,“我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她很能干。” “对。小风也特别能干,”李董事说道,“上个月刚帮他们酒店拿下了一个法国的大单,诶,她好像现在就在隔壁的包厢!” 米灼年听到风晴子在还是有些惊讶,高脚杯放回桌子上,“真的吗,那一会要去看看了……” 话到一半被打断,兜里的手机震起来。 看到屏幕白色的那三个字,她的笑容僵了僵。站起来朝桌上的人们点头赔礼,“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米灼年把手机拿出来,有些匆忙地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听。 “喂?” “在哪。” 乔承铭平时不怎么管她,几乎很少会打电话问在哪里干什么这种问题,除非是像现在这样,十一点了还没有音信。 她看了一眼手表,道,“今天有应酬,可能晚点回来。” “流潋?” “嗯……”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要到几点。” “不知道,你也不是没有应酬过,让我把工作完成好不好?”她尾音刻意地放柔,轻轻的,有很明显的示弱。 毕竟这个项目真的很重要。 “再给你半个小时,谈不下来就回家睡觉。”允许她去应酬已经是大度,更何况是这么晚。 半个小时怎么可能谈得完,米灼年听了就急了,“喂,别啊,乔……”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断。 …… 她怔愣地回坐到席间,收拾那些情绪,只能继续又跟那些董事谈笑聊着。 半个小时转瞬即过。 酒上三杯,她也有些醉了,后劲还没有挥发出来。只是眼神已经开始飘忽流转。 乔承铭来的时候,正是整个夜店气氛最热的时候。他穿着一身蓝色灰色的衬衫,浑身绽出来的冷意与这里的花天酒地格格不入。 笔挺的西装裤从舞池中穿过,两个保镖在前面开路,两个在后面跟着。流潋不缺有钱人,但这种仗势和气场,让娱乐中的男男女女都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出一条通路。 “乔先生?”突然,一个清甜的嗓音喊住他。 乔承铭步子停下。 冰冷的视线快速扫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米灼年在哪?” 他浑身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寒,看得风晴子脊背一凉,她往后退了一步,旋即说出一句话来,“她和李总监在二楼喝酒……好像有点醉了。” 乔承铭不说只言片语,抬脚就往楼上走去。 “乔先生!” 风晴子再一次喊住他。 “这是灼年姐的包,她刚才让我帮她结账……现在给您吧。”风晴子幽黑的眸子里没有光,上了几步台阶,把一个白色的链条包递过去。 上面挂着一个吊坠,樱花形状,是他以前在日本亲手给她做的。 那天在容书淮的办公室,他也是因为这个吊坠,才猜测她躲在柜子里。 乔承铭心一片柔软,伸手接过。 包包半敞,拉链大概有五厘米是开着。 倏然,眸光狠狠一沉,他看到一个银色的logo。 从小生长在豪门世家,就算没有经过专业的研究,对这些小众高端的品牌也素来耳濡目染。 顿时,清贵的眉眼淬了一层层森冷的冰。阴郁得像要把一切吸噬进去。 那是戒指。 …… ---题外话---风晴子,被我在绿茶的路上越推越远了…… 威大少是喜欢灼年的,但他是个理性的经济人,爱情的属性在他身上微乎其微。 相反,乔哥是截然不同的。 于他而言,一副冷漠高傲的外表下,是一颗有爱有恨,有血有肉的心灵?? 92.092那是爱情(5000+暖愈必看) …… 二楼,包厢。 米灼年确实喝醉了,但目前项目只谈到了一半,她还在继续撑着偿。 李朱瑞和风晴子今天也来谈事情,不过他们结束的早,现在正在米灼年的包厢里串门撄。 “张董,她酒量不好,这一杯我来代她!”见米灼年半倒不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视线,李朱瑞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她的前面。 “哈哈哈,小李,你这英雄救美也太明显了吧!” “郎才女貌,我看倒是般配得很啊!” 酒过三分,米灼年有些话已经听不清了,两颊飘着红云,只能温婉恬静痴痴地笑。 李朱瑞一杯酒豪爽饮尽,继而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眼睛里依然酝满浓浓的关心。 “灼年,你没事吧?” “嗯……”她应了一声,身子却虚浮向后倒。 他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动作却在倒一半时落空—— 映入眼帘的,是矜贵的袖扣,优良的剪裁。男人就像一件独一无二的工艺品。 乔承铭优雅而有力地把她拥入了怀中,完全不给他施展任何拳手的机会。 米灼年以为被陌生男人抱住,本能地开始挣扎。直到抬头看清上方那张极度英俊的脸,动作才开始慢慢地停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逆着光,男人下颌弧线紧绷。 “我说过,如果半个小时内不能结束,我就来亲自结束。” 结束? 迷糊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做什么。立马从他怀里站直,水墨须眉染上不愉,“你怎么能这么霸道,我为了谈这个项目也是很辛苦……” 她还在那边继续吐槽,桌上几个也喝了半醉的大股东却已经站起来了。他们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现在已经一个个都清醒。 眼前的男人,不是在京城极尽得势的乔少东家,却又是谁? “乔公子?” 即使是晚辈,他们也是绝对的尊敬。 乔承铭目光没从米灼年身上离开,把她扶直,眼睛漂亮没有什么起伏。 他现在心情不好,就算不至于发火,但也实在懒得扯出什么笑意,淡薄没有一点情绪。 “太晚了,我带她回去,你们慢聊。” “这……”几个董事相互看一眼。 重要的事还没谈完,怎么能半途就走? 米灼年也明白谈事的规矩,酒精的作用下她胆子变大了很多,登时用力把他推开。 “乔承铭,你能不能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如果你再敢让你的工作妨碍到我们的生活,”乔承铭看着她,双手插兜,薄唇一字一顿地吐出,“我很不介意让你失业在家。” ……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轻不重,包厢里刚好能听个清楚。 不过,男人那句话含义却不大明显,什么叫妨碍到他们的生活? 什么生活? 这么晚……似乎也只有一种生活…… 想到这里,他们都尴尬地把头低下去了几寸。 多多少少明白了,米灼年年轻貌美,五官比起模特明星也没差多远,最主要还是背景干净……乔公子能看上她来做……情-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可置信。 只是,他们看米灼年的眼神,较之刚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董事。 他干干的笑了两声,摸着椅子坐了回去,“那,乔公子就先把小米带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谈,今天确实很晚了……” 乔承铭面不改色,也不说话,揽着米灼年的腰就朝门口走。 “等一下!”拦人的是李朱瑞,他追着跟了出去。 一直追到走廊里。 走廊里,二男一女,灯光迷离。 “乔先生,灼年现在喝醉了,你是想趁人之危吗?”李朱瑞不满地质问。 “趁人之危?”矜贵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视线落在怀里媚眼朦胧的脸上,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徐徐低低地笑,“喂,他说趁你之危……”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热气吞吐在她的耳畔就像火焰烧进她的深心。米灼年半阖着眸,长睫宛若蝶翼一下一下地翕动。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乔承铭这样的摩擦很不舒服,于是很不耐烦地说道,“乔承铭,你走开,你说好一个月不碰我的……” 女人说出不相干的话,不顾李朱瑞震惊的神情,乔承铭也就这么顺着接了下去,“今天已经是月底了。” 他低笑,说话的时候,舌尖轻轻舔过她的耳垂,明明只是比较平常的动作,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情-色的味道。 “已经月底了,灼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李朱瑞还在旁边看着,但米灼年醉酒眼睛看不清楚,更何况她现在整个人都被乔承铭圈在怀里,视线也很有限,就这么毫不遮拦地控诉。 “乔承铭你这个伪君子,哪里有一个月,我们明明昨天才刚刚说好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女人几乎是全身倚靠在男人的怀里,直到最后他把她横抱起来走,两个人的步子才变得加快一些。 谈话声音渐行渐远,停止在她的那句——“我们明明昨天才刚刚说好的。” 李朱瑞还是站在原地,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他们……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他早该料想到的。 可那些料想全部加起来,都没有此时此刻亲眼所见万分之一的真实。 是啊,真实。 心被掏空,失去了东西,那种空虚到钝痛的真实。 ……………… 离开酒桌,米灼年身上绷着冷静最后的那根弦也断了,整个人放松的后果就是被酒意彻底侵袭,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神识。 夜深本来就困,何况红酒后劲很大。她无力地侧身半靠着车座。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晕成一片。 司机在前面开车,女人难受得说不出话,男人俊脸的脸色也很难看,气氛一时降至冰点。 白色的包放在精贵的西裤上,乔承铭面无表情,像一片午夜墨色沉寂的海洋。平静无波的外表下藏着不断涌动的暗流。 窗外后退的灯光在他英俊的脸上划过阴影,整个人显得尤为沉郁。 戒指,而且是别人送的戒指。 价值不菲,李朱瑞应该承担不起。 容书淮排除可能。 几个董事她不会接受。 威盛南。 只会是他。 …… 乔承铭看着前方,没有提戒指的事情,淡淡道,“喝了多少?” “不多……一瓶?两瓶……好像没有……” 女人手肘撑在车门上,十指插-入发丝,把额头的碎发往后捋,露出一整张精致漂亮的脸,“乔承铭,我想开窗。” 她喝多了,闷在车里觉得晕。 “你开。” “噢。”她应了一声,然后迷迷糊糊把手指按在按钮上,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垂着脑袋咕哝,“按不开,你让司机开。” 司机立马很快地给她开了一些。 有风透进来,舔舐着她的脸颊。 “太小了,不够。” 她又有些不满地坐回来,后背靠着皮革,叹一声气,很认真地陈述,“窗户开得太小了,我要吹风。” “不行,凉。” “不凉。”她反驳,过了几秒,又有一点不愉快甚至带着威胁地说,“我不觉得凉,而且如果你不开窗,我会吐的。” 男人不说话,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很少会露出这种可以算得上是撒娇的模样,平时基本上任他百般讨好,她都是冷言冷语冷情绪的。 这样的状况可以说是罕见。 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枚戒指,他应该会很愉悦。 然而现在根本不可能。 “你可以吐,吐舒服了晚上才能更舒服。” “变-态。” “我说得有错?” “……” 是她想得太龌-龊了?米灼年抿抿唇,一脸不赞同的道,“反正你说好一个月不碰我,一个月是三十一天,今天刚好是第一天。” 乔承铭没理她,把手机关了扔到车座上的一边,对前面的司机说,“现在很晚了,你可以开快点。” ……………… 到茗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她浑身软得就像一滩泥,期间又冲进洗手间吐了好几次。 一个人在洗手池,断断续续大概吐了半个小时。乔承铭被她锁在外面,敲门也不应,回答他的只有门内巨大的水声和女人难受痛苦的干呕声。 “灼年,开门。”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叫她。 水声停了,整个卧室霎时又回归寂静。 “我没事,你回去睡。”女人在里面这样说着,她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呕吐过后的一点哭意。 “你先出来。” “我真的没事,”她也不是闹情绪,就是真的不想见人,“你走吧,我想早点休息。” 哭后的眼睛很红又肿,更不知道一会儿自己会不会发酒疯。她可不想以现在这种状态面对乔承铭。 不过男人显然是没这么好说话的,就在她话音落下没几秒,钥匙开门的声音已经丁零哐啷响起来了。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米灼年一声惊呼,脑子清醒了一半,“喂!乔……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以免把衣服吐脏,她把上衣脱得只剩一件黑色的内-衣。不过尤是她这么喊也是丝毫阻止不了男人开门的进度。 修长如玉的手从门后绕进来,男人看见灯光下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肤后,眸光狠狠地一震。 不是第一次看她,但心这样的震动,却是第一次。 灯光下,纤瘦姣好的女人两颊坨红,绯红的唇瓣因为震惊微微开启。她下面穿着黑色笔垂阔腿裤,上身一件黑色的蝴蝶型内-衣,弧线完美,肤白胜雪。 她手里还攥着那件没来及套上的酒红色衬衫,愣了好半一会,才背对他抱住自己。 “滚出去!” 乔承铭二话不说,长腿朝着她大步迈进。 “你是想冻死自己,嗯?” 四月份暖气已经停了,北方室内还留着春寒料峭的冷。 脱衣服吐了半个小时,能不受凉? 他下意识地从后面圈住她的身体,手掌又动作流畅地抚过她光滑柔软的小腹—— 果然,一片冰凉。 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开始挣扎,甚至喊叫了起来,“乔承铭,你松手!放开我!” 看着她担心受怕的样子,他又恼怒又无奈,手里的动作紧了紧,把热热的体温隔着衬衫源源不断输送给她,像是在暖一块珍贵的玉。 “说了不碰你就是不碰你,安分点。” “我没有不安……” 绕在腰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像是在惩罚,又像是在调-情。 “洗澡,吃点东西,然后睡觉。” 命令的语气,洗澡和睡觉她都没问题,只是吃东西…… “我不要吃。” 她只盼着尽快像死一样的去睡,而且现在胃里难受的厉害,根本吃不进什么东西。 “听话,不吃会难受。”男人很耐心地哄着她,又抱着她打开了浴缸里的水,右手伸进去探了探。 然后他才握住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把她的手也放进去,带着在水里轻轻拨了一下。 “可以吗?” 米灼年此时是蹲在地上,身后的乔承铭也蹲着,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他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这样扣着她的手腕。声音不算冷漠也不算热情,就是很平淡。 突然她没来由地怔愣在原地,盯着洁白一尘不染的浴缸持续发呆。 如果,没猜错,这个男人现在是在照顾她。 照顾…… 一个男人可以取悦一个女人,比如乔承铭曾经给她买过二百万的宝石。 一个男人也可以感动一个女人,比如相隔十年,乔承铭依然记得她喜欢过的乐队,送了她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演唱会。 一个男人甚至可以保护一个女人,乔承铭保护她的次数就更数不胜数了,无论是在地铁里为她撑起一方空间、在酒店里为她挡下一百度的沸水、抑或七年后重遇,他没有选择无视她的存在,拉开柜门,给了她前男友致命的狠狠一击…… 随便一段都能写一个好长的故事。 但是,男人却很少会这样,细心地照顾一个女人。 取悦可能是一时之欢,感动可能是处处留情,就连保护,也可以仅仅限于绅士风度, 只有照顾,无微不至、细水长流的照顾, 那是爱情。 …… ---题外话---写最后那段的时候,很心动。 那是爱情。 93.093珠儿的事,你有没有瞒我(5000+) 爱情…… 想到这两个字,她就浑身窜过冷意。脑袋里变得更加糊涂。 见她怔愣,乔承铭也不知道她此刻在上演什么情绪,只是道,“喝傻了?还是想让我给你洗?偿” 米灼年瞳孔这才聚焦,挣扎着动了一下,“我自己洗,你出去。撄” “二十分钟。” …… 他说二十分钟,那就是二十分钟。彻彻底底洗了个澡,米灼年也没有刚才那么不舒服了。 出来后男人还在卧室,他扶她上床,然后又伺候她喝了一点粥。 不过她胃口不好,不到五口就喝不下去了。男人也没再说什么,把枕头放下来让她枕着,末了还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乔承铭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虽然流畅优雅,但眉眼绝对不是柔和的,甚至还浸着一片沉沉的冷。 很快,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的半边脸,长发散开,长长的睫毛,以及蹙着的眉心。 不是那种恬淡静好的睡相,反倒像是睡得相当不安稳。右手屈起放在额头上,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是一种极端防备的姿势。 他看了她一会,然后阖上门轻轻离去了。 男人手里握住红色丝绒礼盒,点燃一根雪茄。眸光里是一片深沉的黑。 …… 米灼年第二天是被吻醒的。 窗帘在前一晚被拉得严实,只有细细碎碎的阳光逃脱进来,在室内留下一点点金色。 温热的大手环住她的腰,细软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脖颈、后背。 有别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亲密,这些亲吻特别的柔和,柔和到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也没多想什么,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肩膀上的带子滑落,男人的身子重重压了上来,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猛地睁开眼睛,带着惊恐。 视线里上方的男人短发微乱,赤-裸的上半身肤色白皙线条完美。极尽漂亮的眼睛半眯着,说不出的不羁和性-感。 她愣了一愣,然后用力去推。 “你干什么……” “你。” “……”这话她没法接,只能岔开,“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什么?!”米灼年彻底清醒,“你起开,我迟到了!” “没有迟到,”他的声音淡淡哑哑,热气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耳后,“没有迟到,是旷班……” “乔承铭!你给我让开!” “不让。”他很贪恋地嗅了嗅,鼻尖蹭过她脖子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轻轻重重地亲吻着,“不能碰,亲也不能亲?” “乖,就一会,起来带你去商场……”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仔细听还蒙上了一层沉闷。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今日心情不佳,竟透出让人心寒的沉郁。 也不知道他一大清早到底在阴郁些什么,她竟连动也不敢动。 …… 一小时后,商场。 乔承铭和米灼年目前为止,只一起逛过一次商场,就是上回在容书淮办公室里重逢后,他为了带她去拍卖会,顺便带她买了衣服和化妆品的那次。 自从入住茗丞,她的所有东西都是佣人们买好端正的,衣服护肤品什么都不缺,她也不知道他现在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家世界顶级钻戒品牌门口。 “进去。”男人不容置喙。 米灼年愣了愣,“去……这里干什么?” 男人没回答她,披上西装后的外表又是那副冷酷拒人千里的样子,直接拉着她的手腕抬脚进门。 店员看到迎面进来的年轻男女,全身上下都是价值不菲。尤其是那个高峻挺拔的男人,精致的就像是刚从顶级杂志封面上撕下来的脸,她们立刻挂起热情的笑。 经过一番交谈,她们推出来几个最昂贵的款式。 “这位小姐的手很漂亮,这一款很衬她的气质。” 乔承铭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薄唇一张一合地问她,“喜欢?” 米灼年摇了摇头。 她刚才看过价格了,戴着这样的戒指出门,估计随时都要顶着担心手被砍掉的压力。 店员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重新拿出来一款。 “这款是比较经典的设计,您可以看看……” 乔承铭这次没再问,只是沉默着看她。 米灼年也跟着沉默,过了一会,也懒得这么跟他继续耗下去了,抬起头来直接说道。 “乔承铭,我不想要戒指。” 本就是场闹剧一样的婚姻,他根本就没打算过要给她婚礼和婚戒,现在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且她很少戴饰品,对钻石也没什么情节。 男人站直身体,轻描淡写,“都不喜欢?那换家店。” 她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乔承铭!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她是真的动怒,声音不大,但淬着冷,“为什么我什么都要由着你?吃饭是,工作也是,就连买个戒指也要听你的,你是娶老婆还是养条狗?” 男人唇角弥漫出笑,只是那笑实在寡淡不到眼底。 “我养条狗它还会朝我摇摇尾巴,”他两只手插进口袋,浑身散发出来的磁场偏向清冷,“可你呢?灼年,你自己说说,从我们结婚开始,你对我笑过几次?” “那你认为你做了什么事能让我笑?你把你认为好的东西全部推给我,逼我接受,什么时候问过我是不是真的喜欢?!” “那这个就喜欢?” 突然,他左手搭在金光灿灿的玻璃柜上,右手漫不经心地摸出一枚银戒。 他的眉眼冷淡,语气也是跟神态一样的冷淡。 米灼年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 乔承铭没回答她,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枚戒指。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芒,投映在他天神般的容颜上显得极其璀璨。 “你买了戒指,怎么不叫我帮你戴上。” 他说着拉过她的手,突然变得温柔,也不知道刚才的冷意是假象,还是现在的温柔是假象。 指尖相触,她下意识地一缩。 “我不戴!” 男人手没松,但动作已经停了,半抬起眸看她,“怎么?” 再怎么说也是别的男人送的戒指,乔承铭或许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于是便说道,“我不戴,我不喜欢戴戒指,我们走吧!” “不戴怎么知道合不合尺寸?”乔承铭唇角的嘲弄愈发浓稠,动作没有进也没有退,就这样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好像是故意要她难堪。 僵持持续发酵,旁边的店员早就不敢吭声了,默默地退到一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自己买的,”她有些无力地说着,像是一朵丢了刺的蔷薇,娇美而羸弱,“乔承铭,我累了,如果你真的就那么想给我买一个戒指,”她垂眸,声音低浅,“你自己做决定吧,什么样的我都可以。” 你自己做决定吧,什么样的我都可以。 她说着就抽走了被他握住的手,也没有去要回那枚在他手里的银戒,就这么径直朝店门外离开了。 乔承铭意外地没有去追。 …… [从我们结婚开始,你对我笑过几次?] [如果珠儿永远不出现,你们就永远这样下去?各自折磨?] 米灼年独自走在空旷无人的商场里,这些话语像是被按了重复键一样,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个不停。 折磨吗? 确实挺折磨的。 没有谁会真的想折磨或被折磨一辈子,然而有时候命运早早就在冥冥中注定。 有的人,注定要在折磨中纠缠一生。 ……………… 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这个班她索性也就不上了,直接在商圈里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放着文雅新浪潮的英文歌。 和着歌声,她打通一个电话。 “有结果了吗?” “那天绑架您的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团伙,”说话的人是她爸爸以前的部下,虽然现在被调走,但只要她有求那也是绝对的必应。 “经过现场的痕迹可以看出,那个人力气并不大,但是他心很细,几乎把所有线索都抹掉了,”电话声音还在持续着,“小姐,再查下去恐怕难度很大。” 米灼年没说什么,左手撑着额头,视线透过玻璃窗,看着咖啡馆外西洋风格的一栋栋建筑。 绑架案查起来本就困难,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而且,她相信乔承铭一定也是在查的,如果连他都查不到什么结果,那她就更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那另外一件事呢。”她说。 “前段时间我们在美国的一家医院看到了信息相似度很高的记录,不过……” “不过什么?” “现在已经被调走了,”电话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遗憾,这是七年来可能性最大的一次,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七年来可能性最大的一次,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米灼年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住,长柄铁勺放在一边。 “你是说,珠儿的资料被人动过?” 一份相似度很高的记录,不经研究就被调走,再明显不过的有人在背后操纵。 七年来她一直在查江珠儿的消息,没有一次不是石沉大海。这回是她唯一的机会。 可就连这次机会也被剥夺了。 须臾,只听电话那端道,“还不能确定是珠儿小姐……但肯定有人不想让您查下去。” 不想让她查下去? 她握着手机,良久,吐出四个字,“是乔承铭?” 势力远到美国医疗机构,除了他,她想不到还会有别的人。 如果没出这件事,米灼年这段时间绝对不会再回茗承。 然这件事却这样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她在咖啡馆里独自坐了片刻,最后还是收拾好物品,提着包离开。 她要去问乔承铭,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江珠儿的消息。 她要问他,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 ……………… 姜宅。中式装潢别墅。 “爸,您得救救我啊!”时间已经半个月过去,今早法院的传票发到了姜家。 姜渝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混账!”他两手背在身后,暴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混账!除了整天游手好闲,非得让咱家那点底儿全让你攮秃噜了?!”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姜嘉石这回是彻底慌了,“我不知道她是乔承铭的女人,而且谁想得到他会为了个女人大动干戈……”他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爸,乔家这些年销声匿迹的,是不是不行了?要不咱……” “愚蠢!”姜渝暴怒,瓷杯子扔出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哐啷一声巨响,姜嘉石吓得浑身一抖。 “乔家也是你敢宵想的?!人家掸个灰都够你肝儿颤!” “爸……”姜嘉石抹眼,抹着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急出来的眼泪,“咱家也是有底儿的啊,我看乔承铭对米灼年那个女人上心得很,如果我们拿她来……” 也不知道平时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子,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多出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姜渝听了真是又急又气,“她老爹跟我有交情,我他妈能把老交情的闺女给绑了?!” “爸,这不是没辙了吗?还是说,您要为了老交情的女儿让自己儿子去坐牢……” 姜渝却沉默了,显然,他很看重义气,但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去坐牢……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 争吵在乔承铭回家的十分钟后爆发。 接到她叫他回家的电话时,他阴郁的心情甚至有所好转。即便在电话里的语气不那么和善,但他确确实实也是放下工作回茗丞了。 然而迎接他的就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米灼年后背斜靠沙发,两腿交叠,眼睛看着电视。 “怎么了?”黑色的西装裤站在沙发三米处。 女人眼睛没抬起一下,继续看着电视机,里面好像在播科教节目。 她穿着深紫色的居家服,头发很低地绑了起来,随意,但那样子显然不是在专心看电视机。 她在等他回来。 想到这里,乔承铭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你要跟我吵架,不是向来吵得很坚决?”他直接说了出来。 她啪地放下遥控器。 “乔承铭,你有没有事瞒我。”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讽刺。 “你是指什么?” “所有。” “你现在终于对我的所有感兴趣了?”他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可那笑意又实在不到眼底。从重遇开始,她对自己就一直是避而不及,又怎么会在意他有没有事瞒她。 “我有没有对你有所隐瞒,你会在意?”他笑,“你是在意我搞婚外情,还是在意我……” “乔承铭。”她很冷地念了一边他的名字,眼睛平视前方,睫毛很长,但却从来不看他。 “我只问你一遍,珠儿的事,你有没有瞒我。” 94.094说好一个月不许碰,现在却叫他陪她(6000+) “我只问你一遍,珠儿的事,你有没有瞒我。” 男人眸光狠狠一震。 高大颀长的背影,勾勒出完美的外形,就这么站在白色的沙发旁边,如浸在凉凉的月光之中撄。 原来是这个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偿。 “没有。”他吐出两个字。 霎那间她的心像是沉到了深海, 他说没有,语气坚决。 ……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发酵,电视机的男声旁白还在那里一如既往地持续,“本期节目主要内容,郧西县是湖北省十堰市下辖的县之一,地处鄂西北角,北依秦岭……” 她看不进去,也不想僵持,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只是难过。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洇开,他说没有,那一定就是有。 “我累了,睡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字也没有追问,甚至连余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眉眼淡薄淡漠到冷漠。 大手从后面扣住她。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乔承铭绕过来审视她。 “没什么?”俊眉敛得严肃,“灼年,你看着我。” 从一开始她的眼睛就不敢朝他的地方看,说是漠视也好,更多的还是逃避和躲避。他一眼就能看穿。 “我真的累了,你让我休息,好吗?”一天折腾下来,从戒指再到珠儿消息被封锁,她真的没什么力气再跟他僵持不下。 “可以,你先看着我。” 啪。 巴掌来得毫无征兆。 他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力道,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秒钟的失神后,男人的头偏了回来。 她也愣了愣,“对……对不起。”她说着就想挣脱着离开。 被禁锢的力道却更紧,乔承铭唇角掀了掀,俊美到妖冶。 “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扇他耳光,纵然耐心再好,他也有些阴沉下来了,“审问有审问的技巧,打人也有打人的理由,米灼年,你既然这么想知道,就应该拿出好一点的态度。” “我道过歉了,放手。” 她的冷淡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反应,男人突然开始低笑。 “你不就是想知道江珠儿?” “我不想。”她只想逃离。 “不是一直把她看作连男人都可以让的好姐妹么?”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又含着讳莫如深的讽刺,“怎么,现在你对我已经厌恶到可以不顾她死活的地步?” “滚!”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漂亮眼睛里酝了熊熊的火焰,仇恨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仇恨的语气,“乔承铭!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么若无其事?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被绑到酒店,珠儿就不会不小心打翻烛台……始作俑者是你啊!你杀了她的性命现在还要毁我的人生,我的人生……” “都被你毁了……” 她说她的人生被他毁了,然后开始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音抽噎而嚎啕大哭,平生唯一的一次悲痛欲绝。 就连在父母的葬礼上,她都是闭着眼睛默默垂泪的。 “你是杀人犯……”清傲的女人被抽走浑身力气,突然一下坐在了华贵的地毯上,与其说是狼狈,不如说是落魄,声音低哑地哭着。 “你是杀人犯……杀人要偿命的,知道吗!” 男人一下就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因为竭力克制怒气所以力道不重,但绝对不温柔,就这么看着她,冷到极致,“你想让我死?灼年啊,如果不是后来那些事,你十八岁就跟了我吧?” 他冷冰冰的哂笑,一字一顿都像刀插在她心上,刀刀致命。 “你告诉我,是谁说成年了就跟我做-爱,又是谁,躺在我身下,笑眯眯地说她爱上我了……” 他拎着她的衣领,眸底的笑意慢慢变得寡淡,像一片破碎的冰凌。 “现在作给谁看,明明知道我那时跟她在一起,不还是很愿意跟我做吗?我的灼年,如果你觉得我是杀人犯,那么,你呢?” 他没有说出帮凶那两个字,是因为残存的理智让他不想再伤害她。 他知道她的心理压力,这些年来已经足够把她压垮千千万万次。 他可以在最爱的女人让他去死的时候还刻意不去触碰到她的痛处,可他最爱的女人却只听到了他语句里的嘲弄和像刺一样扎进她深心的事实。 如果当爱情已经变成罪恶,他们之间隔的是一条人命—— 原谅她,她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道德和信仰。 她扬起脸,泪花之下笑得凄凉,凄凉到触目惊心,“你是杀人犯,我是帮凶,你说的没错……这些总是要还的……总有一天……” 她的样子让他的心狠狠一疼。 丁零,手机响了。 鲜血淋漓的争执被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伸手拿了出来。 “怎么了。” 来电显示是徐严,无事他不会打电话。 听到极其紧绷的嗓音,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乔总……太太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乔承铭的情绪刚稳下来,斯文英俊的眉眼淡淡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米灼年,声音变得暗哑。 “怎么了。”他重复一遍刚才那三个字。 “是这样,有几家中型报社,最近在挖国画大师卓沐风孙女的旧料……其中有提到七年前珠儿小姐和您……的那些事,我担心这些会对太太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损害。”徐严滴水不露地在那说着,语气恭敬而要比往常都严肃。 乔承铭听着,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沙发上纤瘦苍白的女人,怒极反笑。 “什么时候连这些三流报刊都值得你来找我了?” 电话里一下子噤声。 徐严撇了撇嘴唇,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心里既害怕又有点意外。 乔总不是一向护太太比护女儿还周到的么,怎么这次是打算不管了? 还是说他们刚才吵架了? 天,这个电话打得可真不是时候…… 徐言抿了抿嘴唇,“……既然这样,那乔总,没什么事了……”既然他不想管那只能放任流言继续,上司的老婆能有好几个,上司却只有一个,他期待能尽快挂掉手机。 电话里一片寂静,正当他为难是不是该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冷峭的男音响了起来。 “所以那些颠倒黑白的人,你也没去吊销他们记者证?” 徐严,“……没,没有,我这就去办……” 他也是无话可讲了,果然,不管再怎么吵总裁都还是总裁,总裁太太都还是总裁太太。他应该什么都不问直接去处理的。 …… 挂了电话,乔承铭把手机扔到一边,长腿抬脚朝她向前一步。 一通电话打过,他情绪也平息下来了。争吵这种事情只要一方肯退步就不会持续太久。他看着她,对她启唇。 “我不希望我们以后再为这样的小事吵架,”一个成功的男人不会容忍一段失败的婚姻,他当然也是如此。 “还有,我不会毁了你的人生,我只是想参与。” 她刚才哭着控诉他毁了她,那样子简直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毁? 什么才算是毁?他又怎么可能想要毁了她。作为一个男人,于身于心,就算是在床底之间最失控的时候,他都压抑住细细地亲吻,不舍得下手太重。又怎么会想毁她人生。 “可我不想让你参与。”她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可以不想,”男人俯视她,两只手插在兜里,“如果身败名裂也无所谓的话。”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警惕。 “你又想干什么?” 乔承铭的不择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这次再耍什么花样逼迫她,也实在不是没可能。所以本能地就是觉得他又要威胁她。 “我能干什么?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会强迫你?”他淡漠冷漠地说着,极其英俊的眉眼落下一片阴霾,清贵又散发出矜冷,“最近有人盯上你了,出门注意着点。” 说完,他就插着兜上楼了,高大颀长的灰色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警惕散去,转而失神。 有人,盯上她了? 米灼年开始费解,她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 以乔承铭的实力想要断掉那些流言实在是太简单。而且就算是姜渝,想在他的手下动人,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然而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是因为它永远都在人的意料之外。 第二天走在上班的路上,她还在想上次美国餐饮业龙头公司的会议举办方案。正是早上凌晨六点,天还蒙蒙的亮,路灯一闪一闪。 她路过一个胡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很静,也没有脚步尾随的声音,但四周的空气就是很僵滞。 她刚要回头,忽然很多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她下意识转身,全身都已经被人用力抓住。 “干什么!”她惊叫。 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左一右抓住她,以一种不可反抗的力道拖着她向后。 胡同女人的尖叫惊起了枯枝上的乌鸦。有几户人家打开了窗户,然而还没等他们看个明白,只听砰得一声,车门就关上了。 米灼年隐约感觉到里面坐了三四个人,司机一踩油门,整个车子就如离弦之箭。 几乎是同时,车后面响起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轿车猛然冲了过来。 “老大,她好像有跟着的人!” “操他妈!甩掉他们!”前面的男人怒吼。 ……………… 三个小时后。 周围很暗,空间密闭。不像是寻常绑架人的仓库,而是像在市中心某处未装修的公寓里。 米灼年躺在一张很硬的单人床上,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头脑里也很晕。 等到意识稍微恢复一点的时候,她大惊失色。 “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容颜清俊而神色有些迷茫,显然也是刚刚醒来。 “灼年?”容书淮不可置信地皱眉,“你……我……我们怎么会……” 随着意识一点点清晰起来,米灼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部褪了下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只穿了贴身的薄薄衣物。 怎么,怎么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她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时候,黑暗处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了。 “二位男才女貌,拍得我好心动啊……” 拍?蓦然,粘腻阴冷的感觉爬上她的脊背,米灼年攥紧了拳头,怒吼,“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啪,一道光打进。 她刺眼地闭了闭眼,一个将近十三寸的平板朝她举来,里面播放着他们的照片。 容书淮上半身赤-裸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闭着眼睛睡在一起。 照片中的她肩膀和领子都外露着,她知道自己的衣服没被脱过,更不可能跟他们发生了什么,但那样子看上去就是脱了。 “你们想干什么?”容书淮阴冷地说。 那人笑盈盈地用手指划平板,一张一张地翻看。 “旧情人一见如故,情难自禁,再燃爱火……”他轻轻悠悠地说着,“促成了你们一夜风-流,你们可得好好地谢谢我。” “疯子!”米灼年气得牙齿都在抖,“把照片删掉!” “啧,这么好的照片,删了多可惜……”那人玩味地说,“就算要删,怎么也得让你的乔先生先欣赏欣赏啊……” 米灼年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像发生了这么多还是这句话最让她恐怖。如果这些照片真的被乔承铭看到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不行!”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绝对不行!乔承铭若是看见了,还不知道要变出什么花样折磨她! “很可惜,我已经发出去了。”那个男人故作遗憾地道,“明天这组艳-照就会挂到各大网站上……嗯,时间差不多了,怎样,要不要来拍一组更火-辣的?” 米灼年下意识抗拒,可不知为何体内突然窜出热意,熊熊像要把她燃烧。 四肢都是无力,刚刚清醒过来的头脑再次混沌…… 这种反应,难道是…… 一旁的容书淮也感受到了异样,他皱眉声音也蒙上了沙哑,只能在她耳边认真地安慰,“灼年,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样……” 他这么说着,可是那话里面不知道还残存几分清醒。 黑衣人又笑,“这药的分量可是很足的,唔,大概还有五分钟……” “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她红着眸子喊道。 难道又是跟上次一样绑架她的人吗?他到底是冲着谁?她?还是乔承铭? 可她还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整个人就彻底地失去了了意识…… ……………… 迷迷糊糊又过去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米灼年好像听到了喧闹的打动声。 她掀开被子坐起,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名贵的西装。脑袋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到底有没有被…… 米灼年强撑着一点意识坐起来,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容书淮也不在,只有一点点光亮透进来。 她用手摸了摸肩膀上的西装,触及的是极其讲究的手工材质,气味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 门吱嘎被打开。 笔挺的西装裤走进来。 “醒了?”乔承铭手里燃着烟,黑色的身影料峭而落寞。 她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他,从喉咙深处逼出几个音节。 “他们有没有碰过我?” …… 回答她的是沉默,男人走上前,慢慢蹲在她垂在床边的腿旁。 白皙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脚腕,温柔地替她穿鞋。 一股熟悉的感觉包围住她,就像一年前他们在cbd容书淮办公室重逢的那天—— 米灼年浑身一松,眼泪绝望不受控地掉下来。 “他们碰我了对不对?乔承铭,你别骗我,他们……” 忽然间,清贵俊美的脸颊附下来,冷香的唇用力地贴住她的,那些颤弱的哭腔霎时堵塞在喉管之中。 房间中,回归寂静。男人的声音和外面打斗的混在一起,显得尤其沙哑和清晰。 “没有,我赶到了,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吗?米灼年心中仿佛有大石落下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安全,两只手都无意识地紧攥他的衣服。 乔承铭看着她颤抖的双手,心疼地皱了一下眉,直接把她从床上横抱起来。 “那些人我晚点处理,我们先回家。” 长腿抬脚离开了房间,米灼年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抱里,乖顺纤弱地就像一只猫。 懵懂中,好像有直升机掀起的巨风,也有沉闷冰冷的枪声。她只是迷迷糊糊由他抱着,尽管周围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那个怀抱依然安全而安定。 一辆路虎。 乔承铭把她放在后座。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就在车门刚关上的时候,突然,柔弱纤白的手缠上他的十指。 他疑惑地望过去。 只见女人靠在黑色的椅背上,瓷白素颜透着不安分的红。她看他的那个眼神,魅惑而纯真。他一眼就能读懂。 “还没过?”他的声线很冷。 冰凉的音色让她浑身一凛,心里莫名的害怕和失落。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而事实上,药效的作用也的确让她变得疯狂和迷惑。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浑身也和脑袋一样烫得厉害。 “你……陪我,好吗?”低弱的呼吸。 他当然明白她说的陪,男人的黑眸骤然紧缩。 “你确定?” 如果没记错,昨天这个女人还在控诉他毁了她的人生。甚至叫他去死。 她还信誓旦旦地警告过他一个月不可以碰。 现在她要他陪她? ---题外话---明天万更~新浪微博:小池荷- 米姐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喜欢记得点收藏,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更新啦~ 留言板随时为你们敞开,千万不要默默的爱我哦-3- 95.095一把冰冷的金属指着乔承铭的眉心(10000+女主告白) 现在她要他陪她? 冷锐的眼睛让她怕,只是被药催得难受得厉害,索性没有回答,凉凉的软软的唇直接朝他贴了上去。 月光下,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拂过他的面颊偿。 乔承铭觉得心里很痒撄。 下一秒,他直接用力把她压在了后座的皮椅上。 “你下班。” 极力紧绷的声音,他对司机吩咐,哑得像有猛兽要挣脱出来。 ……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夜光粼粼的河边草坪上。 车内天窗打开,星空一角透映进来。米灼年身上盖了一件白色的毯子。 浑身惫懒,她把目光落在车窗外的草坪上,草坪上,乔承铭站在不远处,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好像是在打电话,黑色的短发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电话里的内容模糊不清。 “把消息压下去。” …… “嗯,全部丢进监狱。” …… “那个人在监狱里解决掉……你的意思是我太太被欺负成这样,我还要手下留情?……就给你三天时间……” …… 黑色的背影冷峭挺拔,大概过去了十分钟,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醒了?”漂亮的眼睛偏冷。 米灼年看着他,不说话。 一个烟蒂被他扔在草地里,车门一开一合,男人坐进驾驶座,引擎发动的声音沉闷。 “回家么。” “嗯。” 一个打转掉头,低沉的喉音缓缓流淌而出。 “绑架你的是姜渝的人,他不想让儿子坐牢,就拿你威胁我,”他慢慢加快了车速,路灯在两旁快速后退。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他说道。 是他大意了,即使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她应该也是被吓得不轻。更何况还被灌了那样的东西…… 他有些不忍。 “没关系。”米灼年语调和神态都很平淡。 刚被抓上车的时候她就听到有引擎响,她就猜是乔承铭的人。所以也没有特别的害怕。 昨天吵成那样,今天还不忘派人保护她。怎么说心里都有点触动。更不可能去责备。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原来她也有主动向乔承铭求欢的那天。 但她不愿去想,不愿去回味,人总是喜欢选择性遗忘让自己痛苦的事。 劫后余生,她只觉得累。 又沉默了一会,她重新干涩地张了张口。 “乔承铭,那些照片……不是……” “我知道,”男人声音沉着,“已经叫人全部销毁了。” 他竟然不生气吗?她愣了愣,回神,“……嗯……那好。” “你和风晴子还在联系?”突然,他这么问。 “怎么了?” 凉风吹进来,她一阵恍神。 乔承铭没说话,手扶着方向盘,轻描淡写地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徐严刚才说,容书淮不是被绑来的,而是用米灼年曾经工作酒店办公室的传真,以她的名义“邀请”出来的。 那个办公室,据他所知,现在是风晴子在使用。 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风晴子看上去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而且这么多年来,除了苏暖玉,她几乎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来的人,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他不会透露给她任何怀疑。 “怎么了吗?难道晴子也出事了?”她的眉眼染上焦急。 “没有。” 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问。 “容书淮……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看样子他也被下了药,醒来的时候人也不见了,她还是有些担心。 “叫人送回去了,” 乔承铭的声音淡漠没有温度,像是不满她现在在为另一个男人担心,于是便有些嘲弄的开口。 “不过,他现在身边没有女人,估计没你这么舒服。” 米灼年,“……” 尖细的下巴几乎要低到锁-骨,两颊一片妖娆绚烂的红绯。 一定要每次都让她这么难堪么?…… ……………… 姜渝找上门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晚上。 偌大的别墅警卫森严,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他进来。只不过是乔承铭没有拒绝,他安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品茶,仿佛一起都在他预料之中。 “让他进来。”他对座机里面的人说。 …… 米灼年还在餐厅里用晚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多了几个人。 准确说,是几个人,和一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血肉。 说是血肉,可能有点过于血腥。但是看姜嘉石眼下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见姜渝下手是绝对的狠。 那些人都站着,只有乔承铭坐在沙发上,他头顶一幅巨大的油画,白色衬衣,领口稍稍扯开,懒散却不失男人的味道。 他看到穿着小西装走出来的米灼年,“吃完了?” 米灼年点了点头。 “去楼上休息,一会下来喝燕窝。” 米灼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姜渝和姜嘉石,最后目光落在乔承铭的身上,淡淡开口,“好。” …… 直到她上楼,谈判才开始。 “姜老爷,现在是打算负荆请罪?” 姜渝看着乔承铭五官紧绷,右手拎着被打得软趴趴的姜嘉石,声音粗哑,“乔承铭,这次是我儿子犯浑,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了!” 狠?确实挺狠,骨头估计都断了几根。 亲儿子能下这样的手,倒也不容易了。 不过这还显然不够。 “哦?”男人长腿交叠,不紧不慢地把茶杯放回玻璃桌上,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怎么教训的,暴打一顿?”乔承铭往后靠,气定神闲地打量地毯上的姜嘉石。 姜渝本就有些凶神恶煞的脸,现在已经跟他的黑色唐装一样黑了,两个鼻孔直冒气。 “是他混蛋,你……就让他坐十年牢吧!” 前几天姜嘉石说要拿米灼年牵制乔承铭,姜渝犹豫再三,还是同意用一些报纸舆-论的压力来和他抗衡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背着自己用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竟然让人去强-奸,还要拍什么艳-照! 他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心痛又痛心。如果坐牢真的能让他重新做人,姜渝这次也痛下决心了。 可这明显不是乔承铭的打算。 “十年牢狱是上次就说了的。你儿子不知悔改,变本加厉,让我太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抬眸,冷笑,“还能这么算?” 姜渝被那双眼睛震得一凛,眉头皱起。 “那你想怎样?” …… 米灼年从回到房间就开始坐立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怎么产生的,这里明明是乔承铭的地方,乔承铭也不是那种随便就可以对付的人,既然他都能放姜渝进来,她又什么好担心的呢。 可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又准到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到指针指到十一点的时候,楼下暴-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米灼年几乎是冲下楼的,直到目光触及那一片拿着重型武器对峙的人群,她混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刹那间冻结! 只见姜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东西,正指着乔承铭的眉心。语气阴冷让人脊背生凉。 “年轻人,戾气不要太重!” 姜渝身形虽不如乔承铭高,但也是绝对的魁梧高大。混迹生死场数十年,那股死亡的气息让人本能望而生畏。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血腥的力量,阴暗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而出。 他对面的年轻男人手里空无一物,两只手臂抱着,脸上依然挂着斯文的笑。 “姜老爷既然知道,还打算朝着这儿开?” “除非你答应手不伸到监狱里动我儿子!”姜渝怒吼。 两方对峙中没人注意到米灼年,但看到这样的场面,她也是慌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是乔承铭昨天抱她出来直升机的响声和当时鼻腔里弥漫的血腥味儿,一会又是他刚才淡定自若地让她上楼,那张甚至还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和似笑非笑的脸……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姜渝这次来意不善。 所以刚才他故意让她上楼的…… 猛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她拿起一把瑞士军刀,趁所有人不注意,迅速架在了躺在地上的姜嘉石的脖子上。 “把枪放下!”她细细地尖叫。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和冲动,最开始的一秒是担心乔承铭,但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脱离了控制般鬼使神差。 几乎是同时,一把冰凉的东西抵在她的头部。 米灼年心里一紧,但很快又彻底沉了下去。 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浑身僵硬如雕塑,她知道抵着自己的是什么,只有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 “虽然你的枪很快,但是要我割破他的动脉,也是一秒钟的事。”她平淡地说着,苍白唇角甚至扯出讥诮的弧度。 “我只说一遍,把刀扔了。”五十岁的男人阴沉到可怖。 在枪对准她的一瞬,三米远的波斯地毯上男人霎时乌云笼罩,满目的阴骘跟阴暗,俊美的脸上更是一片阴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放开她。” 极其紧绷的声音,有什么感情仿佛要呼之欲出。 犹是生死见惯,此时此刻姜渝依然被这股戾气所震,一只拿枪的手无端抖了起来,金属逼着她的脑门更紧一步,只要食指轻微一颤就能在瞬间打穿她的头。 “灼年,你爸和我渊源很深,你不要逼我!”粗嘎的嗓音颤动着。 她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地毯不凉,室温也调得恰到好处,可她就是浑身冷得没有知觉,一字一字都从喉咙深处逼出,“姜老爷,谁都不想闹出人命,带着你的人离开很难吗。” 手心溢出冷汗,她毅然决然说着,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状况。 她只知道,当看到那枪指着乔承铭的时候,世界好似都破碎了。 原来,十三年的岁月,冲不淡她对他的感情。 原来,恨之入骨,就是爱之如命…… 乔承铭站在原地,向来狠戾冷决的男人一时竟然连进退一步都不敢轻举妄动,与刚才拿枪指着他时的漫不经心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好像地毯上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命。 不,比他的命重要得多! “你先放开我儿子!”他的手劲不断加重。 砰! 一声枪响。 “啊!——”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世界寂静,鲜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汇成一条小溪流。 姜渝拿枪的右手被子弹击穿,那把指着米灼年的枪顿时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突兀的响声—— 华美的别墅登时杀气大盛,屠戮仿佛一触即发。 清贵的男人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那只手白皙,修长,有力,明明是世间最美一双可以用来弹钢琴的手,此时竟然也张扬出冷硬阳刚的味道。 那把枪指着姜渝,他身后也站了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大概是白峻宁的部下。 姜渝扶着手,忍痛想去扶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嘉石,却又碍于米灼年手里的那把刀。 “灼年,算姜叔叔求你了,姜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叱咤风云的男人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刹那间老泪纵横, “你们全都出去,我当然会放开你的儿子!”米灼年拿着刀的手都在抖。 姜渝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看着姜嘉石,仿佛是不放心,又仿佛是不舍得。 姜嘉石虚弱地躺在地上,唇角溢出血,脸上新疤旧疤缠在一起,脆弱的脖子皮肤上已经被军刀划出了好几道血痕,血珠滚落在地毯上。 …… 一个小时后。 偌大的别墅,回归了原来那副唯美而华丽的样子,所有沾染血迹的物品都被佣人彻底清换了,包括那张巨大的波斯地毯。也被撤得干干净净。大理石地面洁净锃亮。 姜渝终究是妥协了,他带领手下离开的不久之后,姜嘉石也被押了出去。 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风浪,米灼年整个人身子都是软的,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险些就要朝玻璃桌的茶几跌去。 男人的手臂及时拥抱住她。 茶几上还摆着他喝过的茶,现在已经凉透了。 熟悉的甘洌幽冷的木香从头顶笼罩,包裹住她的整个身体和每一处感官。两具身体接触的一瞬,米灼年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温度有多冷,而他仿佛要比她还要冷。 可死门关后走一遭的拥抱又太温暖了,温暖得有些不切实际。她鼻子一酸,泪花就这样不受控地冒了出来。沾湿他矜贵的衣襟。 “乔承铭……”她埋在他的胸口,低弱抽噎。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几分,一下一下安抚瘦削的脊背,温声道,“别怕,没事了。” 低闷的声音喷洒在她的耳边,紧张,又带着微不可闻的紧绷。 “乔承铭……” 她又喊了他一遍,恐惧的感官在这一瞬逐渐复苏了过来,两只手慢慢轻轻地绕上他精瘦的腰,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抱住他。紧紧地抱住。 “乔承铭,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受伤……”她用尽毕生的力气箍筋他,像是要把自己全部融入他的骨血,一寸也不想错失。 男人身形骤然一僵。 “我没事,你别哭。”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见不得她哭。更见不得她为自己哭。 “乔承铭……我……” 她哽咽了一下。 “我是爱你的。” 想了又想,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没有这一句合适。 她眼眶酸的睁不开眼睛,又热又胀,身体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孩子,不可遏制地在他的怀里颤抖…… 哪怕明白她只是因过于紧张在胡言乱语,他依然觉得心动而情动,没有回应,只是倾尽所有温柔去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别怕,放松,嗯?” “我没有讨厌你……你可能感觉不到……可能我对你也不好,”她一紧张就会变得话特别多,“但我本意不是那样的……这么多年,我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 “就忍不住,对你不好……” 听着她细软的声音,乔承铭觉得心都软了,手托着她的发丝按进胸口最温暖的地方。 “没有,我感觉得到。” 哪怕只是安慰性的一句“我感觉得到”,哪怕他本来就觉得她只是因为惊惧过度,只是在慌不择言而已—— 可他还是喜欢。 喜欢听这种胡言乱语。 …… 良久,情绪沉淀后,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清黑的眼睛因为噙着泪所以显得格外透亮,声音变得轻微而细腻。 “对不起。我刚才……好像太冲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到他被枪指着,她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持刀挟持姜嘉石。 男人菲薄的嘴唇极淡地笑,直到看见雪白光洁额头上绯红的印子,心好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刚才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隔…… 他又何尝不紧张、不害怕? 想到这里,他的唇轻轻落在了那个枪口留下来的红印上。 一如七年之前,吻得虔诚而坚定。 “灼年,有时候你很聪明,有时候又很傻。”他这样说着,精致的下巴埋在她的颈肩。喷洒着鼻息。 姜渝怎么会真的敢对他开枪,顶多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可她竟然拿姜嘉石的性命作赌注,乔承铭看得见,姜渝那时是真的动了杀念。 以她素来冷静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不可置信。所以…… 他可以理解为关心则乱么? 另一边,清瘦的女人在他怀里抿唇,冷静下去后也反应慢慢过来刚才的举动有多冒险,所以直接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他在说她“多此一举”。 心里莫名落下去一块,她眼睛低垂着,情绪一点点也跟着低了下去。 “是我不计后果了。对不起。” 乔承铭也许本来还有更多的考虑,现在估计都被她搅黄了吧…… 总之是她的错就对了。 只听头顶上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站到我身后。”十多年相处下来,他也大致了解她的思维模式,有时候话不说清楚,她完全有可能理解得背道而驰。 因此,即便矜贵如乔承铭,此刻也这样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也不用征服我,” [这世上的女人养活自己有很多种方法,长得好的只用征服一个人,长得一般般的就只能征服全世界。] 他一直记得半年前她在茶餐厅里说的话,所以今天这样回答她。语气清润平静,又带着很隐秘的温柔。 “她只用呆在我身边,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 …… 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也不用征服我,她只用呆在我身边,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 是谁的心跳在刹那间静止,窗外又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又是谁的脑海,上演了这辈子所有见识过的温情戏码…… 倘如此时她是公主,那他就是傲立天地的战神,大氅一挥,为她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千枪万箭。 倘如此时她是女妖,那他就是堕入魔道的仙神,违天逆理,也要撑处一片可以容下她的天空。 ……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确定,这个男人是这样深切地爱着她—— 那是在她最好的梦里,也不敢做的梦。 她突然觉得心慌,好像越是温情就越是罪恶,越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想起那个死去的女生! 她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节还没吐出,就被男人打断。 “别说话,” 人的心电感应真的很奇妙,她想说什么,他几乎一秒钟就能揣测。 他们两个人很少交流,他几乎没有过问过她生活上的事。总觉得今晚会是个突破口,所以他不会就这样让氛围冷下去。 “告诉我,这段时间在榕悦,开心吗?” 话题被岔开,刻意明显却不容置喙,米灼年一瞬恍惚,长睫轻轻地扫过,原本迷茫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是不会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寡淡。 “还好啊。” “你之前抵出去的那个房子,我买回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在她震惊的眼神里,就像谈论天气那般稀松。 “米灼年,那是嫁妆,怎么能卖?” “……”米灼年失语。 买回来了么?也好,当初卖掉这套房子,她心里也是一万个舍不得的。 “不过我做了一些改装,”男人的话语把她拉回现实,两只手扳住她肩膀,漂亮的眼睛若有星河般细碎的光。 “什么改装?” “我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家酒店,”他说着,从茶几上递过来一份精美的资料,“名字叫颐年,不大,主要面向各国政要和全球的富豪。” 今夜他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最震撼。 酒店,颐年……那些埋在她内心深处、最初的梦想…… 还记得乔承铭十八岁的时候拿了国际金融领域最权威的奖项,引起高墙内的一阵轰动。 所有人都争相恐后地讨好他,只有米灼年很不甘心地嘲讽他—— “爸,妈,能别再当着我的面儿各种夸‘别人家的孩子’了嘛?像他这种搞经济的人,一点都不务实业啊!我以后可是要在王爷府边儿上开酒店的,挂牌价,三万美金起,只接待全球最顶尖的人!” 少女心总是最难揣测,明明是那样爱慕、甚至崇拜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样的骄傲和轻蔑。 没人知道她的心思,就连她的爸妈也取笑她,“你这丫头,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你乔哥哥发达了,以后还能少了你?” “我干嘛指望他啊,我在初中部也是百里挑一的学霸啊!”她很不服气。 确实,米灼年是学霸,然而那也只是学生领域的学霸,和已经进入专业范畴的乔承铭显然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她爸妈懒得说她,只是催她少做梦多吃饭,菜都要凉了。 只有米灼年的爷爷笑得慈祥和蔼。 “我倒是觉得年年这个想法好得很,这样吧,等你十八,爷爷就把王爷府边儿上的那套院子送你,怎么样?” 米灼年吓了一跳,虽然只有十五岁,她也知道那套院子是什么风水什么价值,赶紧说,“爷爷,我……” “爸,小丫头耍嘴皮子,您当真干什么呀。”她的妈妈也立马不同意。 “不就是套院子嘛,哪儿比得上我孙女的梦想重要……你说是不是,年年?” 夏天的风懒懒地吹过,米灼年心里甜滋滋的,也因为刚才的大言不惭而有点害羞。 她的爸爸也笑,“哈哈哈,那你以后得去瑞士读个博士,门匾就让你的外公亲手题字……嗯,等淡季的时候,我们就一个个儿的进去试住……这下连嫁妆都免了……” …… 其乐融融的画面,好像就在昨天,十年光阴弹指即过,那些音容笑貌,依然在她的心里栩栩如生着。 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就批评过她,栩栩如生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一些没有生命的事物的,是不可以乱用在人的身上的。 可是谁又知道,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等她已经学成归来、等她已经可以准确无误地用这个词的时候, 却用在了自己的亲人们的身上了呢。 ……………… 米灼年再见到苏暖玉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那天中午,她还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一个服务生就急匆匆地敲门跑了进来。 “米特助,顶楼套房那儿出事了!” “什么事?”她放下笔。 服务生喘着气,抹了抹额头冷汗,“有位客人硬要拿通卡进别人房间,嚣张得不得了……” 米灼年嘴角抽了一下,酒店里闹事抓人的情况并不少见,但能惊动上层的那也是极少数。 看来这位女士闹事的本事实在不一般。 “什么样的客人?”她一边整理自己的套裙一边站起来。 “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吧,可漂亮了……” ……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听见了那道讥诮又明艳的声音。 “堂堂正正开门进去是我能想到最礼貌的方法,如果十分钟后这道门还没开,我不能保证你这道德国进口值几十万的自动门还能照常使用……” 红色到脚踝的长裙,细细的高跟鞋,就算声音拔得不高,也丝毫盖不住扑面而来得盛气凌人。 米灼年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有些无奈地走了过去。 “所以你一个新时代的知识女性,也爱上这种大妈撒泼的手段了?” 她的音色清清淡淡的,但那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出言不逊。 几个服务员顿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了。眼前这个大小姐,一看就是极难对付的主儿,米特助是疯了才敢这么说话?!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灼年?”苏暖玉转过身,相当漂亮的脸上一闪而过愕然,“怎么是你?你在榕悦?” 米灼年白手扶额,不冷不热,“我不仅在榕悦,我还有榕悦的通卡,怎么,你要刷进去吗?” 苏暖玉,“……” 她也是无话了,酒店对客人*向来是很尊重的,尤其是榕悦这样顶级的酒店,招待的都是身家天价的人物,*保密起来更是完备得天衣无缝。 一个酒店如果连客人的安危都保障不了,那可真的可以趁早关门大吉。 她不想为难米灼年,五官僵了一僵,然后脆生生地开口。 “那好吧……灼年,我回去了。你好好工作。”谁也不想到,刚才还刁钻跋扈的女人现在转身就走,顺从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米灼年很快察觉到了不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苏暖玉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长长的睫毛蜷曲,暖黄的灯光下侧脸显得落寞。 “我看到白峻宁和别的女人开-房了,就在这个房间。” …… 米灼年几乎没考虑就把通卡拿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自掘坟墓,就连最简单的前台都知道不能透露住客信息,更何况她一个酒店高管。 可她还是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 那群服务员谁也不敢说话,只有一个领班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 “米特助……员工手册上写过……” 这样出卖客人*,是要被开除的。 米灼年当然知道,她做这一行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不仅如此,她也知道榕悦对她的意义,她很在意这一份工作,之前被开除她在业界的口碑就已经一落千丈了,现在以这样的理由再被开除一次……基本上那些大品牌五星级酒店都不会再录用她。 不过那也没有苏暖玉重要。 就算苏暖玉的眼睛里还有点迟疑,米灼年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黑色的房卡把她的手衬得细腻又洁白,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得光泽。 她抬眸看她,“你确定要开?” 如果说还有点犹豫,那也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害怕开门后的那个结果,会让苏暖玉承受不住。 白峻宁和别的女人开房,这样的事实,让向来骄傲的苏大小姐如何接受。 只见苏暖玉直直地看着黑色的感应区,深吸一口气,绯红柔软的唇瓣吐出两个字。 “开吧。” 叮零。 感应成功,门锁解开,屋内的阴暗和颓靡的气息一起涌了出来。 屋内调笑和淫-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人?!”来自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怒吼。 那声吼有浓郁的情-欲味道,一听就像是好事被扰,酝酿了滔天的怒火。 这道声音绝对不是白峻宁的,苏暖玉愣了一愣,直接问了出来,“你是谁?” “我他妈还没问你是谁!”下一秒,里面一个杯子一样的东西扔了出来,用了十足的力道。苏暖玉一声惊呼,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面对这样的突变也是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躲。 米灼年眸光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就把她往身后一拉。 砰! 杯子砸上去了,额头上剧烈的疼痛,米灼年的脑袋嗡嗡作响,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服务生们被吓傻了,也不知道是该去安抚里面客人的情绪,还是先送她去处理伤口。急的在原地团团打转。 苏暖玉看她流血一下子就急了,蹲下去把她扶起来,“灼年!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很疼……?” 米灼年捂着额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也不知道话讲的清楚还是不清楚,“嗯……你们快点去安抚客人情绪,剩下的叫刘副总来处理……” 门里的人居然不是白峻宁,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如果是他的话,还可以把损失降到最小,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乌龙…… 估计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 红色的俪影扶着黑色的倩影在走廊尽头消失的时候,一直站在墙角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很年轻,他穿着白色的手工衬衫,五官是男性中少见的精致和阴柔,但整个人透出来的气质却是绝对的阳刚和正气。 白峻宁两手插着口袋,心情蓦然变得很糟糕。 离开酒店,他在地下车库点燃一支烟,黑色的阿斯顿引擎清脆。 他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 “出来玩。”他对电话那头说道。 乔先生还在开会,清淡的语气透着淡淡的不情愿,“有什么好玩?” “小飞新开了一家酒吧。” “不去。” 自从家里多了个女人,乔承铭基本就没应酬过,更不可能没什么理由还出去找乐子。 “乔承铭,”被拒绝,白峻宁阴沉得厉害,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我为了帮你泡妞把自己的妞都给玩跑了,你他妈现在就连一杯酒都不肯陪我喝?” 玩跑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男人促狭的轻笑。 “苏暖玉跟你闹脾气了?” “换你跟别的女人开房米灼年会不生气?”他也真是日了狗才会答应帮他做这件破事。 “据我对她的了解,”乔承铭竟然很认真地脑补了一下,“应该会表现得一点都无所谓,所以最后受折磨的还是我。” “所以你到底来不来?” “等我忙完。” …… 挂了电话,乔承铭就尽快结束了会议。 确实是他特意安排白峻宁故意演了这一场戏,而且他也调查过了,那个包间里住的人是个相当缠人的暴发户。 这下,他女人榕悦的这份工作应该是保不住了,她也没什么跟威盛南同进同出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乔承铭觉得浑身轻松了一些,但放松过后,他的心里又浮现出很淡的怅然。 是啊,怅然。 什么时候开始,要这样步步算计、不择手段,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骄傲如他,此时却显得莫名有些挫败。 …… 从酒吧里回茗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米灼年早就睡了,她今天很累,身体也很不舒服。 一个月之期早就过去,照理说他们早就能住一个房间了。但乔承铭没逼她,也是让她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睡着。 但今晚显然不能再这样安稳下去。 他喝了酒,酒精的催动让他变得更想她,也更想要她。 ---题外话---很巧妙,一万字里,友情、亲情、爱情,全部集合到一起。 池荷的朋友说,看完亲情那段,很想给家里面打个电话…… 一直觉得世上最美的感情不仅限于爱情,但女孩们往往就像打雷姐歌里唱的那样—— * 我们向往的不是天堂,爱情才是我们第一追求 我们会为了追求而死,这是无法逃离的诅咒 别哭了,别为它哭 ——《this/is/what/makes/us/girls》 96.096她说脏话,反而让他觉得很有味道……(6000+) 他原本没打算喝多少,奈何白峻宁那个家伙醉得太惨,他也跟着喝了一些。慢慢的就上了头。 门打开的时候,整个主卧的光线都很暗,女人睡在床中间,灰色的被子凸起来小小的一团。 那小小的一团像是有魔力,在他心里埋下了不可言喻的柔软撄。 他靠着门框看了她一会,然后进浴室里洗了澡偿。 卧室和浴室之间的隔音也是相当的好,即便是淋浴几乎没怎么吵到她,她也就继续睡着。 男人出来的时候没穿衣服,完美线条的身体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水珠,长腿走了几步,直接就朝着那个熟睡的身体上吻了下去。 米灼年刚刚睡熟,很不满意地翻了个身,由侧卧变成平躺,他也就顺势自然地欺-身压上去。 黑暗中,男人的吻深-入而绵长,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响在她耳边。 用不了多久她就被弄醒了,准确说,是碰到了额头的纱布被痛醒的。 “嘶……”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额头怎么了?”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几乎可以听不见。 “受了点伤,你别碰我。” “怎么伤的?” “被一个客人用杯子砸的。” 乔承铭英俊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杯子,砸? 难道是那个暴发户? 突然他觉得心疼又懊恼,要不是他安排的那一出,她也不会受伤,于是黑暗中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濡-湿的舌头极尽缠-绵地流连过她的耳垂。 “对不起。”几乎是沉吟。 这是一个最容易让女人小鹿乱撞的动作,声响在耳蜗里放大数十倍变得尤其明显,让整个大脑都被那种湿热的触感所包围。 她不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却被这个动作搞的心烦意乱,很不耐烦地敷衍,“没关系,我要睡觉,你现在让我睡觉。” “你睡,我做。” 米灼年,“……” 她的困意也被他搅合得差不多了,一股愤怒涌了上来,恶狠狠地对他骂,“我今天被客人打,搞不好明天就要被上司骂,现在半夜还要被你艹?” 她也是气急了而且困极了才会说这么不文雅的话,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说过脏话了,反而让乔承铭反而觉得很有味道,心里那股火也被彻底点燃得更旺。 这个词……听起来倒是很刺激。 他撩了撩唇角,勾出似笑非笑,“每次你有需求我都陪你,我有需求你却不管,灼年,这不公平……”他说着,吻又换了地方,很轻易地挑开她的睡衣。 “我不要,我只有一次……喂!” 意识到他在亲哪里,她脑子一下砰地炸开了,想用力把他的脑袋提起来,可两只手都被他用力扣在腿边。动也不能动。 “乔承铭!……” 尖细的声音让矜贵的男人彻底失去了控制,一次又一次,他带着她领略人世间最旖旎的风采。 ……………… 果然,威盛南和莱斯特出了国,也就没有人当她的后盾,第二天,人事部就直接把她给开除了。 不幸中的万幸,那位被她打扰的客人竟也没怎么追究,本来以她昨天对他的观察,这个人不会比上次诬陷她卖-淫的钱老板好对付。这样善罢甘休还真是意外。 不过,临走前听到有几个同事在议论,这个老板原来在北京有几个很大的项目,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退房了,项目也不谈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们还说他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米灼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这里面本来就没什么事。毕竟昨晚乔承铭跟她做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沉沦,根本不可能过多关心她额头受伤了什么的。 也许是上天很会安排,每次都安排得巧妙无比—— 颐年刚刚装修完毕,她就被榕悦解雇了。 也好,能在爷爷给的房子里工作,带着儿时的梦想和家人的祝福……还有什么会比这样更好呢, 爷爷、爸、妈。 乔承铭果然比我更有出息,你们也没说错,他发达了,确实也没少了我。 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瑞士博士,外公的门匾,王爷府,政要和富豪……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曾经梦想规划好的。 丝毫不差。 就是唯独少了你们啊。 …… 她坐在伏凌山的云雾旁,看着天空,身上薄薄一件纯棉的白衬衫,也没觉得多冷。 黑色的头发又长长一些了,像水墨一样披散在纤瘦的后背上,把整个人都衬托的不食人间烟火。 生活,爱情,好像又再次对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如果后来的那些事没发生。 ……………… 姜氏公子入狱的消息,在几日后的今天,终究还是传了出来,其中内因,各路媒体纷纷猜测,也有人猜到了卓沐风的孙女米灼年的身上。 曾经套在米灼年身上的光环有很多,而如今也只剩下了“卓沐风的孙女”这一个,至于乔太太,多数人还是不知道的。 姜嘉石入狱看起来是顺其自然的,姜渝也没再做什么动作,米灼年没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儿子入狱的那一晚他到底是苍老了多少。 这些基本都是乔承铭的事,她也不太关心,直到某天眼睛扫到了一张很小道很不正规的报纸。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她也已经换上短袖了,可那几个字就像一桶冰水,从她的脑袋上一直灌注下来,冻结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滴血液。 [高门千金葬身火海,七年后异国医院确认死讯。] 米灼年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面试颐安的部门经理,对座应聘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短发,看起来很精练,学历也是相当的高。 那个女人没想到面试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小姑娘,但能在这种地段花下这种手笔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权贵。所以她也就很认真地回答着。 面试进程一直很顺利,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突然愣住了。 “米总……有问题吗?”她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很小心地试探着。 米灼年死死攥着那张报纸,面色紧绷到有些可怕,像是失了魂。 那个女人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低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米总……” “谢谢,你表现得很好。”米灼年抬起头来,脸上又是那种一份不多一分不少职业的微笑。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女人看她这个表情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下去,还没张口就被打断。 “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给你答复。”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纤瘦身型站得挺直。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还是头晕,那个女人居然觉得米灼年在起身的瞬间,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 关于江珠儿是死了还是活着,在和乔承铭结婚的这半年里,她想问过无数次。 包括那天在咖啡馆里,知道他动了她在美国的资料的那次,也包括那天姜渝从茗丞离开,他说做他的女人只要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那次。 无数次,她都觉得乔承铭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甚至连白峻宁和徐严都知道了,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但她始终都没有逼问。 她一直都在自我催眠,她没死,她没死,但这样不起眼不正规的报道发出来,依然还是会戳痛她的神经。 …… 所以,当她站在那栋象征京城金融圈顶端的建筑前的时候,她被高楼反射出的光污染刺得六神无主。 总裁办公室。 巨大黑色的办公桌,男人穿着墨蓝色的西装,笔挺的线条冷硬。 “就这些?”低醇的声音。 徐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暂时…就这么多。” 乔承铭修长的手翻过一页。 日籍,混血,美国康奈尔大学硕士…… 父母都是很普通的日本工薪阶层,就连从小到大那些学生证上的照片,都与现在吻合得一丝不差。 甜美的笑,大大的眼睛。 没有一丝纰漏。 男人英俊的眉皱起,眸底凝聚一片浓墨。 “我要的不是这种普通私家侦探就能查到的东西。”他把文件夹合起来不轻不重往桌面上一扔,颀长的背靠进黑色上好的皮椅。 “可是乔先生,风晴子真的没有什么背景,派到日本的部下都已经一项项都落实过了……” 徐严为难的声音还在继续,乔承铭抚了抚眉心,“她不会这么简单,”声音淡漠,“你可以把她和之前的那件事一起查。” 之前那件事。 徐严有一瞬间的愕然,睁大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乔总……这是怀疑风晴子,跟半年前太太的绑架案有关? 怎么可能…… 正当他震惊,座机响了。 骨节分明的手接起。 “乔总,前台说有一位姓米的小姐,但是您今天没有她的预约……”秘书毕恭毕敬地说着。 男人深邃的眸子亮了亮,“她还在?” “在的,好像已经等了二个多小时了……” …… 没有预约就想见总裁,前台自然也没把她当什么正经人。 她们兜兜转转玩了米灼年几圈,一会说开会,一会说稍等,一直把她从下午晾到了傍晚。 米灼年是懒得跟她们计较,竟然也一直耐心地等了两个多小时。 然后就是打通了乔承铭秘书的电话。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她看前台已经挂下电话,重新看向她,脸色变化的跟莫奈的油画很像,色彩缤纷夺目,迷离摇曳。 她提着包走过去,眉眼挽得柔和。 “请问我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前台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点惊惧,“可、可以了,您请……” …… 乔承铭的办公室在顶楼,她不是第一次来,但也绝不熟悉。 