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妃当宠,王爷夜撑腰》 第一章 杀人嘛,不需要什么理由! 嘉和二十一年,李将军别府后院。 几名女子指着地上圆滚滚一动不动的“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姐姐,要不,我们还是请大夫来吧,她已经半个多时辰没动过了!” 徐慧芝是徐大学士的女儿,在皇城素有才女的称号,所以这些个贵女都以徐慧芝马首是瞻,顾朝曦倒在地上这么久没动,真的挺吓人的。 说话的是鲁国公府二房的庶女伍思妙,她虽说是庶女,却是鲁国公府的女孩,所以向来有些跋扈,她早瞧不上顾朝曦那副市侩寒酸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往徐姐姐那边凑,愤愤之下便推了她一把,没想到顾朝曦就这样倒在地上不动了,她一开始也懒得管,就让她这样丢人现眼的自己往起爬吧。 顾朝曦倒地爬不起来的样子,也是滑稽的很呢! 可现在,人越来越多了,顾朝曦还是一动不动的,她让自己的丫鬟去拽了拽,三个丫鬟都没能将这坨肉给拽起来…… 她这才急了起来。 徐慧芝快速的思忖了一瞬,转眸看向伍思妙,“伍小姐,顾小姐本就行动不便,她不慎摔倒的时候,你该扶一下的,这下可怎么办呢?” 徐慧芝其实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偏偏伍思妙的祖父是鲁国公,比他的父亲官位大很多,她这忙,不帮也得帮。 这下,围观的几个贵女也都明白了,纷纷帮着伍思妙说话,说什么顾朝曦倒了,伍姐姐也是拉不住的呀! 明明是伍思妙将顾朝曦推倒的,有些明白人立刻跟着徐慧芝转了口风,其余不明所以的,自然也是要跟着徐慧芝说的。 这样一来,顾朝曦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和伍思妙无关了! 地上圆滚滚的球突然叹了口气,睁开了眼。 真真是吵死个人! 她最烦什么?最烦的就是一群劳什子女人叽叽喳喳的了,所以公主府的近侍都是心思细腻的男人,或者长相俊美的公公,她从不需要侍女! 靖阳在一群女人目瞪口呆中快速翻身爬了起来。 伍思妙看着对面那圆滚滚的女人,错愕的同时松了一口气,“你没死!” “我自然没死,可是你们要死了!” 靖阳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一甩袖子,袖中物件尽数发出。 她最致命的毒药,往往是藏在袖中保命用的,杀人嘛,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顺眼就可以全部杀了! 下一瞬,整个院子瞬间静止了! 徐慧芝手里接了一颗枣,徐慧芝还是好的,伍思妙没接住,那桂花芝麻糕砸到了她肩膀上,上面沾了一肩膀的面渣子黑芝麻,其余人被砸的更是五花八门,连被啃过的半个桃子都有…… 靖阳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自己肉呼呼的爪子,“……” 麻蛋,她现在是谁? 几个贵女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忍俊不禁的,最后都懒得看那个刚才在宴会桌上大吃特吃,没吃够还装了一袖子的顾朝曦,纷纷离去,连嗤笑都懒得嗤笑了,和这种人多待一刻,都嫌丢人。 第二章 死个人便将你吓成这样了? “小姐,小姐您别伤心了!”汤圆跺了跺脚,看到顾朝曦蹲在树下一脸阴郁难过,心中着急,只能看向旁边的银耳。 平时这些个大户小姐也时常冷嘲热讽自家小姐,自家小姐一开始是难过,后来也习惯了就再没难过过,现在这是怎么了呢? 银耳也纳闷,回头一看满地的零嘴儿,顿时明了,“小姐,您看这样可好,奴婢现在就去厨房给您买些吃的来,您想吃什么?这将军府的大厨奴婢打听过了,香酥鸡做的很是一绝呢!” 小姐一定是因为吃的都没了,才这般伤心的! 虽然从别家厨房里买吃食很是不妥,但是小姐向来任性,一大把银子砸过去,任哪个厨子都不会拒绝,这都是偷偷捞油水的事儿! 靖阳又流了两行清泪。 她身上若是带着毒,她先毒死这俩倒霉丫鬟! 只是这般想着,她的头骤然疼了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头里啃食,耳边嗡嗡,仿佛有千人在她耳边尖叫,说着什么,她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啊!小姐!” 银耳看到自家小姐胖胖的身体轰然倒地,双手抱头在地上疼的打滚。 两个丫鬟顿时慌了神,想要去扶小姐,却被小姐撞的东倒西歪。 这一动静也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银耳四处求人帮忙,不少小姐都是避之不及,伍思妙的丫鬟更是抓住了银耳左右开弓给了她几个巴掌。 “你家小姐不长眼也就算了,丫鬟也忒没教养了,竟敢来碰我家小姐,若不是看在今天是李将军寿辰的份上,定断了你的手!” 银耳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汤圆眼眶都红了,她看的清楚,银耳还没碰的上伍家小姐的衣衫,便被打成这样…… 伍思妙一发作,别人就更加不敢帮她们一把了,非但不帮,还站在一旁看着好戏,指指点点的嘲笑着自家小姐,说她是吃坏了肚子。 可现在小姐状况糟糕,喉咙里已经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汤圆只好反身往宴席处跑,幸得碰到了将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才辟出一处客房来,还给寻了大夫。 靖阳只觉得有无数针扎进了她的脑袋里,在她脑袋里穿针引线,大量的记忆疯狂涌入,她疼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 迷迷糊糊中,她艰难的睁开眼,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一样,她拼命的晃了晃头,这下眼前的画面才清晰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竟已经坐在了宴席之中。 难道她晕过去之后就被扶到宴席休息了吗?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在她的不远处,一位穿着黄色对襟袄裙的女孩嗤笑着看了她一眼,“死个人便将你吓成这样了?文官的女儿便是这样不成器,方才将酒撒到我裙子上的时候,不是还挺嚣张的吗?呵!就是有这样芝麻绿豆小官的家属都轻易能来,这将军府才这般危机重重啊!” 靖阳正想开口,却发现她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紧接着她头再度疼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有个青灰色衣衫的家仆快步走到最上首的李将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大人,出事了!豫王殿下赏赐的七宝琉璃扇不知被何人打碎了!” 第三章 她挣扎着求救! “刷”的一下,李将军脸色变了,这个时候,伍思妙的丫鬟突然站出来,“将军大人!