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梦》 上卷 赤艳红莲 序章 这里是哪里? 我四处张望,却想不出个所以来。 很空旷的地方,类似沙漠,风不停的吹,可脚下的那些沙子却毫无动静。 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为什么在这里? 古怪的天空。 左边是大到出奇的圆月,右边是如鲜血般殷红的残阳。 昏黄的天色,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旧时代的错觉。 没有人,没有建筑物,连一根草都没有,我盲目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一直走着,但这沙漠仿佛是没有尽头,走了好久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咚!咚!咚!咚!”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鼓声,一下一下,一阵一阵,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我的脚步变得更快了,试着分辨方向,我努力地伸长着脖子找寻声音的出处。 “咯叻!咯叻!咯叻!咯叻!” 随着鼓声,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楚,很响很密集,就像是马匹已经冲到面前似的,可我睁大着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xx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见鬼了不成? 迈开脚步,我从步行变成奔跑,细碎的沙子随着脚步飞扬起来,模糊了后方的视线,可声音却更加清晰。 “这些人都老了,还留着干什么,都跟我解决掉!”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的儿子!!” “不是,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啊!” “妈妈,我好饿,我好辛苦……” “呜呜呜呜,爷爷,爷爷,你睁开眼睛啊爷爷……” 各种声音充斥着我的耳朵,塞满了我整个脑袋,一声一声,一遍一遍! 可是我的眼前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空旷的一片荒芜,到底声音从哪里来,到底这些东西在哪里??!! “哪里!!这里是哪里!!!你们在哪里!!!” 我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参杂在那些杂音之中。 “爸~~!妈~~~!” 深深的无力感支配着我,我无助地跪下来。 “小甄~~!灵玲~~!月辉~~~!” 你们都在哪里???? 泪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大滴大滴的滴在沙子中,然后一眨眼不见。 这个世界,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 “乓!” 听到一声脆响,我循声抬头看。 居然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远远地站在我面前。 那个白色身影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就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好像天大地大,可天塌了地陷了都会有人顶着。 只是那个人站得很远很远,而且还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远。 我刚踏出一步想追上,却看到地上千千万万个浅深不一的坑洞。 这些洞……是怎样来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我抬头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人呢?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还没想清楚,身后就传来隐隐水声。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多出了一个大大的湖泊。 大大小小的莲花,开得异常灿烂。 莲花的香味充满鼻尖,安抚着我不平的心。 走近湖边,想看清楚水里有什么东西。 却发现一朵濒临死亡的红莲,枝干已经枯黄了,花瓣也没剩下多少。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咬开了我的手指。 在那红莲上,滴了一滴,两滴,三滴,我自己的血。 那临死的红莲突然活了过来,旧的花瓣落下,新的花瓣迅速长出,然后盛开。 那花茎挺得直直的。 我不自禁微笑起来。 “宝宝,宝宝,起来了,都几点了还在睡!”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用力睁开。 “妈妈早安!” 我撒娇的拉着妈妈的手,在脸颊旁蹭了蹭。 “起来啦!尽会撒娇……” 妈妈笑骂着把我拉起来。 “妈妈,我又做那个梦了。” 虫子似的往被子里钻了钻,我轻皱着眉头有些困惑。 “好多好多次了。” “唉,就一个梦而已,别想太多!”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做了蓝梅松饼,再不起来吃就被你爸给吃完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急忙跳起来,冲到厕所去刷牙洗脸。 吐着泡泡,我对着镜子里的我做鬼脸。 就个梦而已,做了一百次还是梦,别管他!!! 不用管他。 第一章 啊~~~~~我要死了~~~~~ 用力的揉着我的太阳穴,我的头疼巨裂,上眼皮和下眼皮猛打架,头昏到我想吐。 那该死的梦,到底有完没完!! “宝宝……”眼前出现死党小甄放大的脸,脸上写着满满的担忧,“你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美血色,你确定你还撑得下去吗?” “嗯……还可以撑多些时候,”咬着嘴唇,我有气无力的飘了几句话,“这堂课我的出席率实在太烂了,再不来点名恐怕会被教授直接飞掉。” “其实你可以试试跟教授解释解释,可能……可能他会网开一面睁一支眼闭一支眼也说不定?” 小甄有些迟疑的语气,想来她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那老古董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他相信我被每晚重复的梦境缠得没办法睡觉,精神不振而无法来上他的课?”我用力的敲了两下我的脑袋,想用痛楚让自己精神些,“与其花那精力跟他争吵解释,我还不如把力气省下来在这里撑过这两个小时。” “那样也没错啦……”小甄点了点头,手伸过来偷偷帮我按摩后颈,“但你的梦老实说还挺毛的,从十二岁后梦到现在,而且还都是一样的梦境,你不觉得奇怪吗?” “唉,如果是一样的梦境也就算了,最近几天更是变本加厉,那些凄厉的呐喊声求助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有人直接在你耳边喊一样,我根本就没办法合眼睡觉,就连安眠药还是心理治疗也没有用……” 我闭上眼睛趴在桌上摆好姿势方便小甄给我捏捏按按,“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精神衰弱疯掉。” “哎哟,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子?” 小甄很苦恼的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模样。 “……” 没语言,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子? 唉…… 终于把老古董的课给撑过了,我收拾好包包扶着我重重的脑袋决定先行跑路。 再撑下去我恐怕会直接昏倒在这里。 这么难看的事我可不想做,要昏也要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站起身来,我拍了拍小甄的肩膀,说:“小甄,我撑不下去先闪了,下次再跟你借讲义!” “嗯,天塌下来我给你挡着,我会把所有的内容一丝不漏地全抄好送到你家去,傍晚见!”小甄很够义气的拍胸脯保证。 “谢了!” 点点头,我不禁想感叹两句:人生中有一两个这样的知己,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出去是小心,记得闪别的出口,别忘了那缠人的灾星。” 前话收回,有些知己跟你太熟根本就是用来打击你的。 “亲爱的宝宝,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萎靡不振,气血不足,面目全非呢?” 看到眼前这个来作交换学生,让人想一掌拍死的abc,我真的开始由衷佩服小甄这家伙乌鸦嘴的功力…… 我想一定是超过50个level的。(——|||) 想不理这个白痴直接走人,可却因为这个家伙身高和体形的绝对优势而完全无路可闪,无奈之下只能忍着满腔怒火跟他讲道理。 “第一,请不要乱用成语。” “第二,我跟你不熟,请叫我的名字,金希意。” “第三,我很不舒服,请让路。” 我话是说完了,可眼前这个欠打的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仅如此,还依然故我的用那奇怪强调的中文继续跟我谈话。 “原来宝宝不舒服,难怪这么面目全非,我现在就陪你到医院去。” 自顾自的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 甩开他的手,我提高声量警告,“我现在只想回家休息,请你不要烦我。” “你身体不舒服,是应该到医院去给医生检查的。”他坚持的拖着我的手。 我都快疯了,这家伙的蛮力比想象中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请你跟我放手。” “宝宝听话,只是打针吃药,不要怕。”xx的,谁跟他说我怕打针吃药?! 两个人争执许久,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冷汗越飚越厉害。 忍不住了,我终于大喊:“放手!!!!” 然后,我还就那么酷毙地晕死过去。 虽然是人生中第一次昏倒,但这一昏,还真是痛快! 全身轻飘飘的,之前像铅一样重的脑袋也同样轻了许多。 早知道我就早些晕好了,免了这些日子以来那么多痛苦的折磨。 但那轻飘飘的感觉也不过只维持了那么十几秒,身体突然又沉重起来。 而那本来只出现在梦境的鼓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身边打鼓,而那鼓声真真切切的传进耳朵一样。 就连身体,身体好像也可以感觉到那鼓声的频率,一下一下地颤动着。 “哇靠!”终于受不了那个震翻天的鼓声,本来在挺尸的我跳起来大叫,“我都已经头昏脑胀全身酸痛了你们还给我找人舞龙舞狮!!!” “你们这群烂朋友到底还有没有良……”张牙舞爪的我睁大眼骂道:“心……的……” 卡了,话到嘴边全卡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只是晕倒而已,家人不用这么大卡式给我做法吧? 我又不是鬼上身! 忽然有一个身穿艳红长袍,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到我面前,对我双手抱拳笑眯眯地道:“恭喜郡主战胜昆魔。” 这声音……是男的?! 我还没惊讶完,就看到那些敲锣打鼓的所有人集体跪下,头都贴到地板上。 “恭喜郡主战胜昆魔!” 这些跪下的人好像都练过用丹田发音似的,那声音中气十足,洪亮响彻天际,震得我所处的天台上都在微微震动。 嗯……那个……天台上? 我看看那片黑压压的人头,再看看身边这个美到冒泡的男子,再换一下脸的角度顺风抓好我被那大风吹到乱七八糟的头发…… 等一下,被风吹到乱七八糟的头发? 我的短发,何时变得那么长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被选中拍第二部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吗???!!!!! 为了证明我不是被那爱钱如命的老妈给偷偷卖到好莱坞给某某某知名导演作啥米临时演员,我非常慎重地拉了拉我的头发。 再拉一拉我的头发。 再再拉一拉我的头发。 结论是——很痛。 “这不是假发……”我吃痛地自言自语,“那么就是我自己的头发。” 抬起眼看着这个唯一一个站在我身旁的人,我自认非常镇定的问了一个对于目前局势来看非常重要的问题。 “请问……”我摆出了我人生中最正经的表情,连跟考试的时候我也没那么正经,“这里是哪里?” 这里说明一下,我觉得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非常正经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个人会非常诚实且真诚的回答我的问题,因此,通常在这个时候,那个答案是非常可靠而且没有玩笑性质的。 “回郡主,这里是建南国诸葛年二十八帝皇建造的祈天观。” 建南国?诸葛年?这些是啥米咚咚? 那个美……好吧,美男子回答我问题后也没发现到我像听到外星人袭击地球新闻一样的表情,就把头转向他身后,微笑道:“郡主虽然已战胜昆魔,但身体仍欠恙,交待下去须好好替郡主修养身子……” “带郡主回宫休息吧!”他最后用这一句话完结。 然后,我就被一群花花绿绿的人等架走了。 等一下~~~~ 等等一下~~~~这戏到底是唱哪一处,好歹跟我点hint斯吧~~~~~ 第二章 “郡主,”这个叫做秀秀的宫女头头手捧着一碗甜汤和一些五颜六色的糕点,站在门旁,见了我后欠了欠身,报告道:“今天的茶点是芋丸子和七色秧点。” “搁在桌上就行了,”点点头,我的视线还是粘在手上那本古书上,“谢谢你。” 仿佛十分习惯我淡漠的态度,那人只是默默地把该做的东西一一做好。 等那人沏好茶,打点完一切离开房间后,我才把书合上,叹口气,走到桌旁坐下。 拿起了那个还冒着烟的甜汤,我用汤勺勺了一口丸子,放进嘴里。 丸子qq滑滑的,带着浓郁却清新的芋香,非常顺口。 三两下子我就把整碗给嗑下去了。 “真好吃。”我满足的摸摸肚子。 只是虽然肚子是饱饱的,可心还是空空的。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一个星期了。 休养的第一天,这个叫秀秀的女子就来了各自我介绍,然后说是什么父皇派她来侍候我帮我调养身子的。 休养的第三天,她就拿了一长串像是课表的东西,有女红、古筝、书画、天文、地理不等的冬冬,问我精神可安好,能否能继续这些学习课了。 而我当然是非常‘虚弱’的咳了两声,以精神不好,身体欠佳为由拒绝上课。 靠~女红古筝乱七八糟的这些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做怎么弹,真开始了可不就拆穿了我这个冒牌货,如果把我当作霸占了这什么鬼郡主身体的妖怪魔精什么的拿火烧我,还是找那种屁道士把我关起来撒水念经那我不就玩完了? 拿起了糕点丢一个进嘴里,那白色的软糕带着浓浓的荔枝香味,好吃到我连舌头也想吞下去。 好想把全部吃完,可想到现在的我正是一个在恢复中的病人,只能舔舔嘴,选了一个橘色的,剩下的只能看看闻闻,却不能吃,唉~ 想想那郡主也是一个可怜人,每天都要上那么多课,比我高考时还凄惨,还没有机会享受生活,就在这花一般的年纪魂归西天,被我这莫名其妙的代替品占着身子。 到底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难道真跟那个纠缠着我许多年的梦有关? 我百思不得其解。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到茶杯里照映出的陌生面孔,正迷茫的看着自己。 挺漂亮的一个女子,浓眉大眼,高鼻子小嘴巴,皮肤水当当的,带着隐隐巾帼之气。 只是眉间有小小细纹,看起来总是有些忧郁。 是有什么烦恼解不开?还是宫中如笼中鸟的生活让她感到悲哀? 这些理由我是不可能知道了的。 而我既然来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当然必须知道这里的风土民情,尽肯能扮演好应该扮演的角色。 所以从第五天开始,我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混过去,每天到这个书阁来看书,想明白关于这个地方的所有相关讯息,找寻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第一个获知的讯息,是这个地方这个朝代没有在史书上出现过。 现在是诸葛年七十三,我所处的地方叫建南,位于大陆的最南端,四周都是水,看起来像是上天给他们起了一个天然屏障,虽然把这国家孤立于水中,但也成为重要的防卫之一。 除了这看似岛屿又似大陆的地方外,往北看去,是一片比建南大上好几倍的陆地。 这陆地基本上分为三块,被划为北的陆地最小,称北滨;其余的大地基本上分为二,东西两处,东边的叫东寅,西边的叫西冉。 其他大大小小的土地,也只是附属国,在地图上没找到那些国家的名字。 除了这些资料外,还包括了现在各个国家的主宰者。 如今建南的统治者被称为寺南帝,年号南平,已经登基二十五年,是已过世建南帝的唯一独子,而郡主也是寺南帝的唯一独女。 这家人不知是做了什么孽,几代下来尽是单传。 每每想到这里,就会不自禁联想到每次出现在梦中的凄厉呼喊,犹豫着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被称为东寅的国家的帝皇叫东清帝,年号东安,已经在位四十二年,膝下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而西冉国的皇帝被称作西芩皇,年号西诚,刚就位五年,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北滨那地方就没什么记载了,可能是处在最北处,天气异常寒冷或是地点十分偏远,再加上那地方不是冰川就是松林,所以人烟稀少,可能也因为这样没人要在那里立国什么的。 再为自己的茶杯添满茶,我看着窗外的那枫树,树上的叶子已经有些发黄,随着风轻轻摆动,非常熟悉的情景,可那记忆却已经感到无比遥远。 大学门口往我科系楼的小路旁,种的就是这品种的枫树。这树的叶子在秋天的时候都会变成深橘色,衬得整个学校特别诗情画意。 而小甄最爱在秋天的时候拉着我拾叶子做书签或是标本,然后送给她那个时候最喜欢的男生,每次都被我取笑幼稚荒唐。 那时那些想做就做的事情,现在在这个世界想起来却是可能不会再有了。 每每想到这里,左胸口的位置就会无法抑制的感到酸涩发胀。 “呼~~~~~” 用力地呼吸,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努力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乱想。 宝宝呀宝宝,现在的你必须好好的了解这个世界,寻找方法回家才是,其他的都不要再去想了,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本性!!! 重振精神,我重新翻开刚才阅读到一半,关于这里的风俗习惯的书籍。 这地方其实观念还挺新潮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有能力有权利有势力者为上,不分男女老少,完全没有男尊女卑或是女尊男卑的这种理念。 只要有本事有才华,可以选择当官,可以选择成为商人,可以作教学先生,只要有钱有魅力,一个人甚至可以有好几个女人,或是非常让人惊讶的,几个男人来服侍自己。 而让我比较在意的事情,是关于这个皇室继承的问题。 根据这书本上说的,这世界里所有的国家,继承人都是血脉连传的。 也就是说,既然我是建南帝的唯一女儿,他如果不小心崩掉了,那皇位就会传到我这里。 这让我不自禁想到梦里的鼓声和马蹄声。 难道这里的战争一触即发?还是有着一场无法避免生灵涂炭的战争? 还有另外一些问题也是让我琢磨不透。 我既然是‘大病初愈’,那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看过他们来探望我?就连最基本的书信甚至是派一个打招呼的人也没有。 父母跟孩子之间的交情就这么浅?还是这也是这里风俗习惯的一部分? 带着一肚子的问题,我只能继续阅读那一本又一本厚重的古书,希望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认知和让我能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 第三章 层层叠叠的白纱,滚浪式的荷叶袖边,手工精制的高翘布鞋,简单高贵的白玉头饰,我皱着眉头看着身上夸张的服饰。 只是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吃个饭,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跟唱戏的一样吗? 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看顺眼,就被一群宫女伴月似的围着走,一路上被那双我完全没穿过的高翘弄得脚趾脚跟发疼,努力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要注意那长长的裙摆会不会拖到旁边的小河还是小湖里边去…… xx的,女人不管在哪里都有自虐的倾向是不是,怎么都喜欢把丁丁当当的东西往身上挂,把衣服弄得那么难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感?这审美观念不管在哪个时空我都永远无法苟同,靠,男生就可以穿的那么轻松,女人怎么老爱刁难自己?! 在经历千辛万苦,爬山涉水,衣服破烂,步伐艰辛后,我终于到达了那传说中,皇帝的宫殿。 那宫殿的外表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不管是哪儿的有钱头子都爱把金钱花在这种地方,所以富丽堂皇就不说了,花板的边缘不是龙啊凤啊就是各种神兽的雕像,还都是渡了黄金镶了宝石的。 目不斜视,我端端正正的走着我的路,保持着耳水和身体的平衡,直到一道厚重的大门前,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我抬头,看到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悦龙殿。 不自禁皱了皱眉头,我盯着那块牌匾。 好好的一个皇宫怎么取了个那么不三不四的名字。 “皇上,郡主到了。” 我前面那个带路的太监弓着身子对里面喊了喊,我身后的那些宫女则七手八脚的整理着我的裙摆,还有那头长发。 我竖起耳朵,听着从这扇门后,传来的声音。 听到的是女人的嬉笑声,还有不同乐器的奏乐声。 “传——郡主到。” 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但过了许久,那奏乐声依旧,那女人嬉笑声没停。 我们这么多一群人站在门外,等了一炷香不止。 等到后来,我脚都开始麻了,心中怒火渐盛,甚至有些按捺不住。 不来探望就算了,怎么会有父亲让自己还在休养的女儿站在门口等这么久?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边的人突然全都跪下来,还全都面向我后边。 “奴婢/奴才跟国师请安。” 那齐齐刷起的声音好响亮,我耳朵甚至可以听到那嗡嗡的回声。 国师? 排场真不小,面子比我还大。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从这代皇帝开始才增加的官位,是如何在短短的十年中,权势滔天。 转过身,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这个美人长得挺眼熟的…… “郡主,这些日子来身体可安好?” 美人嘴角微翘,眼睛里流光盈盈,那殷红的衣服衬在他白腻的皮肤上,风华迷人。 眼睛瞪着他,我没说话。 老实说,我已经呆了。 没想到那天第一个看到的,那比女人还艳丽的男人,竟然就是国师。 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国师。 这真的就是那个叱咤建南的男人? 打击太大,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奏乐声已经完全停止,女人的嬉笑也不在,眼前那扇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而国师已经领着我的手往宫殿里边走去。 这,国师跟郡主以前的关系很好吗? 我看着两人搭在一起的手,思考着。 我还以为这个世道还是属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 满肚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决,就听到有人说话了。 “呵呵呵,国师今天来得特别早啊,我都还没准备好你就来了……” 那个坐在大堂中央,身穿深黄色,胸前有着神龙图腾的…胖子,满脸横肉嘻皮笑脸的,看得我一阵反胃。 (——|||)这个人不会就是我的父皇吧? “没有计算好时间,打扰了皇上的雅兴,是臣的过失。” 微微鞠躬,国师看来十分有礼。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忙得忘了时间了,国师时间宝贵,每初一十五还要抽空来跟我和如意做法,是国师辛苦了……”陪着笑脸,那皇帝狗腿的样子搞得我都弄不清楚谁是君谁是臣,“来人啊,上菜!” 两个人状似友好的谈着话,我在后面不自禁的冷笑着。 时间宝贵,初一十五做法,说起来好像是为了皇室的成员辛苦奔波,其实想来也不过是一些做戏的伎俩。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走在我前方的国师,想起了那时的那一段话。 “……国师说过,郡主的命格与寺南帝都处盛阳,因而相克,除初一十五阴气足的月圆夜外,其他时间尽量避免相见,否则也许会为彼此带来……祸端。” 那叫秀秀的跟我解释皇上皇后没来探望的时候,脸上写满着对于国师的敬畏。 那表情更让我加深了对于这国师的好奇,他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能耐,或是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够让整个皇宫的人,甚至是出于最高位置的皇上,都得给他三分脸色。就一个看起来细皮嫩肉,嘴上无毛,漂亮得出奇的年轻男人? 宫女们十分有秩序的送上一道道的佳肴,皇帝跟那国师胡拉西扯的你来我往,而从进来到现在我都很自然的被无视掉,闲来无事的我在一旁静观其变。 一个肥胖且狗腿看来昏庸的皇帝,一个美丽且架子大看来深沉的国师,一个无聊且多余看来举足无重的我,三个人里面,好像还少了一个。 “请问……” 我迟疑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一个嫌弃的眼神扫得我马上闭嘴。 冷冷得垂下眼来,我自动自发的不再说话。 完全鄙视,就因为那个蠢毙了的命格问题而这么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父亲。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想离开的心情更加明显。 给我这样一打岔,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突然冷到极点,直到国师再次开口。 “皇后今天身体不适,无法一起来用膳吗?” 那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的,不奉承也不傲气。 刹那间我对这国师的好感增加了一层。 这国师也算是有点内涵的那一类,举止态度相貌一等一,就算是神棍也是高级的。 “没没没,早就来了,只是在后花园逛逛,现在就过来。” 皇上话接得很快,对他和对我的态度完全相反。 “好,那我们等等吧!” 他开口的这次,我抬头跟他笑了笑,他也一样的微笑着。 那春风似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 而且这人真的风情迷人,星星般的眼睛会放电,而且还是电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好漂亮。 “皇后驾到。” 有人传了一声,之后就看到一个头戴小凤冠,身穿金丝纱衣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完美的不可思议,像是被人精心测量过一样。 “皇上吉祥。” 她微微福身,然后静静站着,那么一动也不动的静静站着。 这女人,美得像雕像。 “别楞在那,坐下。” 对着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皇上的表情竟然有一丝…厌烦。 “谢皇上。” 再一个欠身,她一步一步十分优雅的走了过来,坐下,然后,又是一动也不动。 气氛突然又变得那么一点僵,我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皇后最近身体可安好?” 像是觉察到漂浮在空气中的冷意,国师非常适时的开口调节气氛。 “托国师的福,身体近来安好。” 非常standard的答案,可我却觉得这皇后的表情很是空洞。 对于这样冷淡的回答,这美人国师也没觉得别扭,反倒像是自家宴会似的,点点头,非常自在地微笑催大家动筷,“菜都凉了,先用膳吧!” “呵呵,好好好……”皇上脸上又恢复了那油腻的笑,说话的语气也热切起来,“这菜是我让厨房特别准备的,用的可是新鲜的……” 拿着筷子,吃着宫女给我夹来精致的菜,我的肚子却带着一堆的疑惑。 这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看过我一眼的女人,就是郡主的亲生母亲? 除了那所谓的命格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让皇上那么延误郡主? 忍不住又揉揉额角,我这个头疼的毛病,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断断续续的不是发作。 这又是什么原因? 看着身旁的国师,我想,他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给我答案的人。 第四章 晴空万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总的来说,今天是一个适合谈判的日子。 所以,在自家庭院,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面对面的,喝着高级茶叶泡的高级茶水,吃着顶级厨师准备的顶级茶点。 “今天突然请国师来沁馨宫是如意冒昧了,”遣开除了秀秀以外的宫女,我拿起了茶壶,亲自帮自己和国师斟茶,“多谢国师赏脸来访。” “多礼了。”国师微笑着把茶喝掉,重复着我刚才的动作,为我们两人的茶杯填满茶,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歉意,“郡主修养多时臣却没能登门拜访,是臣失职了,郡主的身体可还安好?” 摸着茶杯的边缘,我点点头,答道:“嗯,托国师的福,身体恢复得不错,只是偶尔还是会头疼头晕,人也比较容易累。” 拜托~我才不敢说好勒,说自己健康的可以活泼乱跳后就得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没那么笨自讨苦吃。可后面那两句倒也不是骗话。 “那也许是魂魄还没真正跟身体契合在一起,”国师很自然的接话,可我抓着茶杯的手却忍不住抖了抖,“……毕竟在这之前郡主的魂魄刚被昆魔给掠去,如今魂魄才刚刚回到本体,有这种情况出现,也算是正常,请郡主不必担心。” 切~我还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原来只是昆魔这玩意儿。 我有些无奈的垂下眼。 这叫昆魔的东西我查过,跟年差不多一样年代久远长得像蛇的怪物,说是抢夺别人心魂后噬食掉练功。老实说,我完全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只觉得是这里社会的迷信思想造就出来的,事实上并不存在。 努力压抑自己满肚子的失望,我有些勉强的笑着应对,“国师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不知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少时间……” “只要你想,可以很快就好。”没等我说完,国师漂亮的眼睛居然顽皮的眨了一下,笑若桃李,“不过,你得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虽然觉得疑惑,但想想听他的话也没什么损失,也就自然而然的照做了。 “把脑袋放空,进入冥想的状态……” 感觉到国师的声音越来越近,热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左耳,若有似无的香味不时钻入鼻间,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律的跳动。 “控制你的呼吸吐纳,集中精神,撇除杂念……” 那种如玉碎般脆亮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话,我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衣角。 *&^&#$%#,你这样在旁边刺激我,我要怎样摒除杂念?!! 突然头顶有些发热,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四肢流窜到靠近胸口的地方,再被慢慢引导到头顶的位置,那种冒热气的鲜明感觉让全身都暖洋洋的。 想要睁开眼睛又想到之前他说的,结果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可头顶发热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后脑勺笃笃发疼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了,不仅如此,呼吸所用的力道明显少了许多,整个人变得轻快起来。 当头顶冒热气的感觉散去,那阵阵微风吹得我全身毛孔舒畅的不得了,我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更蓝更清澈的天空,然后再把视线集中到自己的手掌上。 手掌上的每一条纹路都看得十分清楚,看久后视线会模糊或是细小的东西看不清楚的情况不再出现。 头脑想要松松筋骨,手和脚就能非常快控制自如的伸展着。 这个身体,用起来比之前更顺手了。 “怎样?感觉好一些了吗?” 国师弯着嘴角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发誓我从来没像现在那样看他那么顺眼过。 “嗯,好很多了!”很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我继续伸我的懒腰。 不好意思啊大美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你是神棍的,能混到这个位置你不止是交际手腕高明,也绝对有着一定的实力。 还有你说的那些妖魔鬼魅的也许都是真的,是我自己幼稚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定律就乱作揣测,都是我的问题。 我把我最喜欢的点心推到他面前,我非常诚恳地感谢,“现在如意真的觉得好了很多,非常谢谢你,谢谢。” “郡主太客气了,是臣忽略了郡主可能有不适的情况,让郡主辛苦了这些天,请郡主多多包含。”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客套了一阵子,吃着美味的点心,喝着匹配的茶叶,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咳咳,扯够了,是时候聊正题了。 “请问国师,对于昆魔掠魂这事儿,有多少了解?” 觉得混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旁敲侧击。 秋风轻轻的吹,国师思考的样子还是一样俊美的不可思议。 过了一阵子,国师才正色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民间对于昆末有一定的误解,以为昆魔是专门摄魂的魔怪,但事实上它们并不是依靠掠魂噬魂来修炼的。据我所知,昆魔只有在受了重伤需要补充力量,或是在被故意饲养然后指使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国师的表情有着非同一般的严肃,“但这样的例子也不多,而且通常昆魔选的都是至强至刚的魂魄,所以那时郡主的魂魄被掠夺,的确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仔细一想,我推测问:“会不会是因为如意的命格处属盛阳?” 国师看着我,星辰般的眼睛闪着耀眼光芒,“臣也想过这可能是原因,可选女子作为噬食的目标,算是非常少数中的少数。” “那国师的意思是……”我领首,猜疑道,“有人指使?” 国师带着微许困惑的表情也好看得紧,“臣也只是怀疑,但目前还没收集到任何的证据。” 哎哟,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涅?(直接变狼了,连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也不怕——|||) “郡主无需害怕,我已经做好准备,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任何魔魅能够接近郡主。” 可能是我看着他发花痴太久,被他误会成担心害怕,他挺直腰保证安慰道。 “嗯,我知道……”强逼自己把视线收回,我看着茶杯里盘旋的茶叶,有些无所谓的转开话题,“那国师是怎么救我回来的,我依稀记得那时听到很大很齐的鼓声……” “招魂鼓。这一半是传说中的方法,一半算是神明在梦中的请示……”国师表情虽然认真,可有些灿灿的,“那个时候已经着急的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想着把所有的方法都逐一试了遍,没想到第一个方法就灵验了……” 看着他有些尴尬又有些庆幸的脸,我突然有些迟疑是否要把真相说出来。 如果他知道了他其实唤来的不是正主的魂儿,那他应该怎么应对? 可如果什么都不说,那我这冒牌的也不可能装得了多久,一个琵琶还是一把古筝就可以把我给露馅了,到时候再来对峙,情形肯定不会比现在好得了多少。 所以,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我还是一定要找一个共同革命的同志。 而眼前这个人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我相信他绝对有这个想象力来接受事实。 深呼吸,我非常认真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国师,其实,你的方法也不算是完全灵验……” 我缓慢的说着,同时看着国师不解的脸。 “我的确是被招来的魂儿,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 看着国师越来越讶异的脸,我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我,不是如意郡主,是一个从很遥远的地方,被招来的魂魄。” 第五章 “已经第五天了……” 站在书阁的窗边,我有些担心的数着手指。 窗外那棵我很喜欢的枫树又落下几片红澄澄的枫叶。 越显寂寥的枯枝仿佛也在数着时间的过去,只是它在等待的是冬天的来到,而我在等待的却是一个人的回应。 “唉~” 不自禁叹了口气,我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把集中力重新转回手上的那本书。 也许只能靠自己了。 手上的书算是玄幻类的,记载的是借尸还魂妖精变人等等的一些‘实例’,虽然看着的感觉跟看聊斋差不多,但如今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主人翁,整个视野角度完全改变,甚至以前一直坚信‘只是迷信’的一些事情,也开始颠覆了。 要怎么才回得去? 每每想到这里心就不自禁的酸疼。 在这里什么都有,但能陪着我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本来以为至少有一个能够商讨能够结交的伙伴,可到现在却仍然音讯全无。 寻找革命伙伴这事儿,应该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日子越久,希望也就越渺茫。 “借尸还魂,从古至今例子屡见不鲜,但却鲜有记载其前因后果……” 这一行字已经看了n遍了,可脑袋里一直不断的放映着那天那个人离开的背影。 这么多日了,还是想不通那人是怎么想怎么看的。 “我,不是如意郡主,是一个从很遥远的地方,被招来的魂魄。” 那人讶异的表情突然完全静止,在一丝顿悟后,出现了然困惑苦恼…… 就这样沉默的坐在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茶水都凉透了,他就挥辉袖子站起来,以简单的八个大字‘谢谢招待,臣告辞了’做结尾后消失不见。 从那个时候,直到……今天。 本来以为我已经盘算好,觉得两人可以共商讨论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毕竟公主的魂魄从原来的那个,变成了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孤魂野鬼,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威胁性的,因为再怎么说魂魄也算是他招回来的,招错了,责任自然就归咎到他身上。虽然不知道这个郡主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有可无,也不知道他的权势是不是大得满朝文武没人敢抓他把柄,但我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希望的。 但如今这希望也变成奢望了。 都五天了还是没音讯,就算有再大的期盼也要学习放下,不是吗? 不是吗? 不是吗!!! “郡主!郡主!!你等等!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我要去哪里!!我当然是要回去本来就属于我的世界,这个鬼地方是什么来的,我根本就不想了解不想管!! “郡主!郡主!” 闭嘴!闭嘴!!我根本不是你们的郡主!你们的郡主在别的地方,不是我!!! “郡主,郡主停下!!前面就是皇上的寝宫,郡主您可不要这样就闯进去,要被责罚的!!” 见鬼的责罚,有种你就把我给打死,我受够了这些鬼东西,我要回到我的地方去!! 我发了疯一样的跑着,而且出乎意料的我跑得居然比身后那些宫女太监们都还来的更快,那些守卫们看到我想要阻止我但也不敢放肆,所以也都只能敞门似的闪开,让我更是一路无阻的跑到皇上的悦龙殿前。 反正没人能帮忙,那我不如就把话都摊开来讲,来一个早死早超身更痛快! “请问郡主有何重大的事需要惊动到皇上呢?” 一个艳红轻影飘然而至,轻轻一个推一个拉的姿势就卸下了我所有冲力。 鼻腔里又是那清新的气味,跌在他怀里不到半分钟就被推开扶正,我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离我三步远抱拳微俯身的大国师。 “也没什么大事,如意只是在房里闷了,想出来跟皇上聊聊天散散心。” 我站得笔直,可微微发抖的大腿提醒着我刚才发疯似的奔跑。 “那正好,臣恰好也为国事烦恼不已,不知郡主可有这时间跟臣好好商讨解决方策?” 微微抬起眼,他眼中的笑意明显。 “难得国师看得起如意要跟如意讨论国家大事,如意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欠了欠身,我貌似答应了,可却像大石头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周围围观的人,追逐的人倒也慢慢散了,剩几个本来就在这地方巡逻的守卫和侍候着的宫女太监,可我还是盯着旁边池里的鱼,没说话没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声,走到我身边。 “郡主……” 扭过头,我看向左边不知名的花草。 “不好意思,我不是郡主。” 他走到我左边,叫了一次。 “如意……” 再转过头,我又看回那池塘里的另一条鱼。 “更不好意思,我不叫如意。” 他最后无奈的走到我的正面,看着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姓金,名希意。”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这么回答。 然后又觉得不够,想了想,加了一句,“亲一点的朋友都管我叫宝宝。”“希望之意吗?这名字不错……”他含笑点头,“但我叫你宝宝可好?” 不回答,我微笑着迈开脚步走回那郡主宫殿的方向。 “这几天等急了吧?”他跟在我身边,话里有话的说道:“不然也不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要到皇帝那儿告状,嗯?” “你还敢提这事儿……”说到这个我就一肚子气,我斜瞪着他狠狠咬牙,“你也真能忍啊?等到我像疯子一样往悦龙殿冲的时候你才肯出来,面子也实在有够大的,哈?” 我话说完后,好一阵子都没人接话,我奇怪的站停脚步,看着身边的人。 柔顺却不失英气的眉,往上轻挑并带着媚意的眼,高挺秀气的鼻子,带着隐隐粉色如花瓣般柔美的唇,还有那我最向往的完美瓜子脸,这个美人国师不管从那一个角度看都美丽的不象话,让我这确确实实的女人看了也深深切切的觉得活之有愧。 男人没事儿长那么倾城干什么?浪费资源! “以前的郡主对我倾心爱慕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就在我发呆的同时,这近乎奢侈浪费资源的男人说话了。 “这件事情,整个皇宫无人不知不晓,所以,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想出来要惹我注意的法子……” 看着他犹豫琢磨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猜到了实情的七八分。 “你以为我想趁这次身体变好的机会找借口接近你?” 话才出口,他脸上就出现了无奈的苦笑。 “如果你被一个女人爱慕到全皇宫无人不知的境界你就不会对我的猜疑有任何意见了。” 他已经解释了,但心里还是奇怪。 虽然我不识面相,但这君主的样子看来不像是一个那么明目张胆的主,那种写在骨子的忧郁,连我这类人的魂上了这身都还去不掉,所以实在难想象她追着男人跑的样子。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会相信我不是她?” “呵呵……”听到我的问题他倒是笑得很畅快,“因为她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忤逆或是打她父皇的主意。” “所以我这一招也算是误打误撞了?”看他笑得畅快,我也跟着心情放松自嘲,“本来以为冲动误事,没想到冲动倒也有用处的时候。” “刚才看到你蛮牛似的往里面冲,我都快被吓坏了,”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皇上看起来是很好说话,但拔到老虎须这事儿还是做不得,尤其是对你,他特别严苛。” “去!那还不是你那什么乱七八糟命格的推理,弄得他们俩父女感情不和!”我不屑撇嘴。 “唉,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改天才跟你解释。” 他随口带过这件事情,却神色正经的看着我。 “干,干什么?” 被他突然正经的表情吓一跳,我有些口吃的后退两步。 “你还没问我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看他那么正经的模样,哪知道问出口的问题那么……白痴! 靠!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吓死我~ “不知道,我没去查你叫什么名字。” “赤艳然。” 风吹过他的黑发,他黑得发亮的长发抚过他的侧脸。 “赤脚的赤,艳丽的艳,超然的然。” 他轻勾嘴角,只是含蓄的露出一小部分细白的牙齿。 只是一瞬,可他唇边的那一抹笑就像是烙印在我记忆般,深刻的叹动了我。 第六章 天刚亮,我就醒来了。 被人侍候着洗漱完毕,我匆匆吃了些早点,换了件淡青的衣服,连太阳都还没爬到枝头上就让秀秀跟着我到书房去。 “今天郡主要专心练琴,不要别人打扰。所以不管对方是谁,没有郡主的命令全都不准进来。” 秀秀在外面跟我布置交待,而我则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进书阁里,像平日一样在摆着古琴的桌前做好,屏息凝神,一副专心培养情绪的样子。 “是,奴婢/奴才知道了。” 那些太监宫女们听了话收了命令,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关上了门,秀秀贴在门上听了一阵,确定人都走散了后,便转过身给我个眼神。 我淅淅簌簌三两下把身上的青色裙装除下,换上了早准备好的男装鞋袜,回头跟已经点好薰香要开始弹琴的秀秀眨眼睛。 轻轻颔首,秀秀开始舞动手指,好听的琴声如雨滴般流泻开来。 笑了笑,我打开窗户,探头察看四处并确定无人后,便跳出窗,用轻功借力于树枝间,往目的地前去。 终于看到亭子出现那熟悉的红色身影时,我才从树上回到小路,大摇大摆的向他走去。 呼~每次都要演这档戏,累都累死了。 “今天你迟了~~” 我有些不平衡的看着全身干爽散发着清爽气息的男人。 凭什么我这么辛苦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潜到这个地方来,弄得一身汗晶晶黏呼呼的,而这人却那么干干净净白白香香的。 “不是我迟到,是你越来越早到了……”这个俊秀的小白脸儿一早起来就乱放高压电,一双电眼看着我,勾起的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动作越来越快了,嗯?” “你试试看每天都被逼着练字练画练女红背诗背历史背地理,我看你能憋多久!”翻了个白眼我不爽撇嘴,“古代女人本来就命苦,变成郡主这样的女人更是命苦中的命苦,难怪这身体的主人身体瘦得轻飘飘的,面相更是不好。” “哦,我还不知道你会看面相?”跟我并肩走着,艳然很有兴趣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问:“这下我倒是想请教请教希意了,那我这人的面相如何?” “秋目送波,面若桃李,唉,公子你的面相只能用四个字概括……”我故作为难的皱着眉头叹气,“蓝颜祸水。” “蓝颜……”我仿佛可以看到他那俊秀的眉毛无法控制的颤了颤,“祸水?” 看到他那要抽筋的样子,我不平衡的心情终于恢复了些,压抑住笑意正色解释。 “倾国倾城的女子叫红颜,那倾国倾城的男子自然就得叫蓝颜了……” 看他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继续说道。 “如果说自古美丽倾城的女子都仿佛跟国家动荡变迁脱不了干系,注定是为国带来灾害的祸星,那你比那些红颜更美,就理所当然的比他们更加祸水……”说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不如换名字好了,不叫赤艳然,叫蓝祸水,嗯?呵哈哈哈哈~” 我在那里笑得前俯后仰,可他却没什么笑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盯得我发毛。 “怎,怎么了?” 是不是玩笑开太大,他生气了? 想一想,男人被说比女人还美丽,的确有点不怎么让人高兴。 “可能,你说的也没错……”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或许会为这一片大地带来灾难也说不定……” 他宛如星辰的眼睛一闪一闪,溢满的情绪像是遥远星空的某颗星,要透过亿万光年才能把那悠远悠长的光辉带到我眼里。 只是那光辉太遥远,现在的我还是读不懂看不清,他到底要传达的是什么。 只能感觉到他眼神里深深的孤寂,还有无边际的落寞,让人莫名的感到心疼。 “哎呀~别说这种废话,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这种鸟东西!” 我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那些什么红颜祸水啦,天煞孤星啦,我全全都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没用的皇帝还是周围的人不争气弄砸事情后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欺压别人寻找的借口……” 看他都走到马车前了还是木头一样的杵在那儿,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 “既然全都是没用的人找的借口,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啦~~~”我把他推进马车里面,自己也爬了进去,“太阳都要照屁股了,我好饿,快点找地方吃东西去!” 一进去就被头上变得东西给敲到。 哎哟,这夜明珠真顶位,卖了不知可以救几家穷人的米粮。 这马车我是坐了几次了,但每次进来都还是要为这奢侈的装设感叹一下。本来嘛,就一辆马车,在里面用那么上等的绸缎,铺了那么厚那么软的棉垫也许可以说是为了个人的舒服程度着想,可那些装饰用的夜明珠,手工纺织的画布,就太过奢侈了,没事把一辆马车弄得那么豪华干什么,又不是一个给人参观的地方。 “坐几次都不明白,一辆载人用的马车干嘛搞得那么夸张,那些钱存起来买米发放给穷人更好。”我不爽的嘀咕着。 只是没人理我,身旁的俊美男人还是在沉思中,那侧脸是雕刻似的完美,只是那脑袋装的东西也太多了,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来徒增烦恼。 有些气闷,可又不想打开窗户看外边的街道。 每每看到那些街边乞丐为了抢饭食你争我夺,而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在那强取豪夺,我就十分不忍,恨不得下去把那些坏人都给宰了,抄他们的家产分给那些乞丐。 我如果是如意郡主,我相信我就有能力做得到。 可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一个身体的借用人,不打扰不介入是我必须遵守的守则,不然一旦被卷进这世界的命盘里,我就永远也回不去我原来的世界。 这是我这些日子来,看到的所有书籍,都一再申明的要点。 不能跟这个世界有任何瓜葛,不能有任何让自己留恋的东西。 我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一直在提醒着自己。 所以,我选择闭上眼,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 不闻不问,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真正的如意郡主会回来,我会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 本来,我对这个世界来说是虚幻,这世界对我来说亦是虚幻。 就算……就算是身边这个人也一样。 他依旧闭着眼,没有睁开过。 但满室都是他身上散发的香气,那么强烈的存在感。 这些日子他应该很累吧,要处理国事,又要陪我四处奔波,寻找所有可能的办法。 脑袋里又闪过了刚才那孤寂落寞至极的眼神。 站在那么高的位置,拥有那么高的权利,他也是寂寞的吗? 他也跟现在的我一样,一样寂寞吗? 那,那寂寞的原因又是什么? 没有人说话的路上,车内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直到马车停下,艳然开口说:“到了。” 他那温柔的笑容又再次回到他脸上。 “好,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摸着肚子,我也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明明车内的温度很暖,我却感到空空的冷意。 第七章 “好,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摸着肚子,我也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看他稳稳当当地下车后,我也提起帐帘,脚一伸要跳下车去。 但可能是太饿了,下车时突然一阵头晕,失去平衡整个人直直往前扑去。 眼看我离地面越来越近,我在祈祷不要砸到脸的同时也在祈祷艳然的动作够快。 可刚才他好像离我有五步远的……说时迟那时快,红色的影子就在我眼前那么一闪,一个白玉似的手就把我整个身体撑起来。 为了消掉我跌倒往下压惯性的重力,他抓着我肩膀转啊转两圈,那秋叶适时的飘啊飘两下,这浪漫唯美得如偶像剧般的情境本应好好享受的。 可是出现在视线里的一个东西引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仔细来说是一个人的背影。 白色的背影。 我异常熟悉的白色背影。 在我梦里出现千次万次的白色背影。 那个虽然天大地大,却依旧强大的让我感觉到安心的背影。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希意……”一个凉凉软软的气息擦过我额头,“希意?” 回过神,我抬起头,视线先落在艳然如美玉般的下巴,然后再转到他水润的双眼。 “怎么了?”他的眼神写满着关心,“你还好吧?”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轻轻捏了捏,我这才发现我刚刚一直紧抓着他的手臂没放,整个人紧绷的什么似的。 “我没事儿。”急忙松开手,我在刚刚抓着他的地方轻揉了几下,搔搔头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抓得你疼了吧?” 道歉的同时眼睛不受控制的往刚才那个方向瞟了瞟。 “还好,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发现到了我一直往他后面看,他也顺着我的视线往后探,“反倒是你看到什么了,突然僵硬得跟木头似的?” 没了,那个人不见了。 那片竹林出了翠绿的竹子外空空的,刚才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没什么……”我低下眼陪以一笑,“只是以为看到竹仙了。” “竹仙?”收回了肩膀上的手,他也不探究只是顺着我的话头笑道:“竹仙我是没听说过,竹子精倒见过几个。” “是么,那是不是长得瘦瘦高高的,翠翠绿绿的?” 没把话当真,我只感觉到那在鼻尖萦绕的香味熏得我晕陶陶的,集中不起精神。 “不是,是白白嫩嫩,香香脆脆的。” 我抬起眼,看他带着春风般笑意的脸庞雾蒙蒙的,美丽得不真实,似梦似幻。 “你,你还以为是清炒白笋,还香香脆脆叻!” 快走了几步,我间中不经意的拍拍额头深呼吸,想让自己清醒些。 怎么搞的,忽然云里雾里的,走路没重心,难道真的饿过头了? “这词儿形容的不错,挺贴切……”同样的快几步走到我身边,艳然不再看玩笑,却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怎么了,走路歪歪斜斜,脸色也苍白的?” 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我回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可能是太饿了,浑身没力气,有点头晕……” “怎么会太饿?”艳然一脸疑问,“你出来时没吃早膳?” 我摸摸肚子露出馋相,有些亏心的嘿嘿灿笑,“因为这里的斋菜好好吃,我刚早餐特地吃得少些留空位装斋菜。” “你,你这人真是……”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都不知道你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办正事的。” “哎哟,反正来都来了,吃东西跟查东西又不互相抵触,有什么关系~~”打着哈哈,我拉着他往里面走,“走啦走啦,我都快饿死了!” 离开前还是不自禁往那竹林看了一眼,虽然依旧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所以也挺熟悉的,左弯右拐就到了藏书阁,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小道士在等候。 看到我们的到来,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大概十三五岁的小道士走向前来,跟我们抱拳行礼,可眼睛却只看着地板。 “长老已经交待,施主可以随意阅读这里的所有书籍,如有必要借出藏书阁,知会一声留下书名就可以了。” “是,麻烦小兄弟了。” 艳然轻轻点头,耳边的鬓发随风轻飘,嘴角微微翘起,刹那风采把另一个小道士看得都脸红了。 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埋头的小道士不敢抬头看了,艳然这人风采太盛,举手投足都光华迷人,那非人的气质还是看了容易让人……嗯,想入非非。 不想用这词儿,但也就只有这词儿最恰当。 想我那么常跟这样风情无限的美男子相处在一起,那定力多不容易。 到现在我都还在不断锻炼。 唉,真不知能遇到这样的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进了门,我们才坐下不久,就有人端茶上菜,十分殷勤。 我还在位子上跟那些捧食物上来的人微笑装客气,艳然却已经非常坦然自若的走到书柜找书翻书看书,完全不理这些进进出出的小道士,自然得像是他家似的。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玄,为什么一些旁人做悔恨失礼的事情,他做起来却那么理所当然。 明明是借用别人的地方看别人的书本,他却像真正的主人一般,使唤,享受,可看起来又好像理应如此,少做什么就怠慢了他。 气质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我咀嚼着口里的菜的同时,只能如此下定论。 “喂,你不饿吗,怎么不来吃?” 再喝了口汤,觉得肚子没那么空了,我才停下筷子,对那个很勤奋用功的男人问道。 “早上吃了些,不怎么饿,你先吃吧!” 他翻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专心一意的看着。 奇怪,真正应该紧张用功的人不是我吗,他怎么比我还努力? 虽然一肚子不明白,但旁人都为了自己的事情那么努力着急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太怠惰,再扒几口饭吃几口菜就埋进书堆中,仔细的看了起来。 驻颜术,点金术,五鬼运财术…… 真是什么都有,每一篇都吸引得我多看几眼,看着看着,时间过了大半,可却还是没什么成果。 肚子倒是又空了起来。(——|||) “希意,你来看看这个……” 拿了块糕塞进嘴里的时候,埋首的艳然忽然开了口,吓得我差点被那块糕噎着。 “什,咳,什么事儿?” 倒了杯茶灌下吞了那块糕,我快步跑到艳然身边,“发现什么了?” “也不能算是什么大发现,”艳然的视线从书本转到我脸上,“只是这书有提到一些关于梦的征兆等东西,其中有记载到某些回魂的人曾做过一些奇怪但重复的梦,而梦里可能就有些关键点可以讨究还是参考的……” 他的眼睛很大很黑,清澈的如山泉般的双眼就这样认真地看着我。 “你可否有做过类似的梦?” “……” 觉得眼前有些雾,我眨了眨眼睛让视线清晰些。 “没有。”我听到自己这么答,“我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是么?”艳然神色有些许失望,长长的指尖翻了翻捧在手里的书,我只能沉默无语。 “还好吧,怎么脸色突然变得那么苍白?” 看我不如以往呱噪,他语气带着关心地问我话,我却垂下眼没看他。 “没什么……”揉揉眉心,我声音带着微哑,“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都那么长日子了怎么还是没线索……”抬起眼,在他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笑容里的苦涩,“如果,如果我也能做些带暗示的梦多好。” “别这样,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找总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安慰似的说道。 “嗯,我明白。”感激地看着他,我拉了拉艳然宽宽的衣袖,“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 他淡然一笑,继续聚精会神地翻查手里的古书籍。 我走到桌子旁,给自己盛了一杯茶。 一口气喝完后,走出门去。 我没说。 有些实话,我没说。 第八章 我走到桌子旁,给自己盛了一杯茶。 一口气喝完,我跟他交待一声我出去散散步后,便走出门。 外面天空悠悠蓝蓝,我的心情却不如天空那般晴朗。 我没说。 我看着蓝天走着。 有些实话,我没说。 看似逍遥自在的白云衬着悠蓝天际,我呆望着干净的天空脑袋却异常混乱。 刚才他都问我了,关于我从十年前就开始的梦,可我并没说出来。 走在小径上,周围是翠绿的竹丛,偶尔可以看到青葱入云的大树。 我一个人走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仍然在这个问题上挣扎着。 又不是什么秘密,艳然从开始到现在都那么帮着我为我忙进忙出,为何我还有所隐瞒? 