很讽刺吧,身为妻子,居然不认识丈夫办公室的路。就算是威盛南、甚至是容书淮,她对他们的办公室也都要比乔承铭的熟悉得多。 开门的时候,桌子上的文件都收起来了,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皮椅上,整个人都嵌入这座城市的巨大日落。 听到门开关的声音,总裁椅转了过来。 她背着包,不语。 乔承铭清淡的笑,心情难得的好,“吃饭了吗?” 米灼年亭亭玉立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西餐还是中餐?” 她不是来找他吃饭的,起码她现在露出来的这副表情就不像。 不过那也没什么,中国人本来就习惯在饭桌上谈问题,她也不觉得急于一时。 金融中心,最高档的中餐厅。 一处落地窗旁的雅座,能看到这座城市经济最繁华的地段。 乔承铭优雅地翻着餐单,薄唇一张一合报出几个她喜欢的菜式,然后就让服务生下去了。 屏风里的小间氛围宁静,男人把收回来,不紧不慢地落在她身上。 “颐年前期筹备顺利吗?” “嗯。” “你不喝水?”他撩了撩唇角。 以她的习惯,吃饭前通常是要喝水的,尤其是在外面的餐馆。 不过今天自从她坐下来就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浑身透出不自然。 果然,米灼年的手扶上了杯子,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心不在焉。 食不言,她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说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兴许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这顿饭吃的特别慢,几乎要了一个多小时,但也没吃下什么。 乔承铭更是没怎么动筷子,两只手环在胸前,就这么看着她。 终于,筷子放下来了。 米灼年很仔细地用餐巾擦拭了唇角,刚要开口,就听见对面男人低沉的声音。 “有话可以讲了。” 米灼年拿着餐巾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乔承铭是什么人,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把自己看得彻底。 她重新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开门见山,“珠儿还活着吗。” 其实不好的预感早就在她心里晕开了,自从乔承铭上次在美国的医院里,拿走了那具疑似珠儿尸检报告的资料。她就直觉怀疑珠儿不在人世了。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小道消息,那股不安的预感也就愈演愈烈。 “不知道。”他说。 “你没有骗我吗?” 乔承铭看着她不说话,最后的那点笑容都敛去,好像刚才的那些柔和温淡从一开始就是装出来的。 她眼睛锁着他,仿佛是想从那张极尽俊美又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上,捕捉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但是她失败了,乔承铭的神情没有一点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扯了扯唇角。 “乔承铭,你能发誓吗。” “如果你骗我,” “你亡妻。” …… 那是他们之间关于这个话题、最严肃也是最严重的一场谈判,两个人势均力敌,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忍住性格,这才没有爆发出争执。 米灼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如果你骗我,你亡妻。 她还记得,当时乔承铭的眸光浓墨阴沉。 他说,“灼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如果江珠儿真的死了,我们要拿整个下半生给她陪葬?” 他的话像是被按了重复键,这二个星期以来一直不停不停地在她的耳朵旁边重放,是他对她的质问,也是她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陪葬? 她不知道。 可能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的吧,纳博科夫曾说,人性中的道德感是一种义务,而我们则必须赋予灵魂以美感。 确实是很有美感的一句话啊,但是在现实的生活中,没有谁能逃脱道德的桎梏。 就算你可以不顾世俗,不顾伦常,午夜梦回,依然也逃不过内心的谴责。 米灼年想着就在颐年一处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雨后的初夏,连泥土都是干净的味道。 整座酒店由一系列院舍结集而成,半百间客舍和套房汲取了传统中国建筑的美学特征,平添了经典高贵的气氛。 配套的餐厅更是考究至极,除了主供的广东菜之外,还有帝王御前菜式。 开业典礼就定在三天之后,由于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顶级私定品牌,一场典礼在海内外业内外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媒体对颐年的评价也有很多,例如“中式七星酒店”、“二十一世纪帝王行宫”、“都市里的桃源”等等等…… 还没开业,噱头就已经足得不得了了,三万美金起得门市价,客房预定已经排到了年底。 前所未有的盛况。 然而,不论是“七星”,“行宫”,还是“桃源”,那都只是外人眼中的颐年。真正的颐年,不过是她少女怀春时心中的一场梦—— 一场有关男神、有关蜕变、有关让亲人颐养天年的梦…… 这场梦,直到今天,终于由那个神祗一般的男人为她实现—— ---题外话---大概是米姐最后一次为这件事[作]了…… 开始作多了,以后才能爽啊~谢谢宝贝们的建议,和所有追文的宝宝~ 昨天有个美人送了三张月票,三克油思密达~你们的支持,后台都能看到哦~ 接下来是暖!真的是暖!难得的暖!群么么 97.097“你是乔承铭……你……最坏……”(女主撩汉) 这场梦,直到今天,终于由那个神祗一般的男人为她实现—— 开业大典上,她亲近的人几乎都到了,卓沐风,乔承铭,苏暖玉,白峻宁, 张总经理,李朱瑞,风晴子撄, 莱斯特,威盛偿南 …… 其实,梦想这个东西,并不是说有多么绝对的。它不至于一点都照不进你的生活,也不可能每个细节都顺从你的心意。 她还记得高中毕业的那一晚,她、苏暖玉、江珠儿、乔承铭、白峻宁他们五个人一起围在故宫边会所的阳台上聊天。 那时的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最普通的进口啤酒,一瓶十几块,却在微亮的夏夜里也不乏沁人心脾的愉悦。 那时的他们,衣服远不如现在华美。脸上的笑,却灿烂到一生都无法再企及。 她还记得,谈到梦想,白峻宁说要喝最烈的酒,睡最爱的人; 苏暖玉说每天都要买买买,衣服鞋子男人三百六十五天都不能重样。 江珠儿祈祷自己能考上北大的中文系,十年后成为文坛举足轻重的小说家。 米灼年说要开一家精品酒店,高兴的时候接待各国贵宾,累了,就招待五湖四海的亲朋好友,把所有她喜欢的人,都聚在一起…… 乔承铭什么都没说,只是清贵地笑,普通的啤酒也被他喝得优雅。 …… 现在,七载流年飞逝了,在这个轰动业界的酒店开业典礼上,那些错失了很久的人们、流散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分别了又相遇了的人们——此时此刻,都在这有五十间客房的院子里重聚。 米灼年无疑是今晚的焦点,她穿着一身银紫色的鱼尾礼服,优雅华贵又不失女人的柔美。 闪光灯无时不刻地追逐着她,好像是在好奇这个只有二十五岁却拥有十亿资产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他们写不完的故事。 苏暖玉一身大红的裙子,站在她旁边,一朵像牡丹,一朵像鸢尾。二十年如一日。 …… 他们一起切蛋糕,开香槟,说着祝福的致辞。漂亮的烟花在缀满星星的夏夜里绽放。 那些梦想,一如绽放绚烂的烟花,有时让人觉得近,有时又让人觉得远—— 颐年开业了,只不过,她的家人再也不能来这里颐养天年了。 珠儿后来确实被北大录取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报道,就香消玉殒了。 苏暖玉,基本也过着买买买的生活,衣服鞋子一年三百天天不重样,只是男人,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没接受过一个…… 白峻宁么, 他或许没有喝过最烈的酒,但却已经错过了最爱的人, …… 原来,多年之后,杯杯上万的香槟撞在一起, 全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 米灼年这一醉醉得彻底,就算还不至于东倒西歪,但脑子里也是糊涂一片。 记者们已经被请出去,留下得都是一些最亲近的人。今晚他们就住在这里。 她从席间坐起来,手里的香槟杯蹭了蹭秀气的眉心,痴痴地笑。 “暖玉,我去楼上透透气……吹吹风……” 苏暖玉也醉了,“嗯……你去……我睡会儿……”说完,她咚地一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米灼年扫了不远处沉静走来的白峻宁,扯开一抹笑,然后拖着紫色的长裙一个人去了二楼。 今晚月亮是上弦月,颇有月上柳梢头的意境。 二楼的走廊,她手里拿着香槟,两个胳膊肘搭在木头围栏上,半个身子探出去。 凉凉的夜风吹拂脸颊,很舒服。 “你喝醉了。”低沉冷静的声音。 “嗯?” 米灼年手心撑住扶栏,脊背往后退了退,朝着声源看过去,眼尾拉长。 高大深邃的男人,此时变成三四五个重影,迷迷荡荡。 “威……总?”她凭着残存的意识。 “嗯。” “您回来了?”自从一个多月前她被榕悦解雇,就再也没见过威盛南。所以具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国。 “我一个月之前就回来了,”男人很耐心地对这个脑子里不知还剩几分清醒的女人说着,随后,又补充一句,“就在你离开榕悦的后一天。” 米灼年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把头发丝缕到耳后。 “对不起啊,威总……那天我太鲁莽了……” 她还笑着解释着,看着站在不远处月光下的威盛南,觉得他浑身都披了一层凉凉的星光。 “你现在这样也不错。” “啊?” “我是说颐年,”威盛南侧过头来看她,声色沉稳。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想要吗?是的。 米灼年尴尬地笑了笑,白里透红的颊美到极致。 “嗯……现在……确实……不错啊……” 她点了点高跟鞋,柔软的尾音和着微风飘漾进夜色深处,还未落定,突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了过来,温柔地扣住她的腰。 精巧温热的下巴抵在她的脖子上。熟悉的气息和口吻。 “一个人来看月亮?” …… 乔承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上来的,几乎没有一点动静。 他做出亲昵的举动,好像全然没有看到五米远处的威盛南,又好像是因为看到了他,所以故意做出这样的动作。 米灼年看着自己腰上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愣了几秒,有些不满地咕哝。 “为什么你像个鬼一样走路没声音?” “嗯,这里确实容易闹鬼……所以不要一个人走来走去。” 她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但听到这句话,夏夜的毛孔还是一阵发凉。 颐年旁边就是清朝遗留的古建筑,阴气确实也有那么点重…… 而且现在夜深人静的,她也被他唬得有点怕。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他,但浑身一阵发软,又跌回了幽幽冷香的怀里。 阁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两个人了。月光横亘在极其英俊的男人和美丽温静的女人身上。一片安静。 乔承铭的手臂刚好环住她的腰,嗓音暗哑,“难受吗?” 她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晕晕乎乎的,只是看着楼下人工池里摇曳的月影。 “……我要去……捞月亮……” “月亮在这里。” 米灼年不赞同地皱眉,口齿不清,“你是月亮?” “嗯。” “你骗我,你怎么会是月亮,你是……” “我是谁?” “不知道。” “灼年,你看着我,”乔承铭勾住她的下巴,眼睛看了她一会,然后唇舌之间深深一记吻,缠绵湿热。 “我是谁。”沙哑的声音。 “……乔承铭。” “记清楚了?” “你是乔承铭……你……最坏……” “坏?”男人忍俊不禁,体内一阵燥火,把她抱得特别紧,“为什么说我坏?” “……” “灼年?” 良久,没有回答。 乔承铭俊眉微蹙,低下头去。 只见,女人月光下的肌肤瓷白,两颊红晕像携了天边的烟霞,分外妖娆。 她已经睡着了。 ……………… 这一晚睡得很沉,但第二天醒来却很早。 夏天昼短夜长,五点半天就亮了,虽然也就睡了四个多小时,但她头脑里却是一片清醒。 就是眼睛有点酸胀,窗帘布拉起来的黑暗中,米灼年翻出手机看时间。 几乎是预料之中,按下home键的一瞬,祝福短信就铺天而来。 颐年从宣传开始新闻媒体就格外的关注。昨天开业典礼的照片,几乎是同时在网上流传直播。引起热议。 乔氏投资,经营者是瑞士留学归来的酒店业新锐,在旁人眼里看来也许没什么特别的,但对于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来说,无疑是半公开不一般的关系。 所以,那些短信里,除了祝福她,更多的还是祝福他们。 …… 米灼年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不断下滑屏幕。 突然,跳出来一条微信。 容书淮:开业大吉,祝你们幸福。 …… 她的手指顿了顿,划开那条微信。 熟悉的头像,陌生的聊天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枕在头下的手抽出来回讯息。 “谢谢”两个字的x刚打下,白皙肌理的胸膛就笼罩下来了,一片男人专属的温热幽香。 手机被他震掉,掉落在两具身体之间,屏幕跟着暗了下去。 “乔承铭,你干什么?” 男人半阖眼,睫毛很长,声音蒙着清晨性感的沙哑。 “还早,睡觉。” “我睡不着。” “越玩手机越睡不着,” 他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像受伤的孩子。手抱着她的脑袋,下巴贴住额头,“或者一起来晨练,早晨男人欲-望最强。” “……不练,我要起来送客人。” 昨晚来参加晚宴的人基本都在颐年下榻了。开业第一天,她想站在门口一个个送走他们。 “太早。” “有些客人很早就起床了,”她清清醒醒地说,“你是不是没睡醒?你再睡会。我起来。”她态度难得好,不过就是想让他放自己起来。 男人叹了一声气,眼睛睁开。 “米灼年,你这个女人真麻烦。” …… 四合院门口,米灼年今天换回了便装,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乔承铭也是黑色的休闲服,美丽的女人和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天造地设。 趁着没人,她和他交头接耳。 “你能不能走掉?” 刚才那两个初中同学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男人悠哉悠哉插着兜,“酒醒了吗?别一会又出洋相。”他善意提醒。 昨晚她醉得不轻,虽然不至于出洋相,但落下个小笑话还是有的。 不过米灼年确实记不大清了,但她知道自己酒品不怎么美观,于是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昨晚……我很丢人?” 男人嗤笑,“一般丢人。” “……我……”她唇角抽了抽,“到底干什么了?” 从早上起来的迹象来看,她应该没跟乔承铭发生过关系。 ……那,应该也没兽-性大发把他揩油……吧? “你啊,”英俊的男人侧下过头来看她,看得她心里一阵发虚。 “你说,我是月亮,要捞我。” 米灼年,“……捞?” 她真的这样说过?一脸不相信。 “嗯,”他促狭地笑,“不过,我觉得,你想说的可能是撩。” 米灼年再次,“……” 撩你妹啊撩…… ……………… 颐年的经营说劳累不劳累,说轻松也不轻松。她所要做的就是制定最顶层的战略政策,所以一些细小复杂的事情也就不用管。 乔承铭偶尔会来看她,不过也只是很偶尔,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更何况他也不是那么的闲。 她没放弃去查江珠儿,虽然珠儿基本上已经凶多吉少,但她还是没有放手。 日子也就一天天过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直到盛夏,前朝皇宫旁的私人会所。 男人穿着浅色系的衬衫,慵懒闲适又透出倨傲。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白衬衫搭配蓝裙子,眼睛很大,日系的酒窝十分甜美。 “乔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承铭很少单独跟女人见面,主动邀约更是罕见,这让风晴子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他半侧着脸看窗外,窗外是绿荫新荷,假山流水,他就这么看着,唇角的笑容很凉薄。 “上来就问事,这种性格可不讨人喜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依然侧向窗外,所以显得格外冷漠。 风晴子的笑也淡了下去,“乔先生的时间多么宝贵,我当然有这点自知之明。” “你有?”乔承铭视线收回来,落在她脸上。 风晴子的唇角僵了一下,但视线未曾闪躲。 “有话请直说。” 乔承铭冷嗤一声,骨节分明的手丢出一份白纸文件,横亘在他们之间,“你在东京的ritz工作了多少年。” “二年。” “几岁去的cornell。” “十八。” 乔承铭顿了顿,唇角嘲弄开始变得浓稠。 “你这张脸,什么时候动的?” 锐利的眼神对上她的,就像一支淬了毒的冷箭,直入她深心。 风晴子面不改色,就连眼神都没有一瞬波动。 “十八岁出了意外,做了手术,”她用最简洁的语言涵盖过血淋淋的回忆,清清淡淡地笑,“乔先生,接下来,您是不是想问是什么意外?” 乔承铭拿着公道杯,斟给她一杯,然后又倒入自己的杯子里。 “能让人全身皮肤移植的,除了硫酸,我只能想到一个,” 他放下公道杯,十指交叉,后背斜斜往后靠,吐出两个字来,“火灾。” 风晴子的眼睛蓦然沁出冷意,“乔先生,没想到你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我只是想了解妻子下属的来历。”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清贵儒雅,薄唇甚至噙着微笑,却让风晴子的心里狠狠一震。 良久,她听见自己温凉的声音, “您和灼年姐已经在一起了?” “结婚了。” 风晴子淡笑,“恭喜你们。”她喝了一口茶,抬起眼睛去看他,唇角挽起,“我看得出,您很爱灼年姐,灼年姐也很爱您,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 乔承铭不说其他,“我们当然会很幸福。” “嗯,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风晴子说着就站了起来,天蓝色短裙下两条腿纤细又白,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再往前几步,终于还是停驻。 停驻,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问他。 “乔先生,您爱她吗。” 她说她看得出来,但还是要问了才放心。 “有人说乔先生最爱的女人,七年前就葬身火海了。这个女人总不会是灼年姐吧。”她平淡地述说。 乔承铭凝望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 她背对着他,继续寡淡地说了下去,“听说您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自从她出事,就去美国逃避了七年,可您七年后回来立马又娶了灼年姐,这里面还真是蹊跷。” 她淡淡的述说,让他的声线也跟着冷了下来,毫不掩饰的高傲。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风晴子笑了一下,平淡的就像一往蔚蓝的湖水,没有一丝丝波动。 “我没有什么身份,我谁也不是。” 说完,她就离开了,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紧张和紧绷。 会所外阳光和煦明媚,风晴子慢慢松开了一直攥紧的右手。 她刚才表现得一直很平淡,现在才看见,掐紧手心的汗水和血水早已混合在一起,沿着掌心纹路,一点点滴落了下来。 …… ---题外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波兰来客》 ps:谢谢shiwenxia1992的花花和钻石,太开心了,么么哒~ 98.098她被关进着火的房间(6000+重要必看) 入夏。颐年所有珍稀的花草都盛开了,有一流园林师的设计,一处一景都是绝佳美景。 米灼年作为最高管理层很少在大堂露面,但她还是会抽空去各个部门里审查,甚至亲自去客房里抽检。 一日抽检,她在走廊里被拦了去路撄。 “米总!不,不好了!偿” 秀气的眉毛拧起来,“什么事?” “2201的客人……自杀了……” 米灼年水眸狠狠一震,整个人都在霎那间僵住。 酒店最怕就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颐年刚开业一个月,知名度也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如果现在被爆出来死过人的新闻,无疑是致命打击。 “带我过去。” …… 到2201客房的时候,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 酒店配套的医疗设施都是最先进的,医生很快进行了处理,客房部的经理告诉她,自杀的客人是位年轻女性,在浴缸里面割腕,被刚好客房打扫的清洁员看到。这才及时抢救过来。 失血不多,应该昏迷一段时间就能醒。 米灼年终于松了一口气,淡淡得问,“客人有特别的身份吗。” 自杀未遂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身份不一样,影响也不一样。 客房部经理揩了揩额角的汗。仿佛有难言之隐。 “是……刚过世富豪,宋安国的妻子。” 米灼年脑袋里嗡的一声。 宋安国……的妻子。 “林婷亭?”她下意识说了出来。 “是……” 米灼年踩着高跟鞋往客房里走了几步,漂亮的眼睛变得严肃,声音也不自觉跟着严肃了起来,“你刚才说她昏迷,大概多久能醒?” …… 昏迷时长本来就难以估测,医生也不能确切告诉她具体时间。她索性也就在林婷亭的客房里留了下来。等她恢复意识。 林婷亭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最开始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剧痛,随即就看见落地窗旁的红色沙发,女人纤瘦影影绰绰的影子。黑色长直头发拢到一边,时尚又美丽。 “米灼年?”嘶哑的声音。 女人把头从书里抬起来,阳光下皮肤白皙,“醒了?” “……”林婷亭看住她,不说话。 她的眼神很空洞,在里面看不到生的希望,一看就是经历了巨大的打击。 米灼年把书放在沙发边茶几上,扶着膝盖站起来,“我给你倒点水喝。” “……” 水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为什么救我?”林婷亭说。 米灼年拿着杯子的手没有动,声音染上浅浅的淡笑。 “你死在我的酒店里,我负不了这个责。” 她的话很冷漠,虽然能猜到选择自杀的她此时心灵该有多脆弱,但还是没打算软下嗓子去给她做心理辅导。 认识很多年,林婷亭给她的印象实在劣迹斑斑。 林婷亭闻言后愣一下,然后冷笑。 “果然是这样,没有人希望我活着,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她躺在那里,眼睛空空,虽然含着笑,但那笑容反而显得凄惨。 “所以你到底喝不喝?我手端着很累。” “……” 林婷亭最终还是坐起来凑唇喝了。 待她躺平,米灼年这才把杯子放回去,从上向下打量她,绯红的唇说出一句话来,“宋安国死了,没有给你遗产?” 豪门变故风云变换,尤其是宋家,更是变换中的诡谲。 据她所知,宋安国膝下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前妻就有三个,小三更是不胜枚举。 林婷亭能当上他的正房,不得不说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过,宋安国那六个儿子里,有三个都比林婷亭大,一声“妈妈”肯定叫的不顺口。现在宋安国去世了,这十个儿女肯定想尽办法要把林婷亭逐出家门。 或者说,远比逐出家门要严重得多。 林婷亭心照不宣,扯着嘶哑的嗓子,“简直就是地狱……那群王八蛋……”她仿佛陷入了极端的痛苦,说不下去。 米灼年理了理袖口,语气清淡,“凭你平时爱作威作福的个性,现在被他们往死里整,也是情理之中。” “呵,是我自作自受。” “所以你要下黄泉,去陪死了的丈夫?”米灼年放下手,眼睛对上她的脸,继续说了下去,“宋安国有那么多小三,被他儿子们轮番玩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还不都是一个个在各大娱乐场所活色生香?” 她说着,语气平淡而冷锐,“好歹你也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些小三如果知道你这么好的运气都要自杀,估计这北京城里的天台都要人满为患了吧。” 她极少罕见说了这么一长段话,林婷亭愣了好半天,才干涩地扯了扯唇角。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活下去。” “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他那些儿子的手段……”林婷亭哽着嗓子,仿佛有天大的屈辱, “所有你能想象到肮脏的事情,都在我身上发生过,” “轮-奸,乱-伦,什么都有……” “太脏了,真的……我不想活了……他们就是魔鬼……北京这地方我活不下去了……不,全国活不下去……可哪怕就算出国……” “没有人会让你活不下去,”米灼年打断她,黑眸湛湛,“除了你自己,” “林婷亭,你要堕落,神仙也救不了,你要坚强,绝处也能逢生。” 你要堕落,神仙也救不了,你要坚强,绝处也能逢生。 掷地有声的语句落在林婷亭耳边,就像一个警钟,突兀而余音绕梁。 不是所有自杀的人都是真的想死,有时是因为一时想不开,有时却只是想证明,有人会挽留她而已。 对于林婷亭来说,她想要的,可能就是这样一句话。 所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慢慢清晰起来了。 清晰过后又是嘲讽。 “米灼年,你从来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你当然有资格这么说。” 她出身好,长得好,现在又嫁得好。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站在这里跟她熬心灵鸡汤。 可鸡汤不是谁都能喝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喝下去反而可能有毒。 另一边,米灼年扯着红唇笑了一下,温凉的声音响起了,“我从来没觉得我得到的有多好,就算我前二十年活得风光,现在也失去得差不多了,” 她就这么看着她,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你觉得我当上酒店总裁很风光,可是我看到的,都是我在瑞士刷马桶,在酒店被人泼沸水,甚至被诬陷卖-淫坐牢……如果我像你一样天天盯着不顺心的地方,那我真不知道该自杀几千几万次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自杀过,在她父母出意外的时候。 不过那也只有一两次而已,人总是有那么几个找不到方向想要轻生的时候的。但只要迈过那道坎,回头想想其实也没那么难。 所以她明白林婷亭的心情。 林婷亭也不知道把她的话听进去多少,但是安抚一个悲痛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听到别人悲痛的事情,听到米灼年这些话,她心里果然宁静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淡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米灼年,可乔承铭爱你。” 就算你在某些方面很悲惨,可是你有他啊,他爱你啊。 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有一个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爱着你,哪怕天大的委屈,都可以甘之如饴吧? 想到这里,林婷亭寡淡地笑了笑,“他是真的爱你,对你也是真的好,不过除了你之外,他的确很渣,就连对珠儿也不例外。” 米灼年把手放在套裙身侧,高跟鞋往后退了退。唇角弧度有些僵硬。 “我和乔承铭的事,恐怕我们自己都不明白。” 言外之意,就是旁人不要妄加揣测。 林婷亭当然明白她字面后的意思,轻轻鄙夷地嗤了一声,“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清高的样子。” “好像别人说的永远是错的,只有你是对的,就连乔承铭说他爱你你都觉得是假的。米灼年,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得到他?”她冷冷的质问,好像经历过一场生死什么都看得很开,于是就这么说了出来。 “当年他跟我在一起,无非也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同桌,他想要利用我接近你,” “你的选修课选了什么,午饭去哪里吃,有哪些男生追你……他都会通过我了解。” 林婷亭说着,苍白干裂唇角自嘲很浓稠,也有如释重负。 “初中那三年,他不吃食堂,可他每次都会在旁边的饮料店等你路过;你放学躲在钟楼里看他,他就每天都走那条路,哪怕他家司机停得根本不是那个门……” “哪怕,他后来跟江珠儿在一起,也是另有……” “别说了。” 米灼年的心蓦然紧缩而生疼,那些话就像最后一根能压垮她的稻草。又像能把她原本一汪平静心湖掀出轩然大波的狂暴飓风。 震惊,不可置信,也有隐隐作痛。 他不吃食堂,可他每次都会在旁边的饮料店等你路过; 你放学躲在钟楼里看他,他就每天都走那条路; ……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生怕那些结果她承受不了。 生怕,这么久以来对他的爱的负隅顽抗,会在只言片语之间,分崩离析…… 突然,沉默被尖刺的警铃声打断,米灼年一下变了脸色,顾不得刚才心里的那些想法。 “有地方着火了,我叫服务员来照顾你。”她的语速极快。 林婷亭哧笑一声。 “看来你的这家酒店,不怎么太平。” …… 着火的客房就在她隔壁,所以等她赶过去的时候里面还没什么人。 放眼望去没有看到明火,估计是烟雾触发了警报。 米灼年没想那么多,抬脚直接走了进去。 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她刚走进客房的一瞬,客房门砰得一声就关上了! 米灼年心里蓦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转身就去开门,但那门好像失灵,怎么开也无动于衷。 屋内的温度不断上升,她整个人都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热浪,橙色的火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沿着地毯烧了过来,离她脚尖只剩半米远。 她咬牙,告诉自己要冷静,酒店消防设施完备,地形也是低平的二楼,消防员很容易就能营救。 她不会死的。 不会出事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第一时间往洗手间躲,洗手间里有水,目前看来是最安全的地方。 咔擦,洗手间门旋开—— “啊啊啊!!” 几乎是一瞬间,女人凄厉的尖叫,透着锁紧的铁门落在客房外赶来工作人员的耳朵里。 “我听到了!里面有声音!有人还在里面!” “救人要紧! “这门怎么打不开?” “消防车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五分钟……” …… 颐年隔音效果好,所以她根本听不见外面有人。被隔绝的火场和屋外,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眼就看见了洗手间地上七零八落的假肢,人体模型,器官……原本就紧绷着勉强才冷静的情绪,终于一点一点崩溃下去了。 “啊啊啊!”她蹲在地上尖叫,精致的黑发被抓乱,眼睛里血红纵横。 火焰,残肢……缠绕她七年之久的噩梦,变成现实了…… …… “火已经烧到门口了!” “想想办法……快,先把门开开!” “谁在里面?”一道冷冽的声音。 乔承铭今日刚好路过想接米灼年下班。高大俊美男人的出现,顿时让整个走廊都满壁生辉。 “乔先生,”客房经理恭敬地低头,“这个客房还没有客人入住,可能……是哪个打扫的清洁员,不小心被困在里面了。” 乔承铭清贵眉眼淡漠,“全力救人。” “是,那是一定……” 突然,他狐疑皱眉。 “你们米总哪去了?” 以米灼年对工作的态度,不可能火烧了这么大还没赶过来。 人们这才发现米灼年不见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后,不知道是谁唯唯诺诺地开口出声。 “米总下午一直在隔壁照顾林婷亭小姐……隔壁……天啊,困在里面的人不会是米总吧!!” 整个空气仿佛都有一秒钟的凝滞。 下一秒,只见过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冲了过去。 “乔先生!这里太危险了!您千万……”有人大声喊道。 乔承铭是谁,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整个金融圈都会动荡不安。 更何况以他背后的身份,如果出了事,他们绝对担当不起。 客房经理吓得脑袋一阵阵发蒙,想去拉他又不敢。而男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修长白皙的手不顾滚烫去拍门,像是失了控。 “灼年?你在里面吗?……” 灼年,灼年,你在里面吗。 一遍又一遍,近乎狂躁和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涌出。周身的人似乎无法从男人向来优雅的反差中反应过来。这种反差结合着熊熊的烈火,让他们不知所措,完全不敢靠近。 …… 屋内。 米灼年的脚跟已经被火舌舔舐了,痛觉传输神经,她才反应过来躲进洗手间。 洗手间门关上的瞬间,她的脚踩到了柔软的假肢,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那一片七零八落的医用模型上面…… 她浑身失去支撑,狼狈地趴在地上,头抬起来,撞入眼睛就是身体周围的人腿,人手,五脏六腑…… 她开始失控、尖叫、抱着头歇斯底里一点一点往浴缸旁边退。 后退的时候,手不小心磕碰到了很多尖锐的陶瓷,血流了出来。沾染那些道具。 残肢和鲜血,这些画面再次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尖叫着闭上眼睛,可那些东西竟然活了,在她脑子里,全部站了起来,全部,逼仄她朝她走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魔咒,噩梦,她逃了七年的恐惧,就连做梦都能让她喘不过气的恐惧,现在正活灵活现地在她面前逼近! 不需要任何人开口,她都能听到珠儿的声音—— “姐姐,为什么不救我……” “姐姐,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要跟他结婚……你明知道,我爱他……” “姐姐,我恨你……” 她抱着头缩在浴缸里,狂乱的发丝把一张脸分割得破碎,她闭着眼,眼泪沿着痛哭的纹路一滴滴滑落。 突然,她用力地用头去撞浴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画面驱赶出去。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在紧闭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揪心。有鲜红顺着浴缸流了下来。 “珠儿,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 凄厉的哭泣,伴随物体撞击的声音,淹没了门外男人的呼唤,她的情绪全部一点点崩溃,比噩梦放大百倍的恐惧死死揪住了她的心,她听不见乔承铭说的话,可她的那些话,乔承铭却听得一清二楚。 透过排风扇,她的脆弱恐惧在他的耳朵里那样清晰,像刺一样刺进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然后蔓延出极度深沉的心疼。 “灼年,别害怕,你再等我一分钟……不,五秒!” “乔先生!”众人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全都失声尖叫。 砰,五秒后,门终于开了。 滔天的火在刹那间跃出最后一道防线。熊熊烈焰势不可挡。 热浪逼着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只有一个男人坚定迅速地反其向而行。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那道高贵的背影已经冲入火中了。 那个背影,义无反顾,带着爱,带着痛。 有人心中大恸,当场哭晕了过去。 ---题外话---520,用一场大火告白爱情。 99.099伴随着一片惊叫,乔承铭失去了意识(7000+) 乔承铭进门后,下意识就往洗手间跑,一瞬间就看见满地沾血的残肢。 他的心狠狠一震。 “灼年…撄” 视线滑落到浴缸,里面纤瘦的女人已经昏过去了,她头发凌乱,冰凉苍白。手心掐出血,唇也咬出血偿。 乔承铭不知此时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他径直走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和血水,唇温柔地吻住她的发,嘶哑出声。 “没事了,灼年,别怕,我来了……” …… 门外的人早已急成一片,有人哭,有人喊,终于在看到平安出来的男人后,他们才放下一颗心。 就像经历过一场大生产,他们也几乎虚脱。 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只见男人笔挺的身姿横抱纤弱的女人,无暇的俊脸也沾上灰霾。 他本该是纤尘不染的贵公子,此时却为她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但他的眼,还是那么冰,像沉寂的湖水,不容逼视。浸出冷意。 “叫救护车,调监控看是谁纵火。” “什、什么?”纵火?客房部经理不可置信。 “除了在场的人,封锁全部消息…” 男人的声音向来冷冽,可就在下一秒,突然暗哑下去了。 “乔先生!!” 伴随着一片惊叫,他失去了意识。 ……………… 乔承铭伤得比米灼年重,但醒的却比她早。 他几乎是一醒来就去了她的病房,主治医生说她身理上没什么大碍,但是心理有些问题,所以迟迟不肯醒。 他等了一会,终于在医生硬性要求下回病房修养。 期间白峻宁来看过他一次。白公子穿着一身松枝绿,肩章上还缀有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就这么高调的出现在医院里。 “我听过飞蛾扑火,也没见过飞人扑火,乔承铭,你这是想火?” 他一句话说了三个“火”,不过最后那个“火”显然跟前面两个意思不相同。 确实,乔承铭火了,权贵至极的乔先生,为了救颐年的美女总裁,不顾性命闯入火海。这样的报道,传出去不知道是太浪漫还是太惊悚。 男人眉眼淡漠,“我姑姑那边,怎么说。”就算白家消息压得快,但也难免走漏风声。 他的伤多在身上隐蔽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一张脸还是完美无暇。白峻宁看着那张很平静地脸,平淡地说道,“听说你烧伤她吓坏了,还要查是哪家狐狸精把你迷得往火坑里跳……” “不过,她后来知道了被困住得人是米灼年,也就没再说什么。” “消防呢?” 白峻宁眉心抽了抽,心里莫名鬼火冒。这个男人自从醒来问得都是这些破事,好像自己的身体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忍不下去,于是咬牙骂了出来。 “乔承铭,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一个米灼年把你迷得晕头转向?” 男人坐在椅子上,清贵的眼睛冷冷扫他一眼。 “我毁容了?还是这辈子站不起来了?” 白峻宁,“……好,你赢了……” 算你狠。 “酒店说这间房本来是被国外一个医学家预定了,他来之前让礼宾部准备了一些医用模型,”白峻宁挑了挑眉毛,“那些人体模型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放在洗手间里,至于火源,可能是酒精灯。” 乔承铭冷冷嗤笑,没摆好,酒精灯,这场火也真是烧得太容易。 “你信背后没人?” “当然不信,”白峻宁是什么人,他早就看不出来不对劲。 “但是监控录像全都被动过了,所以,还得查一段时间。” 乔承铭坐在落地窗前,身上伤口被阳光晒得隐隐灼痛,他蹙了蹙眉,淡淡道,“能混进监控室,肯定是酒店里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直接去查那个日本人了。” 白峻宁冷冷一笑,从手里拿出来一份资料文件,很遗憾地说,“唉,可就算咱俩势力加起来都快抵上全中国,查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模一样,” “风晴子确实是日本人,而且以前没来过大陆。” 言下之意,就是乔承铭的猜测是多余。 风晴子只是风晴子,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男人优雅的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很多资料都可以做假。” “是可以,但是连我们都查不出来,”白峻宁抚了抚眉心,“这不太可能。” “不过,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 “什么?”男人抬眸。 “她有先天疾病。而且,”白峻宁把手里的白纸慢悠悠地举起来,背着阳光,半透出女人证件照上甜美的微笑, “她的本名叫风间晴子,风间,这个姓,你总不会陌生吧。” …… 沉默持续。 两个男人不说话,风间是近期在西方活跃起来制药品牌,客户主要面对美国的一些利益集团,旗下不乏问鼎诺贝尔的生物领域中顶尖泰斗。 如果是这样…… 江珠儿不可能跟他们粘得上一点点的关系。 几乎是同一时间,乔承铭脑海中浮过了很多场景。 [如果您给不了她想要的,就请把她拱手让人。] [乔先生,您也是出了名的绅士,有必要对一个女人动手吗?] [这是灼年姐的包,她刚才让我帮她结账……现在给您吧。] [乔先生,您爱她吗。] 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原本还算昭然若揭,现在联想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 “不管怎样……乔先生,接下来你会有麻烦了。” …… 米灼年醒来的时候,苏暖玉在她旁边,她也是刚知道她已经和乔承铭领证的事情。 惊愕,但不错愕,有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灼年,你好点了吗?”苏暖玉帮她把枕头扶起来。 米灼年没有被火烧到,她只是被烟呛了几口,加之过度惊吓才会晕倒,这会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没事了。” “唉,你也真吓人,”苏暖玉橘色的嘴唇抿了抿,流露出不悦,“有你这么傻往火场里冲的?要不是乔承铭,你现在早就被烟呛死了!” 米灼年眉心皱了皱,直接忽视她前半句话,“乔承铭?”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他在和自己说话,但没听清楚,她也觉得更多都是幻觉…… 说到幻觉……她又想起了那些假肢…… 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眼睛也透出冷,一看就是处于恐慌的状态, 苏暖玉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恐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灼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是哪里不舒服?” “灼年?” 米灼年这才缓过神来,黑色的眼睛慢慢聚焦,变得清亮。 “没什么,没事……你说……是乔承铭救了我?” “是啊,当时火势很猛,消防车又没到。他就自己进去把你抱出来了。” 苏暖玉三言两语说得很简单,但不用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想到这里,米灼年有些担忧地开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唔……虽然后来晕倒了,但好歹也是站着把你抱出来的,应该没什么事情吧。”苏暖玉说着,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米灼年没再开口,晚上的时候喝了一点清粥,又和苏暖玉聊了一会天,苏暖玉也就回家了。 病房里顿时又剩下她一个人,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医生说最好还是留下来观察几天,所以她还不能离开。 烟呛到了口鼻,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却完全不能缓解喉咙里那阵灼痛。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谁?” “米小姐,”是看护的声音,“您的朋友来看您了。” 米灼年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不想见,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门就已经这样打开。 外面高大白色的身影露了出来。 米灼年下意识把头侧向另一边。 乔承铭反手关门,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高档的休闲服,气质矜贵到不容逼视,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床边。 “身上哪里不舒服?” 米灼年不去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那些噩梦和幻觉刚消散没多久,她的心也没完全从恐惧中走出来,所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的抵触在他眼里看得清楚,所以他沉静开口,“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乔承铭定定的看着她,语气也变得若有若无的柔和起来,“只是一个医学家平时做研究要用的模具而已,灼年,一切都是意外。” 一切都是意外,所以,不要害怕。 不要这样逃避我。 米灼年明白他的潜台词,也明白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理他。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有压力,死的人是珠儿,是乔承铭爱过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因她而死……想到这里,米灼年不敢再想了,只能很矛盾地开口。 “我知道,你先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说想一个人静静,没有问他的伤,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望过去。 冷漠的样子带着冷情,男人缄口不语,就这么看着她。 其实他的伤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而且手也捂在她的口鼻上,他自己却吸进去不少浓烟。 但他终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说不想看见他,那么他就消失。 一切都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他的眼睛很深,然后吐出几个字来,“你好好休息。” “嗯。” 米灼年闭眼蜷曲的睫毛动了动,直到听见男人抬脚开始离开,才淡淡地说了句,“你也是。” 握门把的手就那么僵住,过了一秒,咚的一声。 门关了。 ……………… 薄荷绿兰博基尼在长安街上一阵飞驰,最后回了大院。 苏暖玉记不得有多久没回过家了,但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只是那些喧闹的孩子已经变了样。 仲夏夜,葡萄架下,一些老干部拿着蒲扇,在给孙子孙女儿讲故事。 看到从照壁后出现打扮时尚的大姑娘,他们惊讶地笑。 “哟呵,什么风儿把我们大玉儿刮回来了?” 苏暖玉抬手撩开一片塑料珠帘,红唇往上扬了扬,“张叔,都十点了,还不哄孩子睡觉去?” “明儿不上学,让他放松放松……哦,首长现在应该在书房,你往那儿走!”院子里都是一些高官集团,但最显赫的,还要数白、苏二家,还有昔日白家对面的米……所以他们都叫苏向北一声首长。 张叔看她走岔了路,赶紧给苏暖玉重新指了一下。 …… 书房。 苏暖玉进屋就收起了笑容,漂亮的脸蛋绽出凌厉,看样子就是要跟她老子大干一场。 “怎么穿成这样?”苏向北从宣纸中抬起头,看着她一身白色吊带和只到大-腿-根的超短裤,慢慢地把狼毫笔放到一边。 部队里向来保守,苏向北接受不了苏暖玉这身打扮,很正常。 不过更接受不了的还是那副要吃人的表情。 “这又是谁惹了你了?” 苏暖玉冷哼一声,讥诮地说道,“乔承铭叫灼年赔钱的事儿,你是不是瞒着我?” 她爸眼线遍布全京城,她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那边还没动静。 而且她前些天还被送到大溪地,故意隐瞒的意图显而易见。 苏向北搓了搓手,五十多岁的男人,全身都是部队里出来中气十足的威严。 “刚回家就摆脸色,有你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 苏暖玉最看不惯他这套部队里训人的样子,直接炸毛,“有你这么欺骗亲女儿的吗?!你明明知道我朋友不多也就灼年一个,你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帮她?!” 颐年开业典礼那晚,她被白峻宁……所以现在情绪正处于强烈的波动之中。 “帮?你要怎么帮?”苏向北看着她,“之前你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私自调了两回人,上头已经下令查了,难不成还打算开火?” 苏暖玉说着就急了起来,“灼年现在没钱没势,根本不是乔承铭的对手,如果她不想嫁……”漂亮的眼睛变得红彤彤,“她怎么可能想嫁,她那么善良……” 她那么善良,就算江珠儿的死只是意外,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爸,你怎么这么没人性?灼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苏暖玉!”苏向北声音变得严厉,“你再说一遍?!” 普天之下谁敢指着他苏向北说没人性,向来只要他往那一站,列队里的人全都发抖。 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竟敢说他没人性,哪怕她是他女儿。 “你就是没人性!你什么都不让我干,你不让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让我帮灼年……”苏暖玉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但丝毫没有楚楚可怜,反而有些张扬而持宠成娇。 她向来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高兴就笑,难过就掉眼泪。苏向北见女儿哭,终究有些心软,语重心长道,“暖玉,你以后会明白,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明白!”苏暖玉尖叫道,泪盈盈的眼睛看着他,情绪也终于崩溃下去。 “我不明白,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好!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管,我就是不想活得这么正确这么窝囊!我恨不得不要出生在这个家!” “苏暖玉!”苏向北一掌拍在书桌上,嘭的一声巨响。 “不要这个家?没有这个家谁让你穿名牌,谁让你开超跑?” “你不喜欢读书,好,我给你送进985211,你不会赚钱,你妈立马就给你开了个银行户头养你一辈子。你自己说说你还缺什么?你到底还缺什么?!” 苏暖玉一双漂亮得能做标本的眼睛红得厉害,凄楚,但更多的是恨。 不是对父母的仇恨,而是对自己这些年来无能懦弱的悔恨。 她的眼泪依然不可控制地往下掉,浑身僵硬了很久,突然,手从兜里拿出几个东西来。 苏向北一下子皱眉,“你干什么?” 苏暖玉哭着冷笑,长腿上前一步,把那些东西全都摊在他的书桌上。 力道不重,但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 信用卡,车钥匙,家门钥匙。 还有几张红色的现金。 “好,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要,”她音调低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飞扬高昂,而是变得冷静低哑。 “我全都还给您,谢谢您,爸爸。” 说完,她含着泪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怒也没有怨。 末了,骄傲的头重重低了一下。 然后,转身离去。 “苏暖玉!” 离开的步子没有停留,房门被她拉开,吱嘎地响。 “好,你有骨气!你有骨气就再也别回来!看看出了这个家,谁还能给你倚杖……” 爸爸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背后渐渐模糊了,她迈着修长的双腿,快速向前奔跑。 手捂住嘴唇,可还是逸出了哭声。 …… “哟,大玉儿,这是怎么了?”张叔看着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姑娘现在哭成了泪人,有些意外。 苏暖玉不说话,加快了步子,跑出去。 有人摇着蒲扇笑。 “嗬,都吵了二十多年了还没习惯呐?首长那爆脾气……跟他女儿真是一模一样……” “是啊,小孩子闹离家出走,等没钱了,王八蛋子兜不住咯,过几天就回来喽……” 早已习惯这对父女争争吵吵的人们,在葡萄架下乘凉调笑,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孩,自从今天踏出家门,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 第二天早上,米灼年看见苏暖玉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觉得有些意外。 “你从中学开始就两星期绝不重样,这套衣服……你很喜欢?”吊带衫加超短裤,最简单经典的设计,她不觉得有什么魅力能让苏大小姐格外眷顾。 苏暖玉扯着嘴笑了一下,“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我要开始省钱了。” “哦。” 苏暖玉,“……”又是一个哦,她是真的要开始省钱了啊喂! “灼年,” 她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后退坐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开衩裙露出弧线完美的小腿和红色高跟鞋。 “你腿变细了。”米灼年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很不配合地打断她。 “……”苏暖玉汗颜,“我跟你说正事,你岔什么话题?你说,你什么时候跟他领的证?” “就在你去大溪地的后一天。” “靠。那你们……同-居……了?” “嗯。” “亲……过了?” “哦。” “睡……” “苏暖玉,”米灼年打断她,就算是简单的蓝纱裙,也把整个人气质衬托得格外清澈。她穿着拖鞋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她旁边坐下来。 “不要跟我提他了,我这次在酒店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苏暖玉敛眉,“我听说了,好像是假肢什么的……真他妈的吓人。” “是的,”米灼年喝了一口水,“你也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做噩梦,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当年珠儿是听说他们在开房后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才会才引起大火。所以这些年来,米灼年一直觉得自己欠珠儿一条命。 所以才会噩梦缠身,才会在酒店里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做贼心虚…… 苏暖玉当然理解她的心情,叹了一口气,手肘架在玻璃茶几上,托住下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呗,反正你婚都结了。要不就趁着现在没孩子赶紧跑。” “跑?”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跟他睡过,”苏暖玉喝了一口茶,好像又嫌太烫,红唇吹了吹,“现在的言情小说啊,就算男女主角分手离婚,女主角通常都会很不幸地怀上孩子,最后又很不幸地跟男主角纠缠在一起……” 米灼年听着,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苏大小姐,您今年二十五了,能多读书少看点这些东西吗?” “什么叫这些东西,小说最能反应人情世故的了,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圣贤书!!” “我看是剩闲书吧……”米灼年抚了抚头发,反正她现在是幻灭了,言情小说各种描绘男女做-爱时有多欲仙欲死,她是一点也没体验到。 “所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你不知道,”苏暖玉说着来了兴致,身子往她那边凑近,绘声绘色道,“我前几天,看到一本小说,那叫个涨姿势啊,护垫贴墙上可以插耳环,也能用来救急当粉扑……连避-孕-套都能灌热水能按摩眼部……” 她说得兴致勃勃,漂亮的脸蛋又变得眉飞色舞,米灼年很无语地睨了她一眼。 “苏暖玉,你这个污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啊!来来来,灼年,咱别端着了,你就分享一点你的圈叉经验,就一丢丢的啦……”说着白皙的拇指和食指还比出一个环。 ---题外话---玉女王是我很用心塑造的一个角色,她区别于一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有时候看起来很刁蛮,没心没肺,但有时候也比谁都要脆弱。 她的背景很复杂,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 100.100医院里来,多刺激?(6000+)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啊!来来来,灼年,咱别端着了,你就分享一点你的圈叉经验,就一丢丢的啦……”说着白皙的拇指和食指还比出一个环。 米灼年,“……撄” “灼年~”恳求的语气。 “………………” “灼年……”卖萌的眼神。 米灼年脸皮薄,咳了几声,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很隐晦地说,“反正……床-上的事情,男人主导的多吧。偿” “嗯嗯,” “……第一次会痛,其实前几次都挺痛的,女人很难有高-潮。” “是啊,” 米灼年喝了一口水,耳根子烫热起来,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苏暖玉你这个小黄人,大白天的为什么要说这个???” “哎呀,我就是问问,难道乔承铭跟你做都不顾及你感受的?”苏暖玉换了个姿势,继续问,“他不会竭尽全力让你爽?不够快还是不够深?还是说,他客观条件不太好……呜……” 米灼年咬牙切齿地拿起一个糕点堵住她的嘴。 “苏暖玉,闭嘴!” 苏暖玉叼着一小块拿破仑蛋糕,漂亮的眼睛蓦然睁大。 米灼年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眼睛要睁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颇有恶狠狠的味道,“男人基本只会顾自己爽,我劝你,最好还是少抱点性幻想。” “咳咳……”门口的主治医生咳嗽两声。 米灼年喝水的动作僵住,没想到背后居然有人。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米小姐,你现在……身体状况好些了吗?”医生显然很尴尬。 米灼年额角的青筋跳上了两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故作镇定地回过头去。 “好多了,谢谢医……” 视线撞到门口英俊至极的男人,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只见乔承铭穿着银灰色的衣服,清贵儒雅就像携了山涧冷泉的第一抹晨曦,明亮,又带着薄薄的寒。 一双眼睛像是被泼了墨,全都是浓稠的暗黑,俊美的脸覆盖冰霜结成了冰雕,不说话,但绝对已经让人如坐针毡。 “那就好,我先去别的病房了,有事就按铃……”医生可能也感觉到了身旁这个男人的性格不太好,所以准备走为上策。 “好的……”她涩涩启唇。 她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果然,高大的男人冷冷扫了苏暖玉一眼,最后才定定地看住她。 “你跟我出来。” …… 走廊。 她直接被他拉进没人出入的消防通道。 周围空间幽闭黑暗,男人的喘息比以往有些粗-重,就这么徐徐低低地笑了出来,回荡在她的耳边。 “我不知道,原来你对自己的性-生活,有这么多不满意。” “……”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作死,“乔……承铭,你干嘛偷听别人墙角?” “每次喊得那么厉害,没高-潮?” “……”后背贴着墙壁,前面是男人健硕坚硬的肌肉,她下意识把头低下去,却又被他勾起下巴,指尖若有若无揉着,一下一下磨在她的心上。 他性-感的薄唇近在咫尺,“哪里不爽,不够快,还是不够深?” 下-流烫热的耳语就贴住她的脖颈,她刚想说一句话,却突然被尖叫声打断。 游走在她纱裙腰间漂亮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了进去…… “你干什么,这里是医院!” 她细细地尖叫,但只能更容易燃起男人的情-欲。 情-欲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很兽-性,可从那个男人身上体现出来,偏生又是那样优雅。 “医院里站着做,多刺激,嗯?” 低沉紧绷的喉音彰显他竭力克制的不悦,直到整个人真的被他抱起来压在墙上,她突然就哭了出来。 女人力气小,真到这种时候,只能是无助和无望。源源不断的眼泪顺着漂亮精致的脸蛋像水流一样。 他没有心疼,手里的动作又用力几分,一条湖蓝色的长裙登时被褪到腰际。 她哭得更厉害,两只手去推他,也不顾他身上哪里有伤。 唇舌直接压下来。 “乔承铭你滚开……滚,滚开……” 话语因抽噎变得低弱断续,她又被他抬高,就算是不安分的踢打也被他轻而易举化解。 米灼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医院,通道,她不想在这里…… 哭声越来越大。里面涵盖绝望。 男人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乔承铭睁开眼睛,浑浊的眸子里仿佛有细细碎碎的星光。 他低着头,就这么看着她,黑色发丝垂在白皙的额角。 安静的走廊,顿时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低弱的抽噎。他渐渐清醒了—— 他刚才他妈差点要在医院上她。 反应过来后,男人沉闷出声,“抱歉。” “滚!” 男人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了她三秒,两只手抱住她的腰,轻轻把她放回地上。 双脚沾地一瞬整个人都是软的,她身子一虚浮,直接倒了下去。 乔承铭一把扶住了她。 同一时间她伸手用力推开,黑暗中男人微乎其微地闷哼了一声。 触手一片湿-热,她也看不见他衬衫上渗出来的鲜血,冰冰冷冷地笑,“你信不信,这样的事只要再发生一次,你这辈子都会见不到我?” 乔承铭不说话,黑暗中容颜显得愈发冷峻清晰,他用力拉过她的手,凉沁的湿纸巾,一下一下给她仔细地擦着。 米灼年下意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别动,医院里脏。” 顺便,把他留在她手心的鲜血,一并带过。 真正的男人,从来不会想让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受伤。 他用一个男人的方式表达对自己女人的怜惜,只可惜,她从来不明白…… …… 米灼年被乔承铭拉走,苏暖玉基本也知道自己是等不到她回来了。在病房沙发上又坐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她现在没钱,没车,没房,说难听点就是一只落败凤凰。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哎。 早知道应该留点现金的,生气归生气,也不能冲动得连钱都不要啊!! 她努努嘴,小白鞋踩出医院大门天蓬下的楼梯,肚子又很不配合地叫了。 漂亮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 还真的是好饿啊。 午饭没吃,她本来是想蹭灼年的病号餐的,可是灼年现在已经被带走了,她连病号餐也没得吃了。 想到这里,向来养尊处优的苏大小姐觉得很惆怅。 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 “暖玉?” 记忆里模糊熟悉的声音,好像隔着时空交错而来。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于是便狐疑地转过头。 吊带衫短裤的女五官极尽漂亮。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就算多年没见,在人群中也绝对一眼就能认出。 许司林自从大学毕业就没再见过她,如今他牵着女朋友在医院门口巧遇,也确实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 但说偶然也不偶然,这家医院是全国闻名,以他们的身份,要来也只会来这家医院。 苏暖玉这会好像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弯眉道,“许司林?” “是我,暖玉,好久不见。” …… 狭路相逢,刚好是晚餐时间,又刚好她现在也没钱吃饭……所以她很干脆地接受了许司林要请客的提议。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商场里的烤肉店。 自从学生时代结束后,他们几乎没来过这种人均一百不到的连锁餐厅。许司林本来也不想拿一顿烤肉来招待京城千金苏暖玉,但没想到车子路过一家烤肉店的时候,她主动让他停了车。 很简单,她就是饿了,想吃肉而已。 烤肉店装潢一般,但干净整齐,三个人围桌而坐。 “文雪,这是我发小,三年级就做同桌。”许司林给他的女朋友介绍着。 叫文雪的女生温和地笑着,她的脸色不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毕竟像苏暖玉这样的女孩子,本身就很容易让同性高能戒备。 而且她也听圈子里有人说过,许司林以前追过一个大院女孩儿,十几年如一日。但是那个女孩太耀眼,一直没能看上他…… 女人的第六感很神奇,只需一面就能知道,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对面的这位。 …… 烤肉上菜很快,服务员站在桌边烤,三个人坐在桌边聊天。 “女朋友很漂亮,”苏暖玉说完喝了一口果汁,笑容也明艳艳的,“在一起多久了?” “五六个月了。”文雪秀气地给许司林夹了一块肉。动作自然而然又流畅。 许司林脱下西装,一身衬衫坐在那里,气质很清澈。透出成熟内敛。不看文雪,倒是问苏暖玉,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啊,” 她咬着吸管,手指拿住杯子,语气轻盈而漫不经心,“就像以前那样呗,吃吃喝喝花花钱,做一只高贵的单身狗啊。” 许司林没忍住笑了一下,面对爱慕了十几年的女孩,他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说了几句小时候的趣事,一顿饭吃的轻松又随便。 直到在苏暖玉抬手扇了一下油烟,事情才开始发生转折。 大概是因为她坐在通风口的缘故,烤肉的烟一直往她脸上吹。苏暖玉平时很注重护肤,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许司林本来是跟文雪两个人全程互动的,看到她这个动作,立马站了起来。 “我跟你换个位置。”他说。 “啊?”苏暖玉一愣,“不好吧……我不能把你们隔开啊……” “快点,我都站起来了。”高大的男人笑着。顺便帮她把包都拿过去,椅子都摆正。 苏暖玉尴尬了一会,还是只能坐了过去。 他不过是出于绅士罢了,苏暖玉没觉得什么,但一边文雪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虽然许司林还是隔着长桌子伸手给她夹菜,但是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隔应着。 没过多久,许司林也看出她情绪不高,筷子停住,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了?” 文雪抿抿唇,“油烟熏着我了。” 他挑眉,“你这儿不是通风口啊。娇气了?” “就是熏着我了,”文雪已经把筷子放下来,清秀精致的脸已经写满不高兴,“司林,吃完我们快走吧,暖玉小姐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吗。” 男人心总不如女人心细腻,就算许司林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苏暖玉也听得出来,她笑了笑,说,“是啊,我还有点事情,今天不如就到这里?”哪怕她根本就没什么事。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苏暖玉已经站了起来,“你们回去吧。” “认识十几年了,咱就别客气了,我们送你。” “不劳烦你。” 不远处,另一道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莫名冷硬冷冽,三个人的视线齐齐了扫过去,走过来的男人穿着极其考究的衬衫西裤,逆光中格外高峻英俊。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烤肉店里所有女人都已经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只见白峻宁抬脚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每靠近一步,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势就浓重一分。他皱了皱眉,对着许司林似笑非笑, “你认识了她十几年,就请吃这种垃圾?” 他说垃圾,许司林的脸色瞬间变了变,还没张口,却已经被苏大小姐抢了先。 “是我一定要在这吃饭的,怎么了,高贵的白公子觉得我和我朋友很垃圾?” 对上她上扬的眉梢和挑衅的眼神,他徐徐长长地低笑,一点也没有遮拦的意思,“朋友?苏暖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一个男人,连女朋友说油烟熏着了都只会嫌她娇气,而却在另一个女人做出扇手一个动作就会主动给她让出位置,心里地位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苏暖玉是当事人看不出,白峻宁和文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话被说破,文雪的好脸色也终于板不下去了,死死咬住自己嘴唇,就僵在那里。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水。 苏暖玉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滋滋烤肉店里格外清晰。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拿你自己那套思维恶意揣测别人?既然觉得垃圾不要进来啊,省的熏脏你的衣服!” “所以这套衣服你打算穿几天?” 他的声音蓦然沉下来,引得她无端愣神。 这套衣服,你打算穿几天。 他原来,已经知道她无家可归了么…… ……………… 米灼年回到茗丞已经是三天后。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至于长到让她完全从那场火中缓过劲来,也不至于短到让她收拾不好心情不能面对乔承铭。 夜宵,米灼年正在厨房里煮粥。 晚餐剩了点鸡汤,她索性也就煮了鸡汤粥。鸡汤粥是外婆的拿手绝活,一般人都做不出那个味儿,因为她喜欢喝,亦步亦趋学了点儿,所以也没让佣人来做。 她穿着宽松的灰t恤,只露出短裤白白的边缘,两条腿纤长又笔直,在厨房灯光下透出莹白的光泽。 乔承铭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长发及腰的女人斜斜把头发梳到一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勺子,很仔细地用舌尖品尝。 侧颜睫毛蜷曲浓密,颤动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转了转,好像是在回味。 “好喝么。” “当然好喝啊,”她可是有她外婆的秘方,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举在半空中,“你要不要也尝尝?” 男人穿着黑色浴袍,短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意。极尽俊美的五官冷邪一笑,“好。” 米灼年垂着眸子,勺子往前递过去。 “啊……” 突然哐啷一声响,手里的勺子已经掉地上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他用力地压在干净名贵的大理石台面上。 她的腰刚好靠住桌子,他的两只大手搭在她体侧,高雅冷香从上笼罩。 “你干什么!”漂亮的脸晕染薄怒。 他笑,“不是说要给我尝?” “那你扔我勺子干什么?” “谁要用勺子,”男人雅痞地笑。 她觉得有点无语,伸手去推他,但是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开,索性放弃,“你想端着锅喝,我也没意见……” 一个音节未满,吻直接落下来了,带着清新甘洌的薄荷味,蔓延在唇舌间柔软又冰凉。他仔仔细细地扫过她的每一寸,然后温柔地包裹住,退了出来。 “嗯,厨艺精进。” “乔承铭,你流-氓!”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尝”是什么意思,白嫩的手背捂住嘴,脸颊红红的,眼睛瞪住他。 他伸出一只手,绕过去抚摩她后脑勺的发,“乖,吃完早点睡觉。”他眯眸浅笑,说完,又吻不够似的亲了亲她的唇角,下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就是吻,米灼年也只能忍了,她不说话,转过身去盛了两碗粥。 男人侧身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直到视线瞟到她盛出来了两碗,表情才开始慢慢舒展开来。 她转回来,一手递给他一碗,“拿去,烫死了。” 他挑眉,把两碗都接了过来,长腿不紧不慢地朝餐厅走。 粥的味道确实鲜美,柔嫩的鸡丝配和香浓的鸡汤,又不知道放了什么神秘的配料,回味起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 一碗粥下去,胃舒服多了,她准备去睡觉。 “等着,”乔承铭看她要起来,不紧不慢地启唇,抽出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着手指和唇角,“刚吃完饭睡觉对消化不好。” “我困了。” 他一副要跟她谈事情的样子,她才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题外话---每次写米乔吻戏的时候,都会想nadelray的becauseofyou,感兴趣的美人可以去听听~很有调-情的气氛,哈哈 101.101感受到她在做什么,乔承铭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等着,”乔承铭看她要起来,不紧不慢地启唇,抽出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着手指和唇角,“刚吃完饭睡觉对消化不好。” “我困了。撄” 他一副要跟她谈事情的样子,她才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十点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手机要玩到多晚。” 米灼年,“……”她竟无言以对偿。 哪里有很晚,明明每次十一点不到他就会把她手机扣过去了。还威胁她说睡不着就一起做运动。 她忍着脾气坐回来,打算速战速决,“你说吧。” 乔承铭抬眸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很深,沉静片刻,慢慢说出一句话来。 “上次,是有人故意纵火。” 米灼年的眸光狠狠一震,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但无疑还是震惊。 “为什么这么说?” “已经查出来是谁了。” “谁?”她下意识就问。 乔承铭没直接说出来,眼睛看了她一会,风淡云轻地喝了一口水,“风晴子。”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绝对不可能,你搞错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搞错?” 男人把杯子放下来,啪的一声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灼年,你仔细想想,风晴子平时可疑的地方。” 不论是刻意告诉他威盛南送她回家;还是在她酒精中毒那天不顾身份地指控他;抑或在他与朱鹭溪婚礼前高烧,一遍一遍问她乔承铭是否真的会结婚…… 以及,有心无心底让他看到那枚威盛南送给她的戒指……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给他们的感情,制造了太多坎坷。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还是太牵强了,米灼年几乎都不用思索,就更相信一切都是巧合,何况风晴子也没有理由那么做。 “晴子以前是我同事,现在是我朋友,我相信她。” 男人嗤笑,“你所谓的友情总是那么廉价,到头来,也只能证明你有多傻,”他顿了顿,语气慢慢放得凝重,“七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好好讲道理她会听,可是这副嗤鄙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不会舒服,她直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凳脚拖动地面发出尖锐的刺响。 她和风晴子认识时间不长,他这么说可以理解,可话及江珠儿,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去。 “我的友情廉价?你说她挑拨我们的关系,可我看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女人站着俯视坐着的男人,每一个字都说的讥诮到每个音节,“我看到的明明是你差点把我手捏断,她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酒精中毒被你扔在街上,她把我送进医院。你为了逼我跟你结婚利用朱鹭溪甚至利用珠儿的时候,”她看着他,声音一寸一寸冷凝下来,“四个亿,四年牢,全部压在我身上,是她陪着我。陪我去签你那个‘精心‘安排的结婚协议书,” “乔承铭,你现在却跟我说她要烧死我,你觉得我会信?是我脑子被烧坏了还是你脑子被烧坏了?”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死气沉沉。男人看着她,除却英俊的容颜和同样英俊的唇角还撩着笑,整个人的郁气已经是沉沉森森地往外透。 “所以,你现在是宁肯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也不信我?” 她冷笑,对上他的视线,清清冷冷道,“我是成年人,信谁不信谁,我有自己的判断。” “是,你确实有你的判断,”他唇角的嘲弄愈发浓稠了,整个人阴郁又融合了阴寒的气息,黑色的眼睛锁住她,“你的判断,就是让我们错过了七年,让自己变得七零八落,” “这种愚蠢的判断,你打算再来几次?” “乔承铭!”她声音拔高了起来,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我交什么朋友是我的事,丈夫我不能选,现在连朋友都没得选吗?!” “你怀疑晴子可你有证据吗?而且珠儿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不用在她死后还这么污蔑她。”江珠儿永远是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她说着说着音调就沉了下来,从开始的高昂变为低哑。语速也变快。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想走,可就在脚没走出几步的时候,背后的男人沉沉地开口了。 “如果江珠儿没死呢。” 轰隆—— 像盛夏的一声惊雷,震得她的心莫名一晃,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江珠儿没死。”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找到她了?”她回头看住他,完全无意识的一句话。 脑子里乱成一团又一团的丝线,想解开,却反而越缠越乱。她仿佛是支撑不住,雪白的手扶住椅背,双脚原地退了退。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她…… 他们…… 江珠儿会回来。 回到北京,回到他的身边…… “还没有,”乔承铭高高在上地坐在桌边,双手抱着双臂,水晶灯在俊颜上投下半边阴影,“不过,我想,很快了。” “真的吗。” “嗯。” “哦,”她扯了扯唇角,“那很好啊,”声音夹杂出苦涩,如果珠儿真的还活着,那确实太好了,就算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当年的事,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都等到彼此了。也是很好的。 他们都等到彼此了,她也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了。 哪怕,她早已找不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在哪里…… 明明是一件好事啊,可为什么心里会蓦然痛得阵阵抽痛? 应该是不舍吧,嗯,不过没关系,总之人活着就是好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感觉上五官都很僵硬,但事实是连笑容的每个弧度和纹路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那你快找到她吧,你找了她这么多年,她应该也一直在等你的……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凭借潜意识来带动喉管和舌尖发出一些没有温度的音节。坐在桌前的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就这么看着她。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被那道眼神看得如坐针毡,眼眶终于还是酸胀了起来。 “好像十点半了,我去睡觉……” “你觉得你现在睡得着?” “我可以。”她口是心非。 ……………… 突然,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米灼年还没准备好迎接,也没准备好告别。什么都没准备,命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砸下来了,就这样告诉她,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她可以谢幕了。 落幕,这两个字的发音和落寞是多么的像啊…… 她终究是睡不着的,人在睡不着的时候,窗外风吹草动都变得震耳欲聋,黯然月光都变得刺目无比。 辗转反侧一直到半夜一点,她听到隔壁书房传来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应该是乔承铭不小心打翻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头,没多放在心上。 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然而等这样的声音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狠狠一揪。这次碎裂声要更响,甚至吓得她浑身一抖。 她往被子里缩,眼睛闭紧,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推开书房门的一瞬,她捂唇尖叫—— “乔承铭,你怎么了?”她跑过去,只见书桌前用手撑住额头的男人,脸色苍白的可怕,唇也泛白。 他抬起半张脸来,弧线有点紧绷,像是在隐忍剧痛,但隐忍的痕迹微不可见。 她直接走过去拉开他衬衫领子,双手却被他用力地遏住。 “怎么,不做就睡不着?”他刻意调笑。然而笑容苍白。 “松手。”她没害羞也没退缩,依然紧紧拉住他的领子。 “松手可以,”苍白的唇撩了撩,勾出似笑非笑,“但你知道,不能让我白脱。” “如果你还有力气,我不反对。” 话毕,她干脆一用力挣开他的桎梏。 一瞬间,男人闷哼一声,大概是布料撕扯了伤口。引发了剧烈的疼痛。 看他皱眉,米灼年的眉心抽了抽,鼻尖泛酸,下一秒,连指尖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她蹲下来,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慢慢地帮他解开。 一寸,又一寸,狰狞猩红的伤口在她面前展露出来。 在扣子解到第三个的时候,她的手僵住了。就僵在那里,生怕有丝毫的颤抖都会让他痛。 突然,泪盈于睫。 那是多么矜贵的男人啊,白皙如玉,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肌肤,如今已经被火爬上了细细密密的伤口。 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疤,有的地方却不断渗出鲜血。 米灼年盯住看了一会,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每一滴沿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他的长裤上。 女人面无表情,更没有哭声,只是眼泪掉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发不可遏制。 她很心疼。 她的心疼,表现出来就是一滴又一滴无声的眼泪,男人看着伏在自己腿边的女人,看着她为自己解开扣子的双手,感受着她眼泪低落在他腿伤的余温,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那只手白皙,修长,有力,此时此刻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为她拭去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眼泪。 “别哭。” 米灼年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终于因为他的这两个字,喉咙里开始啜泣出声。 她很想抱抱他,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抱哪里,他的浑身上下都是伤。 她只能颤抖着手,覆盖住他贴住自己脸的手背,朦胧的眼睛向上仰视他。 “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都不告诉我?” 男人坐在椅子上,衬衫半敞,极淡极淡的笑。 这是他专属的笑,英俊中又透出冷峻,淡漠中又不乏冷漠。 但在现在,却多出一分虚弱。 “我是男人。” [哭什么,男孩要多受伤才能长成男人啊。] 少年清润的嗓音,响在耳边,清晰得就好像昨天。 十一年前,那个太阳刺眼的傍晚,晚霞夭夭成灼,他也是这样满身鲜血淋漓,她哭着流泪,跪在地上给他擦血。 一年前,她在流潋酒廊泼了他一身酒,再次给他擦脸的时候,眼底都是冰凉的恨。 而如今,这个男人被火烧伤,对她隐瞒,对她隐忍,她却可以装作置若罔闻…… 在这段时间里,她对他发脾气,手甚至打在他的伤口上,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她甚至在刚才讽刺他头脑被火烧得不清醒。 …… 突然,她站了起来,嘴用力地贴住他的唇。 男人深黑的眼睛狠狠一震。 苦涩的吻,夹带眼泪咸咸的味道。却是美妙无比。 她学着他曾经吻她的样子,小心绕开他身上的伤口,双手拖住他黑色的短发,舌头撬开他的齿关,用力汲取他幽冷清冽的气息。 温柔,缠绵,用力也很努力。 “灼年……”感受到她在做什么,乔承铭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没有理他,吸了一口气,继续沿着他的唇角,下巴弧线吻了下去。 柔软的舌头到脖颈的时候,他的喉结快速上下滑动。 她一下一下地吻着,冷静里透露出小心翼翼的狂热,就好像要把他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热烈,全部回馈回去。 可眼泪还是在掉。 乔承铭坐在椅子上,单手从容地抱住她的腰,指尖抚摩着她的发丝。 最后,她吻得力竭。埋首在他颈肩,鼻尖擦过他的动脉,细弱地哭了。 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他抱着自己怀里的女人,极尽漂亮的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星空和无边无际的寂寥。 他好像是累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渺和虚幻。 “灼年,你明明可以把坏人想得很好,可为什么又总是把我想得很坏?” 他的语气低沉而沙哑,没有起伏,更没有波澜,像是扪心自问,又像是无奈自语。让人心动,让人心痛。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霎时哭得更心酸。 是谁,在记忆里唱着那首伤情又复古的歌谣—— 我的爱,广于维多利亚湖, 我的爱,高于纽约帝国大厦, 我的爱,时而起伏,荡出波纹,如同最深的海洋, 我无法,给你比这爱更多的一切, …… 如果我的爱是罪恶, 哪怕罪恶永不被宽恕, 我也依然想拥有你, 让你也想拥有我。 只要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 原来,那些爱一直在心,口却向来难开。 ---题外话---米姐难得献吻。大概是知道要分别在即,所以才敢正视自己心里的感情吧。 最后一段歌词,是池荷自己翻译的。 很小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留言~ 101.102“乔承铭,我爱你……”一边说着一边去吻他的唇。 米灼年学的酒店管理,课程里也有辅修的外伤处理,因此在医生赶来之前,她也能大概地为他处理一下伤口。 卧室,灯光昏黄。男人安静地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女人半跪在他身边给他上药。 窗外泳池蓝色的灯光,在他们身上影影绰绰地摇曳,一下又一下,波光粼粼,荡漾开梦幻又不真实的味道撄。 直到完成了最后的处理,米灼年仔细地把工具全部收起来,转身下床放回抽屉,“医生应该很快就到了,你还疼吗?” 乔承铭一身黑色的浴袍,靠在床头,优雅慵懒宛如一只高贵的云豹偿。 “你累吗。” “还好,”她把抽屉关上,走回来,“我陪你等医生过来。” 他看了她一会,也没催她睡觉,而是拍了拍自己床旁边的位置,“过来。”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喂……”她低呼一声,还没坐稳,腰已经被他牢牢地抱住了。 整个人不可遏制地向后跌,直接跌到他的胸膛上。猛然又想起他身上有伤。她立马竭尽全力往前避。 “你是不是还嫌不够疼,非要伤口烂掉才肯注意?” “如果那样你会注意我,”男人依然很用力地把她往怀里带,精致的下巴抵住她的脑袋,慢条斯理地启唇,“那就让它烂掉。” “烂掉会留疤的,很丑。” “没伤脸,至于身上……”他轻笑,声音又变得轻佻。 唇摩挲她的鬓角,“关了灯还不都一样……” “……” 医生没过多久就来了,说烧伤不算很严重,好好恢复不会留疤。但是这段时间一定要休息,不能熬夜动怒,否则伤口很容易再次发炎。 米灼年很仔细地记着,送走医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 乔承铭也累了,关了灯,他把她抱进怀里,很快也渐渐入睡。 她只能任他抱着,闭眼酝酿了好半天也酝酿不出什么睡意。最后还是慢慢睁开眼。 她轻轻地把头抬起来,只见月光下男人容颜清冷,完美到仿佛是上帝之手刻意雕琢。 他的眉轻轻皱着,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比起平日里那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矜贵模样,反而多了一些烟火之气。 