奴婢好像看到了是谁做的!” “说!” 李将军雷霆一怒,丫鬟身子抖了三抖。 “奴婢看到顾小姐偷偷摸摸进了珍宝房,里面还传出清脆的落地声,走出来的时候还吃着天香楼献给大人的珍贵野味,定是顾家小姐做的!” 证据确凿,她被李将军丢进了后院东南角的一处池塘之中。 “你是我同僚的女儿,我便不杀你,允你将功抵过,池中黑土上的那朵雪莲,是我要献给豫王的回礼,你取回来,便饶你之过!” 她被十几个家仆制服之后推下水,那一瞬间,便有百条青绿毒蛇朝她涌过来,一口便是剧毒无解顷刻毙命,水蛇一条条缠了上来,冰冷滑腻的触感布满全身。 她挣扎着求救,甚至将岸边驱赶她的小厮也拉下了水,水蛇瞬间将他们缠住,闭眼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将军身后多了一把刀,有人眉目阴冷地朝将军刺去,然后她的眼前渐渐变黑,是眼眶中流出了黑色的毒血…… *** “啊!” 她尖叫一声,然后发疯一般的摸着身上,没有毒蛇,也没有池水,旁边是吓呆了的银耳和汤圆。 反应了约莫两息时间,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小姐是否做了噩梦,奴婢给您倒杯茶定定神?”银耳小心翼翼询问。 顾朝曦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此时此刻,她仿佛还受梦境影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醒了,便不能在占用奢华有内涵的厢房,于是在大丫鬟的指引下,闷不做声的回了宴席。 方才在后花园之时,属于顾朝曦的记忆一下子涌了过来,她反应不及,才疼的晕了过去,她堂堂南晋第一长公主,怎么重生到这么窝囊的一个胖女子身上,心好痛! 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嗤笑,顾朝曦愣了一下,皱眉看去,看到旁边的女子之时,眸子骤然睁大。 连嗤笑声都与梦中一模一样,正是她梦中的那位黄杉妙龄女子,只是此时,她穿的是水蓝色衣裙,并非是梦中的黄色衣衫。 察觉到顾朝曦打量的视线,郑凌枝亦是上下扫了顾朝曦几眼,末了冷哼了一声。 顾朝曦心头涌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她抬头看了一眼,男女眷分开设宴,此时在女眷这里坐镇的只有将军夫人,没见那什么李将军,这还是和梦境很不一样的嘛! 想到这里,顾朝曦松了一口气,松气的瞬间,她感觉头晕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扶桌子,结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酒壶,旁边的郑凌枝惊呼出声,手忙脚乱的去拿酒壶,可半边襦裙还是全都湿透了。 郑凌枝掩唇堵住了惊呼声,一张脸却是憋红了看向顾朝曦。 李将军最近正得圣上眷顾,前途一片大好,今日说是寿宴宴请朝中大臣家女儿,其实暗地里,也是在为李将军的嫡长子觅得正妻,所以连一向不可一世的伍思妙都来了。 如果不是怕在将军夫人面前失了礼仪,她早教训眼前的丑女了! “顾朝曦,你还不和我道歉!” 第四章 诡异程度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郑凌枝愤怒异常,却发现顾朝曦却只是傻愣愣的盯着地上的酒壶皱眉,顿时气结,一个扶不到台面上的东西竟然敢无视她的话? 顾朝曦的视线从酒壶上收回来,郑凌枝已经在丫鬟的簇拥下离开去换衣衫。 不去理会四周鄙夷嘲笑的视线,顾朝曦死死地盯着入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宴席入口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她心跳骤然不受控制的加快,而被她无意中泼了酒的那位郑家小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众人都是得体的微笑,只有顾朝曦差点拍案而起,尼玛,天下那么多种颜色,为什么偏偏要换一件黄色衣衫,为什么?! 再之后,事情全部按照梦境中的上演,将军从前厅的宴席上回来了,年幼的婢女端上来的酒有毒,将军喝了一点便发现了端倪,没能找到凶手,一边下令彻查,而无辜的婢女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死个人便将你吓成这样了?文官的女儿便是这样不成器,方才将酒撒到我裙子上的时候,不是还挺嚣张的吗?呵!就是有这样芝麻绿豆小官的家属都轻易能来,这将军府才这般危机重重啊!”郑凌枝嗤笑开口。 顾朝曦:“……” 因为事情的诡异程度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她本是面色苍白心惊肉跳的,而此时,她因为黄杉女子的话突然镇定下来。 没过多久,身着青灰色衣衫的家仆快步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人,出事了!豫王殿下赏赐的七宝琉璃扇不知被何人打碎了!” 顾朝曦眼看着对面不远处伍思妙的丫鬟动了唇,她刷的一下起身,声音郎朗,遮住了那丫鬟的声音,“将军大人,此人有诈,此人身上带着匕首,将军小心啊!” 地上跪着的家仆浑身一震,突然从袖口中摸出匕首,朝着李将军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李将军一脚袭向那刺客胸口,带着雷霆之势的一脚,刺客飞出很远,重重地砸在地上吐着血。 四周守卫一拥而上,顷刻将那青灰色衣衫的刺客围住。 “是谁让你来刺杀我的?” “我大哥是你的前锋,跟着你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可你在他被敌军围攻之时却放弃了他们那一百多人,带着大军撤退,我没能毒死你,也没能杀掉你,是我技不如人!” 话落,那青灰色衣衫的男子看向了顾朝曦,眼神阴狠愤怒。 顾朝曦大大方方的回了他一个微笑,她在梦中最后一眼,就是看到这个男子去杀这将军,说不定那狗屁扇子就是他打碎的,为了近将军的身。 李将军叹了一口气,“唉,原来是我部下的亲人,那我今日便不杀你,允你将功抵过,后院东南方有处池塘,池中黑土上的那朵雪莲,是我要献给豫王的回礼,你取回来,便饶你之过!” 顾朝曦:“……” 这还是要杀啊,按理说毒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而那青绿毒蛇的解药,便是那黑土之上的雪莲,入水之人还没拿到那雪莲,就会顷刻毙命。 第五章 这普天之下的毒,皆是出自她手! “敢问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是如何知道那人要杀我?” 顾朝曦还没来得及侥幸,李将军那充满威压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顾朝曦向前一步,“回将军,家父乃刑部司门郎中顾乾,我比较贪吃,想去珍宝房见识一下天香楼贺寿的野味,结果就看到了那个刺客鬼鬼祟祟的,还打碎了一个什么扇子!请英明神武赏罚分明的将军大人责罚!” 李将军听后,爽朗大笑,“原来如此,原来是顾大人的爱女,虎父无犬子啊,我怎会罚你,来人,将天香楼的野味打包好送去顾府!算是我对救命恩人的谢礼!” 