再说了,这只是一个纠缠了自己那么久的梦,说出来两人一起讨论有什么坏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线索,为什么我选择闭口不谈? 一个又一个足以说服我说出来的理由都摆在眼前,可我却仍然没有说出口。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只是,只是很单纯的,很单纯的不想说出来而已。 可,可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已经不想念另一个世界的老爸老妈小甄灵玲一群好朋友,既而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这怎么可能,我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在祈求着可以快点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想留下来,怎么可能舍不得离开? 那殷红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 美丽妖媚得让人吃惊的艳然,温柔体贴得让人感动的艳然。 这个,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依赖能倾诉的艳然。 可面对如此完美的艳然,我却……我却不敢倾心信赖。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有直觉。 直觉有些事情,说不得,做不到。 我,我自己也…… “惨!走过头了~~~” 急忙收回踏在水里的脚,可鞋底却已经不可避免的湿了。 “完蛋~~~我的鞋子~~~~” 沉浸在思绪里,连路都忘了看,不知不觉竟偏离了小径,走到竹林里的山泉来。 唉,今天挺倒霉的,诸事不顺。 蹲下来把鞋子脱掉搁在旁边,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泉水里的小小鱼,然后伸长手捞了捞山泉里的水。 冰冰凉凉的,挺舒服。 提起裤管,我把双脚浸到泉水里。 哦哦哦~~~真的好凉哦! 那泉水里的小鱼都拢了过来,还一下一下的碰着我的脚,好不可爱。 心情骤然变好了起来。 管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当被盖,老娘我不想了! 往后躺在草地上,我轻轻松松的吹着口哨看着风景好不快活。 就在我差点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一阵刀剑声把我给惊醒。 发生什么事? 我七手八脚的爬起来,抓过发带绑了头发,套上鞋袜后循声前去。 咦,居然有一群人在打架? 轻手轻脚的躲在大树后面偷偷望,我蹲着只露出半个头怕被人发现。 嗯嗯,真不公平,九个人打一个人…… 数着人,我摸着下巴远远观摩。 不过那被群殴一身白衣的男人似乎武功十分了得,招招都往对方的死穴里戳,轻轻松松就放倒了几个人,所以这以多欺少也没占多少便宜。 但这人挺好的,别人用剑用刀他用笛,别人刀刀剑剑往他身上划可他却只是点穴或是打别人的手背颈。虽然打架,可这地方还是干干净净的一血不沾,没有一般武侠小说里那么血腥的场面。 我蹲在那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白衣人就把所有的黑衣人都打趴在地上了,他负手而立,低头扫视过所有躺在地上的人后,转身欲走。 这风度这气质这身影…… 我还没来得及惊叹,那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突然跳了起来,手心放开就往白衣人的方向撒了一堆粉,而同一时间白衣人听到身后有动静就转过头出招,那黑衣人是被打飞了几米远,可那粉末也顺风向撒了他一头一脸。 然后,然后,距离太远了我是看不到白衣人那时是什么表情,可他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哎哟!那样直接倒在地上一定很痛的~~ 之后,我还是静静的在原地观察,可他是一动也不动的在那里挺尸了。 大概在原地等了有五分钟之久,我内心挣扎着要一探究竟还是置身事外,最后还是被自己深深的好奇心给打败了,决定前去看一看。 算是以我最快的速度冲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旁边,偷了他身边的刀。 呃,这刀质地应该不错,不然不会那么重…… 我勉强自己抓起这把刀,可那站不稳的姿势,咳,我还是换一把的好。 再跨过一个人,我拿起了地上的一把剑。 恩恩,这不错,挺轻的,合我防身。 找到了适合的防身武器,我这才开始打量那群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我说错了,或说,我想错了。 刚才我以为那人用笛,一人不伤,只是把人打晕,风度过人。 原来他不是把人给打晕,是把人给打得内伤,死了。 倒在地上的人全身没有一点动静,连胸腔的隐隐起伏也没有。 我伸出手指探鼻息,也全然没有呼吸。 全身恐惧得毛骨悚然的同时,我看着远处那个白衣人。 他,他不会也死了吧? 如果他也死了,那我唯一找到的线索不就也没了? 可他如果也没死,那他突然可以动了的话会不会把我一下打死? 蹲在尸首中,心里又是一番挣扎。 去,还是不去? 斟酌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线索重要,所以我还是拿着剑战战兢兢地往那白衣人走去。 一步一步靠近,我现在离他就剩五步远。 那白衣人还是没动,应该是那粉末的效用还没过。 我咬牙再往前两步后,往他脸上看,差点没吓死。 他眼睛没关上,直盯盯地看着我手里的剑。 那眼神挺难形容,深沉得诡异,又淡然得随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他那双眼睛。 我再走近一步。 他的眼神还是紧贴着我的剑,我的人是看也没看一眼。 怎么,难道他很喜欢这把剑? 我奇怪的紧了紧手里的剑。 哦,我懂了! 恍然大悟的同时,我弯腰把剑搁在地上。 “我没恶意……”我怕他听不到,说话的同时还在比手势,“我只是路过看到你被攻击了,想来帮帮忙。” 那双眼睛终于离开那把剑,看了我一眼,然后关上。 关上?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他居然就这样不理我,关上了眼睛? 靠~我长得是没你好看可你也不用那样对我吧! 气呼呼的看着他,然后发现我气也白气他也看不到后,我走到他身边拉起了他的一只手臂。 这会儿他倒是睁开眼睛了,可眼睛里还是深深沉沉的,没有明显情绪。 真的很奇怪,看这人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那双眼却像已经看尽天下沧海桑田,物换星移,悠远得让人心悸。 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眼睛? 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一个人有这样悠远的眼神? 我沉默的看着他的眼,几乎沉溺在这双眼睛里。 第九章 我们就这样对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不想再演哑剧,我继续我的动作,把他拉坐起身后,抱着他的腰,要把他整个人扶站起来。 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丝抖动,连眼睛睁得很大,只是那不知算是什么的粉末效用太好,功夫底子那么好的他使尽全力也只能移动分毫。 嘿嘿,这个时候就算我要把你带到房间里sm你都不能反抗~ 在脑里模拟了一下欺负他的模样,只懂一点点武功皮毛的我得意了好一下子,感觉平衡一点了才离开他远一点轻吸一口气解释。 “你现在满脸满衣都是这种粉末,药效过了又会吸入新的,那你要何年何月才能爬起来?我既然看到了就救人救到底,把你扶到泉水边用水跟你抹干净,之后你好了要飞要跑随便你,嗯?” 说完也没给他机会跟我反应还是眨眨眼,我换一口气后就站到他身边把他半个身子架在肩上,往泉水那里走。 刚才一点也不觉得,怎么现在走了那么久那泉水还没到? 死命拖着这个男人,我憋气憋得半条命,脖子以上的血管都在笃笃笃笃跳。 该死的,这男人看起来明明纤细修长可怎么那么重,只是半个身子就快把我给压死了,照理来说我的力气应该很大的涅~ 就在我快要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松开手放开他然后跳到一边去深呼吸。 呼~吸~呼~吸~ 我抚着胸腔用力呼吸,感觉气顺一点了的时候才抬头看他。 他闭着眼睛紧皱着眉躺在地上,看得我好不忍心。 啊,我真不是人,连扶也没扶一把就这样把他当毒药似的丢在一边而自己跑到一旁呼吸新鲜空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敢太靠近他,我憋气把身上的粉末都打掉后,我蹲在白衣人腿边的位置跟他道歉,“我刚刚是没气了没办法才忽然把你放开,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他,那人还是保持着一样的表情。 “你没受伤吧?”我在他身上东摸西摸,边检查着可能的伤口边解释道:“你现在满脸满胸口都是粉末,我靠近你的时候又不能好好呼吸,不然吸进了粉末跟你两个人在这里挺尸就糟糕了,没办法只能牺牲你这么一会儿,如果痛的话你睁开眼给我些暗示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我自说自话口都干了,那人还是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 好小气,知道自己眼睛漂亮连看也不给人看一下! 腹诽着,我走到泉边,掏出了怀里的手绢儿,浸倒水里弄湿。 一边扭干我还一边为自己不值,这手绢本来是为了老是鼻子敏感流鼻涕的我带的,现在就拿来给人擦脸,擦完了还必须丢掉,等等我的鼻涕要抹哪里才好…… 摊开扭干的手绢折好后,我蹲到白衣人的身边,开始为他擦脸。 哼哼,不给我看你眼睛,我就从你眼睛开始擦! 本来是想用力的揉几下报报仇,可想到那微微颤抖的眼皮底下那溺人的眼睛,手上的劲儿就不受控制的轻了起来。 算了算了,人家年纪轻轻就有一双看破红尘的老眼神,之前肯定是吃过不少苦头,还是别太虐待别人了。 细细拭掉他眼睛周围的粉末后,我再浸到水里扭干,这一次我回过头就看到他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心跳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掩饰般的垂下眼,我佯装专心一意的给他擦脸上的其他部分。 怎么这世界的人皮肤都那么好,所有毛孔黑头粉刺都看不到,脸光滑光滑的,真让人羡慕…… 饱满的额头,然后是高挺的鼻子,这比例完美如雕刻的五官真让人妒嫉…… 脸型也是漂亮的鹅蛋脸,配上英气十足的眉毛,我,我的鼻血…… 嘴巴我连看都不敢看,怕我的鼻血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下来…… 忍不住了~~~! 我直接伸手把他眼睛给遮起来。 “你,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刚才,刚才你一个人对这么多人打累了,闭上眼睛休息就好,我会帮你把全身上下,欸不是,是胸口,也不是,是会帮你把沾了粉末的地方弄干净,你就好好休息,别睁开眼睛,嗯?” 语无伦次的说完,我的手掌还是盖在他眼睛上没拿开。 直到手掌感觉到他那长得可以撑起火柴的眼睫毛刷过掌心,我才慢慢放开手。 他的眼睛真的听话的闭上了。 擦擦汗,我松了一口气,拿起手绢再走到泉水旁过水一次。 走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没睁开眼。 这次我终于可以比较心平气和地跟他抹干净了。 擦拭着他领子上的粉末时我在那边暗暗发呆。 还好他真的听话的把眼睛给盖上,不然在这样给他看下去我一定爆血管死掉。 那双眼睛,黑得像是黑洞般,连光线都会被吸入然后消失不见。 很……哎,不知道怎样形容的眼睛。 把他衣服上的粉末都清干净后,我把目标换到了最后一个部分—— 头发。 抓起一撮头发,用指尖扫了扫发丝,等粉末都掉得差不多后,我才用湿了的手绢轻轻擦拭。 不如他黑墨般的双眼,他乌黑的头发内还参杂着丝丝银发,这两种如此鲜明对比的发色竟奇迹似的融合,没仔细注意绝对不会发现那淡淡银光是来自于这些银发,而不是黑发所发出的光泽。 一边惊叹着,我耐心十足地一撮撮慢慢抹干净,那柔顺的发丝抓在手心里的感觉非常好,甚至于当所有粉末都给我清理掉后,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反复检查数次,直到确定他头发是干净到一点点尘粉都看不到为止。 “好了。”用手给他顺了顺头发,我依依不舍的放开手坐到他旁边,跟他说话,“我把你身上的粉末都弄干净了,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把本来闭上的眼睛睁开,默默地看着我。 好吧好吧,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很难觉得好一点还是坏一点…… 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追究下去,我陪着他发了一会儿呆。 可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觉得无聊了。 忍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的我又开口。 “反正现在没事干只是在等你恢复正常,不如我们就来说说话,我问问题你回答?” 他没给什么反应,黑油油的眼睛还是那样望着我。 “我发问,如果你觉得是就眨眼一下,不是就眨眼两下,不想回答就闭上眼睛,好不好?” 我望着他,他看着我,过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没反应。 当我都快放弃了的时候他忽然就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差点没兴奋地跳起来。 “你,你是说你答应了哦?” 他又眨了一下眼睛。 “好好好,嗯,这个,让我想想,有什么好问的……”搓了搓手心,我坐到他腿边的位子,看着他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附近,没有同伴?” 等了一小会儿,他眨了一下眼睛。 “嗯,这个药,你中的这种药会不能动多长时间,你知不知道?” 这下他眨了两次眼睛,看来他自己也不懂。 “那,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因为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嗯,他闭上了眼睛好久,似乎不打算回答。 就这样的静了好一会儿,耳边只听到淅淅流水声,还有丛林的鸟鸣声。 还有什么问题好问呢? 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却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该问他是否觉得我面善?还是问他身份住在哪里以后好找? 想了想,决定问这个最白痴可对我来说挺重要的问题。 “你,你有没有见过我?”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怕弄碎了什么。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印象中,你对我有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脸上的变化,我有些紧张的抓住了我的衣角。 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深,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我没有移开眼睛。 然后,他眨了一下的眼睛…… “希意!!!” 我反射性的抬起了头,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竹丛间我看到那朦胧的殷红的身影。 应该是艳然! 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呵呵,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要找他。 他武功比我好见识比我广,一定知道怎样解这个冬冬。 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毒,如果这个人就这么不动不动后就死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那人是我朋友。”我笑着跟那白衣人解释,“他很厉害,可以帮你看看能不能早点解掉这东西。” 我站起身来往艳然的方向跑去。 让他恢复正常了我才更好问话,不然这样哑剧似的方法实在不怎么有效率。 “艳然,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跑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那里有一个人好像中了什么毒粉,现在都不能动,你来帮我看看……” 我拉着他往刚才那个方向走。 “跟你说,刚才出来散步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一群人在打架,然后其中一个人被撒了一身粉……” 走到靠近泉水的地方,我拉着他的手臂指向刚才那个地方。 空空如也。 “人呢?” 刚才的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连我的手绢也不见了。 “刚才那个白衣人呢?!” 我四处探寻,却什么也没看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梦。 “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难道刚才那一切又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境? 第十章 “人呢?” 我有些惊慌的在刚刚那地方绕来走去。 “刚才那个白衣人呢?!” 有些无措的拉着艳然的袖子,我急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有个白衣人因为药的关系不能动了,为什么,为什么人会不见?” 牵过我拉着他袖子的手,艳然拍拍我的手背,耐心的导问:“穿白衣的人,那是男子还是女子?你刚才说打架,那打架的地方在哪里?”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边骂自己一边拉着艳然跑。 “在前面的树林,刚才有大概八九个人袭击那个白衣人,可那白衣人武功很好,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人给打趴……” 跑到一半,话没了,脑袋也卡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都不见了。 本来就没血的地方现在更是无迹可循。 我站在哪里,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梦。 难道,难道刚才那一切又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境? 是我躺在山泉边睡着后,梦到的东西? 我懵了。 站在那里,看着那在我的世界看不到的翠绿树林,望着那在我世界看不到的映蓝天空,我已经开始无法分辨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我会不会只是在做一场特别长而且真实的梦,只要上学时间到,就会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唤我起床? 妈妈。爸爸。 妈妈,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爸爸。 一只手把我带到一个温暖的怀中。 热热暖暖的,跟妈妈的怀抱一样。 只是,不同于妈妈的柔软。 “别哭,希意,别哭。” 后脑勺被人紧紧地按在他的胸膛上,艳然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没事的,有我在,你别哭。” 咬着牙根,我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可眼眶里的泪却无法控制的越流越凶。 这些天来的恐惧,心酸,无奈,统统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一直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自己,终于受不住全全瓦解。 哭得昏天黑地的我,只隐隐感觉到,那背后坚定不移的手,还有耳边温柔低沉的声音。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自己觉得累了倦了,才渐渐停了下来。 吸着鼻子,我抬起头,看到那被我弄得湿了一大片的红衣,脸顿时热了起来。 “对不起,”我尴尬地用袖子擦他的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他大方一笑,拍拍我的头,关心地看着我,“好一点了吗?” 看到他眼瞳里有些落魄凄惨的自己,觉得脸上更热了,只能转过身背对着他。 “好,好多了,都,都要谢谢你。” 连讲话都结巴。 啊,好丢脸~~~ 居然把眼泪鼻涕沾到别人衣服上。 “好了就好。”挽起我的手,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心,“这些日子来一直看你强撑着,都快担心死我了。” 惊讶的看着他,我连反驳的话也找不到。 他,他原来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在看着。 “艳然……”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只能不知所措的盯着他胸口那片被我给弄湿的衣襟。 “希意。” 听到他唤我的名字,我马上应了声,“是!” 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抬起眼却看到他顽皮的眼神。 怎么回事儿? “想不想玩一些好玩的?” 他拉着我走向山泉。 “好玩的?” 题换得太快,我一脸迷糊。 “嗯,好玩的。” 他很自信的点点头。 “脱掉鞋子。” 他命令,我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照做了。 两个人赤着脚走进了水里。 泉水挺浅的,大概就小腿那儿的深度。 “坐下来。” 他轻松指令,我却有点不明所以。 我没听错吧,坐下来? 坐在泉水里面? 事实证明我是真的没听错,因为艳然就亲身示范了。 他胸口以下的部分都浸在水里,殷红的衣摆随着流水左右摆动,那颜色鲜艳夺目。 伸出手,他微笑着看着我。 他才刚抬头看我一眼我就二话不说坐了下来,间中还因动作太大差点平衡不了一头栽进水里,幸好他眼明手快扶住我。 “准备好了?” 两个人并肩而坐,艳然的右手箍着我的腰。 我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 他以水里一块稍大的石头作为支点用力一推,我们便随着水流往前滑去。 “等,等一下!” 水流并不慢,那种无法控制歪来斜去的失控感让我觉得十分不踏实,好像随时都会被冲走似的。 “放轻松,不用怕。”感觉腰上的手紧了紧,转过头我看到他安抚的笑容,“我就在你旁边,一直都在,不用怕。” 如阳光一般和煦的笑容很耀眼,刹那间那本来就妍丽的脸更是光彩逼人,暖暖的笑容仿佛照进了我心里最阴暗的地方,整个世界似乎明亮了起来。 下意识的更挨近他,我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一只手放在水中不时推或抓水底的石头,让自己保持平衡。 渐渐的,习惯了那滑水的感觉。 全身放松,顺水而下。 泉水底下的石头可能因长年来水流的磨损侵蚀变得十分光滑,坐在上面一点都不硌人,还挠得人屁股有些痒痒的。 也许是因为重量的关系,我们的速度不会太快,只是顺着水流缓缓滑行。 风很轻,云很白,天很蓝,景色很平淡,可心里就是很踏实。 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心情那么的平静。 没有人说话,却觉得一切话语也是多余。 现在这一刻,仿佛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所有的烦恼都能抛诸脑后。 慢慢的,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水也越来越深。 艳然才开了口,说:“前面的水更深了,不适合滑水。” 我点点头,抓在他衣摆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说要怎样上岸去,可我就这样做了。 只是感觉身体一轻,眼前的景色晃了晃,两个人就站到了泉边的空地上。 腰上的手松开了,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空。 放开手,我退后一步,对他笑了笑,感激地说:“很好玩,谢谢你。” 真的,真的让我觉得好多了。 “不用谢,看你开心,我也好过些。” 他看着我,眼睛里比平时多了一分专注。 那眼神看得我有些心慌。 低下眼,我往回去的方向走。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找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嗯,好。” 他走到我身边,高高的身子帮我挡了一些寒风。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着。 衣服湿湿冷冷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整颗心却暖烘烘的。 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呢? 第十一章 一大清早,我才刚正开眼,就看到秀秀站在我的床边,微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模样。 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我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秀秀应该已经醒了很久,声音很是清晰。 “回郡主,国师派人传话,说今天他身体不适,不能跟您出去了。” 哦,身体不适…… 我的大脑还在反应这几个字凑起来是啥意思…… “身体不适?!”终于反应过来的我从床上跳起来,抓着身边秀秀的袖子,“你说艳然他生病了?” “是。”秀秀点头回答。 “生病了?”我低头思索着,“那,那是不是因为那天全身湿透的时候着凉了?” “哎哟,一定是那个时候着凉了……”爬起来坐在床边穿鞋子,我边走去脸盆旁洗脸边唠叨着,“怎么搞的,一个会武功的人身体比我还弱。秀秀,一会儿炖一些补汤呀什么的,我给他带去补身子。” “不是着凉。” 洗脸的时候我听到秀秀斩钉截铁地说道。 秀秀,秀秀她好像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过。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如果不是着凉,那他怎么突然病倒了?” 看似漫不经心地用面巾擦着脸,我的眼睛一直观察着秀秀脸上表情的变化。 迟疑着,她紧锁的眉头,被咬得发红的唇都透露着她内心的挣扎。 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我知道的? “国师,国师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秀秀紧握拳头,往前踏了一步,看着我,“国师他是受了神惩。” “神惩?”我跟着重复,却不明白其意,“那是什么意思?” “是神明给予国师的一种惩罚。”秀秀的眼神除了敬畏,还有深深的崇拜,“国师为了建南国泄漏天机,并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逆转国运,因此招徕众神明的不满而降罪于他。” “泄露天机?逆转国运?”穿戴好身上的一切后,我转身看着秀秀正色问道:“泄露什么天机?逆转怎样的国运?” “……” 秀秀低下眼不看我,嘴巴闭的紧紧的,摆明着知道详情却不愿跟我说。 “说不得么?”沉下脸,我的心情也郁闷了起来,“国家机密?” “总之,国师派人传话只是要奴婢通知郡主一声,并说请郡主不用担心,他痊愈后自然会来找郡主。” 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秀秀只是拐了个角把话题扯开。 “是么,叫我不用担心吗?” 紧皱着眉头,我有些不安的走到窗边,双手轻轻推开窗,然后静静的看着外面那棵大大的柳树。 细长的叶子随吹过的风轻摆,细细的骨支像随时会被风吹断似的,那殷弱的姿态让我不自觉想起艳然。 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神秘。 一个拥有很大权力的国师,连皇上都对他礼让三分,行踪不定一天到晚找不到影子,一个温柔又贴心的人,可明明是很亲近的人却有种相隔千里远的距离感…… 艳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回过身,我下了决心“秀秀,安排一下……” “我想去探病。” 说什么,我都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说安排一下,居然都过了一柱香时间我还在我的宫殿里,到底他们还要弄多久??!! 不耐烦地穿上他们递上来的衣服,还有等着他们梳理我的头发,我都快抓狂了。 当这种狗屁郡主就是这点不好,去到哪里都要从头到脚打扮一番,浪费人力物力又没有意义。 好不容易全都弄好了,出发时身前身后游街似的跟了一群人,惹得我直翻白眼。 xx的,早知道不叫秀秀安排,我随便换了男装自己找路算了! 走了一半,我才发现认识一个月多了,今天却是我第一天来到艳然的宫殿。 一向来都是他来沁馨宫,我从来没想过来他的地方,他也从来没有邀请过我。 再仔细一想,其实两个人一个月多来的交情看似深厚,但却也空的可以。 仿佛没有根的大树,看起来又壮又大,却也一点踏实感也没有。 奇怪的两人关系。 红莲殿。 看到那黑色的上好木匾上刷着金黄色的大字。 字体有点草,但稳稳当当的让人看着舒服。 一踏进门就是扑鼻而来的莲花香。 似远似近,似清淡似浓郁。 我近乎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那纯粹的香气。 并奇异地感到熟悉。 往里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好大好大的莲花池。 真的很大,虽然说宫殿里的小河小湖多不胜数,但像这样大的池子,我却是头一次见到。 满满的荷叶,随风轻摆的花枝,七彩缤纷开得十分灿烂的莲花,互相争奇斗艳。 惹得我也想回去挖个湖种种莲花! 那盛开的莲花倒也点通了我本来气闷的心情。 拍拍脸,我让自己提提神,自我鼓励:宝宝呀宝宝,想那么多干嘛,能做什么做什么,其他的留着给老天烦去!!整理好了思绪,我继续边赏花边赏景的走着。 带路的人把我带到一个房门前,挥挥手把所有人都赶走后,我打开门,跨步走进去,然后大声嚷嚷:“赤艳然~~~~你在哪里~~~~” 没人回应,那房间空到我怀疑里面连个魂儿都没有。 一张桌子,旁边摆着四张椅子,一个衣橱,还有一张床。 我没想到一个有钱有权的国师,房间的陈设居然简单到这个样子。 没有奢华的摆设,没有华丽的装饰,房间里仅有的几样东西全是木质的,除了家具旁那些手工精细的雕刻透露出主人高贵的身份外,其他的一切简单朴素到令人难以置信。 一个这么艳丽的人,一个这么简单的房间。 忽然发现我对艳然真的一点认识也没有。 四处张望的同时,我走向唯一一个可能躺人的地方—— 那张暗红色的大床。 那张床上的的确确躺着咱们今天的头号病人,而且看来病得不清。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吓人,唇色也微微发紫,额头上全都是汗。 虽然身上仍是那经典的红色装束,可却衬得外露的皮肤更加青白。 手掌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我差点被那温度给吓到。 怎么搞的,烫成这样了还不叫太医来看看? 转过身,我走到房外,站了片刻。 一个看起来是总管的人物走到我身边,“郡主有什么吩咐吗?” 依旧把视线放在那莲花池,我沉着脸,“国师病了,为什么没找太医?” 那人微微躬身,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国师命我们不准传太医,说是因为泄漏天机而招徕神惩,只要过了一阵子就会没事。” 