安全感,这种东西,他怎么会没有呢? 想到这里,米灼年干涩地扯了扯唇角,然后开始挣脱,想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突然,整个人就被抱的更紧。 “别走。”暗哑的声音。 她的心蓦然软了下来,像被淅淅沥沥的春雨淋湿。 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我不走,我陪着你。”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冷硬的五官线条竟然都稍稍缓和了,双臂收紧她的力道也松开了些许。 感受到松懈,她小心地退出了他的拥抱。 他的怀里落空,心里也莫名地跟着落空。 …… 可就在下一秒,窸窸窣窣,头发摩擦枕头的声音。 温暖柔软的嘴唇,轻轻地贴住他蹙起的眉心…… 黑暗中传来她微如蚊蚋的声音,“以后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她以为他睡熟了,伸出两只手臂,很轻很轻地抱住他的腰,用一种只容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 “好,那在珠儿回来之前,我就一直陪着你了……” 她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说爱,更不敢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小小的私心,但不敢,不代表没有。偶尔她也会有隐忍不住的时候——比如说像是现在。 “乔承铭,我爱你……”一边说着一边去吻了吻他的唇。 花好月圆,他的睫毛在夜色中轻轻颤动。 ……………… 在昨晚之前,米灼年一直以为江珠儿凶多吉少,所以曾经在伏凌山给她修过一块冢。 但既然乔承铭已经说她活下来了,这块冢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趁着周末,米灼年亲自上山去处理。 青灰色的石墓碑立在一览全景的半山腰上。有些苍凉,但也有独揽风光的意味。米灼年蹲了下来,不知道对着那块碑说了些什么。直到日渐正午,她接到一通电话,说殡仪公司的人好像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不能来。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想着再约时间再除坟。 她离开的时候走得匆忙,外加太阳有些刺眼,以至于没有看见身后苍翠树林里站着的天蓝色的身影。 两棵松树的后面,风晴子就这么看着她,甜美的脸上收起了所有的笑,眼睛里一片冰凉。 她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等米灼年下山,才转身准备离开。 回头的瞬间,她整个人都狠狠一颤。 “你怎么在这里?” 乔承铭不知已经在她背后站了多久,两手插兜,长腿修长。明明是燥热刺眼的盛夏,他的周身却依然弥漫出矜贵孤冷的气息。 冷冰冰地哂笑,“看着这座墓,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风晴子整个人一晃,在刹那间头晕目眩。 心咚咚跳得厉害,声音也变得惊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低着头大步从他的身边走过,却猛然被拉住了手臂。 她愤怒地瞪大眼睛,却看见男人侧了半张脸过来,傲慢地撩撩唇角,“我认为,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我不说,你应该也都明白。” 风晴子忘记了抽手,就这么站在原地,一阵又一阵的头晕和虚脱。勉勉强强才站稳身体,“乔先生,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冷笑一声,“急什么?”他放开她,黑色高档的手工皮鞋一步一步缓慢地绕过去,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黑色的身影把她整个人都牢牢罩住,投下一片阴霾。 “我想找一个人,掘地三尺,她逃不出我手心。” …… 风晴子闭了闭眼,脸色煞白,“是吗……大概是的,乔先生本事通天,想找谁找不到呢,”她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树林深处,阴翳下笑容苍白又有些诡秘,“只是我和乔先生没见过几面,您不会以为我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吧?” 她嗤嗤地笑,“其实我知道,乔先生屡次三番调查我,不就是怀疑是我绑架的灼年姐,是我纵的火,甚至怀疑,我就是当年的珠儿小姐么……” 风晴子说着,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张脸也白的发青,声音在喉管里不停的颤巍,“我不管乔先生是放不下珠儿小姐想和她再续前缘,还是想为您和灼年姐的婚姻,铲除最后一道屏障……我都要很遗憾地告诉您,我不是她……” “我不是她……所以……” 突然,她虚脱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咚地一声,笔直倒了下去。 乔承铭眉头一皱。 ……………… 午休,米灼年正在给乔承铭的办公室打电话。 “您好,总裁办公室。”秘书标准温柔的声音。 米灼年愣了一下,“你们乔总不在吗?” “乔总刚才去医院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米灼年握着手机,原地点了点高跟鞋,转身对着窗外的园林山水,迎着一片阳光,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颐年最近有个对外交流的项目,她想找乔承铭商量商量。 “没有呢,要不您再联系一下他的私人号码?” …… 米灼年直接去了协和医院。 不用问也知道乔承铭会去哪家医院,哪个病房,直接赶过去,顺便还可以问问他瞒着她的烧伤。 医院,vvip病房。 风晴子躺在床上,干涩苍白的唇紧紧抿住,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低血糖,外加中暑,没什么大事儿,”医生摘下听诊器,继续说道,“还有,她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 “有先天疾病。”他言简意赅。 “噢……做过皮肤移植?” 乔承铭面无表情,“应该。” “好吧,一个人的肉-身经过这么多重动荡,估计伤早就进五脏六腑,一辈子都要落下病根了。”医生认真严肃地说着。听诊器刚收进兜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主治医生回过头去,“谁啊?” “主任,有位姓米的小姐,说要找乔先生……让进吗?”门外传来看护的声音。 医生不表态,只是抬眼看了乔承铭一眼,乔承铭疏朗的眉目一凛,站直身体,长腿抬脚径直朝门外走去。 门外,米灼年穿着浅粉色的衬衫搭配白色高腰阔腿裤。头发挽得恰到好处,整个人气质温温静静的。也很温暖。 她回过半张脸来,眼神有一些关切,“是来检查伤口的吗,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你找我有事?” “噢,颐年最近有个项目,我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换个地方说吧。”男人单手插-进裤兜,笔直的西装裤不紧不慢地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乔先生!”突然,一个护士从后面追过来,直接绕过米灼年的身边。跑到乔承铭身后。 “您要走了吗,那风小姐的家属……” 风小姐? 米灼年秀气的眉毛轻轻拧了起来,视线滑过护士干净的脸,最后落在男人那张讳莫如深英俊至极的容颜上。 “里面的人是晴子?”她原本以为是乔承铭自己来做检查。 “嗯。” “她怎么了?” “中暑,现在没事了。” “哦,”她点了点头,虽然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 苏暖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过三杆。 白峻宁这几天刚好出国公干,她也无处可去,索性就在他郊外的别墅里住了下来。 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过回了曾经风光的大小姐日子。 做了洗漱和简单的日常保养,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朝卧室外面走,走在走廊里一半的时候路过了男人专属的书房。 漂亮的眉毛扬了扬,一种好奇的感觉,突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不知道是白峻宁心太宽,还是苏大小姐给人的印象就是永远不会进入书房一步,他的几份文件,居然就这么放在桌子上,没有上锁。 苏暖玉挑眉,长腿往他的书桌上一坐,漫不经心地挑出一叠资料。 风晴子,美国康奈尔大学毕业。2013年进入东京丽思卡尔顿工作。 十八岁做过全身皮肤移植手术…… 原本只是无心之举,却偏偏无心插柳了。艳美的眉眼渐渐收紧严肃,长指一页页往下翻。 这个风晴子她好像在米灼年以前的酒店里见过几次,虽然说苏暖玉对长相一般的人脸盲,没什么印象,但是也不至于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过,白峻宁为什么要查她? …… 苏大小姐又往下翻了几页,终于,神情一点点严肃起来。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她离开书房。回到了卧室里。 保养到极致的手里多出一个手机,赤-足走到洒满金光的落地窗边。 “天佑,帮我查一个人,” “颐年酒店现在的市场部经理,风晴子,嗯,”她记得颐年招人的时候,风晴子就跟着米灼年跳槽了,为此米灼年还为难了一段时间,说这样挖走张总经理的部下是不是不太厚道。倒还是苏暖玉给她做的心理建设。 绯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继续说了下去,“不要那些正经资料,要黑料,各种各样的黑料,对,不用过于在乎真实性……” ……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扔到床上,对着阳光眯长了眼睛。 乔承铭和白峻宁在暗中调查风晴子,这件事,灼年一定不知道。 十八岁,全身皮肤移植……太巧了。 她苏暖玉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遇到这种事情,绝对不会让闺蜜吃亏。既然灼年不知道,那她自己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苏暖玉冷笑一声,伸了个懒腰,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楼下用餐了。 ……………… 经过乔承铭的一番指点,米灼年还是决定接下这次对外交流活动。 在金融学领域,乔承铭不算是一个保险主义者。即便他向来以冷静谨慎著称,但在面对风险时,他也是绝对的眼光准、下手狠。 上午亏欠二十亿,下午就能全盘赢回——这样的股市神话,说的就是他。 但相比而言,米灼年在这方面就要显得保守得多。颐年只是刚刚起步,前段时间又是事故连连,她不敢确定在这时候涉外会不会是一个好时机。 “你不用担心,三天后我陪你去谈。”乔承铭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叠着餐巾。 米灼年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搅拌着咖啡,撇了撇嘴唇,“你出手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啊。而且就算我这笔亏了,你也能毫无压力地给我补回去,”她说着就放下了勺柄,后背往后靠,语气有些惫懒, “好无聊啊,感觉有你在,做什么事都没有挑战性了。” 乔承铭轻笑了一声,“喜欢挑战也可以,反正我赚这么多钱就是给你败的。” “喂,”她抬起眼睛看他,语气里有显而易见地不满,“你怎么说得好像我一定会亏一样,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好不,而且我哪里败家了?” 乔承铭结账签好字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道,“嗯,你不败家,所以拿四合院去换手稿。” 他说着,长腿大步朝门外走。 米灼年也提包追了上去,不依不挠,“可是你买回来也多花了十倍的钱啊,明明你更败……” “好,我更败家,”男人突然原地站住了,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刹车,嘴唇一下子撞在在他的胸膛上,白色衬衫顿时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 这还是他给她挑的色号。 男人微微低头。看到那抹鲜艳的嫣红,漂亮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深浓。 米灼年嘴角抽搐,每一寸的神经都变得紧张和窘迫,连忙红着脸上前去给他擦。 手却在半空中被扼住。 菲薄的唇就在她头顶,幽幽冷香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在她的脸上。矜冷,说出的话却是暧-昧到令人面红耳赤。 “怎么办,起反应了。” “……” 是谁曾说男人到哪都会那啥来着…… 还真是没说错。 “不如现在上车?” “滚……” ---题外话---估计很多人会混乱 一会明确暗示风即是江,一会又觉得风不可能是江…… 别怕,就让它乱下去。池荷的目的就是让你们猜猜猜~ 欢迎大家热烈讨论哈! 102.103珠儿,记住,乔承铭保不了你 ……………… 三天后。 三号航站楼,天高云淡,是个适合飞机出行的好天气偿。 首都的天难得蓝的不像话,蓝天总是莫名给人一种好心情。米灼年穿了一条淡青色的纱质长裙,头发挽得恰到好处,周身的气质温婉又清澈撄。 她本来是打算跟乔承铭一起来机场的。但事到临头,他被公务磕绊住,他索性就让司机先送她来了。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坐在vip休息室里玩手机。 大概玩了半个小时,乔承铭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她抿了一口茶水。 “灼年,我赶不过来了,你自己先去,我明天到墨尔本,嗯?” “好啊。” “叫徐严陪你?” “哦,不用,”米灼年提包站了起来,“我到那边等你就可以了。”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 乔家有湾流,但私人飞机总归没有航空公司让人安心。所以米灼年还是选择坐澳航。 机舱关闭,她也去关闭手机。 可就在手机黑屏之前,一条短信发进来了。 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国外。 短信内容很简单,几张照片,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乔承铭,女的是风晴子。 拍摄的地点,有的在餐厅,有的在树林,有的在医院。时间也是各式各样,有白天的,有晚上的,也有就在刚才的。 显而易见,他们见了不止一面。而且全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想起来,前几天暖玉提醒过自己,风晴子的来历不简单,乔承铭和白峻宁都在查她,让自己小心堤防一点。 能让乔承铭和白峻宁同时私下调查的人…… 关于这个猜测,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很早以前乔承铭就告诉过她,风晴子的很多行迹都是可疑的。乔承铭的话她可以不当真,但是苏暖玉的提醒,她没办法不放在心上。 而且乔承铭也说过,他快找到珠儿了。 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在脑海里重合,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却又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心脏莫名开始抽-缩。 米灼年闭上眼,头重重地靠住红色的椅背。 想着08年夏天他下床离开了酒店,想着刚才他打电话说他赶不过来了…… 手下意识地去长按关机键,那些高清的照片在屏幕里霎时全部黑了下去。 一如她心中最近死灰复燃的爱情。 ……………… 夜晚,医院。 “乔先生,病人状态很不稳定,为了配合治疗,您看这段时间要不……”中年的专家小心翼翼推了一下眼镜。 英俊高大的男人双手插兜,原本淡漠的眉眼此时竟染上了罕见的不耐烦,“你的意思是你们几天治不好她,我就要在这里陪几天?” “不是这样的,病人现在情绪非常波动,我们担心接下来她还会有自残的行为……”这个病患的情绪实在太不稳定,看护稍稍离开一会,她就举刀自残了。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先把乔承铭叫过来。 然而乔承铭显然不愿意在这里停留,星子一样的眉眼噙着无边无际的嘲讽,“这么大的一家医院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他说着就收起了所有那些不到眼底的笑,冷冰冰地对侧身对徐严说道,就连余光都不去看他们一眼,“我去澳洲一星期,如果回来人没了,就把他们执照全部吊销。”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都纷纷抹了一把冷汗。乔承铭向来优雅绅士,可越是这样的男人,往往动起脾气来,就越是难以招惹。 末了,凉刺的眼神无声无息的滑在风晴子那张脸上。 …… 医院门口,黑色幕尚刚开走,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就跟着停了下来。 黑色绑带的高跟鞋走了出来,走出来的女人高挑美丽,仿佛天生就集万千瞩目和光芒于一身。 顶楼vvip。 “您好,请问您找谁?” 苏暖玉扯唇笑了笑,伸手拨开那个值班的小护士,高跟鞋直接绕过她踩了进去。 “喂,喂,您不能……”小护士急得舌头都打了结,这个病房是上头下令重症看护的,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 被人拉扯,倏然,苏暖玉把头转过来了。美丽的五官让护士惊艳地愣在原地。她得脸上虽然还浸着笑,但强大的气场已经咄咄逼人地透了出来, “别再跟过来,乔承铭你惹不起,我,你也同样惹不起。” …… 病房。 门一开一合。 苏暖玉反手关门,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到白色的病床前。 风晴子正坐在床上喝水,看见她以后一口水窒在喉咙,猛然开始咳嗽。 她整个人苍白虚弱得就像一张纸,眼神也是空洞没有一点生气,许久才气若游丝地说,“苏大小姐怎么来了。” “听说你自杀了。”苏暖玉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倾斜,后背靠住沙发背。两只手臂搭在扶手上。 整个人放松陷入椅背,长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绑带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怎么,来看你死没死啊。” 风晴子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说话。 苏暖玉轻笑一声,屈起手臂,手肘搭在扶手上,撑住自己的下巴。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原本我也只是怀疑,直到你下了自杀这步傻棋——我才是真的确定。” “确定什么?” 苏暖玉冷笑,放下手臂,就这么看着她,“你也知道,从小道儿上黑的白的人我认识的就都特别多,所以,我要查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料,有时候可能比乔承铭和白峻宁都要来得快,”她轻轻吟吟地笑,迎着阳光欣赏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光芒闪耀, “既然连我都感觉到了,乔承铭恐怕只会怀疑得更早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风晴子苍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退了下去。然而眼睛里还是一片浓稠不见底的黑。 苏暖玉就这么笑了出来,手指若有若无卷着自己的发丝,语气淡然仿佛就在谈天。 “从小我就不太待见你,而你,确实也不够我一个手指玩的,”她放下头发,抬眸冷笑,“你信不信,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在乔承铭面前永远消失?” ——让你在乔承铭面前永远消失。 风晴子坐在病床上,甜美的笑再也不在,唇角的弧度冷蔑甚至有些诡魅。 过了一会,她轻笑一声。 “苏大小姐向来重情重义,做事也不计后果。我有什么可不信的?” “嗯,那很好,” 不等她下逐客令,苏暖玉已经站起来了。她个子很高,加上与生具来的刁钻,此时看起来更是盛气凌人到极致。 “别慌,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儿,”她扬扬下巴,艳生生地笑了一下,“以前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不太顺心,不过,你现在整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讥诮道,“好像就变得更一般了。”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江珠儿,我可不像米灼年一样顾及什么狗屁家族恩怨,如果你敢打他们的主意,记住,乔承铭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对上女人苍白深浓的视线,苏暖玉笑的格外妖娆,甚至妖艳,就这样从背后拿出来一叠白色的资料,慢慢轻轻的放进她的手里—— “好好看看,我查的,全不全。” …… 门关。 风晴子草草翻了一边手里的资料。 旋即用日语感叹了一句,“啊,还真是缠人啊。” 虽然不见得全对,但没想到她的能力确实也让人出乎意料,竟翻出了很多让自己处境为难的内容。 苏大小姐的心毕竟少了一窍,但如果这些信息落进乔承铭手里…… 想到这里,风晴子从资料里抬起眸子,眸底闪过一片阴冷。 ……………… 墨尔本机场。 酒店和接机的人乔承铭早就安排好了。可就在她推着行李从通道里出来的时候,一道飞快的身影趁乱一闪掠过,再回过神来,手包和行李箱已经全都不见。 米灼年愣了一秒,然后本能地喊,“help!stop-the-thief!”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可抢劫者很明显经过专业反跟踪训练,只是一秒钟时间,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米灼年头皮一阵阵发麻,她很清楚在国外如果证件丢失会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可眼下这么麻烦的事情就是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有些崩溃地抓了一下头发,原地张望了一圈,手足无措,也只能等接机的人来了再说。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 接机的人没到,手机也已经被抢走了,她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刚想求助一下经过的路人,却无端看到机场那头走来一队穿黑色制服的警察。看样子是抽查护照和签证的人。 她不知道澳洲这边的制度,心里一慌,直接本能朝门口走去。 如果这样被查到,到时候会惹出一堆麻烦,搞不好还要被拘留。会直接影响到颐年涉外项目的进程。 抱着这个念头,她慌慌张张的走出了机场。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茫茫人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愚蠢的错误。 连小孩子都知道走丢了要在原地等待,她现在身无分文,就这样与接机人错失,接下来要该怎么办? …… 另一边。 “乔总,您确定太太是这个航班吗?出口现在已经没人了。”澳洲分部的人没接到米灼年,只能如实向顶头上司汇报。 乔承铭眉目一凛,“没接到?” “是……啊,我们已经等了蛮久了。” “找人。” 冷酷含怒的二个字,让他们都噤声了。都说乔总对这位乔太太非同寻常,现在他们把人接丢……那后果想想都脊背发寒。 …… 航班到墨尔本本来就是傍晚了,出了机场无处可去,她的处境一点点变得艰难起来。 原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去警察局补办一下相关证件就可以了。然而她并不知道警察局在哪里,就算知道也没有交通工具可以供她去。所以也只能这么干耗着,先把这一晚度过去再说。 南半球现在是深冬季节,犹是穿着羽绒服,她很快也渐渐失去体温。 国外的马路向来车多人少,已经走了二个小时,也没有见到可以求助的对象。 再这样下去不行。 米灼年想了又想,认识到今晚大概是没有地方住了,干脆就先找了一个桥洞呆了下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在桥洞下过夜的一天。 到了冬天,没有地下室温暖的桥洞,连流浪汉都没几个。只剩下几张铺在地上的旧报纸在寒风中哗哗的响。挑了几张最干净的,她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全身抱着双腿蜷在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浑身都透出来疲倦。 没事的,会没事的。 乔承铭会发现她走丢了的,他很快就能找到她的…… 就算珠儿回来了,他要陪在珠儿身边,他也不会不管她的。 …… 几个小时后,米灼年是被冻醒的。 下半夜的室外,气温骤降,整座城市开始无声无息的飘起了雪。 桥洞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流浪汉。络腮胡子,看上去四五十岁,头发又脏又长,衣服也破破烂烂,在吃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东西。 他发现她在看他,立马也看了她一眼。 米灼年赶紧收回视线。 猛然,就看到一幅令人不可置信的画面。 ---题外话---并不代表已经确定风就是江~ 新浪微博:小池荷- 这几天寻思着要挂小剧场呢,你们想看什么? 104.104一百美元,或者陪我们玩一整晚(5000+) 猛然,就看到一幅令人不可置信的画面。 ——两个红头发的女人,正当着他们的面前互-慰…… 米灼年的五官僵了僵,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好久,有些慌张赶紧起身,坐到一个看不见她们的位置。 也不能说她歧视同性恋,只是这画面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偿。 米灼年背对着他们,抱住膝盖仰头看天空。尽量让寒冷的夜风,驱走内心那股浓稠粘腻的恶心的感觉。 …… 雪,越下越大。 漫天的雪,从黑的不透一点蓝色的天幕落下,纷纷扬扬,洋洋洒洒。仿佛一整个天地都在下雪,仿佛此时的天空,就是一只巨大的飞鸟,雪就是它自己丢失的所有的羽毛。 羽毛一片片凋零,拥抱住她的身体。 开始的时候,是冰冻的刺疼,直到后来冷到血液凝固,冷到浑身都没有什么知觉。 背后女女肮脏的声音不断灌入她的耳膜。 她突然觉得身体很难受。这种身体上的难受,渐渐也就覆盖住了她从上飞机看到那条短信一瞬间开始心里面的难受。 她一个人抱着膝盖,看着天空一串串落下来的雪花,眼眶蓦然酸胀。 是谁曾说,每一晚,每一天,永远。都要陪着她的。 可是永远这个东西,原本就没人到得了啊…… …… 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看,一张新面孔,你也是来这里玩的?”带着口音的澳洲英语。 米灼年看着那两个红头发的女人,下意识地后退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她们说的“玩”,她当然一下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外国人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癖好。即便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还是心惊肉跳。她张了张唇,刚想说话,整个人却在都被拖拉住。 “啊!——”尖叫划破黑夜。 那个墙角的流浪汉就这么看着,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了。 “放开我!”她同样用英文怒吼。 “没门,”红发女人荡笑,从她兜里摸出一张纸,“这是什么?” “一张照片?”另一个人说。 那女人拿着当初在酒店里乔、威、朱三人合影留念、又被米灼年用剪刀剪得只剩他们两个人的照片,看了半天,然后眼睛里写满了对乔承铭的惊艳。 "是啊...该死,这个男人太完美了。" 另一个女人凑过去看,道,"也许他是她的男朋友,"说完,她又看向冻的发青得米灼年,"他是你男朋友吗?" 米灼年伸手去拿,想要要回照片,"还给我."语速又快又冷。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男人……无论如何,我要拿走它!"红发女人拿着照片摇晃了几下。 米灼年一听她说要拿走,下一秒几乎是失控了扑上去去抢。 哪知她一扑扑了个空,整个人咚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下巴被硌得生疼。眼泪不可遏制冒了出来。 见她狼狈,两个女人一片哄笑,勾肩搭背拿着照片远走越远。 米灼年不死心,再次撑着地面爬起来追上去,白色羽绒服也沾了黑色的灰。 “别拿走我的照片!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哭出来了,仿佛那张照片是她所能留住最后的一点东西,一个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守护住的东西。 听到她低声下气的请求,那两个中年女人都是一脸的不屑,万分厌恶地甩开她,再次把她甩在地上。 膝盖磕破,大约渗出了血,米灼年顿时疼得脸色惨白。 下一秒,她听到了那两个女人淫-秽的声音。 “照片可以还给你,”红发女人笑,“一百美元,或者陪我们玩一整晚。” 话音落下,米灼年胃里一阵翻滚。 这两个女人是*同性恋,她这样跟她们周-旋……无疑是…… 她害怕了。 双手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往后退。 两个女人把她惊惧的样子收在眼底,轻蔑地笑了,“胆小干瘪的亚洲女孩,永远配不上那么英俊的男人。我们走吧!” 说完,她们就拿着照片走掉了。 看着她们模糊的身影,米灼年整个人都怔忡了瞬间,下一秒,失控般地跑了过去。 “这是我的照片!!”她拉扯她们的头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她的脸上。比那天钱夫人的重,也比一年前在地下车库时容书淮甩的要重得多。 她被那股力道打得顿时失衡跌倒在地,脑子里一阵阵发懵,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slut,i-e!” 两个酗酒的女人本来就壮,力气更是出奇得大。她们又往她身上踢了几脚,一边施-暴一边用最难听的俚语辱骂她。 白色羽绒服顿时留下一排排脚印,米灼年抱着头发尖叫,整个人缩成一团,用后背去抵抗那些沉重的踩踏。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自己和乔承铭的那张照片被她们撕成了碎片,纸屑一点点飘零在她的眼前。 她站不起身来,尝试过几次的结果,就是被重新踢回在地。 她只能闭着眼,艰难地,一点点地朝碎片挪动…… 一边忍受着拳打脚踢,一边颤抖着伸出指尖,想要去触碰照片上乔承铭那张英俊的还带着笑的脸…… 动作却在半空中被打住。 “啊——”撕心裂肺地叫。 手被狠狠踩在地上了,米灼年几乎能听到指关节碎裂的声音。 就在这时,警车来了。 一阵***-动,她已经听不清接下来发生什么了。只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还有那张亦真亦幻深邃没有表情的脸。 ……………… 米灼年醒来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两个男人对峙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都是她耳熟能详的,她皱了皱眉,除却身上一些伤口疼得厉害,倒也没别的异样的状况。 出了卧室,她发现这里是一处个人的私家别墅,装修现代高档时尚。 很快,视线就扫到楼下客厅里两个身形高大极其英俊的男人。 她抿唇,扶着墙壁,然后一点点沿着楼梯走下来。 乔承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的出现,白色纱布绑在额头上,黑色柔顺的长发分两边垂下来,颇有一种病美人的味道。 深色笔挺西装裤两步三步迈过去,毫不费力把她横抱起来。 “怎么伤成这样?”低沉语气透出冷冷的阴沉,显示出刚才他与威盛南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 米灼年敛眉,“出了点事。” 不用她说乔承铭基本也都查到了是什么事,就在他得知她在机场失联的几小时后,他直接动用他的私人湾流飞机直飞澳洲。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晚了。 意外总是发生得措手不及,乔承铭没有多说,就这么抱着她一步步走到威盛南的面前,精致眉眼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漠。 “多谢照顾,现在我接她回去。” 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米灼年一觉都没睡醒,乔承铭直接就带人找过来了。但威盛南依然面无表情,英气的面容就像冰雕刻出来的假面,声音也是平静无澜。 “不谢。” 乔承铭幽暗的眼睛看了他一秒,随即,从身侧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礼盒。 米灼年的心蓦地一紧。 “这是你给她的东西,”男人说着,眼底沁出似笑非笑,把戒指盒放在了威盛南身前的桌子上。 “我听说这牌子的戒指一生只能送给一个人,威总,你到底要送给谁,想清楚。” 戒指盒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 门一张一合,独留雕刻般的男人独自看着桌面出神。 许久,外籍管家小心翼翼地用英文说道,“mr.wei,这位小姐和夫人很像,您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威盛南依然面无表情,徐徐在椅子上坐下来,两手搭住桌面,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 大概只有真的深爱,才会产生当仁不让的占有欲吧。 只要是关于米灼年,向来冷峻的乔承铭,每次会都在他面前表现出四面楚歌的敌意。 反观他自己,说抽手就抽手,说放走就放走,却要冷静淡漠得多了。 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去弥补那个已经弥补不了的缺憾,才会对她有所不同吗。 威盛南不太明白。 ……………… 苏暖玉接到米灼年电话已经是三天后。 温凉的声音隔着南北半球,软软从无线电那段传来,“暖玉,有件事跟你说下。” “什么事儿啊。” “我跟乔承铭结婚之前,也就是你在大溪地旅游的那段时间,”米灼年说着,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眉眼清贵的男人,咳了一声,继续往下说,“你爸有给过我一笔钱,让我瞒着你。” 北半球夏日炎炎,车牌五个三的法拉利刚刚停下来,她却从脊背爬上寒凉。 你爸有给过我一笔钱,让我瞒着你。 [有你这么欺骗亲女儿的吗?!你明明知道我朋友不多也就灼年一个,你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帮她?!] [爸,你怎么这么没人性?灼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管,我就是不想活得这么正确这么窝囊!我恨不得不要出生在这个家!] …… 那些尖锐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去,本来是想刺痛那个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的老顽固,没想到到了现在,最终刺痛的还是她自己。 静了静,苏暖玉拔下车钥匙,很寡淡地笑,“是吗,” “嗯,”米灼年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有两千万,一会我打到你户头上,你再转给……” “得了,甭打了,”苏暖玉百无聊赖地反手关上车门,修长保养到极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车钥匙。 “我爸既然借给你了就没有要回来的打算,你给我也没用。”苏暖玉说。 米灼年顿了一下,十分的不赞同,“暖玉,这是两千万,不是二十万。这个数字不是说不还就能不还的。” “我知道,不然你去问问你老公,如果白峻宁欠了他两千万他会要吗……” 苏暖玉还在电话里振振有词地说着,娇脆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理所当然又不容置喙。 不得不说苏大小姐特有的逻辑居然还真让米灼年束手无策,几番对峙,米灼年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完全拿她没办法。 …… 挂了电话,米灼年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跟苏暖玉这个女人完全讲不了道理。” 乔承铭极淡极淡地笑,坐在桌前抿了一口咖啡,不说话。 一片静默,让米灼年再次感到了尴尬。不知不觉,她又想起了他耽误飞机没有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原因……眸光一点一点暗沉了下去。 或许他和白峻宁现在正在找一切风晴子就是江珠儿的证据,或许他们却已经确定她就是珠儿,正在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计划。但不管是哪一种,她对乔承铭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了。 他们背着她查珠儿,她和暖玉也在背着他们查她。 夫妻之间,同床异梦。 ……………… 北京。 颐年酒店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室,苏暖玉挂了电话,刚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盛夏的地下车库闷热窒息,她刚从跑车的空调里出来,难免有些头晕眼花。可仔细定睛一看,那女人确实是风晴子。 苏暖玉本能闪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这里已经是地下四层了,停的车和来往的人都很少,偌大诡异的地下车库此时只剩下三个人。 苏暖玉皱眉,默默地看着正在交谈中的男人和女人。 “风小姐,您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办好了。”男人的声音低低传来。 风晴子一身黑色西装,胸前还带着颐年专属定制的金色名牌。 “后续呢。” “呃……这……” 保镖一样打扮的人支支吾吾,黑衣黑裤,长相也看不清楚,但十分高大魁梧。 “行李箱和钱包都已经到手,但是威总很快就把她接走了,再没多久,乔先生也去了……” 风晴子听着,尖细的下巴扬了扬,神情冷淡,溢出傲慢的凉,“所以你们的成果,就是抢了她的行李箱?” “这……风小姐,您看,这次情况特殊……” “上次的绑架案和纵火案乔承铭已经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就连苏暖玉那个脑子空空的花瓶都能猜得到。你说你们办的事,怎么值我付的钱??” “风小姐……” 就在这时,有手机响了。 苏暖玉一惊,赶紧去翻包, 几乎是同时,“谁?!”两个人极其警惕地看过来。 苏暖玉暗道不妙,她今天带着鸭舌帽,穿着短袖短裤,虽然也是昂贵的品牌,但毕竟不是很浮夸的设计。只要她把帽檐压低一点,也只能认出这是个身材线条气质气场都极佳的年轻女孩,完全不会把她和名满全城的“苏大小姐”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她低着头,作出驼背弯腰的样子,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然而,下一秒,脖子就被拉住。 头发后退,一整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之中。 风晴子的心狠狠一震,脸上血色全部退了下去。 “松手。”苏暖玉冷冷朝那个男人说。 男人看了一眼风晴子。 风晴子没表态,柳叶眉轻轻一皱,昔日的甜美再也不见,反而透出冷诡。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苏暖玉灿然一笑,肆无忌惮地说道,“是绑架,纵火,还是你派人在国外抢了她东西?或者说……”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一边播放她手机刚才录下来风晴子和男人的对话,一边讥诮地说,“接下来,你想做的是……” ---题外话---来留言吧~ 孤单寂寞冷啊… 105.10五十指相缠,灵魂身心都交付(7000+) ……………… 有乔承铭在,颐年的涉外项目一切顺利。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就谈妥乘飞机回国。 经历过一星期的斗智斗勇和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米灼年身心具疲,下飞机后一上车就闭起了眼睛,准备补眠偿。 “睡我怀里。”男人见她困倦,放下了手中的平板,为她腾出位置撄。 她闭着眼,恹恹的道,“不用,车垫靠着舒服。” “能有我舒服?” 米灼年唇角抽搐了一下,她是真的累了要休息,也没有精力再跟这个男人磕磕碰碰,于是就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男人的肩膀很宽,完美的肌肉坚硬,却不至于硌得她不舒服。幽幽冷香,他抬一抬手,牢牢实实地把她收在臂弯里。 “睡吧。”他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发丝,随后左手继续拿起平板看股票。 米灼年,“……” 她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他温柔有力的怀抱里,安心舒服,却让她贪恋到不舍得入睡。 另一边,乔承铭漂亮的眼睛看着屏幕,心思却无端停留在了怀里那个轻若鸿羽般的女人的身上。 仿佛自他没有及时赶上航班和她一起去墨尔本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曾经的她,就算是怨、是怒,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泛着光芒的。可自从那天开始,她眼里的光不知为何一点点淡了下去,变为空洞,变为淡漠,甚至变为一种满不在乎的曲意逢迎。 他不能确定这种感情究竟是不是在曲意逢迎,但是人性有时真的很奇妙,一个人对你喜不喜欢,爱不爱慕,讨不讨厌,虚不虚伪,几乎是瞬间就能感应得到。 她已经开始知道些什么了吗? …… 静了静,有电话响了。 乔承铭看了眼来电显示,视线又扫过怀里渐渐睡熟的女人,带起耳机,压低声线,“喂。” “乔总,刚才跟着风晴子的人说,苏暖玉小姐遇难了。” …… 乔承铭刚准备下车,十指就已经被轻轻缠住。 “去哪儿。”米灼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男人一顿,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有点急事,你先回去睡觉,我马上过来,嗯?” “不能多陪我一会吗。”她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态度漠然。甚至有些心凉。 “很快就结束了。” 米灼年没再开口,突然觉得烦闷又窒闷,慢慢的松开了手,从他的怀里坐起身来,坐到一边。 “把太太送回茗丞。” 吩咐了一句,他就这样毫无停留的从她视线里离开。 …… 城郊外一处私人别墅。 白色的卧室床边,男人黑裤白衬衫,袖口轻轻挽起,露出精致漂亮的手腕,插在笔挺的西装裤兜里。 乔承铭英气无度的眉毛紧锁着,浑身透着能滴出水来的阴霾。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白大褂医生同样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腹部被捅了三刀,虽不致命,但伤及内脏。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 男人幽黑的眼睛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能留条命吗。” “这还不能确定,目前没有迹象预示她能醒来,也没有迹象说她醒不过来。通常像这种情况,病人有可能突然就醒了,也有可能……”医生看了一眼眼前英俊男人的脸色,确定还算平静,这才说了下去,“突然就没了。” 乔承铭的眸色一暗。 “她不能死。”菲薄的唇吐出四个字。 过了一会,他拿起手机,修长笔直的长腿抬脚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拨通一个号码。 对着电话那头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大概又过去十分钟,他挂了手机,一双浸了冰雪般的眼睛冷冷扫过跟在身后谨言慎行的徐严。 “苏暖玉出事,有多少人知道?” 徐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仔仔细细地说道,“大概,就这一屋子的人。” 一个医生,还有几个护士。 乔承铭面不改色,沉默了片刻,削唇没有温度地张张合合,“全面封锁。” 他说全面封锁,徐严几乎是瞬间就能理解他是要隔绝这座别墅,所以自然而然就接了下去,“是,乔总。可……白公子那边?” “也不例外。” ……………… 米灼年最近发现自己联系不上苏暖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出于担心,她给苏向北家里打了电话。可谁知苏向北提起这个不孝女竟然是满肚子的火,说她已经个把个月没回过家了。还说以后她是死是活跟他苏向北再也没有关系。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料到这父女俩铁定又是大吵了一架,而且还闹得很凶。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苏暖玉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一直明白苏暖玉从小缺乏亲情,每次看上去跟家里闹得六亲不认,背地里自己肯定要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她现在应该是很难受,想一个人静静吧。 米灼年也没想多,继续投身在工作之中。 乔承铭最近回家很晚,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在哪里,在陪谁。 在他的心里,她和江珠儿之间孰轻孰重,七年来,这个答案从来都没有变动过。 他会为了珠儿去美国,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也会为了珠儿耽误墨尔本的航班,让她一个人去流浪。 这没什么,这都没什么,真的。米灼年从来没有奢求过这个男人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回来后还可以对她这样百般宠千般爱地继续下去。 可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多个瞬间,她都觉得他是爱她的? …… 除却心里面的隔阂一点一点被砌高,她留给他的还是那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笑。 夜深,男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睡在靠窗的位置。他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偌大的卧室里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床头灯,灯光下女人侧卧脸蛋朝窗,柔顺乌黑的长发散在浅色的床单上,整个画面安静又温暖。 一颗冰雪般的心灵,渐渐被温暖了起来。 …… 米灼年此时正在做梦。 梦里是八年前豪华的总统套间,男孩二十一岁,女孩十八岁,像花一样的年纪。 那时的她还没有完全褪去身上的婴儿肥,除却一张脸蛋生的精致又水灵,身体上女孩的稚气要远远多于女人的妖气。 犹记得那是个盛夏,她和乔承铭刚刚爆发了第一场严重的争吵。 “你去找她啊,她对你百依百顺又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那还扭着我干什么?”十八岁的她巧笑嫣然,臂弯里挽着的,是另一个男孩的手臂。 那个男孩追她已久,虽也英俊多金,但比起乔承铭还是相形见绌。原本就是个没见过社会风浪的大男孩,在这样如上帝亲手雕刻出来的骄子面前,他只能羞赧地低头。 看出他这副反应,乔承铭冷笑,漾出来的是比星河还要璀璨的光辉。 “米灼年,得不到我,就跟着这种人自作自贱?”她旁边的那个人还实在入不了乔承铭的眼。 她知道他看不起他,可那毕竟因为他是乔承铭,这世间能入他眼的人原本就不多。所以她冷笑,手臂里的力道继续收紧。 “你不是我爸妈也不是我哥哥,我跟谁不跟谁,轮不到你挑拣,”她说着就要拉那个男孩离开。 乔承铭长腿一伸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位同学,”乔承铭幽幽地笑了,明明是对男孩说的话,漂亮凌厉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米灼年,唇角掀起邪魅的弧度。 “如果我说,她已经不是处了,你还要吗。” 语毕,冰冷含笑的眼神,落在男孩的身上。 男孩被这道刺骨的眼神看得狠狠一震,挽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松开。 米灼年感觉到手臂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下来,下一秒。就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乔承铭,你他妈疯了?!”她不懂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冷笑一声,抬脚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型在盛夏烈日照耀下,投下一片把她整个人都罩住的阴影。 “三年,到了。” 她猛然想起那个可笑的三年之约,也是真的笑了出来,不逊傲慢到骨子里。 “怎么,这三年你还没玩够,还想着要睡我?” 她又笑,带着自甘堕落甚至是厌世的语气继续往下说,“江珠儿从小家教严满足不了你我相信,可是林婷亭不像啊,她那么浪,只要你点点头,她就会张开双月退在床上等你了吧?” 她很少说这样露-骨甚至是粗鄙的话,但现在这些话和这张干净清纯,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配在一起,却像起化学反应一般,衍生出了一种能点燃男人内心深处占有欲的效果。让乔承铭本能地产生了想要破坏的欲-望。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放心,今天一定让你乖乖把月退张开。” …… 酒店,她无助疯狂又绝望。 他禁锢她无所遁形,愤怒地吻着她一路向下……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褪起来利落又迅速。那些摆出形状漂亮的花瓣被他们压得一片狼藉,衣衫落下,铺在身侧层层叠叠。妖娆又缠-绵。 其实当人类面对欲-望的时候,那些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三贞九烈,根本就不堪一试。哪怕是自己不爱的人,都可以在欲-火的煽动下忘却尘嚣,又何况身上的人,是她用了一整个青春去单恋的乔承铭。 乔承铭。 这三个字,于她本身而言,就是入骨入肺,一生的毒。 …… 渐渐地,她放弃了,沉迷了。 最后一步的时候,米灼年眉眼温柔地看着俊美如雕刻的男子,轻轻盈盈地笑。 “乔承铭,我爱上你了。” “……” 说完,梦境烟消云散。 把梦境打断的,是身上强烈的感触。 感受到她早就有了异样,夜色中他含着她的耳垂,轻轻的调笑,有些沙哑。 “告诉我,梦到什么了?” 她脸颊一红,呼吸已然乱了节拍。 “你……” 今夜的感官似乎特别强烈,声音尖细得不像话,她赶紧惊吓地收了回去。 男人最后强崩的理智在此刻也被挑破,手里不禁加重了力道,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 “灼年,我很想你。” 他一边用低哑的声音诉说,一边去握住她的手腕伴随着潮汐翻涌,他的声音沉闷又紧绷。 “我时常想,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向来冷峻的男人在今夜不知道为何变得感性,黑玉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出幽深的光芒,好像要把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纹路,都镌刻在内心最深的地方。在她身上密密麻麻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像受了伤的孩子一样低沉自语,如浑厚优雅的大提琴,又沾染了浓烈的人世间欲-望的气息。 “开始你让我等了三年,后来又让我等了七年……” “你知不知道,”他交缠住她的十指,推到她头顶的枕头上面,一声低叹, “等人的滋味,真的很难熬……” 他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她整个人紧绷紧张又像一条忘记呼吸的鱼。 突然,他看到了她的表情。 动作停下来。 “灼年,别咬唇。” 见她不为所动,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遍,“别咬,” 然后直接吻了下去,极尽温柔地辗转纠缠,很久很久才退出来,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别伤自己,别让我心疼。” 米灼年,“……” “乔承铭你今晚怎么了?”她的声音沙哑,只觉得这种温柔似水的画风跟他实在不太搭,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烦心的事情?” “嗯。” “……” 刚才十指相扣的一瞬,她还觉得身心灵魂都交付,可是现在这一个“嗯”字,又她产生了无比的落败。 “所以你是只有烦心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平常早出晚归不着家,烦心的时候才来睡睡她,这样跟把她当成工具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很不满地推开他, 手到一半被握住,他浅笑,吻了吻她的鼻尖。 “乔太太,你是在欲-求不满?” 米灼年觉得唇角抽搐了两下,但还是忍了下来,清清幽幽地抱怨,“是啊,你最近总是很少陪我。”她说着,侧了侧脑袋,一双水眸里的眼神纯真又无辜。 “乔承铭,讲真,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 她的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甚至像在开玩笑,可那股带着怀疑、揣测、甚至是攻击性的讽刺,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就流露了出来。 他轻笑一声,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看不出是喜是怒。 “还能说话,今天体力这么好,嗯?” 她抿唇,“你就说你是不是……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花容失色,他终于强忍不住,再次掀起巨浪狂风。 …… 就这样一层层剥开她那伪装出来虚与委蛇的假象,男人原本还温柔着的眼睛一寸一寸彻底冰寒了下来,暗沉得就像是云翳过境。 到后来,她也不惜得那些伪装,他只要一次不回答,她就更尖锐地再问一遍。 可只要她开口发问,就换来他更暴烈的动作,她屡屡尝试,却又屡屡失败。她忍着脾气陪着他一番又一番,可他却一直吝啬那个答案。 他不说有没有养女人,更不说风晴子是不是就是江珠儿。 他越来越愤怒,她也就跟着越来越失落。 到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他带着怒意在她耳边沙哑地说。 “米灼年,连做个愛都要谈条件,知不知道这样很不讨男人喜欢?” ……………… 那夜之后,她和乔承铭彻底陷入了冷战。 一段感情只要有一个人产生了怀疑,就像是裂开了不可弥补的裂缝。除非两个人都尽力去填补,否则接下来只会越分越开、越裂越大。 只有颐年的涉外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风晴子也理所当然的离职了。 就算感情生活一团混乱,工作也要不得不进行下去。然而工作只要进行下去,感情也就只能继续这样乱下去。先前是有乔承铭做指导,她才成功地谈下这个小型峰会。可现在两个人已经冷战,她只能独自撑起整个项目的运营。 虽然米灼年自身也有比较丰富的工作经验,可第一次接手这么大的项目,她也难免会觉得捉襟见肘。 别的不用说,光是二十多岁的年龄就摆在那,就根本驾驭不了首-脑们的气场。 也是因为自知不足,她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很小心。 “norman先生是这次涉外活动的最高掌事官,如果能得到他的赞赏,不仅是这次活动会圆满成功,对酒店以后运行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深远影响。他本人私下很喜欢中国的山水画,如果能请到一位山水画大师给他讲解颐年的建筑构造和馆藏珍品,对我们的活动肯定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米灼年没有急着表态,只是和一个高级助理并排走在古色古香的回廊上。 回廊旁边是开满荷花的水池,两双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着。米灼年从她手里接过资料,眼神极快地扫了一遍。 她一边看,一边听助理在耳边继续说道,“当代权威最高的山水画大师一位是北京张教授,另一位就是南方的卓大师。据我所知,norman最为崇拜的是卓沐风大师。但卓大师向来难请,更何况现如今年事已高……”助理知道米灼年和卓沐风的这层亲缘关系,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米灼年仍旧不说话,大概又看了三分钟,啪的合上了文件夹,清清淡淡地道。 “我外公已经收山,而且杭州离北京太远了。” 上次颐年开幕的时候是有乔承铭的人亲自安排,她才同意外公千里迢迢来参与典礼的。 现在没了他的条件,无论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对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来说都无疑有极大的损耗。 更何况她听说外公最近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想到这里,米灼年只觉得眉骨一阵抽痛。她停了步子,把文件放回助理的手里,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揉-捏着眉心。 “不过你的提议还是不错的,抽空去联系张教授吧。” “好的。” ……………… 乔承铭一消失就是三天,再次回茗丞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半夜。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回来得竟然比他还要晚。 这么晚她在外面干什么? 难道他不在家的几天她都这样在外面呆到半夜? 还是说根本就没回来过?! 想到这里,男人心里大盛起一股冷冷的戾气,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反身开门想要出去。 佣人见他这副刚回来又要走的模样,困惑的从厨房里匆匆跑出来,“先生,您又要出去了吗?” “她这几天没回来?” “哦,没有,太太这几天基本九点之前就回来了,”佣人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在担心,于是很真实地汇报道,“不过太太说今晚要赶一份策划,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 乔承铭不说只言片语,英俊无双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得能结下来一层白白的霜雾。 他刚要开车去接她,长腿朝门没走几步,吱嘎一声,门开了。 一个婉约瘦削女人的身影闪入视线,她穿着改良旗袍式的长裙,美而清丽,却不妖艳。 米灼年开门进来,全然没料到门后还站了这么一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她整个人都有一秒钟的怔忡。 但这一秒,转瞬即逝,很快,她就转移了视线,进屋反身把门关上。 啪嗒一声,门上锁的声音。 乔承铭依旧站在玄关旁边,高大的身型虽然把整个空气都压迫得逼仄,但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后退的地方。 她就当作没有看见他一样,单脚抬起脱鞋,一只手扶在鞋柜上,另一只手向后摸住鞋跟。 有人曾说女人单只脚穿高跟鞋、摇摇欲坠样子,在男人眼里看来,是一个特别性-感的动作。撩-人之中又带着弱不禁风,会让他们产生忍不住想走上去扶她一把的冲动。 尤其是她现在这身把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的旗袍,和眉间落下的那抹透着柔弱的疲倦,结合起来更是把男人的心撩-拨得隐隐发痒。 三天没见,他的怒气也稍微淡了下去。 反正这个女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他冷淡,有什么该习惯的不该习惯的,他也应该慢慢试着去习惯了。 想到这里,他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薄唇一张一合,“小心。” [新浪微博:小池荷-发了三千字的甜宠剧场哈~] ---题外话---貌似,米姐开始有危机感后 会有一段女追男。 周日万更~ ———— 106.106北园里的人,救活你就上天堂,否则下地狱(5000+) 想到这里,他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薄唇一张一合,“小心。” 能感受到她肌肤在刹那间的僵硬,他握住她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许。 “晚饭吃了吗?撄” 她一愣,不过态度勉强也算不上冷淡,“没有,” 把鞋放回去,她直起腰来,继续说道,“但是我不饿,太晚了吃东西对消化也不好。偿” “厨房炖了燕窝粥,空腹会饿出胃病。” 男人说完,大概又隔了一秒,估计是不想让她误会他又在逼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不会管你。” 她点了点头,踩着拖鞋朝厨房走去。 估计也是为了不想吵架她才会答应喝粥,米灼年就给自己乘了三调羹,也就一个碗底的量。这种显而易见的应付态度,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点无语。 乔承铭当然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看了那三勺粥竟然也没说她,就这么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点一点给自己喂粥。 “项目顺利么。” “嗯。”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米灼年把最后一口粥喝干净,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唇角,说,“暂时没有,不过我想找美院的张教授给norman讲解一下颐年的建筑构造。” “颐年的设计精髓主要还是你外公南派的理念。”他不温不火地说。 “可我外公最近身体不好,而且我不想让他那么累。” 工作不就是为了让家人享福,她现在也二十多岁了,总不能一直靠家里的底子做事情。 她是这种想法,乔承铭也不说话,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和清冷。 “你外公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把他接到北京看病了,”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除却一张五官长得过于祸水,身上的气息依然成熟内敛,又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看老人心脑血管这种病,还是军区医院最优越。” 听到他这句话,米灼年拖住碗的手指一僵,眼神跟着也有些僵滞。 “你……已经把他接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星期前。” 米灼年,“……” 一星期前……恐怕自己还不知道外公身体已经有恙了吧? 而这个男人却已经全部替她安排妥当了。 沉默,良久,她干涩地扯出两个字,“……谢谢。” 气氛一下沉下去了,静了静,男人再度开口。 “灼年,谢谢、还有对不起这种话,你知道我不爱听。”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这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于是把头低下去一些,抿了抿苦涩的唇角,发出一个单字音节,“嗯。” “好了,去睡觉。” ……………… 卓沐风在北京治疗,米灼年说什么也是一定要前去探望的。第二天下午,颐年那边事情刚刚忙完,她就让司机一路把她送到了军区医院。 关于医疗团队,乔承铭请的都是专家,硬件也是世界一流的水平,全部都无可挑剔,她根本不需要废一点点的心。 病房里,她坐在床边和外公聊了几句。 “年,你别担心,人老了,身体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外公枯槁的手覆盖在她白嫩的手上,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她看着那只爬满皱纹的手,蓦然想起自己十岁以前在卓府里度过的童年。 因为父母繁忙的缘故,她小时候都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教她弹钢琴,外公教她练书法,但与其说是学习,更多的倒像是爷孙之间的一种互动交流,她也很喜欢跟他们一起操弄这些。 哪怕钢琴被她砸得五音不全,狼毫也被她用热水泡得炸开了毛。外公外婆也永远只会夸她淘气得可爱……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外公枯瘦苍老的手。 这只手或许现在拿笔抖得连字都写不好了,但却是她在这世间最后一点燃着亲情的火源。她只想用自己的一切去珍惜。 “外公,医生说您的情况不严重,现在医疗这么发达,您别乱想。” “当然不是乱想,人老了这条路总归是要走的,灼年,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外公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变得飘渺了起来,回到了久远的回忆中去。 “那时候你只有六岁……身高一米都不到,梳两个羊角辫,头发还发黄。带你上街别人都说你是混血儿,” 外公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人人都夸你漂亮,就是身体不太好,总生病,还不爱打针……” 他又回忆着跟她说了很多,当年的卓沐风还是个正值壮年的江南才子,她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寸丁,一老一小,颇有《神雕侠侣》黄老邪和小东邪的味道。 “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乔家的小公子是什么时候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米灼年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怔得愣了愣,说出来的话舌头已经打结,“外公,您……” “我都知道了。” “这么好的病房,又出钱给你开颐年,外公就算老糊涂了也该看出来了。” 对艺术有超凡领悟的人,同样对人情世故有着最敏锐的洞察力。米灼年低头,赧然。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他问。 ……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哪怕是忘了日月星辰,她也不会忘记大院里初见他时的那一眼。 回忆岑寂,白净的脸上没有情绪,“12岁的时候,他来院子里找白峻宁玩。” 她说完,卓沐风却摇了摇头,疲倦的脸上弥留一身倜傥的江南风骨。 “非也,非也……” “是你六岁那年,他姑姑带着他来杭州写生……” 米灼年一僵。 六岁?在杭州? 她确实记不得了,十几岁的时候可能还会记得很多十岁以前的事,但到了现在,那些有关童年的回忆却愈发模糊下去了。 “二十年了……灼年啊……” “你小时候好看,大家争抢着抱你,可你又是个性子清高的主儿,” “当时乔若水看你可爱,抱在怀里,想将你亲上一亲,谁知道你直接咬破了她的嘴唇,当时她鲜血直流啊……” 她小时候咬过乔姑姑?米灼年当场懵圈了,怔怔的说,“外公,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怎么会记得,”卓沐风笑了笑,手掌亲拍她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 “小乔公子看你咬了他姑姑,等你被放下来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就去亲你嘴巴,” “他那时候只有九岁,比你高了一个头,跟个小大人似的抬起你的下巴,看得我们一愣一愣的……” “他估计是想咬你吧,你也想咬他,但两个人当时就是下不了口……” 卓沐风说着就笑了起来,两个两小无猜的小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看在大人眼里只有天真和烂漫。 造化确实很奇妙啊,谁能想到二十年前阴差阳错吻到一起的男孩和女孩,就算错过了六年,又分别了七年,全世界都把他们隔开、让他们彻底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之后,还是做了夫妻呢? “年,以后,你可以依靠他了……” …… 出了病房,她一个人走在空荡干净又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 乔承铭值得依靠吗。 她不知道。 她妈妈曾告诉过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永远只有自己不会丢弃自己。只有自己可以依靠自己一辈子。所以她即便出身高门,却受着与苏暖玉全然不同的两种教育。 她不愿意去依靠谁,如果可以,她更想和他成为能够相互取暖的灵魂伴侣。 …… 就在这时,她在走廊尽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隐约认出他是乔承铭私人医生手下的一个特护,她在茗丞见过几次。几乎一眼就能认出。 乔承铭的烧伤现在已经好了,身体上也没留什么疤,现在既然碰到,她打算走上去表达一下谢意。 步子没走几步,就被说话的声音打住。 只见那人拿着手机,单手叉腰,容色焦急,声音从安静的走廊里就那么传了过来。 “什么!连打个电话都要偷偷摸摸,你们的患者是个什么来头……” “……” “可是这边工作已经排不开了……不过为乔先生卖命确实比在岗位上待遇好得多……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强求了。” “……” “听天由命吧,北园里的人,救得活你就上天堂,救不活,等你的只能是无间地狱……” 北园里的人,救得活你就上天堂,救不活,等你的只能是无间地狱。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米灼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北园,是外界对他们那座大院的别称。 能让他们觉得治好能上天堂、失手能下地狱的人,偌大的院子里,一百多号人,却始终只有那两个姓。 白、苏。 …… 到底是谁伤得这么重? 她顾不得那么多,鞋尖一转,转眼消失在那人的背后。 ……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米灼年坐在车上,手指慌张地一下又一下开合手机屏幕。一亮一暗。 已经很久都没联系上暖玉了,难道,出事的人是…… 她不敢想下去了。 那个特护说他们在为乔承铭卖命,那么,暖玉现在是在乔承铭手里吗? 如果是,凭着自己和苏暖玉的感情,乔承铭为什么要隐瞒? 终于,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苏大小姐离家出走后一直住在白公子家里,前段时间白公子出国公干,她背地里收集了很多风晴子的资料,她在出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风晴子……] …… 经过调查后的一番短信,就像醍醐灌顶般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世上让乔承铭甘心欺瞒自己的人—— 只有一个。 …… 这是一场较量,一场横亘在她和他之间、她和他们之间的较量。哪怕对面的人很可能是江珠儿,她也无法让苏暖玉身处险境。 她大概能猜到乔承铭把苏暖玉安顿在某个私人别墅里面,可是他在北京有多少座别墅,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她要查起来也就更是大海捞针。 事情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让苏伯伯担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是在担心乔承铭的处境,她也不想把苏家的势力牵扯进来。 可在她认识的人里,确实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跟乔承铭分庭抗礼了。 …… 想到这里,她只能打通那个电话。 “喂。”清冽狂狷的声音。 “白峻宁,你女人现在生死未卜,如果想看她最后一眼就立刻回国!”说完不等他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一番话被她说得心惊肉跳,手机沉寂了片刻,接下来就是一直震,一直震。 估计白峻宁现在已经急疯了,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唯恐天下不乱所达到各方撕扯的效果。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他们逼出来。 她说过要照顾江珠儿一辈子,甚至也可以为了她让出自己的爱情,但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妨碍她对法律以及公平的认知。 手机震个不停,白峻宁大概又打了十几个电话。 米灼年瞥了一眼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的屏幕,这才拨出下一个号码。 “威总,我是米灼年。” “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gk的房地产业在国内向来被视为龙头,天子脚下,一半的豪宅项目都是经他之手。剩下另一半,他也有绝对的说话分量。 “餐厅……吗……那好吧。” …… 高档会所。 威盛南说他正在进行商业会晤,接下来几天也是行程满满,所以只能让她自己过去找他面谈。 到了现场,才知道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一回事。什么商业会晤,明明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典型情侣约会用的二人包厢。 而且这地方美名其曰是商业会所,但前段时间在新闻里却被曝出了不干净的消息……就算不知道真假,金玉在外,小包厢里男男女女,上演的戏码可不比某些等红酒绿的场所干净。 米灼年皱了皱眉,别说是和威盛南一对一约在这里,光是让乔承铭知道她来了这个会所,估计就能让她全身掉下一层皮…… 包厢。 她坐在雕刻品般的男子面前,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浑身感到不自在。 威盛南极其犀利深邃的眼睛锁着她,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打量,像要把她的灵魂都看穿。 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米灼年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水。 堂堂威家大少应该也做不出勾-引有夫之妇的事情吧。 她把水咽下去,终于扯了扯干涩的唇角。 “威总,我想找您帮忙查一些东西。”隔着山珍海味,她一张素净的脸掩不去淡淡的愁容。 ---题外话---明天万更~ 107.107“你这么玩……”他笑,“会玩死我的。”(10000+) 西郊私人独栋别墅。 一架军用绿色直升机直接降在了精心修剪的草坪上,螺旋桨掀起飓风,落叶和花瓣在空中疯狂地飞旋。 佣人们没料到一架飞机就这么停落了下来,好多人的头巾都被吹得满天乱飞偿。 风沙迷眼,他们揉了揉眼睛,机舱里走出来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人撄。 白峻宁在部队里训练了多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般男人身上没有的军人的气质,就连站姿都笔挺到与众不同。 他从直升机上走下来,长腿三下两下越过草坪,拳头一下子落在草坪那端黑色西装男人英俊无度的脸上。 “我出国才今天,你他妈就把她弄死了?” 乔承铭偏着头,唇瓣染上一丝嫣红,拇指擦拭了一下唇角,视线幽幽地落在愤怒到几欲发狂的男人身上。冷冷的戾气之中俊美到妖异。 “你女人在地下室遇害,是我把她的命捡回来了,怎么,现在玩恩将仇报?” 白峻宁听到他的话一愣,“你说什么?” 米灼年那个女人说的不是叫他回来看苏暖玉最后一面的吗? 只见乔承铭冷冷一笑,倨傲清狂又不屑一顾,就这样屹立在巨大壮观的蓝色玻璃窗前。 “你自己把她强睡完又一个人跑到国外,现在出了事,难道不是我在花钱养她?” 白峻宁,“……”所以看他现在这副傲慢又傲娇的样子,苏暖玉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伤的重不重?” “没事,被人捅了三刀而已。” 白峻宁差点又要动手,“这他妈还叫没事!” 乔承铭冷嗤,“对于你这种每天守在前线的人来说还叫有事?” 白峻宁,“……” 白衣男人两手插在兜里,沉默只持续了两秒,突然觉得太阳穴抽痛的厉害。 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强忍着暴怒的,“是谁下的手!” 乔承铭敛眉,漂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他读不懂这个男人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霎时脾气就变得更急,“别告诉我你他妈这么久都没查出来是谁!” 敢插苏暖玉三刀,他一定要废他家十几条人命! 乔承铭依然抿唇不言,过了一会,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支烟,啪的点燃。 菲薄的唇抿着重重吸了一口,吐出圈白色的烟雾,刚想开口,却被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 “白公子,这个人恐怕你动不了。” 两个男人在对峙中一时疏忽没有察觉到早有外人闯入。听到声音后齐齐回过头去。 只见说话的女人双手抱着手臂,一袭黑色的长裙,斜斜地倚靠住花园里白色的护栏。不知道就这么冷眼旁观了多久。 米灼年站在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里,就显得更加突兀和冷艳。 “你什么意思?”白峻宁说。 她抚了抚头发,站直身体,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没有回答白峻宁的那个问题,纤白的手伸出拿走乔承铭唇间的黑色香烟,扔到一边,语气也温温柔柔的,“别总抽烟。”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沉默了三秒,淡漠的吐出一个字,“好。” 她又笑,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白峻宁。语气里没有什么温度。 “乔承铭既然把消息封锁了,很明显,他想自己处理这件事,”她不以为意地说着,唇角向上扬了扬,“反正你们兄弟齐心,由他来处理,你也没什么好疑虑的吧。” 一番话说的意味绵长,白峻宁阴柔的脸瞬间就更加郁气重重,沉下眸光,抬脚上前一步,“我要见她。” “等她醒了再说。” 毕竟还是苏暖玉的身体重要,白峻宁只能强忍了下去,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过了会,乔承铭骨节分明的手放回口袋。 “灼年,你先回家。” 再明显不过的怒气和逐客令从男人的身上传输给她,米灼年闻言也只能挑了挑眉毛,“哦,好啊。” 这场对弈也不能急于一时,她当然也不会主动表现出要撕到底的样子,因此脸上还保持着温温静静的笑,“不过,今晚我想留在医院里陪外公,可以不回家吗?” 男人听到这里,身上的郁气就全部被发出来,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你想让他担心就别回。” 说完,他没有温度的转身离开。 米灼年的心口一阵酸涩。 外公不知道这场婚姻里另有隐情,他希望的,肯定是自己能和乔承铭这样恩恩爱爱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如果夜不归宿,他会怀疑他们是吵架了。 …… 乔承铭穿着深黑色的笔挺西装,矜贵之余又带着冷冷的戾气,他独自一个人离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落地窗前,远远眺望一片蔚蓝平静的游泳池。 他想抽根烟,蓦然又想起女人刚才的神情和话语。 ——别总抽烟。 …… 终究还是没去拿打火机,反而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 屏幕一亮。 点开那几条短信,是摄像头拍下的她和威盛南进会所、进包厢,甚至单独吃饭聊天的监控截图。 右下角时间显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虽然知道这些照片是有人刻意想破坏他们的感情从而兴风作浪,但她瞒着他去和威盛南单独见面,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忘不了她那双会撒谎的眼睛—— [在家吃过了啊。] 没有一丝闪躲和波动,无懈可击到天衣无缝。几乎就要让他这样沉沦进去,这样让他,丧失理智…… 她的那些猜忌和不安,他能理解。毕竟风晴子到底是不是江珠儿的这件事牵扯太多。他没有办法现在就给她最确切的答案。 何况他自己也没查明白。 而且在他看来,婚姻里偶有争吵,也是再正常不过。 然而真正让他失望的,是她选择去寻求另一个男人的帮助。 去联合一个外人,来对抗自己的丈夫。 ——这让他感到极其的狂躁和不可抑制的心寒。 ……………… 米灼年离开别墅,就回了医院。 随着峰会召开日期一天天的拉近,整个进程最后一步,就差联系美院的张教授。但她不想把外公一个人留在医院。所以有公务也都是在医院里处理了。 病房外,高级特助一脸踌躇。 “米总,张教授说这段时间刚好要带学生赴外交流,恐怕赶不上了。” 米灼年抿唇,淡淡道,“一天的时间也抽不出来吗?” “刚好完全错开。” …… 喀擦,关门,她回了病房。 精致淡雅的妆容也藏不住满面的疲倦和疲惫,阅尽千帆的卓沐风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年,最近很忙?” 米灼年一惊,她也是太累了,完全没意识到外公已经醒过来,于是摸着椅子坐了下来。 “还好,外公您要喝水吗?” 卓沐风摇了摇头,今天精神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我听到你跟助理的谈话了,怎么,有外公在还想着去求别人?” 米灼年,“……” 她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是不想让您太辛苦啊,外公,”她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他床边。 二十六岁的女人气质已经成熟起来,但在老人面前,却依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何况她本来就长得显孩子气,与苏暖玉那种明艳张扬到妖媚的女人味截然不同。 “颐年开业的初衷就是让您们颐养天年的,怎么还能让您操心啊。” 卓沐风听了一笑,清癯的面容尽是春风。 “傻丫头,能帮到你我才高兴,说明还没老不中用……” 外公既然已经主动开口,她便也没再推拒。只是叮嘱几句要格外注意身体,如果恢复得不好她就不让他去讲解。 虽然心里不是很情愿,但事实上,确实是替她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 时间也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卓沐风的身体开始好转,她和乔承铭的关系也一直不冷不淡。这几天乔承铭说为了让他更好的疗养,接下来最好别一直住在医院,像医院这种没有人情味空白到苍白的环境,对于一个老年人,特别是一个醉心山水的书画的老年人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米灼年也同意他的意见。 “那你叫几个人收拾一下我外公温榆河的那栋别墅吧,”她收拾了一下背包,又道,“我这几天应该要陪他,就不回茗丞了。” 她说不回家,乔承铭也面无表情,一边拎起她收拾出的那些包裹,一边慢条斯理地启唇。 “让他住茗丞。” 她整理的动作一顿。 站直腰,就这么看着他,“为什么?” “温榆河那边最近污染严重,无论是绿化还是空气,茗丞都更适合疗养。” 米灼年步速有些急切地挡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她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住一起,更不想在外公面前跟他扮演相亲相爱的戏码。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从茗丞搬出去的机会,却还是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可男人只是淡漠地扫她一眼,“为他身体考虑。” …… 茗丞。 同样是请了中国风建筑业巨擘设计的皇家园林墅区,比起颐年的设计,精妙程度几乎是只多不少。 卓沐风从车辆驶入铁门的一瞬起就变得精神矍铄,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绝妙的设计,一股只属于艺术大家之间的高山流水之情在他心中隐隐流动。 乔承铭今天亲自驱车,他在后视镜中捕捉到他的震动,简要又精准的解释了一番别墅的设计理念。 通过他的这番解说,卓沐风顿时更加震撼,连连夸赞,“承铭,你的这座园林,可要比我在西湖的那座妙得多了!” 乔承铭淡笑,“哪里,茗丞怎么能跟卓府比……灼年,你说是吧?” 米灼年突然被抓问,赶紧把视线从那些花花草草上收了回来。 “是……是啊,而且北京的皇家园林很多本来就是学习南方的……我觉得卓府要好看多了。” “哎!”她的这番话让卓沐风忍俊不禁,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承铭啊,我看你还是别问她了,她是真的对建筑学,真的是一窍不通……” 米灼年,“……” 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从进门到晚餐,卓沐风和乔承铭两个人有说有笑,聊的内容也全是米灼年“真的一窍不通”的建筑学,几番下来,她觉得自己插不上话,与其干坐着尴尬,索性就从厨房里拿出来一个围裙系在身上。 “我去做饭。” 乔承铭从谈话中抬起眼睛,刚泡好一壶茶,看了她一秒,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 长腿走到她跟前,大手扳过她的肩膀,把她从沙发和茶几之间通道里挪到另一边。 “我去做,你陪外公聊天。” 米灼年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乔承铭,你现在是在我外公面前各种刷好感度吗?” 刚才故意聊她听不懂的建筑学让她觉得相形见绌,现在又主动说要去厨房做饭,外公肯定会觉得她懒惰又不做家务! 只见乔承铭疏懒一笑,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耳语。 “灼年,你现在是在为你外公吃你老公的醋,嗯?” 米灼年,“……我有吗?” “没有吗?” 她脸颊腾的一下就热了起来,赶紧伸手把他推开,恨恨地道,“做你的饭去!” ……………… 兴许是卓沐风的缘故,原本剑拔弩张的茗丞别墅,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亲情乐园。 饭桌上,卓沐风看着乔承铭做的一桌色香味具全的菜肴,终于还是有点看不下去。 “灼年,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承铭平时做生意赚钱已经很辛苦了,你怎么连个饭也不做?” 果然,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米灼年刚好盛着两碗饭走出来,很不买账,“他不让我做。” “那是他心疼你,你还真一点都不做了?” “哎呀,”她有些不耐烦地把饭碗放在桌子上,赶紧把外公按回椅子里, “外公您就别当着外人的面说我了,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外人……” “我不听了我不听了……”米灼年立刻捂住耳朵又跑到厨房里去拿餐具,那不耐烦的样子竟然还像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 “哎……”卓沐风看着她那副样子叹了一口气,在餐桌前坐下来,看向乔承铭, “她平时也这样?” 男人不紧不慢地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着手指上弥留的水渍,淡淡道,“不这样。” 要真这样倒是好了。 偏偏她平时就是一副油盐不进又傲娇到天上的死样子,结婚这么久,撒娇时间加起来估计还没今晚长。 今天突然转变了个画风,乔承铭实在觉得……赏心悦目。 …… 夜晚。 卓沐风在家,米灼年只能跟乔承铭同房而睡。她原本还想陪外公下几盘棋的,但是乔承铭说她这几天很累,就让她先回房间他留下来陪他下棋了。 棋室。 满头白发穿着白色丝绸唐装的老人,对弈西装笔挺英俊无度的男人,一个是江南享誉世界的文豪,一个是全球叱咤商海的巨擘,尽管辈分隔了三代,那画面居然依旧是和谐得出奇。 卓沐风手里擎着一粒白子,稳稳落下。 “不愧是乔家的公子,连棋艺都如此精湛。” “您过誉了。”乔承铭清贵的容颜没有波动,只是垂眸看着棋局。 “我听说前段时间,你本来要娶的是朱家的女儿,”卓沐风一直没有看他,语调平淡的像在谈论天气,就这么淡淡地说道,“怎么突然就娶灼年了?” 原本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是做给米灼年看的,乔承铭才会刻意留下这段下棋的时间单独谈话。他不逃避也不含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坦白。 “是我逼她。” “你很喜欢她?” 乔承铭敛眉,落下一黑子,坚决坚定。 “很喜欢。” …… 卓沐风手里拿着一颗新的白子,沉默了许久,也没决定要把这一步棋下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能善待她。” 老人向后靠着椅背,手里握着那颗棋,反反复复地摩挲。 “她已经没有长辈可以撑腰,一个女孩子在这座城市打拼,也很辛苦,”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浑浊锐利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对面俊美至极又年轻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完婚。”他顿了顿,又道, “我不想让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上没有一个亲人。” 我不想让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上没有一个亲人。 一番话说得平静又寂静,连四周的空气都静了静。 须臾,乔承铭放下棋,重新拿起公道杯为老人添了一杯茶。 “您放心,我会善待她,也会给她一个婚礼。” “嗯。” 听到他的承诺,卓沐风好像是累了,那粒白子迟迟也没落下,反而向后靠着椅背低低叹气。 他何尝不知道当年米灼年、乔承铭、江珠儿三个人之间的纠缠,可时至今日,孩子们连说都没说一声就领证了,他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去反对。 更何况凭自己一生阅人无数的眼睛,看得出这个男人对自己外孙女是情真意切。 想到这里,卓沐风浅声道,“你这刺五加泡的极好,灼年睡眠不佳,你给她带上一杯吧。” 不用他嘱咐,乔承铭已经斟好全新的一杯了,此刻正站起身来准备上楼。 矜贵的身子站在原地,点了一下头,说,“您早点休息。” ……………… 刺五加素来有利于睡眠,米灼年嫌弃喝牛奶会胖,所以他经常用刺五加来代替牛奶的功效。 二楼,他扣了扣门,随即直接打开走进主卧。 门开了,刚沐浴完的女人头发还带着湿,穿着裸色的真丝睡衣,露出来的手臂长腿都白皙又姣好。 