顾朝曦:“……” 这谢礼她能否不要? “原来七宝琉璃扇是那刺客打碎的!”将军夫人在一旁一阵唏嘘。 将军府侧门,各府马车一辆辆驶来,这空档,四周便有了议论声。 “我让丫鬟去那池边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些蛇嘶嘶嘶的叫着,蛇信子竟都是黑色的,那刺客已经没了声息,缠了一身的蛇!” “宋姐姐您别说了,我怕是晚上要做噩梦了!” “唉,这蛇确实可怕,我听闻,这么阴毒的蛇,是那个老妖婆养出来的,这普天之下的毒,三千六百种,皆是出自她手!” “啊,可靖阳那逆贼不是死了二十年了?” “老妖婆虽死,可她的毒却传承了下来,江湖中还有一个死毒门,用的正是老妖婆的毒!” “啊,宋姐姐果然见多识广,竟然还知道江湖中的事……” 两人之后互相吹捧的话她没听到,她脑海中只剩下“老妖婆”这三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让她呕血。 她死之时不过二十八岁,怎地就成了老妖婆!! 她凉凉地扫了一眼那两名女子,那两名女子的注意力却不是放在她身上,而是惊呼羞涩。 这时候,并非只有这两名女子这样,其余的贵女也是一副娇羞的模样。 “谁是顾朝曦!” 清朗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这片天空下,顾朝曦循声望去,眸子倏地一亮,入目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她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少年阳光俊朗,英气逼人。 在被人提醒之后,李大公子缓步走到了顾朝曦面前,上下将她扫了几眼,一抬手就将手里天香楼的楠木盒子丢到了她怀里,她堪堪接住之后,大公子赏赐了她六个字,“真胖,真丑,还吃!” 投在她身上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瞬间变成了赤.luo.裸的嘲笑。 顾朝曦泪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 将军府别院在城外,回城还需要一段距离。 顾朝曦在马车里稳稳当当的睡了一觉,猛然惊醒之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然后深呼吸凝神感觉着前方。 不多时,马车便骤然急停了下来,银耳和汤圆差点甩出去,唯有顾朝曦早已扶住了窗口稳住了身型。 车夫有些后怕地开口,“小的该死,小姐,前面有人倒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第六章 丢到草丛里任他自生自灭? 刚刚在梦里,她是如何回答车夫的呢,她说,让车夫将那人移开,车夫说那人全身是血,怕惹上麻烦,她便让车夫直接碾过去。 碾压的那瞬间,她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一柄剑穿透了身后的车厢,剑尖从她的背心而入,从她的胸口而出,她低头的那瞬间,还看到了自己胸口喷涌而出的血…… 回忆到这里,顾朝曦大喝一声,“放着我来!” 地上那黑衣人的状况着实不怎么好,还没等她走近,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身后跟着她一起下来的两个丫鬟早已被这血腥味吓的花容失色,腿肚子直抖。 事实上顾朝曦也不知此时此刻该如何处理此人,只是碾过去这个方式不能再用。 此人能在不知被压断了哪根骨头的情况下还能一剑刺穿厚重的车厢将她斩杀,这等实力完全可以媲美当初公主府的顶级高手。 如果是普通路人,她或许还会举手之劳帮个小忙。 但直觉告诉她,穿成这幅德行黑布蒙着脸身上又带伤的人,沾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然,让车夫找了绳子绑了,丢到草丛里任他自生自灭? 打定了主意,顾朝曦正准备招呼车夫拿绳子,就看到地上那人咳着血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剑。 看着那泛着冷光锃亮的剑,顾朝曦感觉胸口疼了一下。 “带我进城!” 气若游丝的四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仿佛她不答应,她的脑袋下一瞬就会滴溜溜落地。 “好!”顾朝曦丝毫不做犹豫,既然已经有所选择,那就痛快决定,虽然现在这条路偏僻无人,可难保下一刻会遇到些什么人,纠缠的越久就越是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本以为还要威胁恐吓一番,没曾想面前的女子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倒是让他意外了一下,他且还在想着,这女人便已经有条不紊的让车夫将他拖上了马车,一回头发现她竟然在清理地上的血迹。 唇角抽了抽,他却仍是十分警惕的抱着手中的剑,剑在人在,剑是绝对不会离手的! 马车终于动了起来,比这个更响是爬上来的这个胖女人呼哧呼哧就像是大风刮过的喘息声,他当时在外面看的不够真切,此时车厢里烛火摇曳,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相当辣眼睛了! 眉头一下皱紧,他突然目光一紧,就看到女人额角有一滴汗慢慢流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那滴汗啪的一下砸到了他脸上。 “啊~~” 马车里传来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声音。 顾朝曦愣怔了一下,看着原本半死不活的坐在她脚边的黑衣人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力气,拖着身体不住的往另一侧移动,手里的剑一挥丢到了一旁银耳的身上,锋利的刀刃将小姑娘的衣袍都割下一片。 混合着银耳的尖叫声,那黑衣人却是疯了一般用手抹着自己的脸,蒙面的黑布也掉到了车厢里。 不过顾朝曦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因为他本来一张被血沾湿的脸此时更是血迹模糊。 第七章 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闺阁小姐! 车厢里顿时乱作一团。 顾朝曦皱眉,这般疯狂的摸脸,莫非是中毒了? 想罢,她伸手去搭黑衣人的脉,气虚血亏,却不是中毒,她准备再诊一会儿,就看到黑衣人的大掌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只为了张嘴说话,放在平时,完全就是交代后事的模样。 银耳和汤圆也被他这幅样子感染了,略微紧张起来,以前跟着小姐看过不少话本子,这样的情况,下一刻应该会说出什么藏宝图秘籍之类的话。 “再……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用尽全力吐出这一句话,黑衣人倏地晕了过去。 顾朝曦:“……” 她好想给这个人喂砒霜怎么办? 刚才在将军府被那个劳什子将军儿子刺激的遍体鳞伤,她说服了自己很久要忍下来,偏偏这个倒霉蛋还来触自己霉头。 