神惩,又是神惩! 那到底有没有根据的都没有人知道! 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我皱着眉吩咐道:“让人准备一盆冷水,一块纯棉布,还有一块干丝布。” “是。”那人接了命令后就转身快步离开。 才走回房间,关上房间里的窗户,那个总管就马上送上了我交代的东西。 那效率终于让我的眉头松了些。 “放在那儿吧!”我指了指那张我刚拉过来的椅子,“谢谢你。” 人出去,门被关上,我把那块棉布浸到水里面,然后用力扭干。 轻轻擦着艳然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看到他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 再把布弄湿,我折好后搁在他的额头上。 很奇怪,他的额头热热的,可脖子却冷冷的。我抓起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掌湿湿热热的,可手指却冰冰凉凉的。 这是什么回事? 什么样的病会有这样的症状? 还是真的如那人所说,这是神惩? 不知为什么,对于这样的说法,我还是无法相信。 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都难以接受。 一切已经超过我所能想象得到的了。 看着那个仍然沉睡中的人的脸,我的思绪凌乱不堪。 第十二章(上) 把那额头上已经不冷的的纯棉布巾拿起来冷水里过水,扭干,这一次我把他的袖子折起,再用这湿布跟他擦手指手掌手臂,很仔细的,然后再过水,给他擦脖子。 心里空洞洞的,有什么想要破胸而出,又无处发泄,就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部上下不下卡住一般,牵连到太阳穴也隐隐发疼。 重新把布放回他额头上后,我轻叹了一声,确定艳然全身上下都被被子捂得紧紧的,便站起来走出房门。 才走出门,迎面的轻风夹带着莲花的香气,我深深吸了一口,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外面的空气好,那莲花居功不少,让整个庭院优雅清香舒服无比。 只是奇怪,这香味,挺熟悉的。 好像,好像是艳然身上的味道。 有时清清淡淡,有时却十分浓郁。 可刚才在房间里,好像一直闷闷的,什么气味也没有。 难道人生病连气味也会消失? 这什么怪东西?! 摇摇头,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挥开,我开始专心打量这红莲殿的设计和规格。 跟悦龙殿,还是沁馨殿比起来,这里感觉上来的更简单,更朴素了些。虽然说地方比沁馨殿大,但房间好像不多,很大部分的地方都被眼前这个大得有些离谱的莲花池给占了。 看来艳然真的和喜欢莲花这植物。 莲花…… 莲花? 鬼使神差的,我一步一步沿着小径往那莲花池走去。 池子的大小,莲花的种类,花瓣的颜色…… 我的心越来越慌,脚步越来越快。 走到池边,我四处张望,寻找着一样东西。 手指在发颤,双腿在发软。 然后,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一朵濒临死亡的红莲。 这红莲不知何故已经枯萎,枝干已经枯黄,花瓣也没剩下多少。 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失措地跌坐在池边,头脑淆乱。 梦里的一切渐渐跟这个世界挂钩,一样一样的慢慢出现。 先是那个白衣男子,然后是这朵红莲。 到底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就在我思考的同时,那红莲又落下了一片花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落下的花瓣连接花心的地方,看起来好像泛着隐隐血光。 心里某处突然痛了起来。 想起梦境的细节,我咬开了我的手指。 殷红的血,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用力的掐着伤口,我在那红莲上,滴了一滴,两滴,三滴,我自己的血。 奇迹似的,那些血竟就这样渗透进花心内,然后整朵莲花开始映出淡淡红光。 然后,那临死的红莲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体,从根部往上,恢复翠绿的花茎慢慢挺直,旧的花瓣漂漂落下,新的花蕊迅速长出,然后绽放开来。 魔术般的情景让我目瞪口呆。 在原地呆了片刻,看着那盛开的红莲,我放开脚步往艳然的房间跑去。 某个迷底仿佛呼之欲出。 是什么? 推开房门,满房间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全身上下被淡淡红光包围的男人。 那个,这个,我,他…… 懵了。 也全明了。 咬咬牙,往前走几步,站在床边看着他。 脸色变红润了,青白的肤色也恢复平时的光润。 犹豫了几秒,我伸出手,往他脸上探去。 那红光感觉暖暖热热的,可是有一种,嗯,怎么说呢,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哎呀,我也不会形容,总之就是让人很舒服就对了。 然后,那红光好像小动物似的,试探着接近我的手指,一下一下。 试了片刻后,仿佛是感应到我对它并没有恶意,它缓缓的开始往我手指上爬来,然后是手腕手臂,渐渐的整只手都被这红光所包围。 被红光包围的感觉还不坏,只是动作好像渐渐不受控制,人有点累。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本来想用左手给他碰触他额头,低头却发现大半个身体都被红光围占了。 意识开始朦胧起来,视线也变得不清楚。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莲花池,一个比屋外那个更大更宽的莲花池。 莲花池有很多很多不同品种的莲花,其中两朵一白一红的莲花,开得特别灿烂特别显眼。 明明只是花朵,可却让人感觉到这两朵莲花感情非常好。 仔细一看才发现,两朵莲花是来自同一个花茎,同一条根系。 相依相靠,相辅相成。 日月交替,时光飞快,两朵莲花越长越大,越开越美丽。 白的清馨朴素,红的娇艳夺目。 可这样的关系,却因一个人的出现,而造成了天大的变化。 不知这人的身份,但他一出现,天地变色。 四方菱角,鹰鼻鹞眼,黑衣金线,气势逼人。 偶然经过,他一时兴起,便飞身将这双莲花给连根拔起。 他独独带走白莲,把红莲狠心折枝,随手而丢,然后踩云而去。 失去了根茎,失去了营养来源,红莲一天天枯萎,眼见就要死去。 它不甘,它怨恨,它……绝望。 就在濒死的那一刻,一个绝美的女人出现了。 红衣红裙,眉目如秋,面若桃李,黑发如丝,咋看之下,竟跟如今的艳然有几分相似。 她以自己的精血为引让红莲重获生命,再施法术在红莲上。 一个白玉般的襁褓婴儿,轻搂在怀中。 她手指划过婴儿肉肉的脸颊,笑道:相逢既是有缘。既然你原身艳红如火给你取名叫赤艳然可好? 宝宝吮着手指,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没点头没摇头。 学爬学走学跑学飞翔,小婴儿慢慢长成少年。 教字教琴教剑教法术,时间没在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女人风采依旧。 漂亮的女人会引来觊觎,一个漂亮女人加上漂亮少年更是让所有妖精魅怪蠢蠢欲动了。 只是女人似乎法力十分高深,那些动机不良的妖怪都一个接一个挂了彩。 虽然没人得逞,可众妖的贪念怨念却越来越深。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祥和的云,晴朗的天,谁也不会料到有那样的事。 少年练完功下山回家。 才离家不远,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着急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遍地妖魅尸首。 截肢残骸,惨不忍睹。 整个庭院一点声音也没有。 平日的鸟鸣和虫鸣都不见了。 少年颤抖着把沾满血的屋门打开。 一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女人全身浴血,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少年紧紧把女人抱在怀里,一直一声声的叫唤。 师傅,师傅。 师傅。 女人在少年怀里,缓缓化为原型。 原来是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吐出内丹,说:吃了,报仇。 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这一次,少年体会了比濒死还绝望的绝望。 (待续) 第十二章(下) 女人在少年怀里,缓缓化为原型。 原来是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吐出内丹,说:吃了,报仇。 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这一次,少年体会了比濒死还绝望的绝望。 连尸首也没法留下,怀里的九尾狐在片刻后化作粉末随风而去。 看着沾染着残留粉末的双手,少年痛不欲生,拿起身旁的剑,想自尽跟随。 已经开鞘的剑,紧紧抵在喉咽处。 殷红的血从伤口溢出,沿着剑身缓缓流下。 空气中漂浮的内丹,像是十分不甘,发着强烈金光。 少年最后还是没动手。 手颓然落下,剑落地铿锵刺耳。 那内丹依旧金光闪耀。 伸出手握住内丹,少年含泪服下,瞬间光芒满室。 那金光与满室鲜血相称,耀眼得诡异。 而少年刹那长至腿部的头发泛着隐隐红光,面容变得更加美丽妖异。 眼睛鲜红如血,带着嗜血的光芒。 恐怖,妖娆。 少年拿起手里的剑,缓缓往房外走去。 一步一步的走,一具一具的看。 虎妖,狐狸精,狼魅,鼠怪,青鬼…… 遍地尸首,他一具具看过。 一划一划在心里刻画着,他要记住所有伤害过他师傅的人,他要他们—— 血,债,血,偿。 同样祥和的白云,同样晴朗的天空。 一群狐狸被死对头狞给算计了,死伤无数。 一个外貌平凡少年经过,拔刀相助,才让几只长老狐狸得以活命。 为表恩谢,长老狐狸把少年英雄带入族中,赏以千金。 狐狸生性狡猾多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少年,他们虽然渴于少年英雄的才艺,却也疑心不敢纳入族里。 死对头三番五次的挑拨攻击,族里存活的人数越来越少。 逼不得已,狐王亲自邀请少年英雄助战。 少年英雄才华横溢,武功过人,屡次重创狞族,最后狞族仓惶而逃。 有功绩当然无愧要奖赏,少年英雄要钱财要美女,但从不过问狐族政治。 一年三年五年,少年功绩不断,深获狐王的欢心。 最后连狐族公主也芳心暗许。 一天, 狐王终于决定要把公主下嫁少年英雄,真正把少年揽作一份子。 新婚夜红烛火。 少年新郎红卦,狐族公主娇羞美丽。 在狐王房内,少年带着新娘,跪地叩拜。 狐王安慰欣喜,掏出家传宝剑,赐予少年驸马。 少年低头谢过,郡主心里更是甜蜜非常。 烛火忽明忽灭,镶满宝石的剑鞘在烛火照映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少年起身时,霎那间动作,狐王浑身不得动弹,只能睁大着眼哑着口。 宝剑出鞘,手起刀落,才一瞬郡主便身首异处。 靠近门边的头颅笑容依旧甜美,眼神依旧幸福。 却也看得人更觉可怖。 少年看着瞪着头颅不受控制颤抖的狐王轻笑,手往脸上一抹,一张妖媚的脸咋现。 少年问:最亲近的人在面前死去,感觉如何? 狐王张大口,表情诧异,眼神紧盯着少年姣好的脸。 片刻后才了然,眼前的人是谁。 闭上眼睛,曾经威风八面的狐王在此刻尽显老态。 心中虽懊悔不已,但欠的债终究得还。 只是没想到一时淫念,竟以全族为代价。 这代价,真的,太大了。 狐王静默,最终还是被自己族群的宝剑杀死。 少年取出狐王内丹吞下,红光映满一屋子。 师傅,我给你报仇了。 除了入骨的怨恨,孤单落寞也写满在少年的脸上。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 妖,魅,精,怪,鬼,那天出现的,无一逃过。 前面还是潜卧暗杀,后面就是明刀群杀。 那天,残阳如血,遍地尸骸。 已经成年的男人,浴血站在风里。 艳红的衣袍吸饱了血,沉甸甸的,连风都吹不动。 散了的头发却随风飞扬。 场面异常凄离。 男人沾了血的脸依旧妖媚,只是眼神空荡荡的,看得人心疼。 你想哭吗? 你想哭吧。 看着他被余光照着的侧脸,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紧缩着。 要不是为了报仇,你也追随你师傅去了,是吧? 可是从师傅离开,到现在,你却从来没有流过泪。 不会流泪吗?化成人身后就没办法流眼泪吗? 连发泄的方法都没有了,那你难过的时候要怎么办?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我曾经不明了,这星辰般的双眼,为何盛满了深深的孤寂。 现在的我统统都明白了。 你,寂寞了很久很久吧。 这几百年,你都那么的孤独的活着。 伸出手,我摸了摸他的双眼,脸颊。 艳然,你不会再孤单了。 我轻按他的头到我怀里。 我会在这里陪伴你。 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发。 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我就会在这里陪着你一天。 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 一直到你身边有其他人,不需要我为止。 这一刻,我忘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只记得怀里的这个,已经孤独千年的人。 第十三章 眨眨眼,再眨眨眼,看到周围不熟悉的摆设,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腰上那只很重的手臂是谁的。 以绝对不顾虑对方并铁定会把对方吵醒的力到转过身,我抬起下巴对我头顶上的脸灿烂一笑,“早安!!” 看到对方皱着的眉,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大事儿—— 我还没刷牙!! 担心嘴里的口气会把对方熏死的我急急忙忙往后移一点点,把被压得有点麻痹的手从身下抽出来,靠在嘴巴前哈哈两声闻闻。 还好还好,睡前没吃什么,没有臭味。 发现没口臭的我心情很好,再次美美的展开笑颜,然后伸出刚才呼过口气的手抚平艳然眉间的皱褶。 “一早起来就愁眉苦脸对身心发育不好,长期这样还会导致面相变衰,然后影响日后的命格和运气,所以不要一大清早就皱眉头……” “你现在很怕我吧?”我话还没唠叨完就被打断,对方口气虽然很冷漠但眼睛里却透露了丝丝的失望与难过,“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完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还翻过身背对着我。 揉了揉被压了这么久的腰,我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整整我全部都是皱痕的衣服,做做热身运动,然后开门走出房间。 欸?天空怎么那么暗? 摸摸空空的肚子,没有手表我真的看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就在我望着天空寻找月亮推测时间的当儿,那个神出鬼没的管家很适时地出现了。 “请问郡主有什么吩咐?” 咬字十分清晰,样子一点也不像刚刚睡醒,管家弓着身子问道。 恩恩,有练过,不愧是当今国师的管家。(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想我自己的精神似乎还不大清醒。)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郡主,刚过三更天。” 哈?半夜?怎么睡到时间乱七八糟? “去让人打些温水来洗漱,国师醒来了……”不管管家微讶的神情,我继续交待,“然后吩咐厨房弄点热粥什么清淡好下肚的东西,我们肚子饿了。” 我已经不想去猜他们怎样看待我和艳然的关系了,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自会解决。 交待完毕,我伸了个懒腰,便推开门走回房间。 “为什么不走?” 我开门的时候,艳然已经坐在房间唯一的桌子旁,眼睛盯着桌面。 “为什么要走?”我奇怪的瞟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嗔怪,“你也真会招呼人,照顾你弄到我全身酸痛,你却连一口热茶都还没给我喝就赶我走,真够意思……” “我是妖精!”他抬起眼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悲伤的怒气,“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妖精!!你看到了,你全都看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跟一只被激怒的刺猬一样,现在的艳然全身都是刺儿,一句一句话全带刺儿,“你不用怕我会杀了你,你的命我还会留着,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是啊,我是知道了你是妖精,而且还是一只香喷喷美艳艳的莲花精……”本来是羡慕的称赞几句,但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应该还有点猥亵,“那么漂亮散着香气的妖精,我也想要有一个~~~!” “你!!”他红着脸,气都卡在胸口。 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我心里挺痛快的。 好啊这小子,之前在那里给我装斯文装文静,搞了个半天其实就这小样儿,害我还成天愧疚自己高攀了这样的朋友,总觉得自己俗里俗气撑不上台面,结果也不过半斤八两~~~ (^p^) 算了算了,我气量大不跟你计较。 看他气得话也说不出了我也心疼着,在他刀似的眼光下走到他身边去,软下语气不调侃好好说话。 “好啦好啦,刚才的话全气你的,你别摆那罗刹脸给我看,”我还真吃亏,献了血吓了胆还要哄人,“我没惧你没怕你,以后我们还是好哥们,勾勾手指一百年不变,恩?” “你真的,不怕我?” 他的眼睛里还是带着怀疑。 “你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又比这么多人好看,有什么好怕的?” 充其量就一朵千年老莲,我还觉得人还恐怖多些。 “可是我抹杀过很多生命……” 他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那是你要的吗?”我明知故问。 “不,我当然不要!”他眼里的杀气忽然涌现,“要不是他们这样对我师傅……” “停!停一下!” 看到他那样子老实讲说完全不怕是假的,所以还是不看得好。 我伸出手立刻盖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轻的说:“别,别想了。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你师傅在天之灵知道你为了她的事情过的那样辛苦,一定会很难过。” 好一会儿,周围都静静的。 艳然没说话,可扫过我手心的睫毛却带着一股湿意。 “不辛苦,希意,我那个时候,真的不觉得辛苦。” 我盖着了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不知为什么却更深的感受到那浓浓的忧伤。 “……” 我没说话,只是放开了盖着他眼睛的手,抚着他的发。 “吃了师傅的内丹,我花了一百年,让自己的功力变强……” “我不想吞那些下三滥东西的内丹,我不想让师傅的内丹跟其他肮脏的东西混在一起,可是我没办法做到……”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的功力一定打败不了那些功力高深的混账……” “师傅要我替她报仇,这是她唯一留下的遗言,我一定要做到……” “我替她报了仇,她一定很欣慰……” “师傅在天之灵,会很高兴吧……” “为什么那天我要上山练剑?如果我有在,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对吗……” “我很难受,我报了仇之后却还是觉得很难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些不同属性的内丹常常会冲撞在一起,忽冷忽热,把我折磨得很痛苦……” “是报应吧?希意,是报应对不对?我手上染了这么多人的血……” 艳然胡乱的叨念着,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微钝的刀在我心上磨,留不出血却又痛得可以。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紧咬着唇,哽咽着。 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艳然艳然艳然艳然艳然艳然艳然…… 你受了很多苦吧,你忍了很多委屈吧,这么多年来都没人听你陪你,你过得很辛苦吧? 为什么我不早点来,为什么我不能早点陪你? 哪怕为你减轻一点点的痛苦,减少一点点的寂寞也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报应,艳然,不是为了不是报仇……”咽下口水,我强忍着哭腔,声音微颤,“你师傅只是要你活下来,可是她没机会说,所以只能帮你找让你生存下来的力量……” “你的师傅很疼你,就算你没为她报仇,但是你能开心的活着她也会很开心……” “可是你却辜负了你师傅的苦心,一直那么不快乐的活着……” 轻轻的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快乐开心的活着。” “开心,快乐,平安,活着就好。” ------------------ 目前的更新进度时每天一章,如果反应热烈可以加章哦!^^ 第十四章 “衣服衣服衣服衣服,好多的衣服,要放在哪里才好呢?”望着那堆被我从抽屉里搬出来的衣服,我有些头疼的烦恼着,“实在不明白郡主一个人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好多穿都没穿过,白白占位子而已。” 视线在房间里绕啊绕,最后落在角落处的一个木箱上。 嘿嘿,这箱子不错,我把东西全都丢进这个箱子就好。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也是满满的衣服。 琢磨着,我走到木箱旁把箱子打开,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后,欢欢喜喜的把所有的衣服‘倒’进去。 还真的是倒进去。 抱着那个暂时用来装那些衣服的大竹篮,我呼呼喘气。 这些死鬼重的衣服,实在有够多。 我找了个半天,所有的抽屉还是柜子都是满满的,幸好还有这个空箱子。 那些下人也算细心的,还会留个空地方给我装东西。 弄好了,竹篮给我丢在一边,我走到床头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搬到桌上。 那个,还有纸和我跟下人讨来的炭笔。 呃,位置好像不够,我把茶具放旁边好了。 看看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在桌上后,我才坐了下来,开始我的‘记事’大业。 从他最先给我的东西开始记好了。 拿起一颗微微发亮的明珠,我轻勾嘴角,心里甜丝丝的。 拿起笔,我开始写道—— 生病的契机,让艳然卸下平日伪装,与我倾诉他的所有悲伤难过。这颗珠子是他师傅不离身的夜明珠,他把它送给了我,就算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我觉得这个夜明珠象征着他对我的依赖。所以,以后我一定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不再让他感到孤单寂寞。 把明珠放回漂亮的锦盒里,我看了看满桌子的东西,想了一会儿,才拿起桌角那片只剩一半的红叶标本—— 那天天气很好,我跟艳然拾了很多的叶子到他那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教他做叶子标本。本来以为他很厉害的,诗词歌赋文韬武略都难不倒他,可没想到原来他是一个手工白痴,弄坏了四五十片叶子也没能做好一个。他失望又沮丧的样子真是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然后把自己做好的叶子标本切了一半送他,这半片红叶就是剩下来的另一半。 p。s。他的脸滑滑嫩嫩的很好亲。 放下叶子,我拿起眼前一个很精致的扇子,想到那时候发生的事儿,又忍不住自己笑了一通—— 我和艳然两个人微服假面跑到街上逛,东西很多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在一画档停留时,那画笔的书生竟硬拉艳然留下,并表白心迹说一见钟情要给艳然作画。我在一边笑到要抽筋,没想到换了脸也换不了气质,那桃花眼还是惹来一群桃花债。我虽然乘机敲诈选了几个漂亮的扇子灯笼画幅,但毕竟拿人手软也帮着劝,结果艳然还是被逼作了一回模特。其他的东西都送人了,就留下这扇子,因为这扇子上画的就是艳然啊,我让他用法术把画变到我这来,书生那里什么都没留下,嘿嘿! p。s。 虽然如此,我还是惹火了艳然,被他压着亲了回。——||| 然后呢,我摸着下巴,拿来了一个艳然自己做的纸风筝—— 风起了,我吵着艳然…… ………… …… 就这样写着写着,也写了个半天。 抬头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哎呀,都忘了还要跟艳然吃晚餐! 匆匆忙忙把东西都收在抽屉里,我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一边的耳环已经不知所终。 奇怪,跑去哪里了? 我边换衣服边低头找,那可是艳然前天买给我的,我喜欢得很,怎么会不见了? 看天色越来越沉,想来是没时间了,我把另一边的耳环给收好后,就出了门。 等等回来再找好了,搞不好是刚刚搬东西的时候勾到哪件衣服,被丢到箱子里去了。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我一身黑装趁着暮色飞快的踏点着,直到看到‘红莲殿’三个大字才放慢速度。 翻过墙,我小心避过那池子,落在角落。 蹲下,看着那盛开的红莲,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现在是知道了艳然是一个(还是一朵)花妖,虽然说不排斥,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他是怎样成为建南的国师? 他为什么要深入宫中,插手人间政治? 皇上为什么对他特别礼让? 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但他却好像被重重迷雾缠绕着,怎么看都看不透。 再说了,感情上来讲,我们两个现在算是什么,人妖恋? 每每想到这三个字我就满脸黑线。 我真的就要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吗? 如果真这样,那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的朋友怎么办? 假如这个世界和原来那儿的时间是一样的,那我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上五个月了。 我的身体还活着吗?是被我这里的身体主人给占据了,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还是……已经死了? 最后一个可能性,每次闪过我的脑海我就忍不住全身发冷。如果……我已经死了…… “怎么又扮成男装偷跑过来?”艳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不赞同的语气,“虽然说你现在的轻功不错,可如果被内院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秋风带着一些寒意,吹过他的长发他的红袍,飘起的鬓发和长袖,衬着白玉的肤色精致的脸,似仙似幻。 “你真不像人……” 看着他,这句话不自禁脱口而出。 “我本来就不是人。”他脸一黑,把我从地上扯到他怀里,“来了不马上来找我,蹲在这里发什么呆?” “没什么,只是看莲花而已……”不爽扁嘴,我抬头委屈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原身有没有健康成长……” “不用担心,托你的福,它长得十分茁壮。”细长的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他手用力地捏着我的腰,往房间走去,“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脑袋总是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里乱七八糟了,这很重要好不好,如果它没长好你可是会死翘翘的!”拉开腰间的手,我回头不甘心的反驳,“再说了,这朵花开得那么茂盛我也大有功劳,要不是我的血及时拯救,那到现在你还在房间里面受苦受难发冷发热……的呀……” 说到后面,话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人家那么痛苦的事情,我竟开玩笑式的说了。 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是啊,还好有你。” 仿佛没注意到句子所能牵起的不好回忆,艳然面带微笑,在我头顶轻轻印了一吻,“还好有你陪着。” 那水水的黑哞满是我的倒影,看得我心跳失控。 “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还好有你陪着。” 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嗯……”艳然摸了摸我的头,很温柔的笑着,“这么迟了,你饿了吧,桌上的东西都快凉了。” “早饿死了,”还是觉得脸颊热热的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顺着他的话头一副饿鬼相说道:“我要吃白果芋泥作甜点!” “好,我现在就叫钟伯(管家)吩咐下去。” 走入房间,看到饭桌上七彩缤纷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我的胃口还真是来了。 坐好拿起筷子,我边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当然也没忘记夹些好吃的菜到艳然碗里。 “今天做的鱼头炉真好吃,那汤够鲜够甜,你来尝尝看!” 挑了些鱼肉到他碗里,我边喝汤边说话。 “吃慢些,别噎着了。”不像我,艳然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那姿势那气质可是一等一的。 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咽下嘴里已经咬碎的白饭开口发问。 “艳然啊,为什么我的血会对你有用呢?” “……” 没有马上回答,艳然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我,好像踩到地雷了。 “这点我还没想通……” 停顿了一阵子,艳然才继续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你会往红莲里滴血?” “……” 这下轮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房间里本来和暖的气氛骤然降到最低点。 我骗他。 我没说的梦。 我到现在还没摊明的东西。 忽然胃口全无,本来美味可口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 两个人都没心情再吃东西,却还是拿着筷子翻搅着桌上的菜。 等到桌上的菜都被翻乱得惨不忍睹的时候,艳然开口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没有异议,放下筷子的我轻轻颔首。 “嗯。” 第十五章 呼啸的强风刮过脸,带着刺激的微痛感,艳然已经小心的挡了大部分的风,可秋天的风虽不似冬天的那么强烈,但刮在皮肤上还不是玩玩的,尤其是现在的这种,嗯,飞行速度…… 没错,我们真的很像在飞。 而且是艳然抱着我一起飞。 要去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呢? 本来是坐马车出皇宫的,来到城门外后就在一条河边停下,然后遣车夫把马车驾回去,两个人傻傻站在河边。 我没话说,他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像参加哑巴比赛一样斗沉默。 站到脚都麻了后这比赛还是我服输,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然后他只给我看他比例完美的侧脸,然后说了句‘抱稳’后我们就一直飞到现在。 