她踮起脚尖站在四脚凳子上,纤瘦的身子从高高的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小心翼翼地想从上面爬下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乔承铭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步两步走了过去。 “怎么不叫佣人拿。” “啊……”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了下来,被子也因惊吓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看见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被子就这么脏了,肚子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清澈的眼睛很不满意地瞪着他。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这样不声不响地从后面钻出来?!” 乔承铭不说话,只是稳稳地把她放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张张合合,“床上明明有被子,你干什么?” 她抿唇。 “我晚上喜欢卷被子,你不想着凉就再给我拿一条。” 这个理由实在也太蹩脚,男人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冷冷的道,“你不是第一晚爱卷被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晚一起睡,”他顿了顿,声音低低地从喉咙里溢出,“你想打地铺?” “我是不想打地铺啊,但是难道你想?” 反正她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他睡一张床。 空气静了静。 他好久才说出一句话,“灼年,你最近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卧室里,撕破伪装后的空气一下冷下去好几度,仿佛彻底凝滞住了。 她没看他,扯着嘴唇笑了一下,才抬起下巴直直地看进他深沉似海的眼睛。 “你问我怎么了?” “我不认为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 她又笑,回到那个笑意不及眼底的样子。 “我没怎么,是你敏-感了。” “我敏-感?”男人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几乎把她看到如坐针毡。 “你打算站着跟我聊到几点?我最近挺累……唔……” 突然,接下来的话直接被幽香的吻堵住,方才还沉稳冷静的男人就像瞬间被点了导火索,用力又粗-暴地把她压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她被粗重的吻吻到无法呼吸,拼命又用力地捕捉着空气中的氧,鼻腔里传出淡淡细碎的喘-息,让男人心中燥-火更加难耐。 “你……你放开……” 他真的放开她,冰雪一样的眼睛都浸上了薄薄的猩红。 “你在怀疑什么?” 她顿时觉得屈辱又愤怒,挣扎想用手扇他巴掌,可是实在被扣得太紧,根本无法动弹。 被吻的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向上扯出嘲弄的弧度,讥诮又轻蔑,“你觉得我在怀疑什么,我就在怀疑什么啊。” 又是带着惩罚性质的一记深长的吻。 她冷笑着看着他着急又失控的样子,开始还在挣扎,后来甚至带着恶作剧带着嘲讽和玩弄一样去煽风点火舔-舐他的唇齿。 就这样玩弄地看着他狂躁。 她的动作就像在他的体-内种下一片火花,很快就燃出一片激-情。让他用力又暴力地把她压在柔软的床-第之间—— 浑身都被他压住,被他吻住,她堕落地看着天花板,堕落地沉迷在这场欲-望里,顺便堕落地笑出了声。 乔承铭很不喜欢她的这种笑,太空洞,太轻蔑,太厌世。 男人的唇直接强势又粗-暴地吻了上来,想把她嘴唇里溢出来的嘲讽全部吞咽进去。 他没有停止接吻的动作,单手扯开领带蒙上她的眼睛,也想把她那道理智,轻蔑的眼睁睁看着他沉沦的目光,全部遮掩起来。 他想自欺欺人她不是在嘲笑他,只想那么疯狂完整、又不计后果地占-有一次。 可她又怎会让他如意。 突然,男人的舌尖传来剧痛地感触,下一秒,热-流远远不断地涌了出来,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味蕾之间。 他下意识地退开,痛楚一下子让他夺回三分理智。 米灼年看不见东西,咬了一口之后就感觉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漆黑中,她听到男人沉闷的声音,“你这么玩……”乔承铭吐了一口血在地上,声音无比沙哑,但没有怒火,“会玩死我的。” 他放开她,所有的欲-望全部冰冷下去,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兀自下床朝着走向浴室去洗澡。 床上,她静静地躺着,黑色领带蒙着眼睛,被血染红的唇笑容全部收了回去。一动不动。 ……………… 三天时间弹指即过,卓沐风身体刚刚好转,峰会那边的人也就已经下榻颐年了。 norman一队大约来了二十几号人,见到卓沐风本尊的瞬间,他们喜悦胜于言表,立即伸出手要求握手合影。 卓沐风欣然接受,他今天穿了龙纹白色丝绸唐装,头发花白但打理的整齐精神,极有大家风范。令人肃然起敬。 花园里,他一边走在最前面,一边跟宾客们介绍景观构造,米灼年则是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走在自己外公旁边,为他打着遮阳伞。 从入口走到大厅,大约用了十五分钟,这段路程上每个角度的景致都不一样,移步换景,触景生情。虽然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钟,却已经完全博得了峰会成员对酒店的高度认可。 餐厅。 安排众人落座后,米灼年含笑寒暄了几句,然后走到厨房里去验看餐品。 颐年拥有最一流的宫廷御用菜品,厨房里,她从精贵的玻璃窗中一道道看过,确认万无一失,才让服务生把这些钟鸣鼎食一道道呈出去。 检查完毕,她也踩着高跟鞋回到大厅了。 可还没有等她靠近,耳朵里就隐隐听到了慌乱***-动的声音—— 她皱眉,刹那间心惊肉跳,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咚咚咚。 华丽的高跟鞋一下下撞击着地面,终于变得越来越快,乱了节拍。 “外公!!”终于,看到眼前的画面后,她失去控制地喊了出来。 只见方才还满面春风详尽介绍着颐年的老人,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失去了所有支撑,倒在了白色的担架上面。没有一点生气。 “外公!!……外公……”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再一次崩溃了。她木然地看着酒店医生在那里做着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木然等待救护车呼啸而来又接走了老人,却根本听不见看不见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要怎么办。 就好像一个世界,在刹那间都正反颠倒。 ……………… 医院。 她僵硬地坐在抢救室门口。 开始还会因为紧张而走来走去,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红色的急救灯还亮在那里,刺鼻的消毒水也像深入到她的鼻腔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木了。 慌乱过后也会疲倦,也会平静,她绝望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两只手冰冷地握在一起,颤抖又用力,脸上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就像她背后的墙壁。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她却一阵又一阵地发冷…… “米总……” 守在她旁边的助理一直没敢说话,看她动了才敢悻悻开口,“您……没事吧?” 她这样子实在让人慎得慌,估计急救还没结束,她就会先晕过去。 “米总……”助理看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好像听到了外界的声音,在刹那间极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助理吓了一跳,“您……”她也跟着站起来。 只见米灼年视线冷冷一扫,直直地看着她,“医生说我外公晕倒是因为误食了忌讳的药茶,到底是谁给他端的茶?” 助理被这道冷若冰霜的眼神和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唇瓣不经意地开始颤抖,“药茶……是之前厨房就准备好的啊……” 餐单很早就准备好了的,可是卓沐风对茶很挑剔,向来只喝自己的茶。更何况外公本来就精通中药,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他不能吃,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米灼年觉得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药茶,情绪也终于失控了,就这么上前一步逼问出来。 “我问你是谁给他上的茶!把那个服务员叫来!” “米总……”从未见过温静女人这样失控的一面,助理急得简直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从走廊那端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西装革履,成熟冷静内敛,从出现的一瞬就让医院被映得满堂生辉。 乔承铭抬脚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远远就听到了那道熟悉声音里此时此刻的崩溃和失控。 米灼年也看到他了,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指甲陷进肉里。 …… 这几天外公在茗丞,他陪自己的时间也增多了,她今天早上甚至以为他会陪着自己一起去迎接客户,可他只是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他有事情,相信她可以独当一面。 派出去的人,是她父亲生前的部下,调查能力非同一般,她也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风晴子的疗养院。 他还说,等结束后,他就来接她和外公,去吃全北京最好的宫廷菜…… 可事实是外公现在生死未卜,他却忙到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从窗户外打进来的这道盛夏的阳光绚烂又刺眼,披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温暖又格外冰寒。她看见他一步一步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虽然在靠近,她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真切的觉得她又只剩她自己了。 她再一次只剩下自己了。 ——这个念头,只要轻轻一想,就足够让人浑身冷得发颤。 她忍住悲泣出声的冲动,就这么攥着拳头死死地看着他,眼眶通红。 英俊的男人在她一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灼年,你敏-感了,”他冷静理智地陈述,不前进也不后退,继续说了下去,“你最近太累了,先回家,剩下都交给我,嗯?” 啪! 高跟鞋上前一步,当着走廊里十几个人的面,巴掌直接甩在了俊美至极的脸上。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敏-感了,我太累了,我现在应该回家,”她眼眶绯红,对上他的视线,晶莹而刺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打算要瞒着我?” 苏暖玉受伤被刺三刀,乔承铭却把她藏匿起来,甚至不肯对白峻宁透露一点消息。就是因为怕他会杀了那个伤害她的人。 不告诉她,是因为她爱乔承铭,如果让她知道乔承铭为了护江珠儿,可以连法律友情婚姻全面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一种崩溃! 这一次,她又被放弃了。被放弃得彻彻底底。就连挚友和至亲的两条命,也抵不过江珠儿在他心里的那个地位…… 米灼年觉得讽刺到可笑,心碎到极致的时候,不仅呼吸会变得困难,连全身上下里外都会衍生出一种揪疼。紧绷到绷不住的边缘,就是如针在扎那样痛到痉-挛…… 她痛得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下巴扬着四十五度得角度,哭着笑了出来。 原来,一点点尝试接受他的后果就是这样 ——暖玉生死不明,外公还在抢救, 只要那个女人一回来,这个男人就会在把她捧上天后,又毫不犹豫地摔进万丈深渊! 她一边哭一边笑,悲凉得叫人不忍心看下去。从起初得低泣变为几乎要断气得抽噎,继而变得羸弱,绝望,悲苦,一张白净得脸因极度紧绷甚至浮现出青筋,眼泪就顺着痛苦的纹路一滴一滴掉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 “乔承铭,”终于,她很冷静地了一遍他的名字,把哽咽全都压下去,每一个音节都是从喉咙深处逼出。 “爱情友情双重背叛,你也要帮着她还在我身上是吗?” “我可以不要,但是,能不能不要动我身边最后的人?” ---题外话---显然米姐已经觉得风就是江了。 108.108珠儿,过来,我们的最后一杯酒(10000+) 她一番话说得冰冷而狠厉,像极了要与他争锋相对的样子。 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这样让她发泄。不过终于还是因为这句话漠然启唇。 “你不要什么?” 冰雪般的眸子看着她,声音蓦然变得很沉闷,他上前一步,西装裤在她前方十厘米处停下来,两张脸的距离也拉得很进偿。 “不要我了?” 他说的是疑问句,可是听起来就是平淡冷静的陈述语气,让她鼻尖莫名一酸。一滴更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是,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迟到了十多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看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他越发是这样平静无波的表情,她的情绪就越发一点点崩溃下去。刹那间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笃定乔承铭出轨了。理应说照他的性格,就算要离婚,也会冷冷静静地跟她说明挑明,而不是这样扑朔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 她终究不再敢看那双英俊却因为于疲劳而泛起淡淡清灰的眼睛,抬手撑住额头,无力地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是太害怕还是太敏-感,但只要他一天不坦诚相待,她就没办法不往最坏的地方想。 …… 终于,沉闷的气氛被急救室灯熄灭打破。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家属不必太担心,病人的情况很乐观。” 听到这句话米灼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地瘫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来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断跳痛的太阳穴才安静下来。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 “这个还要再等三天,病人年纪已经非常大了,需要绝对安静的疗养环境。” “好吧……” 她靠着墙壁闭了闭眼,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不知道又过去多久,走廊里只剩下她和乔承铭两个人,她才疲惫不堪地动了动嘴巴。 “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个月吧,这一个月,我们不要再见面。” ……………… 流潋酒廊。 哪怕外面的世界早被生离死别浸泡得悲苦,这里也永远都是万年如一日的纸醉金迷,狂放放纵。 没了苏暖玉,她只能孤身一人坐在散座上喝酒。 舞池里男女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音乐也是大声到震耳欲聋,就连她平时最讨厌的烟酒味,现在吸在肺里都是那么的舒服…… 关于烟,这东西苏暖玉小时候玩过,她却没怎么碰。 第一次抽烟,应该是高中毕业谢师宴的那天,酒过三巡,ktv包厢里苏暖玉神秘兮兮地递给她一根。 她当时也是喝醉了,再加上那根烟又细又长,还是漂亮的粉红色,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接过来了, 十八岁的苏暖玉拿出一个打火机给她点,却怎么点也点不着,就恨铁不成钢地说,“灼年,你倒是吸呀!” 她从来不知道不吸烟就点不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重重地抽了一口…… 自此以后她就“学会”了抽烟,但也只是“会”而已,从来不过肺,更加没有瘾,十年了一共也没碰几次。 不过,她今晚却很想抽烟。 半瓶威士忌下去,她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两只手握住纤细的瓶口撑着脑袋。媚眼无意识地扫了一圈,终于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紫色卡座上,有几个年轻的男女谈笑风生。 烟雾从他们指尖袅袅升起,在紫色的灯光下同样被染成紫色,分外妖娆好看。 她起身朝着他们走过去。 嘈杂中,一只雪白细腻的手伸了出来,手心向上。 男孩女孩看到陌生人过来都愣了愣,卡座最中间坐着一个染着白头发的男孩,容貌相当英俊,全身都是人民币堆砌出来的昂贵。 米灼年觉得这个男孩很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所以眼睛看着他手里那只黑色包金的香烟,手也继续那么摆着。不说话。 威明东愣了一下,把香烟从嘴边拿开。 “是你?” 长着网红脸的美女被他冷到一边,他就这么站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下意识地开始巡视她身后的四周。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就一小孩儿,上次撞过我们的,你忘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太他妈邪教了!] 可能是有关苏暖玉,米灼年这才想起来他是谁,含糊不清的道,“她不在。” “哦……”威明东讪讪,抬手摸了摸自己高耸的鼻梁。 他看着她白皙的手臂,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你……要什么东西?”他喜欢苏暖玉,对米灼年的态度当然也是绝对的好。 “烟。” 几个卡座里的人登时唏嘘一片,想不到一个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伸手要的却是这么一样东西,登时有人吹口哨,有人哄笑。 威明东也是吃了一惊,“你抽烟?” “嗯。” 他抿了抿嘴唇,也是没从这种违和感中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过了三秒,他就从玻璃几上拿出一包黑色的香烟。 “要几根?” “都给我。” 威明东,“……”很大方地就把一整包烟都交给她了。 米灼年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加上疯狂的音乐,让她呼吸都变得窒闷。几乎是用着最后的意识才去把那烟从他手里拿过来。 “打火机要吗?” “好,谢谢。”她又从他那里拿打火机。 可就在打火机交接到一半的时候动作就被打断了。米灼年只觉得眼前晃了一晃。接下来整包烟和打火机都被人夺了过去。 “威明东。”冰冷威慑的三个字。 四周突然冷下去好几度。 “哥……”威明东嗫嚅,原本还在卡座里四仰八叉的不良少年,在男人跃入视线的刹那就蔫巴得跟病猫似的。 卡座里都是威明东的朋友,也知道他哥哥是多么难惹的角色,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全都做鸟兽散了。 包围起来的座位,顿时只剩下三个人,威盛南一边把醉醺醺的米灼年揽在身边,一边对弟弟毫不留情地启齿,“给我回家!” …… 威盛南送米灼年回过一次家,所以很轻易就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醉得稀里糊涂,偏生她酒后形象又向来很可怕,这点乔承铭和威盛南都领教过几次,不过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威盛南今夜还是深深被“惊艳”到了。 起初她也就靠着车垫睡了一会儿,安分的很。但睡了一个小时后,她的精神又养回来了,所以开始折磨人的酒后发疯—— “威、总。” “……” “我要、回家。” “我正在送你回家。” “哦,是吗?”女人睁着黑圆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又往车座上缩了缩,“哎……” 威盛南,“……” 他向来不太具备与人交谈的技能,除却平时商务活动不得不要说话的地方,平日都是这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 如今面对一个颠三倒四、口齿不清的醉鬼,也就更无话可说了。 “哎……”米灼年又叹了一口气,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雨点的车窗,手指轻轻地爬了上去。 食指和中指像小人一样在玻璃窗上走着,顺着雨滴蔓延的痕迹,玩了一会,语气崩溃地自言自语,“我的心,好累……” 威盛南,“……” 好在一路上除却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她手脚都安分的很,没有动来动去。一段两个小时的车程也就这样慢慢走到了尽头。 “到了。”男人合上平板,侧头看她。 “哦,好,”她去推车门,不小心咚地一声脑门撞在门框上,捂着额头下了车。 威盛南,“……” “谢谢,威总……” …… 也是运气好搭了威盛南的顺风车。不然以她一个漂亮的喝醉的女人,大半夜还混迹在流潋这种地方,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 黑色劳斯莱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走的,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段路,突然又不怎么想回家了,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呢? 洗澡,睡觉,然后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吗? 她不要。 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她还是没有走向楼道的方向。 …… 步行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她走到这座城市最有名的步行街。 这条街里的日用百货,服装鞋帽,珠宝钻石,琳琅满目,是号称“日进斗金”的寸金之地。 吹了二十多分钟的自然风,她脑袋也清醒很多了,已经深夜,但城市的夜生活也只是刚刚开始。各色各样的小吃贩、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正在这条街上熙熙攘攘着。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市井烟火的气息。 逆着人流走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逆着时光,回到过去的错觉。 第一次和乔承铭拥抱的时候……好像就在这条街吧。 八年前的事了。 …… 那年十八,冬天的北京冷到仿佛整座城市都会发抖。他却偏偏把她约到了这么一条没有暖气也没有地热的步行街上。 那年冬天可真是冷啊,临近圣诞的夜晚,步行街上空挂起了紫色的彩灯,罩在上面像天幕上的星河,唯美又浪漫。 当年二十一岁的乔承铭,身上还残留少年时期的清润,但已经形成了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走在这样的男孩子身边,米灼年既觉得幸福,也觉得很尴尬。 大概不出十分钟,更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 冷风一阵阵的吹,她鼻涕几乎都吹出来了,终于还是不堪忍受。 “乔承铭,我觉得很冷。”她抬起眸子,晶晶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少年比她高的多,肩膀也比她的头要高,闻言低头没有温度地睨了她一眼。 “我也是。”薄唇吐出三个字。 米灼年,“……” ??? 一般这种情况,男主角们不都是脱下大衣披在女孩子身上自己硬冻着、就连男炮灰也会温柔地拉住女孩的手,然后很深情地看着她说,“那我们再去咖啡厅里坐会”……诸如此类的吗? 他说“我也是”,是什么鬼? 正当她腹诽,突然就觉得整个人一紧。 下一秒,大手直接把她的脑袋按进质感极好的大衣里…… “喂!”她大惊失色,这个动作几乎跟拥抱没差了! “别动,” 不容置否的两个字,手里的动作也是同样不容置否地把她圈在怀里,拥抱几乎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 这样的动作很难走路,米灼年整个人都被他抱着拖着往前走,她一下子就急了。 “乔承铭,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冬天,人体最热的两个部位,”他说着,大手就毫不客气地伸进她羽绒服帽子下和腋下靠进胸口的地方,若有若无地动了一下, “在这里……” 感觉到那只手离自己胸-部隔得是有多近,她觉得他都能摸到自己bra了……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你放开我!我一点也没觉得热!” 她紧张得都把他意思理解错了,男孩垂眸看她一副纯情“小处-女”的样子,若有若无地撩了撩唇角,每个音节都轻佻入骨。 “我没想让你热,暖个手。” 我没想让你热…… 米灼年火一下子烧了脸,“……你丫猥-琐!” “我可什么都没说,”男孩无辜地挑挑眉,“是你自己思想太猥-琐。” “你说我猥琐?”她一边被他抱着往前走一边低叫,“乔承铭你凭什么说我猥-琐,是你自己乱摸乱动你还要说我猥-琐……喂你给我放开你这算什么……” “好,你不猥-琐,我最猥琐。乖,让我暖手……” 穿黑色长大衣的男孩抱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如胶似漆缠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说不显眼。也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两个人而已,但说显眼,却是俊男美女抱在一起,虽然有点腻歪,却像撷了天边的一点星光,那么璀璨,那么浪漫。 …… 她想着想着,突然喉咙一甜。 突如其来的恶心,米灼年扶着一个花坛蹲了下来,也顾不得行人这样那样的眼光,很难受也很绝望地在那里呕吐着。 她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霎时路面就像地震了一样,在她眼睛里左摇右晃。 好晕…… 真的好晕……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东西靠了过来。 绒毛贴住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一下一下地蹭着。开始米灼年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直到几声呜咽响在她的耳边,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 她眯着眼睛回头。 原来一只白色的小狗,正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米灼年对狗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况且这种路边的狗,她甚至还有点害怕。万一发起疯来咬她得狂犬病什么的……她一般都选择躲避。 可是那只狗不断地朝她摇尾巴,时不时还呜咽几声,眼睛也跟能滴出水来似的。 看起来怪可怜的。 刚刚吐完,她有些难受地笑了一下,抬手抚摸它脊背上的茸毛。 “他也不要你了吗?”这么干净,本来应该不是流浪狗。 小狗冲她摇尾巴。 “你饿了吗?” “呜……” 她扯了扯唇角,然后撑着晕眩的脑袋站起来,“你等一下。” 走了几步步子都是虚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钱,买了两根烤香肠回到小狗旁边。 “吃吧。”她把香肠放在小狗嘴边。 她蹲在地上看小狗吃东西,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头发披下来垂在两边,语气里面也透着纯真。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他也不要我了……” “你说,他为什么骗我?” 米灼年就蹲在那里自言自语,没有人能看见她,也没人能听见她,一只狗当然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仓促又专心地吃着地上的烤肠。 “我好几次都觉得,他已经爱上我了,可是……他怎么还是骗我……” 他说会每一晚每一天到永远都陪她,说以后遇到困难就站到他身后,不用去征服这个世界也不用去征服他…… 他还说,娶她是因为喜欢,说他可以放下珠儿…… 可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啊…… 小狗很快就把地上的烤肠吃光了,心满意足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可能是看到了她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所以呜地一声靠进了她的怀里—— 米灼年一愣,接下来,顺势把它抱了起来。 “汪汪……” “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步行街的人便少了,刚开始热闹的样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小狗一直在她的怀里躺着,米灼年后来觉得无聊,又给它买了一包薯片喂它吃。 好像有一个小生命这样陪在身边也就没多寂寞了。她一边喂一边给它梳理毛发,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小狗一下子从她腿上跳了起来,摇着尾巴飞快地跑向另一个地方—— 薯片被它碰得撒了一地,她顺着满地的狼藉朝白色小影消失的方向看去—— 黑夜中,路灯下,一对情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小雪球!你去哪儿啦,急死妈妈了……”女孩一边哭一边把它从地上抱起来。 “汪汪!”小狗一下子跳进她怀里。 “下次不许乱走了,跟妈妈回家!”女孩把狗抱在身上转身就走,又骂向旁边的男孩“叫你看住你也看不住!如果小雪球丢了我们也分手吧!”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 米灼年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苦笑。 蹲下去把那些洒在地上的薯片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再重新坐回花坛上——她又只剩她自己了。 好像整个世界所有人都是大团圆收场的,只有她,这么多年来都孑然一身。 一个想法在她脑袋里叫嚣着——回家吧,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你只会觉得更孤独。 可是她却像失去了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从她进了步行街就一直停在这里,准确说,是跟着她去流潋,看着威盛南送她回家,最后又护着她来到了这里…… 车上。 男人穿着纯黑色的衬衫,气息冷漠清贵而优雅。他刚刚处理好苏暖玉、卓沐风、还有颐年峰会的事情。就只能把自己的商业会谈约在晚上的这辆车里。 对坐的商务伙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花坛旁的女人,认出来这张脸就是乔承铭巨额投资的颐年酒店美女总裁,心中登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吵架了啊?”那男人颇为有经验地举了举酒杯,说道,“哎,女人就是麻烦,男人在外面拼命赚钱养家,她们还要到处乱发小脾气。” 乔承铭闻言笑了一下,漂亮修长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淡淡的品了一口。 “是啊。” “要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到床上好好教训一顿,教训到哭为止,比什么都管用!”那个男人笑嘻嘻地说。 乔承铭也笑,把红酒放回桌面上,轻轻的道,“那我试试。” …… 店铺一间间接着打烊了,彩光也相继暗下去,只有一盏橘黄色的路灯亮在她旁边,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圆弧形温暖又落寞的光影。 米灼年盯着那个光影发呆,就在这时,一双精致黑色的手工皮鞋,踩进了光圈之中……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熟悉的冷香百木弥漫开来,男人的阴影也这么笼罩,她才觉得这个人是确确实实这么存在着。 她顺着皮鞋抬起头一点一点向上看,同色系的西装裤笔直没有一点褶皱,再向上是黑色的衬衫,男人那张精雕细琢没有一丝可挑剔的俊脸。 “站起来。” “……” 她不说话,颓靡又颓废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好了,”矜贵的男人上前一步,把她从花坛边缘抱起来,又细心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玩也玩过了,哭也哭过了,你白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回家,嗯?” 她睁着两只红红的眼睛看他。 “怎么了?”宠溺的语气。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有?” 她抿唇,酒劲还没过,吞吞吐吐道,“怀疑她是我不对,但你越骗我我只能越怀疑……乔承铭,”她被他圈在怀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来对上他的视线, “你爱我吗?” “嗯。” “真的吗?” “嗯。”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一个被她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问出来,原本以为这种感觉应该是如释重负,谁知却让她的心更加悬了起来。 不知道是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男人无声无息地笑,亲了一下她的发丝。“这些,以后我会告诉你。” “现在不行?” 他定定地看着她,“不行。” “那好吧,”她像泄了气的气球,最后一点勇气也消失殆尽,推开想从他的怀里站出来。 “再抱一会。”男人舍不得放手,这个女人也就只有喝醉了才会这样乖乖让他抱着,估计明早醒来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不要。” “乔太太现在是宁愿抱狗也不愿意抱你老公?” 米灼年,“……” 她也没力气跟这个男人抵抗了,抱就抱吧,不亲不做,就这么隔着衣服抱一会也没什么。 不过他说宁愿抱狗……他怎么会知道……他一直都在吗? ……………… 阴差阳错最后还是回了茗丞,那个说好与他一个月不见的期限,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宿醉后的脑袋就是特别疼,米灼年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扶着脑袋摇头晃脑,一点一点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 喝酒就是误事啊…… 下楼的时候,佣人说乔承铭最近很忙,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等她起来的时候他也早就去上班了。 她哦了一声,接着又随便吃了一点早餐,从车库提了一辆车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郊外的别墅,目的地直向城郊的伏凌山。 伏凌山。 深蓝色的玛莎停在山下,剩下的路,她徒步用脚走了上去。 盛夏,这种野外的环境就是燥热又暴晒,虫子和蝉鸣在耳朵旁边,几乎要震碎耳膜,太阳也刺得睁不开眼睛。汗水没过多久就流了出来,贴着她雪白细腻的肌肤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 米灼年用手背揩了一下,不会,一道天蓝色的身影跃入视线。 “灼年姐,您来啦!” 风晴子今天穿着一袭白蓝条纹的连衣裙,短发也长长了一些,用同色系的发带绑起来扎了个蝴蝶结。配上她那双娃娃一样的电眼和笑脸,甜美得就更像是日系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 米灼年走上最后一格阶梯,清淡地笑了笑,“上次婚纱照拍的怎么样?”还记得上一次和风晴子在伏凌山相遇,她说是来这里采风给酒店新人拍婚纱照用的。 风晴子笑着把发带别到耳朵后面,跟着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很成功啊,那对夫妻很喜欢灼年姐你介绍的风景……不过,你今天约我来这儿干什么呀?” 米灼年带着她又上前走了几步,穿过一片树林,太阳被挡住了,温度也开始降了下来。 “来见一个朋友。” 北方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来了几朵白云,遮住烫热的阳光留下一片阴影。 “谁呀。”风晴子跟在她后面,拨开一丛树枝。 “她。” 青灰色的墓碑前,米灼年站住了。 妹妹江珠儿之墓。 风晴子站在她身后一米远的位置蓦然浑身发冷,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木然道,“……妹妹……她……珠儿小姐吗?” 江珠儿这个名字本身不响亮,但涉及乔承铭,整个上流圈子多少听闻过一些。 曾经甚至红极一时。 …… 只见米灼年依然不说话,白云北风吹开了,金灿灿的阳光再次笼罩下来,刺得人眼睛都生疼生疼。 纤瘦清丽的女人站在墓前,从袋子里拿出几样东西,有水果,香烛,啤酒,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一放在墓碑旁的草丛上。然后,她倏地朝着墓碑跪了下去。 风晴子心里狠狠一震。 “她叫江珠儿,我们家是世交,她叫我姐姐。” 米灼年一边跪在那里说话一边摆弄着祭品,语气平淡没有一丝的波动。 “她十五岁的时候住在我们家里,然后,爱上了乔承铭,” “我和她都喜欢他,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从来都没有影响过我们的友情,” 米灼年说着就打开一瓶啤酒,是八年前她们高中毕业那晚喝的一模一样的牌子。 “后来,她和乔承铭在一起了,” “我当时很难过,很堕落,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喜欢的男孩,我只能祝福他们,”她说着仰面喝了一口酒,无声无息的笑,“可是后来,乔承铭为了跟我履行一个约定……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开房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很巧啊,我们开房的同一天珠儿去了上海,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消息,就这么不小心打翻了烛台,遇难了。” 米灼年咽下一口酒,百无聊赖地笑了一声。 “是不是很巧?” 风晴子应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个声音米灼年能不能听见。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所有人不辞辛苦地找了她七年,但是整整七年,下落不明。我觉得我害死了我的妹妹,乔承铭觉得我不可能再跟他继续这段感情,” “他就走了,七年,音讯全无。” 米灼年说着说着,就把刚才的那瓶啤酒放到一边,重新开了一瓶,啪的一声响。 “多可怜的一个为爱牺牲的女孩啊,” 米灼年低头开酒叹气,把那瓶新开的酒倒在地上。酒渗着草坪流进泥土里。 “可是,她却死了,死在今天。” 轰隆!—— 突然之间变了天,刚刚破云的太阳霎时乌云笼罩,整个山顶都暗了下来,飞沙走石,狂风大作。远方惊雷一声巨响。 风晴子被那声巨雷吓得心惊肉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可跪在地上的女人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种程度的惊吓对她来说实在掀不起波动了。 良久,她凉凉地开口。 “珠儿,过来吧,我们的最后一杯酒。” 米灼年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是欠珠儿的。 不过这些亏欠,也只是停留在乔承铭的身上,除却八年前不该和他开房之外,米灼年自问没有一件事对不起江珠儿。 所以,有心谋划也好,复仇归来也罢,只要她所有的动作都围绕在乔承铭的身上,她都觉得在情理之中。 但如果有一天她的手伸到了她的朋友、甚至是亲人的身上,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定立场。予以还击。 她不是一个多善良或者多恶毒的人,她只是想守护自己身边最后的人而已。 风晴子还没从她刚才的那副话中反应过来,刚想抬脚准备上前,霎时脑后一凉——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她的头部。 天空一片死气沉沉的黑,仿佛随时都要倾倒下来。 向来清寂的伏凌山今日出奇的动荡,白峻宁不知道带着多少人包围了这里,一把军用的重型武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指着风晴子。 风晴子先是一僵,随即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昔日甜美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到有些扭曲的面容。“米灼年,今天把我带到这里,就是像要我的命?”她感受着脑后的坚硬,声线颤抖又陷入了某种痴癫,“换作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聪明——” “闭嘴!”白峻宁手里的枪朝她逼近一分。 扳机松动,他的手指已经按下去了,一想到苏暖玉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觉得就这么一枪毙死她也实在没什么犹豫。 ---题外话---拼了命又写了个万字更亲们请给我温暖 109.109只要你留下,你想让她怎样都可以,嗯?(5000+) 风晴子整个人被枪顶得向前一步,连话都咽回了喉咙。 人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是会恐惧。 米灼年从一开始就背对着他们,平静得就像一个局外者。直到过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起身的瞬间,她看到山下源源不断涌入的黑衣人群偿。 就这么冷峭地笑了一声,她认得那些人,是乔承铭的。 昨夜她会同意回茗丞,不过也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好让今天有这个机会去单独会面风晴子而已。不过乔承铭显然也没对她放下防范,早早就派人跟踪她,把这里围起来了。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被别人算计。 她淡淡的收回投在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视线,转身,然后没有情绪地看着背后拿着枪的男人。 “乔承铭来了。” 白峻宁不为所动。 米灼年嗤笑一声,一步步走过去,“白峻宁,”现在最平静的人好像就是她,平静到让人不敢相信,像午夜没有波澜的深海,“如果你这一枪打下去,暖玉下半辈子怎么活?” 一番话说得简单又犀利,直击男人最后冷静的地方。 说完,她扯了扯唇角,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没走几步,她看到了风尘仆仆匆匆赶来的乔承铭。 男人的衣衫有些凌乱,扣子上面三颗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就连黑色的短发都有被风吹乱的痕迹。但反而洋溢出慵懒性-感的味道。 看见她后,直接冲上来用力抱进怀里。下巴撞疼了她的额头。 她面无表情也没有反抗,宛如一个木偶。 “没事?”他的声音里有隐藏很深的焦急,因为刚才听到了动枪的声音。 “我没事,”米灼年面无表情地说着,“她也没事。” “你没事就好。” 乔承铭又很紧地抱了她一下,过了几秒才抬起眸来看向白峻宁,声线很冷,“把枪放下。” 白公子瞬间就笑了出来,“你让我放下?” “不然你要杀了她?”事情没弄清楚,风晴子不能死。 “是啊,”他冷蔑地看着蓝裙女人,每个音节都从喉咙深处逼出,“怎么,你不舍得?” “别忘了你老婆还在,当着她的面这么袒护另一个女人,”又是一声冷笑,“合适吗?” “我再说一遍,”乔承铭的耐心显然已经不太多了,他松开米灼年,手抚了抚眉心,身体站的笔直,“把枪放下。” 咚! 那把枪霎时掉落在地,空气里的火药味一触即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乔承铭砸了下来。 男人这次没再隐忍,闪身毫不费力地避开了那个力道,拳头用力重重地向他砸出。 他和白峻宁同样都是将门之后,锁技擒拿更是不在话下,打架这样歇斯底里的事情,由他做出就是有一股野性得英气和优雅。 两个男人都是动了真格,每一下都用了最大的力量,几百个部下和保镖竟是没一个人敢上去阻拦。 很快,双方都挂了彩。 白峻宁一张俊美阴柔的脸已经有了淤青,唇角溢出血,他抬手抹了抹,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他看了乔承铭一秒,再次冲上去和他缠斗在一起…… 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很多人已经急了,可是他们又不敢开口阻拦,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米灼年,希望老板这次能听听老板太太的话。 可只见那个女人只是长发妩媚地站在那里,两只手抱着双臂,红唇也紧紧抿着,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劝架的意思…… “够了!”就在这时,另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风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空气静了静。 风晴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是那种让她熟悉的眼神和眼角。米灼年视线回到她的身上,眼尾慢慢拉长。 是了。 她认得这双眼睛。 哪怕是整容削骨,这双眼睛也是江珠儿的眼睛。 怪不得,她从第一眼见起,就觉得莫名的莫名心凉…… “你干什么?”乔承铭俊眸危险地眯起。 “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风晴子颤抖着声线说。 一方停止另一方也会跟着冷静,两个方才还恨不得要把彼此杀掉的男人,现在也停止了冲动的动作。 就因为女人这句话说停手就停手,米灼年想想都觉得挺有趣的。 她始终都安静地站在一边没说话,等到好戏结束,抱着手臂凉凉地开口。 “完事了吗?” 她挑挑眉毛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男人果然冲动的很啊,我不过就是找以前的姐妹玩个绝交,你们倒是把枪都带过来了,”她百无聊赖地抽出一张湿巾,擦拭自己刚才沾了灰不太干净的手,语气平静的就像谈论天气,“完事了就让人把路让开,快下雨了,我可不想再碰到个什么泥石流。” 米灼年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可能有讽刺,也有可笑,还有那么一层很淡的失落。得到后的失去远要比从未得到要伤人百倍,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也远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么轻描淡写。 …… 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突然想起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说的那段话—— 在所谓“人世间”摸爬滚打,我唯一视为真理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一切都会过去的。 ……………… 她在搬出去之前回过茗丞一次,去收拾物品。 碰巧乔承铭还在公司工作,她一路直上卧室收拾也少了很多的麻烦。 其实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多,除却电脑手机平板一些办公用品,要拿的也就一些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些东西还有衣服都是乔承铭买的,她也只是拿走几瓶已经拆封的而已。 收拾梳妆台的时候,她看到了几只口红。 她想起来乔承铭似乎格外喜欢送她口红,各种颜色,各种牌子,各种味道……让她一个不怎么喜欢口红的人,到现在都变得有些依赖、有些了解口红了。 她想起来,曾经有一次她问他,为什么总是送她口红。 他说:“因为想让你每天还我一点。” …… 一旁的佣人看她一副要搬出去的样子,想劝也不敢劝。只能站在原地手放在白围裙前绞着手指,手足无措了好半会儿,一咬牙还是偷偷打电话通知了乔承铭。 男人一路飙车回来的时候,她刚好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他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整齐的衬衫也沾上了褶皱,慵懒不羁而阴冷到不可逼视。 “去哪?” “回家。”她拉着行李箱的手没有动。 “把东西放下。” 她依然看着前方,余光也没有赏给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男人长腿上前一步,高大阴冷的身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把东西放下。” 砰! 她一把甩开了行李箱,摔在地上重重的巨响,就这么巧笑嫣然地朝他笑了出来。 “可以,东西留给你,我走。” 她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慢,很轻,带着无穷无尽的讥诮。眼睛也是湛湛地看着他,从头到脚甚至渗透出“叛逆”这两个字。 她直接绕过他从他身边过去,手腕却被狠狠拉住。 “你有脾气你发出来,二十六岁的人跟我玩离家出走?” “不然?”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用力把白色的资料狠狠摔进男人精贵的手工衬衫上。 触及那叠资料,乔承铭的眸光狠狠一沉。 看着他的反应,她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又痛又快的快感,“怎么,难道我还要跟一个包庇害我外公害我朋友凶手的婚外情男人在一起?” 这是她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他书房里看到的。 所有资料,里面有所有关于风晴子绑架她、故意纵火、杀苏暖玉灭口、以及在卓沐风药茶里动手脚的全部证据。 “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纵容她,”她看着他笑,“你纵她跟我没关系,但你要我怎么去接受,一个把我亲友害到生死未卜的人,可以一直逍遥法外?” 男人的除却那叠资料扔出时有所波动,剩下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她看着他这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更无望。 这段时间,风晴子做的恐怕远不止这些。甚至就连当年的江珠儿,可能也做了许多她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猛然想起乔承铭曾经嘲笑她的友情很廉价。 嘲笑她的判断很愚蠢。 …… 他们一定也觉得她很傻吧?就这样一起看着她被愧疚折磨了七年,这样一头扎进自己的命运,付出一整颗真诚的心灵……那样子一定傻到偏执到可笑。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她冷冷留下一句抬脚就走。 “你想让她怎么样?” 背后淡漠冷刺的声音。 “我能让她怎么样?犯罪坐牢,杀人偿命,除此之外我还能让她怎么样?” “可以。” 薄唇里吐出两个字,男人长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抬起来,随即把那叠资料往她手里稳稳一放,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明天,把这些交到警察局,你就如愿以偿了。” 她无意识接过那些资料,眉毛狐疑地皱起,仿佛是不可置信。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要的?” 她皱眉,一脸的防备,“你又在算计什么?”她所认识的乔承铭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男人唇角的讽刺很浓稠,随即晕开破碎冷峭的笑容,“除了算计让你留在我身边,还会是什么?”他冷笑一声,声音也跟着变得不紧不慢而慢条斯理,缓缓流淌而出,“只要你留下,你想让她怎样都可以,嗯?” “不可能!” 她没从他这句话中反应过来,也不敢相信。而且就算再错好歹也叫过珠儿一声妹妹,她还做不到亲手送她进监狱。 又安静了一会,她觉得这个男人可能还没理解她所说的要“搬出去”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又退了回来,重新解释一遍。 “乔承铭,你可能到现在还没搞明白状况,我不是离家出走。” “我要离婚,知道吗?” 离婚那两字一出口他整个人的色度就暗下去好几度,森森的冷意让她脊背都开始发麻,但她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 “珠儿回来了,她现在变成这样,我们也有错。如果你还是想跟她在一起,你们就在一起。如果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就找一个比我们都好的女孩子。” 她也不知道是心有多宽才能说出这些话,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不过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所给的难过层层叠加,已经变得很麻木了,或者说她自从拿到领证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开始做好离婚的心理准备。 就因为太怕失去,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人在爱情里,谁又不是这样自作自受呢。 乔承铭想说风晴子不太可能就是江珠儿,但过了许久,男人只是暗哑沉闷地吐出三个字,“那你呢。” 她说让他继续跟江珠儿在一起,或者找一个比她们都好的女孩子,她的意思是反正不管是江珠儿或者还是别的女人,她都不会再参与就对了。 “我啊,”只见米灼年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态度也没刚才那么尖锐,惫懒而厌世,“谈过恋爱,结过婚,上过床,我这一生,在男人这件事也体验足了,再见吧。” “米灼年!” 这句话终于激起了他的暴怒,前所未有的戾气,“在你眼里男人就是用来体验的?那我算什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呵,”她疏懒地抚了抚头发,“你给我打开了新世界啊,陪我结婚陪我上床又让我认真地爱了一场……唔,是挺不错的,感情经历充沛饱满又丰富,我不玩了……啊!” 一声尖叫,她直接被男人用肩膀背了起来。 “乔承铭你干什么!你给我冷静点……”事实上不冷静的人是她,她从未见过乔承铭这样接近狂暴的样子,加之整个人都被他控制,她惊慌的几乎要哭出来。 佣人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 二楼,卧室。 “砰!” 门重重地关上,伴随女人惊恐的尖叫,她被用力地丢在了床上。 “体验足了是吗?” 男人毫不留情地压下,幽幽冷香混杂了暴戾的荷尔蒙的味道,从每一个毛孔里张扬出阴暗和阴狠。 “真的足了吗,那么多姿势都还没用过,你确定你体验足了?” “乔承铭你他妈疯了!你给我放开!”真正快疯的人是她,她一边尖叫不顾一切地对他拳打脚踢。 男人没躲开,生生压下来,冰雪般的眸子猩红。 “好,就让你疯个够!” ---题外话---亲爱的们,不爱评论来收藏呀~最近这收藏哗哗哗掉的,码字都没动力了,写不出甜了!!! 110.110当年乔承铭和珠儿在一起真正的因(7000+) “我要离婚!啊……我要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她一边哭一边反复喊着那句话,白净细腻的肌肤上泪花肆意,看起来既楚楚动人又让人本能地产生想要破坏的欲-望。 她每喊一次,他就更用力,把那些哭号全部冲碎偿。 到后来,他又变得温柔起来了,她也沉沦也颤-栗,但那句要离婚,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撄。 最后,他终于烦了,狠狠用力攫住她的下巴,“给我闭嘴!” 她嘴巴被扣得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地哭。 “要离婚是吗,结婚这么久,你还没好好伺候过我一次,”他笑,笑得阴冷,阴冷到反常让她不认识,忽然一翻身,让她占据了主动。 “说不定把我伺候高兴了,这字我就签了呢,嗯?” 她早已筋疲力竭,可是就算是爬她也疯狂地往外逃,熟料刚刚直起身手臂就又被拉住了,她吃痛,直接朝着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唇齿之间一片血腥,鲜血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出花朵一样的痕迹。 男人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这样让她咬着。 不知道咬了多久,她一把甩开他,然后蹲在床边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捡起来。 她细细碎碎地哭,视线触及她那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骤然让他心里变得极端烦躁。索性也就闭着眼不再去看。 不一会,女人把衣服全部捡起来了,伴随着抽噎,穿好后直接捂着嘴跑了出去。 …… 他想去追。 就算不去追,一个电话,也能让她走不出这栋别墅。 想让她留下对他而言实在太容易了。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逼过她太多太多次,而她到现在还是这样拒绝他,而且只要她每拒绝一次,他就要受一次精神上的折磨和打击。 他也累了。 乔承铭慢慢地睁开眼睛,天色暗了,花园里的灯慢慢亮了起来,泳池的灯也亮了。整个茗丞别墅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唯美,可有时候,又寂静得像一座坟墓。 她不会有事的。 这七年里没有他,她也没出过事啊。 她也不会消失的,他要找她太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男人若有若无地喟叹一声,陷入了这坟墓一般的死寂中。 ……………… 米灼年确实走不远,颐年在这里,外公在这里,苏暖玉也在这里,她要面临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自上次寻求威盛南帮忙,她知道了苏暖玉被藏匿的地方,所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走进了别墅。 看守的人已经换成了白峻宁的部下,白公子年纪轻轻,不到而立之年就升到了一金星一金枝的军衔,放眼四海也难能出几个这样的人物。 米灼年抬脚走进一步,就看到白峻宁正站在花园里的草坪上抽烟。 可能是因为习武,他五识都要比正常人灵敏得多,还隔得很远就把视线朝她投了过来。 没说话,俊眸细眯,重重地抽了一口烟。 米灼年也不说话,踩着草坪上的石子路就走了过去。 “怎么抽这么多烟。”她瞥了眼他散落一地的烟头。 白峻宁漫不经心地弹落一些烟灰,“没事做。” “她情况怎么样?” “不好。”白峻宁吐出一缕白烟,空气里弥漫都是烟草的味道,“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期。” “要通知……苏伯伯吗?”她的喉咙有些干涩。 男人这次不说话了。 她见他不言语,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下去,“虽然她已经跟家里闹翻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让她爸爸知道的好。”米灼年经历过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所以对这种事的态度会与常人有所不同。 因为她知道,一旦留遗憾,那就是一生…… 可白峻宁听了她这番话直接就理解为准备后事,原本就烦躁的心情直接变成狂躁,扔了烟朝她怒吼,“你什么意思?!” “是你自己说的她还没脱离危险期。”她也确实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下一秒用力扳住她的肩,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把她的肩膀捏碎,“米灼年,我告诉你,她会醒!”每个字都从喉咙深处逼出,凤眸里杀气大盛,“她会醒!所以没有必要告诉苏向北,你最好也给我安分一点!” 米灼年当然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肩膀上的疼痛只让她觉得麻木。她迎着阳光,疏懒地笑, “我当然可以不告诉她爸,但你要明白,一份要用亲情来做交换的爱情,永远都是失败的,”她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如果暖玉为了跟你在一起就要放弃她的爸放弃她全家,相信我,就算你们一开始可能幸福,到最后也会以悲剧收场。” 一番话被她说的鲜血淋漓,但却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她了解苏暖玉是一个多重情重义的人,就算平时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在她心里,依然还是渴望着父爱,母爱,亲情,那种渴望,甚至要甚于爱情。 哪怕,她从小就没跟爸妈见过几面…… 白峻宁的心蓦然一痛,这正也是他最心疼她的地方。 苏暖玉五岁之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就连父亲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那时她印象里所有关于父亲的一切,仅仅是他身上常年弥漫的烟草味。 还记得有一次,她太想太想爸爸了,就偷偷从外面的地上捡来一根烟。又在抽屉里翻出火柴,躲进自己卧室里点燃—— 烟味弥漫,她感到爸爸就在自己身边,感到他正拥抱着自己。 …… 从此以后,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五岁的女孩当然不会抽烟,就只是这样悄悄拿来一根烟点着闻,这样的怪癖,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也没有一个人会关心。 直到有一次,火柴不小心燃烧了她的整个房间。 那天可能是国家某个重要的日子,大院里的大人们都出去工作了,米灼年也出去学钢琴,只有白峻宁一个人看到西厢房熊熊燃起橙色冲天的火光。 他出于好奇,跑了过去。 …… 那年八岁,他看到窗户上一张女孩极尽漂亮精致的脸, 那张脸,流淌着泪,流淌着孤独。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砸碎了玻璃,把她从里面救出来,安慰她,并给她处理伤口,哪怕自己身上的伤要比她严重得多。 那是苏大小姐第一次尝试被人保护的滋味,甜甜的,暖暖的,有了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 所以,哪怕后来他爸爸知道因为她“吸烟”差点把房子都烧了,拿着棍子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她也没再像以前那样绝望无助了。 她已经有新的依赖了。 ……………… 米灼年出国之前去见了一眼林婷亭。 颐年暂时交给了副总经理,暖玉交给了白峻宁,外公也身体无恙回到杭州了,一切完毕后,她决定先给自己放松一星期,去国外旅游。 而且以乔承铭的周期,一星期的忍耐已是他的极限。米灼年算着时间他也差不多要纠缠上门。再不走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收拾物品的时候,林婷亭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咖啡馆里放着文雅新浪潮的英文歌,米灼年很快就看到了窗边女人纤瘦挺拔的背影。 林婷亭着衣朴素了很多,脸上带着一个白色大口罩,眼眶也红红的发肿。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米灼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语气平淡, “有事么。” “听说你跟乔承铭结婚了。” “已经快离了。” 林婷亭,“……” 沉默了一会,她渐渐收紧了掐在杯子上的手指,声音也跟着手指一点点发抖,“也好,像他那样的男人,的确太遥不可及了。虽然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跟我在一起了半年,但也够我回忆一辈子……” 米灼年平平淡淡地听着,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好像是嫌太烫,又缩了回来,红唇吹了吹,“有事说事吧。” “帮我让风晴子入狱。” 她拿住杯子的手就那么顿住。 半晌,才抬起一张清丽的脸,水眸细眯,“为什么?” “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两个字。 她拿起杯子,绕着杯沿细细地吹,红唇淡淡说出一句话来,“她么,本来就是要去坐牢的,但不是现在。” 还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查明白,而且不管是年少时那三年的情分,还是答应了父母要一辈子照顾她,她都不能亲手把她送进监狱。顺其自然罢了。 林婷亭口罩下的脸庞分辨不出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彩,仿若死水一片。 “我告诉你,当年乔承铭跟江珠儿在一起,真正的原因……” …… 从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初秋的天空刮起了风。 米灼年没有去听林婷亭的那个秘密,大概可能是因为已经猜到了里面另有隐情,而她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真相的勇气。 生活就是这样的,当人真正要面对真相的时候,反而会退缩。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去爱乔承铭了。 他为什么跟江珠儿谈恋爱、他到底爱不爱江珠儿……这些问题换作以前她或许会在意,但是放到现在,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是乔承铭啊,他不喜欢自己,他喜欢别人,可她还是喜欢乔承铭,因为她的心上人就是乔承铭啊。 然而那些喜欢,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她后,已经变得越来越淡了。 她也是真的力不从心。 ……………… 机场。 米灼年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了楼下安检口男人英俊挺拔的身影,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三个助理保镖一样的人。 乔承铭正背对着她,手里正在打电话,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就这样等在安检口。 不过她早就过安检了。 她就知道他会来机场堵自己,幸运的是酒店和机场业务向来比较熟,这些年她在机场积累了自己的人脉,弄几张机票、蒙混一下身份,瞒过他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他后来查出来,她也早就登上飞机了。 就算十几个小时后他搭私家湾流飞来,国外那么多家酒店,也够他查好一阵。 …… 米灼年的手搭在二楼的玻璃栅栏上,静静地看着男人在那里从冰冷变为阴冷最后只剩下戾气森森的模样。 虽说不可能躲一辈子,但躲一段时间,她也不是做不到。 想到这里,她转身走了,一直消失在茫茫匆匆的人海尽头。 …… “乔总,太太去的可能不是巴黎……” 乔承铭依然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除却眉眼落下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薄唇甚至抿着淡笑。手里握着黑色的手机,用力之大甚至让金属变弯变形。 “查,给我定最近的航班。” “是,乔总。” 男人笔挺矜贵的西装裤上前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冷然道, “先前让风晴子入狱的事情,先缓一缓。” “呃?“徐严一愣,先前总裁还说要用最快的速度搜集资料送她坐牢,怎么突然间变了主意。 只见乔承铭没再说话,单手插在兜里,继续大步向前走了。 起初他也怀疑风晴子就是整容归来的江珠儿,但现在下这样的定论,未免还太草率。更何况,这件事,存在着很多疑点。 比如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风间千金,以及那份造不出假来的先天性疾病。 她越是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江珠儿,他就越是怀疑。 ……………… 旅行的目的地是红海。 远古时代,人们发现红海两岸特别是非洲是一片绵延不断的红黄色岩壁,这些红黄色岩壁将太阳光反射到海上,使海上也红光闪烁,红海因此而得名。 在这样夏末秋初的天气,来热带沙漠气候的地区,无疑是太阳炙烤的酷刑。不过她没多在意,此次一行,更重要的意图是来探望一个曾经在瑞士留学的同窗好友。 “zena,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后来留在北京了?”弥雅招呼门童来给米灼年推行李,自己则并着米灼年一起走进了大堂。 “是啊,一来这儿顿时觉得空气好的没话说!” “哈哈,就是太晒了,”两个人一起走进电梯,弥雅伸手按了楼层,“房间给你安排在六楼最好的海景房,这儿空气是好,就是太阳太毒了……你看我是不是黑了好多?哎,”她说着一把拉过米灼年的手,比了比,一脸的羡慕,“我的天啊,你瞧瞧咱这色差,啧啧啧……” 弥雅灿灿地笑着,她肤色本就不像米灼年那样属于很白皙的类型,再加上常年紫外线照射,确实有些黑色素暗沉。 不过这样的小麦色皮肤和她原本就比较西方的长相搭配起来,反而显得特别健康时尚,所以也是个不可多得明艳美人。 叮—— “到了,走吧。” 整个酒店是复古哥特式城堡建筑,据说是上世纪海外扩张的时候一个欧洲公爵在这里建造的,算来也有百来年的历史。 “估计你已经20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先好好休息吧,倒一下时差,晚上我叫人把晚餐送你房间来。”弥雅说着准备给她合上门。 “好,谢了啊。” …… 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是明媚的阳光和水晶果冻一样的海,漂亮得就像人间仙境。 吹了一会海风,她回屋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可能是认床,或者最近压力太大,迷迷糊糊就感觉到黑暗中人潜了进来,缩在她床头,不知道是偷东西还是干什么。 她拼命挣扎想大声喊出来,却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浑身也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她猛得一偏头,霎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又是噩梦。 黑暗中她细细地喘着气,抬手摸摸额头,一片冷汗。 米灼年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开灯,手伸到一半,不远处就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古老木门的敲门声显得特别诡异,石砖房也跟水泥房不一样透不进一点光。整座古堡酒店阴冷而阴森,她一下就尖叫了起来。 “米小姐,米小姐,您别害怕,我是客房服务,是来给您送晚餐的。” 服务生操着一口纯正的英文在门外说着,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米灼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谢……谢谢你。” 晚餐准备的都是很正宗的阿拉伯食物,大荤大腥,也有一些很珍贵的水果。米灼年刚才经历了那样恐怖的噩梦,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随便喂了自己一点水果,就躺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也不是很有意思,倒是窗外潮汐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地敲打着耳膜。 她的心也渐渐随海浪声平静下来了,可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视唰地一下自动关闭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心也瞬间悬了起来。 遥控板,明明放在床的那一端,她动也没有动过啊…… 整个房间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得声音,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洗手间、阳台、梳妆镜……全都寂静没有一丝异样,可是这些东西,此刻看在她眼睛里就是特别的恐怖。 脸色苍白的女人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突然又想起来有的鬼故事说那些东西就是藏在床底下的…… 咒怨里也有拍女鬼躺在床那一头的…… “啊!”米灼年的情绪一点点崩溃下去,除却江珠儿的那个噩梦,她心里还是接踵而来很多别的噩梦,这些年她的精神早就已经脆弱不堪。 打开行李箱,以前一直随身的菩提珠这次竟然没带来,倒是有一瓶安眠药和镇定剂这样的东西。 那是她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医生给她开的,现在还剩下半瓶…… 米灼年拿出来吞下几粒,随即又打开电脑查了查这家酒店的历史。 网上关于这家酒店的资料都很官方,没有什么她想要看的东西,她清空了搜索栏,又查了一下酒店电视关关开开的原因。 有人说阴气重,也有科学解释是电压和电路的问题。 她还是更信服后者,吃了安眠药,困意很快将她侵袭,最后终于安稳地睡去了。 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也没什么精神,但是她不好意思拒绝弥雅的热情,索性第二天还是顶着烈日去海上坐游艇兜了一圈,顺便潜水看个珊瑚礁。 沙滩上,她穿着湖水蓝的泳衣,外面又披了同色系的薄纱,看起来既妩媚又清纯,没过多久,就已经有几个外国帅哥来搭讪了。 随意聊了几句,喝几杯长岛冰茶,又打了打沙滩排球,日子很快一天天翻过。 乔承铭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每当夜幕降临,就是她最心烦的时候,就算白日里可以玩得开朗明媚无忧无虑。到了夜晚,她还是会害怕、会紧张、会心悸。经常到半夜三点钟也没有丝毫睡意。 越睡不着她就越紧张,可越紧张怕做噩梦,她就越不敢睡。 渐渐的,她开始怀念乔承铭的拥抱。 那时候,他每晚都会舒展开她蜷缩在一团的身体,一根一根掰开她紧紧掐紧的指,手指时而抚摸她的黑发,唇瓣时而亲吻她的脸颊,柔和又缠-绵,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安抚她入睡。 他的幽幽冷香,在她心里已经比一切都安神。 她想起他月下冰雪一样的眉眼…… 只要睡前能看到他的脸颊,一整夜都不会有噩梦。 她想起他了,想着想着,就想他了。 …… 不知道这样又撑了多久,最后实在撑不住,她还是睡了过去。 一睡就又做了噩梦。 梦里说,这个古堡原来有个女主人,因受陷害惨死被囚禁在地下室。 每到夜晚,她的灵魂就会偷偷飘出来游荡,专向那些单身年轻女人下手…… 和城堡酒店吻合得一丝不差的梦境就这样持续,米灼年到后来,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反正就是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鬼挂在天花板上,长长黑色的头发顺着垂下来,一点点盘在她的床上…… “啊啊啊——” 失控的尖叫划破黑夜,黑色奔驰刚刚在酒店下的花园停下来,坐在车里的男人,就已经听到了突兀的叫声。 乔承铭俊眉深皱,二话不说,直接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 ---题外话---宝宝们,我想写甜了, 你们给我点儿表示呗。 最近微博想发个苏暖玉的番外,有木有宝宝感兴趣?? 111.111永远的爱我,让我所有美梦成真(5000+) 房间里,米灼年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也不知道那个画面是亲眼看到映射到脑子里,还是脑子里构建出让她误以为是眼睛看到的。这几天她吃药的用量一直在增加,但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神经就这样一点点虚弱脆弱撄。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又变为那种类似哮喘呼吸困难的症状。 “砰砰砰。”突然传来沉重焦急的敲门声。 她一下子浑身血液都僵硬了,外面月光凄清惨白,屋内她连开灯的勇气也没有,只有门砰砰砰一直在响。诡异又阴森。 她死死盯住门,手颤抖地去拿冰冷的手机,唇瓣哆哆嗦嗦, 重复按了三次才准确拨出那个号码,声线也是极度的紧张,“弥,弥雅……我房间门口……好像有人……偿” “什么?别怕啊,灼年你别怕,我这就让监控室去看……” “嗯,好……” 电话里沉默了大概十分钟,弥雅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灼年,好像不是坏人,是一个很高很年轻的男人,唔……”弥雅穿着睡衣只披了一件外套,站在监控室里拉动屏幕,“哇塞,长得还真是极品,灼年,他是不是你朋友?” 米灼年皱眉,“你确定吗?” “当然,放心开门吧,而且就算真的是坏人,我们每个楼层都设有保安的,你别怕哈。” 弥雅这么说,她精神稍稍也稳定下去了,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去开门。 “谁?”她问。 “我。”熟悉冷峻的声音。 米灼年握住门把的手就那么僵住。 仅仅三天,他就找到了。 吱嘎。 门开了。 男人穿着纯黑色的休闲服,几日不见,他看起来变得瘦削了一些,因此线条也更加冷硬,看她的眼神也更加冰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对不了他这样冰冷的眼神,她口不择言,说出来又觉得愚蠢。 “公务。” “哦……”她摸摸鼻子,看来不是来抓她的。 “那,你刚才敲我门干什么?”既然不是来抓她,她也没表现出多抗拒抵触,也许他们之间还能和平离婚,如果能和平当然是和平的好。 “听到你在叫,”男人面无表情,态度也是淡漠到冷漠,“如果没事,我走了。” “嗯……” 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没有挽留也没有拒绝。 可就在那抹黑色身影马上就要从视线中退出的时候,她却猛然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腕。 “乔……”支支吾吾一个字。 “干什么。” “我……我好像做噩梦了。” “所以?”他的声音没温度。 米灼年讪讪地把手松开了。她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长睡裙,黑色长直的头发披着,愈发衬得容颜瓷白干净。秀气轻皱的眉头透露出坐立不安。 她拒绝了他那么多次,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开口挽留他了。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自私,不是吗。 因为害怕,因为自私,因为知道他对自己好……所以,她就这样上前一步,手绕过去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见他没有拒绝,她又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胸膛,细密涔涔的冷汗。 凌晨四点,红海的潮汐规律地响着,走廊里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她的额头吻着他的胸膛,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 “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拥她,就这么站着。 “我很害怕。”她看不起自己骨子里又作又自私的因子,可是半拥抱着他的手未曾松开,甚至渐渐用力了起来,“乔承铭,我已经三天没睡过觉了。” 她终于开始明白,一年前他在容书淮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 [那为什么,这七年来,我只要一想起米灼年这个人,就寝食难安?] 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在离开他后的这几天里,哪怕红海的天再蓝,海再美,她都是真的应了那四个字——寝食难安。 很多人,都是离开了之后,你才会明白,原来早已深入骨髓,人间中毒…… 离开他,就是寝食难安。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伸手把她推开,薄唇张张合合,“我陪你一晚。” …… 一晚的时间,说短暂又绵长,等到她回到床上继续睡的时候,男人则坐到了窗前的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她轻轻看了他一眼,“你不睡吗?” “嗯。”他看着电脑,余光也没有朝她看来。 她不说话了,习惯不了这样冷淡的乔承铭,只能悻悻地回被子里睡觉。再说下去恐怕又有“求爱”之嫌。 有个人在总是会安心很多,没过多久,她又入睡了。 女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大概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男人一直坐在办公桌上处理公务,直到她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他抬脚大步地走了过去。 男人弯下矜贵的身子,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灼年。” 她没醒,焦躁不安地摇头,眉毛紧蹙。 乔承铭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十指交扣,顺势在她窗边坐下来,“灼年,醒醒。” 又叫了几次,她醒了。 水汪汪的眼睛眼神迷茫空洞还有恐惧,整个人都很呆滞、涣散。 乔承铭很快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把她手放回被子里,“你最近经常做噩梦?” 她抬手手背覆盖住眼睛,一下一下地喘息,情绪又崩溃又脆弱,“嗯,我不知道是我精神的问题还是这个酒店的问题,我总是感觉房间里有人,有时候还会闹鬼……” “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男人不容置否。 她没拒绝,毕竟以自己现在这种糟糕的状况,确实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又大概沉默了三秒,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已经从床沿站了起来,朝房间外面走去。 她瞬间惊惧而起,“你去哪!” “浴室,放水给你洗澡。” …… 做了两场噩梦,她整个人又虚又浑身冷汗,泡个热水澡后确实舒服了很多,有种浑身畅通的感觉。 擦干头发,换上新的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安安静静坐在窗前处理公务的身影。 虽然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他那叠枯燥的数据图一样冷漠,可是哪怕就算是这样一个冷漠冷静的身影,也还是能撞-入她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一角。 她再次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我陪着你,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这个永远,原来要比她想得,远得多…… ……………… 乔承铭给她预约了业内顶尖的心理医生,不过安排见面要等到他们回国再说。 米灼年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起初她还觉得是自己是没睡好觉所以头晕,趁乔承铭在客厅,她偷偷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去摸安眠药。 手伸到抽屉里,才发现药瓶全空了。 她皱皱眉,刚想开口发问,身材笔挺的男人已经走进来了。 一只手把她按回被窝,眉宇清俊而冷峻,说话也是同样清冷的声音,“那些药以后别吃,”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补充一句,“还有,你不是没睡好,你发烧了。” 米灼年心咯噔一声。 发烧…… “乔承铭……”她弱弱地说。 男人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女人一副能滴出水的双眼和微微抿着的嘴唇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虽说看上去确实楚楚可怜也让人心疼,不过在这种事上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看情况,医生说要打针就要打针。” 米灼年,“……” 这国外的医生又不会轻易地开抗生素,到时候扎下来的针估计要比平时打吊瓶疼多了。 想到这里,她又拿出了小时候的撒手锏—— “我不要打针。” 通常只要拿出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哭腔的嗓音,以及配上这张苍白羸弱没有生气的脸,她爸妈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好好好,不打不打,给你找上次那个医生,就是那个开的药特别管用的……咱们起来上医院好不好?” 得到这句承诺她才肯去医院,这点她爸妈可是领教过的。 不过男人完全没爸妈这么好说话。 乔承铭连余光都没有扫她,修长有力的手,擎着一支细细透明的温度计,对着灯光看了一会。 “三十九度八,”他把温度计收回,“起来去医院。” “我不要!”她下意识就死死抱住枕头。 乔承铭,“……”也不知道她这样抱住……枕头,是什么意思,通常这种情况,不是抱柱子抱床脚会更有用么? 他面不改色,直接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多大人了还怕打针,不嫌丢脸?更何况,”他说着把她横抱起来,扯了扯唇角,“比这更疼的针也打过了……” 他若有若无地拉长音调,眯眸似笑非笑,那神情一看就知道在开黄-腔。 米灼年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明白了,她开始蹬腿,“你干嘛送我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你叫酒店里的人来看……” “酒店里医生太差。” “哪里会差,颐年的医生明明就……” 男人女人的小争执在楼道尽头渐渐模糊了,其实以乔承铭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叫这边最好的医生上-门服-务。但是这样漂亮的红海,这样美妙的夜景……哪怕只是跟她一起在车里兜兜风,也是不错的。 …… 去医院里挨了两针,米灼年的烧也就退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的缘故,身边没有熟悉的环境也没有熟悉的人,米灼年心里那些折磨她已久的压力,渐渐也就被淡化下去。 她想立即回国看医生,却被乔承铭拒绝。他说反正来都来了,就多玩几天,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病情可以不治而愈。 她想想也挺有道理,而且在这样的人间天堂……她也只想贪恋他们两个人暂时的温暖。有什么烦心事,全都留到回国后再处理。 她和乔承铭之间,还没有拥有过一个蜜月,以后也不知道自己不会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要把这场旅行当作她人生中唯一的一场蜜月。 夜晚,沙滩边。 这一区的沙滩是酒店私有的,就连沙子都是从澳洲空运过来的上好白沙,格外的细腻。不会像一般沙滩那样走起来会硌脚。 可能是乔承铭提前打了招呼,今夜的沙滩边空无一人,甚至搭了两个三人高的红色巨大爱心,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俨然一副情-人幽会的光景。 爱心的前面,有一桌精致西餐,几瓶香槟,纯银烛台上亮着几盏烛光,像从天边摘下来的的星星。 米灼年看了就笑出来了。 “乔承铭,”海风吹过,把她的几缕长发吹到脸前,凌乱而娇媚,“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主意。”海边烛光晚餐也就算了,还搭了灯棚和爱心,实在是不太像这个冷漠的男人会做的事情。 乔承铭单手插在兜里,空余出来的手不紧不慢地给她椅子,淡淡道,“嗯,确实不是我的主意,我只让他们准备了那个。” 米灼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脸颊一红。 只见一张巨大能躺五个人的圆形床,就这样放在沙滩上,床的旁边还围了一圈漂亮的蜡烛,床上还放着靠枕和白色的毯子。一副天苍苍,夜茫茫,一对男女要…… “果然这才是你的做派。”顿时满腔感动化为鄙夷。 男人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唇角的弧度很邪魅。 “在想什么,你刚退烧,怎么会让你吹海风。” 也就是想跟她在沙滩边喝点酒,看看星星而已,至于接下来的……他暂时还没想那么多。 一顿晚餐吃的愉悦无比,三杯酒入口,米灼年刚好处于飘飘然,但也没喝醉的状态,沙滩旁不知何时响起了轻轻袅袅的音乐,是一首很经典的西班牙语歌。一直在耳边唱着,“我想很近很近地感觉你,我想面对著你,看著你,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米灼年突然想起,有人曾把这首歌比喻作爱人的湿-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这样翩翩地走到乔承铭面前,伸出自己的手。 “跳舞吗,是我喜欢的音乐。” 男人轻笑一声,放下酒杯,笔直高高地站了起来。 夜色下的海洋,平静无波,深不可测,月亮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在海面上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伴随海浪一下一下有规律地亲吻着沙滩。潮汐的声音很动听。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几乎没有缝隙,他揽着她的腰,她攀着他的脖子,彼此的眼睛里都能看到彼此的容颜。 我想很近很近地感觉你,我想面对著你,看著你,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想想看也许明天,我就已经远远地,远远地离开了你。 …… 深情的男声一直在吟唱,突然,她在夜色中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和暖玉高中毕业的那天吗?就是你和白峻宁包了故宫边上的那个会所,我们在阳台上喝啤酒的那晚……” “嗯。” 