银耳小心翼翼地将剑丢到脚边,这时候看到自家小姐拿出了刚才从将军府后院摘来的花花草草,每样在手里颠了颠,最后全都塞到嘴里嘎吱嘎吱咬碎。 银耳和汤圆换了个眼神,赶快去找刚才将军府送上来的吃食,没想到小姐饿的竟然开始吃草了! 两人刚将饭菜摆上小桌,就看到自家小姐又将嘴里的花花草草吐出来,然后掰开地上黑衣人的嘴,尽数塞了进去,这下,两人都愣住了,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顾朝曦也没打算解释,马车很快到了城门口。 这时候顾朝曦才发现城门戒严,一排一排的人在仔细搜索着什么,还有几队人马直奔城外。 银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小姐,官兵会不会是在搜这个人啊?”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是! 顾朝曦眯了眼,她发现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就是官兵重点只搜出城的人,入城的只是简单检查一番,顾朝曦只让银耳表明了一下身份,因为原主顾朝曦的老爹就是管城门道路的,所以官兵搜都没搜,直接让她进了城。 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巷,确信没人之后,银耳和汤圆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眼色,正准备和车夫一起将黑衣人扶下去,却没曾想手还没伸过去,耳边砰地一声,那是黑衣人竟被小姐一脚踹下了马车,那人刚结痂的伤口再度血流如注。 没醒? 顾朝曦跳下马车,想也没想又踹了一脚,黑衣人才痛声哼唧着醒了过来,“我的剑……” 让丫鬟和车夫都在原地等着,她单手拎起黑衣人的领子,另一只手拿了剑,将黑衣人拖到了一处夜香车后面,一甩手将剑丢到了他手边,“已经进城了,不过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若你命大不死,以后需无条件帮我一个忙,方才我给你喂了七毒丹,解药你每月来领!”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顾朝曦几眼,顿时嗤笑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奇特的闺阁小姐,不怕血也就罢了,身上还带着毒药?他所认识的那些小姐们,别说是毒药了,恐怕听到一个“毒”字都要吓的花容失色了。 第八章 小姐是不是被吓傻了? 而且七毒丹又是什么毒,他从未听说过,恐怕是她随口编出一个名号吓唬他。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嘴里分明一股草木香味,草木是七毒丹?真是可笑! 所以,他不信! 顾朝曦微微抿唇一笑,因为脸肉嘟嘟的,这么一笑都要看不到那小巧的嘴唇了,“将军府别院里遍地都是宝啊,我随手采的几种毒药,可惜没有炼丹的时间,只能嚼碎喂你了!” 黑衣人一听这话,脸色一变顿时干呕起来,呕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还真让他吐出几口黄水出来。 顾朝曦恶心人的目的达到了,转身准备打道回府,谁料没走几步,四周火光大盛,一圈圈的火把将整个小巷子包围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曦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抹着脸,哭的肝肠寸断,“救命啊,救命啊,你为什么劫持我……” 黑衣人:“……” 天色已黑,官兵来了多少顾朝曦看不真切,但是那一个个火把就像是一条火龙一样蜿蜿蜒蜒看不到尽头。 顾朝曦爬起来正要往官兵那边跑,脖子上骤然架上了一把冷冰冰的剑,她背上也多了一道需要支撑的重量,正是那黑衣人。 “……” 其实倒不用如此配合的…… 前面兵马司的领头人瞥了眼顾朝曦,“你是哪家的小姐!” 顾朝曦眸光一紧,不准备回答。 她想明白了,却是没能拦住一旁的银耳,银耳哭着跪到了地上,“我家老爷是司门郎中顾乾,求大人救救我家小姐吧!” 顾乾? 领头人一挥手,弓箭手列阵,“此贼罪大恶极,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上头有令格杀勿论!” 银耳和桂圆吓得直哭。 顾朝曦更是泪目。 不提身份还有命,说了便要丢掉性命了,一个司门郎中都不值钱,何况司门郎中的女儿? 早知如此她刚才应该在马车里再睡一觉了,说不定做了个梦就能避开了! 可惜她那时候睡不着啊? 难道注定命丧今日吗?为何处处都是死局? 数十道弓箭吱呀一声拉开,顾朝曦头皮一紧。 “小姐!”银耳和桂圆失声尖叫。 “你看你劫持我没有任何价值对不对?放了我,我以后给你烧十个八个漂亮纸人,你总不想和我同生共死吧?” 顾朝曦话音刚落,黑衣人拿剑的手被一颗石头射中,剑闻声落地。 黑衣人虚脱倒地,倒在了一片黑暗阴影之中。 这时候,火把连成的火龙就像是被人一刀从中劈开一样,分出一条道路来,晚风猎猎卷起那踱步而来之人的衣袍,整个天地,她仿佛只能看到那一个人。 眸中流转着万千华光,从眉毛到下颌角,好看到让人心脏狂跳,这妥妥的就是行走的春.药啊。 发愣的空档,那墨色衣袍上的金蟒栩栩如生的停在了她三米开外。 “参见豫王殿下!” 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目前站着的,就只有高大英俊的豫王,还有圆滚滚矮胖的她…… 汤圆吓的脸色惨白,不敢直视豫王的脸,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袍,“小姐,快跪下啊!”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傻了? 第九章 豫王不是个傻子吗? 顾朝曦唇角抽了抽。 跪? 豫王,不是个傻子吗? 五岁的时候趴在她公主府后花园舔着地上的麦芽糖…… 更何况,当今皇帝她都没跪过,老子都没跪过难不成还会跪他儿子? 她两边衣袍被俩丫鬟一抖一抖的拽着,此起彼伏,顾朝曦不耐烦的压低声音说道,“不跪,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豫王薄唇紧抿,从豫王身后闪出六七个侍卫,快步走过去将顾朝曦身后的黑衣人扶了起来。 官兵的领头人抬头看了一眼豫王,被豫王眸光一扫,又战战兢兢低下了头,“殿下,太子有令,必须提此人人头去见!” “二哥要的,本王怎能不给!” 顾朝曦前一刻还沉迷在豫王低沉的嗓音上,下一刻,便看到豫王身后的侍卫冷剑出鞘,不过一瞬的事,一颗人头就滴溜溜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那官兵领头人不远处。 那黑衣人的残躯轰然倒地,碗口大的伤处不住的流着血…… 汤圆直接吓的昏死过去。 顾朝曦看到豫王目光落到了她脸上,朝她迈来一步,而刚才斩杀了人的那侍卫怒目看向她,“大胆,还不跪……” “跪”字刚出口“下”还没来得及说,“咚”的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在小巷中清脆到不能清脆了。 