而且还不是横线的,是直线的。 我们进了一个密林后,本来就不容易认的路就越来越倾斜难走。 可现在那路根本就只能以陡峭来形容了。 没有路行,只有光秃秃的石墙石壁。 赶了那么远的路他好像还是完全不需吃力似的一路狂飙,连我紧贴着他胸膛里的心跳规律的可以,一下也没变快。 实在是神奇,平时的我只是避开内侍跟他在凉亭见面就够呛。 啊~人类与妖精是真的有距离的! 直到我们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石地上,他才松开我的腰,让我好好喘气。 呼~呼~呼~呼~累死我了! 看他平静自如,轻松非常的样子就怄气。 早知道我就不用自己的内力来助点,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好了。 担心前担心尾结果人家根底好得很,一点事儿也没有。 反过来倒是把自己累到半死。 “好一些没?” 仿佛看够我笑话了心情好些,眼前这位大美男终于带着那标准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看着我,关心一下我这位喘得跟牛一样的哮喘病号。 吸~~~呼~~~吸~~~呼~~~ 还在调整呼吸的我不想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想借由眼神表达我内心强烈的不满。 我知道我有所隐瞒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用罚我爬这么高的山吧~~~?! “别瞪了,眼睛都瞪出来了……”大大的手盖到了我眼皮上,艳然拉过我的手,把我圈在怀里,“我现在带你来的地方,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 热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烤熟了我半边脸。 眼睛被盖着什么也看不到,我抬起手想拉开那只大手,却拉不开。 搞什么呀,这个……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耳边那好听得让人全身酥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连我自己,都已经好几百年没上来了……” “这个已经埋在我记忆深处的地方,是你让我重新面对,是你让我有勇气再次回来这个地方。” “一切只因是你……” 他的唇紧贴在我耳朵,每一个字都让我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栗。 我着魔似的跟着他牵动的方向走动,向前,再向前,靠左再靠左。 当他放开盖着我眼睛的手,我眨眨眼,能清晰看到前方一切的那一刹那,我呆了。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看过火与冰的结合吗? 现在的我眼前就看得到一整排结合了红与白两种不同颜色精髓的植物。 雪白的树干,火红的树叶,两个极端的颜色居然那么融洽的出现在这一类的树上。 秋风吹过,枝干抖动着树叶,深深浅浅的红像是海浪般缤纷踏至,一层又一层的树浪让人看花了眼。 看过又像镜子又像纯水的湖泊吗? 眼前的这个湖泊就像是一面手工昂贵造型精美的琉璃镜,映照着湖边那似冰似火的树木,反映着如墨般的天空上如钻石般闪烁的星辰,一幕一映都清晰得让人难以分辨真假,似真似幻。 可当你弯下身仔细看,你又会看到那清澈如纯水的湖水,明净见底,甚至还可以看到那湖底下带着隐隐荧光的小鱼在石缝间游戏,还有那像珊瑚般漂亮稀有的湖底生物,美丽的让人窒息。 我的天~! 我完全被震撼了。 被这大自然美丽的一切震撼。 为这不可思议的风景而震撼。 许久许久,我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我眼光迷蒙,差点昏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拍到了我头顶上。 “笨蛋~你别惊讶得忘了呼吸啊你!” 回过神来的我用力一吸气,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双脚连站都不站不稳,往身后倒去。 完了,这样倒下去,我会不会脑震荡? 还来不及细想,就有一双大掌从身后接住了我。 “你这个笨蛋……”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我的腰被按得紧紧的,“怎么会有人看东西看到忘了呼吸。” “你才是笨蛋……”清醒过来的我马上不甘反驳,“如果你是在我那地方长大你肯定也会为这种已经绝迹的大自然景色震惊……” 温热的气息忽然迎面而来,那湿润的唇覆盖在我的唇上,然后左右磨蹭着。 这突然又完全没有预兆的吻让我吓得轻呼出声,那一刹那口腔就被完全攻占,艳然的舌头完全顶开我的牙关,并探了进来。 不知所措的我只能反射性地把牙关闭上,却在要闭上的那一刻被一只手按住了下巴,让我的下颚没办法关上,只能敞开着任由别人做主。 艳然,艳,艳然! 我尝试用手拍他的背后想叫唤他,却反过来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牵制在背后。 痛~ 我还来不及大叫,把嘴巴张得更开的动作更方便了他的入侵。 稍微变换了个角度,他的舌头如灵蛇般探入潜出,扫过我的牙床,勾勒我的舌头,紧紧地吮吸着,用力霸道得我的舌头都感到微微麻痹。 本来握着下巴的手转到后脑勺的位置,紧紧把我按向他,更紧密的距离更加深了他的吻,他的舌深探到我舌根的位置,左右扫荡,然后又忽然收回去,在我扫过我的上颚。 一阵麻痒让我全身一颤。 仿佛感受到了我的颤动,他对我的上颚愈发感兴趣,一下一下,忽左忽右,弄得我全身无力,脚软发虚。 不要,我不要了。 觉得呼吸越来越吃力,我尝试从他的掌握中挣开我的手,却不成功。 越来越紧的牵制透露出了他的疯狂。 越来越深的亲吻泄漏了他失控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刺激着他? 我努力眨眼睛想看清楚艳然的表情。 紧锁的眉头,伤心欲绝的神情…… 艳然,你到底怎么了?! 不想伤害他,可我却不知道能怎么做! 力气肯定比不过他。 要唤醒他却也不可能。 我,我…… 用力的,我在口中用力一吸。 不再处于被动的位置,我反过来勾勒他的舌头,吮咬他的唇。 发疯似的,用我那个不算技巧的技巧,用力吻回他。 他牵制的手,侵入的吻顿时停了一瞬。 有,有机会了! 我的头往后移,想分开两人相连的唇。 那一个举动却像是触开了某一个机关,开启了某个更强烈的掠夺。 本来已经退回几许的舌重新探入,再次强迫我已经发酸的舌与之共舞。 亲吻的角度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换,牵制的手离开了,却紧紧地捧住我的脸我的头。 无处可逃的我开始还想用拳脚唤醒某人,可后来被他一个吮吸的动作弄得我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无力的靠着对方发热的身体,我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也无可奈何。 艳然,艳然…… 到底怎么了? 等到他终于放开我的唇,并把手从头上移开的时候,我已经是有些头晕的迷蒙。 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我,只看到他一双星辰般闪烁的眼眸,还有红嫩得发着水光的唇。 不怎么清醒的我,只能感觉到他在用袖子给我擦嘴角。 我已经不想去想他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希意……” “对不起,宝宝……” “我还没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吧……” “你看到后面的这片被烧过的废墟吗……” “这就是当初我和师傅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我师傅死去的地方……” 第十六章 “对不起,希意……” 他的指划过我的眉眼,看着我的眼睛茫然且混乱。 “对不起,宝宝……” 他用拇指摩挲我有些发疼的唇,指腹带着微微的僵冷。 “我,我有些失控了,伤到你了吧,对不起,疼吗?”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把头低下,避开他的手指,轻轻揉着我的手腕,然后小声的回应。 “还,还好,没关系……” 还在发酸的舌根,仍在隐隐发疼的嘴唇,还有手腕上那圈微红的痕迹,每一样都在提醒着我刚刚的一切不是妄想的梦,全部都是真实的。他可以失控发狂得完全牵制着我,我可以丝毫没有任何抵抗他的力量。 我们之前的力量是如此悬殊。 这认知让我头一次感到莫名的危机感。 拉起我的手,艳然微皱着眉头吹了吹我发红的手腕,再轻拍一下。 一阵冰凉的感觉,那红色的圈痕就消失了。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而他只是有些歉意的苦笑着。 “我会一些治疗术,可我从来都不希望我这些治疗术是用在你身上的。” “不要紧的,其实也不怎么痛,我只是有些吓到了。” 我诚实坦白,还吐吐舌心有余悸继续说道:“第一次看你失控成这样,好恐怖。” 拍拍我的头,艳然牵起我的手往湖边走去。 “我还没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欸,这个嘛…… 我左看看,右看看,除了美景还是美景,对于这会是什么重要地方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然后,我看到前方有一个空地开了特别多的花。 虽然有一些看起来已经被废弃了的木桩,可那木桩上也长着颜色鲜艳的蘑菇。 奇怪的是,这空地看起来跟周围的风景不怎么搭配。 就像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跟周围景物协调不起来。 “这是当初我和师傅居住的小屋……”艳然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我紧靠他的身体却感觉到他压抑的颤抖,“这片现在长满花朵的土地,就是当年躺着数十具尸体的地方……” “也就是我师傅死去的地方。” (o_o) 当年……尸体…… 没有人说话。 忽然周围静得可以。 耳边就只有风呼啸过的声音。 不知何时变强的风,吹在身上,让人冷得刺骨。 我转过头看着艳然。 风依旧呼啸着,牵起了他殷红的衣角,扬起了他墨黑的头发。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仿佛陷入了某种记忆,那么痛苦地纠结着。 我握紧了手里的那只手。 那么紧那么紧的握着,连指节都开始泛白。 我的脑海里也浮现了那些属于他的记忆。 那些苍白的,痛苦的,扭曲的记忆。 不要,我不要你再想起那些东西。 虽然说面对是勇气,但,但也太残忍了。 如果要撕裂了那已经结痂的伤口才算勇敢,我才不稀罕你的勇敢! 艳然,我宁愿你永远都是一个胆小鬼。 猛地扑过去,用我浑身的重量把他压在地上,我很不爽的破口大骂。 “都过了几百年了,你还在想什么啊???!!如果是人的话轮回都几世,把什么屁股都全忘光光了,你还在这里感伤今夕是何夕有个屁用,那力气还不如好好带我到处看看玩玩,这地方这么漂亮,全部都他们印上了黑印那也太不对了吧,你这样有违天地法律,有好东西不珍惜,糟蹋环境会找天遣的知不知道?像我本来的地球人类就遭天遣了,天灾人祸一堆,全球通货膨胀,人民没东西吃,粮食短缺,树木不足,臭氧层破洞,太阳辐射皮肤癌糖尿病,你在这里建健康康又有美丽景色欣赏,那么好的一切你就不会好好爱惜吗,我……” 就这样噼里啪啦的,我从天上骂到地上,从地球说到冥王星,其实中间的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干系,只是胡说八道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所,所以,保护,咳,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地球只有一,一个,咳,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应该好好保护才是……” 呼~呼~呼~ 好喘,口好渴,累死了…… 我无力的趴在胸口喘息。(怎么这句话听起来那么让人yy涅~~~) “噗嗤!” 躺着的胸膛忽然剧烈的起伏着,艳然的闷笑声从胸膛处传了过来。 “阿哈,哈呵呵呵呵呵呵……” 我有气无力的双手撑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笑得很起劲而的人,心想这人是不是打击太大都傻帽了…… “你啊你!” 艳然的手用力的搓了搓我的头顶。 “难怪你父母给你取小名叫宝宝,你也真的是一块宝的了,呵哈哈哈!” “靠,干什么啦!”我爬起来坐到一边,把那被搓得都歪了的发带拿下来,含在嘴里重新给自己绑头发,“虽然只是个马尾,可是要把它绑紧绑好很困难好不好,你居然就把它给弄乱……” “哎,乱都乱了,绑什么绑!” 一把扯过我的发带,连带的也把我扯进他怀里。 “那么漂亮的头发成天绑着你也不觉得可惜。” 去,与你那头可以跟上等丝绸媲美的头发比较,我看我的充其量也不过就能跟棉布同一个质地。 翻了个白眼,我根本不想理会他。 “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没理他他倒是挺自娱自乐的,手指插进我的发间一下一下的梳着,一会儿还哼起歌来,身体也一左一右的摇摆着。 (——|||)他在哄宝宝吗? “喂~” 虽然那气氛是很不错啦,可在一个这么多人,不是是妖死过的地方唱起歌来,还是晚上的,感觉挺……恐怖的。 “嗯?” 他低下头,嘴唇贴在我的发迹,“什么事儿?” “那个……” 顿了顿,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心情好一点了没?”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就像在亲吻我似的,弄得我一阵颤栗。 “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能够这样平静的坐在这里,像以前一样欣赏这里的景色,呼吸空气中特别的香气。” 欸,有吗? 我深深呼吸,用心辨别,才发现了空中那若有似无的清香。 之前满鼻子都是他身上的莲花香,其他味道根本一点也闻不到。 “这是什么味道呀?” “是檀木的香气。”他的指了指湖边的那树林,“那里有几棵檀树,都是上千年的,味道自然不比一般檀木。” “哦,”我又贪心的深深吸了一口,“真的很香耶!” “还好,我觉得宝宝你身上更香。” 说完还真的低下头鼻子在我颈间蹭来蹭去,用力地嗅着。 “做什么啊,痒死了!” 一把拍开他的头,我好笑的捏着他挺直的鼻梁,“你以为你是小狗精啊?” “如果你喜欢,我也能变成小狗精。” 没把我的玩笑当玩笑,艳然一脸认真。 “去,我才不要,等下长虱子怎么办?” 我学他刚才一样用力搓乱他的头发,“这么漂亮的头发里面长虱子我可会心疼!” 抓住我的手然后紧捏在手心里,艳然再我指尖咬了一口,笑着说道:“顽皮,再顽皮,再顽皮就不让你回去。” “……” 忽然一阵安静。 一句玩笑话,双重意思。 掀开了我们一直下意识避免的话题。 这些日子,我们放肆地玩乐,发狂地收集属于二人的记忆。 已经很久,我们没有到道观,还是其他地方寻找回去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从我知道他的原身是莲花开始。 “希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渺渺飘来。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着他握着我手的手,咬了咬牙。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知道要在你的莲花上滴血,对吗?” 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 我深呼吸。 也许,是时候坦白了。 第十七章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知道要在那一朵红莲上滴血,对吗?” 我虽低着眼没看他,却可以感觉到那落在我后脑勺他热切的眼光。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 “什么意思?” 艳然的话里带着疑惑的语气。 的确,这句话应该没人听得懂。 别说别人,就连我自己到现在也还是弄不明白一切究竟是冥冥中早有安排,还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要说吗? 他会相信吗? 会相信,一个那么荒唐的梦吗? 踌躇了片刻后,我抬起头,坦然地看着艳然的眼,微笑问:“如果我说是我梦到的,你相信吗?” 没有正面回答,艳然只是皱着眉头重复我的话,“你梦到的?” “嗯,真的是梦到的。”点点头,我看着前方慢慢被夜雾所笼罩的树林,“从十二岁就一直纠缠着我的梦。” “其实别说是你,就连我当初看到那池莲花里的红莲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每个晚上在我梦境出现的情形,居然会有一天,出现在现实世界……”说到这里,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虽然说我到现在都还分不清初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境。” “别说傻话。”艳然的手捧起了我的脸,表情有些恼意,“我就是真真实实的活物,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精,如果说这都是你的梦,那我那百多年不是都白挨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你不知道我那时候都觉得我是得了精神病了,连心理医生都有去看,我……”看到艳然脸上的怒意渐深,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附和着回应,“好啦好啦,不是梦不是梦,艳然那么漂亮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来虚构这样的人物涅?” 听到我这么说,艳然的脸色才好一些,脸上恢复了些笑容。 唉~我怎么觉得艳然越来越孩子气涅? 把我像玩具一样从地上抱到怀里,艳然问:“那,跟我说说那梦境是怎样的?” 梦境吗? 我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子,头枕在他胸前,开始描述那梦境。 “梦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一个荒芜的沙漠上。开始的时候,被各种各样的声音缠绕着,马蹄声,鼓鸣声,哭泣声,喊叫声,尤其是那哭喊声,都是非常凄厉撕心裂肺的那一种。” “听到这些声音,又没人相伴,梦里的我很害怕,很惊恐,一直奔,一直跑,一直找,找寻声音的来源,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不管我怎么奔,怎么跑,怎么找,都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寻不着。” “所以说,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嗯,可以那样说。”我点点头,“因为除了那片荒芜的大地,其他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了一池莲花,那莲花池看起来跟你红莲殿里的很相似,一样盛开着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莲花,芳香四溢。不同的只是,梦里濒死的莲花是在池中央,而不像你的长在角落,害我找了许久。” “以前不是在那里的。”艳然忽然插话,“我刚住进红莲殿的时候,我的原身就是在池中央,后来是因为血莲这品种太稀有,我不想惹人注目,才移到角落去。” “哦?”我摸了摸下巴,“我梦里的血莲倒是从没有换过位置,一直都在那个地方。” “梦有时会跟现实有些出入……不管怎样,后来的你就在那枯萎的莲花上洒血吗?” “洒血?要那么大的伤口那我还不痛死!” 不受控制的提高声量,我翻了个白眼,不理后面这个脑袋不怎么好使的人,继续说道:“梦里的我就咬开自己的手指,用血来哺喂那朵血莲,才几滴,那朵血莲就像重新获得生命似的,长出新的叶片,新的花瓣。” “然后你就依样画葫芦了?” “也不算是。”我摇摇头,“我去探病的时候,虽然看到莲花池是觉得挺眼熟的,但因为担心你的病情只是一心想去看看你,所以还没想到那个地方去。就算后来看到你躺在床上手心发冷身体发热,也还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发烧,要招太医却听他们说什么神惩的,觉得心烦就到院子里走走,到那时才联想起梦境……” 说到这里,我抬起头,看着艳然的双眼,问了这个我好奇很久的问题。 “其实艳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欺骗他们是神惩。” 艳然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情绪,可太快了我不抓不到那代表的是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拍拍我的头,回答道:“我是以人类的身份来到建南当国师,自然不可能泄露出去我妖精的身份,总不能公告天下我是因为体内不同属性的内丹反噬而倒下。” 赞同的点了点头,我说:“也是,知道你是妖精那还得了,我看全天下的道士都会来收服你,到时候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边了。”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艳然的身上忽然散出了浓浓杀气,“我再也不会让老天有第三次把我身边重要的人带走的机会。” 身体不自禁一颤,眼前一直很温柔的人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那眼睛里深深的恨意竟让我觉得害怕。 那个时候,他眼睛扫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时,眼里就是这种满溢的恨意。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瑟缩,艳然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眨眨眼,小声的问:“宝宝觉得怕了吗?宝宝也……想要离开我了吗?” 说完眼睛没看着我,只是收紧了腰上的手。 可那仿佛要被抛弃般小动物似的眼神,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看到那清澈的眼睛泛着隐隐水光,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马上张大双手抱着他大声地说:“我在这里就只有艳然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不管呢?我反过来还要担心你哪一天会把我丢弃才是。” “真的?”他那大大的眼睛再次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扇子似的呼啪呼啪拍着,“宝宝真的永远不离开我?” 拍拍胸脯,我非常大气的承诺,“那当然,打勾勾,一百年不变。” “也不再想着回那个世界?”得到了我第一个承诺,他开始得寸进尺。 “……” 这一问,我倒是沉默了。 脑袋里再次浮现了家人和朋友的面孔。 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更加模糊。 真的,要放弃吗? 也许是我忽然的沉默让他感到不安,艳然握了握我的手,手抚过我的脸颊。 “我只是问问,不是逼你做选择。” 看着我的眼睛,他给了我一个很纯净的笑容。 “我会继续帮你找办法的,如果你要回去,我一定想办法跟着你回去。” “嗯!” 用力点头,我感激地笑了笑,“我们一定能一起回去!” 亲友跟艳然都一样让我取舍不下,所以贪心的我真的很想两者都要。 又揉了揉我的头发,他把话题转了回去,“这么说来,你做这个梦已经超过十年?” “嗯,前前后后也有十年了。”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我重新窝在他怀里,“从那之后我常常就会做这个梦,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三个月才一次,通常是精神比较疲累的时候会这样子。一直到来这里前的那一阵子,这个梦更是每次都出现,弄得我根本就没办法睡觉!” “是吗?”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除了莲花外,还有没有梦到其他的什么?” “还有一个白,白,白……” 很快的就把话接下去,可到了白这个字后又卡了。 应不应该说呢?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段,不应该说。 “白什么?” 艳然温热的气息在耳际,那如流水般好听的声音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 “白衣人,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咬咬牙,我决定托盘而出,“我还梦到一个白衣人站在那里。” “白衣人?”艳然重复这两个字,“长什么样子?” “没看到。”我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每次我都很努力的想看到,可他都会消失不见。” “是吗?”艳然的手指卷着我的发尾,“没看到脸吗……” “嗯啊……”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从来都没看到过他的脸。” “累了吧?” 艳然好笑的把我软下的身子拉起来抱紧,“困了就眯一会儿吧,我们在这里等明天的日出。” “好……” 艳然身上暖暖香香的,我很快就觉得困意越来越浓,眼皮越来越重。 “晚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入睡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艳然的声音。 “白衣人,那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你,我绝对不会把人让给你的……” --------------------------------- 强烈要求回帖~~~!不然没动力!! 第十八章 秀秀边搀扶着我被那身沉重礼服压得不平衡的身子,边快步走着,身后的太监宫女也乱成一团,走路跟飞似的,脸上净是惶恐的表情。 我却仍然一派悠闲的样子,丝毫不受任何情绪影响。 “郡主……” 也许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秀秀的动作已经从搀扶变成是在拉我了,眼睛也在拼命的眨着。 “请您的动作快些,迟到了皇上会很不开心的。” 隐藏性意思就是就算你是个冒牌的,也得冒充的像一些才是。 心不甘情不愿的加快了脚步,我边走边腹诽着。 切~反正我早到还是迟到他看到我都是不开心的,都吃了几次饭了,哪一次他看到我是有笑容的?搞不好我迟到他不用看到我的脸他的心情会更好。 虽然如此,但我一个人拖也拖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被半拉半推的就到了悦龙殿前。 可能真的是来的太迟了,门外那个大嗓门的太监这次没有大吼一声郡主到,而是安安静静的带着我们到平日用餐的那大厅外侯着。 看看四周,除了我还是那么大咧咧的站着外,其他人都已经跪成一团了。 身边的那个秀秀还不断地拉着我的群角,眼睛眨到都快抽筋了,我却依然装作视而不见。 什么屁啦,我才不跪下。 只是迟到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干嘛要这么怕嘛! “呵呵呵呵,这次关镇的暴乱能在扩散前被及时压息,这还多亏了国师的聪明才智,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才能把事件的主谋用钱给摆平。” 房间里头传来了皇上那标准油腻腻的说笑声。 国师?哦,看来连艳然也已经到了,平日都是我们在等国师大驾光临,看来这次真的迟到了不少。 “皇上别这么说,要不是皇上信任臣子,把事情全全交给臣处理,事情也没那么快就得以解决。” 唉~又是这些政治课题,每次都听得我直打瞌睡。 看来要找机会跟艳然说说,让他随便编一个理由取消掉这个每初一十五的‘团圆饭’好了。不然为了这所谓的团圆饭都得看到那肥猪肉皇帝还有冰山女皇后,每每都让我坐立不安食不下咽。 “国师这么说也太过谦让了,谁都知道你在这十几年来对建南的贡献,要不是你建南早在那时候就被瓦解了。” 十几年来建南的贡献…… 我想象着那皇上的嘴脸学着他说话的样子,满意的看到秀秀一旁快要昏倒的模样。 每次巴结的话来来去去都这两句,听都听腻了。不过老实说我在史书上并没能找到有关于建南近乎瓦解的事情,都是以什么‘国家面临危机,却因气数未尽有国师相助而得以解决’,详细的情况我却无从知晓。 虽然说我的确也因为贪玩没好好看啦,反正什么事情有艳然顶着,嘿嘿~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面,结果有一段话没听到,就接着别的话题了。 “……其实,让国家重新兴旺的人应该是郡主才是,还记得郡主出世那天天降祥云,紫光冲天,这些吉利的天象才是让人民重新对建南燃起希望的原因。” 欸?什么天降祥云?紫光冲天?我怎么没听过? “话虽如此,可那孩子从小身边的怪现象就不断,实在让人……” 怪现象? 什么怪现象? 话听一半却没有后续了。 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听到皇上的声音,“如意来了?那传她进来吧! 门被打开了。 我看到那大厅的桌上坐着的三个人,艳然,皇上,还有皇后。 太好了,差我一个就可以打麻将了。 由于该跪下的都跪下了,我只好一个人撑着那厚重的礼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厅里,然后鞠了个身,“如意刚刚练琴练得太投入忘了时辰,还请父皇见谅。” 道完歉,便转了个方向,跟皇后还有艳然请安。 向着艳然的时候还给他眨了眨眼。 “练琴练得忘了时辰吗?”皇上看着我眼神明显的不信,“看来如意每天都勤练琴艺,那不如给父皇弹首曲子如何?” 什么?! 弹琴?!!完了,这次真的破功了! 我弹个屁琴呀我? 没办法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 这样一想,我马上接话道:“那个,父皇我刚刚……” 想推拒的时候,艳然却忽然插话了。 “是啊,反正今天大家这么有雅兴,不然就来听郡主弹一曲?” 在下来的一瞬,耳里传来的是艳然细细的声音—— 先答应下来,我会帮你。 听到艳然的保证,我心也放下一半,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也就先应承了下来,“那请父皇容许我让秀秀把我惯用的古琴从书房里带来。” “去吧!” 挥挥手,皇上的脸上也没什么高兴的神情,淡淡的没有情绪,更不用说那千年冰山美人。 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我坐在大厅的旁边,前方就是那架只看过没有玩过的琴,身边是那个脸色已经完全苍白的秀秀。 苍白的她看起来都比我第一次看她的时候更瘦了。 这一刻,我完全可以深深的体会到秀秀这个丫头对我的用心。 虽然说已经知道我不是郡主了,可她时时刻刻都在为我着想着,为我担心这担心那,把我当真正的主人一样真心帮忙着。 哎,以后我一定少闯一点祸,让她少担一点心! 手指轻抚琴弦,老实说我现在心里是有点小紧张啦,毕竟如果我一点都不会乱弹一起那肯定出乱子。 有些忧心地抬起头,就看到艳然那专注的眼神,还有安抚的笑容。 我也回以一笑。 是啊,有艳然在,我什么也不用怕。 现在要开始咯,准备好了吗? 艳然细细的声音再次传进我耳里。 准备好了。 想着平日秀秀弹琴的姿势,我挺直背,指尖停在弦上。 那就开始吧。 手自动自发的动了起来,指尖灵活的拨动着琴弦,流畅的琴声从跳动的指尖传开,我看着自己动起来的手,眼睛都吓得瞪大了,却还得装作一副专著弹琴的模样。 手指一下一下的弹跳着,美丽的旋律轻飘,一种山林间轻快的感觉在音符里飘荡着,仿佛听到那山泉溪流的淅沥声,洗净着众人的心房。 就当大家都沉醉在那山林的青翠时,忽然琴峰一转,手指一阵犀利快速的拨动,带出来的琴声像是海水一般澎湃,一拨一拨汹涌而来,呼啸的风卷起高高巨浪,让人的心情随之紧张起来,就在这时,手指用力一扫后骤然停住,就像拍打在礁石上那大浪,带来一阵窒息。 就在心脏感到窒息的痛苦前,琴弦又开始慢慢的被拨动,一下,再一下,清楚而缓慢,像是狂风暴雨后的第一道光,第二道光,第三道光,慢慢的照在大地上。 