她攀着他的脖子,觉得脑袋里晕晕的。但还是打起精神接着继续往下说, “那晚的月亮也很圆,最后大家不是都在许愿吗……我当时就在想,或许某一天,外边夜色正好,我们也能在阳台上,喝点小酒,跳点小舞……”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她似醉非醉,让人觉得下一秒直接就能在他怀里睡着了,可是脚下的舞步依然流畅而准确。 果然,她又抬起了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那时候,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还记得那天,他们四个人都说了,只有乔承铭一个人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啤酒,就这么漠漠地看着。缄默不言。 “说出来还会实现么。” “当然会啊,颐年不就实现了……” “也对。”他收回了漂浮在远方海面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那种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的表情。 “乔承铭,你的愿望是什么?”她浑身瘫软,步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被男人主导到了圆形的床边。 夜色下,他的眼睛深邃漆黑,映着月华凉凉的幽光。深情的西语歌依然在耳边周身流淌。 “我的愿望是……” 身体不知何时被压在了柔软的圆床上。男人的唇落在她的耳蜗,低沉婉转,而又嘶哑。 “让我吻你。” ---题外话---贴了三千字的玉女王番外在微博。新浪微博:小池荷- …… ps:拉美世界的“世纪之歌”——besamemucho,意为《热情相吻》。1944年一跃成为美国十大流行歌曲榜首。几经岁月磨练,成为了爱情与忠贞不渝的同名词。 112.112灼年,这种时候,别说离开我(5000+) 既然已经决定暂时放下,她感到了这八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就连穿衣妆容上都变得更加明艳。 她今天穿了橙红色一字领纱质长裙,露出来的两节锁骨精致又漂亮,大片大片白皙姣好的皮肤。 脖子上面是精巧的下巴,和涂了橘色唇蜜的唇瓣,弧线很漂亮,整个人的色调都被提亮又明快撄。 男人看她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她穿衣服风格向来偏冷偏成熟,黑白西装是最多的,偶尔会穿藕荷色,湖蓝色,酒红色,这对她来说估计已经是色彩上的极限了偿。 衣柜里也给她准备了很多风格明艳的类型,她却是连商标都没拆过的。 乔承铭喜欢她这样打扮自己,不过也就是端着红酒杯淡淡地欣赏了一圈,就开口说道,“去换一件,这件太露。” 她愣了一下,几乎是不敢相信这个在美国呆了七年的男人在说什么,“乔承铭,你一定是在逗我,除了肩膀露哪里了?我的天……”也就是一字领啊,何况领子也不低,一点沟都看不见好吗。 “你在我面前不穿我也不会嫌露,”男人慢慢放下酒杯走过来,手搭上她圆润裸-露的双肩,亲了亲她的腮帮,很宠溺地说道,“乖,回去找一件严实的,我怕你晒伤。” “那好吧,”精心的打扮被否决,确实挺让人沮丧,不过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甜蜜要远远多于沮丧,毕竟他是那样的细心…… 换了一件轻透防晒长裙,她就跟着乔承铭出门了。 乔承铭亲自驱车,沿着水晶果冻一样的红海的滨海大道,一路飞驰,最后停在了一家商场门口。 “白天到处都晒,陪你逛街,嗯?” 逛街就逛街,她也不喜欢太阳暴晒,而且自己还没有逛过这种地方的商场,逛逛开开眼界也不错。 …… 与帝都那几个商圈扑面而来的现代感不同,这里的商场富丽堂皇,用墙壁贴黄金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彰显他们的财富。 不过商场的天蓬是透明的,不遮光,太阳晒下来还是有点热,没多久她白净的脸就浮上了淡淡的粉红。 乔承铭看见了,揽着她的肩把她带到了一处休息椅旁, “你在这里等我。” “噢。” 男人说完就转身走了,他今天的穿着也要比平时在公司里休闲,虽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白衬衫搭配黑长裤,但裤子是九分的,露出来一截白皙精致的脚踝,特别养眼。 就这样望着他的背影,米灼年揩了揩额头上薄薄汗,唇角情不自禁地浮上一层微笑。 …… 男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冰淇凌。 双色球,巧克力和抹茶,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有告诉过乔承铭自己喜欢什么味的冰淇凌吗? “拿着,”男人看她发呆,逆着光笑容璀璨。 她怔怔地接过,从椅子上站起来继续跟着他往前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两个味道。” “高中的时候,看你买过。” “噢,” 是的,那时候他们一起上体育课,夏天每次下课她都会去买雪糕吃,巧克力抹茶两样换着来。他若有心,倒是也不难发现。 想到这里,她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手无意识地牵上他的手,抬脚绕到他前面,冰淇淋也举到他唇边,“呐。” 乔承铭不为所动,只是浅浅地皱着眉。没有推也没有拿。 男人很高,她要抬着脖子才能跟他对视,这样的动作没坚持多久就累了,“你嫌弃它被我舔过?”她抿了抿嘴唇,讪讪地把冰淇淋收回来,“那好吧,那你就不要吃,反正我最不喜欢跟别人分享食……唔……” 下一秒,唇已经被封住。 男人的单手用力拖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她的纤腰,身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舌尖是一寸一寸细密的舔吻…… 深长缠绵的吻结束后,他才稍稍松开她。 “现在还说我嫌弃你么。” 女人不说话了,手背害羞地擦着唇角,眼睛看着他。 “吃吧,再不吃化了。”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 商场里的女装都比较偏阿拉伯风格,她不是很喜欢,所以逛起来也不是特别有劲。倒是有几件西装和配饰都挺好看的,她作为一个女人看起来竟然也觉得津津有味。 少女时代和苏暖玉一起逛街得时候,看到商场里这种特别帅特别赞的男装,她们都会被吸引得移不开眼睛。一边骂自己没用被一件衣服撩得不要不要的,一边感叹为什么上帝不派个帅帅的男朋友,给她们打扮…… 她们还说,如果上帝派个帅帅的男朋友来,她们勒紧裤腰带也要给他们买买买。 …… 米灼年抚过一件精贵的西装,直觉说这些都是乔承铭喜欢的设计,所以回过头拿起来在男人身上比了比, “我觉得这件设计感还蛮不错的,只可惜不是定制……”乔承铭基本穿私定,这样的专柜货不知道他看得上看不上。 “你喜欢那就买。” “……我买男装干什么啊,给你买衣服,肯定是要看你意见啊。” “喜欢就买,反正你男人穿什么都好看。” 虽然有那么点不谦虚,但也是大实话,米灼年笑了一下,“那我买了噢。”她也不客气,反正他钱多。 从一家家成衣店里出来,男人手上已经拎着很多袋子了。 虽然他还没觉得累,但她却已经有点走累了,所以提议要坐下来休息。 乔承铭当然不会拒绝,再向前走几步,找了一家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的咖啡厅,他跟她面对面坐着喝下午茶。 她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出奇得好,开始他还有点不适应,但慢慢的也接受了,甚至是享受。 趁着咖啡没上,米灼年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凉鞋啪嗒啪嗒跑到他旁边坐着。 男人眉心轻簇,似乎不理解她这个动作,“怎么了。” “前段时间看网上一个调查说对面坐的情侣感情没有并排坐的情侣好,”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化开手机,脸上依然挂着红海阳光一样暖暖的漫不经心的笑,指尖却已悄悄地打开了手机里的相机应用。 乔承铭在看英文报,没有注意到她在干什么。 米灼年坐在他旁边,手机摆出一个角度,拍照的姿势不明显。 刚才他在掏钱包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皮夹里有一张他们两个的合影照。不过原片是一群人合影的,那张照片看起来是像被打火机烧过,烧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在目光触及他那张照片的时候,眼泪差点掉出来…… 卡擦,快门按下的一刹那,正在看报的男人刚好侧过半张极为英俊的脸来。 画面就这么定格了。 米灼年一下子心虚,立马开口,“你为什么打扰我自拍?” 男人面无表情,“你自拍要对着我?” 米灼年,“……”她不说话了。尴尬。 她讪讪地把手机收起来,本来还想留一张他们的合影,谁想到刚才被抓包,一紧张不小心把照片删掉了。 她在心底叹一口气。 “说一句想跟我拍照这么难?”男人说着就侧身子过来,长手直接拿起被她收到一半的手机,重新打开了前置摄像头,放在她的手心。 米灼年看着屏幕里的那两张脸,愈发觉得尴尬。 突然,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的那张呢?” “你说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合影。” “噢,”原来是那张酒店里的合影……她舔了舔嘴唇,“在家里……” 她舔嘴唇的动作被他一下子看在眼里,这种忸忸怩怩躲躲闪闪的眼光,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撒谎。 “米灼年,”男人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声音再次变得冷漠,寡淡,“你别告诉我你弄丢了。” 就这样被看穿,她的语气变得很委屈,“我没有弄丢,是上次在桥洞被人抢走了,你凶我干什么。” 乔承铭,“……” 上次她在墨尔本的桥洞底下呆了一夜,听说她受了伤,还遇到了变态,要不是有威盛南及时出现,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想到这里,男人顿时觉得有些心疼,“好了,”他也确实不该忽然凶她的,“再拍一张。” “啊?”她愣愣的。 他用眼神示意她手里的那个手机,“再拍一张。” “噢……” 米灼年傻傻的拿起手机,放在自己前面。随即又有些冒着傻气地笑了。 笑了一半她实在觉得自己傻,反观男人一脸冷静面无表情,又觉得有些不公平,“乔承铭,你拍照怎么不笑?” 男人没说话,撩了撩唇角,弧度很淡。 她抿唇也笑。 大拇指去按白色的圆,可还没按下,几乎是一瞬间,男人就从后面把她的下巴勾过来,唇准确无误地贴上她的…… 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她低叫一声,回头去看自己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只见照片里,男人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唇吻在她的唇角,一双极尽漂亮的眼睛却半眯浅笑地看着屏幕,优雅性-感到撩人…… 说真的,光是这样一副表情,就足够让女人gc了…… 米灼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羞红了脸,她也只是想拍张温暖唯美又小清新的照片留作纪念而已,谁知道拍出来就是这样一张大尺-度还有点色-情的“小黄-片”。 以后要是拿这张照片当壁纸……想想都觉得有点重口。 她有些不满地推开他的怀抱,罪魁祸首还是他那个挑-逗眼神,“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包的表情啊?” “是吗,”男人很气定神闲地接过她的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又放回她的手中。 “可你的表情更享受。” 米灼年这才去看自己_ 四十五度仰着下巴,因为脸侧过去,所以惊讶的表情全部都没露出来,只有一条很迎合的下巴弧线和微微张开的嘴唇…… 倒颇有……投怀送抱、激-情拥吻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自己这几天已经够甜够没下限了,没想到他还能比她更没下限。 想起来,她沉默地去按锁屏键。 屏幕还没暗,手机一下就被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 男人漂亮的手指轻车熟路的操纵了一番,给他自己发了一份,然后又设置了些什么,米灼年把手机拿回来的时候,那张照片就变成了自己的锁屏壁纸。 “不许换。”她还没来及做出动作,他就已经霸道的下命令了。 …… 商场里面又逛了一会,他们决定趁着太阳下山去附近的人造河边逛逛。 一条人造河蔚蓝清澈,像上好的玉带,横亘在颇有小镇风情的砖瓦地上,愣是打造出“水城威尼斯”的即视感。 米灼年的身高刚刚好到乔承铭的肩膀,男人女人十指交缠,走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与浪漫,夕阳下这样慢慢地漫步,一路上收到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人们的目光。 红日渐渐落下,天边血染的色彩。 终于,两个人的人步子停在一座没有人的小桥上。 米灼年发现他的步子停了下来,也就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这条细细长长被染成橘色的河流,“很漂亮啊,这样的景色。” “嗯。”男人侧颜完美,也同样嵌入这片绚烂的晚霞之中。 突然,他转过头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想接吻么?”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静了静。 她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心跳也跟着漏了几拍,犹如初见时,那般窒息…… 下一秒,她直接踮起脚尖。 没有回答,也没有迟疑,双手直接攀上他的脖子,小小的舌头,主动撬开他的唇。 像是橘果的香气,像是薄荷的味道,像是迷迭香的质感。 夏日的天空,还有李子和无花果,以及帝王的深紫色的血液。 还记得那个步入中年却一事无成的精神病人,步入一座叫人透不过气来的花园,随即两个膝盖就像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一双膝盖的倒影,他的嘴唇就像沙子——在看到那个跪在草坪上的小女孩,那个充满阳光的瞬间…… 她只想说,很美,很美,很美…… 男人吻到忘情,直接把她抵在了坚硬的桥栏边,舌头深-入到她喉部……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又被男人用力地抱着,十指不自觉地游走在他的发间,忘情又疯狂。 不知又过了很久,直到她觉得呼吸困难蹿出晕眩,脑子里就像有无数烟花在盛放一样。天边璀璨的烟霞下,同时也胜放着盛大的烟火。一声又一声地发出巨响。 人间所有的浪漫,仿佛都聚在了这一刻—— 哪怕海水枯竭,山河破碎,她也只想好好地完成这个吻,一个美好到,余生想起来都会很开心的吻。 她从未领略过这样的乔承铭,这样一记让人忘记天阙的深吻…… 可能是等到太阳彻底要落下去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一点点满足,有一点点想起这么多天,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那只环抱在他脑后的手,渐渐背到了身后。 身后一个购物袋,里面有着她准备了一星期的东西。 可指尖还没有碰触到纸张,男人突然用力咬住了她的唇,虽然没有咬破,却也是十足的疼。她痛得嘤-咛出声。 “灼年,”唇齿之间的动作放开她,他的声音暗哑,眼睛有淡淡的猩红色,“这种时候,”带着七分狠戾三分受伤地望进她的眼底,“别说离开我……” 那份离婚协议书被他从她身后拿了出来。 113.113难道这些陪酒小姐,还没有你的乔太太专业?(5000+) 他的眼睛泛红,有着极淡极淡的血丝,也有着深沉的忧郁,看也没看那份资料,直接将它撕了个粉碎。 哗啦,哗啦,慢条斯理,又痛彻心扉的声音撄。 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另有所谋,哪怕从她那双其实说不了谎的眼睛,就能看出她时时刻刻都打算着要离开自己, 哪怕知道这些天她所有的温柔甜蜜,都是为了准备这场盛大的告别, 他也认了偿。 他沉沦了。 所以,这次他真的伤到了。 最后,就这样撕碎的白色纸片,一把扬在了空中。玫瑰色的夕阳下,碎片像墨尔本飘下来的雪花,又像天空落下来的羽毛。轻轻盈盈地飘零,最后顺着橘色的河流流走流向远方。 一片一片,像被泪打湿的帆船。 “米灼年,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让我签字做铺垫是么?”一字一顿都是从喉咙深处沉沉逼出,冷戾无情,逼着她一步步向后退, 他放开她,方才的温柔都烟消云散,甚至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冰冷刺骨,再也遍寻不到一丝耐心。 良久,无情的话语从柔软菲薄的唇里一字一顿的吐出。 …… “我做不到不爱你,也做不到对你狠心,但是,” 两个字落下,她的心就跟着紧紧一疼。 “别再让我看到你。” 冷峭挺拔的身体转过去的一瞬,一直在打转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了。 她后悔了,从离婚协议书被撕碎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那一瞬间她想道歉,想告诉他所有伤人的话都不是她的本意,可她还没来得及后悔,他却说,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还是会爱她,想要什么也都会满足她,但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该是有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扶着没有温度冰冷的桥,河流尽头的太阳终于彻底沉了下去,烟霞幻灭,整座城市再次陷入浓稠的夜。 下一秒,她惊觉而起—— 不行! 她等了那么多年,等的不是这个答案! 一年前他和朱鹭溪的婚礼前夜,她就已经退缩过一次了,一年后的今天,她决不允许自己再这样懦弱! 她以前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和乔承铭之间有一千步,只要他先迈出第一步,她就可以完成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就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也会不受控制地主动向他迈出一千步—— 哪怕他一直向后退,你也会忍不住向前,靠近。 事实上,她迈出的远远不止一千步。 沿着几个小时前他们一起散步的河流,她拼了命地向前跑,哪怕太阳早就已经下山了,她却像远古时期的夸父一样,追逐着心里那最后的一窜火苗。 直到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夜色中也早就遍寻不到那个让她神魂颠倒的身影,她再次踉跄地跌倒了在地上。 哪怕是在中学时期最晦涩难熬的暗恋时期,她躲在钟楼里面看他,他也会为她故意走那条不顺道的路。 哪怕是在结婚前夜喊着要离婚,他也会找到她,亲自把她背回家…… 她亲眼看着那个人从少年变成男人,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宽厚,从一开始的眺望,变为后来成为他背上摆渡的女人,最后,又这样亲眼见证它冷下去,远离了…… 耳畔还是他那句无情又清晰的话语—— 别再让我看到你。 …… “乔承铭,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错了……” 她艰难地在地上挣扎,什么江珠儿风晴子,她都不要了都不管了,她也是人,凡人,她也有爱,她也会痛。 “你等等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你赶我走我也……”她挣扎地从石砖地上爬起来,可是还没站稳,小腿突然开始抽筋。 抽过筋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怎样钻心裂肺的痛,刚起来的身子再次不可遏制地摔了回去。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腿,侧着身体躺在了冰凉的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唇泛白。 “小姐,您没事吧?”一个英国人路过,担忧地问着她。 米灼年躺在地上疼的说不出话,整个人蜷缩得更紧,眼泪从眼角溢出。 …… 不远处,商场二楼天桥长廊。 男人一直就在这里站着,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能看见身穿长裙的女人痛苦地缩在地上,她身边围了几个外国人,他们想帮忙又不敢碰。就那样站在原地,一筹莫展。 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对司机说出了一句话。 “把她送回酒店。” “yes,sir.” 男人淡淡的收回了视线,没再多看一眼,长腿笔直一步一步向前迈开离开了这个地方。 ……………… 乔承铭依然给她订了回国的航班,也依然派人接送,甚至司机送她回家的地点依然还是茗丞。生活上的照顾,事无巨细和以往没什么差别,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已经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起初几天,她除了难过也没有其它过多的想法。毕竟现在他们二人的状况彼此都需要静静。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么一静就是半个月过去了,米灼年心中的难过和不解早就沉淀消失,剩下的都是浓浓的思念和挥之不去的落寞。 他像人间蒸发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又像空气一样占据她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床上隐约残留的冷香、衣柜里他未来得及拿走的西装,洗手台上好闻的须后水,跟她摆在一起的牙杯牙刷……到处都是他们曾经生活在一起的影子。 他一日不出现,她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这种不得安宁,到最后就渐渐蔓延成了巨大的恐慌—— 他好像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城市入了秋,香山的红叶也红得正艳,而米灼年终究再掩饰不下心中的惊恐。 “徐严。”手机里,温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后的徐严有些尴尬,但嘴上依然波澜不惊,“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承铭现在在哪。” “呃,这……”徐严看了眼包厢那头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声音放得有些低,“乔总现在在开会,不如我一会儿叫他回电话给您?” “哦,是吗,”车里,米灼年手扶着方向盘,指尖抚了抚戴在耳廓中间得蓝牙耳机,淡淡袅袅的启唇,“开会的地方怎么还有女人陪酒的声音?”随即手打了一下方向盘,“你们现在在哪。” “太太,乔总最近公务繁忙,应酬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再明显不过的遮掩。 她笑了笑,“是啊,我知道,所以我问你们在哪,一会我开车过去接他。” “这……” “怎么,你觉得我不能接他吗?” 米灼年难得这么强势主动,徐严觉得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有可能违背上司的意思,而不说,也不代表就真的顺了乔承铭的心了,想到这里,他只能闪烁道,“这样吧,太太,我问问乔总一会儿什么时候结束,省得让您等久了。” 说毕,米灼年就觉得电话里就静了几秒。 “乔总,”徐严大步走到沙发前,眼睛看着陷在中间被几个美女包围住清贵优雅的男人。手指把话筒捂住。 “太太说一会儿要来接您,您看?” 只见男人悠哉悠哉地晃荡着红酒杯,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从眉眼到指尖都没有一丝的停顿,没有一丝的异样,可是他的声音却莫名的有些冷。 “让她来。” …… 深蓝色的玛莎堪堪停在天港的门口。 女人打扮的很简单,眉眼有点淡,但唇却是一抹绯红色。米灼年合上车门,径直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大堂,目不斜视。 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上次豪门相亲宴,她找monica拼酒赢乔承铭,就是在这里。 二楼包厢门口。 一个服务生毕恭毕敬地把门打开,里面的光景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米灼年没急着进去,就这样逆着光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包厢里的人大多她都不认识,但几乎只要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最中间的男人,冷漠,高贵,修长好看的手里夹着一支香烟,香烟是黑色,细长,就像他的人一般格外优雅。 他的身边同样坐了一个眉眼很淡的女人,若不是穿着有些暴-露,根本看不出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低眉顺眼,柔柔和和,一眼看去就是男人喜欢的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 而乔承铭一眼都没向她看过来。 米灼年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去,与她同样深呼吸的还有坐在最角落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徐严。 “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坐在乔承铭身边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突然就笑了,“为什么?” 米灼年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白衣女人莫名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发凉,眼前的这个女人,手脚纤细,身材虽然偏瘦,但比例无可挑剔。衣服穿的低调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一眼就认得出全是一流的设计和材质。 最让她心虚的,还是她浑身透出来的那股清傲的气质。 白衣女人终究僵持不下,扯了扯唇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乔总,我去给您倒杯酒。” 男人的身边空了,但他始终都没有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米灼年同样也没有在他旁边坐下来。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他三秒,旋即,她弯腰从身后的玻璃桌上拿起酒瓶和酒杯。 红酒缓缓注入,如同丝绒。寂静的包厢里能听见液-体撞击杯壁的声音。 似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男人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就这么嗤嗤的笑了出来。 “不是让你永远都不要……” 下一秒,冰冷的唇已经被堵住。 整个包厢顿时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画面,只见,那个女人半弯着腰,手撑在男人脑袋旁的靠背上,把自己的嘴唇准确无误的贴了上去—— 她没有闭眼,也没有伸舌,一边冷静地与他对视,一边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 接下来,纤细的指尖轻轻抬起了他下颌,一点一点,用嘴亲自给他喂酒……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整个过程都是平静冷静甚至是死静,那些包厢里的女人就这样看着这个平时自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男人现在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强-吻”…… 米灼年甚至听到几个外国老板在那里喊上帝。 一口饮尽,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他的唇。 女人的唇角染上了一层妖娆的酒红,在这样的夜色中看起来格外的烟媚,她看着他,浅浅地笑,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 “乔公子,是你自己说的身子贴上去,手抱住脖子,用嘴喂才算是陪酒,”她顿了顿,视线慢慢落在手里的红酒杯上,一下一下的摇晃,色泽潋滟, “怎么,难道你请的这些陪酒小姐,还没有你的太太专业?”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彻底死寂。 她是乔太太?!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深陷黑色沙发中男人的身上,只见他啪的打开了火机,点燃一支烟,蓝蓝幽幽的光映着冷蔑的笑意。烟雾把整张俊脸拉得模糊。 “可以,那今晚,我的每一瓶酒,”男人深吸一口,朝她扬扬下巴,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圈白雾,“你都这么陪。” 她对上他轻蔑的眼神,就这么笑了出来,“我无所谓啊,不过陪酒这种事情,似乎还是要外面的女人做才更有感觉,”说毕,她把手里的酒瓶递给另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高跟鞋向后退一步,又把另外两个援交推到他面前。 “我先生对女人出手相当大方,今晚,你们好好陪。” 说完,她松开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出了天港,室外的空气格外凉沁。米灼年就这么怔忪地把车开了出来,迷茫的驱车飞驰在高架上,城市黄色的灯光华丽又璀璨。 车里还在播报晚间的路况信息。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早已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包容和热情,刚才在包厢里,看到她和别的女人亲密,她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心痛和后悔。 夜灯和车辆的尾灯在眼泪中变得模糊,米灼年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脚下踩油门的力度却在一点点加重着。 她做不到。 她已经放下姿态去找过他了,可他还是不想回来,他甚至还当众羞辱她。 可是…… 是她亲手把他推远的…… 既然是你亲手把他推远的,你有勇气推开他,为什么没有勇气追回他? 既然来了,怎么又能一个人走? 你不是一直自诩爱他爱到骨子里吗?爱到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吗? 想到这里,手瞬间大打方向盘,一个掉头,蓝色玛莎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如离弦之箭,原路返回。 114.114今晚本来就是她自己找上门的(5000+) 天港门口。 她就这么把车停在这里,熄了火,但没下来。 半夜十二点,皇宫一样的欧洲建筑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男男女女在里面饮酒作乐,愈发把她所处的这片阴影衬托的静谧而孤寂偿。 乔承铭对睡觉环境极其挑剔,他不可能留宿这里,所以她就这么一直等着撄。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 很多人陆陆续续从里面走了出来。晚上出来玩的人,如果还打算着回家,这个点基本也都会回家了。剩下的,估计都准备夜不归宿。 她按开一点车窗,椅背往下沉,风从外面吹进来,很舒服。 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几个小时。 ……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一直寂静的大门终于再次有了动静。米灼年基本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是无心的瞥一眼,就看到了明显已经喝得很醉的男人和旁边白裙子扶着他的女人。 “乔先生,您没事吧?” “我扶您上车……” 软软糯糯的声音滑入耳膜,乔承铭不知道喝了多少,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应酬,也没人敢灌他。多半是自饮自酌。 与她糟糕的酒品不同,乔承铭酒后一直优雅沉稳,几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此时脚下的步子也不可掩饰的变为虚浮。 砰。 米灼年下车,关门。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薄风衣,从夜色中走过来,沉静又高挑。 “把他给我吧。” 白裙女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又回来了,有点惊讶地看她一眼,拉着乔承铭的手臂的力道没收紧,但也没放松。 见她这番反应,米灼年扯了扯唇角。 “这段时间,都是你陪他?”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女人,气质和自己有三分相像。乔承铭如果想找个人打发寂寞,也就只有她最有可能。 陆然抿唇,语气同样也是清淡清净,“乔先生最近经常来天港应酬。” “你知道他住哪吗。” “我不知道,但司机知道。”她如实说。 乔承铭虽然每次都默许她坐在他的旁边,但从来都没有稍微出格一丁点的举动,那个男人与身俱来一股冷气,让女人们只敢远望不感宵想。她就更不可能像米灼年说的那样“陪酒”、“包养”。 不过即便如此,陆然也很庆幸。这样的男人只要每天都能看上一眼就很幸福了,他和来这里另外那些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就算攀不上,得到哪怕一丝眷顾,自己的下半生都会变得不同。 米灼年没再跟她说话。 高跟鞋抬脚上前一步,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脸, 轻声地对他说道,“我已经等了你五个小时,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好吗?” 也不知道他还残存几分清醒,米灼年也没等到什么回答,最后直接就用身体支撑着把他扶回了车上。 把他扶进后座,车门合上的前一秒,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用力的向前拉去—— 砰! 陆然就这么看着他一手把米灼年拉进车,另只手用力的关上车门,把自己隔绝在外,毫不犹豫。 车窗是墨蓝色的,不透光,但隐隐约约也能看到里面的男人已经翻身在上把她压在了下面,更何况在车外也能听见女人尖叫和抗拒的声音。 “乔承铭,你疯了吗?!” 这里是人流来来往往的正门口,他要做什么……米灼年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疯?”他单手把她双手扣在车座上,声音嘶哑,“这么晚来找我,不就是想我陪你疯?” 他的笑轻佻不乏冷漠,没有情-欲更没有一丝温柔,手指一粒一粒解开她的纽扣,动作沿着她的腹部一路向下,“怎么,一个月不见,很想我?” 他这个样子她不想发脾气,尽量保持着冷静,“没有,你让我起来,我要开车。” “开车去哪?” “送你回家。” “回哪?” “不知道,你说。” 感受到身上力道的松懈,她立即起身坐到一边,快速把衬衫纽扣扣好,顺便把长长的风衣重新披上。好像多穿一件就多一点安全感。 虽然心里有气,但一想到现在他是个喝醉的人,她也不太想继续计较下去。 更何况,今晚本来就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男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放开她,向后靠在车座上好的皮革上,又烦闷的扯了扯胸口的领带,似乎觉得不舒服,伸手解了两粒衬衫的纽扣,留下一片褶皱。 米灼年看到他这番举动,不说话,推开车门想要下去。 “送我去公司。” “这么早去公司干什么?”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直接这么去工作,她不赞同而且也有点心疼。 乔承铭显然不再想跟她多说一个字,菲薄的嘴唇不曾翕动,眼睛也闭着,不去看她。坐在那里姿态很冷。 米灼年抿了抿嘴唇。 “那你先睡一会吧,我七点送你去上班……要喝水吗?” 回答她的是沉默。 他现在已经这样对她连一个字都吝啬了。 她的心里莫名一疼,终究没再说什么,兀自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他旁边。 随后,又帮他调低了椅背,盖上了毯子。动作十分轻柔。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身子和面颊离他隔得都很近。女人专属清幽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甚至连发梢都在若有若无摩擦他鼻梁。这种感觉像羽毛一样划过了他的心扉,留下一阵阵发痒,但他已不想去捕捉。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最后她默默的退到一边。 没有回到前座,也没有靠住他的肩膀。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任豪华的玛莎就这样停在开阔平坦的正门广场上,停了一整夜。 ……………… 米灼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刚刚睁眼,就看到了华美的水晶灯和巨大白色飘窗。 她意识到自己在茗丞的主卧里。 乔承铭呢? 她有些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窗帘已经被拉好,身上穿的也是睡衣,身体……明显感觉也被洗过了。 从前亲密的那些夜晚,他也会在她昏昏睡去的时候亲自给她洗澡,那么昨晚……会是他吗? 他已经原谅她了吗? “张姨。”洗漱完毕,她踩着拖鞋走出卧室。 “哎,太太,您醒了?” 米灼年一步一步沿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不施粉黛的面颊如山水画般素雅,“先生昨晚回来了吗?” “这……先生是叫徐助理开车送您回来的。” 是吗, 米灼年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纯奶,昨天她睡得昏昏沉沉,没有一丝意识。以乔承铭那种性格,会让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助理,抱着自己的妻子上楼进卧室? 她觉得是不太像的。 想到这里,她也没有戳穿张姨的谎言,默默的吃完早餐,随即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 远郊,一家私人疗养院。 黑色慕尚不紧不慢地停在了花木扶疏的庭院中间,这个地方向来鲜有人问津,来的也都是条件身份一般的人,突然看到这么名贵的车子,无疑一个个登时都傻了眼。 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从车里迈了出来,裤脚下是同色系纯手工高级定制的皮鞋,看不到一丝尘埃。男人站直身体,双手落入兜里,静美的侧脸透着刀削般的冷静和凌厉,菲薄的唇紧紧抿着。 司机为他关上了门,随后提着公文包,走到一个中年女子面前。 “金院长,您好。” 金院长不是第一次见乔承铭,但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心里都会无端开始紧张。她知道,这位先生所谓的“家属”,不过也是口上一层敷衍,就像那个叫风晴子的患者被送到这里,美名其曰说是疗养,但经她这一个月观察,更多的却像是囚禁。 更何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乔承铭就给过她五十万,说是赞助,但她明白是封口费。 “乔先生,这边请。”金院长说着在前面给他带路。 …… 风晴子的房间安排在后院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隐秘,隔绝,就算是疗养院里长大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物。 见乔承铭来,他们很恭敬的低了一下头,伸手帮他把门打开。 男人面无表情,抬脚迈过门槛,矜贵冷漠的气质自从红海回来就一日比一日浓重,甚至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房间里的布置相当的简单,木质桌子,木质椅子,窗前一个简陋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再朴素不过但眉眼都很清秀的女孩子。 见有人进来,风晴子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又收回了视线,百无聊赖地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有了她,再也不会来看我。” 男人不说只言片语,长腿慢悠悠的靠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随手挑出本类似于“故事会”这种的杂志,又扔了回去。 “怎么,你怕我毁坏你们的婚姻,所以要把我困在这里,困一辈子?” 风晴子抱着自己的双腿,一个月不见天日,她的脸色都是不健康的苍白没有血色,原本甜美的脸蛋也因营养不良凹陷进去,看上去有些恐怖。 “你在这里不好?”男人漫不经心的笑。 “呵。”冷峭沙哑的一个音节。 沉默片刻,他淡淡说出一句话,“你声音,变了很多。”记忆中江珠儿的声音,没有米灼年那么清冷,没有苏暖玉那么娇艳,但也绝不是风晴子这种有点沙哑的娃娃音。 “当年被火烧了声带。” “是么。” 乔承铭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俊眸危险地眯起。 “那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先天性心脏缺陷呢。” 风晴子闻言空洞的眸光狠狠一震,是那种真的震动,而非之前几次伪装出来的惊吓和心虚。不过那也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快得几乎叫人抓不住。 “还有,你的这双眼睛,” 他顿了顿,就这么冷冷逼笑出,“用得还自然么。” “你说什么?!” “你不是她。” “乔承铭!”风晴子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眼眶猩红而凹陷有些恐怖,仿佛最后一点冷静也终于全线崩溃,“你移情别恋了不想让我回来我可以接受!我也不会纠缠!可你怎么可以说我不是我!” 相比她的激动,他就这么淡漠甚至冷漠的轻笑出声。 “她告诉了你所有事,但有一件,你可能还不清楚,” “江珠儿,从来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叫我名字。所以,”笔直的西装裤上前一步,浑身的阴暗冰冷就像从深夜里走出来的魑魅,让风晴子双-腿一软下意识坐回了床上。 “你可以骗过苏暖玉,可以骗过米灼年,但是,你骗不了我。”男人低笑着一字一顿的说出,“我劝你尽快说出江珠儿的下落,否则,哪怕你背后是整个风间家族——我也不太看得上。” 风晴子一下就慌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但是……乔承铭没有证据啊,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对,只是猜测,她不能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就哭了出来,楚楚可怜的样子与八年前的江珠儿几乎如出一辙,稍有不慎就容易让人混淆。 “乔承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当年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没有对不起你,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她说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声音颤抖,教人心肝具颤, “我可以在你们的世界里消失,我可以回日本,但你能不能别不认我……还是说……你希望我八年前就死了……” 这种哭哭啼啼的声音,瞬间把他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乔承铭最烦女人哭,米灼年有时候也比较爱哭,但因为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才可以百般容忍,甚至觉得心疼。而眼前这个女人的哭泣,只会让他觉得烦躁。 “过去的事没有如果,但你再不说江珠儿在哪,我会让你的以后也没有如果。” 一番话说的冰冷无情,无疑是铁定认定她不是江珠儿,她的这些言语和眼泪,在他看来都是伪装。 男人说完话就抬脚准备出门。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风晴子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藏匿已久的水果刀,径直朝乔承铭挥去—— 乔承铭自幼接受过各种训练,躲她这一刀完全不在话下。偏偏这个屋子太小太逼仄,而她好像也有学过十多年的日本武士道,身手虽远不如他。但在狭小的空间里却占尽了先机。 乔承铭闷哼一声,那把刀就这样尽数没入他的腹部…… “啊!”几乎是同一时间,风晴子就被他用力甩在了地上,骨头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乔承铭不打女人,但只是出于防备,也足够让她重伤昏迷。 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听到了门里的动静,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看到男人白色衬衫上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迹,他们立刻就上前把已经晕过去得风晴子制伏在地。 陪他来的司机也赶过来了,触及眼前的场景,吓得嘴唇一阵阵发白。 “乔先生,您……” 乔承铭冷笑一声,伸手把刀拔了出来,扔在旁边的地上,哐当一声响,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乔先生,我送您去医院,”司机立即就打开了车门,“我这就叫人把她送进监狱。” “不急,”乔承铭捂着伤口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漠,但有能听出里面有一丝虚弱和嘶哑, “留她一条命,接着往下查。” 一切都指向她和江珠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八年前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了,这么多年的折磨终于也到了头…… 不能放弃。 …… 慢慢的侧过头,他看向窗外两边快速往后退的绿树,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最后的念头,就是米灼年现在在干什么。 ---题外话---这两天发烧……只能五千了。周日万更。抱抱tut 谢谢宝贝们的月票。我都看到了。还有微博互动的粉丝们~ 爱你们么么哒 115.115乔承铭,我们别这样好吗?(二更6000+) 米灼年刚在颐年的员工餐厅里坐下来,手机就收到了保镖拍摄的乔承铭车开进疗养院门口的照片。 握住勺子的动作就这么停在空气里,顿时觉得胃口全无。 [李叔谢谢您,以后不用再汇报他的行踪了。] 回了一条这样的短信她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端起碗来想逼着自己吃一点东西进去,可饭到嘴边都是恶心反胃的感觉偿。 她这三天,除了早上会吃一点流食,其余几乎都没吃什么。 却也没有觉得很饿,喂了几口还是觉得喂不进去,倒是胸口像有棉花在堵着,终究是不想让员工看到自己哪怕一丝的异样。刚刚打来的饭就这样被她纹丝不动的倒进了垃圾桶。 出门的时候,听到有几个客房部的员工那里窃窃私语。 “你看,她又把饭全都倒掉了!” “嗨,有钱人家的富小姐,哪吃得惯我们这种糟糠啊~” “没有吧,我们食堂的饭已经是业内最好的了,而且她好像也不是苏暖玉那种富家女啊,之前也是在别的酒店里打工当助理的。” “那就是在外面傍了大款呗。听说那个姓乔的投资人,跟她关系不一般呢。” “你说的是乔承铭先生?不可能不可能,他那样生活在金融圈顶层的人,怎么看也跟男女情爱搭不上边……不过,我听我表姐说,就我那个嫁给有钱人的表姐你知道吧,他们上流社会传言,乔公子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人,但是被火……” 谈话声一字不落的落进米灼年的耳朵里,以前当副总的时候被人说,后来当总经理助理的时候也被人说,没想到现在摇身坐上了总裁的位置,依然也逃脱不了这样的流言蜚语。她觉得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酸胀,然而一个总裁确实也不适合跟几个服务生计较这种私人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抬脚没有停留。 不过那几个人最后还是看到了她,赶紧住嘴,“别说了别说了,她过来了。” “天,我看见她刚才扫了我们这里一眼,不会什么都听到了吧?” “米总好!”米灼年经过的时候,几个人立马齐声微笑打了个招呼。 米灼年闻言停下来步子,温温淡淡的笑了一下,柔和却不失强大的气场。 “怎么样,食堂的午餐还合胃口吗?” 见她态度温和,几个人登时松了一口气,但也没完全放下戒备,立马上前堆着笑,“当然当然,我们酒店食堂的菜是我见过最好的!” “是啊,比我们家里的还要好呢。” “那就好。”米灼年笑了一下,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异样,“有什么意见可以大方地和餐饮部提出,只有吃好了才有力气工作。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米总。” “谢谢米总。” “谢谢米总。” 几个人点头弯腰送走了她,直到看到她纤瘦高挑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道是谁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觉得……她人其实也挺好的?” “是啊,我以为像她这样的女总裁会一辈子高高在上,不屑跟我们这种人说话呢。” “你看她那么瘦,平时工作应该很辛苦吧,估计都没什么时间吃饭……” “哎……”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会无条件去刻意攻击一个人。 米灼年上大学修管理学的时候,就知道管理者成功的一大要素是要树立自身的威信,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去责备自己的员工,而是要用行动证明,她不像传言说的那样。 不过,于理性上这么说没错,于感性上,加之刚刚得知乔承铭又去了风晴子那里,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得不能更糟糕。 左思右想,还是从厨房里提了几样乔承铭最喜欢的菜式,打包放进保温盒,直接开车亲自给他送去。 车子是朝风晴子所在的疗养院去的。现在这个点送饭,估计他也已经吃过了。她其实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之前信誓旦旦说要道德至上说放就放,可真到这个节骨眼上,她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这么多年来,她对他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努力,就算现在面临结束,她哪怕是尽义务也应该做点什么。 作为妻子,她甚至没给他做过一次饭,没为他洗过一次衣服,就连好言好语都吝于表达。 …… 忽地,手机响了。 “喂。” “太太,您现在忙吗?”电话那头是徐严的声音。 “怎么了。” “您有空来趟医院吗,乔总受伤昏迷不醒,需要家属签字。” 米灼年一脚刹车差点追尾,脑子里嗡的一声全都是那句乔总受伤昏迷不醒。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的口,声音抖得厉害,“在哪里,我这就去……” 医院。 她有些慌不择路地从电梯那头走来,精贵的高跟鞋下步伐尽是凌乱。徐严没说乔承铭受了什么伤,但昏迷不醒这四个字分量已经足够的重。 “对不起。”因为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药推车。但她连余光都没有扫过。径直向前。 终于到了徐严报的那个房间号,她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刺目的鲜血。 鲜血在苍白的病床上绽开及其突兀的颜色,顺着床沿滴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溅起一圈圈波纹。白布下隐约可辨男人高大颀长,医生在床边无奈地摇着头…… 她在刹那间被抽走了力气。 眼前一黑,米灼年几乎要昏阙过去,可就在失去意识之前,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她熟悉的感觉。 她立即就从昏迷中惊醒过来,疾速用力地转过头去,仿佛生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乔承铭松开她,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除却五官一如既往的英俊如斯,神情和目光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见她已经站稳,他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 米灼年踉跄地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手腕。 “你为什么躲我?”每次受伤他都不会让她知道,所以今天她也下意识地也就认为他是在躲她。 乔承铭不说话,皱眉似乎有些厌恶,就这样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开。 “跟你无关。” “乔承铭!”她抬脚大步追了上去挡在他的面前。她是一路跑过来的,所以到现在还有点喘,眼眶也微微地泛着红。 她不说其它,直接就这么抱了上去,抱在他的腰上,力气有点重,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他刚刚包扎好的刀伤。 她不知道乔承铭出了什么事,而且他也没有因她这个动作表现出任何痛的感觉,只是一动不动淡漠冷漠地原地站着。她就更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乔承铭,我们别这样好不好?你不是说你还是会爱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我想让你陪我,我们在一起,嗯?”她这次是真的慌了,那些所谓的尊严矜贵到了现在早就不值一提,他越是冷漠,她就越是想挽回,就越只有“挽回”这一个念头。 “松手。”没有温度的两个字。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可生怕他会推开自己,立马抱得更紧,“我不松,这次我不会松手,你赶我我也……” “你在干什么!!” 走廊里那头突然响起医生暴怒的声音,米灼年吓得赶紧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紧接着就看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匆忙忙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还不放开!!” 严厉的喝斥吓得米灼年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动作也就这么松开,这才感觉到了掌心一股粘腻湿热的感觉…… 她一下子乱了呼吸,上前想绕过去看他的腰,突然两只手臂都被人死死地拉扯住。制伏一样的动作。 “乔先生,您有没有事?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医生声色焦急。 “没有。”乔承铭整个人的态度都很冷漠,哪怕看到她就那样被两个男医生粗暴无力地拉扯住,看到她精致的五官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他也没有多做一丝停留的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在走廊里渐渐消失的背影,米灼年只觉得自己心里疼得厉害。 刚才是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了吗?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只是想告诉他她爱他,想这样主动的抱他一次,可偏偏,怎么又做了让他讨厌的事? 那些她精心挑选的饭菜还是热的,她想既然身为妻子没有为他做一顿饭,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关怀也是好的。 她没有对谁特别好过,也没有主动去只求过一个人,她也只是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向前走,把自己认为好的、他可能喜欢的,双手奉献送到他的面前。 可谁知道结果是这么糟。 谁知道这一切都变成了讽刺。 车里。 她精疲力竭地靠着后座,来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内心的难过才稍稍平静下去一些。伸手把那一袋午餐从后座上拿了过来。 “徐严,吃午餐了吗。” “这……”他从一大早忙到现在,自然是没有吃的。但总裁夫人的午餐……哪怕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 “我吃过了,不过乔总还没吃。不如我帮您拿给乔总吧?” “嗯。”米灼年也知道他心里的顾虑,没多说什么,把餐袋从车窗里递了出去,“有几样,你问问医生,他能不能吃,还有最近别让他工作,烟酒也不能碰,” 米灼年说着发动了引擎。 “还有,跟他说我不会再来烦他了。麻烦你照顾好他。”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快也特别轻,仿佛是想压抑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最后就这么直接加速绝尘而去。 徐严拿着保温袋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唉。 他叹了口气,随即摇头转身回了病房。 ……………… 颐年。 米灼年回到酒店刚好是下午,盛夏的荷花已经凋零,露出里面嫩绿色的莲蓬。几片叶子从树上凋零,掉在池塘里,漾开一圈圈细细的波澜。 “李叔,乔承铭今天确实去了风晴子那里是吗?” “没再去别的地方吗?”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收回手里,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外面徐徐吹过的秋风和不断飘零的树叶。 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她,乔承铭又怎么会突然受刀伤? 况且凭乔承铭的身份和身手,除非不小心,别人想伤到他根本是不可能。 能让他不小心的人…… 不会,江珠儿不会这么对他。 想到这里,米灼年觉得脑袋里越来越乱。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乔承铭,所以不敢承认风晴子就是江珠儿的错觉……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 “进来。” 外面的人没推门进来,响起助理简洁恰到好处的声音,“米总,有一位姓陆的小姐在大堂里等您,您要见吗?” 陆? 她不认识,“不见。” “她说您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您一定认识她……她还说你们在天港见过面。” 听到天港两个字,米灼年的眸色瞬间沉了沉。不知道名字,但是一定认识,除了那夜去接乔承铭见到的那个白裙子女人,她想不出第二个。 步子终究还是走到了大堂。 大堂里放着优雅的音乐,来往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陆然穿着藏青色的长裙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你找我有事?” 陆然看到她,清澈的眸子闪过慌张,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指关节一阵泛白。 “乔先生……今天特别忙吗?” “你想说什么?” “我……”上次乔承铭跟别人交换名片的时候,她瞄到了他的手机号,顺便记住了。原本她没想着要去打扰他,但是今天突然遇到了一点突发情况。她所认识的人里……似乎也只有乔承铭有这个能力,可以帮她。 但他一整天都没有接她的电话。 “你想找他?”米灼年的声色很冷,指尖抚了抚拢在一边的长发,突然就笑了出来。 “陆小姐,”这个笑容在秋天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温媚,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确定要通过自己我——你嫖-主的太太,去找他?” 陆然脸一下就冷了下去,“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样。” “你们怎样我不感兴趣,但是我希望你别再出现在这里,”她说着就站直了身子,语气冷漠没有什么温度,“你作为小三,我不去找你麻烦是我大度。但是假如我丈夫不接你电话我反而还要帮你联系他,”她惫懒的笑了一下,“那叫脑残,知道吗?” 她说着就毫不留情的离开,突然扑通一声,就听见陆然在她后面的石砖地上跪了下来。 几个前台的人还有大堂的人纷纷朝这里看了过来。 米灼年快速转身,波澜不惊的水眸里终于裂出了一丝丝动容。 “你干什么?!” “米小姐,我求您了,我求求您,借我三十万……” …… 米灼年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太讽刺了。 乔承铭早上去看风晴子受了伤现在躺在医院里,下午他的嫖-妓就这样哭天抢地的闹到了她的公司。 原因是,借钱?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陆然清净的脸上眼泪涓涓不断,她五官虽比不上米灼年,气质就更没得比。但此刻穿着长裙跪在这里,也颇有楚楚可怜的感觉。再加上她衣着朴素,没有化妆,而对面的米灼年则是穿着高级定制,看上去谁刁难谁一眼就再明显不过。 “米小姐,我知道您看我肯定不顺眼,但我和乔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乔先生在我们包厢也从来不叫女人陪……” “够了。”她不想听。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临了嘱咐保安把地上那位给带出去。 这样毫不留情的离开,无疑又会惹出一片流言蜚语。但她已经实在没有心情去管那些员工会怎么想。铁石心肠也好,冷漠无情也罢,忍住脾气没发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不然还要怎样,拿钱借给她吗? 接下来几天,陆然没再出现,她也同样没在乔承铭面前出现。 但她还是会叫厨房按时准备各种适合他吃的食物送到医院,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哪怕那些餐食最后的去向,她根本无从得知。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 再次见面,是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造型店。 年少爱美,从读高中开始,她就常常和苏暖玉一起来这里捣腾头发。然而自从父母去世她也很少来这种地方,一方面是没那个心情,另一方面也没有那个财力。不过今晚有一个酒会,她代表的是颐年的形象,所以不敢有一丝怠慢。 她还靠在皮椅上做护理,远远就听到了清脆夸张的引擎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相当好的跑车,估计和苏暖玉那几辆比也不相上下。 monica穿着一身大牌秋季最新款,摇曳生姿的玻璃门后面走了出来, “emma,我上次在意大利订的那条裙子到了吗?” “到了,我这就给您去拿。” “嗯,顺便配几双鞋子和首饰,晚上我有个酒会。”说着她就躺在了米灼年旁边的皮椅上,闭目养神。 “米总,面膜时间到了,我帮您取下来。” 美容师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monica的注意力,刚才米灼年敷着面膜她没发现,现在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出来,“是你?!” 她和她拼过一次酒,在朱鹭溪未完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前几天更是疯狂霸占了新闻报纸的头版头条,超五星精品酒店年轻美女总裁……米灼年这个名字,在上流社会已经慢慢响亮起来了。 相比她的惊讶,米灼年神色都很淡,对着镜子拨了拨碎发。 “怎么。” “没怎么。”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但出身豪门让她自幼就会审时度势。米灼年现在是颐年的总裁,这个身份,要比她一个手无实权的富二代要强得多。 “今晚那个酒会,你也去?”monica主动开口问。 “嗯。” monica没再说话,晚上那个酒会朱鹭溪也在,到时候见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峻容貌冷峻的男人,几乎是出现的一瞬间,就占据了整个装潢华丽的店内所有光彩。 “乔先生,今天您怎么亲自来啦?”店长立马上前堆笑。 “给她做个造型。” ---题外话---烧糊涂了……以为周日万更,不好意思了宝贝们更晚了。 多更一千字做补偿哈 116.116除了我,你爱不上别人(5000+) 乔承铭说话的声音很平淡,米灼年顺着声音从镜子里看过去,看见他长腿交叠优雅的坐进了上好的黑色沙发之中,而那个他带过来,正被造型师领着进试衣间的女人是陆然。 收回了视线,她闭了闭眼睛撄。 monica无疑看到了这一切。 她的视线,慢慢从乔承铭的身上转到陆然的身上,最后又有些讽刺地看向坐在身边的米灼年,随即颇为轻快的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赞助你开酒店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看来是我想错了。偿” 她的这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埋首在财经报纸中的男人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monica显然也在镜子里看到了男人的反应,对着那道冷峻的身影脆生生的笑,“乔公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俊非凡。” 乔承铭没理她,而是继续专心于自己工作上的事。 没过多久,造型师有些尴尬地含笑走了过来。 “乔先生,刚才陆小姐看上了一条项链……” “嗯。”乔承铭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报纸,显然没把它放在自己心上。 “可这条项链,之前已经被人瞧上了……” “告诉她我出两倍价格。” “噢……那行,我帮您说说,”造型师点了下头,就站直身体朝大厅里另一个方向走去,最终在米灼年座位旁边的位置停了下来,有些踌躇。 “米总,您刚才挑的那条项链,有一位小姐也很喜欢,您看?” 那些对话她都听见了,当然导购现在和她说话乔承铭也听得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尴尬,然而米灼年却没让这阵尴尬持续多久,只见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睛未曾睁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红唇讥诮地向上扬了扬。 “你们店做事,是看钱不看先来后到的吗。” “这……”她说的很在理,但对面的人是乔承铭……从平常店长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实在不敢忤逆。 就在这时,店长很及时地赶到了。 她的资历明显要老练很多,直接就从自己私家珍藏里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不好意思,米总,您别生气,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项链,”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气质相当的好,配合这种清淡的微笑,就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陆然刚巧穿戴完毕从旋转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店长见状立马又八面玲珑地缓解着气氛, “这款比较奇特,是索迪利欧家族珍爱的设计,两位小姐鉴赏力相当不俗,眼光也是出奇的相似啊。” 听到那句“眼光也是出奇的相似”米灼年突然就笑了出来,寂静不苟言笑的环境里,她的这一声笑显得格外清脆而又有些突兀。 “相似么?”她对着灯光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项链,态度也是同样漫不经心, “我也就随意一挑,既然参加的是一个酒会,戴同样的项链难免尴尬,” 说完,她就把项链放回了桌子上,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温度。 “宝石也会挑人,既然没缘分,我重新配一条好了。” 宝石也会挑人,既然没缘分,我重新配一条好了。 她这番话让人没办法往深层次里想上一想,但店长不知道她和乔承铭的纠葛,显然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是杵在那愣了一下,随即立即重新给她配项链。 一直处在旁观中的monica这才艳艳的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米总刚才的那些话,是在说宝石,还是在说——人?” “宝石和人都如此。” “哦,”monica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气,“看来你对择偶的态度随和的很。” “她向来懂得礼让。” 淡漠无温的声音,没有感情的从耳后沙发处传来。让米灼年感到一阵阵的意外。 乔承铭就这么从那里站了起来,整个人俊美却又凛冽让人心寒。 “什么都觉得无所谓,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到头来,不知道是玩别人还是玩自己,”他嗤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这样的人,说的大概就是她。” 不知道是在玩别人还是在玩自己。 她觉得脑子里某个瞬间突然失重了一下,原来他到现在都觉得她一直是在玩吗? 就在这时,一阵抽痛。 突如其来腹部的抽痛让她没有力气去反驳。疼痛来得突然,她的脸色变了一变,然而也就只是这样十指扣着椅子,没有说出一句话,细腻的冷汗从额角泌出。 “陆小姐,这身衣服很搭你的气质。”背后响起设计师夸赞的声音,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 “是啊,陆小姐您皮肤这么好,不上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呢。”乔承铭极其罕见在公开场合里带出一个女人,所有人都抓紧一切机会去巴结她赞美她。全然冷落了坐在一旁的monica和米灼年。 陆然被人夸奖,清秀的脸蛋立马一红,羞涩道,“哪有,你们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阮小姐和米总……” 米灼年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好像是终于忍耐不下去,就这么穿着高跟鞋往楼上走去。脊背挺得笔直。 乔承铭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放下了报纸,“陆然,”每一个音节都从喉骨深处慢慢溢出,低沉迷人,只是蒙上了不为人知的凉,“何必妄自菲薄。今晚你是我的女伴。”乔承铭的女伴,这个身份,无疑就要比任何一个头衔都光彩耀人。 米灼年终于忍不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她轻抿唇,接起。 “喂?威总,是我……” 听到威总这两个字,乔承铭英俊无双的眉毛就狠戾皱起。 “今晚吗?……哦,那个酒会我去。” “男伴……目前没有。” “不用,您不用来接我……真的不用……”她一边说一边朝二楼的洗手间走去,直到纤瘦婉约的背影彻底从他视线中消失,他也终于彻底的把报纸扔到了一边。长腿三步两步就这么跟了上去。 洗手间门口。 米灼年手刚刚搭上门把,腕子就从后面被狠狠扣住。力道之大让她疼得浑身一个激灵。 “松开!”她声音不自觉蒙上一层凶意。 “怎么,”男人矜贵一笑,“忍不下去了,还是演不下去了?”这段时间她对他百般体贴,现在又拿出了曾经对峙的语气,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容忍度已到了极限。或者说这些体贴原本就是假面。 “没有。”她极快地否认,腹部刺痛让她太阳穴一下一下抽搐。 手机突然响了。 乔承铭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直到看到屏幕上白色威盛南三个字,心里的阴郁也愈发浓重。 米灼年想去接,但手里没什么力气,男人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把手机拿了过来。 “晚上约了他?” 漂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秒,不等她回答,一道抛物线,银色的手机直接被他扔到了洗手池旁落地的鱼缸里—— 嘭。 响铃在刹那间截止,世界也安静了。 手机在水里不断下沉,鱼群惊恐地躲到一边。 米灼年有一刹那的怔忡,下一秒,直接扬起刚才拿住手机的手—— 手腕在半空中被扼住,她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看不惯我带别的女人一起出场所以你也要约别的男人?告诉你,米灼年,”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俊美妖异也无情,嗓音里尽是冷漠,一字一顿的说了下去,“一个事业有成男人,满天下都能找到你的替代品。但是你,这辈子,爱不上别人了。知道吗?” “随便你。”她是真的腹痛得厉害,偏偏骨子里的傲慢让她不想表现,只得快速敷衍然后反手去拉洗手间的门。 开门的动作再次被打断。 “躲我?” “你给我放开!” “就这么急着去见威盛南,迫不及待要把我甩开?” 终于逞强不住,她觉得自己每一秒都可能晕过去,几近虚脱的开口倾诉,“乔承铭,我真的身体很不舒服,你放开我。” “呵,这次用身体不舒服来作借口,”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想起在红海时她的那些虚与委蛇,眸底的温度也彻底冷了下去,每个音节表情都透露出让她陌生无比的冷漠,“你果然聪明,知道我疼你,说这个我肯定会心软……但是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她语速极快极冷,拼命地去挣脱,“你快放开我!!” 然而就是这几下大幅度的挣脱,让她瞬间脑子失衡,嗡的一声,终于失去了意识。 就这么笔直地倒在了温暖的胸膛里。男人愣了一秒,触手的一瞬间,才感觉到这段时间她瘦了起码十斤,连骨头都枯瘦把他手硌得生疼。 ……………… 医院,病房。 因为情急只是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医生不认识乔承铭,嘴里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女朋友习惯性熬夜,高强度工作,经常不吃饭导致了急性肠胃炎,你到现在才送过来?平常一点也不懂得照顾的?” 乔承铭也记不得有多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话了,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里莫名开始懊悔忿懑。 确实是他没照顾好她。 估计是看他态度良好,加之那张脸帅到实在让人骂不出来,以及男人与生具来一股冷傲不容侵犯的气质,医生到最后也实在说不下去了。只得开了张单子,坦白直接地说,“这姑娘一看脸色就知道常年累月内心积郁,你要是想让她身体健康,就让她少愁思,戒忧虑。” …… 米灼年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乔承铭打完电话从门外回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 静默了一秒钟后,随即响起关门卡嚓的声音。 男人反手关门,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医生说你经常熬夜,压力过大,饮食不良,”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米灼年,你糟蹋身体糟蹋得很愉快啊?” 她抿唇,唇色苍白,干涩,就是不说话。 “哑巴了?” “我也是最近稍微忙了一点才会这样。”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忙?”乔承铭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十指缓缓交叉放在膝盖上,语气很轻也很慢, “你最近没有项目,也没有应酬。除了今晚那个酒会——忙什么去了?” “给你送饭也很忙……” “饭既不是你做也不是你送,至于让你忙出急性肠胃炎?” 米灼年不说话了。 偶尔示软也没用吗…… 看她一副空落落的样子,乔承铭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沉下来,认真而淡漠,“灼年,你看着我。” “干嘛。”她视线对上去。 “身体是你自己的,心情再不好,也别拿健康开玩笑,嗯?” “我知道。”她脑袋陷入枕头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知道他态度为什么这么认真。 “你真的知道?” “你想说什么?”她再次看向他。 乔承铭敛眉,“你的脸色已经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积郁了。之前约的那个医生,我明天叫他过来。” 她看着天花板沉默,其实自从在红海旅游回来后她已经很少做噩梦了。只是最近乔承铭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加之他又受了刀伤,她心里过于担心估计才会这样的。 可这哪是心理医生能看的病呢,只要他在她身边,一切就能不治而愈了啊。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男人西装裤里的电话再次响了。 对话被打断,米灼年就这么看着他接通手机,又看着他把手机收回去,最后又静静看着那张弧线完美的薄唇对自己一张一合。 “我有事要处理,你在这里乖一点,嗯?” “又是陆然?”她毫不含糊。 “灼年,”乔承铭没急着站起来,而是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重量,“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借她查清楚。” 她没说话,没有挽留也没有置气。 什么都没有,需要借她查事情吗? …… 直到感觉到深色的西装擦着床边离开,一只白皙纤弱的手终于还是从后面缠上了他。 病床上,她脸色苍白得就像身后的床单几乎是一个色度,黑色水墨的头发披散下来,同样清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湛湛直视着他。 “就不能……不去吗?”清凉的声音里不知为何有些哽咽,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因此此时显得格外虚弱,让男人的心里无端又开始怜惜。 “灼年。”他有些无奈地说了两个字。 她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开口,“虽然我很相信你,你对我也一直很好……”握住他衣角的手未曾松开,仿佛是鼓起了所有勇气,才做出这个动作,指尖微不可闻地在弱弱颤抖。但即便如此,接下来的话终究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要怎样去开口挽留? …… 终于还是放弃了,“唉,大概病人总是这样,特别脆弱,想要人陪吧……没事,你去忙吧。”她干涩地扯动着唇角,那只捏在那里的手也垂了下去。 白瘦的手将将松开,几乎是下一秒,就被男人在半空中重新握回了手里。 ---题外话---昨天更了一万一,所以今天没有万更了~ 谢谢美妞们的耐心等待~ 117.117今天先开火,明天再开始恋爱(5000+) 乔承铭这次没再离开,名贵的西装裤顺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力道一点点的收紧。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热,即便他也爱好马术射击这类容易把手磨出茧子的运动,可到底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双手偏生白皙又温润如玉,让人一被握住,就容易想要满心潸然。 她也是真的泪意潸然,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面打转,但始终都没有落出来,就这样被他紧紧握着手,身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撄。 “你的刀伤……好些了吗?”说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偿。 “嗯,都没事了。”他依然握着她的手。 “哦,那……” “我不去,在这里陪你。” 米灼年,“……”几乎一瞬间心思酒被看穿,虽然开口叫他留下的那个人是她,怎么到现在却有点后悔,好像她是那个让他君王不早朝的人,也是她。 沉默了一段时间,她还是直接开门见山,打破了这一片沉默。 这段时间他和陆然走得很近,而且刚才在大厅里他针对她的意图也显而易见,这种状况让她无法不耿耿于怀。 “我不喜欢你拿陆然气我。”她抿着嘴唇,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刮了一下。学着以前他刮她的样子,这个动作总是能让她小鹿乱撞。 “好,”男人答应的很干脆,顺势把她抱进怀里,动作优雅而从容,宽阔的胸膛枕着她的后背。 “你以后也离威盛南远点。嗯?” “我离他本来就……对了,威总!我还没有告诉他我晚上去不了了!”她说着就突然转移了主意,那惊慌看起来也是真的惊慌。 “米、灼、年!”乔承铭俊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个反应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过了一会又觉得有些无语,她撇撇嘴唇,有意无意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指攀上他的领带有一下没一下卷着,“你干什么凶我,我只是不喜欢失信于人而已。有什么错。” “你不想想你失信我多少次了?” 米灼年,“……” 这回换她语塞,好吧,确实,她不知道已经失信乔承铭多少次了。 想了又想,还是坐起来对上他的视线,声音也变得严肃而又有些小心。 “以前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她说着攀向上亲了亲他的腮帮,亮片唇瓣抿起来,眼睛也睁的润润的直视着他。 这眼睛还真是会说话。他想。 男人俊眸细眯,“你在卖萌?” “唔,”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像极了年少时飞扬的模样,灵气中还带着一点狡黠,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十分明媚,“可能……还要再加个献吻?” “要不要献身?” “不献。”她瞬间蔫巴了,重新缩回他的怀抱,手脚也安分了很多,只是卷着自己黑色的头发。再也不敢乱动。 “不献,还一直撩我……”这回换他主动,薄唇一字一顿地在她耳后喷洒气息,像羽毛一样划过她的心扉,留下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既然现在这身子板经不起我折腾,就别勾-引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米灼年大概是傍晚的时候睡去的,趁着她小憩,乔承铭径直走到走廊里打通了一个电话。 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块很大的落地窗,里面围了金属栏杆,外面是橙色绚烂的城市日落。笔挺的西装站在落地窗前,整个人都嵌入这片绚丽的色彩之中。 “喂。”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疲倦。 “她怎么样。” “不知道,”白峻宁的声音平淡而寡淡,也有遮掩不去的落寞,“医生说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现在都在靠医疗设备在那里撑着。” “美国的医生明天就到。” “嗯。” 静了片刻,两个男人似乎这么多年早已心有灵犀,乔承铭还没开口,白峻宁就已经直接说了出来。 “暖玉这些年的确在道上认识很多人,但她保护工作做得很好,我根本找不到那些资料在哪里,”白峻宁尽量维持声音平静,不过那平静一听就是竭力维持住的,沙哑又疲惫,“既然风晴子要杀她灭口,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最关键的部分。” “这些不急,等她醒过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乔承铭睥睨着一城的繁华,终究还是心生了一层空虚,苏暖玉出了事情,最难受的还是白峻宁。可为了查清楚八年前的事情,他甚至不能对风晴子下手……说到底还是他们做出了牺牲,为了自己和米灼年而牺牲。 不过男人之间的友情向来不会零零碎碎太拖沓,所以乔承铭也不会道歉或者寒暄一些有的没的,只是握着手机淡淡说道, “只要人活着就好,总有一天会醒的。等真相明了,一切都会按部就班。” 所谓按部就班,就是该澄清的澄清,该赎罪的赎罪。 没有什么好纠结。 陆然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打完电话转身过来的乔承铭。 男人俊颜绝美,哪怕是隔着远远一条走廊,都无法不注意到这种压迫感极强的存在,他一边转身一边单手把手机插回口袋,立体冰雕的侧脸被夕阳镀上艳美的橙色。 “乔先生。”陆然匆忙的走了过来。 “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好多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谢谢您,乔先生。” 乔承铭面不改色,对待她的态度就像跟对待徐严差不多,甚至连对风晴子时的那种轻蔑和嗤鄙都没有。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忽视。 可是之前在造型店里…… 却又给了她他还是能看到她的错觉。 陆然抿唇,他是那个救她于水火的人,如果没有他的援手,自己可能早就在那样肮脏的交易中沉沦…… 想到这里,陆然鼓起勇气,但更多的还是尊敬之心,讪讪的开了口,“乔先生,我听说您太太最近得了胃病。刚巧我熬了温补的汤水,一会送到您病房里来吧?” “不用。” 米灼年永远不会缺什么温补的汤水,这世上有什么难得名贵的药材他得不到,只不过有时候就算拿着勺子喂到她嘴边,她也不见得领情。 而且他会对陆然保持一点耐心,不过也就是因为当年在上海,她住在江珠儿楼上。乔承铭想要查明真相,陆然是不可或缺的一条线。 至于那三十万,也是用来给她妈妈开刀做手术用的。 陆然纤细的身子站在原地,两只手放在腿前来回搓了搓,声音温柔如水,“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和妈妈,这些钱我一定会慢慢还给您!” “钱的事情你联系我助理,至于我为什么会帮你,”男人冰雪般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确实另有原因,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 美国的医生第二天很快就抵达北京,人分两路,一路是给米灼年看心理健康的精神科医生,一路是给苏暖玉治疗的外伤专家。 两方工作有条不紊,情况也朝着好的方向一点点发展着。 病房里,米灼年正在喝滋补汤。 “你说风晴子不是珠儿?” “应该。” 听到这个消息,她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但好不容易得知珠儿可能活着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心里依然浮现一层很淡的怅然若失。 乔承铭明白她心里的顾虑,一边搅拌调羹一边开口。嗓音放得很温柔,“江珠儿不会死,顺着风晴子查下去,一定会有端倪。更何况…”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说出口,而是把汤汁喂到她唇边,“先吃点东西,嗯?” 米灼年不追问,而是很乖的低头喝了。 一勺一口,她吃得很慢,他喂得也很慢。明明是在冰冷苍白的病房里,情-人之间亲昵的动作却把消毒水的气味都染上了甜蜜。 直到一小碗汤水见了底,她才认真地重新开了口。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 “嗯。” 乔承铭淡笑着把餐具收回去。 …… 关于江珠儿,米灼年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那些事牵扯到的人,不仅仅是这一代乔白苏米江五人,如果坦诚,对她的影响只会是伤害。 这世上一直都有两种男人,一种把人世间所有血淋淋残忍的一面撕碎展现在你面前,一点点让你变得强大,让你不再受伤,让你就算在没有他的时候,也学会坚强。 另一种,他独自掩下你所面临的一切丑恶,竭尽全力把黑暗挡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留你内心中珍贵的最初和单纯,保留你在浊世中,最后的一丝温柔与幻想。 乔承铭不能完全归类于其中某一种,就算总体来说,他更偏向后者,但他给米灼年的爱情,向来是旗鼓相当的,也正在让她慢慢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认为这是最好的爱情。 “等出院了,我们去约会吧?”感觉他们还没好好的谈过一场恋爱,米灼年很快就提出了这个想法。 乔承铭温润而笑,“乐意奉陪。” “好,那我们就从谈恋爱开始。”女人这几天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那种促狭的神采再次一闪而过,本能地让他感觉到她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米灼年?”低沉轻飘的哂笑。 “谈恋爱最开始是玩暧-昧,然后告白,牵手,然后才是接吻……每个过程都是循序渐进的,”她一边轻笑一边抱着枕头往病床里缩,颇有算计成功的小得意。“你跟我谈恋爱你要跟着我的调调走,女孩子都喜欢感情一点点升温,不喜欢一下子就爆表然后冷却的……” 男人收拾好东西病床旁的西装裤直接站起来,身形之高,俨然给她一种压迫感。楚楚的衣冠就这么一寸一寸向下朝她压了下来,“米灼年,”声音压在嗓子里所以格外低沉,又含着让人看不透的浅笑,“你的要求太多了。” 俊脸不断逼近,一只手已经撑在了她脑袋旁边的枕头, 她退无可退,伸手去捞被子想挡住,才发现男人早就把被子丢到一边了。 白色的被子散开在床上,床头柜上,又或者是地毯上。 “不是我要求多……这是给我们的感情培元筑基……只有基础夯实量变才能促成质变喂你干什么!” 男人持续下降,俯身撑在她头顶,两张脸的距离大概也只有几厘米,呼吸相闻的同时,他专属幽冷的香气一下一下撩在她的面颊上。 “我们,多久没做了?” 米灼年,“……” 脸颊瞬间红到脖子梗,呼吸都变得小心,“这里是医院……” “有床。” 她有些无语。 什么有没有床都是借口,也不是没领略过没有床时他的作风……“乔承铭,说好谈恋爱就谈恋爱,从一开始就上床的不叫恋爱,那叫约-炮。” 男人徐徐长长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一下黑色的领带,唇角噙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也可以先约-炮再恋爱。” “……我拒绝。” 他定定地看着她,“真的?” “……你急什么,反正……”她觉得脸的温度一点点在攀升。 “反正什么?” “……” “反正迟早都要做……”他笑着把领带解开扔到一边,衬衫上的三粒纽扣也松开了,露出白皙肌理分明的胸膛,两个人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今天先约,明天再开始恋爱……” ……………… 约会的第一站约在电影院。 