顾朝曦跪的姿势十分标准,不禁侍卫愣了好几下,连始终沉默不说话的豫王也眯了眼睛,似乎唇角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银耳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说好的跪天跪地跪父母呢? 豫王脚步不停,顾朝曦面前出现了一双缎面绣金的靴子,脸上突然有了丝滑的触感。 顾朝曦:“……” 在这么紧张的杀人现场,用帕子给她缱绻温柔的擦血真的合适吗? 晚风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哗啦哗啦的掀起巷口酒家的跪了一地的官兵没让起身,便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银耳察觉到豫王在自家小姐面前停留了太久,硬着头皮偷偷瞧了一眼,只一眼,便吓个半死。 天哪,豫王竟然给小姐擦脸,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豫王,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 这大侄子还没玩没了了?顾朝曦实在没忍住,猛地抬手准备打掉大侄子造孽的手,面前的人却先一步收回了手,丝滑的锦缎绣帕也盖在了顾朝曦脸上。 顾朝曦:“……” 她的脸就那么有碍观赏吗? 愤愤地扯掉锦帕,豫王竟已经离开,官兵在处理头,豫王的侍卫在处理尸体。 “方才事急从权,希望小姐切莫怪罪!”官兵领头人客套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招呼手下陪同马车将顾朝曦安全送回顾府。 简单的吩咐完,领头人便翻身上马,却没想到黑色骏马没走十步,便骤然发疯抬起前蹄嘶鸣,那领头人来不及反应被甩到了地上,骏马疯狂四处踩踏,那领头人顷刻被踩断了腿,痛苦呼救。 最前面的几个官兵慌乱的刺死了发疯的马,场面一片混乱。 马车里,银耳紧张的抓着还昏迷不醒的汤圆的手,都不敢去看外面,“怎地那马好端端的会突然发疯?” 闻到了微量的毒气自然会发疯了! 顾朝曦勾起了唇角,眸光突然一紧,捡起了地上的一块蒙面布,似乎是刚才那个黑衣人擦脸时候落下的。 第十章 豫王也叫沉渊? “刚才那颗人头……” “啊啊啊,小姐小姐,求您别说了,求您了!”银耳抖得就像是个筛子一样。 好没用的丫头! 顾朝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蒙面布,刚才被砍下的那颗人头,是蒙着脸的。 那这块蒙面布,又是谁的呢? 当时黑衣人所处的位置很暗,侍卫涌了过去,换了个人也未尝不可。 光明正大的带走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不过,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夜香车吗? 毫无缘由的给她擦脸,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候正是放进夜香车的好机会。 她好像一不小心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多了一个被人灭口理由,唉! **** “小姐,醒醒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小姐!” “小姐!” 第九十八声小姐响起,顾朝曦才黑着脸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什么鬼日子? 爹是个芝麻绿豆小官也就算了,到处看人脸色也算了,现在连个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不过昨晚倒是一夜无梦,没有梦,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在顾朝曦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做梦预知这件事,为什么她重生之后,便有了这般离奇的事呢? 不过既然自己竟能重生于世,能预知危机这件事便也没有那般难以接受。 银耳和汤圆因为一整晚噩梦连连没有睡好,眼底皆是一片青灰,反观顾朝曦却是精神饱满,两个丫鬟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缄默不语。 她们两个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的言谈举止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她们怎会感觉不出来。 可小姐这身型,想找个人假冒也……颇为困难! “昨日在将军府之时,我因身边没有一个丫鬟,被伍妙可推倒之后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失职尚可饶恕,但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银耳和汤圆头皮一紧,感觉顾朝曦口中吐出的那个“死”字,仿佛有千斤重,而小姐的眉眼此时也显得有些阴气森森。 汤圆腿一软先跪了下去,银耳也跟着急忙跪下。 “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说嘛,谁都会,顾朝曦不动声色的给两个丫鬟下了慢性毒药,三月之期,若真是忠心的,便会给二人解毒。 重活一世,她谁都不会信! “好了好了都起来,快为我梳洗罢,误了时辰就不好了!”顾朝曦笑吟吟的落座。 昨夜悄默声的回府,没有惊动府里的人,或者说没几个人理会她,倒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托人来问了一句,得知她安全归来便没了下文。 现在要去应付那一大家子人,光是想着便有些犯愁了! 然而更愁的是镜中自己的模样,也不怪那一个两个都那样嫌弃她,原来顾朝曦长这幅模样啊,简单来说,就是横肉将眼睛鼻子嘴巴都挤没了的那种…… 全身上下唯一有美感的就只有顾朝曦这个名字了! 这模样还照狗屁的镜子,她正要拿起铜镜扣下的时候,目光却倏地停在了镜子上不动了。 自己的眼睛…… 瞳孔边缘晕着极淡的金色,很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双她万分熟悉的眼睛。 顾朝曦的手指不自觉的放在镜中自己的眼睛上,轻声呢喃,“沉渊……” 这时候拿起梳子正要梳妆的银耳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脸色都白了,“小姐,若是出了门,可切莫直呼豫王殿下的名讳啊!” 这是大不敬啊! 顾朝曦一怔,倏地转头,“豫王的名讳也是沉渊?” 第十一章 三姐不是就担心嫁不出去吗? 银耳点头称是,小姐向来只对吃食感兴趣,况且各家小姐的诗会茶会也从来不会请自家小姐去,常在深闺自然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 只是,小姐常在深闺,又怎会认识什么叫沉渊的人呢? 能这般称呼的,必定是极其亲近的人。 