然后,两手开始灵活飞舞,音乐热闹的像是庆典上面愉快的玩闹声,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感觉,快乐得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就在这喜气的气氛中,这首曲子告一段落。 房间恢复了沉静,可大家的耳边却仿佛还在回绕着刚刚的琴声,就连我都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也许是弹琴用了太多精神力,或是被另一个人控制身体后的副作用,我现在头有些犯晕,腰有些犯软。 “啪啪啪啪啪!” 突然的拍掌声打断了房间的沉静,生平第一次我看到了皇上带着笑容看着我,眼睛里是不容错认的赞赏。 “好!弹得很好!”皇上边拍着手边说,“没想到如意的琴艺进步了如此之多,真让父皇感到欣慰。”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欠了欠身,谢道:“多谢父皇赞赏。” “呵呵呵,如意的琴艺这么好,不如在下个月的祈福仪式上弹奏一曲,让建南的百姓也有幸欣赏如此优美的琴声如何?” 哈?什么祈福仪式? 还有,我没听错吧,要我当众表演???? 我讶异得目瞪口呆。 不会吧~~~~~ 如果除了什么纰漏那会死人的好不好~~~~ “那个……”我正想拒绝。 “臣认为此举万万不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被艳然抢话了。 呼~知我者艳然也。 我正在心里为自己抹冷汗。 艳然出马比我自己说有用多了…… “还有,臣也以为,郡主今年不适合参加建南的国家祈福仪式。” 忽然降到零点的气氛,还有脸色变得如此难看的皇上跟皇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臣认为此举万万不妥……”艳然在皇上的提议后马上接口,“还有,臣也以为……” “不妥?”第一次皇上没等艳然说完话就插话,“去年国师提议对国家对如意有守护作用的玉峰石我已经找到,还让工匠们日夜赶攻打成了项链要赶在今年的国家祈福典礼上让如意佩带……” 皇上勾起他一边粗黑的眉毛,脸色十分难看,“国师不会是想告诉我今年的祈福仪式必须取消吧?” 话才说完,房间内本来难得热络的气氛忽然降到最低点。 “不,不需取消。”面对皇上鲜少外露的怒气,艳然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只是表情异常严肃,“臣只是以为,郡主今年不适合参加建南的国家祈福仪式。” “原因?” 也许是从艳然紧锁的眉头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皇上的怒气敛去了些,可语气依旧带着深深的不满,“国家祈福仪式从如意出生那年到现在也有十八年,而每年庆祝的重心也是在于她,有什么理由让国师觉得郡主不应该出席今年的庆典?” 皇上质问的同时,我也好奇的看着艳然。 虽然从没有听说过这奇怪的庆典,可是为什么艳然不但没跟我提,还不许我参加呢? “回皇上,臣昨日观星,发现建南星虽然依旧闪耀,可在旁边的郡王星不仅星光微弱,还带着隐隐红光……” “红光?”仿佛是很重大的事情,皇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是,是不祥的预兆?” 同样疑惑的我坐在一旁琢磨着,他昨天一直陪我到我睡着,难道他是在回红莲殿的路上观的星象? “嗯。”艳然沉重的点了点头。 “郡王星代表的自然就是郡主本身,而那红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才犹豫道:“可能是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皇上像是十分惊恐的站了起来,“你是说这次的出巡可能会酿成灾祸?”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艳然只是简短的回答,“是。” 对面的皇后脸色也变得非常苍白,只有我还坐在那里一头雾水。 我会有血光之灾? 这一切到底是啥米冬冬? 忽然桌底下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罩住,我反射性的抓着这熟悉的手。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眼神询问。 可艳然只是拍拍我的手背,然后在我手心写下几字:稍后再谈。 “但自如意身体欠恙到现在,民间就一直谣传着对皇室不利的留言,民心不稳国家动荡不安……”带着烦扰的表情,皇上在房间内不断踱步,“本来想借这祈福仪式稳定民心,宣告天下郡主已经恢复健康,海神会继续守护建南国的百姓……” “所以,如果如意没法参加今年的庆典,恐怕民间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啊!” 与皇上着急的样子相对,艳然看起来依旧十分淡定的回话。 “皇上的担忧臣也考虑过,可比起郡主的周全,那……” “还是我们加派人手保护如意?”皇上有些滑稽的摸了摸他卷曲的胡子,“好比增加一倍的侍卫,再让宫内的八大高手守在轿子四周?” “又或者我们可以改掉路线,减掉巡游这一段,直接到神坛那儿祈福就好。这样子可以安抚民心,同时可以减低危险性,一举两得!” 十分难得地看到皇上专心思索的样子,与他平日狗腿的形象挺不一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既然皇上坚持要郡主出席,这个方法也是可行的……” 像是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艳才接口道:“取消了巡游这段,减少了跟民众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危险性也减低了些,如果只是直向行程,只要守卫森严些,应该会比较安全。” “是嘛是嘛,只要改变一下计划,郡主还是可以出席庆典的……”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皇上脸上又恢复了油腻的笑容,“可以的可以的,呵呵呵呵!” 怎么又笑了,我有些遗憾的想,好不容易能把皇上看得比较顺眼的说。 笑笑说说,四个人又开始动筷吃东西。 没有专心听他们的对话,我夹起了凉拌的竹笋放在口里,木纳的咀嚼着,食不知味。 心里还在反复思索着刚才他们的对话。 有很多秘密,我似乎还是不知情。 这个身体出生时的奇景。 所谓从小到大的怪事。 那不知有何作用的玉峰石。 每年都必须举办的祈福仪式。 郡主的身份对于稳定民心好像也非常有作用。 好多好多事情,我们每天相处的时间都很长,可他却没有告诉我。 我们谈天,说地,说他以前,说我现在,可从来不提这身体从前是怎样的。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如何活着,她如何……消失。 我们都未曾提起。 “对了,刚才皇上好像说,已经把玉峰石给找到。” 玉峰石? 三个字让我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来。 艳然一再提起,看来应该很重要。 “是是是,昨天刚做好,”皇上放下筷子,双眼放光兴致勃勃,“那东西未经开光,邪门得很,我命人收在后殿,国师可有兴趣过目?” 邪门? 一块石头怎么个邪门法?我很想见识见识。 这么一想,我的脚踢了踢艳然的脚跟。 眼角瞟了他一眼,示意:我也要去。 “好啊,我想看一看。” 点点头,艳然答允。 我伸长脖子等着他说下一句。 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别的方向,桌下的手拍了拍我的腿。 然后就站起来跟这皇上走了。 …… ………… 这什么跟什么嘛!!! 我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竟然没有带我一起去! 我气煞地丢了一粒丸子进嘴巴用力嚼。 xx的臭莲花,回来我就不理你!! 嚼嚼嚼,味道不错。 想再多拿一个的时候才发现我面前还有一个皇后,也就是这个身体的,老妈子。 而这个平日只是低头默吃的皇后此刻居然眼睛大大的看着我。 那眼神,明明显显的就是要拷问的前兆。 欸……我觉得我吃饱了,可不可以先跑路涅? “我吃饱……”了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了。 “如意,你跟国师的关系很好么?” 一句话,激得我差点把丸子给吐出来。 “什,什么?”我笑得很虚心,说话都有些结巴,“国师在我身体康复期间帮了我很多,我只是很感激他,然后,然后偶尔喝喝茶而已,关系没特别好……” “不需要用这些表面的说辞来敷衍我,我有眼睛,看得出来……”皇后不知脸冰冷冷没表情,就连说话也是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别忘了你也是我怀胎九月生出来的。” 去,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这几个月来都从没听过你说一个字儿,我都快以为你是哑巴了。 暗地里腹诽,我气起来胆子大了些,头脑也自然清明起来。 “回皇后,如意平日鲜少见到父王或是母后,能说话的人也不多,国师只是其中一个能跟如意说说话的朋友而已。” “哼,你喜欢他的事情全宫殿都知道了,还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皇后的语气十分不善,尖利得跟她美丽婉约的气质完全连不上来,“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他一直以来都把你耍的团团转,只有你一个人还傻傻的给他利用着……”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沉着脸。 “母后,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就不要去评判一切。”“我不懂?”皇后轻笑了一声,“我还没坐上这个位子前就已经认识这个人。”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没有这个人,我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以为只是个大地主女儿的我,怎么进宫被选作妃子最后诞下你成为皇后?” 一个接一个未知的炸弹,把我的大脑轰得七零八落。 第二十章 “哼,你喜欢他的事情全宫殿都知道了,还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他一直以来都把你耍的团团转,只有你一个人还傻傻的给他利用着……” xx的,再说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朝你漂亮的脸孔扇过去。 一句又一句诬陷的话语气得我五脏六腑全冒烟儿,可不能把她打晕的我只能紧握着拳头咬着牙齿,十分生硬的回话。 “母后,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就不要去评判一切。” “我不懂?” 皇后轻笑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复杂情绪,“如果我说我在还没坐上这个位子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前前后后总共三十多年,那你还依然觉得你比我更了解这个人吗?” 眯起双眼,我低声重复着,“三十多年?在还没坐上这个位子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人?” “母后是什么意思?” 除了对冰冷皇后忽然坦白背后的意义感到怀疑,我心里更多的是对于所有事件的疑惑。 脑袋里忽然浮现了秀秀曾经说过的话—— “……国师说过,郡主的命格与寺南帝都处盛阳,因而相克,除初一十五阴气足的月圆夜外,其他时间尽量避免相见,否则也许会为彼此带来……祸端。” 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关于命格的荒谬理论,是否是事实? 仰或是,某种计划里的一部分? “是不是在想,如果三十年前就已经见过这个人,那国师至少应该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了,怎么可能看起来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呢?” 皇后说话时眼睛没看着我,但语气里带着某种沉重的意味。 “不,我是在想,一个已经对亲生女儿不理不睬十八年的母亲,为什么忽然要对自己坦白一切,她的真正目的……”我冷冷的看着她的双眼,“会是什么?” “……” 皇后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一直一直的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眼,直视我的内心。 而我也同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唉……”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以及深切的悲哀。 “你真的长大了,如意……”皇后放在桌上的手举起来,抚过我的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已经完完全全的长大了……你现在会思考,会怀疑,会隐藏,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静静听从父母指示的孩子了。” 听着这些话,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空。 身体不能动弹,灵魂却想要逃走。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你的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 因为心里感到愧疚,所以我没说话。 只是默默的低着头,连看着她的勇气也没有。 “我的家族原来只是一个地主,后来因为贵人的帮忙,生意越做越大,渐渐的变得稍有权势的大地主……”见我没有说话,皇后开始讲述她以前的事情,“可我们家族一直都紧守着一个秘密,那就是那个贵人的身份。”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婆就一直不断的灌输我这个理念,如果有一天这个贵人出现,并要求或是指示我们做任何事,我们都不能拒绝,只能遵从。这话我从小时候就已经烙印在我心里,包括了我母亲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敬畏的神情。” 移开搭在我手上的手,皇后站了起来,在房内踱步。 “我一天一天的长大,但都没见过传说中的这个人,直到我十二岁生日那天,那个很开心的生日宴席后……”皇后的眼光看起来没有焦距,仿佛已经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贵人,美丽得刺眼,高贵得让人心甘臣服的人。” “他像天神一般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我的父亲母亲都跪伏在他的脚边。那时候,他提出了这许多年来的第一个要求,一个那时候我们全家族都不明白的要求……要把我送到建南皇上宫殿里,作皇上的妃子。” 说到这里,皇后的眼神里参杂了更多混乱的情绪。 “那个时候,建南大乱,整块大地因为残暴的国王以及贪婪的皇族而陷入动乱,民怨沸腾,处处都有人揭竿起义。而就在这个暴动的时候,他要求我的父亲把我送入宫殿,嫁给这个残暴的建南王作妃子!” “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找上了我们家族的人?为什么选的人是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没人知道,无计可施只能盲从的父亲只能接受命令,把年仅十二岁的我送入宫中,成为后宫众多妃子的其中一人。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父亲,直到如今……” 我的目光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离开过皇后,从她说话的方式,那痛苦纠结的情绪,我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 听话的同时,我的指甲也陷入了皮肤里,阵阵刺痛的感觉十分清晰的刺激着神经。 保持清醒,希意,你要保持清醒,不可以单方面的被对方所蒙蔽。 这只是一方的话。 只是一方的话而已。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个贵人忽然出现在宫中,摆平了所有骚动和暴乱,被皇上封作了拥有无上权利的国师,而国王也一改从前独裁残暴的方式,几乎把所有政权都交到贵人手中,反过来在自己的宫殿里陈日沉迷于酒色玩乐。” 我默默地听着。 忽然,艳然忽然出现并参与政权吗? “一年后,我怀了你。”皇后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摸着我的头,“那九个月,算是我在宫中最快乐的日子……” 难得的,平日总是毫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了些许温柔,皇后微笑的望着我,“我每天都摸着肚子,和你说话,你不怎么调皮,很多时候也都只是静静的呆着听我说话,偶尔也会给我反应,踢踢腿,或是动动手。” 这个笑容我很熟悉。 每次每次,我噩梦醒来,妈妈在床头摸着我的头的时候,就是这个笑容。 这个,包含了万种情绪的笑容。 “如果,如果是这样……”也许是太久没说话,我的喉咙异常干涩,说的话也断断续续,“这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没看见你,从我康复到现在,除了这毫无疑义的团圆饭以外,都从没见过……” “不能见!不许见!我没办法见!!!” 话才出口,皇后的连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你才刚出世,我连抱你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带走,醒来后收到了只是一个该死的传话,说什么郡主是海神之女转世,命格强硬克父克母,必须由他人带养……我盼了多久的孩子啊,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她给带走了,而我,身为皇后的我能做什么?我哭我喊我摔东西我自杀,能做的我都做了,却依然没办法见自己的孩子一面,虽然因为有了孩子而成为了皇后,那又如何?一个没办法见自己孩子的皇后,当了又如何?!!” 皇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移到脖子上的手力道大得差点把我给掐死。 “咳!咳咳!” 发现我的脸因为缺氧而通红,皇后才放开脖子上的手转而拍着我的背后,担忧的乱拍我,表情失控而慌乱,“对,对不起如意,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道,我,我……” “我没事。”咳了两声,用来吸着空气的我我调节着呼吸频率,安抚道:“我没事的。” 这一丁点儿的痛,不算什么。 “我只是想问,这些年来你没来看我,全都是因为艳,国师的关系?” 手心的痛,也已经麻木。 我的心却越来越乱。 很多很多的问题,我急切地需要答案。 “是。”听了我的问题,皇后的表情变得空洞洞的,“他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眼线,我没办法看你,没办法走,没办法死,只能像木偶一样的活着,这些年来,一直像木偶一般盲目的活着。” 心忽然被紧揪着,连呼吸都觉得难过。 想问的东西很多,却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之前听到宫里的传闻,说你喜欢上了国师,那时我就很担心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甚至他是不是人,都没人知道,这样的对象,我怎么能让你们在一起?” 没发现我的不对劲儿,皇后自顾自的说下去。 “后来,我看国师对你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听到的消息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单恋,就想只要他不跟你在一起,这样的喜欢只是短暂的,时间长了也就会消失,不会带来任何影响。这样的想法,总算让我放心了一些。” “可是,这几次的晚膳,我却发现你们不一样了。”皇后抓着我的手忽然紧了些,“他看你的眼神多了某种东西,不再是单一的敷衍,而你也同样的……” “……没错,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大了些,弄小一点比较容易随身携带。” 皇上洪亮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不过那工匠的手艺很好,那么坚硬的玉峰石,看来花了不少心思。” 接着是艳然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皇后有些着急的看着门外,“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国师,千万不能真的爱上他!” 匆匆交待后,她立刻跑回位子上,表情恢复了先前的死气沉沉。 “嗬,为了这个玉峰石,我们也牺牲了不少工匠,折损了不少开采人。” 门被推开,皇上走了回来。 接着后面踏步进来的是面带微笑看着我的艳然。 没有迟疑,我也同样回以微笑。 只是这笑容中,多了一些掩饰的成分。 一些,必须掩饰的成分。 第二十一章 这里的秋天好像特别长。 宫廷里的枫树叶还是火红火红的,带着一生最后一次灿烂的苍凉感。 落叶归根的颜色,飞蛾扑火的颜色。 还有,被蒙蔽的颜色。 艳然的红衣显然跟某种爬行动物的皮衣没有异曲同工的作用,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耀眼得刺目。 “刚刚我不在的时候……”此时,穿着鲜艳红衣的他正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丁点儿恶作剧的笑容,“皇后可有跟你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 “你明知道的还问个屁!”哼哧一声,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手肘靠着他的肩头垫着脚,“那皇后跟木头似的,不说话不吃东西只发呆,那么根木头怎么会当上皇后啊?” “嘘……”艳然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语气责怪可细长的眼睛还是充满笑意,“这里是皇宫的一部分,隔墙有耳知不知道?说人家坏话还说的那么大声。” “哎哟~”拍拍艳然的肩膀,我十分理直气壮的挺着胸膛抬高头,“我的男人位高权重,本事通天,我有什么好怕的,嗯?” 说完还摆了个大力士的姿势,惹得艳然呵呵直笑。 “你啊你……”艳然捏了捏我的耳朵,“这么皮也不知道会惹多少事出来!” 跨过红莲殿的门槛,已经到了艳然地盘的我笑得很甜地抱着艳然的细腰,下巴靠着他的胸膛,仰着脸看着他,“你那么疼我,惹多少事都有你顶着,不是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艳然拉开了我的手,往后踏了一步,狐疑的问:“说吧,有什么请求?” “嘿嘿嘿~”我抓着头笑得十分虚心,“我做得有那么明显吗?” “平日好话都啬于给一句的你忽然说起甜言蜜语,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响,”看着我,艳然的眉尾挑得高高的,”我还感觉不出我就是笨蛋了。“ “啊~我的眼光果然真的很好,看中了一个这么优质这么聪明的男人!”讨好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我继续感叹着,“这么样的完美情人我一个人独霸着,如果招天遣了怎么办~~~~~?” “果然……”艳然恍然大悟的睁大眼摸了摸下巴,“皇后果然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皇后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我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我们刚刚都在忙着吃,谁有空说话呢~~~!” “你刚刚不是说皇后跟木头一样不说话不吃东西只发呆吗,现在怎么又说你们都在忙着吃了……”艳然的脸色比刚刚黑了许多,“你还敢说你没说谎?!” 惨了~小花花生气了! 感觉到怒气的我缩了缩脖子,咬着唇半天,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走向艳然。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说谎啦,皇后有跟我说一句话……” 听到我承认了,艳然的桃花眼瞪得更大,墨黑的瞳仁看得我是三魂少了七魄,本来就放慢的脚步拖得更慢,十分委屈的说:“真的,也就一句话而已。” 他哼一声,头还转到另一边去。 我只好在走几步到到他面前,还战战兢兢地把我手臂伸出来抬高。 “我错了行不行,大不了给你咬一口,你别生气,嗯?” 说完还很讨好的笑了笑。 唉,做人做到像我这样跟妖精低头,实在是丢人类的脸……= = “咬一口?” 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三个字用得多么不恰当,我就被一股劲拉扯过去,晕头转向抬脸并正中红心。 “啊噢!”嘴巴被用力的啃了一口,我坐在艳然的怀里吃痛一呼,“好痛哦,干嘛咬我?” “不是你要我咬的吗?”右手抓着我挣扎的双手,左手捏着我的下巴,艳然十分闲情地在我的耳廓轻轻吐息,“明明自己先提出的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我明明就是受害者好不好?! 想说这句话的时候艳然温热的舌头却忽然在我耳垂旁轻舔,一阵颤抖我本来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别,别舔。”闪躲着,我觉得我的脸已经热到可以煎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艳然的声音压得很低,暗哑且性感,“那,是这个意思?” 语毕,他本来在耳垂上打绕的舌头转而在我的耳廓打圈子,牙齿还不时轻咬耳骨。 心跳快得放肆,完全失去了正常跳动的能力。 那触电似的感觉不断从被吮咬的地方传来,让我差点连要弄清的重点都给忘记了。 对了!我要弄清楚的事儿! 忽然想到要问的东西,神志清楚一些的我挣扎着让自己发软的身体好好振作起来。 “等一下,艳然,你等一下!”我挣脱捏着下巴的手整个人往后仰,离开那人勾魂的嘴巴远远的,“你用美人计想瞒混过去,太奸诈了~~~!” 生气!这家伙居然使诈! “哎呀,真难过,居然被发现了……”话说得好象很心虚,可那无所谓的表情完全不是这回事儿,“宝宝变聪明了,好可惜!” “……” 好欠扁的样子。(——)凸 忍住想扁他的冲动,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话了。 “我要问的问题是,皇后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 问出口后才发现这问题绕口而且听起来很笨。 啊啊啊啊唉唉唉唉~~~~~~~ 可能是我那自我嫌弃的表情可笑度真的很高,艳然一扫之前的阴霾笑得很痛快。 “宝宝啊宝宝,你真的是一块宝,好,好好笑哦~~~呵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我眯着眼鄙视地看着他笑到很夸张但还是十分养眼的笑靥。 “你笑够了没有?” “差,差不多了。”笑得要断气,他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问:“其实你是要我跟你说那皇后的背景是不是?” 看我猛点头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问道:“那皇后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那眼神居然带着平日鲜见的犀利。 “她只交待了我一句话……”看着艳然的双眼,我回答道:“不要太接近你。” 想到皇后那时敬畏的态度,我有些困惑的靠在艳然肩上,“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这么说。” “果然……”艳然说了这两个字后,就叹了一个很长的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什么意思?”我抬起头刚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巴,“你早知道皇后会这么跟我说?” “如果我是皇后,那我也会很恨这个国师吧……”艳然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落寞,“不管是怎么堂皇的理由,这个国师也是一个把我推下火坑的人呢。” “是你推荐她进宫的?”顺着艳然的话头,我猜测道:“因为她的美丽?” “不,不是。”艳然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找美丽的妃子,那我还不如找那些空有外貌并成天希望可以攀龙附凤的女人,不会找一个正正经经大地主的女儿来当皇后。” “如果不是,那是什么理由?” 是什么理由你非找他不可? “八字命格。” 他才说完,我就反射性的不屑翻白眼。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种东西,但这些东西却是真的存在的。”艳然苦笑地看着眼前那池莲花,“假如我告诉你我擅自扭转了建南的气数,让本来应该在皇上这一代就断绝的香火延续下去,你相信吗?” “我相信。”想都没想,我直接点头。 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这么做的目的。 后面这句话,我却没有说出来。 “建南的皇室们在这数百年造了太多孽,胡作非为生灵涂炭,本来在二十年前就应该被取代,但我却念着自己的私人原因四处寻觅,而就在我放弃前,终于找到一个能够破建南气数,延续皇室香火的一个人……” “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咯。”没等艳然说完,我就接话。 “嗯。”艳然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看着地上的眼睛有些失神,“是我亲手把皇后送进这个地方,这个让她变得冰冷,慢慢枯萎的地方。” “……”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是轻轻的搂着艳然。 “然后,在你出世后,我又是第一个把你接走的人。”艳然尖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膀,硌得我有些麻痛,“我真的欠她很多很多,但也却什么还不了。” “别这么想……”我的手划过他柔顺如丝的长发,“很多事情,你也没办法全全控制……” 喉咙干干的。 思绪不知算是清晰,还是混乱。 大致上,艳然说的,跟皇后说的,算是符合的。 但有些东西,还是被模糊带过。 为什么他要扭转建南的气数? 为什么他要当建南的国师? 为什么他要在这个身体出世后就立刻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么多的疑问,我却一个也没有问出口。 抱着这个像孩子一样,寂寞无助得让人心疼的艳然,这些话就是说不出来。 我亲了亲艳然的头顶。 艳然的唇擦过我的脖子。 微风轻吹,带着莲花的淡淡香气,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晚。 此刻,我什么都不再想追究。 埋头到他发间。 用力呼吸属于他的气息。 我相信你,艳然。 我相信你,所以我什么都不问。 只相信你。 第二十二章 呼~呼~呼~ 耳边又是这风大力刮过的声音。 身体不断向上弹飞着。 脸埋首与某人胸前,经过几次,这次我学聪明了,完全把重量交付于对方身上。 自己则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周边的风景。 只是周围光秃秃的石墙和石壁,还真的是没什么可看性。(——|||) 大概是半时辰的时间,艳然就把我带上了山顶,那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风景艳丽依旧,只是当初不安失措的感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快乐的心情。 