米灼年把约会地点挑在这里,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看电影,她只是觉得情侣约会都要来这里,而且在人头攒动的电影院,也可以让乔承铭沾一点烟火气。 电影院建在市中心一个商圈的顶楼,两个人出行都很低调,没通知综合体老板。也没清场,停好车后就并排从停车场电梯里出来。 出来的男女外形极其出挑,男人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女人则是一身纯白的修身长裙,曲线玲珑又腰肢柔软。俊男美女本来就容易引来很多人的注意,走在路上也有很多人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们。 米灼年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完电影,吃完晚餐,然后干嘛?” 男人淡笑,抬脚迈上黑色的滚梯,“你来定。” “酒吧?” 滚梯一节节上升,他搭着扶手转过身来看着她,清黑的眸子幽光凛凛。 “酒吧,你是想抽烟喝酒,还是想泡男人?” 她被一噎,没想到被说的这么赤果果,立马抿着嘴唇,“好嘛,那就不去了。”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这里一圈是京城著名夜生活繁华的地方,要是回去太早就让人惋惜了。不过有乔承铭在……去酒吧似乎确实不太可能。 而且她急性肠胃炎刚好,就算去了,估计也只能叫酒保热杯牛奶…… 滚梯很快就到了顶楼。 取好电影票,两个人排队检票走进放映室。 ---题外话---六月六号好日子啊~放点肉喂养大家=v= 这几天,都是甜 全是甜 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在微博里和你们互动啦,么么扎~ 高考党们,预祝你们金榜题名! 118.118放心吧,我们乔总有的是钱(5000+) 片子是刚上映的一部轻喜剧爱情片,讲述了一段横跨两代人的爱情故事,在豆瓣上风评不错,不过他们来看电影本意也不是电影本身。 放映室很快就彻底暗了下来。 最起初几分钟的广告结束之后,荧屏上的电影就徐徐开始进行了。周围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基本上都是年纪轻轻的情侣,动作都十分亲密,不过乔承铭和米灼年则要淡泊的多,甚至连手都没有牵在一起撄。 乔承铭的母亲是上一代名流里的首席名媛,因此他从小刻近骨子里的教养,就不允许他和其他一些男人一样在电影院里动手动脚。 更何况,他要是真想要动手动脚,也不需要借电影院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偿。 电影很普通,无功无过。本来看看打发时间也没什么,偏偏前排有一对男女实在太过火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来看电影还是来开-房的,光线亮的时候,米灼年甚至能看到女人的手都伸到皮带下面去了。 不过周围也没人做出反应,反观左边的乔承铭也是一脸漠然。米灼年怀疑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也没张口吐槽。视线再次回归到电影上。 大概又过去三五分钟,那对男女的尺-度又上升出新高度。 余光不经意的一瞥顿时,就让她心惊肉跳,米灼年赶紧有些无力地用手扶住额头,把眼睛闭了起来, 光天白日的,能注意点形象么…… “怎么了?”男人忽然侧首。 “呃?哦没事,”她旋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没事,继续看吧。” 乔承铭不喜欢看这样的电影,可是他并没有失礼地拿出手机或平板,相反,除却视线落在前面巨大的屏幕上,他同时也很关注身边女人的一举一动。所以刚才她用手撑住额头的一瞬间他就能发现。 “把他们弄出去?” “啊?”她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冷峻的男人从西装裤里摸出一个手机,刚放到耳边准备吩咐些什么,就被纤弱的手轻轻地拦住了。 米灼年这才回过神他是什么意思,“喂,”她压低声线,“电影院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小孩子吵有时候情侣……乱动,我们既然没包场,就别要求那么高嘛。”虽说她也很看不上不分场合做这种事的行为,但是叫保安把人拖出去……未免有些太夸张。 “是吗,”男人反手过来握住她,语气听起来认真, “同样是情侣,我连手都没得牵,他们却直接进展到最后一步,”男人幽亮的眼睛看着扶手上交缠的十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掌心,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很嫉妒。” 米灼年觉得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我们开始玩暧昧的第一天,人家恋爱都谈了肯定不止一天了。”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好嫉妒的。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松开?”乔承铭举了举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是的。” …… 电影结束的时候米灼年去了洗手间,乔承铭在商场的走廊里等她。 跟乔承铭出门从来不用带钱,所以她上洗手间,也不用他帮自己拿包。外形完美的男人独自伫立在那里,本身就过于抢眼。果然,她刚好推开门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两个穿着时髦,长相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在对着乔承铭背影指指点点。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鼓起勇气上前了。 米灼年一边擦手一边走了过去,这才发觉这两张脸有点眼熟,原来是最近刚红起来的两个小明星。 早就听说这个商圈经常容易碰到明星,没想到今天就被他们撞上了。 “hi,你好。”只见那个女孩从后面拍拍乔承铭的肩膀,踩着高跟鞋绕了过去,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笑容非常灿烂, “请问我要个你的微信吗,不好意思,我是一只颜狗啦,看到帅哥就挪不开脚~”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话很直率,平时估计不太关注财经新闻,竟然认不出乔承铭是谁。 只见乔承铭淡淡看了她一眼,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抱歉,我不用社交软件。” “怎么可能啦帅哥,”另一个女孩也从后面走了过来,“现在怎么可能有人不玩儿社交呢,还是说你只玩ins这种的?没关系啊我们也有……” 乔承铭刚想开口拒绝,余光忽然看到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米灼年,几乎是一瞬间就转变了态度。 薄唇极浅极淡地笑了笑,“我确实很少用这些,不过,”他看着已经只距五米远的白裙女人,笑容愈发明亮迷人,“二位如果有空,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法餐很不错。” 既然说现在是连牵手都不能牵的暧昧期,那约别人一起吃个晚餐似乎也没什么。 或者说,是他想看看她能大度到什么地步。 只见白裙女人倒是淡定的很,不紧不慢地从那边走了过来,“乔总,您朋友啊。” 素净的脸上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是那种最标准的职业微笑, “我们张太太最喜欢奢侈品,如果能挑选到她喜欢的款式,估计这次合作会顺利很多。”米灼年笑着把手放在腿前,没有说穿自己和乔承铭的关系,反而扮演起了商业伙伴。清澈的眼睛看向旁边两位小明星, “二位小姐好漂亮,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她做酒店,最擅长的就是曲意逢迎。那两个小明星怎么可能察觉得到一丝异样,一想到能跟帅哥逛街心花都怒放了,立马小鸡啄米似的在那点头。 “那我们这边请吧。” …… 商城的北区,都是世界顶级的一流品牌,在这里逛街,分分钟就能把卡刷掉十几万,有钱人一次性挥霍个几百万,也不算稀奇。 小明星身上穿戴也都是奢侈品,她们偶尔也会来这里买包包和鞋子,然而,当看到眼前那个一脸风淡云轻,实际上却把钱当废纸一样烧的女人时,无疑登时全部傻眼了。 “张太太平时口味不挑,只要是贵的她都喜欢,这些,这些,还有那一排全球限量,”米灼年一边优雅地走在前面一边挑着衣服,“都包起来。” 跟在旁白的导购也傻了,她们没少见过财大气粗的人,不过像米灼年这么疯狂的,还是第一次。导购震惊之余还有点怀疑,但一看到米灼年身上说不上牌子但设计和用材都考究到极致的服装,登时心里也明白肯定是有实力的人。 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贵气的明星,更更何况那个走在她们后面的那个男人,光是看上去就全都是人民币美金才能堆出来的高贵和冷漠。 钱啊,全是钱。 “小姐……”导购心里已经十分激动,咽了一口口水才讪讪道,“楼上还有同系列的鞋和包,需要去看看吗?” “哦,好啊。”米灼年巧笑嫣然地抚了抚头发,又上楼转了一圈,最后在这一家店里挑出来的东西已经袋子排排有一长队了。 结账的时候柜员热泪盈眶连手都是抖着的。 那两个小明星抿唇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们一时间被男色迷了心窍,也就是想加个微信吃个饭而已……不会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 天,混这一行最怕的就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她们突然觉得有点怕。 米灼年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平淡,柜台前,女人长发拢到肩膀左侧,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站在原地,一条伸得笔直,另一条随意弯曲,高跟鞋随意地点了点地板,手里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有一下没一下轻敲台面。 柜员好不容易才算清楚总价,最后报出一个数字。 米灼年漫不经心地把卡丢出去。 全程寂静鸦雀无声也没有一丝异样,乔承铭也两手插兜很配合,没有拆穿她的小伎俩。 过了一会,柜员的面色有些尴尬,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很客气, “小姐,您的这张卡余额不足了,您还有别的卡吗?” “余额不足了吗?”米灼年故作惊讶地叹了一声,转过半张脸对乔承铭说道,“乔总,这张卡钱不够了呀,”水墨一样的眉眼没有一丝异样,眼睛随即落在了那两个小明星的脸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尴尬了……乔总的朋友,能不能借一下你们的卡?” 她灿灿的笑着,灵气逼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们,“放心,我们乔总有的是钱,回公司一定还给……” “不好意思……”其中一位赶紧打断了她,一边说一边扯着同伴的衣角,“我们突然想起来今晚棚里有急事儿,先走一步了啊,下次请你们吃饭啊,不好意思……” 说完两个人就拉着手赶紧走了,脚下步子走得飞快,跟踩了轮子似的。 米灼年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乔承铭这才走过来,一张俊脸上看不清是喜是怒,徐徐长长地浅笑, “很好玩?” “不,不好意思啊,”米灼年笑得停不下来,手背掩盖住嘴唇,“我就是觉得太逗了,你看她们俩刚才那表情……哈哈哈……” 旁边的柜员显然没搞清楚是怎么个情况,刚才不是要买东西吗,怎么又说没钱现在又笑起来了? 被耍了吗? 柜员突然有点生气了,“二位,请问您们还买吗?” “不用了……”米灼年强忍着笑转过身,纤瘦的肩膀花枝乱颤,“不好意思,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下不为例……”她一边笑一边说,也真的是好几年都没整蛊过人没吃过霸王餐了,想起来那还都是小时候跟苏暖玉做的事,两个女孩就跟混世魔女似的,到哪都带一股旋风。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在她意料之外。 只见柜台前,男人笔挺的西装裤上前一步,重新拿出了一张卡,面无表情地放在了台面上。 “全部包起来,送到茗丞别墅,” 米灼年这下笑不出来了。 “喂,”她不笑了,小手去拉他的衣角,“生气啦?” 乔承铭出手大方她知道,但是刚才那些实在实在太多了,而且她本来就没存着心要买的,只是为了吓退那两个女孩子而已。 好吧,她承认有一部分,是听到乔承铭说他要请她们吃饭,闹了小情绪。 不过她真的没想过要买啊!实在贵到令人咂舌。能买豪车了。 “乔承铭,我错了……”她有些讨好地抿抿嘴唇,“我们不买嘛,好不好?” 男人一笑,没把卡收回来,反而搭着台面侧头俯首看着她。 “这些东西,张太太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乔太太可能会喜欢。” “乔承铭……” “好了,”他重新站直身体,唇角一抹促狭的笑,“不是说还在暧-昧期么,男人追女人花点钱很正常,走,去吃晚餐。” 转身时他很遵守约定的没有去牵她的手,可米灼年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快步上前几步,大方地从后面挽住他,跟他并排走在一起。 乔承铭有一些惊讶,低头看她,女人瓷白精致的五官强行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他笑得轻佻,“不是说要慢慢来?” “已经约了一天的会啊,牵个手很正常。” “那吃完饭是不是可以开-房了?” 米灼年,“……有点太快了。” …………… 风晴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疗养院里,一模一样的床单,一模一样的窗户,以及屋内一模一样的死气沉沉。 她以为经上次一闹,乔承铭就会把她扔进监狱。到时候她就可以找机会脱离他的眼线,尽快和家族里的人联系了。然而没想到,乔承铭还是把她囚禁在这个地方。 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再这样耗下去了,风晴子也不知道,是乔承铭会先放弃调查,还是她会先器官衰竭而死。 想到这里,她精神终于开始全线崩溃。 “喂!门外有人吗!”这是她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风小姐,您有什么事吗?”门外保镖态度不卑不亢。 “我要出去走。”她闷得快烦死了。 “不可以。” “让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都不行?” …… 保镖最后还是让风晴子出来了。 一来是觉得她一个女人,确实不太可能从他们两个大男人眼皮底子下跑掉,二来,这个疗养院位置很偏,周围也没有车辆来往,就算她要跑,也跑不了多远。 出了门的风晴子确实安分得很,秋天的院子里枫叶如血,她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头发被自己剪短只到耳后,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两个保镖始终与她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大概又往前走了三米,就已经到疗养院大门口了。 保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女人率先转过身来,耸耸肩膀,“没意思,我们回去。” 保镖浑身一松。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不知道从哪里开了出来,瞬间开足马力朝院内闯进,横冲直撞,直朝风晴子的方向。 两个保镖都经历过最严格的训练,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冲了上去,立马把她从面包车轮旁拉开。 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甚至能感觉到车皮已经擦到了腿骨。突然车门拉开伸出来一只手,一下就把风晴子整个人拉了进去。 ---题外话---新浪微博:小池荷- 119.119陪你去,挑一张你喜欢的床回来(5000+) 砰! 车门关上,面包车再次全速朝外开走。 保镖瞬间从口袋里拿出枪,砰砰砰朝着轮胎打出好几枚子弹,风晴子跑了,这个后果不堪设想,素来沉稳冷静的性子也变得急促,“立即通知乔先生,他们开不远!偿” …撄… 面包车确实没开多远就报废了,风晴子第一时间就从车上冲下来,和司机用日语交谈几句之后就闪身进了路边一家很不起眼的修理车场。 车场里的人对她见怪不怪,一边拿着水管冲洗几辆北京大众,一边让开身体让她往里面走。 风晴子步履匆匆,拉开帘子就进了内间。 乔承铭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在方圆十里开展地毯式的搜索。十辆黑色的奔驰打着双跳开在马路上,速度大概维持在七十迈左右,几十个人一条条街一家家店铺一眼眼地看过去。 这个地方在北京远郊,满地散落彩色广告纸,地面也是扬着灰尘的泥土路,黑色锃亮的奔驰车很快就被扬尘弄脏了,男人名贵的皮鞋从车里下地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尘埃。 “乔先生,您上车等吧。”一队人的首领毕恭毕敬对他说。 乔承铭眉目凌然,原本就冷峻的外貌,此时更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薄唇没说一个字,径直抬脚长腿靠在车门边,低头拢火点燃了一支烟。轻轻袅袅的烟雾顿时上升在透明的半空中。 …… 内间。 风晴子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但是她的身体确实也等不下去了,只能孤注一掷,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吱嘎,腐朽粗哑的声音。 这个地方是当初苦心设计过的,就算闯进来,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找到地下室的这个暗间。 暗间里不见天日,温度要比外面低下好几度,甚至有些阴冷潮湿,一束幽幽的蓝光从通道尽头若隐若现。 蓝光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口罩,浑身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看起来像刚做完实验。 “这段时间你在哪?”风间渡一边摘下塑胶手套一边开口,全程都是用日语在交流。 “我遇到了点麻烦,”风晴子因为跑步气喘得厉害,心脏也一阵阵发疼,冷汗不断的往外冒,“二叔,我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还能撑多久。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安排手术……她怎么样了?” “她……谁?!”风间渡突然变了脸色,五十岁的男人斯文无框眼镜下闪过阴冷。 风晴子一下噤声了,转瞬躲到自己叔叔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寂静的地下室里响起楼上棍棒打斗的声音。 楼上。 为首的保镖姓龚,人称一声龚叔,手段是出了名狠辣。左手拿着一张风晴子的照片,脚下的皮鞋尖一下下碾灭一支烟。 “这个人,见过没有?” 洗车工戴着蓝色的布帽,摇了摇头。 “真没见过?” “真的没有,我们这家洗车店就这么大,不信你们随便搜。” 龚叔一笑,这个笑在原本光线就昏暗的地方就显得尤其阴暗,让人毛骨悚然。 “你想清楚,到底有没有见过?” “真没……” 哐! 突然,震耳欲聋碎裂的巨响,门口闯进来几十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拿着棍棒就对车店里一通乱砸,几辆白色的大众登时也被砸得面目全非。 几个洗车工显然也不仅仅是洗车工,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手脚动作都是相当的敏捷。比起这群专业人员也毫不逊色。不过寡不敌众。很快他们就被制服按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了。 直到洗车店里的状况渐渐稳定下来了,男人才慢悠悠地擎着烟从门口一步步走出。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手工定制西装,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经由造化精雕细琢,就这么淡笑着一步一步走来,脚下皮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空间里,发出突兀而规律的响声。 对上那双冰雪般的眸子,几个跪在地上的“洗车工”顿时心里一慌。 乔承铭一支烟基本抽尽了,烟头随手落在了他们的腿边,脸上的笑容很儒雅。 “不好意思,你们不太配合,我们只能硬闯。”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的是流利标准的一串日文。 几个“洗车工”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依然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 乔承铭一行人沿着走廊找到暗间的时候里面早已空无一人。虽然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破开了这里的机关,但这半个小时,也足够让风间渡和风晴子全面撤退。 暗间里显然被收拾过,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他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品残留的味道。 不久,男士皮鞋在一片残留的试管碎片边上停了下来。 乔承铭低头打量了一眼,挥手做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专业人员准备制取采样。 ……………… 茗丞。 夜里八-九点钟。天色彻底黑了,别墅花园里的灯已经开始亮了起来,泳池被水底下的灯光照成一种蔚蓝浅蓝的颜色,平静没有一丝波纹。整个茗城别墅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唯美。 乔承铭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很馥郁的香味。 平常基本都是让厨房的厨师来做饭,不过今天显然与平常不同。 男人慢慢走到厨房的位置,隔着两大扇水晶方块堆砌的玻璃墙,隐隐就看到女人纤细的背影。 玻璃墙外,乔承铭每个步子都走的很慢,好像有用不尽的耐心,从这一头,渐渐走到中央。 米灼年学过精致料理,所以手艺比起那些厨师也不会差很多。不过毕竟平时做得少,手慢,饶是早早开始准备,依然还是做到了八-九点。 她一边把最后一道菜摆盘,一边端着放进了保温箱。转身的瞬间,就看到玻璃墙后男人模糊的身影。 “你回来了?那我们开始吃吧。” 乔承铭笑着从玻璃墙后走出来,不得不说看到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做饭,心里的感觉很奇妙,大概是一种别样温暖的幸福。 “特意给我做的?” “是啊,不然显得我这个妻子多没用,”白皙的手在围裙两边擦了一下水渍,“没你会赚钱,也不太会做饭,我可不想让你觉得太吃亏。”脸上的笑容很明艳。 “灼年,”乔承铭心情很好,长腿上前一步抵住她的鞋尖打断她的步伐。 “你是想让我说,你既会赚钱,也会做饭,嗯?” 作为一个女人,她确实已经算会赚钱也算会做饭的了。 米灼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钟,随即笑着侧了侧头,“我可没说。”漂亮的手指把黑发拢到耳后,又想起他们现在是“恋爱期”,不能表现得太亲昵,一下子就躲开了头顶那两道过于深邃又过于灼热的目光,瓷白的脸上笑容有些羞赧。 她的这份羞赧在他眼里看来就更撩-人。 “你知道吗。”男人的声音哑了下来。上前一步,拉近于她的距离。 “嗯?” “通常在美国,这种时候,”他的声音明明很平静,也很低浅,静得就缭绕在她耳边,却莫名让她的心咚咚咚狂跳失去控制。 “男主人,会把女主人压在厨房里狠狠的做一遍。” “……” “做你妹,”她笑着夹起一块菱形的千层油糕放在他嘴里,“好吃吗?” 男人挑了挑眉,薄唇半含着糕点,那样子优雅到极致,但不表态糕点口味如何的问题。 那眼神像是在说,“难道不是你堵住了我的嘴?” 米灼年抿唇,瞬间领略到他又开始犯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把剩下保温箱里的菜都取出来。 突然腰际就被扣住。 英俊无双的脸瞬间就压下来放大了,俯首在她鼻尖三厘米远的地方,她刚好能看清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和瞳孔里面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千层油糕的一角蹭在她唇角。 “嗯?” 他叼着半块糕点露在外面,就在她的唇边。意思很明显—— 好不好吃,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她脸上一红,身体被箍得紧紧的,知道自己也逃不开,于是凑唇朝那咬了下去。 男人低笑一声,突然就站直让她够不到。 她心里一阵懊恼,下意识地就攀上他双肩,用力地想把他扳下来。 乔承铭愈发觉得愉悦,仰面维持了三秒,仿佛是逗弄她上了瘾。偏偏不让她沾到。 米灼年也知道自己被逗着玩了,登时有些气急败坏,细细地嗔恼。 “乔承铭!……” 一个音节未满,他已经重新把头低了下来,手里抱着她的动作也愈发收紧,紧到米灼年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手就这样搭在他的肩膀上,两张唇之间只有一个糕点。 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上去。 松软的口感入口即化,漾开丝丝甜蜜的味道,一直甜进她心底。 她很小心没有撞到他的唇,但那距离跟吻实在也没什么差别了。更何况,在食物交接的时候,产生若有若无的摩擦,本身就比接吻那样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得多。 米灼年的脸渐渐红了。 为了让她更容易交接,乔承铭微偏着头,一只手抚在她背上。长长浓密的睫毛下目光逐渐变得深浓—— “明天忙吗?”她赶紧打断室内越发暧-昧的气氛。 他眯眸浅笑,“怎么,约我?” “是啊,想约你去逛家具,也不是要买,就觉得一起逛家具挺温馨的。” “陪你去,”男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漂亮的手把毛巾放到一边,又补充一句,“挑张你喜欢的床回来。” 她唇角抽搐了两下,“现在的床也挺好的。” 尽量做到不让自己想歪。然后赶紧拿着餐盘往厨房里走。 乔承铭把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米灼年给拉了回来,伸手把她手里的盘子放回桌子上,声音里有很明显的宠溺, “行了,这些留给佣人去做,你今天已经很辛苦了。” 米灼年也没强求,“那好吧,我看会书睡了,晚安。” “晚安。” ……………… 第二天,家具城。 家具城的老板是欧洲人,去年刚把牌子入驻北京。乔承铭跟他虽不认识,但通过关系网一引荐,很快也就彼此熟悉。 老总一听说纽约的乔先生要光临,瞬间下令清了一半人出去,并且还安排了一个销售经理全程陪同。 米灼年觉得有点不自在,她的本意本来就是来约会的,现在当然也不喜欢有个人这么跟着。 乔承铭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心理,于是便淡笑着很有礼貌找个借口把他打发了。 没有人旁观后,米灼年这才轻松了一点,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腕,笑容明亮又慧黠。 男人唇角抿起极淡的弧度,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 …… 茗丞的设计很完备,没什么需要重新买的。更何况这些家具比起别墅内某些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的东西,还是太逊色。逛了一圈下来,米灼年也只是挑选了一些情侣用的茶杯灯具之类的小东西。乔承铭跟在旁边负责刷卡,然后让他们全部打包送到茗丞去。 大概也是兴致缺缺,米灼年逛了三个小时就累了,两个人从滚梯上下来回到一楼,准备换个地方。 一楼好像整在举办某个品牌的优惠活动,虽然控制了流量的商场略显冷清,但那个地方却是围满了人。 滚梯还在一节节下降,米灼年刚好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便侧头对乔承铭说,“我们去看看?” “走。”他牵着她的手下了滚梯。 …… 活动奖品是一张全球限量版的双人床,二米乘二米,很宽敞。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全都是雕花镂空的铁艺,远远看去有成千上万朵玫瑰,特别精致华美。是那种所有女人都抗拒不了一眼看上去就会喜欢的罗曼蒂克设计。标牌价十万。 米灼年本身就喜欢玫瑰,但可惜自身体质花粉过敏,很多时候也只能摇头扼腕了。 如今看到这张床,她心里还是喜欢的。 乔承铭紧了紧她的手,“喜欢?”那种神情语气,都像极了一年多前他带她在拍卖会的时候的那副样子。 米灼年也立马想起了那天就因为她一个眼神他为她拍下两百万宝石的举动,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 “讲道理,这张床也就是漂亮了点。睡上去也不一定舒服,况且,”她的语气很客观,分析的头头是道,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这张床设计偏向浮夸,摆在主卧跟你气质不搭,摆在客房又有点喧宾夺主。适合给小女孩吧。” “可以给我们未来的女儿。” “我们未来不一定是女儿啊。”她很认真地说。 “不是就再怀一个,”男人一把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脖梗之间,笑容灿烂,“我们的女儿一定很像你,你魅力这么大让我这么爱,”他和她一起看着台上华美繁复的雕刻床,声音轻柔,“怎么可以不要个女儿。”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情话高手,可女人就是喜欢听情话,米灼年脸上的笑容每一寸都是发自内心从每一个毛孔中溢出甜蜜, “那好,我们就参加这个活动,给‘我们的女儿’赢一张床?” 120.120暖玉……可能要醒了(7000+) 乔承铭的孩子无疑是花多少钱他都不会觉得满足,于是这个提议也深得他心,唇下意识趁她不注意厮磨她的耳鬓,从喉咙深处飘出一个字,“嗯…” “传说爱神心爱的少年在打猎时遇难,神的赤足踩在荆棘地上,寻找爱人的尸体,鲜血化做了玫瑰,所以说,玫瑰是爱神的血。西班牙大师的杰作——rugosa的设计灵感来源就是这个故事,致敬天下有情人,”主持人声情并茂的介绍还在台上继续,米灼年这才发现台下的搭档都是一男一女,有还没结婚一起来约会的小情侣,也有上了年纪头发发白的老夫妻,空气中都是爱恋的气息撄。 “我们的规则是,按照圣诞节槲寄生下接吻的习俗——会有投影随机落下槲寄生光圈罩在现场任意一名男士身上,这名男士需要把光圈指给在场一位心仪的女性,如果这位女性愿意与你接吻,那么这张床就属于你们了,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确实是很浪漫的玩法,也不知道哪对情侣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所有人都十分期待,米灼年也跟着变得期待了起来。 “五、四、三、二、一!偿” 主持人倒数的声音结束,果然,一束绿色的投影撒了下来,把整个大堂都照得格外明亮,绿光又来回闪烁了几圈,最后变为一个花环,朝某个方向挪去了。 米灼年看着那个方向有些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唉,乔先生,看来你的运气也没有特别好呀。” “是啊,”乔承铭眯眸看着不远处被光笼罩的男人,“而且,似乎有点差。” “呃?” 米灼年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这才理解他说的那句“有点差”是为什么。 还真是狭路相逢,那人不是容书淮却又是谁。 已经太久没见过面了,这次他来这里竟然还是单身一人,估计也是早就看到了米灼年,所以直接就转过身来抬手指了指静静站立在男人身边的素裙女人。 槲寄生光环很快就罩在了米灼年的身上。 所有人都纷纷朝她这里看来,眼睛里都是羡慕的神采。 “灼年,”容书淮朝着她走过来,全然忽视站在她旁边神色已经不太好看的乔承铭,清俊的脸上笑容依然很温和。 “你一直喜欢玫瑰,这床你肯定也很喜欢吧。” 温柔的言语,倒是没有提别的。 但是米灼年明显已经很尴尬了,主持人刚才明确说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要男女接吻…… 她怎么可能会跟容书淮接吻?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米灼年大概为难了三秒,还是决定开口拒绝。 “没有,我就是随……”突然觉得手里的力道一紧,原本想说“随便看看”的话登时也被缩回去了。她狐疑的抬起头,只见右侧上方的乔承铭似笑非笑。 他今天穿着一身纯白,在这样的大堂里无疑显得更加俊美如神。 “谢谢,不过主持人和容先生似乎对西方的这个习俗有点误解。”乔承铭在美国生活多年,圣诞节男女要在槲寄生下接吻的规则他很清楚。不过既然米灼年喜欢这张床,他就不会让她失去,但也绝不可能让容书淮吻她。他会帮她得到,而且这个帮她的人,也只能是他。 他说着就揽上她瘦弱的肩,似乎给她信心,给她力量,眼底的笑容淡漠又自信。 “在西方,这个习俗的规定是,当男女被发现站在槲寄生下,就必须接吻,”他一边笑一边把米灼年扳过来正对自己,黑发垂在白皙的额角上,整个人透出一种打眼的清澈, “刚才离她最近的男性是我,所以——” 米灼年只觉得整个人被往前一带,转眼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下一秒,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绕过来扶到她脑后,唇准确无误地落了下来。 周围哗然,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他接吻,而且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免有些紧张。 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俊男美女的搭配原本就很赏心悦目,虽然只是很平静的碰触,缓慢、绅士、温柔,但看在别人看在眼里,却有一种别样心痒以及缠绵的味道。 很美。 一吻结束,彼此相视而笑。 男人的眼中尽是宠溺,女人则是有一点羞赧,但彼此的眼睛中都只有对方。 主持人看着他们突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话是乔承铭说得没错,可是自己刚才也很明确地阐述规则了…… 如果因为他一句话就篡改,不免有些对不起容书淮。 他觉得有点儿尴尬。 正当他不知说什么是好,方才那个被乔承铭支走的销售经理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黑色的西装匆匆穿过人群,三步两步走到台上,附在主持人耳朵边上说了几句。 也就是几十秒钟的时间,主持人立马便变了态度,点了点头,整个人的态度跟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 他拿起话筒,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让我们恭喜——这对眷侣。”说着便开始鼓起了掌。 周围的人很快也跟着开始鼓掌,掌声雷动,在空荡的商场里久久回荡。原本投放着槲寄生的投影,不知何时也换成了成千上万朵红色玫瑰花瓣,光效打造出雪花飘零一样唯美的视觉,格外震撼。从天棚上纷纷扬扬落下,足足二十多米高。 漫天花雨中,他半拥着她站在人群中间。 耳边他的心跳温暖又有力。 千万年前,不知是哪位天才想出了如此精妙的比喻—— 爱神踏遍千万荆棘找寻爱人尸体,鲜血染红了荆棘,最终化作玫瑰。从此玫瑰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进了爱神的鲜血,它集爱与美于一身,在花的国度里,幸运到令人望而却步。 这样的传说,在她看来,华美却掩不住些许凄凉的意味。 不过爱情有时候不就是这样的么, 华美到令人向往,又难免带着让人心酸的凄凉。 …… 可即便如此,古今中外,芸芸众生,还是这样前仆后继、无可救药,又有些凄凉地爱了下去,仿佛是生活赋予了它们一种古老的敌意,华美到荼蘼就是凄凉,凄凉到极致又生美感—— 只要爱上他的花,就注定会爱上他的刺。 相伴相生,难舍难分。 ……………… 城外某处私家别墅。 乔承铭已经查到了风晴子的藏匿地点,那个车库也就再也去不得了。不过好在风晴子已经联系上了风间渡,所以一时半会也不至于马上就被抓回去关进疗养院。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很糟糕。 “晴子,你的全身检查结果刚才已经出来了,”风间渡拿着一叠白纸从二楼走下来,这栋别墅和普通常人的不同,楼上摆放的全都是相当高科技的医疗机械。 “结果显示,你的左心衰竭已经到了晚期,一个月内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风晴子听着这些话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整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叹了一口气,“可是那个女人倔得很,除了她又找不到别的配型。二叔,”她撑了撑自己得额头,“一个月她肯定不会点头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住了。” 风间渡抿唇,“如果强行进行手术,容易导致器官加速坏死,甚至引起超急排斥。” 这些年来,风间家族虽然已经跻身世界医疗前列,但每代人都在一定的几率下会患上先天性遗传病。上一代不幸罹患的,就是风晴子的表姑,因为最终研究失败,二十岁就丧命了。 都说风间渡是百年来天赋最高的生物学天才,风晴子才能撑到二十六岁的。 然而接下来的步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个细节都容许不得一点点的差池。 风晴子也知道这件事情她赌不起,于是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 “算了吧,二叔,可能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不过我比姑姑多活了六年,研究成果也不算没有突破……我现在去看看她吧,她在哪里?” “地下室。” …… 地下室。 风晴子有些吃力地打开沉重无比,大概有十厘米那么厚的铁门。 堪比防空洞的设计,风晴子抬脚走了进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潮湿的气息。 她啪的按开一排地灯,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特别阴冷。 “你出来。” 回答她的是死寂。 风晴子抱着手臂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她就笑了出来,这样的一声笑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鬼魅。 “你躲什么?我帮了你这么久,照你的意思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兴风作浪,”她笑着一步步上前,经过的地方,按开了一排又一排的地灯,“又要了苏暖玉的命,又废了林婷亭的脸……你的这条命,”步子终于停在了一个拐角的地方,没有继续上前也没有后退,就那么停住。 “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风晴子没有推开面前的那扇门,继续站在原地,也没再说别的什么话。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风晴子再度开了口,“我代替你活在他们中间,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你,我帮你过了你过不了的人生,一切都在照你的计划一步步走,” “可是如果我死了,我的家族研究失败了,以你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的情况,谁来帮你复仇,嗯?” …………………… 另一边,金融中心。 “乔先生,采样的结果出来了,试管里的东西应该是组织细胞培养液中一种至关重要的元素。”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乔承铭坐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背后的落地窗城市繁华依旧,外面的天空阴阴沉沉。 风间家族,有遗传病史。为了打破诅咒,这么多年他们做过无数的努力。 而每一个不幸患病的族人,从小就会接受“洗脑式”教育,认为自己生来的使命就是为家族研究做贡献,久而久之,就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医学研究的标本和工具。 风晴子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如此,事情几乎就浮出水面了。 因为先天性免疫缺陷,皮肤会慢慢大面积溃烂,所以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做了全身皮肤移植手术。 器官因不堪重负逐渐心脏衰竭,需要移植,而又找不到心甘情愿的献祭品,所以…… 他要尽快找到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喂。” “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么,暖玉她好像要醒了。” …… 城郊别墅。 “下手的人经过特殊训练,对人体要害了如指掌,刀刀致命。”美国籍的中年专家用流利的英文说着,“不过好在发现及时,不出意外,三十个小时内应该能恢复意识。” …… 别墅外的花园内。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去了,别墅里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两个男人身形高大,英俊无度,隔着一段距离并排站在秋天已经有些枯黄的草坪上。 白峻宁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烟雾袅袅升起,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虚幻。 清冽的声音,“查的怎么样了。” “她不是江珠儿,但江珠儿在她手里。” 乔承铭手里同样燃着一支烟,俊美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眯长。 “她跟你怎么样。” “不错。” 确实不错,他之前没有想过米灼年会这么快接受自己,也没想过在这种天下大乱的状况下,他们还能和和平平地相处下去。 而且那天在病房里,她甚至说出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的话,那个样子看起来是真诚的——她是真的想跟他携手并肩面对所有坎坷。 好像这么多年的折磨,终于修得功德圆满了。 不过身侧的人的问题显然还没解决,乔承铭顺着白烟看了过去。只见白峻宁原本一张阳刚阴柔的面庞,经过这几个月的蹉跎,已经落下了很明显的疲惫。眼眶有淡淡的青灰色,下颌的胡茬也已经很明显。 “你也别太操心,既然医生说了会醒,今晚睡个好觉。” “我一直知道她会醒,” 白峻宁深吸一口烟,抬头看向远方墨蓝色天空上的月亮,随即慢慢把烟吐了出来。 “醒了以后,又能怎样。” “醒了总比没了好,凭你现在在北京的势力,已经跟当年不一样了。” 一个烟头落在了乔承铭的脚边,男士皮鞋漫不经心地踩上去碾了碾,熄灭那点橙色的烟火,张唇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等你爸退役,你和她的路也会好走。” 白峻宁依然看着月亮,过了良久,说出一句话来。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这个问题她肯定也想过无数遍,”乔承铭站直身体,手插-进西装裤兜里,淡漠而笑,“路都是走出来的,不会特别顺,但也不至于无路可走。” 苏暖玉和白峻宁隔着的东西,不算是一道永远都逾越不了的鸿沟,但也不是双方努努力就能跨过去的隔阂。 他们之间牵绊的东西,朦胧模糊,千丝万缕,复杂纷乱。有时候让人觉得这点困难实在算不上什么,有时候。却又让人觉得,一辈子都克服不了。 但总有人要试着去努力。 …………………… 临近中秋,颐年的工作又忙起来了。 这是颐年的第一个中秋,面临的客户都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大鳄。米灼年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今年的中秋活动,除了月饼、贺卡、这种传统的礼品问候,她还想举办一些有新意的活动。于是就让策划部一人交了一套方案上来,所有方案最终由她亲自审核挑选。 一拖就拖到了夜里十点。 乔承铭刚从苏暖玉的别墅里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 “还在工作?” “是啊。”米灼年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两只手还在键盘上飞舞。 乔承铭无疑听见了她打字的声音,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些许的不悦,“米灼年,”严肃的语气,不容置喙地吩咐,“立马给我把台灯开开,站起来走到窗边,活动十分钟。” 不用猜她肯定又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这样下去眼睛和脊椎怎么受得了。 刚从医院里面出来,现在又一点都不长记性。 她也真是为他的精明叹服了,笑着叹了一口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听到电话里椅子滚轮滚动的声音,乔承铭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拿着手机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语气同样也是很慵懒,“我也听到你那头有喇叭的声音了哦,开车打电话,我也要说你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考个驾照还要父母帮忙?” “乔承铭!” “好了,”知道她好面子,他也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调侃,“大概多久结束,我去接你,嗯?” “呃……”米灼年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哦,不用了。估计今天要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让司机来接我就行。” “我们还在谈恋爱,你忘了?” 米灼年,“……” 她秒懂他的意思,因为他们还在谈恋爱,所以“男人追女人花一点钱”很正常,“男人接送女人上下班”也很正常,“男人……”反正做什么都很正常。米灼年突然觉得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自从提出“谈恋爱”这个提议,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被拉开,反而还越来越近了? 不过她还是喜欢这样。 “好吧,那你过来,我尽快结束。” …… 乔承铭来的时候带了夜宵,烤扇贝,烤生蚝,甚至还有小龙虾。米灼年看到的时候几乎都要惊呆了。 她从办公桌上一叠乱糟糟的资料中抬起头来,扑鼻的就是让人馋涎欲滴的香味,还有拎着两个袋子从门后面慢悠悠走出来的男人。 “喂,这么晚吃东西要胖死人的!”话是这么说,但两只看着夜宵的眼睛几乎能放光了。 米灼年一边说一边迅速地瞟了一眼纸袋上的logo,登时惊讶出声音, “这家店不是号称全京城逼格最高的中餐吗,乔总,您是怎么说服他们的米其林厨师做这种路边烧烤摊才有的东西的?” 乔承铭笑着走过来,把两个袋子放在她的桌前。两只手不紧不慢把撑在她的资料上,极尽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烧烤摊不干净,可你又爱吃,没办法,只能让他们给你做。” 米灼年没来得及吃晚餐,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他带来的又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瞬间高兴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双手用力抱上乔承铭的脖子。 “乔承铭,你真好,我爱你。”说着就亲了亲他的腮帮。 “你爱我?”他依然撑着桌子,凤眸似笑非笑。 “……” 她被看得心虚。 “爱我还是爱夜宵?” 她甜甜地笑开,“都爱!” “再说一遍?” “你……” “嗯?” “……夜宵。” 男人突然就把纸袋提了起来,神情也是严肃认真,似乎很理智,“我好像突然想起来六点钟以后吃的东西都是鬼食,为了身体健康,还是扔了吧。” “喂!”米灼年一下绕过桌子挡住他,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忿忿。 “你敢扔试试?” “怎样?” 她一笑就把两个纸袋抢过来,顺手也扯了扯他的领带,红唇的弧度格外烟媚。 “敢扔我就吃了你!” …… 最后,男人坐在黑色的总裁椅上,认认真真地翻阅她一叠叠如山的方案。女人则坐在他的西装裤上,低头专注地剥着她的小龙虾。 米灼年两只手剥龙虾,黑色柔顺的长发披散拢到一边,遮住半边脸颊。 剥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吃,剥着剥着就觉得有些累了,“乔承铭,”女人的语气有些不满,额角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为什么人家男朋友都帮女朋友剥虾吃,我却要自己剥啊?” 121.121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死在你手里,是不是?(5000+) 剥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吃,剥着剥着就觉得有些累了,“乔承铭,”女人的语气有些不满,额角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为什么人家男朋友都帮女朋友剥虾吃,我却要自己剥啊?撄” 听到这句话男人就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没有喜也没有怒,“你是想让我边选方案,边抱你,又边帮你剥虾,”环在她腰上的手刻意作了一下乱,“嗯?” 最后的那个尾音刻意拉的很绵长,贴住她的耳蜗,让她整个人都产生一阵颤-栗。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米灼年笑着就把一个剥好的龙虾肉递到他唇边。 “我看到网上有个段子说新婚的时候男人愿意给老婆剥一整盘虾,但二十年后,当他再被问及这个问题,”米灼年说着吮了一下葱指上的汤汁,正色道,“他却说:开什么玩笑,我连剥她衣服的兴趣都没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她剥虾……当时我就觉得人生好幻灭啊。” 乔承铭英俊的脸上笑容愈发深了,声音低沉平稳偿, “什么时候看的这种东西?” 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下,“好像是高中吧。” “记得那么清楚?” “是啊,当时觉得很现实,就特担心以后自己也会遭遇这种悲惨的命运。” “你高中不是喜欢我?”台灯在男人面容下留下半边阴影。这样的他格外成熟从容。 “是喜欢你没错,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结婚。”米灼年所有精力都放在龙虾上,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丝毫没有防备。 “为什么。” “因为你高冷啊,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又不算很出色。而且虽然我们平时走得也蛮近,但就是觉得自己高攀不上啊……可能喜欢一个人,最初的表现,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吧。” “嗯,这点我赞同。” 米灼年虾剥到一边,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也这样觉得?” 怎么会,以乔承铭的条件,看谁会觉得高攀不上?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也…… 米灼年突然心里一阵黯然。 “嗯,当时有点这种感觉。”乔承铭向后靠住皮椅,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有审视,有玩味,也有认真。 “所以当我说我要睡你,而你又答应我的时候,我挺意外。” 听到这句话,米灼年的龙虾就这样掉在地上了。啪嗒一声响。 虽然听林婷亭说过那些年乔承铭对自己可能也是有意思,但最后他跟珠儿在一起了,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一直不肯相信。 直到今天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了出来,她才觉得有多不可置信,有多真实。 “你喜欢的人……是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说呢,米灼年?” …… 不论时隔多久,她都不会忘记今天的这晚。 外面夜色正好,城市灯火绚烂。整个颐年都陷入了香甜的沉睡—— 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们一起回忆当年久远甜蜜又有点苦涩的过去,却又愕然发现,原来自己暗恋的人同样也暗恋着自己。 …… 米灼年皱眉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你认为你得情商很高?”乔承铭笑着用干净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疼爱中又带着宠溺,一圈乳白色的光圈把他们两个人的周围都映照得格外温暖朦胧又唯美。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你花,借你钱,还约你去步行街?” 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很多遍,当年想出了很多的答案,不过就是没想过是因为——他爱她。 那些年,她猜测的原因是—— 她抿了抿嘴唇,“年少轻狂,血气方刚,花点心思骗个炮很正常。” 乔承铭,“……” 骗、炮? 男人漂亮的眼睛变得严肃,“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不然你借我钱的时候干嘛说要睡我,这不是骗炮是什么。”她倒是也振振有词了,一个龙虾刚剥好,就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乔承铭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不讲清楚不许吃。” “讲清楚什么啊,你不给我剥你还不让我吃了啊,以你的智商怎么可能一个小时都没看完那些方案,”米灼年被激得有点生气了,什么要帮她看资料,明明就是懒得剥。 乔承铭确实早就看完了,不过他可不是在逃避剥虾,他单纯只是想让她在自己腿上多坐一会而已。 看着她的脾气越发被自己惯得骄纵,终于也算找回了她少女时期一点飞扬自信的模样,而不再像一年前那么沉默寡语了……想到这里,乔承铭的心里无端觉得很柔软。 “我给你剥。” 说着就把袋子里的龙虾拿了出来。 “喂……”米灼年也是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到,她也就是随口说说,像小龙虾这样的东西乔承铭自己肯定不吃,如今让这双手给她剥,在她眼里实在是太纡尊降贵了。 “算了吧,我给你剥,你休息会。”她声音无端变得轻柔。 “你坐好,先去吃生蚝。还有,”男人不容置否,精致的眉眼动作同样优雅, “我愿意给你剥一辈子虾,也愿意剥你一辈子的衣服,你高中的那些担忧,现在可以全都给我忘了。” …… 第二天,米灼年的朋友圈多了这样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一个精致的金色小碗,里面盛了一些剥好的龙虾肉,很细心地挑了滤镜,因此色彩看起来格外诱人。 配字引用了上世纪一句很老的诗,清淡端丽,又让人觉得很温暖。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她朋友圈的内容很少,除却很偶尔会分享一些旅行图片,一些优质美文和一些音乐之外,也找不到几条有趣的东西。然而这条再明显不过的情感动态,一下子就博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很多很多赞,也有很多祝福。 不过她不太在意这些,她想要的。也只是纪录一下当时的心情而已。 ……………… 二天后,西郊别墅。 白峻宁自从那一晚和乔承铭聊完天就把自己重新打理了。虽然他还是睡不着,不过那些青胡茬,还有很多憔悴的痕迹,已经被掩盖下去了。 毕竟苏暖玉要醒了,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她床边,卧室的主色调是白色,高高的欧式落地窗窗帘也是乳白色,所以照进来的阳光特别明媚温暖,在房间白色的墙壁上倒映出花园里文竹纤细秀气的影子。 然后床上女人的手指很微弱地颤抖了两下。 开始白峻宁没有感觉到,他其实很疲倦,生理心理都非常的疲倦。几乎是强撑着才能这样坐在她旁边。 一道深秋的冷太阳光照进来,苏暖玉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视线都是模糊的,房间的景象,在她的眼睛里重重叠叠。大概过去了好几秒,才看到大概一米远处白衣如雪英俊风发的男人。 他的身影也是重重叠叠。 她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更不能确定这是她的一场幻觉还是一场梦。 第一刀没入身体的时候,她的感觉是痛。 第二刀,她还是觉得好疼,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但她还在想,如果今天没死成,她会让这些伤害她的人全部生不如死。 第三刀。 她后悔离开家,后悔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 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虚弱的张不了口,也看不清他,甚至都发不出哽咽的声音。苏暖玉只觉得喉咙一阵干疼,然后冰凉的泪水就从眼角滑了出来,最终又消失在鬓角头发里面。 白峻宁仿佛有心电感应,皱了一下眉就睁开了双眼。 他有一双很标志的丹凤眼,因此就算平时没有笑,看起来也是似笑非笑的样子。白峻宁看到她睁大双眼就这样看着自己,他也僵在那里愣了一秒钟。 外面的阳光很好,一阵风吹过,带过竹摇影动。让岁月都有了一秒钟的僵滞。 下一秒,白峻宁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颀长的影子落下来罩住她整个身体,神情和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凝重严肃。 “你哭了?” “……”喉咙里干得厉害,她说不出话。 “不能哭,不能有很大情绪波动。” 男人的语速平淡无奇,没有丝毫任何生离死别后应该有的温馨和感动,冷漠的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种冷漠,登时让苏暖玉一整颗心跌入了谷底,疼得没有知觉,疼得让她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在活着,疼得让她开始厌恶明明可以死却又这样狼狈地活着。 对,她想起来了,他是有婚约的。 婚期定在今年冬天。 家里安排的,但他没拒绝。 苏暖玉再次闭上了眼睛。 “以后你不许再插手风晴子的事,我会寸步不离看着你。”冷漠的声音在持续。 她又再次睁开双眼,看着他的神态有些狐疑。 这段时间她瘦的早就不成样子了,眼眶两块地方凹陷下去,看起来有点可怖。然而一双眼睛依然美得明亮可以堪称整容标本,像一轮能把人吸食进去的漩涡。 白峻宁微微蹙眉对上她的视线,刀削般的唇颜色有些苍白,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暂时领不了证,但我能在后年春天之前全部办好,”他说着就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相信我。” 苏暖玉眼睛突然就模糊了。 她不爱哭,甚至很讨厌。她觉得别的女人哭可能会让人心疼又楚楚可怜,可她苏暖玉哭,就是天塌下来一样丢脸的事。 所以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何况刚才白峻宁也说了,让她别哭。 他爱的应该是她那股刁蛮跋扈的劲儿,若是现在她哭了,他可能就不喜欢了…… 苏暖玉不知道,自己眼睛模糊了,世界跟着模糊,所以她看不清白峻宁此时的神情。 可是白峻宁的视线向来清晰,因此她此刻强忍着眼泪眼睛刻意睁大瞪着天花板甚至有点诡异的表情,在他眼中却是一清二楚。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很难受。 心疼的眼眶终于也酸胀起来,不过男人没有眼泪,只是声音干涩, “别忍了,又不是没见过你哭,这里没外人。” 她还是忍着表情僵硬。 “苏暖玉,你别这样。”低沉暴怒的声音。 “……” “我他妈说了你别这样!”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去,用力一扫砸了桌上名贵的花瓶。 剧烈的破碎声在寂静房间里显得特别惊心,可病床上那个女人还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凭嘴唇咬出血,就是眼泪一滴都不肯流。 在白峻宁面前,她可以流汗流血,就是不能流眼泪。 “暖玉,” 不知道来回做了多少深呼吸,才把那股强烈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他的声音又沙哑又沉闷,听起来格外揪心。 模糊的余光里看见男人背影挺拔,站在那里,右手搭着额头,或者是眼睛,又或者是鼻梁,她看不清楚,但是他说得每句话每个字都特别清晰。 “到今天,你还是要拒绝我是吗。” “米灼年用了八年放下心病接受了乔承铭,你要多久,嗯?十八年已经不止了,二十八年,还是要我一辈子都死在你手里。” 男人说完就走了,从始至终都背对着她。 她也不知道白峻宁最后有没有流眼泪。只觉得自己心里钝钝的疼。 …… 米灼年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遍地狼藉。惨烈程度,如果不是知道白峻宁不可能打女人而苏暖玉现在也一动不能动,她都要怀疑他们刚才是不是打过一架。 “天。”短靴踢开一块碎了的陶瓷碎片,“你们怎么回事,闹成这样?” 苏暖玉此刻情绪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对着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他说要娶我,但暂时领不了证。” 米灼年,“……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领不了证发脾气。”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苏大小姐情绪恹恹,“他说要跟我在一起我挺高兴的,但是一高兴没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米灼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她床边坐下来,用刀开始削水果。 “你当然高兴,以你的个性,就算一辈子不领证也无所谓,至于闹了小情绪,” 她分析的条条是道,拿了一块已经削好的水果放在她唇边,“以我的经验,突如其来的求婚也会让情侣容易吵架,比如乔承铭让我嫁给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在开玩笑,而且我估计吵得不比你们轻。只不过,”她顿了顿,又笑,“他从小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贵公子,所以不会像白大统领那样砸东西。” “没错,”苏暖玉仿佛瞬间醍醐灌顶了,“他跟我求婚我却不开心,原因就是因为我觉得他在开玩笑。因为我死里逃生,他要安慰我……或者说他没有安慰我,只是他自己被我受伤这件事冲昏头脑,一时冲动,就说要跟我在一起。” “暖玉。” 米灼年把水果刀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水墨画一样的眉眼渐渐收敛起来,声音也变得认真。 “没有人会拿婚姻开玩笑,也没有人会用它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先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嗯?” “好吧。”苏暖玉咽下水果,这才觉得味蕾好像恢复了一点知觉,又吃了一口,心情慢慢轻松下来。 “那你现在还觉得乔承铭是在开玩笑吗?” ---题外话---大家端午节快乐!另:新浪微博小池荷,放了乔米白玉夫妇八百字端午小剧场~(高考命题作文即视感orz) 122.122她是我追求多年的妻子,我们自然睡在一张床上10000+ “那你现在还觉得乔承铭是在开玩笑吗?” 米灼年身形顿了顿。 “不知道啊,前几天,他还说爱我,从很早开始就爱我。”米灼年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迎着阳光看向窗外,语气里有些疏懒,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偿, “他娶我可能不是开玩笑,但他说爱我……我有点意外。”言外之意就是不敢苟同撄。 那些年自己和乔承铭的交集也不算特别多。他们之间,不像是苏暖玉和白峻宁那种从小就一步步从两小无猜、到青梅竹马、再到坠入爱河的那种感情。况且她也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乔承铭喜欢的。 “我也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苏暖玉拿着半个苹果坐在床上,很认真地想了想,“不过,我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可能本来就没有为什么,要碰上了才会知道,想用逻辑解释,会发现根本解释不通。” “嗯,我也已经不想解释它了。” 米灼年靠着栏杆转过身来,脊背后面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她脸上的笑意同样温柔随性又灿烂。 “我觉得现在蛮好的,他对我很好,我也对他很好,至于剩下的问题,”她耸耸肩膀,“留给时间。” 说不管了就不管了,什么八年前的真相,风晴子,江珠儿,都留给时间去解决。 苏暖玉看着她笑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唇角弧度很美艳。 灼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而不是扯开脸上肌肉的某种弧度。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眉心那抹惯有的忧愁。 她应该是真的觉得幸福。 …… 灼年,祝福你。苏暖玉在心里暗暗想。 ……………… 从别墅的大门出来,米灼年就看到了停在草坪上的黑色幻影。靠在车门上的是同样矜贵不可一世穿着黑色西装英俊的男人。 乔承铭刚才在抽烟,看到她走了出来,慢慢把烟掐了,站直身体。 “聊好了?” “是啊,”米灼年笑着走过去,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辆锃亮崭新的豪车,笑道,“新买的车啊,真好看。” 确实好看,这款是最新限量版,顶配,没有不好看的道理。 “喜欢都是你的。”乔承铭淡笑着给她拉开车门。 …… 车里。 “晚上有个沙龙,去吗?” “什么沙龙啊。” “类似金融会谈,有很多威望高的经济学家。”乔承铭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左转。 “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搞这个,每天对着一堆精密数字,不觉得冰冷无趣吗。”米灼年百无聊赖地伸了一个懒腰,乔承铭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刚好看到她因伸懒腰这个动作而更加明显的身体曲线。 他淡淡而笑,“确实没你有趣,如果不是必须,我也不会想去。” 米灼年舒舒眉,没说话。 “陪我去?”试探的语气。 她就知道他下一句会这么说,还是没忍住笑了,“去就去嘛,但是你得让我先打扮打扮,那么多经济学家,”米灼年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不定可以攀上一个,指点指点我颐年的经营之道。” “米灼年。”沉冷的语气。 乔承铭定定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今晚的主角是我,嗯?” “所以呢?”她侧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所以那些比你男人差的就不用结识了。” ……………… 沙龙为期七天,定在一艘豪华游轮上。 乔承铭早有准备似的给她买好了晚礼服和高跟鞋。米灼年下了车坐到后座去换,一路上精心打扮,车子从高速开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 上船的时候,男人一身深黑笔挺的西装,女人则穿贴身鱼尾长裙,前面是高贵的黑色,后面银色缎带,露出弧线完美雪白的后背。两个人优雅地挽着臂弯,十足的天造地设。 邮轮豪华到难以想象,不仅有歌剧厅、图书馆、赌场,甚至还有两层楼高的温泉,模拟高尔夫球场。来来往往有很多富豪榜上如雷贯耳的人物,也有很多家世深不见底隐形资产不可估量的富豪。 米灼年这些年做酒店见过不少大人物,可是今天船上的这些,她可能穷尽此生也只能缘悭一面。 她不禁开始紧张了。抓住乔承铭的手渐渐收紧,指关节一阵泛白。 “放松,没什么好紧张的。”男人手搭上她的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嗯,”米灼年温和地冲他笑笑,“你去忙吧,我在这边等你。”刚才已经看到很多人在跟他打招呼了,估计是生意上的事情,她觉得不好打扰。 “那你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太短了,你好好谈,我去弄点吃的。” “嗯。”乔承铭吻了吻她的发丝,然后抬脚转身离开。 …… 这种场合显然吃不了很多东西,米灼年绕着餐厅走了几步,期间也有上来搭讪的男女,那些人说的基本都是事业上的事情,米灼年也不好推辞,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谈。 当得知她是新贵颐年酒店的执行总裁时,他们也颇为有些惊艳。 “想不到传说中颐年的首席,竟是位如此年轻的美女。” “哪里,尼克先生过誉了。”米灼年抬手碰上他靠过来的香槟。 她知道眼前的这位,是澳门某著名度假村的一把手,只要谈上三言两语,对自己未来的路都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提升,因此也格外认真。 这个沙龙里的人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乔承铭带她来,无疑是想借他之力为她开拓更广的人脉。 想到这里,米灼年的心里感到丝丝暖意。 尼克先生的声音还在持续,“如今澳门已经有了世界最大的赌场,每年吸纳的赌金相当于美国一年从取款机提取的现金,规模更是拉斯维加斯的五倍,我认为,在澳门,酒店业与博彩业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米小姐,不知道您平时对赌场有没有了解?” “我很少去,不过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玩过一些。”她如实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尼克优雅地鞠躬对她做出邀请的姿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约您去五楼放松一下心情?” …… 米灼年不擅长赌博,也不喜欢。更何况乔承铭不在,她也不敢到处乱走。可对面的人是尼克,她也知道生意场上的套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上了五楼。 临走之前拿出手机想给乔承铭发条短信,结果发现油轮已经驶出信号区了,短信根本发不出。 米灼年不禁有些头疼。 尼克很大方,直接办理了五十万的筹码,从正门走进去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米灼年跟在他旁边,自然也收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目光。 “尼克,她是你的女朋友吗?”一个熟人说。 “不,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相当出色的同行新锐。”尼克很有风度地握了握他的手,随即视线落在他身边另一个女伴的身上,不禁惊叹出声, “wow,lucie,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惊讶了。” 只见朱鹭溪惊艳依然,仪态万端地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笑容璀璨, “hey,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吗,就知道说漂亮话,怎么,今天居然带着女人进赌场?让我瞧瞧,是牌王还是美……” “是你?!”朱鹭溪在看到他身后那张脸后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米灼年也看到她了,秀气的眉头轻皱着。 “你们认识?”尼克有些吃惊。 “……”沉默持续了一秒。 突然,朱鹭溪笑了,银紫色的裙子摇曳了几下,脆生生地说道,“算是见过几回,不熟,尼克,既然今天你带了女伴,不如跟我们一起玩?” 他们三个人显然也是认识很久的伙伴了,大赌小赌都是怡情。 尼克不知道米灼年和朱鹭溪之间的纠葛,于是便直接答应,“好啊,那你们坐庄,”说完又侧首看向米灼年,“刚巧碰上了我朋友,我们跟他们玩?” 米灼年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乔承铭的事,朱鹭溪心里估计对她还是有气。这样主动提出邀请,肯定是另有所图。 但她还是只能接受。 …… 朱鹭溪把金色的筹码放在赌桌上,扶着裙子坐了下来, “米小姐,你今天买了多少筹码?”朱鹭溪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们今天玩五十万,lucie,你财大气粗,不会嫌弃吧?”尼克直接替她回答,笑着整理手中的牌。 “我完全不会care啊,只不过我看米小姐好像不怎么来赌场,nick,我怕会让你们输得不舒服。” “you-can-try-it.” …… 赌桌上的世界千变万化,只是一念之差,有人成神,有人成鬼。 米灼年小时候玩过桥牌,但她对这类东西向来不太擅长。朱鹭溪的资质也十分有限,不过她胜在从小的出生背景,让她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因此出手也比米灼年熟练很多。 好在尼克技艺高超,短时间内勉强打成平手。 朱鹭溪见自己吃不到甜头,渐渐也失去了耐心,啪的一声把牌甩在桌子上,不乐意了。 “nick,你总是帮她,我不开心了!” 尼克摇头笑笑有些无奈,劝说道,“你也知道,她不常来这种地方,恃强凌弱,君子不齿。” 朱鹭溪很不高兴地抿唇,“我不管,我好胜,我忍受不了这样靠男人的女人坐在我的对面!”说着她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们这桌人气很旺,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 米灼年心里突然觉得不妙,好像朱鹭溪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跟他们的人前后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都是国际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朱鹭溪当众甩脸,虽然有损形象,但她毕竟是朱鹭溪。而她对面这个女人就不同了—— 她面相生,财经版上没见过她,圈子里也没谈过她。 她是怎么上的这辆油轮? 感受到背后一道道尖锐的目光,米灼年握着筹码的手指关节一阵泛白,咬住嘴唇,沁出血珠。 “lucie,别这么说。”她的男伴赶紧道。 “我没有说错!”朱鹭溪推开椅子绕到米灼年身后,这么久来终于等到这一刻,一字一句讥诮地道,“你们不知道她是谁,肯定也很好奇她是怎么上的这艘船吧?” 人群鸦雀无声。 只有女人的声音清脆讥诮。 “她叫米灼年,父母双亡,家境一般。在瑞士留过几年学,换句话说,称的上是酒店业里一流的人才。” 朱鹭溪一层层地把她剥皮,好像要让自己曾被悔婚的所有屈辱,全部还到米灼年的身上。 “最开始在北京某家国际五星酒店里做副总经理,年薪几十万,上班挤地铁。倒也是个小康水平,直到后来被发现跟客户有染,涉嫌卖-淫,进过警察局,被公司开除,最后依托自己和榕悦某高层的暧-昧关系,跳槽到榕悦,” 说到这里,周围已经是一片哗然。看米灼年的目光已经是有些鄙夷。 “最震撼的还在后头呢,”朱鹭溪冷笑一声,高跟鞋一步一步绕着米灼年的椅子走, “进了榕悦,她直接当了总经理助理,本来也可以拿着工资安心工作,但是,又因为出卖客人隐私,被人事部再次开除。” “然后,她就爬上了乔先生乔承铭的床……”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女人为了前程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刚才那些事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卑劣的女人正常的所作所为。而这句——只有这句“爬上乔承铭的床”,才是真正的震撼! 多少年了,谁都知道圈内高高在上的乔先生,是谁都不敢染指的一个禁忌? “惊讶?震撼?不可置信?”朱鹭溪冷冷的笑,被悔过一次婚的女人,已经跟曾经修养良好的第一名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别,竟然有一种要鱼死网破的感觉。 “她就是靠爬上了这个男人的床,所以,摇身变成颐年酒店的首席总裁!”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尖锐刺耳,长长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赌场之中。久久回响。 各种各样难听的议论声。 …… 米灼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眼眶,握着筹码坐在原地,低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她能感觉到背后千夫唾骂的眼神。 她想辩解,可是百口莫辩。她想流泪,可那样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她想逃走,可她代表着颐年的形象,她要撑住、要想出应对的方法…… 可她根本想不出来。哪怕就算平时冷静如斯的时候,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之下……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 “啪”、“啪”、“啪”,门口响起了三声掌声。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有米灼年低着头攥紧拳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人群一片哗然。只见乔承铭笔挺修长的西装裤,不紧不慢地从门口走进来,俊美无双的外表下,分不清是喜是怒。他在公众场合之下永远都是这副样子——远看温润得就像一块被精雕细琢的玉,近看又像崇山峻岭般巍峨让人不敢接近。优雅又高贵。 他慢慢放下鼓掌的手,走过来,声音好听得过分。 “朱鹭溪,你说的没错。” 米灼年听到这个声音后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第一反应就是要站起来赶紧离开这里。 乔承铭是谁,他是金融界的龙头,她不能让他丢这个脸,哪怕一点点舆-论都沾不得。 可直到用力气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经麻了,几番尝试,依然站不起来。 听着脚步声男人已经越走越近了,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的皮鞋,一步步踩在豪华柔软的地毯上,绕过人群,最后慢慢站到米灼年身边。 “她确实是酒店业一流的人才,也确实去过榕悦,执掌颐年,”乔承铭站在她的旁边,没有看她,也没有碰她,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过在场对她不怀好意的每一个人,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 “而且,她是我追求多年的妻子,我们自然睡在一张床上。” 话音落下,所有人狠狠一震。 她是他的妻子! 人们适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是在为自己的女人平反,登时一个个都恨不得消失。 可现下的情况就是多说一句不妥多动一下也不妥,直接走了就更是不妥,唯一的办法就是干干在这里杵着,继续听这个男人说下去。 乔承铭也不至于猖狂到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是个男人就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被欺负成这样,更何况是米灼年刚才是在被一群人当众羞辱。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用每一寸理智才压抑住自己的怒意。 “朱鹭溪,平常我没少给你爸好处,如果你再三番五次来马蚤扰我太太,”男人的温润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冰冷到让人脊背生凉, “我很不介意让你家吞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一句话说的狠戾无情,朱鹭溪一下就被吓到了,身体无意识地都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 乔承铭这才放过她。旋即,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蹲下矜贵的身子。 慢慢蹲到她腿边,优雅而从容。 男人开始没说话,只是淡淡看向她攥紧的双手。 然后伸手把它们掰了开来。 果然不出所料,一颗筹码从手心掉落,上面沾满了鲜血。 红色的鲜血在绿色的赌桌上格外刺目,人们在触及这一片刺目后,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承铭看了她鲜血淋漓的手一眼,也没急着站起来,大概沉默了几秒,然后温温柔柔地开了口,声音很轻,却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虽然我为离不开你的私心、让你陪我来这种地方而感到很愧疚,但是,灼年,” 乔承铭如画般的眉眼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声音严肃,神情也同样严肃,甚至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严肃的一面, “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也会忍不住对你生气,记住了吗?” 如果你再这样伤害自己,我也会忍不住对你生气。 …… 一句话出口,很多人的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他们难以想象那个杀伐果断的金融圈大鳄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谁曾说,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真的生来无情,只不过他的感情只会用给一个人, 哪怕这个男人富可敌国、学富五车、英俊无双, 从始至终,他的心里和眼里,也不过只有一个她而已。 所谓万千宠爱,也不过如此了吧…… …… 直到被男人牵着离开了赌场,她才感到浑身一松,眼泪终于不可控制地掉了出来。 无人的走廊,她埋首在他的胸口,热泪濡湿他的衣衫。 “乔承铭,我觉得我好没用……”她低低弱弱地抽噎出声,紧紧抱住他的腰,哭着说道,“我害怕应付这样的场合,我在朱鹭溪面前也会感到自卑,我甚至、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样去反击,”她把头埋得更深一寸,哭声更加挫败。 “每一次都要等你出面,我才能安然无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 “傻瓜。” 乔承铭长腿一松,往后靠住墙壁,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脑袋。 “男人生来就是要保护女人的,不然这个世界要男人什么用,嗯?” “可是我不想什么都依靠你只求索取不谈回报……”或许是因为她太爱他了,所以才恨不得要把所有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奉献给他。小时候是为他挑战最不擅长的手工,长大后就是倾尽家财换来那份手稿,现在她成了他的女人,反而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了,她也就感到无比的挫败。 “我需要你回报什么?” 男人扳着她的肩膀逼迫她看着自己,薄唇一字一顿。 “灼年,你要清楚,我有钱,地位,人脉,这些东西我应有尽有,而且也早就拥有已久。” “但是我觉得这些年所得一切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开心——只是因为你在我身边,知道吗?” “为什么?”她泪眼朦胧看着他。 “因为我爱你。” …… 空气凝滞,她愣了一秒,然后用手背擦了擦泪痕,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很开心,”她抽噎了一下,扯出一抹笑,“很开心,你能爱我。” 说完,就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亲了很久才慢慢放开。 “以后我会变得更勇敢,为了你。” …… 乔承铭抱着她回了房间。 房间设施不亚于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女人的衣服从门被关上的一瞬就开始凌乱不整,直到被扔到床上的时候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衣不蔽-体。 乔承铭依然衣冠楚楚的站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去扯领带,三下两下扯松,然后扔在身后的地毯上。 扣子松了三颗,男人的身体重重压下来。 许久不亲密,身体的每一个感官在这样的触摸下都变得更加敏-感和强烈,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身后柔软的床褥就像飘在天空上的棉花糖。 …… 清冽的气息把她包围、席卷、抚摸。 从未经历过如此愉快之事,刻骨触感,此生难忘。 ……………… 第二天起床。 油轮已经驶到了公海,醒来窗外就是一片深蓝的海洋和蔚蓝的天空。 昨晚乔承铭痴缠她太久,睡过去醒过来又睡过去。一直一直到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那个男人却还说“干脆做到看日出”,就又压着她做了一次。 中午的时候服务生来送午餐,乔承铭已经醒了,米灼年还在睡。 听到门响的声音,他下意识用被子把她盖得更严实,锁门然后信步走到了套房的客厅里,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们都离开了。 餐车停在客厅,乔承铭刚好打好一条领带,侧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他看了一眼紧锁着的卧室门,漫步走到落地窗前。 “乔总,刚才有人说查到风晴子的下落了。” “在哪。” “就在您这座船上。” …… 挂了手机,乔承铭单手插-进口袋,远远眺望一片波涛翻涌的海面,眸子慢慢眯起。 徐严刚才说,风晴子一行包括她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她风间渡,那另一个呢? “在想什么?” 乔承铭半侧过身,看见米灼年已经从卧室里走出来了。她穿着他的bf风大号衬衫,将将遮住臀-部和大腿,下肢都十分纤细白皙,交叠在一起侧靠在门框上。 双手环臂,头发有点凌乱,衣服也有点凌乱。 他没急着转身,就这么看着她,随即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刚醒就撩我?” “啊?”米灼年下意识地去检查自己,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昨晚欢-爱时他让她穿的衣服。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材质很舒服,穿在她身上很宽松,也很性-感。 想起昨夜一幅幅疯狂的画面,米灼年一下子红了脸,转身就回房间,“……我去换一件。” “先吃午餐。” …… 吃好午餐,乔承铭带着她去甲板上看海。大概是料到了她不想见昨晚赌场里的那拨人,所以早早就跟船长说让甲板清场半天。两个人去的时候巨大的甲板空无一人,泳池造型特别漂亮,说是空中花园也不足为过。 米灼年今天穿了一条扎染的水墨长裙,风一吹裙摆扬得很高,分外美丽。 “怎么样?” “很漂亮。” 她两只手撑在栏杆上,秀发和裙摆同样被风吹的猎猎起舞,因为刮风的缘故,眼睛也眯起来拉长成一条线。 “我本来就喜欢海,那时候在红海,我也很开心。” “是吗?” 乔承铭半倚着护栏,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手中的香槟,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我记得那时候,你天天做噩梦。” “自从你来了我就没做过了。”她如实说。 “是,做别的去了。” 米灼年,“……” 说起红海,那是她这辈子最美好、也最后悔的一段时光。美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浪漫,浪漫到不敢想象。后悔是她当时做的那个决定——在情侣约会的桥上,对他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不用想都知道乔承铭当时该有多愤怒,多失望。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疼。 “乔承铭。”她抿抿嘴唇,声音不自觉变得认真。 “嗯。” 她收回手走过去,直接侧头抱住他的腰,轻轻道,“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乔承铭没抱她,晃荡了一下手中的香槟,淡淡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两句话我都不爱听。” “我知道,”她抱着他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很清澈,像一剪秋水波光荡漾,“那这样,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去度蜜月?” 男人愉悦而笑,“可以,不过,我们似乎还差一个婚礼?” “婚礼麻烦的很,先去度蜜月吧,我想旅游了。”米灼年舔了舔嘴唇,她是做酒店的,这种旅游方面的东西她比乔承铭在行,全球那几个地点她如数家珍。 “有好多酒店我都还没去过呢,到时候规划一下路线,有几个地方是必须要去的,比如瑞士的悬崖,芬兰的雪地帐篷,坦桑尼亚的海上漂浮酒店,意大利的溶洞酒店,哦对了,还有法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水晶球旅馆……” “行,让你把世界各地的酒店都住个遍,买过来自己管都可以。” “……我有那么容易被看穿?” 确实不止是度蜜月而已,这次上了船,她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窄。所以想到世界各处走走给自己充电。 “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可以,但如果是度蜜月,”他顿了顿,迎着海风俊颜清澈,嵌入白船蓝天中如油画般唯美, “我不太希望到时候在酒店床上,我的太太还拿着笔记本,纪录这家酒店的利弊得失。” “怎么会!”她笑着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腮帮,转而又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也很讨好, “早就听说蜜月宝宝会很聪明,到时候我们就努力努力,生一个聪明的小乔米……” “米”字还没说清楚,嘴巴就被男人轻轻吮吸吻住了。 米灼年整个人弯腰靠在护栏上,黑色发丝在风中飞舞,脑袋下面海浪汹涌,天上海鸥和海风徐徐掠过。天也很蓝,阳光正好,乔承铭慢条斯理地吻了好一会才退出来,唇印在她脸颊上。声音低沉嘶哑。