梳洗过后,银耳和桂圆为顾朝曦取来一件柳绿色衣衫,顾朝曦看着那绿色抽了抽唇角,遂命汤圆翻了原主所有的衣服,不是各种红色便是各种绿色,最后她只得黑了脸认命般地穿上了那件柳绿色的衣衫。 之后,连镜子都不敢照,便匆匆拉着两个丫鬟出了门,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老夫人所在的芸众院。 顾家并非有根基的大家族,所以家中人丁不算旺,顾老太爷和老夫人只有两个亲儿子,顾征和顾乾。 而顾老太爷最初只是边境普通武将,按理说和富贵压根挨不着边。 但人家大儿子争气啊,十六岁便高中榜眼,步步高升现已是刑部尚书,深受皇帝器重,可谓是官运亨通朝中新贵,而十分不巧的是,顾朝曦的父亲便是老太爷那一事无成的小儿子。 在原主顾朝曦的印象中,她老子简直厉害的不得了,四十岁中了举人。 而现如今的顾朝曦却清楚的很,四十岁才中举人,若非后半生有大运,这辈子基本上是废了。 司门郎中是隶属于刑部的,所以哪怕是这芝麻小官,他这便宜老爹恐怕也是靠着她大哥的庇佑拿到手的。 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 门口的丫鬟给撩了帘子,顾朝曦一低头进了内堂。 老太太正在和老大一家其乐融融的聊着什么,此时看到顾朝曦进来,两人便都停了嘴。 反倒是大伯母笑吟吟地看了好几眼顾朝曦,那眼神看的顾朝曦浑身不自在,和祖母打过招呼之后,顾朝曦便寻了一处椅子坐下。 对面坐在大伯母旁边的顾朝若一直对着自己时不时的来个鄙夷的笑容。 顾朝曦母亲死得早,父亲不久后娶了续弦,顾朝若便是续弦所出,按理说是顾朝曦的亲妹妹,却总是要往大伯母那头凑,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三丫头,你大伯母给你相了一门好亲事!”老太太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是你父亲同僚的儿子,生的一表人才,我和你大伯母都觉得,此等家世当能配得上我们家三丫头!” 顾朝曦眼皮一跳,挑了下眉梢,“亲事?” 看顾朝曦并不羞涩也不曾激动,而是一副好笑的样子,大伯母宋玖兰微微蹙了下眉峰。 顾朝若偷瞧了眼宋玖兰的神色,会心开了口,“怎地?三姐不是就担心嫁不出去吗?听闻那宋公子模样甚是俊朗,且他不止风度翩翩,还才华横溢呢!” “四丫头,未嫁女子怎地这般没羞讨论外面的男子呢,这让外人听了还不笑话你!”老太太笑着呵斥,显然是默许顾朝若这么说的。 顾朝若讨好的凑到老太太面前撒娇。 顾朝曦从前只要是见到俊俏男子,都要来老太太这里闹一番,缠着老太太找媒婆张罗,这次听了那宋家公子很是俊俏,必定不会拒绝! 只是委屈了那位宋公子了! 第十二章 我此生不会嫁人! “我此生不会嫁人!”顾朝曦身子往后一仰,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所以,可别闲着没事做瞎张罗了! 这话一出,整个内堂静了下来,丫鬟更是低了头,有些心惊胆战,更多的是诧异,诧异三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女子生下来便是要学习如何相夫教子的,不然四书五经有何存在的价值? 即便是皇帝的女儿也是要嫁人的,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女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老夫人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到桌上,茶杯打了个旋儿,溅出不少茶水。 银耳和汤圆早已跪在了地上。 “老祖宗莫要生气,儿媳以为,三丫头约莫是害羞了,下月初三儿媳要去清碌寺为老爷祈福,不如让儿媳带着三丫头,找个机会和宋礼那孩子相看一眼,说不准看一眼,三丫头就改变主意了呢!”宋玖兰笑着打圆场。 “没空!”顾朝曦轻声哼了这一声,语言姿态吊儿郎当到了极点。 内堂再一次静止了! 丫鬟老妈子吓得头更低了,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三小姐确实得了失心疯了! 宋玖兰脸色一白,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老夫人气的险些晕过去,“简直大逆不道无视尊卑,来人,将顾朝曦关到祠堂里,禁足一个月,贴身丫鬟杖责二十,朝暮院全部下人月钱减半!” 顾朝曦楞了一下,银耳和汤圆就被几个老妈子丫鬟强行拖了出去,而她则是被两个力气奇大的老妈子控制住。 外面是噼里啪啦皮开肉绽的声音,还夹杂着银耳和汤圆的尖叫哭喊声。 老夫人闭着眼手里转着佛珠,眼皮更是没抬一下。 顾朝曦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潜心向佛的故人,当今太后娘娘,那时候太后也是要将自己许人的,她说她终身不嫁,太后只是笑呵呵的说,我们靖阳果真与众不同,从那之后,太后再也没有提过将她嫁人这件事。 她真是糊涂了! 她已经不再是靖阳了! 从前她只消一句话,就能让一个豪门望族满门抄斩,而现如今,别人一句话就能轻易定她的赏罚。 风水轮流转,老天,你真待我不薄啊! “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求老祖宗宅心仁厚,饶了孙女这一次吧!”顾朝曦扑到老妇人脚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孙女说不嫁人,就是舍不得老祖宗您啊,孙女还盼着在家多陪着老祖宗您几年!” 老夫人却没睁眼,手里转着佛珠仿佛入定了一般。 直到外面噼里啪啦打完,老夫人才悠悠睁开了眼,“我便饶了你这次,回去将女戒抄写一百遍!” “谢老祖宗!” 顾朝曦擦掉了眼泪,又朝一旁面色淡淡的大伯母宋玖兰行了一礼,宋玖兰浅笑着将“乖巧听话”的顾朝曦扶起来。 旁边的顾朝若轻声的哼了一声,一张脸上写满了轻蔑,然后一转头去逗老祖宗开心去了。 没过多久,内堂里又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老夫人却是再没看上一眼顾朝曦。 今天经历过这一遭,便知道顾朝曦在家根本不受宠了,若不是为了给自己好说亲事,恐怕这老夫人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自己…… 回了自己的朝暮院,顾朝曦得知银耳和汤圆已经被送了回来,下人房里,两人趴在床铺上哼哼唧唧的哭都哭不出来。 汤圆苦兮兮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您切莫再说这样惹老夫人生气的话了!” 顾朝曦弯了下唇点头。 的确,她是不能任性的发号施令了,其实也简单,那人若是死了,她不就不用嫁了吗? 第十三章 小姐变得可怕了! 看到顾朝曦点头同意不再惹祸,汤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再嘱咐一句,却被旁边银耳的胳膊肘捅了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汤圆被银耳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瓶药对外伤有效果,你们拿着用!好好养伤,这几日的活不用你们做!” 