对于艳然来说,这地方除了那时候的灰色回忆,也添加了我们努力创造的彩色记忆吧! “我们今天来种一些花果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袋子,再把里面的小小袋子都倒在地上,“让它们长大以后我们就可以来这里赏花吃水果了,呵呵呵呵!” 我很开心地笑着分配。 “我们把水果的种子种在屋子后方,前方种各种各样的花好不好?” “随你意,你喜欢就好。”艳然随着我蹲下来,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袋子,“反正这个屋子就是为了你而建造的。” 艳然的嘴角轻勾眼睛微眯的样子很可爱,晨光下的皮肤红透透的,跟他平时的造型不一样,今天的他穿的是淡紫色长袍,耳后的头发被我编作小辫子绕到后脑勺绑起来,看起来无辜又美好。 “么!” 大大口的在他脸上印口水,我爱不释手地捏着他滑嫩嫩的脸颊然后整个人扑上去! “呀呀呀呀呀!”压在他身上我大声嚷嚷,“艳然怎么那么可爱啊啊啊啊啊啊~!” “你突然发什么疯啊你!” 拍拍我的背,艳然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 “艳然,你说我会不会招天遣啊?”趴在他胸口我仰起头认真地问:“像我这么平凡的人满街都是,可却能够得到你的喜欢跟你在一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像梦一样呢,完美无缺得梦幻。” “……” 艳然没有马上回话,只是静静的,专心的望着我。 手指滑过我的眉眼,鼻子,然后轻轻摩挲着我的唇。 感觉痒痒,又暖暖的。 “我才是那个害怕会招天遣的人呢……” 过了许久,艳然才开口。 “像我这样做过那么多错事的人,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并和她在一起,我到现在都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呀?”我抓过他的手,凶巴巴的看着他,“不许你在整天责怪自己,我觉得你好得很,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一直到对方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为止!” “好!”他笑着允诺,“在一起到对方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为止。” 靠在他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声,还有凉凉的风吹拂着,这平静安逸的一刻让人全身懒懒的动也不想动。 最后还是艳然先说话。 “你先把种子分好,”坐了起来,艳然拍了拍我的头,“我去把泥土给松一松。” “好!” 从他身上爬下来,我坐在地上分辨种子的类型的时候才发现艳然是妖,怎么可能会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他变成老爷爷啊~~~?(= =|||) 艳然用法术把泥土弄松是挺简单的工作,看着他这里点点那里点点心里是有不少感慨的,唉,如果我也能学到一两招简单的多好,以后倒茶煮饭都不用自己来了,多酷啊! 想那时候妈妈每天都要我洗碗抹地,那时候就超羡慕《哈里波特》里面容恩的魔术家庭,全自动化,挥挥棒子就了事,不用弄得全身湿湿又臭臭的。 扫地,抹地,洗衣…… 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宝宝,宝宝?”艳然的叫唤声把我从思绪里面拉回来,“弄好了,可以播种子了。” “噢,好。”应了一声,动作有些迟钝的把地上颜色较为鲜艳的袋子拿起来,“这些都是花朵的种子,我们先把这些种入泥土内好了。” “嗯。”艳然把我散落的刘海勾到耳后,然后轻轻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我们一起。” 我抬起头感激地跟他笑了笑。 这样的失魂,已经不是第一次。 艳然从来都不问,只是了然的亲亲额头,还是抱抱我。 可简单的动作都能让我的心温暖起来。 “我没事,别担心。”回以一笑,我摇了摇手中的种子,“我们来比赛谁最先把种子给播完哟!” 一些东西,也许没办法补偿。 但给予所能给予的,就已经是倾尽所有了。 *————*————*————*————*————*————*————* 啊~!终于把东西给做完了。 擦擦汗,我伸了伸全身的筋骨。 抬头,太阳已经西沉了。 层层叠叠的金黄色和粉色,画满大片天空,美丽的让人惊叹。 上次长得十分茂盛的红叶枝干落了大半,火红的叶子许多都重新回到大地,空旷的枝干让人起了一些感叹之意。 仔细想想我来这个地方也有半年之久了。 记忆里家人朋友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糊。 也只有越来越模糊。 “完了?”艳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充满笑意,“比我还快呢!” “那当然,不用法术,我的速度自然比你还快。”我很得意地回答。 “好好好,为了奖赏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眨眨眼,艳然没等我回答就把我抱起来,蹬着脚轻轻点地。 落了大半棵树叶的树木飞过眼前,我看着周边陌生的路,很好奇这树林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周边的树林渐渐密集起来。 那草地的草也越来越长越来越茂密,中间夹带着许多我很喜欢毛茸茸的狗尾草。 过了一片密林,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 艳然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微笑着,他捏了捏我的鼻尖跟我说:“你不是说过从没有机会泡温泉,很可惜吗?” 欸?难道……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我看到的就是那我听闻很久,可却从来没机会来泡一次的温泉! “天啊,是温泉耶!!!” 我整个人很high地冲到池子边。 “是温泉,温泉,温泉,温泉~~~~~” “好啦好啦,是温泉,你要念几次才够?” 艳然一脸好笑的看着我,“怎么有人能够因为看到温泉就那么兴奋,又不是……” 没理他的碎碎念,我已经把鞋子袜子给脱掉,双脚浸在水里面了。 啊~好爽! 温温的好舒服哟~ “艳然,你看这样把脚……” 很兴奋的转过头,想叫艳然来跟我一起泡脚…… 转过头声音却都全卡在喉头了。 已经脱掉外衣的艳然只剩下里面松垮垮的里衣,薄薄的一层还会随着风轻轻飞扬,露出修长结实漂亮的长腿…… 我的……鼻血…… 马上转回视线我压着鼻子仰着头,努力平复脸上潮红发热的感觉。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白花花的长腿是幻觉,幻觉。 眼观鼻,鼻观心,我非常专心的催眠着自己。 可惜某人十分没有自觉心,一点也不合作地走到我身边,还在我的耳朵旁边吹气。 “好不容易找到温泉,你不泡澡吗?” 低低的声音吹入耳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不下水,我可就先下水了。” 当炙热的气息离开了耳畔,我的心里居然还有些空。 哗啦~ 艳然从我坐着的位置下水,掀起的点点水花还溅了一些在我身上。 “靠!你是故意的是……”本来想找个理由吵架转移注意力的我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很多,“不是……” 不是我喉咙痛声音没了。 也不是我忽然良心发现决定不找茬。 而是我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给弄呆了。 没有什么遮蔽作用的里衣随着水波微微的飘荡着。 而那泉水也不过是到胸口的位置,就那么个该死的位置。 水波一层层的打在艳然的胸口上,映着那两点淡红…… 天啊,我要疯了…… “干什么?”某位明知故问的始作俑者向着我的方向越靠越近,“干什么脸这么红?” “是不是风大,发烧了?” 说完还抬起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 这家伙摆明了只是要看我无措的样子! 我努力的仰着脸看远处不是看那恶魔般诱惑的艳然。 “还是因为泉水太热,把你的脸给蒸红了?” 仿佛很认真的摸着我的脸,艳然说话的时候美丽细长的眼睛还专著的看着我,墨黑的瞳仁雾茫茫的,长长的睫毛像扇子般拍呀拍,柔柔软软的,看起来很粉嫩的唇上还沾着小小晶莹的水珠…… xx的,我敢打赌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诱惑我!!! 用力把唇给盖上去,我微俯下身,手压着他的后颈,胡乱的亲啃起来。 这讨人厌的家伙,咬死你才甘心!!! “嘻呵呵……” 像是受不了我小狗似乱舔乱咬的吻法,艳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暗哑轻柔,搔得人心痒痒的,更加悸动了起来。 这妖精…… 应该是看不过去我糟糕的吻技了,艳然拿掉了主动权,探出舌开始在我口中肆虐,一下一下,带着不尽致不罢休的霸道。 每一个舔弄都让我全身发软,每一个吮吸都让我浑身发颤, 也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 只晓得分开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丝丝粘粘的津液。 口腔内还麻麻的,舌尖还有被拉扯的怪异感觉。 淡出的月光把一切都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我依旧在喘气。 艳然仍然站在水中。 头轻靠在我的肩膀,舌头还在我的肩颈处打转。 “希意,我喜欢你……” 心里一紧,我的手抓着他湿透的长发 “喜欢到死也没有办法放开的地步……” 仿佛要证明般,他用力的在我肩上咬了一口,牙齿深深陷在我皮肤里面。 “没有办法放手的地步。” 肩上湿热的触感,还有尖锐的疼痛,像是被印上烙印般深刻。 第二十三章 (上) “郡主,你的步伐要小一点,脚步那么大有失体统,会被人当作笑柄的!” 秀秀头发絮乱,苦着脸非常无奈的第n次提醒我,不知是因为疲累还是气愤而充血的眼睛微微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紧。 “好……” 同样头发絮乱,但因为巨大头饰而没人能看到的我,同样苦着脸十分无奈的应了一声,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得像鬼一样。 还是没有肉吃的那一种…… 依据秀秀的指示,我穿着一身看起来十分华丽但厚重得让我想杀人的衣服,尽量让自己小步的走着。 和刚开始的训练完全不同态度,我现在是跟软柿子一样,任人搓圆捏扁的了,只因为我遇到了一个终极固执到任凭我如何温言软劝还是乱骂撒泼都没用的人—— 秀秀。 认识秀秀这么久,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一个那么难搞那么死心眼的人。 无论我如何跟她解释这些层层叠叠的衣服是让人看不到脚步大还是小,这头饰可以把藏在里面的玉器给掏出来减低重量,我抱拳是十指交握还是双手交叠没人会注意等等等的东西,她都可以完全只字不闻,只是一直重复着她的指示。 重复到最后连我都认输了,不再抱怨,不再解释,只是像玩偶一般跟随着她的指示做动作。 可怜我的颈背已经酸痛到麻木,腰腿也因为站得太久而微微抽筋,手心里的玉如意已经被汗水给弄得滑湿湿了。 “……总算有进步了,郡主。”秀秀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就先用午膳吧!” 秀秀的这句话跟那些总统的赦罪令简直有着同等的效果,我松一口气浑身没劲儿的整个人躺倒在地板上。 “郡主?郡主!”秀秀大概是以为我昏倒了紧张的大叫,“郡主您没事吧?” 事情大的咧,我都要给你折腾死了~ 心里这样的os着,可听秀秀紧张慌乱的声音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哑着声音回应道:“没事,只是太累了,不想动。” 听到我还会回应,秀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语气还是有些不赞同的劝道:“不管怎样,郡主总不能这样倒在地上休息的,您先起来,我给您脱掉白凤冠。” 我哪里可能还有力气顶着这什么死鬼凤冠起来,爬得起来头发也没了,夹得这么紧。 这些话我也当然没说出口,这两天的相处我真正发现了,当秀秀真的拿定主意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遵照执行,说破了嘴也没用。 所以我学会了闭嘴,用行动表示不满。 等了半天也没见我有任何想爬起来的意愿,秀秀又叹了口气,脚步走到我头边的位置,然后蹲下开始给我拆头饰。 呼~~终于有一次是我让她屈服了。 过程还真是艰辛坎坷啊~~~ 头被轻轻微晃着,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额头上热热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碰触我的额头。 可我也懒得眨眼,反正全身因为那热热的东西酥酥暖暖的,舒服得紧。 没一会儿,我就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微暗了。 大概是傍晚时分了吧。 我坐起身来,屁股下软软的,不知是被谁给抗了回来。 身上厚重的礼服,还有头上的白凤冠都已经被人换掉摘掉了。 全身重量减轻了许多,我痛痛快快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肚子空空的,爬了起来,顺手拿了桌上的一些糕点吞下。 边咀嚼着,我琢磨着艳然从城内回来了没有。 这几天我都在忙着穿礼服学礼教,为的就是那什么屁庆典。 而艳然也同样能够为了这事情一直在外面奔波着,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嗯…… 反正现在没事儿,不如就到红莲殿去看看他有没有在? 这样一想,我把那萝卜糕丢进嘴里,纸巾手嘴抹一抹,开始打扮去。 衣服…… 就穿着深绿色的好了,上次他说过我穿着衣服皮肤白白的,特别好看。 头发…… 算了,一向都是短头发的我没什么技巧,还是扎马尾方便。 耳环…… 哦!上次他送我那对白玉的耳环不见了一边还没找呢,不如找来戴上好了。 翻开上次那上次我用来临时装衣服的空箱子,我一件一件的把掏出来放旁边,慢慢的翻找着我的耳环。 那耳环我还挺喜欢的,到底跌到哪儿去了涅~~~~~ 直到箱子都快给我搬空了,我才看到那个被压在箱底,那白翠的耳环。 嘿嘿~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了目标,我马上俯身下去把耳环掏出来。 欸? 我奇怪的按了按箱底。 怎么好象有些凹凸不平的? 我摸摸按按着箱底的那块板,好像里面有藏东西似的…… 藏东西??!! 眼睛突然一亮,脑袋里浮现的是那什么藏宝图还是《四十二章经》这种秘密的东西。 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好吧?? 兴致勃勃地摸索着箱底,我努力地想把那开口给找出来。 会在哪里涅~~~~? 忽然在角落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一点。 我用力一按,那块板就掀起来了一个角。 哇噻!果然真的有秘密??!! 小心翼翼地把那块板给翻出来放到一边,我看到被板块压住的一叠五颜六色的纸。 靠~不会真的是藏宝图吧? 急急忙忙把那叠纸给拿出来,我一屁股坐在地板,摊开慢慢的细看。 把折叠的纸摊开后,第一张是被画到密密麻麻的黄纸。 上面的涂鸦看起来有一点像以前妈妈给我的符咒。(——|||) 这什么冬冬嘛! 把这张纸放到脚边,我继续看那些纸的内容。 连续几张都是类似那样的符咒,只是纸的颜色不一样,画法也不一样。 奇怪,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被放在箱子底。 难道是为了镇压什么鬼怪???? 想到这一点上,我忽然有些害怕。 眼睛还左右上下的打量着。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居然还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凉风在这窗户紧闭的房间里。 好恐怖…… 虽然如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选择继续看下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全身泛起了一股冷意。 鸡皮疙瘩高高立起。 上面写着—— 金希意 生于一九八八年七月七日丑时三更 二十岁 学生 独生女,有一父一母。 …… ………… …………………… 所有的资料,从名字出生日期,到家庭居住地址,详详细细,全部都有。 一切…… 一切难道早有阴谋? 第二十三章(下) 金希意 生于一九八八年七月七日丑时三更 二十岁 学生 独生女,有一父一母。 …… ………… …………………… 所有的资料,从名字出生日期,到家庭居住地址,详详细细,全部都有。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关于我在那个世界的所有的详细资料都有? 难道…… 难道一切早有预谋? 那符纸在手心被捏成一团,我呆坐在地上,脑袋里乱糟糟的。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我看到的人,就是艳然。 美若天人,红衣艳绝,看着我时温笑如玉。 面对明显表情带着茫然不解的我,只是微笑让下人把我给带走。 第二次看到艳然,是在悦龙殿外。 眼波盈盈,笑容和煦,风华迷人。 两人久未见面虽动作状似亲近,但始终生分对话。 第三次见面,是我主动邀约。 本想摊牌,坦诚一切,为自己找寻一个能够共同进退的伙伴。 可他讶异过后,只是面带笑容含蓄告别。 再次见面,仍是自己主动苦苦纠缠。 任性亲寻皇上,只为引他出现。 一番谈话,终究还是解开了两人的误会。 那时的他嘴角含笑地自我介绍,倾城的笑容就这样烙印在我脑海中。 从今以后,永不磨灭。 是啊,现在那个笑容还是印在我脑海中。 依然清晰,依然深刻。 每次每次的见面,艳然独特的笑容越印越深,融入血骨,变成身体里的一部分。 这般温诺的笑容,这般绝艳的笑容。 这个让我痴迷得上瘾的笑容。 抓紧手心,把那张符纸紧紧揪在手中。 我应当相信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应当相信的。 问,只要问清楚就好了。 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有从大门走去。 而我也没有从平时常出入的窗口处跳出。 没有原因,我直觉地选择了另一边鲜少打开的窗户,从房间潜出去。 借着夜色,身穿深绿色的我快速地行动着。 脑海里浮现的是从前林林总总在一起的记忆。 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时间不长不短六个月。 却经历了许许多多,凹凹凸凸的道路。 本来共进退的朋友,到血水相融的恋人。 再从最初的同情怜惜,到后来的相交爱恋。 我知道你从前不堪回想的记忆。 你知道我思念入骨的家乡回忆。 我们那么的靠近彼此,濡沫相交,鼻息纠缠。 不会是那样的…… 绝对不会是那样的…… 不会是那样的,对么? 莲花独特的香味钻入鼻腔间。 红莲殿就在眼前了。 还是没有从大门进入,我从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道,钻了进去。 再往前一些,就是艳然房间的窗户了。 “……关于庆典的细节已经跟郡主一一解释过,这几天也在紧锣密鼓的训练当中,郡主学习得很快,除了一些礼数方面的问题,其他的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秀秀的声音从艳然的房间里传出来,让我本来要推开窗户的动作顿了顿。 “是么?”艳然低沉的声音带着略微关心的语气,“那她的身体如何?” “郡主的身体状况大致上很好,身体控制开始思想选择方面都能操控自如,个性也非常明显鲜明,生命力非常旺盛……” 顿在旁边的我听得满头汗。 妈啊,这听起来像给一个人的形容词吗? 我怎么听起来更像一个制作出来的傀儡还是娃娃给的身体报告表涅? “有没有反常的状况发生?” 听完秀秀的报告,艳然又丢出了一个让我八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我能有什么反常的状况? 反正平日我正常的时间也没多少……(——|||) “没有。”秀秀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刚刚我测过郡主体内的灵火,殷殷暖暖的十分旺盛,完完全全把从前如意郡主仅剩的灵气全全压制住,没有任何反扑的迹象。”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的摸了摸常常会在睡觉时觉得温温暖暖的额头。 灵火?灵气?有什么关联? 忽然胸口某处有种不舒服想作呕的感觉。 “嗯……” 艳然应了一声,然后一阵子空白没人说话,只有丛中秋蝉鸣叫的声音。 “这符你烧了后混在水里给郡主服下,可以把剩下来的原神给灭了……”艳然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可每个字却听得我毛骨悚然,“怎么说如意也是极阳的时候出世的,虽然从小就被我下了迷魂咒魂神不稳,在强破原神后灌入希意的异世之魂还是有些冒险的,就算现在一切看似完好,还是把她的原神给毁了我才能安心。” “是,奴婢会一切依循……” 剩下来的话我是听不进了。 把剩下来的原神灭了…… 从小就被我下了迷魂咒…… 灌入希意的异世之魂…… 还有什么能够让我更震惊的? 还有什么比知道最亲近最珍爱的人欺瞒更震惊的?! 不是,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巧合…… 那张写满我一些身份细节的符亦不是巧合…… 只是我自己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为什么?为什么??!! 从红莲殿离开,我飞奔在夜色中。 为什么要毁掉原本身体的原神? 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 为什么要塑造那么多假象来欺瞒我? #希意,我喜欢你……# 往日的誓言只是以后利用的铺路吗? #喜欢到死也没有办法放开的地步……# 所有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吗? 狂奔后,我疲累的瘫坐在某处草丛中。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破洞啊! 皇后的话,艳然逃避的眼神,一直被避忌的话题…… 只是我一直一直的忽略,强逼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盲目相信。 那么孤独的艳然,那么寂寞的艳然,那么让人怜惜的艳然…… 还有,那么残酷的艳然。 我早该知道的。 我早该决定的。 我早就—— 该走了。 第二十四章 “青青,把那礼盒里的白莲珠子拿来。” “月如,把那蚕丝衬衣给郡主换上。” “秋菊,帮郡主盘上发髻。” 一大早,房间就忙得咚隆响,一群宫女丫头前前后后跑上跑下的,好不热闹。 当然也只有他们很忙碌而已,我倒是很闲空的只需要张开双臂,让下人换衣服,或是坐着不动,让他们盘头发戴首饰。 啦啦啦啦~ 看着一群蜜蜂似忙得晕头转向的人,我清闲的在心里面唱起歌来。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以前听叶倩文这歌的时候才小学,那时候流行你唱我唱大家唱,歌词乱哼。 后来在听到只是觉得老旧得让人想笑,笑言那是妈妈年代的歌。 现在真真切切细细咀嚼,才发现里面字字珠玑。 红尘中恩怨情仇纠缠,人和人之间的聚散总有个时候。 时时刻刻都在清醒太苦,还不如半醒半醉让自己看得模糊些。 只是这次我用了青春和真情来换明天跟此生,却注定输光所有赌注。 人生长长岁月,忧伤难免。 与其自怨自艾作茧自缚,我还是选择笑看红尘,潇洒走一回。 不管能不能回到从前的世界,都要潇洒的在这异世走一回。 何不潇洒走一回啊~ 唱着唱着,心灵开阔,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 而心情好,一切自然非常配合。 没有抱怨的,我一件一件的穿上层层叠叠的礼服。 礼服穿好了,自然就是那些更为繁重的装饰和凤冠。 乖巧立正站好,等待秀秀给我装白凤冠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大声传话,“国~师~驾~到!” 门被打了开来,站在门口的正是一身红装的艳然。 跟平时的装束不同,今天的他虽然依旧是标准的大红色,但领口袖边都绣着金线,尤其是右肩至胸前的那条绣龙栩栩如生得仿佛随时会跳出来似的,配在艳然身上显得贵气又不俗气,非常搭衬。 看到一脸笑容的艳然,我好不容易高飞的心情就瞬间沉下。 再怎么样催眠自己,看到当事人的时候心情还是很难高兴得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 艳然交待一声,所有人都像播快的动作画面一样刹那间全都散去了。 只剩下我和艳然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啊~~~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他含情脉脉的对看~~~ “生气了?”艳然走到我身边,抓起了我的手一吻,“气我这些天没来看你?” 那双眼睛黑溜溜的,漂亮而专注。 我有些糊涂的看着艳然温柔的笑容。 这是真心话?仰或是演戏的一部分? 不管怎样,被误会为了他几天不在而生气还是好的,至少他没发现我有任何异样。 “哼!”我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扯回手,头转向另一边,凉凉的说道:“你大忙人一个,每天东奔西走的,我小小女子怎么跟你比?” 就连人在红莲殿里也要秀秀骗我,想到这点我就更咬牙切齿。 “又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貌似不爽的捏了捏我的鼻尖,艳然的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情绪,柔柔又软软的,看得人心慌慌。 “我想你了。” 他的唇贴在我耳边,谈话间带着温热的气息,吐在耳里热热痒痒的。 “我想你了,希意。” 再重复了一次,没等我反应,他就抬起我的下巴,殷红的唇就贴上我的,紧紧地摩挲着,摩擦得我发毛。 “别……”这样…… 后面的词儿我是没机会说了,就像伺机而动的豹子,我才开口艳然的舌便探了进来,弄得我慌乱得不住挥手乱推。 “不……”脖子后方被紧紧地按着,后仰的姿势让我连挣扎都觉得困难,腰像要被压断了,被大手扣着腰的身体划出一道弧形,没法子平衡只能抱着艳然的脖子,搞得我好像自愿亲吻似的。 xx的,做了那么多亏心的事儿,还好意思亲我?! 越想越火,学着他手紧紧按着他的脖子后面,我用力的亲回去。 翻搅着他的舌,嘶咬着他的唇。 再也不甘心我永远都处于被动位置。 这一吻激烈辗转,难分难舍。 两人的唇分开的时候,还听到明显的‘波!’的一声,听得我毛都站了。 放开我的唇后,他手搂着我的腰,鼻尖对鼻尖的磨蹭了几下。 “对不起了,今天才来看你……”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靠得很近,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心里某处开始发软,建起的围墙又开始坍塌起来。 心里升起了小小希望,也许,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 “都是因为庆典的事情特别繁杂,而我只能住在城内前前后后地打点着,没办法抽身回来来看你,”说到这里又亲了我一下,“怎样?一切还好吗?” 前言收回!这家伙是演技百分百的混蛋! “托你的福,我每天都被抓着训练三四个时辰,过得非常充实有意义。” 再次咬牙,心里琢磨着该不该给他几拳当作报复。 把我当小狗小猫耍了这么久,也真是够意思的了。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也不管会不会把我或是他烫得平平的礼服给弄皱,艳然压着我肩膀抱得紧紧地,“这几天没看到你我都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 没有挣扎,我就这样站着木讷地给他抱着。 心却是越来越寒越来越痛。 为什么这样肉麻的谎话他可以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逼真? 就好像,好像他真的深深爱着我一样…… “我也是很想你……” 轻轻的把头靠在他肩上,我闭上眼睛,强逼自己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 “很想很想你。” 就算明摆着一切只是个骗局,但关于他的一切,也许是永远也无法在心里磨灭吧。 笃笃! 门口传来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我抬起眼,再次对上那双星辰般的眼睛。 “我来给你把剩下的东西穿上?” 艳然脸微红地含蓄一笑,身体矮下,一边的膝盖跪在地上。 “脚抬高。” 手拿过搁在小几上的华鞋,艳然轻轻的给我穿上。 扶着我脚跟的手暖暖的,动作利落。 鞋子,是把人给送走的意思吧? “来,我给你戴白凤冠。” 在从桌子上拿过那分量十足的凤冠,他稳稳当当的把它戴到了我头上。 再把那帘子似的珠子放下,遮着我的脸。 心里有些酸楚,那新娘才有机会戴的红色凤冠,我是没机会戴了。 “这用玉峰石打的坠子,我已经把它的锐气给去掉,它丰沛的灵气对你的身体很好,以后你可以都戴着了,不用脱下来。” 站在我身后,艳然小心翼翼的把那圆润的玉坠子给我戴上。 那玉佩贴着我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以后,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唯一我可以带走的那部分。 全都穿戴好了,艳然满意的看着我点点头。 “宝宝,你看起来真漂亮。” “谢谢。” 微笑着,我瞄了一眼身旁的镜子,里面的人确实美丽,但却迷蒙蒙。 也许假象都是那样迷蒙蒙的。 才会让人看不清楚。 深深切切的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人,我努力的要把他的身影刻画在脑子里。 虽然一切都是假象。 我却不希望记忆中的艳然是模糊的。 至少有关他的记忆,不会是模糊的。 “走吧!” 扶着我的手,艳然带着我走出门。 走吧! 我正式向身后的金丝笼告别。 以后,我再也不想回到这里。 第二十五章(上) 锣鼓声响连天,喇叭滴滴答答好不热闹。 我穿着一身金丝白礼服,头上戴着一顶白凤冠。 静静的,独自一人坐在华丽的轿子里。 看着轿外的风景,我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感觉到时空的差异。 优美的长袖舞,喧闹的百姓,古色古香的街道。 我仿佛一个局外人完全隔绝于轿外的所有。 冷眼旁观着跟我毫无关系的一切。 摇晃着前进的轿子终于停下,耳边锣鼓喇叭声也骤然停止。 周遭的人声渐渐小了,只剩下细碎的谈话声。 帘子被掀开,带着浓浓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 一种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扑天盖地而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轿子里的我。 跟戏子一样的我。 “郡主。” 从我到这个世界来就一直相伴左右的秀秀站在我面前,身穿白色素衣,身体微伏,手臂微抬,一副卑亢的模样。 何必呢?我嘴角含笑。 其实真正应该卑躬屈膝的人,是我。 是我这一个没有身份的戏子。 戏子,而已。 弯腰站了起来,我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在已经铺好的白毯上。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而我的视线却只在那一抹红,高坛上的那一抹红,那刺眼炫目的一抹红。 艳然,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离开前的最后一件事了。 所以,我会做得尽善尽美,肯定不会让你丢脸。 乐师地奏乐声缓缓响起,歌姬也开始吟唱。 建南建南,世界之南 大地丰沃,百姓安康 铁壁铜墙,外敌尽挡 海神守护,是我建南 忍不住,嘲讽的笑。 脑里浮现的,是在马车上看过的街景。 四处行乞的叫化子,在街边卖小孩的父母。 (大地丰沃,百姓安康) 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府,无法无天的王亲国戚。 (铁壁铜墙,外敌尽挡) 那音乐还在响,那歌声还在唱。 曾经,我闭上眼,装作一切与我无关。 