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什么故意……” 话没说完,就是一记更加侵掠深长的热吻。像火焰一样烧进她内心深处。 故意让他起反应…… ……………… 傍晚时分,听说晚上有烟火表演,甲板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落日余晖把海平面照成橘子的颜色,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走来走去摇曳生姿,有的下泳池嬉戏,有的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喝饮料。一副纸醉金迷奢侈的画面。 整座巨轮上的气氛看起来都很平静,但只有乔承铭知道,他暗暗在各处部署了很多人。是直接从白峻宁那里联系,从附近海军部队里调的人。 风晴子在这艘船上,而他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她在哪里。 她可能伪装成任何一个人,也可能隐匿在任何一个地方、准备执行任何一个他们不知道的计划。 “喂,乔先生。”耳蜗里的蓝牙耳机响起军方的声音。 “怎么。” “风晴子出现了,应该就在甲板附近。” “她带了多少人。” “可能是四个,也可能是五个。因为其中有个麻袋。我们不能确定那里面是物品还是……人。另外,除了风晴子和风间渡,两个保镖身上很可能有枪。” 乔承铭握着手中的红酒杯,远远看了一眼正在和尼克交谈中的米灼年, “尽量别让他们搞出太大的动静。还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顿了顿,转身看向已经彻底暗下来的海面。 “首先保护我太太安全。” “这……” 那头的人迟疑了片刻。听上级命令是全力维护乔先生,但既然他已开口,当然还是遵从乔承铭的意思,“好,我们知道了。为了安全,烟花晚会的时候您和乔太太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嗯。” …… “怎么了,工作很忙吗?”另一头,刚谈完话的米灼年走了过来,一身水墨系纱质长裙,手里托着一杯淡香槟。 乔承铭顺势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淡笑道,“没有,在想夜里风大,带你回房间看烟花。” “啊?”米灼年抬头看他,有些意外,“甲板上看不好吗,这么多人,视线好也热闹。” “不喜欢人多,我们回房间,嗯?” 她皱皱眉,“回房间……你是真的想看烟花吗。” ---题外话---万字更啊!久违啦,我需要抱抱…… 接下来有转折~ 123.123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你八年前的初恋,谁死?5000+ 她皱皱眉,“回房间……你是真的想看烟花吗。” 他附唇在她耳畔,徐徐长长地笑,“你想干什么都行。” …… 他们的房间拥有全游轮上最好的视野,哪怕站在窗前,也能一览今夜的烟火展览偿。 不过终究还是少了些氛围,展览没开始的时候,米灼年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乔承铭今夜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没有坐在她旁边也没有去办公务。而是一直静静伫立在落地窗前,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米灼年把视线收回落在他身上, “你今天第几根了?” “没数。” 她撑起额头看他,“工作上有事很心烦?” 男人没急着回答,而是掐了一支烟转过身来对上她的视线,俊颜一如既往神色依旧。 “怎么,担心我破产,以后没钱用?” “哈哈,”米灼年好像听到了笑话,摆了摆手,“08年次贷危机,美国股市跌幅达到百分之四十五,中国百分之七十二点八。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玩股票。逆着风潮不知道卷了多少钱,” 她笑着整理整理裙摆,继续说,“以你这样的资质想要破产,除非中国的金融圈要大换血了。” “这么信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过来,鼻梁跟她贴的很近。 感受到暧-昧,她戳了戳他的脸,把他戳得离自己远点。 “不是我相信你,是所有股民还有全国人民都很相信你。”她纠正。 他低低地笑,“他们不认识我,是盲目相信。”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从小一路过关斩将奇迹的生涯。” 米灼年永远忘不了那会大院里是怎么传乔承铭的——英俊,绅士,富有,天才……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传得神乎其神。在那种状况下,只要是个女孩子就会心往神驰。 就连苏暖玉都说过——“如果不是先遇到白峻宁,可能她也抵挡不了乔承铭的诱惑。” “所以你不盲目?”他笑。 “我当然不盲目,”她拍开他上下作乱的手,笑盈盈地道,“而且就算真到了那天,我也能养你。” “好,养我。”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她两只手都困在身后了,把她半压进红色的沙发里,甘洌的气息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身上。 “一会儿看完表演早点睡觉,明早我们坐游艇回去。” “啊?明天就回去啊,不是七天吗。”她有些诧异,他能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眉毛在微微颤动。 “你不是想去度蜜月?” “喔……这么快你就准备好啦?” “嗯。”他维持着半压的动作,没有更进一步,就这么淡笑着睨着她,空气中的暧-昧持续发酵。 “你可真好,乔承铭。”米灼年很开心地亲亲他的嘴角,不吝啬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喜欢这样二话不说直接行动的男人了,做什么事都让人安心放心。 ……………… 大概是九点钟?,烟花盛宴正式开幕。 一朵朵巨大的烟花从海平面射上天空。就像一道逆射的流星割开天幕。 仿佛是花的种子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紫色的太阳般的蒲公英,下坠的青色吊兰,红色和金色交织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丽菊…… 米灼年从未见过如此盛丽的烟花,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把上百枚烟花投入了空中,把夜空做成了花篮。把黑暗的海平面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美得难以用一两个词语形容。 面对他特意安排的这一切,她情不自禁抱住了身边高大的男人, “好漂亮啊!比我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漂亮,比奥运会开幕式鸟巢上放的还要漂亮!” “怎么可能。”乔承铭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真的啊。” 这一世纪的中国人,恐怕毕生都不能忘记这场举国沸腾的盛世之宴。2008年8月8日,奥运焰火腾空而起,东方巨龙轰动世界,十三亿国人在现场在荧屏前热泪盈眶。 以苏白二家在京城高官集团的势力,弄到几张前三排的票。实在太小儿科。但苏暖玉说不喜欢这种太吵嚷的环境,于是就拉着米灼年两个人去日本旅游了。 那天,时差一小时北海道的酒店里,乔、白、苏、米,四人在电视机里看直播。除了几个他们父母的特写镜头,米灼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天空盛放的烟火。 烟火,这两个字,总是让人联想到“世纪”。 世纪狂欢、世纪盛宴、世纪婚礼。 …… “我突然觉得我们在这艘船上办婚礼也很不错。”米灼年收回视线,摇了摇乔承铭的胳膊,缠住他的十指,一起指向绚丽的烟花, “你看,名流,烟花,香槟,什么都齐全了……不过很可惜没请到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但是这个场面真的很棒。” 她的笑容灿烂,他的心情也莫名愉悦。薄唇不自觉扬起淡淡的弧度,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女人清香的发丝上。 “我说了,喜欢就都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米灼年笑容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脑海中几乎是同时闪过很多泛黄的画面。有些模糊又异常清楚。 …… [好漂亮啊,也不知道这个开幕式放一次财政要拨出去多少钱……以后要是有钱,我也要任性地放一次。] [一次怎么能够?订婚、结婚、还有你想要的那个酒店开幕式,最起码得放三次吧,看来以后你得嫁个有钱人啊,天天给你放烟花玩,烽火戏诸侯……” …… 那夜在日本,也就是两个小女生的无心之谈,乔承铭和白峻宁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她们旁若无人的说了好多好多话。 也不知道乔承铭是怎么听到又怎么记住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在红海逛完商场的那天,他们在桥上接吻,当时背后的天空也绽放了一朵朵烟花…… 她有些失神,喃喃,“那天在红海,也是你……” “是我。” “那……以前我在第一家酒店,有时候晚上经常会在落地窗前看到……” “也是我。” 她的心跳一下子就漏了一拍。 原来,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在她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温暖着她。为她照亮那些她最害怕的城市的万家灯火的孤寂的夜晚。 那些夜晚,她常常站在酒店大厅的落地窗前,怔怔地看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看着渐渐静下来的马路,看着一盏一盏熄下去的灯火,看着车辆都开走了,看着人们都回家了。 而她还在加班,她孑然一身,她逃避孤寂, 她无家可归。 …… 那时候,只有偶尔远方天边燃起来的一两朵烟火,是她瞳孔中唯一鲜活的景色。 所以每次加班快要累垮的时候,她都会情不自禁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看这一片奢丽的夜景。 每次只要看到那些烟花,身心都能得到放松。除了有一次,她遇到了一个非要弹古钢琴还污蔑她卖-淫的讨厌土豪…… “好了,你在房间里看,我出去一趟。” “你去忙吧。”她也看出来他今天晚上心事重重,所以也没有死缠烂打。 “早点睡,别出去。” “知道啦,你去忙你的吧。”她又抱了他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怀抱就跟海洛因一样,让人上瘾。 闻起来舒服,摸起来舒服,抱起来也舒服。 …… 门外,乔承铭上锁的瞬间,就接通了耳内的蓝牙耳机。 “乔先生,您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嗯。”乔承铭淡淡环视了一下四周。 风晴子一行也不过是四五个人,就算真的有什么目的,也不至于应付不来。 “嗯,有动静随时联系。”绕过拖着香槟迎面走来的人群,乔承铭整个人淡漠的没有一丝动容。 “好,我们一直护送您和乔太太明天坐游艇离开……” 电话全程保持,一直没有挂断。男人穿着黑色长款薄风衣,一米八八的个子走在走廊里显得特别高俊。走到哪里都引来一片注目。 “乔先生,晚上没去看烟花表演啊?” 说话的人是乔承铭一个合作伙伴,他回答的很随意,“在房间里看了,感觉怎么样?” “相当漂亮啊!乔先生是为了乔太太吧!” 昨晚赌场里的事半夜里就传开了,今天下午乔承铭包场甲板,晚上又不惜斥巨资搬出这样一场盛世烟火,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为了那个“追求多年的妻子”,搞出了这么多花样。 都想看看这位乔太太是何方神圣,有人说是青梅竹马,也有人说是一见钟情。不过百闻不如一见,说到这里,那个合作伙伴眼睛不禁瞟了一眼他背后的门牌, “您的…太太在休息吗?” “是的,我不让她熬夜。” “哈哈,感情好得让人羡慕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乔承铭淡淡而笑,“这个具体还没定,方总如果有时间,到时候我请人送喜帖过去。” “那必须有时间!……啊!” 轰隆! 突然间整个油轮都剧烈颤抖了一下。响起一片片尖叫。 下一秒甲板上的场面就彻底失控了,地上碎了一片狼藉玻璃杯,衣着华丽的人乱七八糟摔倒在地上。 乔承铭瞬间变了脸色,两步三步第一反应就是回房间去看米灼年。 手扶上门把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房卡感应器已经被破坏了,门在里面被锁死,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打开。 向来沉稳的男人有瞬间心慌,“灼年!你怎么样?” 砰砰砰,不断敲门。 “灼年?” 还是没回应。 重复了几遍还是一样的结果,男人沉郁的脸色一下子暗下去好几个色度。甚至能结出冰。 沉着脸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对耳机那头说,“一级戒备,我太太不见了。” …… 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船上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军方的人,不过经历过刚才那一下动-荡,看到有军人在,心里也多些安全感。 毕竟船上的都是有钱人,大家也都看过泰坦尼克号的电影,哪怕这种纬度根本不可能有冰山……万一遇到状况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乔承铭一路向下,直接走到最为混乱也最为受控的甲板上,男人出现的瞬间整个人笼都罩一层厚厚挥之不去的阴寒,所过之处,人群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通路。看着他的目光有闪躲,也有担心。 乔承铭阴沉如水,一眼就在通路尽头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风晴子站在船头最尖的地方,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形,她的脚边放着两个半人高的大麻袋,从外貌看起来半疯半癫。 她的旁边围了一群拿着重型武器的人,黑洞洞的枪口一个一个对着她,两个她带来的保镖已经被击毙。血液流出来慢慢干涸。 风间渡站在她身后,整个人靠住护栏。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能掉进海里。 海面上一艘小型游艇从五十米远处全速驶来。 乔承铭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两只手插进兜里,黑衬衫黑长裤慢条斯理地从甲板那头走过来,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扬出阴暗的气息,甚至嗜血。 风晴子整个人都在抖,眼眶发黑,面色发青,瘦的能数清一根根肋骨。 “乔承铭,你别过来!”这个男人这个样子本能让她感到恐惧。 乔承铭冷笑一声,在她大概三米远的地方站定,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袖扣,淡淡嗤嗤地笑,“我听说风间渡是你们家百年难出一个的天才,”他笑,如同背后黑暗广袤的深海,每个字都透出森森的寒气, “我在想,如果船上哪个人的枪法不那么准,打在他身上……” 他故意拉长语调,平静,低浅,从喉咙深处一字字溢出,“是不是你,还有你们家所有患病的后代,全都可以坐着等死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刚好从袖扣对上她的视线,异常凌厉的眼神和着巨大的海风一起逼迫她让她几乎站不住。心冷得像跌入冰窖。 像风晴子这样家族的试验品,早就已经被洗脑,听到风间渡有危险,顿时比自己有危险还要激动。她先是恐惧,继而笑得冷诡, “你要是动我叔叔,我就让这两个女人全部下海!”说完就踢了两个麻袋一脚。 感受到麻袋里好像有人吃痛踉跄,乔承铭心蓦然一痛。 “你觉得你有资本跟我谈条件?”男人声音异常冷漠。 “我当然没有,但是,”风晴子淡淡的笑,枯槁的脸上尽是裂开残忍,有如女鬼,“这两个袋子里,一个是你八年前的女朋友,一个是你现在的妻子,我能放走一个,但不知道……你能不能选中自己想要的那个。”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两支微型气-枪,分别对准左右两个麻袋。 …… 油轮上的人群已经被疏散,方才还一片混乱的甲板,此时只剩下一行军人。 五十米开外的游艇,可能是忌惮甲板上的军事力量,一直徘徊在那个距离以外,不敢上前,来来回回的周-旋。 两支气-枪就这么抵在袋子外。 乔承铭此生最厌恶被人威胁,虽然说这种选择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但是,他也很难在这种状态下选出他想选的女人。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众不敌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寡头手里拿着人质。 气氛僵持,乔承铭有些头痛地抚了抚眉心,动作优雅,但也是强克制住的冷静,“风晴子,你该知道,我这个人,手段向来比较残忍。”哪怕平时对米灼年他有的是耐心,但在外人眼里,这个男人素来难以招惹,不然不会连混黑数十年的姜老爷,在碰到他时,都只能让自己亲生儿子去坐牢。 124.124你的妻子,说用自己换你初恋的命(5000+) 气氛僵持,乔承铭有些头痛地抚了抚眉心,动作优雅,但也是强克制住的冷静,“风晴子,你该知道,我这个人,手段向来比较残忍。”哪怕平时对米灼年他有的是耐心,但在外人眼里,这个男人素来难以招惹,不然不会连混黑数十年的姜老爷,在碰到他时,都只能让自己亲生儿子去坐牢。 “我当然知道你手段残忍,”风晴子大笑一声,随即音色变冷,“放了我二叔,我任你处置!” “你以为出了今天的事,风间家族今后还能在制药界里立足?”男人冷蔑地笑,“不过是个刚出头的破落户,掐灭你家那点气焰,都不用我出手。撄” “不要动我家族!”从小受日本武士道精神训练,风晴子的性格竟出奇地烈。现在的他们没有保镖,唯独有攻击力的也只有她手上的那两把气-枪。能在这种状况下跟乔承铭等人僵持,也是不容易偿。 或者说是她还没有察觉。 果然,乔承铭刚才跟她对话不过也是拖延时间而已,只听剧烈的海风中,风间渡用日文大喊了一句小心,然后整个场面都彻底逆转了—— 两个装着人的麻袋不知道是怎么被一些特种兵趁风晴子不注意时拿过来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空气中响起两声突兀的枪响,紧接着就是男人中枪痛苦的闷哼。 风间渡左手中子弹,乔承铭的枪打在手筋上面最重要的地方。 风晴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承铭白玉般的手里的一支枪。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乔承铭有一身不输白峻宁的枪法。原本今天的计划,只是让江珠儿看清楚乔承铭心里没有她,让她心甘情愿的捐献心脏而已。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她最最失算的,是她卷进了米灼年。 因为一旦涉及米灼年,那个像数字公式一样精准的男人,就会毫无底线地失去所有常理。 …… 大海上的夜晚格外黑,黑的没有一点光亮。黑暗中男人笑得很淡漠,俊美的容颜一点点龟裂出残忍和血腥。 他慢条斯理地拿着枪,看向痛到几欲抽搐的风间渡,又是砰的一声枪响,霎时风间渡另一只手也血流如注。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乔承铭没看他们,而是缓缓把枪递给旁边的一个列兵,又用纸巾擦了擦手,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现在一双做手术的手已经废了,下一步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嗯?” 风晴子整个人都被抽去了力气,一边尖叫一边用日语询问风间渡的状况。她看向身后三十米远的游艇,一直在那里徘徊,就是不肯过来。 风间渡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中枪后疼得倒了下去,嘴唇也变成深紫色,看起来非常虚弱。 风晴子现在已经没了筹码,也没了顾忌,整个人顿时变得更加痴狂,眸光凛然,然后砰砰砰拿着气-枪一顿乱扫。 她的枪法一般,但也受过一定的训练。有身手的人当然可以避开,但被困在袋子里的人,明显逃无可逃。 两个袋子都被打穿了好几个洞。 也就是短短三秒钟的时间,风晴子手里两只气-枪就都被打落在地了,紧接着她自己也被制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趴在在地上疯狂吼叫,脸被压的扭曲变形,声音凄厉像来自地狱的鬼魂。 乔承铭狠狠扯开其中一个麻袋,打开的瞬间整个人脊背一阵发寒。 那哪里是一个人。 一团模糊烂浆的血肉,勉强能认出四肢和头部,长期被药水实验浸泡除了内脏完好无损,表皮组织全部溃烂、结痂。 那些部队里的人,什么残忍血腥没见过,可是看到了地上这样一个体无完肤的……大概是女人,他们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泛呕。 乔承铭闭了闭眼睛,松开拿住袋子的手。 “给她处理枪伤。”声音暗哑。 除此之外,乔承铭也没说一定要救活她之类的话,按照这样的情况,她自己想不想活,恐怕别人都无从得知。 除了医疗机械能检查出她的身体机能还在照常,剩下能用肉眼观测到的一切,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这具身体主人还能存活的迹象。 …… 风间,手段太残忍。 想到这里,男人的心里一阵发闷。随即转身看向旁侧另一个袋子。几个军人正在给它松绑,可打开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地叫了一声。 “乔先生!里面没有乔太太!” 乔承铭瞳孔骤然紧缩,瞬间戾气大盛,三步两步跨到风晴子面前,几乎失去控制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生生把她掐着双脚离地。 风晴子整个人枯瘦的仿佛只剩下皮和骨头,两个眼眶凹凸,瞪大看着乔承铭,笑容阴森恐怖,“哈哈哈哈!乔先生,您不是等了江珠儿七年吗?现在我把她还给你,你开心吗!” 乔承铭眼睛泛出血色,手里箍紧把她脖子都要掐断。 “她在哪里!” 这个她,显然不是江珠儿。 “哈哈哈,”风晴子癫狂的笑,嗓音粗哑就来自地狱的鬼,“不高兴吗?哈哈哈,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她的意思啊……她说,你最爱的女人回来了,她就可以走了……你的妻子,她用自己换你的初恋!” 听到这句话,乔承铭的整颗心都狠狠一沉,像是瞬间跌入万年不化的冰窖。 “你再说一遍!”男人很少有这样失控的一面,暴怒连白皙额角青筋都清晰可见,几乎下一秒就能把风晴子直接扔进海里去。 可他不会。因为那辆游艇还在周-旋。随时可以接走她。 “我说,她死了……” 乔承铭看着她三秒突然就笑了出来。 “风晴子,”这种笑邪佞,要比刚才的冰冷还要让人心颤,说话的语气很笃定,“她不会用自己换江珠儿。”说完就把她扔在地上,再也没有回头。而是吩咐身后的士兵, “告诉那艘游艇,接走风间渡立刻滚或者直接被击沉,至于这个女人,” 冷冷的目光沁出冰雪,找不到米灼年,乔承铭血液的里每处非理智细胞都在叫嚣。而平常越是理性的人,一旦失去理性,就会变得更加疯狂。所以接下来他说出的下句话,足以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吊着她扔进海里,直到她肯开口或者,被冻死。” ……………… 海军部队的人在附近这一片海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游轮上的游客在乔承铭的安排下相继被接走。巨大的轮船登时变得空荡下来。整座轮船上的气氛特别沉寂。 以风晴子现在的健康状况,在海里估计撑不到十五分钟就可以毙命。但是乔承铭说的话永远算数,在一片骇然中把她吊进水里后,现在又毫不怜惜地用麻绳绑着她绑在甲板上。 而风晴子只字不吐。 乔承铭废了风间渡一双手,她宁死也不会说出米灼年的下落。 距离米灼年失踪就这么过了三天。 …… 米灼年失踪的这片海域无论是距离邻国,还是距离本土,都有相当一段长的路程。虽然乔承铭已经动用最大的军事力量、甚至在各个海岸都部署了检查人员,但大海茫茫,权势纵然可以在人类社会中所向披靡,在自然社会面前,也只能不得不低头。 况且,谁也不能保证米灼年现在人在海平面以上…… 想到这里,乔承铭空前躁郁。 “乔先生,您三天没合眼了,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您还是吃点东西吧。”这一支部队的首领叫张叶,上司不在,他就把乔承铭当上司。 男人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凝视着波涛汹涌深蓝色的海域。 “乔先生……” “放着。” 张叶是典型的北方男人,肠子和性子都是直来直去。见乔承铭兴致不高,知道自己怎么劝也没用,放下食物就走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为他关上了门。 长绒毛的地毯这几天落了一圈又一圈的烟头,烟灰灰色白色黑色交织在一起,没有肮脏邋遢的味道,反而显得格外颓废。 正如这个男人现在身上的这种色彩,颓废,颓靡,死灰。 他的眼睛下有很淡的清灰,下巴也开始浮现青胡渣。以前苏暖玉昏迷的时候,白峻宁也有一段这样的经历。当时,乔承铭觉得白峻宁堕落得有点不像个男人,可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自己甚至要更堕落。 就这么看着空无一物的海平面,男人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发闷。 就在她失踪之前的一个小时,他们还在这片落地窗前看烟花,拥吻。 背后的那张床,也见证了无数次的激情与疯狂。 可现在都没了。 什么都没有。 ……………… 京城。 白峻宁疾言厉色,挂下电话就从衣柜里拿衣服准备出去。 白色轿跑刚刚从别墅铁门里开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红色嚣张的法拉利,两辆车同时都停了下来。 苏暖玉看到他准备出门摇下了车窗,脸色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怎么,最近风头不好,要去跟海军家的那个女儿约会?” 苏暖玉听说了白峻宁这几天在北部动用了很多很多海军力量,她不认为白峻宁有什么事要牵扯到海,不过那家院子里倒是有个姑娘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追过他。 白峻宁没空跟她画葫芦,直接开了车锁, “米灼年失踪了,虽然你现在重伤初愈,我也允许你跟我去一趟。”白峻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显得侧颜特别硬朗,而他足够了解苏暖玉的个性,所以一直选择纵容——只要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苏暖玉闻言脸色彻底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坐上跑车副驾驶。 车内,白峻宁刚吩咐好下人把红色法拉利开回去,就在后车镜里看到苏暖玉惴惴不安拿着手机前后为难的样子。 他淡淡瞥了一眼她攥紧的手和手机,漠漠启唇,“不愿意就别找,反正我照样也能做到。” “不是……”苏暖玉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下意识否认。 不过她确实是在纠结,要不要让她爸爸联系人。 然而白峻宁说的也没错,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哪怕没有苏向北出面,能借到的人,他照样也能借到。 白峻宁没再多说,而是淡淡道,“风间早期起家沾染了偏门,在这一圈黑色势力不容小觑,”他扶着方向盘,继续说,“所以我准备去找姜渝。” 苏暖玉抿抿唇,“我倒是前几年听我爸提过姜渝在东南亚又培养了新势力,而且他儿子以前追过灼年,不过……”她扯了扯唇角,“呵呵,人现在已经被乔承铭弄到监狱里去了。” 白峻宁在后视镜里又看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暖玉,你想得可真浪漫。” 苏暖玉,“……?” “我之所以有信心找姜渝,不是因为姜嘉石喜欢米灼年。而且就算姜嘉石今天没进监狱,姜渝也不一定就肯借人。” 换句话说,就算乔承铭曾经跟姜渝结过梁子,姜渝也不一定不借人。 苏暖玉有些搞不灵清了,“我不记得你跟姜家有交情。” “我是没有,但是米灼年爸妈有。” …… 姜宅。 姜嘉石妈妈死得早,自从姜嘉石入狱,整座姜宅的气氛都变了。以前虽然父子两也经常吵架打架,吓得下人们常常都不敢出声。但这一下突然少了个人,姜渝没人骂,也没人打了。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空寂。 远远响起了跑车引擎的声音。 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的佣人一下子愣住,自从少爷入狱,这种跑车的声音再也没响起来过。再次听见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游泳池边姜渝正在摆弄一株兰草,听到跑车的声音,慢慢转过头去,眯起眼睛。有些恍惚。 跑车里走出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身长如玉,干净的就像一个纤尘不染的贵公子。他单手插在兜里,另一侧走出来同样一个高挑艳美的女人。 姜宅很久没出现过这个年纪的人了,姜渝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正对着他们。 “姜老爷。” “你怎么来了。”苍老的声音。 黑白不容,乔承铭是商,但白峻宁是军。姜渝想不到白峻宁来找他的原因。 转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女人,那个女人张扬,放肆,又艳绝不可方物。漂亮的脸蛋全京城很难再找出与之媲美的人。 既然是跟白峻宁一起出现的,多半就是北园里那位名满京城的苏大小姐了。 凭借他们和乔承铭的关系,姜渝不待见他们,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跟你们无话可说,请回吧。” 白峻宁看着他手里的兰草就笑了出来。毫不客气, “姜老爷,自从上次被乔承铭废了右手,以后就打算一辈子都养这些花花草草了?” 上次在茗丞,姜渝的枪顶在米灼年的头上。 那是乔承铭此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惊慌失措,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维持冷静。他的枪法很准,但是稍有偏差,那只手很可能就扳下手指直接取了米灼年的性命。 不过姜渝受的那一枪,没有风间渡的严重,不至于手筋全废,只能说是被废了一身枪法而已。 五十岁的男人,正处在步入暮年的前期。原本就不服老,而他更是不服输,听到这句话后,就彻底被掀起了情绪,激怒, “上次是在茗丞我才给他可乘之机。你以为今天就凭你们两个,也能在我的地盘上为所欲为吗?来人!” 姜渝一声怒吼,周围瞬间就围满了人。那些人全都训练有素,没亮出武器,也知道那些东西他们都是随身配备的。 苏暖玉的脊背无端感到一阵阵的发凉,她毕竟是个女人,遇到这种状况不可能像这些生死见惯的男人一样镇定。 精贵的高跟鞋原地退了退,但身子依然停的笔直。 她虽然也害怕,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嚣张,“姜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呀,今儿个打算同归于尽吗?” 125.125他难以想象,她要怎么死,她死时又是什么样(5000+) 她虽然也害怕,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嚣张,“姜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呀,今儿个打算同归于尽吗?” “苏大小姐,我知道黑白相对不明智,我手里也从来没沾过女人的命,所以——我放你走。”姜渝道撄。 白峻宁俊眉深蹙,今天来找姜渝,他知道是羊入虎口。但没有办法,为了乔承铭他必须这么做。虽然他也早就已经带了枪部署了人,却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而苏暖玉更不应该跟着他犯险。 想到这里,他把视线落在了苏暖玉的身上。 感受到头顶那道凉沁如水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苏暖玉没有看他,反而艳生生地抢着开口偿, “走个什么劲儿啊,你放我走我就走吗,况且说不定我走到一半,就被你毙死了,”苏暖玉说着就在泳池边上一个躺椅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懒洋洋地开始晒太阳, “唉,都怪我没见过世面,看到枪吓也吓死了,我还是等我爸爸来救我吧。” ……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白峻宁慢慢收回落在女人身上的视线,声音一如既往的漠然。 “姜老爷,有事说事,你非要用武力解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也知道,监狱是个能让人不知不觉就死了的地方。” 他也不想威胁这个男人,可是如果有了他的帮助,米灼年获救的可能性会多出一半。他不得不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姜渝脸上终于还是裂开了一丝丝动容。 他的儿子还在局子里,那是他操控不了的地方。 正当他激愤,娇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别听他的,姜老爷,他吓唬您呢,”躺在躺椅上的苏暖玉看着泳池,两只手架在扶手上,脚尖一下一下地晃着,“我可听说,白公子这几年跟城里几家狱警的关系可好了,好多什么死刑啊死缓啊无期徒刑啊,他动动口就减刑了。到时候,您儿子要是表现好,说不定早几年就放出来了,是吧?” 一番话十分随意,却刚好和白峻宁说的一正一反,起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谈判效果。 两个结果天差地别,姜渝动心了。 “你们要我的人干什么?” “对抗日本风间。” “不行!”姜渝想也不想就拒绝。 黑色世界是有黑色世界的规矩的,他不可能联合军方的人杀自己同行。这样的下场一般只有一个——被灭满门。 白峻宁知道他的顾虑,于是直接拿出了最后的王牌。 “姜老爷,我知道这件事你确实为难,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年自己还有全家的命,都是谁保下来的。” …… 姜渝最终还是放人了。 重新坐回车上,苏暖玉有些奇怪地开口,“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当年他家的命是谁保下来的。” 白峻宁面不改色,“跟你无关。”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什么事你都不能知道,你知道就等于让全世界都知道。” 苏暖玉,“……” 至于吗?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确实开朗,但也不算太……大条吧,偏偏这个男人每次看她,就像看一个白痴一样,换做别人她早就炸毛了,但被他看成白痴她竟然还觉得挺……幸福的? “不说就不说呗。”她撇了撇嘴,然后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男人一直平视前方挡风玻璃上眼神,缓缓落在右侧女人攥紧交叉的十根手指上。 每次只要她紧张,就会一直重复这一个动作。 视线重新收了回去。声音沉稳, “暖玉,不用紧张。” 从得知米灼年失踪开始,她看起来一直都很轻松,也很镇定。但坐在她旁边的是白峻宁,他一眼就能看穿她是真轻松,还是伪装。 就像刚才在姜宅的时候,也只有他,能看见她红色防晒衣下的双肩,一直在颤抖。 苏暖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红唇扯开自嘲的弧度。没再说话。 …… 白峻宁一路驱车到军港,长滩落日,夹杂橘色和蓝色的海面看起来特别唯美。 苏暖玉砰的下车关门,把挡住视线的发丝别到耳后,赫然看见一艘巨大的军舰停在海面上。 军舰上整齐划一站着一排排白色军人,远远地伫立在那里,望着他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蓝、橙,三种色彩交相辉映,形成一种别样的视觉冲击力。 苏暖玉虽然从小出生高墙,但从未见过真正的部队的样子。今日一见,心里莫名觉得格外震撼。 不自觉被男人牵起了手, “上去吧。” 她心神一阵波荡,看向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不禁皱了皱眉头。 白峻宁感受到了她的反应,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淡淡道,“军舰上面的条件没有游艇好,这几天你先忍一忍。” 确实没有游艇好,就连港口和甲板桥接的地方也只是一个薄薄的木板,只有三十厘米那么宽,稍有不慎,随时都可能掉进海里去。 海浪带着木板一阵阵摇晃,苏暖玉还穿着高跟鞋,这种独木桥对她来说挑战性太高,下意识就弯腰要把鞋脱下来。 对面甲板上站着几个军人,看她惴惴好像不敢过去,立即朝她伸出手, “苏小姐,您放心过来吧,我们在这儿接着,很安全的。”都知道她爸爸在京城的势力,他们当然也是不敢怠慢。 白峻宁看着那些男人朝她伸出的掌心,眸色沉了沉。 下一秒,直接把她横空抱起。 原本就不太好走的木板在男人的脚下简直如履平地,他怀里还公主抱着一个女人,一步一步速度正常,重心也很稳。海军们不禁一阵叹服。 男人身高不下一米八七,一米七的女人在他怀里轻的就像没有重量。一片海风吹过,女人红色的长裙唰地飘开,巨大绚丽,如同突然染在水里的红墨。嵌在落日余晖下,分外美丽。 长发也被吹乱,苏暖玉把自己的脸往白峻宁的怀里埋了埋。 人们就这样看着男人和女人拥抱在一起,踏着碎碎的夕阳缓缓走来,这画面美得让人羡慕,可是现实…… 想到这里,不禁都在心底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 不出三日,他们就跟乔承铭的游轮在海上碰头了。考虑到苏暖玉向来娇生惯养,他们还是挪脚住在游轮上。 不过几艘军舰还是在后面跟着的。 这几天乔承铭的色彩,原本就很黯然。再加上今天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就更加沉闷。苏暖玉本来压着一肚子的火要跟他发,但在看到这样的乔承铭后,还是什么气都没有了。 男人向来精致精贵,从小贵族式的培养,让他对外形有一种本能的考究。但现在全然只有颓靡的气息,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闷闷开口,“船上房间很多,这楼是最好的,一起住或者分开都自便。” 苏暖玉抿了抿嘴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十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也开始担心。 “你……没事儿吧,我看你好像挺累的。”能让苏大小姐语气软成这样也是少见。 “没事,你们休息。”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留,高大背影前燃气一缕新的白烟。弥漫出烟草的气息。 苏暖玉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实在不好受,在想要不要追上去安抚几句,突然就被一股力道狠狠扯了回去。 “现在别去烦他。”白峻宁冷冷道。其实他是看她刚才对乔承铭那副软萌的样子吃醋了。 “我怎么烦他了,我就想告诉他,姜渝肯借人了。” “这些我会跟他讲,你就负责吃喝玩,当然——不许找他玩。” 苏暖玉,“……”这个男人吃起醋来还真是毒瘤,“你不是吧,灼年都下落不明了你觉得我还有心情玩?而且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醋……” 白峻宁没理她,直接绕开她用房卡打开一扇门,门开后才回过半张脸来,“一起睡还是分房睡?” 苏暖玉彻底,“……” ……………… 离开船舱,乔承铭再次站在了甲板上。 这几天他来回的地方不过也就是船舱、甲板。除此之外还去过一回江珠儿做手术的房间,不过没有走进去,她现在免疫系统全面崩溃,不能有一点细菌感染。 医生说,她的命以后只能用天文数字续着,但绝无可能有一丝好转。 他们说这是个无底洞,问乔承铭还要不要继续,而乔承铭只是浅浅皱眉,说先就这样。剩下的在米灼年找到之前他没有心思考虑。 海上就要下雨了。 她怕黑,常做噩梦,也没有苏暖玉那种盛气凛然的生命力。遇到困难,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她对什么都不温不火,淡淡的,却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坚韧。 她会跟他哭,耍脾气,有时候还脆弱得有些可笑。他都理解不了她在哭什么闹什么,但他喜欢,她什么样他都喜欢,骂他扇他甚至离开他……只要活着,都喜欢。 是的,活着。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心里的想法,已经从让她回来,变成让她活着。 没有人告诉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搜救时间,人活下来的希望都渺茫。相反,这几天围绕在他身边,各种各样的语言,都是安慰性质告诉他米灼年不会有事。 所有人都做出尽量放松的姿态。 但乔承铭是谁, 他很理性。哪怕他逃避理性,他的本质依然还是理性。 他不敢想到那个字,也不敢想假如这种事情发生了,他的人生接下来是怎么样。 他甚至想象不出,她要怎么死,她死的样子……又是什么样。 男人鞋尖停留在甲板最前端尖角地方的时候,深蓝的大海上在这个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 远方的天空乌云一点点笼罩起来,天昏昏欲睡仿佛要塌下来。 就像他们一年多前重逢初见的时候,cbd上淡淡青青的灰,铺卷了整座高楼林立的城池。在一片电闪雷鸣还有楼下汽车鸣笛尖锐的噪响中,他回来了。 跨过北极圈和东西经一百八十度,穿越七年的光阴,回到她身边。 那时候,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很清楚。 [乔承铭,既然你爱不上我,能不能看在我曾经爱了你那么久的份上放过我,让我忘了你行不行?] [曾经的你确实让人迷恋,但像现在这种不入流的死缠烂打,让我有点恶心。] …… 那时候,他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很讽刺。因为她这种带着刺的态度,他也曾愤怒也曾失落,不过他从没想过要放弃——除了在红海她对他拿出离婚协议书的那次。 他觉得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可讽刺的是,他现在居然希望、甚至是祈求她能再对他拿出一次离婚协议书,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受够了,她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有多希望,那天的灰暗可以一直重复下去—— 只要能结束现在的黑暗。 …… 海面上的大雨把整个甲板淋得透湿,凹凸不平得地方开始汇成一条条小溪流。几个白衣军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伞。他们想给乔承铭送过去。但又不敢贸然打扰。 军人就是军人,乔承铭不撑伞,他们也就站在那里淋着。 就在这时,身后船舱的自动门一开一合,一个英俊无双的男人走了出来。 白峻宁面无表情,指了指他们手里的伞,“给我,你们回去。” “好,谢谢首长。” 所有人都下去以后,堪比足球场那么大的甲板登时只剩下三个人。白峻宁、乔承铭,以及被绑在那里奄奄一息几乎没有人样的风晴子。 经过一礼拜的风吹、日晒、雨打,风晴子原本就薄弱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在。白峻宁瞥了她一眼,脸凹进去,嘴巴苍白干裂,水肿已经蔓延到大-腿,断气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他撑着伞走到乔承铭身边,同样递过去一把伞。 “怎么,海上的雨特别稀奇,想要淋一淋?” 乔承铭没接过伞,淡淡的把已经被雨浇灭的烟头丢进海里,声线沙哑,“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心狠到什么地步,”白峻宁看了一眼风晴子,随即低低笑出,“像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女人一般到死也不会松口,反而你这样堂而皇之的搞出一条人命来,作为一个经济人,可不太理智。” 乔承铭当然知道这不理智,他是商,还是金融巨擘,他在社会上承担比一般人要重的道德压力。 他觉得心烦气闷,扯了扯紧绷的领口,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伸手解开了三颗纽扣。雨水顺着肌理分明的胸膛灌了进去。 他知道不能就这样要了风晴子的命,何况她的命根本也换不来米灼年的下落。 男人默默转身,抬脚离开这里,留下这样一句话,“把她扔到附近的海岛上去,是死是活,我不想管了。” …… m岛。 这个岛还没有开发,属于荒岛。没有居民也没有设备,只有一片荒草。 一个星期前,乔承铭离开房间大概十分钟后,整座游轮发生了剧烈颤抖。当时米灼年吓得不轻,刚想去床上拿手机,就看到了落地窗外扒着一个穿白色军装的男人。 军装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米灼年半开了窗户问, “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事故吗?” 126.126失踪二天可以报案,二年可以离婚,四年法院宣告死亡(五千 “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事故吗?” “没有没有,乔太太放心吧。只是现在开到了风区,穿上有点不稳定而已。” 说话的男人相貌堂堂,他扒在半空中,脚下就是汪洋大海,维持着高难度的动作。 米灼年不太了解这种士兵的身体素质好到什么程度,但她还是觉得这种状况很惊心,于是道,“既然没事你就赶紧回去吧。我看你这样好像挺危险的。偿” “没关系的,习惯了,没事儿……”白衣军人挠了挠后脑勺,又道,“既然太太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啊,您别怕,乔先生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派我们在这里保护您。” “嗯……”说着她就准备去关窗。可就在这时,巨轮又狠狠一个颤动。 米灼年惊呼一声,看到军人这次脚已经滑下去了,她吓得差点心跳出来,赶紧又把窗户给打开, “你还是赶紧进来吧,这里风向不稳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军令重要,人命也同样重要,进来!”米灼年同样出身红门,知道这些小列兵最坚持的是什么,毫不犹豫的道。 “好吧,谢谢乔太太。” 米灼年看他行动不便,始终也没挪开手,所以就把自己的手给伸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一个电光火石之间,米灼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用力向前拖出去了—— 她吓得尖叫了出来,可偏偏这个房间的落地窗是全游轮上最好的。因此也空无一物空无一人。前面的只有一片茫茫大海。任她怎么叫喊也没人听得见。 她觉得整个人几乎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狠狠往下一沉,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掉进海里的时候,手臂又突然一阵收紧,被人用力的提了起来。 嘎吱,肩膀脱臼了。 她疼得所有五官都扭在一起,海浪撞击轮船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黑色的海广袤得能吞噬所有生命。 “你干什么!”她怒吼。 “闭嘴!想活命就给我安分些!”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米灼年一下就噤了声。 伪装成“军人”的男人,一边支撑着身体,一边又拖着个累赘,明显感到吃力。但上头说了,只可绑架不可取命,否则下场就跟米灼年一样惨。 男人咬咬牙还是挺了下来,就在这时,乔承铭赶来了,门板不断被敲动。 他立即加快了进程。奋力朝一旁挪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看到了一百米外慢慢开过来的游艇,紧接着,一艘皮划艇也飘了过来。 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他抱着米灼年跳了下去。 身体撞击皮划艇的时候,米灼年痛得差点昏阙,几乎失去了一半的意识。巨轮机械和海浪相搏的声音让她耳膜都要破了,于是也就更听不见甲板上的枪声和对峙的声音。 男人看到不断靠近的游艇,立即变得兴奋,全然不顾旁边半死不活的米灼年, “我在这里!”他大声地用日语叫喊。 海游艇继续朝着他们的方向开过来,大概又前进了十几米,然后突然就停了。 男人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以及招手的动作全部停滞,下一秒,他声嘶力竭地喊, “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有巨浪!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游艇也不过就是五十米远,虽然他的喊叫很快就会被轮船巨大的机械声吞没,但是他们肯定看到皮划艇了。 “过来啊!喂!不然我们就死啦!” “……” 游艇一直徘徊不前,男人开始慌了,突然一个巨浪打来,险些掀翻皮划艇。好在男人受过一点点训练,这才没让两个人都被卷入海中。 他好不容易才从不断摇晃的皮划艇上站起来,拼尽全力挥手。 “喂!你怎么在做什么……” 米灼年四肢无力地躺在那里,随时都可能昏阙。 突然,那艘原本还在徘徊的游艇,突然转了方向开走了! 男人一下子愣住, “喂!你们干什么!我们在这里啊!我们在这里啊!你们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啊!……” 也许是绝望痛苦的声音,一点点唤醒了米灼年的意识。她用尽全身力气和意志抬了抬眼皮,最后就是看到男人几斤癫狂用日语哭骂的模样。 原本交接的人临阵脱逃了吗? 她也很绝望,也很痛苦,但她没力气骂。 大海茫茫,这里又是风区,运气好是一小时,运气不好就是下一秒——他们随时都可能葬身鱼腹。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嘶吼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本端正的五官,现在变得狰狞扭曲,青筋一根根爆出,唰地从裤袋里抽出一把刀! 刀片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银光。 米灼年不太懂日文,但也听得出来他现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了她。 她不想死,起码不能被杀死。她用尽所有力气撑住自己从橡皮艇上坐起来,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弱。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是容许她缓缓坐起来而已。 何况右肩已经脱臼了。 男人怒吼着挥刀砍了下来,米灼年蜷缩住身体,用力滚到一边。刀片削下来她三缕头发。 男人看没有捅到,立马变得更加愤怒,重新换了方向继续向她扎去。 这一次她已经滚到了皮艇边,再躲就掉进海里了,何况她也没有那个力气。 她没有系统的学过日语,但是她的专业对旅游日语有需求,所以也能断续说上几句, “现在我们面临最危险的状况……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镇定,想出解决的办法。”她的嘴唇哆哆嗦嗦,背公式一样背着书本上的句式,眼睛甚至不敢看那把随时都可能会落下来的刀。 “搜救团队马上就会来,请大家保持镇定……”蹩脚说到最后她几乎都有了哭腔,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男人一把抬起她的下巴,残暴凶狠带动她身上的剧痛,米灼年听不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但是隐约也捕捉到了“留着你没用”这种意思。 “不,留我有用,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用最后的力气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回忆酒店餐厅里日常的用语,大概吐出了“人肉食”这样的含义。 这片海上空无一物,但附近不可避免会有小岛,到时候没有食物,唯一的办法就是……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时间觉得有些恐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刀片也因为失神掉进了海里。 米灼年这才感到有片刻的放松,然而剧痛一阵阵袭来,她彻底昏死了过去。 …… 再次醒来后,浑身不舒适。 背后密密匝匝都是疼痛的感觉,可能有很多擦伤、也可能有刺伤,有些地方还有些痒。 她觉得自己躺在杂草里,肩膀上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疼。醒来昏迷大概重复了三四次,她才彻底恢复意识。 米灼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跟着海浪飘到了一座岛上。 视线不远处燃起一团篝火,脑子里也恢复了神智,第一感觉就有了庆幸——这里有人。 再过了一会,可能是感受到这里的风吹草动,那个坐在篝火旁边的男人走了过来。 米灼年贴在泥土上的耳朵能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脚步声。 下一秒,他用力地踩下她受伤的右肩。 “啊——”一声惨叫,原本应该是尖锐刺耳的,此时却因为喉咙太久没进水变得微弱。 男人皱皱眉,再次用力踩了一脚。 米灼年这次痛得浑身都抽搐,男人看到后发现她没死,蹲下来拍拍她的脸,说了一串日语。 大概是让她自生自灭,但是别忘了之前的承诺,这一类的。 她苦命的笑笑。 什么承诺,就是那个假如没东西吃了就吃她的肉么…… 这个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早有听闻日本人在某些方面有些扭曲,她没想到自己能误打误撞。 不过没死在皮艇上终究是好的,暂时顺着他的意思吧。只要活着……总能撑到别人搜救的时候。 …… 她反反复复又昏迷了几次,其中一段时间,甚至还发了烧。米灼年以前自杀过,知道那是濒死的感觉。 那个男人确实也让她自生自灭。 不知道就这样持续了多久,有时候醒来是白天,有时候醒来是黑夜。直到有一天,米灼年觉得篝火旁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目测也是个濒死之躯,身体状况也没比她好到哪去,但她身体底子好像特别差,因此甚至恢复的比自己还要慢。 偶尔听见那个男人操着日语在那里骂骂咧咧,而她还是一动都不能动。 ……………… 海上搜索就这样持续着,每过去一天,就等于希望熄灭了一分。 苏暖玉就这样看着甲板上的男人一天天沉郁下去。 她自己也很沉郁。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总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就这样没了,好像是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五岁跟她一起在泥地里画画、上学一起点评帅哥,一起看电影一起购物的那个小姐妹……居然突然就没了。她甚至还没有做好防备。 她一步一步在甲板上走着,最后走到乔承铭身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已经二个星期了。” 失踪二天可以报案,失踪两年可以离婚,失踪四年,可以向法院宣告死亡。 乔承铭现在对时间特别敏-感,强压才压住怒火,一下一下地抚摸眉心。 “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找。” 苏暖玉点点头,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于是只能换了话题,“你把风晴子弄到哪里去了?” “扔到了附近一座荒岛上,活不了几天。” 他不想看见她,不想让她提醒自己,米灼年如今下落不明的事实。 苏暖玉缄默,看了看前面一望无际的海,突然觉得内心一片苍茫,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渣,因为这么多年,我是看着灼年一步步走过来的,” “你知道吧,她这个人很倔强。有时候又特喜欢故作矜持,八年前高考结束那天晚,她知道你跟江珠儿在一块了,一个人在地上喝了二十多瓶啤酒,来来回回吐了一晚上。不过我好像听说没过多久她还跟你吵了一架,所以,”苏暖玉翻了翻覆在栏杆上的手,有些无奈, “她很爱你,只不过爱的有点窝囊。” 苏暖玉不知道,以乔承铭现在的情绪,说这些合不合适。但是她明白,这种时候,他只想知道有关米灼年的事。而她所知道的米灼年,不是他的那些手下能查到的。 “你知道当时对她打击有多大吗?家道中落,你又远去美国。江珠儿下落不明,再到父母双亡,所有能失去的她几乎都失去了,身边剩下的左右也不过一个我而已。” “这么多年,”苏暖玉撑着栏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变了蛮多的。幸亏你没放弃她。” 乔承铭细细长长地眯了眯眼。 “那天白峻宁带着我去姜宅要人,最后说了一句话……” 【姜老爷,我知道这件事你确实为难,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年自己还有全家的命,都是谁保下来的。】 苏暖玉笑笑,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淡淡道,“白峻宁说有些事情不适合我知道,所以我猜你也不会让我知道。但是至于米灼年……不管你是不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她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无论是八年前乔承铭为什么要和江珠儿在一起,还是米灼年父母年轻时和姜渝究竟有什么恩仇。她都觉得米灼年有必要知道真相。 哪怕有的真相很动人,有的真相很残忍。 听到这里,乔承铭浅浅地皱眉,依然望着不断起伏的海面,漠漠启唇, “这些我不想提。” 他只想要她回来。其他都如过眼云烟。 “她失踪两个星期,你堕落两个星期。那如果她失踪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呢?你要怎么等到她回来?”苏暖玉紧绷已久的情绪终于一点点崩溃下去了,她也在等,可是她除了等一无所能,如今看到一样沉郁的乔承铭,也就感到更加绝望。 “说好听了,现在是下落不明,但事实上已经生死未卜了。你想让她回来,你只能振作,除了你没人能找到她,你必须要振作……”苏暖玉越说情绪越凌乱了,直到最后不知道是想让他振作,还是让自己振作。 乔承铭没有理会身后处于崩溃边缘的女人,也听不见巨大的海浪声,凝视前方良久良久,才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她。 “你想让我怎么振作?” 疑问的语句,说出来却是平静,低浅。陈述的语气。 他说着上前一步,浑身都透出森森白骨般的阴寒。落下一片把她整个人都罩住的阴霾, “你是让我振作起来跳进海里找,还是让我振作起来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我可以放弃了,嗯?” 他不可逼视地看着她,苏暖玉这才察觉眼前这个绅士惯了的男人阴暗起来有多阴暗,连忙没意识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直到后背撞进一方温暖的拥抱, 甘洌的声音在脑上响起,有一丝怪罪的味道,“不是让你这几天不要来烦他?” 127.127这座岛上有人,可能是米灼年(5000+) 苏暖玉被扶着才站稳身体,泛红的眼睛瞪了一眼乔承铭。 她没再说更多的话,最后忿忿然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不会知道,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米灼年也去找过白峻宁说过类似的——让他通知苏向北,做好最坏的打算…… 当时的白峻宁,也是同样的阴戾与暴躁,差点捏碎米灼年的肩膀偿。 ……………… m岛。 时间一天天的翻过。虽然米灼年还是躺在地上不能动。但是脑子里的意识已经清醒很多了,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就会昏迷。 除了下半身用不上力气,以及脱臼的肩膀还在痛以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努力慢慢恢复着。 米灼年努力撑了撑上半身,从杂草丛里坐起来。隐隐看到了草丛另一边被扔着的人。 好像是个女人,枯瘦,腐朽,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不健康的气息。伤的比她严重的多。 她清了清嗓子,觉得里面灼痛的厉害。准备想办法先去弄点水喝。 不幸中的万幸,现在是秋天,这个海岛所处位置也得天独厚,热力性质差异明显,经过几天的努力,她已经制取到了一点点淡水。可以勉强维持身体机能。 米灼年拧了拧自己前一天晚上放置好的布条,很快就有几滴水落了下来。她用嘴唇接着喝了一些,然后又躺下去把布条盖在额头上。 太阳依然很刺眼。 男人有时候回来,有时候又不回来。不过每隔三天都会来看看她们死了没有。然后又骂骂咧咧地去树林里找吃的。接着一段时间又是不见踪影。 米灼年的下肢依然没有恢复意识,每天的移动都很费劲。 直到有一天,她吃力地挪到另一个女人面前,她惊讶得内心狠狠一震。 “风晴子?” 虽然眼前这个人已经腐朽的没有人样,但米灼年还是能认出她是谁。 米灼年不知道自己是被风晴子绑到了这里,所以在这里看到她。惊讶之余还有些怀疑。 风晴子怎么会来这座岛上? 不过看着她的样子,来之前肯定还遭受过一些非人道的折磨,手腕和脚腕都有被绳子用力绑过的勒痕。好多地方已经破皮出血。然而…… 能在这片海域上…… 难道是乔承铭? 乔承铭, 想到这三个字。她胸口一阵干疼,发闷,紧接着眼皮发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她已经不知道失踪多久了,他找不到她,一定心急如焚。 米灼年就这么看着风晴子身上一处处留下来的伤痕,虽然有些残忍,但越是残忍,就越能代表那个男人现在情绪有多失控——他的心里有多焦灼。 想象他从暴怒再到落寞最后到绝望的神情,她的心口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沿着下巴弧线一滴滴滴落。 他们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吗。 以后若是没了她,谁来抚平夜里他月光下轻轻簇起忧郁的眉心。 谁来当他顺风顺水一生中,唯一的一点遗憾……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 米灼年想着就躺了下去,无力躺在风晴子旁边。 秋天的阳光很刺眼,她把凉湿湿的毛巾盖在还在昏迷中风晴子发烫的额头上,然后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阳光照射下的眼皮,从里面看是一片橙红色,有点烫,水泽源源不断从里面往外流。 她用力按压着自己的眼睛,想要去遏制那些眼泪。 水分多珍贵啊。在这种没有人烟的荒岛上,水就意味着生命。 她要撑到乔承铭找过来,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 已经错过最佳搜救时间,乔承铭到后来甚至亲自跟着军人一起下船找人。 军舰上的生活远没有游轮奢侈。吃的睡的几乎可以用清苦来形容。苏暖玉从小长在内陆,又是娇生惯养。从跟着他上军舰开始,平均每三个小时都要吐一次。 更多时候她都是强撑着的,何况又是重伤初愈。可她偏爱逞强,到最后白峻宁只能去找乔承铭, “今晚这里起风,暖玉她受不住。” 乔承铭只觉得心烦气躁,他当然一刻也不会停下搜救米灼年的进程,于是说道,“你带着她去附近的岛上休息一晚。我接着找。” 白峻宁当然知道想让他停船是绝对不可能,不过以苏暖玉那种死鸭子嘴硬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下船。 回了船舱,看到苏暖玉还在外面阳台上扒着栏杆吐。白峻宁走过去拍了拍她愈发纤瘦的脊背, “今晚我们下船。” 苏暖玉两眼发红,“为什么?”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带着我很累赘?不过就是晕船而已,吐一吐没什么,还能减肥……” “再吐胃酸都要把你嗓子烧坏了,”白峻宁不容置喙,低下头,拿餐巾纸仔细地给她擦了擦唇角,声音很温柔,“乖一点,今晚我们下船,去附近的岛上一起去找米灼年。” 苏暖玉只觉得头晕的厉害,也不知道白峻宁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扶着脑袋又晃了一下,没有急着回答。 见她没同意,他继续补充,“如果她还活着,那肯定是在陆地上。谁也不能保证这附近就没有一个岛是她可能呆过的,而且乔承铭现在整天都在担心米灼年被扔进了海里。没有在陆上花费足够多的精力,我们需要查漏补缺。” 白峻宁眸子沉沉地看着她,条理分明,逻辑清楚,一下就把苏暖玉的思维给带了过去。 苏暖玉最终还是跟白峻宁下了船。 他们两个,再加三个士兵,一共五个人。今晚准备留宿在附近的荒岛上。 双脚着陆的一瞬苏暖玉觉得心里都踏实了,天色暗了下来,她准备去行囊里找压缩饼干,不过还没吃进去就被白峻宁没收了,说他会去给她找吃的,让她先忍忍。 苏暖玉扁了扁嘴,吹了几天海风,她觉得自己皮肤都变差了。不过一想到米灼年现在面临的境况……她真的觉得只要姐妹能活下来,让她毁容都没关系。 夜幕降临,白峻宁从林子里回来的时候,英俊的脸上,神情有些严肃。 苏暖玉皱皱眉,“你怎么了?” “树林里能吃的都被挖走了,这座岛上可能有人。” 一听到有人,苏暖玉一下就兴奋了起来,“会不会是灼年?” “不知道。” “那就去找呀!”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白峻宁伸手把她按了回去,“坐好,”沉冷的声音,“如果是说明她暂时没遇到危险,你不用心急。” 说完把手里好不容易打到的一只海鸥用军刀剖开内脏,用树杈叉起来。慢条斯理地放在火里烤了烤,然后递给她, “你先吃,我去找。” 苏暖玉看着他手里唯一的一只海鸥,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温软。 她心里光顾着自己和米灼年了,完全没有考虑到白峻宁的感受。 “算了,这几天你也挺累的,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 想到这里,她觉得身心都有些疲乏, 站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烤海鸥,随即转身朝草丛另一端走去。 “你要是没事干就来陪我散散步,我有话和你说。”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米灼年彻底适应了在海岛上的生活。 男人已经消失很久,可能逃走了,也可能死掉了。她没有心思顾及他人的死活,每天都靠着那一点点水和杂草苟延残喘。 而她的腿…… 大概是彻底废了。 起初她没多当回事,她记得那天从游轮上摔下来,她摔得很重,痛得失去知觉了,后来皮艇一路颠簸,等到再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上除了眼珠子能动其它哪里都动不了。 最先恢复意识的是手指,紧接着手腕、胳膊、上半身一点点都复活过来。不过这双腿依然一点知觉都没有,不仅提不上力气,就算去掐,去拧,都感觉不到痛…… 渐渐的,她慌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瘫痪,所有的时间里她都在努力尝试走路,当然,一次也没成功。 但是风晴子却意外醒了过来。 其实米灼年没有费太多心去救她。但也没就这么让她躺着没人管。 每次自己喝的水有剩余,她就给她喂进去一点。夜里风大的时候,也会顺手拿几片枯草给她盖盖身子。有时候风晴子身体发热,她也会大概用布巾给她擦一下。 只是很随意的照拂,没想到她竟会奇迹般的醒过来。 男人没回来,篝火堆就成了她们休息的地方。风晴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火堆旁边的女人。 火堆旁边的女人,很清瘦,但不像自己那种枯瘦。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一件有些破旧的黑色长外套,把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像巫女的披风。 披风外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火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暗暗的橙色。 她就那么坐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晴子看了她一会,没说话,也说不出话,最后还是米灼年先发现她醒了。 米灼年看见她眼睛睁着,情不自禁吓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口。 “你……” 她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醒了,毕竟突然睁开眼睛可能是醒着,也有可能是……死了。 她心突突的发慌,然而黑夜下那个腐朽的女人依然平视着上方,一动不动。 始终没有动静,就在米灼年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那张脸突然又转了过来,正对她。 一双眼睛睁大,死死瞪着她。 米灼年被她的眼睛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压下去惊恐的感觉,这才重新把目光回到篝火上,没再去看她。神态有些黯然。 “既然醒了就别再死了,”米灼年披着黑色的风衣,徐徐低低地说道,“这个岛上不止我们两个人,等他回来,我们都会有危险。” 她说的那个人,风晴子当然知道,毕竟是她派去绑架米灼年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喉咙里疼得厉害,但她还是能勉强挤压出几个字, “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像现在这种连自身都难保的状况,”她顿了顿,然后冷冷一笑,“他不见得就会听你的话。” 风晴子的眸光狠狠一震。 米灼年也是个精明的人,最起码在女人里面,她的精明可以名列翘楚。 自己会被绑架到这里、加之风晴子在严刑拷打后被扔到这里……两件事情串联起来,她大概也能推测到七八分。 不过她还是想不通风晴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承铭告诉过我,你不是江珠儿,但江珠儿有可能在你的手里,反正我们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了,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 风晴子冷嗤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多说一个字。 见她是这副态度,米灼年重新开了口,“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米灼年坐在篝火前,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挑弄着柴火,声音有些惫懒,也有些讥诮。 大概是这么多天没人说话,她今晚话格外多,于是就毫无保留地说了下去,“我这些年朋友很少,除了关系很好的苏暖玉,几乎没个说话的人。你算是其中一个。”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奇怪,但你笑起来让人觉得很亲切。你这样的外形本能让我戒备,不过后来你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那些才能……我没办法不欣赏。” 无论是高效、专业、还是安分守己。 “那些都是假的。”风晴子这样说了一句。 米灼年愣了一愣,“我知道。” “所以当你跟着我说要去颐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怀疑。” “再后来我猜你是江珠儿,就约了你去伏凌山。本来是想着要让你入狱,但是一想起以前关于江珠儿许下的承诺……我一直没忍心亲自动手。” “为此,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乔承铭的事。” 米灼年无声无息地笑,最后好像是嫌烫,随手把木棍扔到了旁边。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无聊去代替江珠儿做这些无聊的事,但是我始终觉得,人活着就是要为自己活着,不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活着就是要为自己活着,不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风晴子的心好像动摇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一秒钟的时间,这种动摇就消失不见了。 一秒钟太短,根本抵抗不了,二十年的耳濡目染。 ……………… m岛不算很大,除了岛中心有片树林,周围都是杂草,可以说是坦荡如砥。 夜深,白峻宁和苏暖玉从林子里回来的时候,三位士兵已经把帐篷都搭好了。 行囊有限,他们也就只给苏暖玉准备了一个帐篷。 她撩开帘子走进去,然后转身看了看三个准备在地上睡草丛的士兵、和同样准备风餐露宿的白峻宁。开了开口, “之前乔承铭让你们把风晴子扔在一座岛上,你们还记得是哪座岛吗?” 128.128万金之躯的乔先生,要为了她,做一个残废?10000+ “之前乔承铭让你们把风晴子扔在一座岛上,你们还记得是哪座岛吗?” 三个士兵相互看了一眼,“这……倒不是我们执行的,不过应该就是附近一片。” “嗯,”苏暖玉说着就进了帐篷,只留下一个纤细的倩影, “这几天先看看,如果到了她在的岛上,直接放把火烧掉。偿” 风晴子把灼年迫害至此,乔承铭没下去手,她可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另一边。 乔承铭依然停留在军舰上,军舰全速行驶。 今天是航行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还没找到米灼年,那她可能真的已经遭遇不测了。 军人们看着男人身上的阴郁之气一日日浓重下去,越发不敢妄言。只有队长张叶硬着头皮上前提议, “乔先生,海上救援基本上就结束了。不过您别担心,这附近还有很多岛屿。如果今天还没结果,我们就从最近的岛屿找起,您看这样行不行?” “嗯。” …… 直到傍晚,依然一无所获。乔承铭最后还是到了m岛和白峻宁汇合。 苏暖玉和白峻宁已经在m岛上度过了一天,对这里要比乔承铭熟悉的多。三个人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他们两个就去树林里寻找食物以及柴木了。 乔承铭淡淡从草甸上站了起来,总觉得这种等待,让人焦躁不堪。于是便朝着树林的方向独自走去。 ……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回来。 米灼年的腿还是没有恢复,风晴子也差不多已经废人一个,两个女人就这样在荒郊野外。等待救援,或者等死。 夜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刮起树丛窸窸窣窣的响声,还有蛐蛐的叫声。 终于还是忍耐不住, “你说,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风晴子问。 米灼年躺在地上看星星,笑了一下,“不知道。那要看是救你的人先到,还是救我的人先到。” “有道理,” 风晴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突然远方天边一闪而过红光,这是他们家族惯用的信号。 就像被点燃了生命最后的希望,风晴子笑了, “看来,你要比我先行一步——” 米灼年皱皱眉,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不对,刚想问什么意思,就看到一行人行色匆匆从海岸边上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几个,穿着白大褂,明显医生模样。与其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大帮黑衣黑裤的男人。 沉稳,冷酷,面无表情。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是风间家族的人。 米灼年看着他们不断朝这里走来,最终还是淡淡袅袅地笑了。 “恭喜你,看来你的运气比我好。” 还是救她的人先到啊。 …… 米灼年看到穿白衣服的医生们匆匆跑过来,把风晴子抬到了担架上。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阵撕扯,紧接着就被那些穿黑衣服的杀手从地上拖了起来。 杀手们发现她双腿无力,彼此看了彼此一眼。 “这个女人腿好像废了。” “废了?既然废了。废腿留着也没什么用,”说话的男子转身看向一旁发怔的男孩,“渡边,去把她腿砍了。” “可是上面说了这个女人不能动!”有人插话道。 “出什么事我扛着,”男子扔掉手中的烟头,冷笑一声,“风间先生待我不薄,总得为他做些什么,”随即看向那叫渡边的男孩:“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别告诉你是怜香惜玉了!” 名叫渡边的男孩只有十七岁,刚入行不久,心比较软,听到这句话浑身就像触电一般,脸也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快把事情办了,女人什么的少不了你。” 男人吼道,说着就递给他两把大刀,脸上的笑容很残忍,“这是你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千万不要让老大失望。不然你那个患肺癌的母亲……” 原本还义愤的男孩,在听到最后这一句时,终于还是裂开了丝丝的动容。 两把刀摆在他的面前,他就这样接了过来。 刀柄很粗,刀也很重,渡边一手拿着一把,最终还是慢慢转身面向米灼年。 那个女人上半身被两个男人拖着,下半身无力垂在泥泞的草丛里。她很瘦,黑色的风衣破了一条又一条道子。 月光下她的脸很白皙,甚至苍白。像玉一样泛着银银的冷光。 眼睛也冷冷的看着他。 渡边只觉得心口震了一下。 他从小没见过什么女人,也就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透出来的清冷,让人觉得她连每一个脚趾都是干净的,和他从小就生长在恶劣贫困的环境有着天差地别。 渡边想,原来中国的女人这么漂亮…… 他提着刀一步步走过去,刀锋映出女人惫懒而厌世的笑颜,那个笑颜被发丝挡住,显得很破碎,却是有一身铮铮傲骨。 她怕疼,精神衰弱,一个打针都要畏畏缩缩的女人,在现在面临这两把大刀的时候,居然能笑出来。 她长笑一声,然后抬起半张脸,就这么看着他,月光下的睫毛很长。 渡边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举刀挥了下去。 …… “谁再敢动她试试!” 就在这时,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动作。如同来自万年不化寒冷的冰窖,随时都冒出森森的寒气,没来由就让人全身血液都冻结。 所有人都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只见黑暗中,一个男人慢慢从森林里面走了出来,黑色的皮鞋踩在枯枝上,就像踏着一路的尸骨,发出干脆的断裂声。寂静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乔……承铭……”有人钝钝开口。 米灼年一直闭着眼睛等待刀落,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直到听到有人念出了这个名字,她才感觉到,这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 慢慢地睁开了眼, 清瘦挺拔的身型,已经站在了十米开外。 是她熟悉的样子,熟悉的气息,以及熟悉的味道……全都是她在这个世间留下最迷恋的东西。 他就迎着月色站在那里,矜冷,淡漠。 “现在,放开我太太。”他一字一顿地说。 所有的医生以及风晴子,已经陆续上船准备离开了,只有那些黑衣服的杀手还在岛上,留下一片乌泱泱的黑色, 起初,他们还被男人的阴戾而威慑,但很快也回过神来了—— 乔承铭现在只有一个人。 “乔先生,”黑衣男人盯着他道,眼神略有一丝复杂:“风间先生现在还在医院里,该怎么样我想你很清楚,”他顿了顿,看了眼边上的米灼年, “我们这些人不像你这种公子,命迟早都得交待在刀子上,可今天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别想保住你女人的腿了。” 乔承铭站在十米开外,笔挺的身形没有一丝动容。他知道风间的人先找到了,而今晚白峻宁和他一行人,在这座岛上加上苏暖玉,不过也就七八个而已。别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找到了这个地方,就算真的真枪实战打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胜算。 而等援兵过来,肯定也是来不及。 …… 于是就这么上前一步,双手插进兜里,下巴微抬。 “你有什么要求,冲我来。” “喔,”男人听到这句话后挑了挑眉毛,鞋尖上前一步,慢慢走到米灼年身边,扬起一抹冷笑, “您可是万金之躯的乔先生,您确定要为了她,去做一个残废?” 乔承铭冷蔑而笑,“为了她,我还可以让你们都变成死人。信吗?” 男人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信啊,怎么不信,那么,尊敬的乔先生,请您自己动手吧。” 现在他们敢威胁乔承铭,也只是以多欺少而已,但只要离开了这座岛,每个人哪怕都有一百条命,也是不够给他玩的。所以就算是敢威胁他,也绝对不敢亲自对乔承铭动手。 不过他救妻心切,想要用自己来换她,那却是另一码事了。 乔承铭的笑容依然很傲慢,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 意识到接下来他可能要做什么,米灼年如梦乍醒一下子回过神来, “乔承铭!你给我放下!我叫你把刀放下!”她撕心裂肺地哭,几乎都快要疯了,拼了命地想要挣脱。 可是身后的人捆得很紧,她又怎么可能脱离桎梏。于是便一边挣扎一边尖锐的惨叫。 “不要!不要啊!” “灼年,不要怕。闭上眼睛。”男人风淡云轻地安抚。 她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失去一双腿又算什么。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她又怎么会这么想,那是乔承铭,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乔承铭。世界上可以有无数个她米灼年这样的女人,却永远都只有一个乔承铭。她哪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他为她废两条腿。 “乔承铭,我求你了!”她尖叫着嚎啕大哭,绝望一寸一寸侵蚀了她的每一处神经。 这么多天了,从昏迷到濒死,到瘫痪,再到被挟持……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绝望过。就像心都被挖出去了,“我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做,别让我生不如死,你别这样……” 乔承铭没理她,就这么冷笑着站在那里,一刀用力地朝自己扎了进去。 如此真实的刀锋和血肉,他受过训练,所以哪怕是一把小小的军刀,他也知道扎在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 那些专业杀手当然也知道,他这一刀是十足的力气而不掺一点水的。连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他们登时觉得这个男人的心,狠得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血液沿着他的腿从西装裤脚里流了出来,深红色,染红了脚边的泥土。米灼年目光触及那片小溪一般的血流,疯了一般的痛苦尖叫。 “啊——” “怎么样,这种程度,你们满意吗?”他冷冰冰的笑。那个声音没有温度,只是有些沉闷。 “当然,”黑衣男人敬佩他的毅力,很恭敬地点头,“照这个刺法,您只再用一刀,就可以带您的太太回家了。” “可以……”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我混这道四十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规矩!” 苍劲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僵持。在夜色中这样传出了来,竟是有一种雷霆震怒的极大威慑。这种气息,危险到有浓郁的血腥味道,让所有杀手都紧张地东张西望。 只是听到了声音,黑衣人的心就无端慌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仰天长笑,在这样的夜晚里,竟然显得有些诡魅。 “怎么了,龙四,去了日本十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终于,回忆一点一点纷涌而至。 龙四——为首的黑衣男人,这辈子哪怕忘了所有的事,都不可能忘记这道声音的主人。 当年他跟在姜渝身边做了十几年的牛马。最后因为犯了一些不可弥补的错误,被他全道上缉杀,无奈之下,逃到日本…… 今日再见,他不可能不怕。 “姜……老爷?” “你还记得我?” 姜渝幽幽的冷笑,这才露出了真身。 虽然已经被废了一身枪法,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和血性,是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后面形形色色跟了一百个人。出场的声势极其浩大,逼着那几十个黑衣人不断后退到海岸边。 “龙四,这十多年,你逃得累,我追的也累,”姜渝说着点燃一个烟斗,叼在嘴里,慢慢向前倾斜身体,烟雾轻轻袅袅的把他包围, “这几年我听说你在日本道儿上混得风生水起,我寻思着你也四十多了,是时候该有个家了,就没再派人跟着追究。但你今天,怎么这么糊涂?” “什么……意思?”黑衣人仿佛不可置信。 “你手里,那丫头,”姜渝吐了一口烟,不怒自威,“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松开。” 米灼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渝。 她的父母是名门正统的高官,怎么可能跟姜渝这种黑道上的人有关系?! 刚想开口问个清楚,谁知道眼前突然一黑,从此便失去了意识。 …… 一个月后,北京。 气候已经彻底入了秋,盛夏的燥热全都一点一点退了下去。万物都静悄悄的,为迎接漫长冰冷北方的寒冬,而做着生命最后的积蓄。 米灼年就在这样的一个秋日里醒来。 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是五六张医生严肃的脸,白大褂,带口罩,不苟言笑是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 见她醒来,很快有人开口, “病人醒了,立即通知家属。” …… 窗外的银杏叶是黄的,枫树叶是红的。米灼年就这么看了一会,可能连二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病房门就重新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黑色长款薄风衣,身上还夹杂着室外霜露的寒气,在这样恒温的房间里,不免显得有些冰冷。 米灼年还带着氧气罩,歪了歪头,看着他。 他还是那样俊美如斯,只是瘦了许多,看起来有一丝淡不可闻的憔悴。 随即视线静静从他的身上向下滑,最后停在他手里那柄定制的拐杖上。 这把拐杖真的很精致漂亮,黑色,细长,手柄镀上了银色雕刻的金属,从外观上来看,气质与它的主人极其相配,越发把男人身体里的绅士风度彰显到了极致。 可再怎么漂亮,终究也是一根拐杖。 …… 想起那晚在m岛上重逢后的一切,她渐渐模糊了眼眶。 乔承铭抬脚走了过来,走的不快,但很稳,除了拐杖碰撞地面发出响声,其它几乎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医生说你暂时还讲不了话,但别害怕,很快都会好。” 她看着他,点点头,眼里有泪掉落。 男人若有若无地喟叹,然后缓缓抬手,去擦拭她的眼角。她闭了闭眼睛,蜷曲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肌肤上能感受到他手掌里温暖的热度。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话音一落,他顿时又觉得手里的湿意更重了,米灼年又摇了摇头,拼命摇头。 “……” 他没说话,而是反手再去擦她的眼泪,然后俯下身去,吻住她的眼睛。 这次吻的很轻,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冰冷的唇温,愈发凸显出她眼皮发烫。眼泪像决堤一样源源不断崩溃外流,氧气罩里也是一片氤氲的水蒸气雾。 原本就细弱的哭声闷在氧气罩里,此时就显得更加沉闷。米灼年一边摇头一边去摸他放在床边的拐杖,可还没有摸到,手就在半空中被男人握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就像风一样,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像千斤顶,压在她的心坎上, “就算废了一条腿,我也一样可以抱你。” 听到这句话,她依然闭着眼睛摇头,眼泪继续如洪水般汩汩而出,整颗心都被一种说不出的苦痛给填满了。 “灼年,不哭了,”乔承铭握着她的手,很温柔地包裹住,声音也是同样的温柔,“你之前哭得够多了,以后不要再哭了,嗯?” 她说不了话,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轻轻反手交缠住他的十指,再也没有松手。 …… 病房外。 苏暖玉穿着一件红色的长风衣,两条腿来来回回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样子看起来十分焦虑。 白峻宁刚从专家室里出来,就看到了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淡淡地开口, “怎么了?” “灼年醒了,你……你说我们要怎么告诉她……” “这个轮不到你来说。” “我知道,”苏暖玉抓了一下头发,露出一整张漂亮小巧的脸,眉头紧紧皱着,“可是我怕她接受不了她下半辈子都走不了路的事实……” 空气中有一秒钟的沉静,白峻宁默了默,最终还是开口, “你先别想那么多,医生没说她终生瘫痪。只是剧烈的撞击压损了神经而已,国际上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可是……” “不用可是,这些乔承铭会照顾到。你只要平时说话注意点就可以了。” 也是,灼年那么喜欢那么崇拜乔承铭,只要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从小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苏暖玉才觉得稍微能松口气了,不过还是担心,“那你觉得我现在进去看她合适吗?”她生怕自己一时疏忽对灼年造成伤害。 “刚醒来肯定在跟乔承铭说话,”白峻宁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即转过身去,“你现在跟我去吃东西,吃完回来看她。” …… 病房内。 在乔承铭耐心的安抚下,米灼年这才从他受伤的悲痛中平静下来。 而平静之后,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就像当初在岛上一样,她的下半身,是完全没有知觉的! 自从上岛以后她双腿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开始她没有当作一回事,但后来她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截瘫了……而且那晚,那两个日本人也说过,她的这双腿废掉了。 刹那间她惊觉而起,开始挣扎。乔承铭见状,赶紧伸手把她按了回去。 “灼年你别怕,你的腿没有事,”他很快在她床边站了起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给她浇灌力量, “医生说你从游轮掉到皮艇上的时候摔到了神经,再加上你在岛上长时间昏迷,才会暂时没有知觉,”他的每一个措辞都非常谨慎,神情也是严肃而一丝不苟,星子一样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只要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积极配合康复运动,可以完全恢复。” 听到可以完全恢复,米灼年氧气罩上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他知道她在怀疑,于是握紧她的手又收紧几分,“相信我,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很相信我的,嗯?” 她皱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乔承铭不会骗她,更何况她也没有受特别重的伤,应该也没这么容易瘫痪。 …… 夜深,把米灼年安抚入睡后,乔承铭走到走廊里打通了一个电话。 “龙四。” 那天在m岛对峙,风间一行五十来个人,最后只留下了龙四这一条命。剩下的都对外宣称在海上遇难而死。 龙四回了日本,但现在他的命已经在姜渝手里,所以还是听乔承铭的话,“乔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风晴子怎么样了?” “她昨天夜里死了,全心衰竭。” “你知不知道她怎么认识江珠儿的?”乔承铭直接地问。 “这……”龙四有些为难,“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隔着无线电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郁气森森的冷意,龙四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乔…乔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风间他们家的医疗和杀手全都是分开的,不然那天医疗的人也不会丢下我们就走了。” 言下之意,他对江珠儿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风晴子以前来没来过中国?” “这个……应该没有,”龙四肯定的回答,“她有先天性遗传病,他们家从小把她圈养,衣食住行都是全封闭式的。她从小就是一个医学研究的工具。所以没有机会来中国。” “知道了。”说完就掐了电话。 江珠儿在中枪后的第三天就去世了,医生说她的生命迹象本来就很微弱,那三颗子弹几乎破坏了她整个生理系统。 她们都死了,可是八年前上海的那场火,还是烧得不明不白。 他不信一切都是巧合。 越想越心烦气躁,但眼下还有最后一条线索,那就是——陆然。 半个小时后。 陆然出现的时候,穿着军绿色的迷彩大衣,头发扎成丸子,匆匆地从走廊那头跑了过来。 “乔先生,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 乔承铭不想让她出现在米灼年面前,可现在米灼年这个情况,他也不放心走太远。所以只能把陆然约到了医院。 他透过毛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米灼年恬静的睡颜,然后往外走了几步,对着陆然沉沉地开口,“我有事情问你,老实回答我。” 陆然一愣,她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好被问的,但还是很舒心的笑了,“好啊,您问。” “八年前,你是不是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 清秀的脸上一闪而过迷茫,随后又有些狐疑,“我……记不太清楚了,您是指什么时候?” “八月。” “哦,有可能的,那时候我表姐回国,我去他们家做客。”陆然如实说。 “你家楼下当时有没有发生过一场火灾?” “这……”陆然垂了垂眸子,躲闪的神情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吗?乔先生,您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男人面无表情,冰雪一样的眉眼,容不下一丝欺骗,把她所有的反应都收在眼底,“陆然,”冷漠威胁的两个字,“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我问你什么,你最好不要骗我。” 兴许是被男人身上无端大盛的戾气所震,陆然整个人都向后退了两步,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面颊显得更加惨白,连嘴唇都是哆哆嗦嗦的。 “我,我没有骗您……我记得那年夏天,八月份,上海是很热的季节……然后有一天下午,我和我表姐出门买东西回来,就看到我家楼下冒烟了……然后有消防车的声音,说是着火了,我们就没上去……” “消防报告说起火原因是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后来小区有告示……说是业主自己用火不慎,然后又没来得及扑灭,当场就去世了……” “你在骗我。”乔承铭上前一步,浑身都浸着能把人吞噬的怒火。 陆然彻底慌了,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乔先生……我,我没有撒谎……真的是这样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问那个小区里别的业主……” “别的业主早就消失了!” 乔承铭今夜情绪格外失控,他手里虽然拿着一把黑杖,但这非但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把他衬托的内敛而残酷,整个人都透出熠熠的寒气。 “乔先生……您……” 陆然吓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可就在这时,病房里突然响起清幽的女声。 “乔承铭?” 一道声音,立马把男人拉回了理智。 他最后看了陆然一眼,眼神很冷,随后转身旋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女人脸色很白,静静的,就这么看着他。 他走上前去,坐到她床边,“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没有,”米灼年已经能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淡淡启唇,“我醒了,看到你不在,就试着叫你一声。” 看来不是被他吵醒的,男人这才稍稍感到放松,笑了笑,“还早,再睡一会。” 米灼年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过来睡我旁边吧。” 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了,从她失踪开始,再到她这一个月昏迷不醒,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他是怎么个焦急法,但单看他眉眼下落下的那一层淡淡的青色,她就知道这些天他过的有多劳累。 原本今夜她是喊他回去睡觉的,但他说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天,他要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她,哪怕去病床旁边上的沙发睡也不行。 其实乔承铭知道自己最近太累了,一睡很可能就很难醒,所以干脆就不睡了。 “我不睡了,我看着你睡。”男人果然这样说。 米灼年笑了笑,“你抱着我睡吧。” “灼年。”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他想整晚看着她的,万一她有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办到。 “我没事的,你抱着我睡吧,我们好久没有抱在一起睡了,”她轻轻袅袅地说着,眉眼和声音都是如水一般的柔和,里面全是她忱忱绵绵的深情,“我当时在岛上睡的是草地,夜里面很冷,杂草也不舒服,我还发烧了,我当时就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如果这次你能拉我去打针,我绝对不会抗议。”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乔承铭说,但白天的时候发不出声音,现在睡了一觉,声带和精神都休息好了,所以她也就都说了出来。 “后来我就想,如果我能不死就好了……” “灼年,”乔承铭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说这些话,他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我抱着你睡,你什么都不要想了。” “好。” 他把手里的拐杖轻轻放到一边,靠着床头柜。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靠窗的位置,伸手解下领带,皮带,以及衬衫的几粒扣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然后伸手关了床头灯。 灯灭,黑暗侵袭的一瞬间,女人就倾身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脸埋进她的胸膛,鼻尖贪婪地嗅着他专属的气息。幽微的夜幕下,幽幽的冷香,还有她同样清幽的嗓音, “乔承铭,我爱你。” 他顿了一秒,然后同样从容地抱住她, “我也是。” 又过了一会,他在她耳边很笃定地陈述,喉音融合着一片柔和的夜色,“比你更深,更早,也比你更久。” 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深,更早,也更久。 米灼年听着,有些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 “不会的,我这辈子爱不上别人了,所以你不会比我更久。” “我也爱不上别人,”男人若有若无地叹息,漂亮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可是我会比你活得更久,因为我答应过你,要陪着你到永远。少了一分一秒都不算永远。” “可就算我先死,死后不管是到了泰戈尔说的对面的岸,还是上了圣经里面的天堂,或者是下了阿鼻地狱里的奈何桥,我都愿意在那里等一等你。如果等不到你,我就不往前走。” “傻瓜,”乔承铭被她这种悲观又严肃的语气惹得有些失笑了,“我们还有八十年的夫妻要做,现在担心这些干什么。” “不止八十年……”米灼年聊着有些困了,吐字也跟着飘飘渺渺,“如果你下辈子还想跟我做夫妻,我就在岸上等你,一直等……每次都等……” “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 夜凉如水,相拥在一起的人们,终于慢慢陷入了沉睡。 129.129“亲就亲,你站那么高我怎么亲?”(5000+)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米灼年的身体状态已经慢慢转好了。 乔承铭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虽然他竭力表现得自然,但米灼年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 “乔承铭,”米灼年半躺在床上,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你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偿” “你好像……特别照顾我。” 男人眯眸浅笑,“我以前不照顾你?” “不是,”米灼年语气很淡漠,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怎么描述。 “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你把我当成瓷娃娃了,特别怕磕着碰着,也怕让我伤心。” “这些我本来就是这样。” “乔承铭……” “好了,”乔承铭走过来,把她从病床上横抱起,放在早已准备好的轮椅上,稳稳地推着她往外走,“你闷得无聊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 秋高气爽,天高日晶。 医院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树叶飘零后,在地上撒了一片金灿灿的黄色。 轮椅从黄叶上碾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停一下。”米灼年说。 乔承铭锃亮的皮鞋停了下来,视线顺着女人微仰的头,也落在头顶巨大金色的银杏树上。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学校也有一棵这样的银杏树?”灿灿的黄色扇形树叶下,是她灿灿的笑。 “嗯。” “告诉你个秘密,那会你不是每天都从西门走吗,我就躲在那个钟楼里面看你。每天都等。” 乔承铭一笑,伸手理了理她披在身上的披肩,“跟踪我?” “是啊,我是跟踪狂——可你是变-态狂。” 男人撩了撩唇角,看着她的眼睛,“我怎么变-态了?” “林婷亭告诉我了,你家车不停那个门,你也不该走那条路——你为了我绕远路绕了整整三年。乔承铭,你怎么这么闷马蚤的?” “还有更闷马蚤的,想知道么?” 米灼年舔舔嘴唇,“你说。” “吻一次再说。” 米灼年,“……” 银杏树下,女人坐在轮椅上,男人站在她前面,高大英俊,眼底一抹促狭的笑。 米灼年看他一副似笑非笑又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莫名窝火,“亲就亲,你站那么高我怎么亲?” 男人不说话,淡淡笑着,然后半弯下矜贵的身子。 米灼年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一记吻,她刚想退回松开,谁知整个人都被男人抱住了。 轮椅被推到银杏古树的树干上,男人慢条斯理地撬开她的唇,相别之前任何一次的侵略。耐心温柔又绅士,一寸寸细细密密地舔吻…… 米灼年很快就被他吻得头晕目眩,银杏树很高大,以至于到最后她只看到一片绚丽又唯美的金黄色。 ……………… m岛上一行,姜渝最后以压倒性优势逼退风间。 但触犯了规矩就是触犯规矩,接下来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都要过上四处流离躲避仇家的日子。 这种生活对他来说早已成家常便饭,临行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那还在狱中的儿子。 机场。 城市初冬,天上的雾霾日益浓重。航站楼里柔和的女声,客气地播报着航班延误的讯息。 乔承铭穿着一身黑衣走来,两手落在风衣兜里,身后跟了两三个人。 姜渝穿着深褐色的唐装,正推着行李往前走。很敏锐感觉到背后有两道凉刺的目光,他站定,转过半张脸来。 中年男人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走了?”乔承铭开口问。 “走了。” 空气中静了静,乔承铭漠漠开口,“无论如何,那天在m岛,谢谢你。” 姜渝没说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救米灼年只是为了还当年一份恩情而已,可他的儿子,现在确确实实还是在监狱里。 于是没多做停留,直接推着行李走了。 “备用的身份证护照我都准备好了,去了那边会有人安排你们,有需要,随时联系。” 背后年轻男人的声音没有情绪,姜渝狐疑的转头,这才看见他身后那三四个人中,赫然站着他已经将近一年多没有见过的姜嘉石。 姜嘉石心性没有姜渝坚韧,看到爸爸眼泪哗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爸——” 姜渝被这一声爸喊得心头震,下一秒姜嘉石已经扑进了他怀里。 姜渝也顺势抱住了儿子,黝黑的皮肤上,两只眼睛开始变得浑浊。 乔承铭也没再多说,又吩咐了几句,随后便转身上车。 姜渝隔着儿子,最后看了一眼穿着黑色长风衣年轻男人的背影,冷厉的眼睛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 医院。 米灼年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书,门外忽然传来两个护士议论的声音。 “你刚来这层要注意,这一层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所以平时护理的时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比如上个月送进来的那个女人……” 听到自己,米灼年放下了书,注意力转移到她们的对话上。 “那可是大有来头啊,你是没见过她昏迷的时候,她老公急起来大发雷霆的样子,连院长都吓得不敢说话!” “啊?不是吧,这么夸张?” “可不呢,她老公长得特别帅,年纪也很轻。美中不足就是拿着一根拐杖,不过还好走路看不太出来……但那个女的就不一样了,我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她是终生瘫痪,而且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 “啊!那她老公一定爱惨了她,生不出蛋的鸡再漂亮……” 就在这时,病房里咚地一声巨响,传出来有人摔倒的声音。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愣了一秒,然后赶紧匆匆朝屋内跑去。 开门,就看见穿着白底蓝条病号服的女人跪坐在地上。 黑色长直柔顺的头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承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其中一个护士立马就认出来她就是她们说的那个女人,心里立马暗道不妙。 刚想上前解释几句,就看到女人面色苍白地问她,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乔太太……” “我问你们是真的吗?!” 护士,“……” 米灼年只觉得天昏地暗,紧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绝望地涌了出来。 她还记得乔承铭是那么说的—— [只要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积极配合康复运动,可以完全恢复。] [相信我,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很相信我的,嗯?] 怪不得她最近一直觉得他对她小心得过分了,好像碰一下就能碎了似的…… 原来…… 护士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赶紧哆哆嗦嗦地说着,“乔太太,您现在还没痊愈,地上凉,我们扶您上床吧?” 米灼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白色的地砖上,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噩耗,只能尽量维持着冷静,吐出两个字,“出去。” “乔太太……” “我叫你们都出去!” 她拔高了音调,浑然一股冷艳的气场,两个人登时就噤声了。 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推门离开了。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色的世界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护士刚才的话就像被按了重复键,不断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终生瘫痪,而且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不会的,不可能,她不相信!明明没有受很重的伤啊,怎么就至于就终生瘫痪了呢…… 米灼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撑着地板就想站起来。哪知道双腿根本提不出一丝力气,起身的瞬间就重重摔了回去。 她不放弃,继续扶着床沿想站起来。 还是一样的结果。 就这样起身摔倒,不知道重复了几十遍。到最后摔得浑身都麻得没有知觉了,她终于一把扫落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哗啦啦的一声,然后崩溃尖叫,嚎啕大哭。 玻璃碎片撒了一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走廊里的护士医生很快就听到了病房里面的动静,第一时间就撞门赶了进去。 “乔太太?……乔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医生惊恐地大吼。 只见一地的玻璃碎片中,女人发丝凌乱,哭脸狼狈,手里正拿着两片玻璃,正准备朝自己的腿上刺去。 医生第一时间就把玻璃片从她手里夺过来,避免她自残的行为,“乔太太!您冷静点!” “还给我!都给我滚出去!你们都出去!”米灼年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着。 她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瘫痪了,更何况是终生。 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残缺的自己,她又要怎么让乔承铭去接受…… “乔太太……” “滚!!” 医生看她情绪过于波动,赶紧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拿镇定剂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男人沉冷磁性的嗓音。 “在闹什么?” 乔承铭走了进来,屋内陡然生出不能言说的压迫感,医生和护士赶紧都给他让出一条路。 黑色的皮鞋踩着一地玻璃渣,伴随着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停在她身边。 “怎么了?” 米灼年抱着头一下一下地抽噎,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先起来,地上凉。” 男人不容分说,把拐杖靠着窗户玻璃,然后弯下腰去把她抱了起来。最后稳稳地放在床上。 顺手抹了一把她脸上的眼泪,又对那些医生护士说,“你们出去。” 男人进来的一瞬脸色就不太好,如今得到他的容许,他们暂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抓紧机会离开。 可就在出门之前,男人又说话了, “以后不要想着强按着给我太太打镇定剂。”显然,他对医生刚才那个应对的方法非常不满。 医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道,“好,好的乔先生,我知道了……” …… 人走后,米灼年的情绪依然很波动,强压着嗓音对他说,“你也出去。” “我可以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再下地。” “为什么?”这一次她没再抱头躲避他的视线,就这么红着眼眶,直直地看着他,任凭眼泪在脸上肆虐, “因为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残废了,是吗?” 听到她苍白柔软的唇里吐出“残废”那两个字,男人的心脏狠狠一疼。表现出来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米灼年看出他的僵硬,一下子泪水更加猖獗。 “不要听护士乱说。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带你去美国看病。”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米灼年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就像拿刀解剖一样,把自己身上的伤口一道道切开、细数, “那天我从窗户里摔下来,最起码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我失去了意识,然后就再也没站起来过……在岛上我也连续高烧了好几天,现在疗养了一个月,我还是站不起来……” “灼年。”乔承铭上前一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不要乱想,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一定能让你站起来,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乔承铭没再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她几秒,最后还是抬脚出去了。 没有人的空间,她一直强忍压抑着的哭腔,终于一点点放大放肆了起来。 隔着门板,男人听到病房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么绝望,那么凄厉,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闷疼。 他的灼年, 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她接受这个绝望的结果。 …… 米灼年哭累了就睡着了。 她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就会烟消云散的噩梦。 她要怎么去面对她轮椅上的下半生?以及怎么去接受一生都无法给乔承铭生一个孩子的事实…… 他们还给未来的“女儿”买过一张小床,还说要去世界各地旅行度蜜月……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就让所有的蓝图与计划,在一朝一夕之间,变成了梦幻泡影了。 再次醒来时,意外看到的不是乔承铭那张英俊带着淡淡忧郁的脸,而是苏暖玉。 苏暖玉穿着一身纯白色到膝盖的毛衣,茶色的长卷发到腰那么长,趴在她的床边睡觉。 米灼年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床边的人仿佛是有感应一般,下一秒就坐起来了。 眼睛还有一些惺忪,“灼年,嗯…你醒了?” 米灼年看着她,眼眶发红,也有点发肿。 苏暖玉昨晚什么都听说了,今天也是乔承铭叫她来安慰她的,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要怎么做。 “灼年,你醒了我一直没来看你,你感觉怎么样?” 米灼年喉咙哽咽,艰涩地出声,“我……” “我听说你昨天发脾气把东西都砸了,我告诉你,别听那群护士乱说。你的病例还有分析我是跟乔承铭一起听的,医生说虽然你现在双腿没有知觉,但是以后肯定可以恢复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更何况你还年轻,伤得也不是特别严重。” ---题外话---寂寞,孤苦,来评论我吧。 谢谢wqh0663的鲜花,么么哒~ 另:微博新发了玉女王一千五百字新角色预告,美妞们记得去看~ 130.130年轻时曾扬言要饮遍天下最烈的酒,老来却发现,白水最长情 “再说了,乔承铭那么有钱,完全可以给你请来全世界最权威的专家团队。癌症说不定都能给你医好,更何况这点小case……” 苏暖玉振振有词的说着,明艳精致的五官,也收敛得很严肃。让人觉得不是在说谎。 米灼年想了整整一晚,这一晚几乎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猜想,都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了。事到如今,她有什么想法也已经麻木了撄。 “暖玉,你不用说那么多,我明白,”她惫懒地闭着眼睛,流泪太多,眼睛酸疼,“这世上不缺奇迹,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能好了……就算好不了,那也是命中注定。” 残疾,生死,这些东西,人力真的所不能及偿。 “灼年……”苏暖玉低声唤道。 “就算以后真的只能在轮椅上过一辈子,我知道你们也不会丢弃我。我要做的只是克服我自己的内心而已……虽然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克服,”米灼年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挺过去的。总不能去死是吧。” “灼年,你别这么悲观……”苏暖玉也说不上她这种态度算不算悲观,总之,她看在眼里,心里难受。 “暖玉,你不知道,他们说……”米灼年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哽咽了一下,没有眼泪,却有一种泣不成声的悲凉。 “他们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不要听他们乱说!” 苏暖玉听见了,可能是心虚,直接骂了出来,但是很快她也察觉到自己这个反应过于激烈。于是赶紧圆说道, “现在他妈有些护士太闲了,天天说些有的没的,这就跟你酒店里有些扫地的欧巴桑,也会聚在一起批-斗你一样,你说你往心里去个什么劲儿啊!” “真的么……” “真的啊!你丫不会结婚了智商就唰唰唰往下掉吧……” 就这样继续聊了大概半个小时,米灼年的心情才终于有些明亮起来了。 半个小时后,苏暖玉也准备离开。 推开门离开病房的一瞬间,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米灼年心情终于变好了,而她的心情却无端变得很糟糕——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她也知道,灼年的情况没那么乐观。 医生说她的腿是有可能恢复没错,但是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不值得让人等待。 至于生育能力…… 这个她倒是不太清楚,可如果真的是终生瘫痪,那当然也只能是终生不孕。 想到这里,苏暖玉觉得鼻腔一酸,纤细的身体靠着医院的走廊,一点一点无力地滑了下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贵气骄傲的女人就这么哭了出来,她穿着高跟鞋蹲在原地,精致的五官上泪流满面。 ……………… 几个月后,又是一年冬,北京已经开始集体供暖。 米灼年已经从医院搬回了茗丞,一切都恢复得很好,唯独不变的,就是那双没有知觉的腿。 自从她站不起来开始,乔承铭对她就越发的好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压下去日益暴躁起来的情绪。 她不是圣人,在知道自己残疾以后,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她还很年轻,她的人生还很长。她还有很多想做没来得及做的事,可现在都变成了不可能。 一抹阳光,米灼年坐在落地窗前看书。白色的高领毛衣圈着她日益尖细的下巴。 乔承铭进来的毫无征兆,若不是听到一下一下规律有节奏的拐杖声,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靠近。 这些天她很孤僻,不说话也不爱笑,就坐在窗前看书。 乔承铭觉得有必要跟她谈谈,于是靠着旁边白色的沙发背坐了下来。 余光扫到她手里是一本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大手直接把书抽了出来,扔到背后的沙发上。 “不要总是闷在家里,我陪你出去走走。” 米灼年倒是没很大的反应,语气疏懒,往后靠着椅背,“好啊,那你推着我去地坛逛逛吧。” “灼年。”乔承铭看着她,语气严肃。 “有什么不对吗,史铁生残疾后,只有去了地坛才能找到内心的安宁,我也想感悟感悟人生啊。”她惫懒地笑笑。 “米灼年,你非要这么颓废?” 颓废。 她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然后看向窗外,笑了出来。 “原来我现在已经这么颓废了啊。” 她的语气很飘渺,如同对着自己的深心,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乔承铭突然有些阴郁,“灼年,”男人上前两步,蹲到她前面,眼睛一直望进她眸底,“无论什么后果,都有我陪你承担。你在怕什么?” “可我不想让你陪着我啊,”她也看着他,轻轻袅袅地说了下去, “你才三十岁,还有大好的人生。你什么都有,什么都让人羡慕,可你怎么能有一个在轮椅上坐着的妻子?难道你想以后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中度过吗?” 他是乔承铭,他完美无缺。可她却是他骄傲皇冠上唯一的污点。 这世间,没有谁是想成为自己深爱的人的污点的。 “灼年,你知道,那些我不在乎。” “哪怕我永远都不能给你生一个孩子?” “我也不在乎。” 她定定地看着那张英俊而虔诚的容颜,静了三秒,然后收回了视线。 “好吧,”她闭了闭眼睛,“你不在乎,你可以不在乎,可我不想一辈子都拖累你你知道吗?” “怎么会是拖累?”他握住她的手,语气缓慢而认真,一点一点地给她解释,“婚姻就是组建家庭,你能选择自己的家人吗?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的父母,你丢得下他们吗?如果今天站不起来的是我,你能不管我吗?” 你能选择自己的家人吗,你丢得下你的父母吗,你能不管我吗? 三个问题,却让米灼年一个也答不出来。 米灼年的眼眶蓦然一酸,下一秒,就把腿边的男人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 是她最近情绪太糟糕了,才会每天都胡思乱想。有意无意又伤害到他了。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只是想站起来,站在你身边,再为你生一个孩子……” “没有关系,” 男人反手抱住她,摸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如同往常任何一次那般耐心,宽容, “你都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 “可是我真的很无力了……已经快半年了,我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乔承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说着说着就无助地哭了起来,眼泪掉在他的脖颈间,有酸楚也有恐慌。 “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真的怕……” “不用怕,我在。” 男人嗓音低醇而温和,在她耳边,犹如魔咒,像晨钟暮鼓轻轻回荡, “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你想要什么,我都送到你面前。你想我了,我就第一时间出现。你办不到的,我都替你办到。你要做的就是陪在我身边,然后每天都开心,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米灼年紧紧抱着他,肩膀颤抖,“可是我怕我会变……最后你也会变。” 残疾给人的打击,永远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生理上的缺陷,最后只能导致心理上的缺陷。 这点她很清楚,所以哪怕现在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以后会是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她不能保证,她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就能一辈子就这样乐观下去。 只是几个月的体验,她就已经都不知道崩溃多少次了。 乔承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别怕,把眼泪擦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嗯?” …… 入冬的季节,虽然是午后,但还是有些冷。 乔承铭怕米灼年冻着,很仔细地给她穿好毛衣和大衣,甚至亲自给她系围巾。 茗丞的选址,本来就在三皇园林的中间。所以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很便捷。 乔承铭没有开车,就这么推着她徒步走在公园里。两个人都穿着深色的大衣,看起来格外般配。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张熟悉的脸孔。 林婷亭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口罩,两只眼睛肿得很厉害。米灼年几乎没有认出她来,倒是她一眼就注意到她的所在。 “米灼年!”林婷亭匆匆就跑了过来。 乔承铭下意识拉着轮椅往后退了两部,眉头轻皱,“你干什么。” 感受到他的排斥,林婷亭步子停下来。看了一眼高大俊美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轮椅上纤瘦的女人,静了三秒,说,“米灼年,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可以。” “灼年。”乔承铭皱着眉,似有不悦。 米灼年清淡的笑了笑,“没事,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 林婷亭低头,咬唇,“你站那边那棵树下看着我们,可以吗?” 乔承铭没同意,但也没说不可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但那个意思基本就是默许了。 …… 男人抬脚走到树边,长腿靠住树干,整个人的气度都淡得很。 漂亮的手点燃一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一点一点地吐出来。 白烟散去,能看到轮椅上女人纤瘦的背影,以及侧对自己戴口罩的女人。 能看到,但是听不到。 …… 林婷亭看了一眼她坐着的轮椅,以及过分苍白的脸色,有些好奇地开口,“你……身体不舒服?” “嗯,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我上次找你,让风晴子入狱的事……” “她已经死了。”她淡淡道。 “什……么?”林婷亭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她死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请你帮忙的了……我直接告诉你当年乔承铭为什么要跟江珠儿在一起吧,你……”林婷亭顿了一下,观察着米灼年的反应,“准备好接受了吗?” 米灼年吸了一口气,脊背挺的笔直。 沉默了三秒,还是淡淡开口,“不用了,既然我已经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就要相信他。他的过去是好是坏,我都全盘接受。” 经历了这么多,她觉得只有这样长厢厮守,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事、所谓的真相,都让它随风而逝吧。 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陪着我,以后我也会陪着他,一直跟他在一起。” 米灼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晶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林婷亭,平静,却又无比笃定,像是一语成谶,而又虔诚的誓言。 她的这种认真,让林婷亭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隔着八年光阴交错而来。 “你真的不想吗,不给你们的爱情留下遗憾?” 女人对男人的前女友,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好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江珠儿。她不信米灼年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 看着她的反应,林婷亭还是冷笑了一声,“就知道你骨子里那股骄傲劲儿肯定还是放不下,我今天就坦白跟你说了吧,反正说了对你只有好处,不会让你失望。”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乔承铭跟我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得到你的消息吧?” 米灼年没说话,淡淡地看着她。 “自从他跟我分手以后,你也知道,我过了一段很颓废的日子。我根本放不下他,我每天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他的身上,” “有一回上学,我撞到他们说话……” 八年前。 江珠儿早起去上学,刚在胡同里买好煎饼和豆汁,转身就看到了高大英俊的乔承铭。 英俊的男孩就站在那里,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把头低下去,“……早,早上好。” 乔承铭不说话,但也没让开,冷冷吐出三个字,“跟我来。” 胡同处一个无人的拐角。 江珠儿纤瘦的身体靠着门背,两只手垂在腿旁,拎着刚买的早餐,已经有点冷了。 他逆光看着她,眉眼没有一丝温度, “米家和姜渝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江珠儿猛的抬头,“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 八年前的清晨,无人的角落,若不是林婷亭当时几近病态的跟踪,这场对话估计这辈子都无人得知。 偏偏她又是这样讨厌米灼年,所以事实真相,迟到了这么多年,她才告诉她, 林婷亭淡然而笑,“你家是名门高官,跟黑道上的人联系,那可不仅仅是掉乌纱帽的事,” 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但却被林婷亭说的很简单,可是每一句都足够的心惊肉跳, “刚巧你那会跟他怄气,还找了个小男朋友。江珠儿跟他告白了,再加上乔承铭不想让她做伤害你和你爸妈的事……就这样顺水推舟,顺着她的意思了。” 其实回想起来,他也没怎么跟江珠儿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是江珠儿单方面表态,他没否认罢了。 但只是这样的“不否认”,也足够把米灼年击垮。 迟到了八年的事实,现在像潮水一样一股脑儿的涌来,米灼年说不上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那种感受太复杂,有心痛,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释然。 虽然八年的错过确实让人惋惜,不过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再惋惜也没什么意义。 米灼年抚了抚腿上盖着的毯子,说话声音淡得很,“好吧,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今天愿意跟我坦诚。” 林婷亭也笑,“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敌人,但好像今天,却有一点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是啊,没想到最后和好的居然是我们。” 米灼年也觉得意外,她想过珠儿会来跟她认错,也想过风晴子最后会想明白改邪归正,但是那些都没发生。 反而是林婷亭,这样毫无保留,毫无私心地,为她铲除她和乔承铭之间最后的一点心结。 沉默持续了片刻,米灼年抬头看着她,说道,“你的那些继子……没再来为难你吧?” 林婷亭僵了僵,但还是冷笑了出来, “折磨完了他们也玩腻了,但是我的这张脸,是风晴子毁的。” 上次见米灼年的时候,她的脸就已经被毁容了,这张脸原本就动过刀,被风晴子动过手脚后,就更加不堪入目了。 怪不得一直戴着口罩,米灼年怔了怔,不过很快还是恢复正常,说道,“人生总是有很多变数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要相信明天会更好。” 哪怕她自己都看不到明天了,现在却还是这样劝慰着林婷亭。 不过好在这种劝慰对于孤单的人来说,总是有意义,更何况米灼年是把她从生死关头拉回来的人,这种意义也就更加非同小可, “米灼年,” 林婷亭严肃认真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最后,重重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以前我有多恨你,” 一个从小到大全面把你碾压在脚底,一个让你嫉妒嫉恨,甚至自卑到自暴自弃的存在,那种仇恨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但是她又确实,在她最难的时候,扶了她一把。 所以,她又说了下去。 “当然,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以前我一直觉得你配不上乔承铭,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们在一起,才是最好得结局。” 以前,她一度觉得米灼年这个人,心高气傲,畏首畏脚。比之苏暖玉少了一分勇气,比之林婷亭少了一分率性,比之江珠儿少了一分柔顺。实在是平淡得没什么特点,学霸虽学霸,但也不是可以跟乔承铭相提并论的天才。和那样天之骄子相配,不免还是有点逊色。 但她同样忘了,米灼年,比苏暖玉多了一分稳重,比林婷亭多了一分善良,也比江珠儿多了一分豁达。 她虽然平淡,却面面具到。就像一杯淡而无味的白水。 哪怕年轻时曾扬言要饮遍天下最烈的酒,老来却还是会发现,只有白水最长情。 131.131结局上:就算没有感觉,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工具(8000) 天气越来越冷,没有生机的季节,容易让人的内心同样一片荒芜。 乔承铭担心米灼年越想越难过,这段时间几乎推了所有的工作陪在她身边。她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他亲手操办。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咨询了这方面的医生,医生说,越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越容易让她心理负担过重、进而产生自我怀疑撄。 考虑到她的心理健康,乔承铭决定把之前的蜜月计划提前偿。 关于蜜月,米灼年没表现得多排斥。虽然她也为自己不能走路而感到遗憾,但她知道那是乔承铭在想方设法哄自己开心。 她想表现得轻松自然,毕竟乔承铭那么爱她,她所遭受的苦难,在他身上是要扩大好几倍的。 蜜月按照她之前的提议,第一站定在迪拜的亚特兰蒂斯酒店,酒店景观极好,可以俯瞰整片阿拉伯湾和棕榈岛。 他们预定的房间,是海王星水下套房,卧室和浴室都有一块很大的玻璃,能看到65000多种海洋生物,堪称豪华水族馆。 行李都是由服务生推进来的,只有米灼年是由乔承铭亲手推进来的。当目光触及那一片动人的深蓝时,她的内心狠狠一颤, 感受到她的震动,男人优雅地在她腿边蹲下来,帮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柔地说,“大海是孕育生命的地方,每天这么多鱼群陪你,你不会孤单。” “我不孤单,”她笑颜上有蓝色的光芒,格外透亮,脉脉地看着他,“你一直陪着我,我不会觉得孤单,放心吧。” “嗯,”男人应了一声,然后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又亲了亲她的腮帮,嗓音婉转,“那我们先休息一下,晚点去吃晚餐。” …… 吃晚餐的地方也像水族馆一样,四周都是海底世界。菜品是很正统的西班牙餐,环境幽静,音乐浪漫。 前菜很精致,米灼年吃的很愉快。乔承铭见她难得好胃口,心情也很愉悦。 “你果然喜欢西班牙。”他还记得上次在红海,她说喜欢那首西班牙语歌。 “确实,我本来第二外语想学西语的,”米灼年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鹅肝,“但是西语太难了,而且酒管的话,一般都选修旅游日语和旅游法语。” “喜欢就学。” “那可是一门语言哎,说学就学啊?况且……”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上主食的时候,乔承铭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餐桌上顿时只剩下米灼年一个人了,她垂着眸子,刀叉斯斯文文地吃着盘中的龙虾面。 就在这时,头顶上响起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 “真不巧,我们又见面了。” 朱鹭溪穿着一身藕荷色华伦私定长裙,整个人又高又瘦,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大牌。比起好莱坞女星也不输几分。 她原本也是来吃饭的,只是这桌轮椅有点抢眼,所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一看就是熟悉的米灼年。 视线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沿着她的轮椅爬下去,停顿了几秒,然后意味深长地笑,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么?” 米灼年慢慢把餐具放下来,擦拭了一下唇角,看着她笑,“是啊,在油轮上受伤了,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你受伤很严重?我听说你半年没离开轮椅了,”她漫不经心地拢了拢头发,不余遗力地挖苦着,“我还听说乔承铭对你可是相当照顾,不仅不嫌弃,反而比以前更体贴了,不过这种残疾可是会不孕不育的……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些好的医生来看看?毕竟他才三十岁。” 朱鹭溪的讽刺一个接着一个,等她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米灼年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了。 “你还真是关心我,不过乔承铭已经给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你不用费心。” “哦,那好的,”她挑挑眉,“那我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回见。”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米灼年叫住了她。 女人就这么坐在轮椅上,水墨画一样的眼睛平视着她。 可能经历过一场生死,如今的米灼年周身都是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场。比那天在赌场,冷静也冷艳得多, “lucie小姐也是新加坡出了名的名媛,何苦跟我一辈子过不去?” 米灼年清清淡淡的笑,没有锋芒也没有尊敬,就是很平静,一种她独有的平静, “我相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擦鞋,绝对是没有恶意的。因为你从小养尊处优,不需要贬低我来找寻优越感。可自从乔承铭跟你悔婚开始,你见到我就要不余遗力地进行攻击……” 米灼年继续笑着,“我是不是该高兴,堂堂狮城第一名媛,为了我一个无名小卒,自卑得连教养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朱鹭溪攥紧拳头,向前一步。 朱鹭溪是名媛,不像monica那种富二代。她从小艺术、财经、礼仪、谈吐都是刻进骨子里培养出来的,从小到大就没碰到过什么挫折。 像悔婚这种事情,她是连做梦都没想过的,更别说这个打击对她而言有多大了。 “你以为我会很在意?”朱鹭溪美艳的脸上,扬着苍白的笑,“我对乔承铭,只是爱慕虚荣,可不像你这种死心塌地等十多年的真爱。所以他甩了我,我丢的只是面子。但是他一旦甩了你,你丢的就是心了,况且,” 朱鹭溪咬字清晰地说着,像针一样不断刺痛米灼年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以你现在这种半身不遂的状况,甩你只是早晚的事。” “就算真的甩了我又怎样呢?” 哪怕被赤果果的羞辱,米灼年一张脸上还是平淡无波,“就算他甩了我,这世上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是半身不遂,家境凋敝,你虽然跟我截然不同,可是他会多看你一眼吗?” 她淡淡的反问,抚了抚肩膀上的头发,笑容不减。 “说好了就走吧,乔承铭应该快回来了,我记得他警告过你,不要再做影响家业的事情。” 那天在赌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乔承铭说得很清楚——如果以后她还敢马蚤扰他太太,他会让朱家吞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乔承铭说话,从来不是开玩笑,这几个月她们家有好几家分公司已经退出北美市场了,如果今天米灼年再告上一状,朱家很可能就会慢慢被那个男人蚕食殆尽。 想到这里,朱鹭溪更是忿忿,“你现在靠男人就尽情跟我摆,哪天等你摔下来,我看你会被踩得有多惨!” “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过关于我靠男人这个问题,”米灼年毫不示弱,“我靠的是老公,你靠的是老爸,都是靠男人,你又清高到哪里去?” ……………… 夜晚。 吃完晚餐后,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乔承铭没看到朱鹭溪,米灼年同样也没有告诉他朱鹭溪挑衅的事情。 关于朱鹭溪,开始的时候米灼年是自卑的,她不像苏暖玉,越是自卑就越要把自己武装的张牙舞爪,她会掂量、会权衡,然后在适当的时候选择适当的沉默。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朱鹭溪在餐厅里尽情肆意攻击她,无非也就是想让她更加抑郁、更加自卑,然后离开乔承铭。 但是她又怎么会那么做呢? 他们是夫妻,他们理当并肩而立。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的是没错的——她下半辈子都是这样半身不遂,而乔承铭却只有三十岁。 乔承铭是男人,男人这种每天早上都会起欲-望的动物,要守七十年坐怀不乱,太天方夜谭了。 想到这里,米灼年贴着男人胸膛的眼睫毛颤了颤。 感受到她的动容,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还没睡?” “……” 她没回答,而是往后退了一点,脱开他的拥抱。 然后柔软的嘴唇就吻住了他的锁-骨。 一个短暂的吻原本不会发生什么,但偏偏她这次给的吻并不短暂,而是沿着锁骨和胸膛一路滑了下去,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男人不出几秒就读懂了她的暗示,眸色渐渐一沉,“灼年。”声音也蒙上了一层沉闷的嘶哑,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她没说话,并没有停止。 直到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刻,男人才一手握住了她画圈的指尖。 “不闹了,睡觉。” 说着又很宠溺地去吻她的唇角。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很快就离开了。米灼年皱皱眉,再一次捕捉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她的吻与他的吻不同,有很浓重的情-色气息,几乎是一秒钟就能点燃他内心的火苗。 但他又怎么会纵容这一撮火苗。 他再一次把她拉开,气息变得更加粗重,但也更加冷静、疏离,就这么沉默着。 “不想要?”夜色中,女人冷静的声音。 “忍了半年,你对我就一点欲-望都没有吗?” 她下半身没有知觉,当然没有什么欲-望。但乔承铭不一样,他有身理需求,他需要解决。而她也乐意帮他解决。 不过男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低低叹了一口气,然后真诚如实地开口, “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就跟你做-爱,嗯?” “我没关系。” “我也没关系,”男人说着,解释得更加通透,“性只是爱的一部分,就算没有性,我也一样爱你。” “既然性和爱两者可以分割,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就算你不爱某些女人,你也照样可以和她们做-爱?”米灼年说着,松开抱住他的手,平躺到一边, “那与其找她们解决需求问题,你不如来找我。就算没有感觉,我也不介意成为你的工具。” “米灼年,”听到工具两个字,乔承铭很严肃地把她扳过来,觉得他是时候应该好好跟她探讨探讨这个问题了, “性-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你得不到快感,那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并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男人一字一顿地说,“我只会对我喜欢的人产生性-欲。” “那你喜欢我吗?”米灼年晶亮的眼睛直视他,丝毫不退让,“我刚才都勾-引你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产生不了任何欲-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起欲-望。” 说着就拉过她的手,米灼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猝不及防,下一秒就把手抽了回来。 “乔承铭!你下不下-流?!” 见她是这种反应,男人徐徐长长的笑, “就这胆量,还想勾-引我?” 米灼年,“……我跟天港那些女人当然没得比。” “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自己可比那些陪酒小姐要专业的多?” 米灼年再次,“……” 这男人的记忆力还真是…… 女人顿了顿,还是说道,“乔承铭你确定你不要?我千载难逢主动一次,被拒绝会很有挫败感的。” “没关系,越挫越勇。” 男人拍拍她的脸颊,又在她腮帮上浅啄一口,流连缱绻,“乖一点,我去洗个澡,回来别乱动。” 这段时间都是跟她抱在一起睡的,人在身边却又吃不到,那种感觉别提多煎熬。 要不是心里真的太珍惜她,他今晚根本耐不住她这么撩。不过在心里早就把她睡了千千万万次了。 米灼年当然也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感受才强忍着,顿时觉得更感动,眼眶就模糊了。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看着他站起来的身体,才闷闷地开了口, “乔承铭,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才有你这么好的老公。” “你说话最好也清淡点。” 这种时候叫老公,她真的是想让他死么…… 米灼年,“……好。” ……………… 在迪拜的日程,有五天,除却第一晚的火花,接下来他们的每一晚都过的很“清淡”。 可哪怕清淡,米灼年心里的那股躁郁,依然是只增不减。 她想尽快好起来,想给乔承铭生一个孩子,然而越是这么想,事实就越让她觉得落空。 她原本以为,这种落空,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推移,慢慢淡下去。可直到整个蜜月旅行迫近尾声了,她内心的落空感还是不断扩大着。 她“走”过许多路,看过很多风景,可那双腿依然还是好不起来。 曾经说好的蜜月宝宝,如今也变成了一种讽刺。 她甚至不知道,她要怎样去做一个轮椅上的新娘。 …… 蜜月的最后一站还是迪拜,米灼年喜欢海,所以海神套间是他们的起点也是终点。 其实旅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乔承铭就开始着手婚礼的筹备了。考虑到米灼年行走的问题,他特意亲自和婚礼设计师做了新的设计。 原本新娘走路入场这一段,改成了让她坐着秋千,缓缓的从天而降。这样不但可以避免婚礼上坐轮椅的尴尬,也可以避免让米灼年想起父母都去世而伤心。 每个细节都很小心,婚戒已经做好了,是意大利私人定制设计款,完美结合了东西方美学。很衬米灼年的气质。 乔承铭今晚打算求婚。 当然这些他都是瞒着她的。 夜晚。 还是那家西班牙餐厅,这段时间他们去了很多国家,当然也尝遍了各国美食。不过米灼年最留恋的还是这家餐厅,无论是餐品还是气氛都最合她心意。 餐厅里,米灼年摆弄着刀叉。 “今天人好少,是因为周一的缘故吗。”女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餐厅根本没人,只有他们两个。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可能。”男人面不改色,穿着纯白的衬衫, “我们什么时候回北京?” “随你心情。” 她抿抿唇,“那就后天吧,玩了一个月,我也累死了。你那边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乔承铭是什么人,一日不工作,gdp经济点就会衰退的。 她霸着他整整一个月君王不早朝,她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更别说圈子里指不定已经炸成什么样了。 不过男人显然不这么想,淡淡看她一眼,眼睛漂亮明亮,“有钱不给女人玩,那还赚什么钱?” 米灼年,“……” 被他这种男友力max的话堵得心服口服,她一时半会也没话可反驳,于是喝了一口果汁,继续享用她的小羊排了。 晚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一丝异样。直到上餐后甜品的时候,米灼年才意识到了一点点的不一样。 上来的甜点,是一小幢泡芙塔,用翻糖缀了玫瑰,做的很是漂亮精致。不过一看就不像是这个餐厅的风格。 “我记得这里的餐单上没有泡芙啊。”米灼年毫无意识地这样说了一句,拖着下巴看着那一小幢,那东西看起来相当的好吃。 但是她平时也没有特别喜欢吃泡芙,所以乔承铭也不会叫人特意去给她做。想到这里,米灼年愈发觉得奇怪,就这么拖着下巴,两只乌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男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淡得很,优雅地坐着,唇角有一抹很淡而绵长的弧度。 这抹弧度,很快就让她意识到了些什么。她把手收回来,重新看了一遍这座泡芙塔。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典故。 从前,奥地利公主与法国皇太子在凡尔赛宫内举行婚宴,泡芙就是这场盛大婚宴的压轴甜点,从此泡芙塔就成为了盛大婚姻的压轴甜品,象征喜庆与祝贺。 层叠的泡芙如同叠加的甜蜜与爱情。泡芙塔是战争的休止符,也是盛大婚礼的代表。 乔承铭今夜特意上了这一道后菜,肯定也是有意而为之。 既然她发现了,他也没再隐瞒,很快,原本播放海洋纪录片的巨大投影,就变成了另一段精心制作的vcr。 原本偏暗的餐厅,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vcr里一段女孩清脆明亮的声音,隔着八年时光交错而来。 “这里是日本轻井泽的虹夕诺雅……喂暖玉你把我的脸拍小点……对,就是现任天皇明仁和王后邂逅的地方轻井泽……这是我走遍世界高端酒店的第一站……” 少女满含胶原蛋白的脸上都是笑,进而镜头转化,变成另外一家家世界顶级的酒店。 “第七站,今天是2012年2月10号,我在洛桑这里实习已经一个月……” …… “第三十站,土耳其的洞穴酒店,很有特色,谢谢我们乔先生提供经济支持……” vcr里女孩子的青涩,隔着八年光阴,渐渐褪了下去,而是长成了一个独立美丽的女人。 每一个笑脸,每一个瞬间,透着冰冷的荧幕,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浓浓的爱意。 米灼年就这么看着乔承铭精心收集的每一个自己,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早已热泪盈眶。 “乔承铭,我……” “灼年,嫁给我。” 没等她开口,男人已经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来了,极尽美丽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米灼年看着那枚钻戒,登时就愣住了。 蓝色丝绒礼盒,绝世的设计,还有男人白皙修长的手。 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视线上移,看着乔承铭的眼睛,发现那里面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 “灼年,我爱你,我想给我们一场婚礼。” 男人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花哨的词藻,就这么拿着钻戒坐在她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可我们不是已经领证了吗……婚礼什么的,不是很重要吧……”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曾经她也把婚礼看得很重,但是现在她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又怎么做他的残疾新娘呢? 她怎么能让各大媒体全世界人民,都指着乔承铭的背影说三道四。 哪怕她不自卑,她也不想让他被别人这样指指点点啊…… “灼年,你什么都不用想,”意识到她的抗拒,男人一字一顿地开了口,黑色的眼睛里,反射着灯光的幽亮。 “你只用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我。” 他的态度,步步紧逼,米灼年瞬间就失语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嫁给乔承铭呢,那曾经是她最大的心愿啊。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她立马伸手覆盖在他的手上,脸上的笑容有些仓促,“婚礼我们延迟好不好?我不在意的,我已经嫁给你了。” “灼年。”乔承铭很严肃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我是想嫁给你,但是这跟办不办婚礼并不矛盾……” “米灼年,你要知道,你是乔太太,你是我乔承铭的女人,这件事情全世界也都应该知道。你又为什么不想跟我办婚礼?” 他一瞬不瞬的注视,让她如坐针毡,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一把扔了刀叉,摔在盘子上不轻不重一声响。 方才的浪漫都不见了,气氛转而降至冰点。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米灼年突然就笑了出来,眼眶微微泛红。 “你要推着我进礼堂吗?宣誓的时候,你站着,我就坐在轮椅上吗?”她笑着,笑容里有些凄凉,“还有,当交换完戒指的时候,你要弯腰,或者蹲下来亲我吗?” “乔承铭,我相信你爱我,我当然也爱你,所以就算我现在这么糟糕,我也依然留在你身边。可是你真的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累……” 她面对的是终生的残疾,是不孕不育,她不想再把自己的伤疤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你今晚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也很感激。而且在我心里我早就已经嫁给你了,所以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再逼我。” “米灼年,”男人语气沉下来了,“跟我一起面对有这么难?” “我现在也是拿着拐杖的人,我可以正视自己的缺陷,你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低声尖叫道,“你没有看出来我一直在忍吗?!你每次照顾我,心疼我,就是在提醒我现在他妈的就是废人一个!你为什么还是要逼我!你的腿会好,我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你根本不明白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她眼泪一颗颗的掉,乔承铭好久没见她哭过了,他们也很久没吵架了,男人一下子就把心情压了下去,沉默三秒,冷静道, “我不会逼你,但是你要明白,我刚才是在求婚。” 言外之意,就是她刚才拒绝了他的求婚。这是不争的事实。 米灼年闭了闭眼睛,眼泪继续滚落,她知道自己无意间又伤害他了,可是她何尝又不是受伤。他们两个之间,只要有一个人受伤,彼此都是起传导效应的。 “对不起,乔承铭,我接受你的求婚,但我暂时不能接受我们的婚礼。” 说完,她就自己扶着轮椅离开了。 她也很遗憾,她也很难过,但是可惜,没有办法。 起码她暂时还做不到。 桌子上的泡芙塔一动没动,安静寥落,就像这场不了了之的求婚晚餐。好像在讽刺嘲笑他的用心。 132.132结局下:最暗的恋,最亮的光(3000) 乔承铭顾及到米灼年的情绪,用完晚餐后,并没有急着回到房间,而是在茄房里坐了很久很久。 米灼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玻璃墙外斑斓的鱼群,也是一阵阵的出神。 最终还是打通了苏暖玉的电话撄。 “喂,暖玉。” 电话里的声音慵懒,有些崩溃,“少女,你知不知道国内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你要我命啊?偿” 米灼年,“……乔承铭,刚才跟我求婚了。” “所以你是在跟我分享你的快乐吗?恭喜恭喜。” 米灼年叹了一口气,拿着手机,望着鱼群,淡淡道, “可是我拒绝了。” 电话里愣了一秒,“为什么?” “我不想坐着轮椅上礼堂,我也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乔太太是个残疾人。” 她这么说,苏暖玉一下子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了。全世界都可以觉得米灼年拒绝他的婚姻简直是无理取闹,但只有她苏暖玉明白,米灼年对乔承铭的爱有多无私,多包容,多卑微。 那是十多年的执念,比她半个生命都要长。 因为爱慕,所以她顶着压力也要跟他在一起,但绝不容许有更多的人再对他说三道四。 现在拒绝他,米灼年的心里肯定比任何一个人都难过。 “灼年,你在哭吗?”苏暖玉清脆的声音,透着无线电淡淡传来。 “没有。”她已经哭过了。 “好,我现在跟你说,你听好。” “我觉得你有时候对感情,太较真了,我不是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何况你们现在已经结婚了,生老病死都是要一起面对的。你觉得乔承铭是天之骄子,不应该有一个残疾的妻子,所以你打算忍气吞声做一辈子他隐形的女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乔承铭太完美,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配他不上,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是个成功的男人,他的承受力是你的千千万万倍,你又何必什么都自己揽下来呢?你把事情都交给他解决,放放心心地依靠他,让他觉得你需要他,这样不好吗?” 米灼年静静地听着,其实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苏暖玉比自己活得通透的多。不过她认可她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所以还是不赞同地说了下去。 “我就是什么都在依靠他,才想为他做些什么的。暖玉,你知道,我喜欢势均力敌的爱情,不然我会没有安全感的。” 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在有能力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之前,她不会全身心地去依靠另个人。 听她这么说,苏暖玉拔高了音调,“你和乔承铭是势均力敌的呀,灼年,你不能只看外在条件,只要他尊重你,你们地位平等,你们的爱情就是平等的。这跟你残不残疾,能不能生孩子,都没有关系的。” “真的吗?” “真的啊,况且你只是神经性受损,说不定改天就能好起来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难道你现在要丢下乔承铭跑路吗……” 大概又聊了几句,米灼年不想拖着苏暖玉熬夜,就准备挂电话了。 “好吧,暖玉,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米灼年低低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现在依然还是觉得很迷茫,但心情已经通畅起来了,最起码,刚才她不应该那样对乔承铭。 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找他。 米灼年很快就通过客服得知乔承铭现在在茄房,婉拒了服务生的帮助,她自己推着轮子进了茄房。 茄房里温度偏低,光线偏暗,四周柜子上都是世界各地名贵的雪茄。房间里没有什么人,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男人英挺白色的背影。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推了过去。 “乔承铭,” 说话的时候,轮椅已经在他身后了,只见男人背影一僵,刚想开口,女人上半身已经侧过去,紧紧从后面抱住他了, “我想通了,不管现在和以后的我们都是什么样子,我们分不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以,既然分不开,我又何必想那么多?” “我很抱歉刚才那样对你……乔承铭,现在我跟你求婚,你娶我吧,好吗?” 她从背后抱着他,脸埋在他的颈窝。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的回应,虽然有些担心,但并没有很忐忑。 毕竟乔承铭对她向来是宽容、甚至纵容得没有底线的,所以哪怕她刚才那样对他,她也是坚信他不会生自己的气。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一片沉默后,只见男人轻笑一声,漂亮的手,把雪茄放到前面的桌子上,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你凭什么觉得,这婚你说结就能结,说不结就不结?” 听到这句话,米灼年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料到乔承铭是这种反应,突然就慌了, “你……生气了吗?” 她僵了片刻,一时间进退两难,措辞措了很久,才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刚才是情绪有点激动才会那样的,而且我说了,我在心里早已经嫁给你了,我也说了我接受你的求婚……你没什么好气的,别生气啊?”她抿着嘴唇,声音里有些委屈,两只眼睛就这么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她这个样子,乔承铭也有些无奈和心软,他不想跟她说话,于是直接就把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米灼年一阵惊呼,开始她还以为他要打她,没想到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他公主抱着放在腿上, 接下来就是被压在沙发里狠狠的吻。 他的手臂,从她的膝盖下方,和后背下方穿插而过,把她整个人包围起来,这种感觉简直安全感爆棚。 茄房里光线昏暗,气息香醇。米灼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的每一寸温柔。 …… 回到房间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忘情的吻着,所有灯都关了,只有落地鱼缸发着幽幽蓝色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接吻的声音,庞大的鱼群,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床上纠缠中的男女。 吻到窒息,米灼年睁眼看了看,这才发现两个人被“围观”了,登时两颊上烧起一片妖娆的红绯。 “别了,它们都在看……”她有些娇嗔地指了指那片鱼群。 男人低笑一声,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蜗上,一下一下地抚摸, “没关系,它们看不懂。” 看不懂?米灼年突然有些好奇,于是便直接问了出来, “鱼是怎么怀孕的?” “你去问问它们?” 米灼年,“……我是在问你呢。” “不知道,”男人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只觉得今夜动情难忍,爱怜地吮吻着她的唇瓣,沉沉地说, “我只知道,人是怎么怀孕的……” 一句话就让米灼年的脸烫到无可附加了,整个人都云里雾里飘飘然的,只是含含糊糊嗯了几声,突然就觉得身上的男人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感受到停顿,她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睛, 视线里天花板上彩色的鱼群正在游来游去,而男人的眼睛里酝满了一种惊喜动容的神色。 她没见过这样的乔承铭,不禁有些狐疑,“怎么了?” “米灼年……” 他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轻轻咬住她的耳朵,“你看好,人是怎么怀的……” 听到这句话,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千情绪并着泪意一起翻涌而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永不言弃的感动,是奇迹发生的震惊。 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恢复意识了…… 说实话她也不敢置信,因为之前医生也判断过,她的截瘫是神经性的,有可能突然好转,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都不能好转。 在这种时候…… 她紧紧抱住自己身前的男人,破涕而笑,脸上绽开幸福的泪花。 天花板上的鱼群还在随心所欲地游动,数不胜数漂亮美丽的鱼群日夜环绕在他们的身边,蓝色的水光中,大片大片绚丽交错的红色黄色,如同最繁华的记忆。 彩色的光线映照着柔软宽敞的双人床,也照亮了所有他们在一起的曾经…… 米灼年等了乔承铭十三年。 12岁大院初见, 15岁为了一万块屈从于他的戏言, 18岁赖账失败,被他绑入酒店, 七年的错过,八年的折磨,十三年的执念,谁这一生没低声下气地去爱过一个人,谁又没遇到过盛夏的一场透雨,被淋得酣畅淋漓,一病不起。 或许是一首歌,一处风景,一个电影,入你心、住你身,让你蓦然想起那个名字时,让回忆汹涌了过往,眼泪酸楚了眼眶。 总有个人,想要让你携手一生,总有那样的瞬间,让你觉得,余生在这里戛然而止,就算死也了无遗憾,功德圆满。 你也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爱他,甚至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但是其实你心里一直都很清楚,那个人就是他, 也只有他。 你给了他的,此生再也给不了第二个人。 最暗的恋,最亮的光。 ---题外话---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会继续开玉女王的番外, 番外里会交代八年前的往事,以及当年火灾的真相,包括后期乔米的宝宝…… 大声告诉我你们要不要看番外,我来决定开大番还是小番~!!! 133.133番外:苏暖玉vs白峻宁,余生太长,你好难忘(5000+ 故事发生在2008年的六月八号,也就是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 苏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她下午的英语考试不小心睡着了,导致填涂卡没来得及涂,估计出来的分数能让人绝望。 不过这件事儿当然不能跟她爸妈说,可是憋在心里又太难受了,想了又想,她决定去找米灼年诉苦。 夏夜凉风,繁星点点,苏暖玉拎着八瓶冰镇科洛娜敲米灼年家的大门偿。 “灼年,出来!” 她早就打听好了,米父米母为了不给女儿压力,出成绩这几天都跑到外地度假去了。正适合她们两个毫无节制地“寻欢作乐”。 “灼年,快开门,我拿不动啦!!”她砰砰砰地敲着。 事实证明,不需要她邀约,米灼年早就自顾自地玩起来了。 开门的瞬间苏暖玉就吓得不轻,只见眼前的女孩子头发有些凌乱,白皙的脸蛋因为酒精缘故一片潮-红,就连说话都有些含含糊糊的。 “是你呀?” “……你,”苏暖玉握着手里的八瓶啤酒,“刚才是在月下独酌?” “嗯……一起来么?” “……” 苏暖玉开始慌了,虽然米灼年跟自己相比那简直就是淑女。但那都是别人眼中的米灼年,真正要玩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淑女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且,除非她是遇到了什么特别郁闷的事,否则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的。 所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苏暖玉决定先看看再说。 然而没过去多久,她的冷静就在脚踩进音乐声震耳欲聋的放映室时彻底结束了。 “我去你的,米灼年,你这么闷***的啊?”她讶然地看着一地的空酒瓶和放映室里她怎么搞出来的彩灯效果,简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别告诉我你每天都这么玩你爸妈都不管你?!” 她还纳闷米灼年为什么从来都不去酒吧呢,原来是自己在家里diy了一个! 震撼,太震撼。 “你觉得我像这种人么?”米灼年口齿不清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醉醺醺的她是怎么从放映室一地空酒瓶里安安全全地走到了沙发上,然后整个人都很放松地陷进去躺了下来。 “通宵?”她看着苏暖玉问。 苏暖玉抿唇,“随你啊,”她把八瓶啤酒放在茶几上,有些不满地咕哝,“看来我还多此一举了,不过你真不够意思,自己玩儿都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英语忘记涂机读卡了啊我日他妈……” 米灼年在黑暗中睁了一下眼睛,嗤嗤一笑。 “搞得你涂了就能考重点似的……慌什么,大不了你爸爸大笔一挥,给你送出国……然后你就在california开着法拉利喝着长岛冰茶……再跟八块腹肌的猛男调调-情……” “多幸福啊……” 米灼年确实喝醉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所以连一长串语言都有些颠三倒四。 苏暖玉听着她的话,忿忿地撬开一瓶啤酒,灌下去,凉沁的液体顿时充斥她整个身体。 “我才不想出国,出国了多孤单,我怎么找你浪,我怎么找……” 话在这时戛然而止。 “怎么找你家白统领谈恋爱,”米灼年慢慢地把她的话接了下去,“让他也去国外陪你啊,只要你一句话,他肯定放下一切就跟你走了,机票定的绝对比你还早。” 说完,米灼年就又闷了一口啤酒。 苏暖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恹恹地笑了一下,“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勾搭世界各地的美女了,是吧?” 米灼年没再说话,手里无聊地有一下没一下玩着酒瓶子,突然,力道没控制好,直接洒了半瓶出来,倒在衣服上。 “你丫……”苏暖玉无语了,赶紧去给她找餐巾纸。 “没事儿,就这样吧,夏天挺凉快的。”米灼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暖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姑娘向来最爱干净,连下雨天踩到水都要不高兴,现在酒都泼到身上了,她连擦都不擦? 有事,绝对有事。 “喂,米灼年,你怎么了?” “没怎么。” 苏暖玉一脸的不相信,“难道你也没涂填涂卡?你高考失利了?……不可能啊,你明明专注学霸十多年……” “都不是。”米灼年放下手里的啤酒,彩灯之下的笑容很寡淡。 “乔承铭跟林婷亭分手了。” “……就因为这个?你是不是疯了?”苏暖玉简直魔怔,“你男神分手了,你难道不应该拍手称快?在这里喝闷酒干什么,难道你他妈还真的爱得深沉,舍不得他失恋?” 讥诮的话语从红唇里吐出像机关枪一样没有停顿,米灼年百无聊赖地笑了一下,背景音乐还在响着,科幻迷幻。 良久,她说出几个字。 “他因为我,分手。” “什么?” “林婷亭说是我推了她她才骨折的,”米灼年很平静地陈述,几乎没什么波动,“估计乔承铭不相信我会推她吧,就跟她分手了。” 苏暖玉想起高考前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儿,登时就没忍住爆了粗口,“卧槽,浪漫!”漂亮的脸上表情堪称兴奋,就像电影里的坏人终于遭到了报应一样,堪称兴奋,“米灼年,你现在女配逆袭成为女主了,男主怒撕白莲花,所以你是在喜极而泣彻夜狂欢吗?” “没有。” 清丽的脸上找不到一点高兴的痕迹,米灼年又把瓶口塞进嘴巴里,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 满满一大口,肺都被扎得生疼。 “我他妈,难过。”她说着,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苏暖玉看到她这个样子立马就吓着了,认识这么多年,米灼年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她赶紧把酒瓶子放下整个人都朝她凑过去。 “灼年,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迷醉的音乐还在持续,但放映室里的气氛却像死一般寂静,苏暖玉看着她,甚至还能感觉带脊背发凉。 那眼泪就像暴雨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而手里金色的啤酒也源源不断往里灌。就像那些眼泪就是由喝进去的酒变的,怎么停都停不下来。 苏暖玉没敢去夺她的酒瓶,就连每句话都说的很小心。 “灼年,你到底怎么了?”苏大小姐一向不会安慰人,这种局面让她手足无措。 “乔承铭和珠儿,在一起了。” ……………… 第二天。 苏暖玉一个人打车去学校拿档案。 毕业后,这些在高中的资料都要自己提档,然后再在大学报道的时候交给教务处。苏暖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去拿档案的时候,教务处老师就告诉她,她的档案已经被人拿走了,她可以直接回家了。 苏暖玉没想那么多就从学校里走了出来。夏天的北京很热,好在午后刚下了一场雨,虽然闷得不行,但好歹暂时还没开太阳。 昨晚米灼年说完那句话就醉倒了,她照顾了她一晚上,所以睡到现在才来拿档案。 苏暖玉个子很高,一米七多。紫色水晶凉鞋上的两条腿又细又白,堂而皇之露在外面,走在学校门口到大马路中间的一条胡同里。 这种外形特别乍眼,但她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女和富家女,一般牛鬼蛇神不敢惹。 出了胡同左手边有一家麦当劳。 苏暖玉觉得口有点渴,抬脚准备去麦当劳里买杯饮料。 买好饮料出来的时候,刚好一辆白色的宾利车缓缓开了过来。 苏暖玉突然想起乔承铭这几天炒股赢了八位数给自己买了一辆车玩,好像就是这个型号。于是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她今天没叫司机,也没开车,就这么形单影只地从麦当劳里走出来。一边咬着果汁吸管,一边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辆车。 就在她走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白色宾利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提速了,瞬间扬起一米高的水花,雨后水坑带着脏泥全部溅到她身上,甚至连头发和脸上都溅了几滴。 苏暖玉愣了一秒钟,她十六七岁的时候玩过车,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车主是故意的。 下一秒,慵懒的神情全部消失不见,漂亮的眼睛变得凌厉,扬手把手里的饮料砸在挡风玻璃上。 “滚出来!” 车里的人也不沉默,轻轻袅袅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是个女人,四十来岁,皮肤保养的还可以,就是身体过于肥胖。 珍珠项链,爱马仕包包,三克拉钻戒。苏暖玉最看不上这种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穿在身上的女人,加之刚才她溅了她一身水,于是就更没什么好脸色。 “你什么意思?!” 中年妇女笑了一下,说话有很明显的南方口音,“我什么意思,小姑娘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撒我一车饮料,我这车很贵的你赔不起的知道伐啦?” 苏暖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所以这个女人是在跟她摆阔? 这些年她也听说过祖国崛起了很多地方土豪,在穿着用度方面恨不得全身都是logo。苏暖玉今年才十八岁,身上的logo还没有那么多,但吃的用的无疑都是最好的。 别的不用说,都是中年女性,她妈妈一块手表,可能就比这个女人全身加起来都要贵得多。 苏暖玉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如今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自然也不可能忍气吞声。 于是从兜里拿出来一把钥匙,套在手指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抬脚绕过去走到宾利车门边。 苏暖玉侧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你这车很贵啊。” 那个女人笑得很傲慢,“说出来吓死你啊!把你卖了也不够我洗车的,废话不多说,赔钱!” “要多少。”苏暖玉拿着钥匙,唇角笑容愈发深了。 “五千!” “哦,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只见少女声音出奇的平静,站直身体比那个女人还要高。从车头慢慢走到车尾,突然手里用了力气,伴随她走路声音的同时,还有钥匙划过油漆发出的尖锐的刺响—— 下一刻,她收回手。车门上一道一米长的银色刮痕。 “怎么样?嗯?” “你!” 中年女子没想到就这样被人当面刮车,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就要扇她巴掌。 苏暖玉从小出身将门,虽然是个女孩,身手却能跟普通男列兵不分伯仲。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把那个女人狠狠制住,用力扣在白色豪车引擎盖上。 “疼疼疼……”中年妇女脸都被按在沾满饮料的地方。 苏暖玉单手扣着她,另只手转着手里的钥匙,笑得肆无忌惮,“我苏暖玉活这么大,还没人跟我炫过富,想摆阔也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秤,嗯?” “阿兵!”女人痛的忍无可忍叫了一声。 苏暖玉秀气的眉毛一拧,刚想松手,却已经晚了,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从后面抱住紧紧禁锢。 肥胖的女人好不容易挣脱束缚,撑着引擎盖站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通红,五官也扭曲。 她冲上去就扇了苏暖玉一巴掌,“哪里来的小瘪三!今天就替你爸妈教训你!” 被扇巴掌的瞬间脑子里都嗡嗡嗡的,回过神后就都是不可置信。她苏暖玉这辈子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嘣的就断了,暴怒终于还是不可遏制! 她一边挣扎一边怒吼,无奈却被捆得更紧,立马尖叫,“放开我!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配打我?!你信不信你今天哪只手打我我就要你哪只手!!” 啪! 左脸又是一个巴掌,力道比刚才更重,女人叉着腰笑得异常嚣张。 “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我就是两只手都打了,怎么地,你来砍啊,你砍我啊!” 一番动-乱已经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原本就门庭若市的麦当劳门口,如今全都是看热闹的人,分分钟就围了一百来个。水泄不通。 “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没什么家教啊,年纪轻轻戾气这么重,还要砍人家手!” “没错儿!现在的90后,一点都不懂的尊重长辈,就是一群时代的败类!” “有娘生没娘养,欠抽!这种小屁孩都欠抽!” 几个刚买完菜的大妈一边啐一边指着苏暖玉骂。 苏暖玉一下子懵了,她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当街被骂,愤怒到极致还有一层很深很深的心痛。 下意识就去拿手机叫附近的部队派人过来,可还没有拿到,手机就被身后的保镖扔到一边,踩的粉碎。 霎时就连最后的希望也都不见了,苏暖玉眼看着第三个巴掌马上就要朝她落下来,一只漂亮精致的手突然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动作。 顺着完美的弧线一点点看过去,高大的男人阴柔俊美,下颌弧线紧紧绷着,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长相温润如玉但浑身阴郁的能滴出水来,让人毛骨悚然。 “你怎么在这里?”苏暖玉惊讶出声。 白峻宁没理她,刚才听说这里有人群争执,所以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一看就看到了苏暖玉。 隔着人群她被欺负惨了,那些难听的骂人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霎时就让自己部下把这里全部包围起来。 老百姓一看好像是中-央的人,一个个儿的再也不敢乱说了。全都闭嘴默默赶紧走。 小停车场里登时只剩下几个人。 女人是外地人,从来没有瞻仰过天朝的权贵,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年轻没说一句话,但刚才那个仗势无疑已经把她吓到了。赶紧收手往后退了两退。 “你……你想干什么?” 白峻宁淡淡扫了一眼苏暖玉已经肿起来的两颊,眉眼阴郁至极,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温和如水。 “像她这种划车的行为,性质非常恶劣,必须赔款,外加教育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