顾朝曦一挥衣袖丢下个药瓶,两个丫鬟感激涕零的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 待顾朝曦离开,汤圆才不明所以地看向银耳,“你方才做什么不让我说话?” “小姐毕竟是主子,主子要怎么做那是主子的事,我们只能从旁略微提醒一下,你方才的语气,实在是不妥!” 那种带着埋怨和不忿的语气! “我之前也同小姐这样说话啊!况且,小姐方才也没有当回事!” 汤圆觉得银耳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一些。 自家小姐虽然是这顾府的三小姐,还是嫡女,却是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一个,平常丫鬟老妈子对小姐也没尊敬多少。 毕竟对于小姐,好吃好喝是第一,俊俏郎君是第二,其余事都是漠不关心的! 虽然小姐昨日今日表现的有些失常,然她还是那个不受宠的小姐,这是从根源决定的。 顾朝曦的娘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粗鲁村妇,连她们这些丫鬟原本的出身都不如,虽然是正妻却从不受老夫人待见。 所以顾朝曦的娘死后不到两个月,续弦便被抬进了门,这续弦出身书香门第,却也不会讨老夫人欢心! 故而二房这一家子都是这顾府中最没地位的,以至于他们这些丫鬟都跟着在府里各种受排挤。 更别说今日小姐还这般无脑口无遮拦的,她可是挨了二十多个板子啊! 跟着这样的主子,可真是倒霉! 说不通,银耳叹了口气便不在多说,默默地拿起药瓶往自己伤口上涂抹起来。 她总觉得,小姐变得可怕了! *** 回了自己屋子,顾朝曦放话不准打扰,自己便窝在床上睡了起来,这一睡,便是日升星辰满天。 外头两个粗使丫鬟不敢进小姐房间里唤她。 而小姐只有两个贴身一等丫鬟全全都躺着不能动,徐嬷嬷这几日也告了假。 “小姐这一整天都没吃饭!” “是啊,女戒也未曾抄写!” 丫鬟话音刚落,就看到顾朝曦风风火火的从闺房里冲了出来。 “我爹呢?” “回小姐,二老爷今日有同僚会,方才出了园子!” 顾朝曦凭着原主的记忆,磕磕绊绊的追到了顾府大门口,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辇,喘着粗气问向门口侍卫,“那是我爹的轿子吗?我爹在里面吗?” 侍卫垂着头恭敬道,“回三小姐,那的确是二老爷的轿辇!”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她飞快的走过去掀开轿帘。 她浑浑噩噩的梦了一天,梦到了顾家二房被顾家强制分家并满门抄斩,原因是顾乾去了同僚会无意中撞到了喝多了的魏郡王世子,那世子头撞到了桌角,死了! “三小姐,二老爷已经乘马车离开了!” 顾朝曦掀开帘子看到空空如也的轿子那一刻,身后才传来了那个侍卫的声音。 尼玛,大喘气!! “走了多久了?” “回三小姐,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 亲爹啊! 第十四章 三小姐是何时会骑马的呢? 顾乾与同僚去吃酒的地方是天香楼,然顾府到天香楼,坐马车根本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顾朝曦眼角一瞥,就看到顾府大门正对的大街上,有个马夫牵着一批红棕色的马踢踢踏踏走过。 顾朝曦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翻身跃上了马背,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唯有那匹娇生惯养的马背压的重重哼唧一声,鼻孔喘着粗气准备将背上那人摔下去,谁料屁.股上重重被抽了一鞭子,嘶鸣一声乖乖的跑了起来。 “在顾府等着,马稍后还你!” 马夫吓得头皮发麻,“大胆,那是李将军大公子的坐骑……” 马夫的话还不曾说完,那纯种红鬃骏马已经消失在了街口。 这下完了! 不行,他得赶快回府告诉李大公子他的“心尖尖”被贼人抢跑了,不然他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顾府门口的侍卫更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三小姐是何时会骑马的呢? *** 踢翻了几个街边摊子,顾朝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天香楼,跳下马就冲了进去。 天香楼人声鼎沸,热闹异常,顾朝曦刚迈进去两步,就心道糟了。 便宜老爹顾乾正被几个侍卫压跪在地上,而地上倒着一个锦服小公子,满头是血,而那小公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倒是出乎顾朝曦意料。 因为天香楼这档子事并不曾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 那锦服小公子旁边跪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哭的就像是死了爹似的。 这时候压跪在地上绝望的顾乾看到顾朝曦,错愕地睁大了眼,末了又绝望的叹了口气。 吾命休矣!能在死之前见一见女儿,也是好的! 方才他无意中撞到了这位小公子被制服住,昔日那些称兄道弟的同僚就像是避他如毒蝎,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肯说,若非天香楼此时不准人出入,恐怕早已溜之大吉。 须臾之间,顾朝曦就做出了决定,宽袖中的手握紧了瓷瓶,从里面取出一粒毒药。 这是她昨晚临睡前手痒随手炼制的一瓶。 这个小少年现在还尚有一口气在,这毒药能顷刻要了他的命,等仵作来,就能查出这少年是死于毒药,她再将这瓷瓶嫁祸给在场的随便一个人便行! 这样一来,顾乾并非罪魁祸首,她也可以免于一死! 那白胡子老者一直伸手抹着少年的脸,这毒药下在他掌心甚好! 打定了主意,顾朝曦不动声色的从那群人背后接近那老者,正要弹出毒药,鼻尖却掠过一丝熟悉的味道。 似花香非花香…… 顾朝曦眼睛眯了一下,伸手去探小少年的脉。 果然没错,这孩子是中毒了,毒药名曰桃花醉。 老者感觉有人接近少主,正提起了内力准备将人一掌拍飞,却发现来人是个胖乎乎的姑娘,还搭着少主的脉,杀招便收了半分,然依旧保持着警惕。 顾朝曦盘腿往地上一坐,指向店小二,“拿纸笔过来!” 装模作样的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下想了片刻,才提笔将搭脉之时就想好的方子写了出来。 “速速找间药铺按方拿药,熬药来不及全部捣碎!” “且慢!”这时候,有位中年人走了过来,抄手夺过了顾朝曦手里的药方,忽地皱了眉。 老者恭敬问道:“郑太医,这药方……” “此药方,甚是古怪!” 那太医话音刚落,顾朝曦就从身旁老者身上察觉到了杀意。 第十五章 唤她神医! 天香楼里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在南晋,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是不能轻易出来抛头露面的。 