可笑的是,以后,那就是我生活的世界。 弱肉强食,尔虞我诈。 一步一步,我已经走完了那长长的阶梯。 那祈福所需要的神坛就在我面前。 那神坛面向大海,碧海蓝天一望无际。 告别金丝笼的我,是否就能在这片天空下自在翱翔? 我高举双手,准备好为我必须演的戏掀开序幕。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设定了静音,忽然鸦雀无声。 现场的整个气氛变得庄严又严肃。 眼睛扫过了坐在神坛下,广场中央的皇上和皇后。 再仔细的看过艳然完美的侧脸。 我用力的闭上眼睛。 这场闹剧,不是由我开始,但我却希望可以亲手为它结束。 结束。 “大地之母,守护建南的海神啊~ 您拥有一颗慈悲的心,还有无上的法力, 看守着这片大地,您领土的子女们……” 我对着海洋高喊着属于我的台词,看着平静的海洋,带着不平静的心灵。 #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眼神,照着我写的念,我就在你身后看着,一切会很顺利的# “身为海神之女的我,诚心向您祈求, 祈求这片大地土地肥沃,人民安居乐业, 祈求这片大地风调雨顺,人民衣食无忧……” 仿佛所有嘶喊出来的话语都有特别的力量,本来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厚云间雷光闪闪。 #你在念这些祷文的时候天色可能会改变,但不用害怕,这只是海神的力量,可以震慑大众的力量# “多少年的腥风血雨换来的和平,历史的种种教训都还在记忆中, 一切像是昨日的记忆还在心中如此鲜明的播放着, 我们会珍惜所能的拥有,为了我们更美好的以后……” 像是因我口中一句一句的谎言而愤怒,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波涛,汹涌澎湃。 #只是这三段话而已,照着念完后,朝天而跪,叩头后礼成,秀秀自然会带着你回到轿子里# 没有预料中的停顿,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更加嘹亮了起来。 “大地之母,守护建南的海神啊~ 您拥有一颗慈悲的心,还有无上的法力, 希望您能继续看守着这片大地,您领土的子女们, 让他们能够真真正正的找到能够让他们快乐的方法, 希望建南能真真正正的成为大家能够安居乐业的乐土, 我伟大的大地之母,守护建南的海神, 希望,你能真正听到我最内心的呼唤,最诚心的祈祷。” 雨,瞬间落下。 打在所有人的脸上,身上。 回过头,我看到的是人们虔诚的脸。 有无助,有彷徨,但却也有希望。 ‘奇迹是会发现的,只要你相信。 there will be miracle, when you believe。 只要相信,就一定做得到。 you’ll when you believe。’ 脑中浮现的是这么一句歌词。 从没发现,每首歌,都有那么深重的意义。 一点小插曲不算什么,秀秀也如安排般走到我身前。 我乖巧的把手搭在她抬起的手腕上。 跟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台阶走去。 脑袋里盘旋的是逃走的方法。 “妖言惑众!” “一派胡言!” 两个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只有雨声的广场。 也许,这就是机会。 (待续) 第二十五章(下) 这一点我自行安插的小戏曲不算什么,秀秀也跟之前安排好的一样的走到我身前。 我则乖巧的把手搭在她抬起的手腕上,然后跟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台阶走去。 同一时间,我脑袋里盘旋的却是逃走的方法。 眼看属于我的戏份就快结束,我却还没找到任何方式下台。 找不到方式落幕的我越来越紧张,可周围的守卫十分慎密,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我四处探索,突破口可以在哪里? “妖言惑众!” “一派胡言!” 两个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只有雨声的广场。 我惊讶抬头,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双拳紧握,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也许,这就是机会。 众人明显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乱了秩序,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站在广场周围的侍卫也忍不住东张西望。 仪式上本来肃静凝重的气氛完全被扰乱了。 “哪一个恶民,竟敢口出狂言?” 其中一名看似官衔挺高的将领站了出来,对刚才声音来源的方向大呼。 “……” 说话的人声是小了,可却没人承认。 “哼!有胆说没胆承认,是知道自己理亏了吧?”双手叉腰,那将领继续高喊着,“海神这几百年来一直守护着建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民丰衣足食……” 屁话!“屁话!” 欸,跟我在同一时间骂同一句话,谁跟我那么有默契? 从珠帘之间的隙缝,我隐隐约约看到大家让开了一条路,而一个衣服略旧的大胡子挺胸走到人群最前面。 “我们三餐吃不饱,辛辛苦苦耕种赚来的钱都用来供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皇亲国戚吃喝玩乐!”大胡子说得激动口水四溅,那胡子上下抖动得厉害,“去你的国泰民安!去你的丰衣足食!全都是屁话!” 耶~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 “来人啊……”轻蔑的看着大胡子,那将领大手一挥,命道:“把他给我拿下!” 命令一下,那些侍卫就一拥而上,围绕着那大胡子,并用绳子捆住他的双手。 “他说得没错!” 同一时刻,人群的另外一边也响起了另一把声音,“我从早做到晚,赚的钱都被官府收刮去了,老婆孩子每天三餐不继,什么叫国泰民安?什么叫丰衣足食?” “是啊是啊,如果真有海神保佑的话,这么多年了怎么我们的生活还是那么苦?” “我家里八个孩子,一家十张嘴就连粥水也没办法负担,只能把四个女儿给卖了填补家用……呜,我可怜的孩子啊~~~~” “就是啊!那些所谓的人头税土地税家畜税把所有的钱都给征收掉了,连吃饭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怎么不见海神显灵,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民怨四起,有人开了头,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越说越激动,骚乱越来越大,就连广场四周的侍卫也有些压不住了。 “郡主,现在这里有点乱,我们还是早点回宫的好。”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寻找缝隙逃跑的时候,架着我手的秀秀忽然开口并不顾我任何意愿的把我往轿子上拖。 喂喂喂喂,我正在为我伟大的逃跑之路策划,你这小鱼小虾吵个屁? 技巧性的摆开秀秀的掌握,我转个圈继续站在原地,有些不甘地嘟嘴,“等多一会儿,好不容易无聊的生活上有些新鲜的玩意儿可以看,就让我多看一些,嗯?” “郡主,这情况有别于平常看热闹,如果闹大了连性命也可能有危险……”周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秀秀紧张的脸上多了一丝青白,“别在节骨眼上闹别扭,快回到轿子里。” “不要不要,就看多一下子,一下子就好,拜托啦!”我双手握拳,一副央求状。 开什么玩笑,现在真跟你回宫我以后可就没戏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要等多少时日才有一回? “……都是皇上的错!没有管好那些贪官污吏,让我们百姓受苦,把我的孩子还来!” “是啊!把我辛苦赚来的钱还来!” “把百姓身上剥削来的钱财还回来!” 就在我跟秀秀你拉我扯的当儿,现场的秩序终于完全失控,所有人民都愤怒的跟侍卫打了起来。 “打~~~打~~~打倒贪官污吏!” “让没用的皇上退位!!!” 整个广场乱成一团,皇上与皇后不知何时已经在守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广场。 而负责保护我的侍卫们在我身边绕了个一大圈,保护着我往轿子移去。 不断有人往我这个方向冲来,往我这里丢东西。 “什么海神的女儿!” “骗子!骗子!” 一张张被愤怒被仇恨而扭曲的脸在我眼前闪动着。 明明跟我没有关系,但我却是这场仇恨的根源。 海神的女儿…… 海神的女儿。 从来没有尽过职的海神的女儿。 当谎言被揭穿,迎接我们的,会是怎样的后果? 压挤间,我的厚底鞋已经不知所终,头上的白凤冠却依旧笨重。 跑?还是不跑? 要选择自由但必须吃苦的日子?还是被束缚却能享福的日子? “宝宝。” 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刻,熟悉的香气探入鼻尖。 手腕被人抓住,转过头看到的依然是那淡定且温柔的笑。 “我会保护你回去,不用怕。” 我会保护你回去,不用怕。 永远的自信,永远的从容。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没有一样逃得过。 除了那段没有力量的过去,其他的,从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身后忽然有呼喝声,转过头,原来是有人冲破了一圈守卫,闯了进来。 “骗子!骗子就在这里!” “抓起她!抓起那妖言惑众的妖精!” “把国师也给抓起来!” 冲撞间,我头顶上的白凤冠掉了,弄散了我一头长发。 长发挡住了我部分视线,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身体就飞了起来。 腰上火热的手紧紧不放。 看着周边的景色飞快的往后移,我的头还是不断的往回看。 双手习惯性的揽着艳然的肩头,自己的长发被风胡乱的飞刮着。 那被人群困住的侍卫,还有…… “秀秀呢?”在视线里的秀秀越来越看不清,“秀秀怎么办?” “她会自己回去的。” 艳然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一个帮他做了这么多的人,他也能这么冷淡应对。 想到刚才那些人手里的铲子,还有木棍。 秀秀有武功吗?她能回的去吗? 其实,他都不管吧? 反正,他的一生中,永远都只有自己而已。 那一天我没有用处了,也会像秀秀一样,一样的被丢弃。 心痛得像被盐水泡过的伤口。 “艳然……” 我轻轻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 “可你喜欢的人从来就只有自己。” 手起,我把藏在袖间的发杈刺向他的灵台穴。 他漂亮的凤眼忽然睁大,眼里尽是讶异与不可置信。 腰上的手松开,失去重心的我们不断往下掉。 “啪!” 一掌把他推到一边的米仓,我知道以他的功力,他一定能及时降地不让自己受伤。 但功力输他一大节的我却只能往另外一个方向拼命的用轻功逃跑。逃,逃,逃。 跑,跑,跑。 刚才我那一掌送去,他的眼神还在我脑海中回放。 发红的眼角全是愤恨与不甘。 如果被抓到,我的下场…… 不堪设想。 只是飞跑了一小段路,我就看到了一排农舍。 一个闪身,我躲到了其中一间农舍后屋的稻草堆里。 蹲在那里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千万不可以被发现。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当稻草堆被翻开的时候…… 我近乎绝望。 第二十六章 “宝宝!” 那一声呼叫异常尖锐,刺耳得让人心寒。 逃,逃,逃。 跑,跑,跑。 刚才我那一掌送去,他的眼神还在我脑海中回放。 发红的眼角全是愤恨与不甘。 还有,刚刚那叫声。 如果被追上了,我的下场…… 身体不自禁抖了一下。 奋力飞跑了一小段路,我看到了一排农舍。 想到我们之间武功的差距,如果继续跑,一定会被他追上。 不再多想,我一个闪身,躲到了其中一间农舍后屋的稻草堆里。 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的自己都听得见。 躲在稻草堆里,我紧紧的压着自己的胸口。 蹲在原地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千万不可以被发现。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吭!吭!吭!” 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在附近。 不会是他吧? 难道真的被发现? “沙!沙!沙!” 有人在翻动稻草了。 当稻草堆快被翻开的时候,我近乎绝望地握紧拳头全身紧绷,准备攻击。 不要是你…… 拜托,千万不要是你…… 当最靠近身上的那边稻草都被翻开的时候,我身体用力一翻,翻到那人身后,并用力砍了那人的脖子一下。 那人随之软倒在地上。 呼~ 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我放心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好只是个农民。 如果真的是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也许干脆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东张西望了老半天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影子, 我弯下身把这个可怜的农民拖到较阴凉的地方。 对不起你了,老兄! 我无奈的看了看满后屋的稻草堆。 怎叫你这么好运气这么多稻草堆不选偏选这个。 在农舍间绕了绕,我在晾衣服的地方偷了一套男装,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布巾。 同时还留了块碎银在其中一件晾着的衣服口袋。 偷东西始终是不好的,这些,就当是我买的好了。 这里不比宫里,每天大家吃饱没事都在四周换来换去,这种白天的时候,大家不是去看今天的热闹了,就是到田里还是织厂里工作了,所以很多农舍都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找到了一个没人在的房间,把身上的礼服给换了下来,再把那些手镯戒指什么叮叮咚咚贵重的物品拿下,分成几个小包收在身上鞋子里,我把礼服在布巾里面后就背在背上。 礼服上面的装饰可以分别拆下来卖,可惜了那白凤冠在拉扯间掉了,不然的话我一定可以变成大富翁! 弄得差不多了,我抓了些泥往脸上拍拍,便跳出窗寻找新生活去了。 摆脱了过去,我一定要混得更美好的明天!!! *————————*————————*————————*————————* 明显的,说什么要混更美好的明天,真的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看到街道上一群又一群的官兵,我紧张得直冒汗。 只希望他们只是单纯的巡视,避免民乱而已。 跟路边的小贩买了几个包子,我边粗鲁的啃着包子,边打量那些士兵。 应该不是在寻人,他们手上没有比对的画像,也没有检查身边经过的人的脸。 艳然的手脚不可能那么快,我才刚逃出来而已。 安慰好自己,我沿街瞎逛,看到一间比较顺眼的衣铺,便走了进去,选了两套质地较好的男装,换上其中一套,然后交钱。 也许是真的被宠坏了,那种粗布做的衣服,穿在身上粗粗硬硬的,连走路都觉得皮肤被刮得生疼,还是棉布好些。 出了那间店,我又到当铺去了一趟,想把一个玉镯子给当掉。 那当家的眼光不错,对着那玉镯子大呼小叫了半天,大赞什么珍品珍品的。 废话,皇宫里的玉镯,就算是给宫女的都比外面珍贵。 何况是郡主戴的。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我顺着话头哭着脸演了一场苦情戏,什么妹妹被拐带别人要求赎金的,只能用家传之宝来换钱了。 可这年头雪中送炭的不多,落井下石的倒不少。那当家见我急着换钱趁机压价,说什么只给我个银子一百两。 神经病!我这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这玉镯价值不菲,你竟然只开价一百两? 沉着脸,我二话不说,拿回镯子转头就走。 那当家的才捧了个笑脸来给我说前道后的,直道歉说开玩笑。 最后结果是当了一个双方都ok的价钱,一百两黄金。 好吧,是我单方面的很ok啦,那当家的脸色可不如我,十分难看。 去,也不看我是谁,跟一个现代人讨价还价,你还差远的! 出了当铺转了个弯,我用轻功翻到人家屋顶上偷瞄。 巷子里还站着几个喽喽,看起来是替那当铺做事的,在那边大声叫骂吐口水。 想坑我?门儿都没有! 拍拍屁股,我又跳了个几十米远,才回到大街上。 欸~虽然有钱了,可带着那么多钱在身上,感觉很不踏实。 又到另一件衣铺买了质地更好的丝衣换上,也顺道去了连几间的衣铺买了几套书生装还有剑士装,不是我shopping狂的病症又犯了,只是买来总有用处。 “老板,这两套衣服给我包起来。” 选了两套天蓝色还有深灰色的男装,我走到柜台正准备给钱。 “爹爹!爹爹的你听到没?今天的祈福仪式出现了神迹!”一个少年忽然冲进店里,跟衣铺的老板大声嚷嚷,“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什么神迹?”衣铺老板明显对这消息没什么兴趣,连眉毛也不抬一下,伸出手来跟我收钱,“每年还不是一样,下点小雨而已,都看腻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不是下雨……”那个少年似乎是十分激动,手脚乱晃,晃得我眼都花了,“两半,台都劈成两半!” “你在说什么呀!” 不只掌柜的,就连我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刚才是有下雨,有打雷,有暴乱,可什么叫劈成两半? “别叽叽咕咕的,站好!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刚刚,刚刚我也去广场那里看热闹了……”听到了衣铺老板这么说了,那人才咽了咽口水,不像猴子一样乱跳好好地站着,只是两只手还是兴奋的晃动,“今年虽然还是有下雨,可是有百姓已经不信这一套,站出来跟那些当官儿的讲理,可那些上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听百姓说话,就把那个人给抓起来……” “然后又有另外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说海神如果真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让百姓生活那么苦,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出来说话……” 这人怎么那么多废话可以讲…… 我正在心里面翻白眼,那老板就说话了。 “说重点!”老板斥道。 呵呵,显然的老板跟我一样都是没什么耐性的人。 “噢,好,重点……” 少年顿了一会儿,像在组织句子,然后才继续接道:“总之大家就那些侍卫打了起来,还要抓郡主,可郡主忽然就不见了,然后,然后本来已经放晴的天空,忽然来了一道晴天霹雳,打在那祈福台上,把那高坛硬生生劈成两半!” 说到这里,那少年又忍不住笔手画脚了起来,“真的哦,真的就这样从天上一劈,把那高坛从中间劈成两半!” “苍天有眼啊!终于听到老百姓的声音,要……” 老板接下去的话我是没心思听了。 高坛被劈成两半……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沉思着,我心底隐隐有某种奇怪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以不同装扮,我把金子用不同名字存在不同的银库里面。 等到一切都打点好后,太阳已经完全西沉,月亮斜挂。 经过那么刺激又劳动的一天,我也十分疲累了,随意找了间不错的客栈便住了进去。 “来,麻烦客官跟我走,房间在二楼。”那少年肩上披着块抹布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热情地说着话,“客官的运气好,这房间在角落,窗口向后边是草地,又凉又通风,晚上开了窗还能看到月亮!” “是么?”附和了一声,我挺新奇的看着前方像古代戏里小二装扮的少年,一手提着热水壶,肩上披着抹布的模样。 “就是啊!要不是下午有人刚退房,这个房间平时都有人特别交待要住的!” 那少年的声音很响亮,像是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房间的确是在最里头的角落间,离楼梯口挺远的,绕了几个弯才到。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房间也比较清静,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也十分整齐,看来的确不错。 “看,从这里还可以看到许多星星,很棒吧!”小二打开右边的那扇窗,转过头问:“怎么样,还满意吧?” “嗯,不错。”我微笑回应,“食物送到我房里吧,还有,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好,马上来!” 说马上来那动作还真不慢,我才把包包放下,走到窗口欣赏风景片刻,他便弄好了水,端上了食物。 “动作很利落嘛!”我笑着看他。 他搔了搔头,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 觉得他这样子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我拍了拍他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文钱,给他当小费。 他高高兴兴地领了钱道了谢,便退出去了。 看到热腾腾的汤和饭菜,感觉自己累了一整天,也是时候饿了。 饭扒了两口,菜也吃了几口,可剩下的,却怎么也没有胃口吃下。 最后只能硬逼自己把那热汤全部喝下。 现在是在逃亡,没力气可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只是那酸酸涩涩的感觉却一直卡在喉咙深处,上不上下不下的,憋着难受。 把剩下的食物都搁在桌子上,我站起来锁了房门后,走到屏风后的澡盆。 脱了衣服,我把自己泡在澡盆里面。 澡盆离窗口挺近,从我位置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星星,以及感觉到微微吹来的风。 只是秋天了,就算是微风,那冷意还是有的。 无法控制的抖了一下,我双手交叉抱着双臂,把自己全全浸在水中,不想呼吸,不想…… 什么也不想。 不想想他拉着我手离开广场时的温度。 不想想他紧箍着我的时候,心跳跳动的声音。 不想想他那一声离开前撕心的呐喊。 不想,我不想想!!! 探出水面,我用力的吸气。 那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挤入我的胸腔,呛得我不住咳嗽,咳得肺都痛了。 但也因为肺很疼,那心痛好像也变得不那么明显。 咳!咳!咳! 抚着胸口,我沉默的坐在澡盆里,眼睛呆滞的看着外面一闪一闪的星星。 今天没有月亮。 星星也因此而更加明亮。 一闪一闪,亮得刺眼。 刺眼得让人讨厌! 好像,好像在那山峰上,也是这样满天满天的星星。 比今天更多,比今天更繁密,比今天更……刺眼。 那个时候,总觉得艳然就像是一个没安全感的小动物,脆弱得让人心疼。 而我,总是拼命的保护着,相信着,恨不得把所有都挖出来给他。 也确实的,我把能够给的,都给了。 换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美丽又华贵的谎言。 我不恨。 恨太累。 我只是很怀念那个,可以放肆的抱着艳然,可以誓言坦坦地大叫‘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一直到对方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为止’的自己。 眼睛很酸很涩。 但也已经流不出泪了。 从今天起,他是他,我是我。 我已经演完了我应该有的戏份,剩下的,他自己解决。 我已经无力去追究他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的目的。 我只想找办法回去我以前的世界。 不然,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也好。 只要没有他。 就好。 碰!碰!碰! 忽然有人那么急那么用力敲房门,吓得我立刻从澡盆里爬起来,匆匆忙忙套上衣服。 “怎么了?”打开门,我手上还拢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发生了什么事?” “快,快跑!” 刚才那小二脸青唇白的冲了进来,匆忙关上了门然后锁上,再拉着我的手腕往房里走。 我给他的慌乱弄得莫名其妙。 “跑?跑什么?” 那小二放开了我的手腕,指着东面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官兵,有官兵来客栈搜人了,郡主,郡主你必须马上走!” “你??”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店小二。 别告诉我连街上的随便一间客栈都有他的眼线,随时准备告发我的所在地。 也不对,如果是他的眼线也不可能来叫我跑。 “我前些日子有幸进宫过一次,见过你的脸……”小二推着我的肩膀,“我没时间解释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扮男装逃了出来,但既然他们来搜,肯定是来找你,你快些跑得好。” 听到那些官兵嘭嘭嘭上楼梯的声音,还有一些尖叫声,我知道是真的没时间了。 拿了床上的包袱,我感激地拍了拍那少年的肩,爬上窗台。 “不管怎样,谢谢你!” “我很仰慕你……”在我跳出窗口的那刻,我还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不管你要做什么,请你加油!” 没来得及回头说谢谢,我就看到有殷殷火光在草地的附近来回。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 我跳上一棵大树匿身于枝干中,犹豫着。 我应该继续往前跑,还是在原地找地方躲起来。 好像,两边都不讨好。 想了一阵子,决定往火光较弱的左边去。 在原地躲不是办法,瓮中抓鳖,怎样藏都十分有可能被找到。 还不如找人少的地方闯过去,逃得远远的。 飞快的跑着,穿越过草丛,我伏在丛中观察着那正在细细探索的三五名士兵,准备随时侍机而动。 就在其中一名士兵靠近我的时候,我悄悄快速出后,点了他的晕穴,放倒他。 重施故技,我放倒了其中三个,就在接近第四个的时候不幸被发现。 本来想正面攻击,哪知道那人什么也不做,居然拔腿就跑。 嘴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哨子,哔哔哔哔吹个不停。 糟了! 我回过头看见往这里飘来的火光。 居然用这种方法! 我避过另一个往我这里来的攻击,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该死的! 我拼命的飞跑,可后边居然有几个人可以跟得上。 肯定是动用了几个大内侍卫寻我,不然普通的兵士怎么可能会轻功? 心脏狂跳,内息也絮乱得紧。 脚已经有些酸麻了。 跑了太久,我已经有些脱力。 脸上的汗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看不清前方的我只能麻木的往前跑,不断的往前跑。 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不能被抓到。 绝对不能被抓到。 随着身后的侍卫越来越近,我渐渐绝望。 难道,难道真得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第二十八章 在竭力处,我随便转进了一个小巷,然后跳进其中一间房子的围墙,并东张西望寻找着适合自己藏身的地点。 其实这个方法不好,会殃及池鱼。 可是也没办法了,我已经无力逃下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抓住…… 就当作欠这家人一个人情好了!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这个屋主这个人情。 微伏着身子在屋内窜动。 这间不可以,灯光太亮,我一开门就被发现了。 这间也不可以,那么多人在房间里头走动,我要进去肯定把他们吓得鸡飞狗跳。 眼角瞄到一个房间,还亮着隐隐灯光。 烛火一闪一闪,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正适合潜进去然后躲藏。 而且房间的位置还挺特别的,就在长长走廊的一个角落,前面还有好几间没亮灯的房间。 如果说我逃出来的事情还没有泄露出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追我的人应当会尽量低调的寻人。 为了不与他人正面冲突,他们应该只会到那些没点灯的房间搜一搜。 那样的话,这亮着灯的房间,或许是很好的暂时藏身处。 等到他们找不到我,真的要光明正大的搜时,我就趁他们跟屋子主人商量的时候逃走…… 这个点子,应该是不错吧? 希望这房间里的人不太难处理才是。 站在门口踌躇了一小会儿,我轻轻打开门,闪身进入那房间。 可就在我转过身想要找个有阴影的地方躲一阵子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点了我的穴道。 全身僵直,我吃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是谁?!是谁从背后偷袭我??!! 我是很想回头看那个偷袭我的乌龟王八旦是谁。 可是我跟艳然学了轻功,学了一些点穴的功夫,可没学怎么用内力冲破穴道呀~~~! 动了动嘴,转了转眼珠。 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那人点的穴道好像是控制整条背部神经的,所以虽然全身不能动了,但至少颜面神经还是由自己控制。 我应该说话,还是不应该? 很难想象,在那么荒谬又怪异的情况底下,我居然就被晾在大门口大半天…… 还眼睁睁的隔着门借外头月光看到那些飘忽而过的侍卫身影。 恐惧着这扇门会不会在下一秒忽然被打开。 只要想到我跟那些要抓我的人只差一扇薄薄的门的距离,我就全身鸡皮疙瘩立起! 啊啊啊啊啊~~~如果他们忽然决定打开这扇门,我肯定百分百会被他们扛起来走人!! 可在害怕与恐惧之间徘徊的同时,我心里面也十分忧虑。 我身后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外边的那些大内侍卫。 这么说来,难道遇到传说中的武林高人了?! 我的妈啊,我的运气不会真得那么好吧~~~? 老天,我只想过一过平凡人的日子而已,不需要什么精彩的人生。 大半年的郡主生涯已经足够我回味了~~ 我不需要更多神奇的经历来丰富我的人生~~~(t 。 t) 好在平日我念的佛经多,有神佛庇佑。 门外淅淅簌簌的声音总算没有了,也没再看到那些人影重重。 至少没有被抓回去,那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那神经放松下来,背后那人的存在感就更难以忽略。 虽然对方呼吸轻不可闻,但就这样站着,也可以感觉到那入骨的冷意。 想来是十分难搞的人。 又这样白站了好一阵子,我的脚都有点酸麻了。 后面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开口。 唉~这个人看来好像是要跟我玩耐力大比拼,而且是拼到底了。 这种游戏我最不擅长了,干脆认输算了。 “喂,大哥,或者是大姐……”我口气软软的先行开口,“你要杀要剐就给我个痛快吧,别罚我在这里罚站,我的腿都麻了……” “……” 就像对空气说话般,过了还一会儿都还是没人回话。 不会吧,我都低声下气主动开口了,怎么还不回答? 难道是一个哑巴?? 那可糟了,听说哑巴的人多是聋子,免得是非多又无法解释,我又不会手语,怎样办? 就算会手语或许也没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手语是什么。 也奇怪,那哑巴要怎么跟人沟通涅?用纸笔?? 就这样胡思乱想很久,后面才响起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是你……” 应该是讶异的句子,可从这人口中说出来却十分平静。 那声音相当好听,像风吹过竹林时竹叶舞动的声音,像小溪流过山川时那水流飞泻的声音。 只是听那口气,那人见过我。 这不禁让我心中一沉,如果那人知道我是郡主,那我还是逃不了被送回宫的命运。 论武功,我肯定不赢他。 背后一重,四肢的麻痹窜入神经,又痛又酸。 但总算能动了。揉着发麻的手臂,我装作不在乎地边转身边聊天,“我运气真不错,这样也能遇到熟……” 剩下的话全卡了,只剩下满眼满眼无尽的黑。 能吸入世间所有光芒的黑洞。 又是这双摄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