眼前的胖女人云鬓散乱,衣着布料普通,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须臾就有一个看起来义愤填膺的小白脸站出来,“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胡乱给别人开方子,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别以为是会诊脉便能开方子了,谢家小姐的医德和做派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学会的?” “又是一个学谢家小姐不成反而四不像的人,也学着谢家小姐来救人,简直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好好的姑娘家不学针织绣花,当那医术是谁想学便能学的吗?” 顾朝曦还什么话都没说,就感受到了四周青年才俊公子哥们深深地鄙夷。 那一道道视线,仿佛在说,还不回去照照镜子? 所以问题来了,那谢家小姐是个什么? 她东施效颦个鬼啊? 她可没想救什么人,既然不吃药,那就当这个方子不存在好了,她接着下毒,反正这小世子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别和她扯上关系便可! 刚才那小白脸甚是顺眼,就嫁祸给他好了! 郑太医还在研究房子,摸了一把稠密的胡子,“这药方虽有止血的功效,可更多的是为了解毒?这是何解,在老夫看来,小世子并未中毒!” 顾朝曦正要弹出毒药的动作被郑太医这么一凝视,只好默默收了回来。 “非也非也,小世子是中毒了,此毒名曰桃花醉,沾上之后便像是喝醉了一般,最后仿佛醉死在了酣梦之中,此毒非酒,胜似酒!” 简单一句话,就是一种不给人带来痛苦的毒药。 那和小世子随行的老者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偏偏面前这两人还慢吞吞的讨论着什么毒? 管他是不是中毒,反正有方子就治。 老者大手一挥,让侍从用最快的速度取了药,捣碎了加了热水一股脑全都塞到了世子嘴里。 京兆尹带着捕快已经候在天香楼门外。 顾乾跪的已然双腿麻痹,担忧的目光只落在了女儿脸上。 方才那郑太医不是没有救治过小世子,堂堂太医诊脉之后都连连摇头,方子都拿不出来。 女儿真不该趟这趟浑水啊! 要死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死好了! 这时候,小世子吼间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紧接着,眼睛一闭头一歪,没了气息。 “好你个庸医,竟害死了我家世子,拿命来!” 老者睚呲欲裂,胡子抖了抖,抬手就朝着顾朝曦劈来,顾朝曦话都来不及说,急忙抱头钻到了桌子下面。 啪的一声,木桌被拍成两半。 “别伤我女儿!”顾乾绝望大吼。 完了,这下完了! 这时候原本背过气的小世子突然“哇”的一声开始呕吐,先是吐出药草,最后吐出一大片黑乎乎的水渍,偏偏那水渍还带着一阵阵桃花香。 四周围观人群愤愤扬起袖子遮住口鼻后退数步,生怕沾上毒药的样子。 “世子!” 老者杀意迸现的目光一收,突然眼泪汪汪的跪了过去,“世子啊,您觉得身体如何,哪里难受?快,神医,快来给我家世子瞧瞧?” “小丫头神医,你还像根木头桩子是的杵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候,老者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连滚带爬刚站起来的顾朝曦。 神医? 是在唤她——神医?! 顾朝曦唇角抽了抽,朝身侧身后看了看,确信的确是在唤她之后,才走过去勉为其难的诊了脉,给小世子包了已经不流血的脑袋。 第十六章 原来她并非医女 “无碍了,这药方一日三次,连服三日才能清出残留毒素,这位……大人,我父亲顾乾实属无辜,还望大人网开一面,放我父亲一马!” 这时候老者才注意到了一旁被亲卫压着不能动弹的老白脸,皱了下眉,继而大笑,“好说好说,来人,将顾大人放了!” 伤无大碍,不过是虚惊一场,即便如此,也该治罪顾乾的。 然顾乾是神医的父亲,便也只能放了! 跟随世子的亲兵,回府却是一定要罚的了! “不过,神医,方才我家世子为何突然没了气息,害我差点失手伤了神医!总不会是这药方里有哪味药不妥当吧?” 老者眯着眼,看起来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 方才世子的反应吓得他肝胆俱裂,入口的药以及有何后续不良反应,他要问清楚才可放心。 “并无不妥,小世子是因你喂的太急,噎着了!” 老者:“……” 郑太医还在探脉,小世子的脉一时比一时更稳,可见世子体内仍在自行解毒。 这解药见效之快,令他都忍不住惊叹,仿佛就是为了桃花醉而生的! 听了郑太医的话,老者总算是放了心,留下京兆尹调查下毒真相,便匆匆带着小世子回府。 “老夫行医数十载,今日却险些酿下大祸,姑娘的医术,老夫真是望尘莫及啊!不知姑娘师从何人?解毒之法简直让老夫大开眼界!就像是此解药就是为了桃花醉而生的!” 伤寒之类的方子很常见,寻常大夫开方子会快一些,然解毒的方子却是最为缓慢的,就算现在太医院的院正大人来诊脉,也只能先暂缓毒性,再慢慢研究解毒方子。 这女子竟然在须臾之间就写好了方子,若非她医术超神,便是此毒出自于这女子之手。 “郑太医客气了,此解毒的方子是我在一本已经遗失的医书上看到的,我也只是粗略懂一些药材,并不会行医,方才事急从权,我敢开那一张方子!” 顾朝曦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圆乎乎的脸蛋在配上笑容,简直憨厚老实到了极点。 她怎么听不出这个郑太医的意思,救个人都要被怀疑,所以还是下毒更省事儿! 没得什么好处便救了个人,已经够糟心的了,若今儿不寻个借口,以后别人都来找她开方子解毒救人,那还得了? “郑太医,您恐怕搞错了,小女不懂医也从未学过这些,大约只是翻过医书罢了!”顾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帮着说了一句。 郑太医满脸的失望,此女后来进来的天香楼,下毒也不太可能,她一个妇道人家,他本就猜想身后有高人指点。 还以为能见到高人了,没曾想只是一本书,还是本遗失的医书。 这顾家人也太暴殄天物了,竟然能将这般珍贵的医书给丢了! 保住了自己脑袋顺便保住了顾家部分人脑袋,顾朝曦松了一口气,扶着顾乾往外走,却不曾想迎面一个陌生小厮撞了过来。 “奴才该死,冲撞了小姐!” 顾朝曦瞥了那小厮一眼,不发一言扶着还腿软的顾乾出了天香楼。 京兆尹还在天香楼四处调查。 天香楼二楼雅间,一身小厮打扮的男子恭敬地跪倒在地,正是方才撞到顾朝曦的那个小厮。 “主子,属下已经给那坏事的小姐下了毒,今夜必定毒发!” 那小厮说完,突然怒目圆睁七孔流血。 主座上正在喝茶的男子一怔,伸手往那小厮嘴里塞了一粒药,然那小厮依旧毒发倒地,瞬间没了气息,连带着那男子的手也中了毒。 好强的毒性! 原来,她并非医女啊! 第十七章 可还记得本公子? 墨色扇子轻轻一挥,中毒的手毒性这才渐渐散去,恢复了以往的光洁如玉。 本想碾死一只蝼蚁,却被蝼蚁反咬了一口。 一个女子竟然这样会用毒,还真是有意思! “将尸体处理了!” 年轻男子身边的侍从应声走了出来,从怀里摸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融了水洒到了那小厮身上,做完这一切开了窗。 须臾的功夫,那尸体仿佛着了火,全身化成了一捧灰,被风一吹消散到了空中,一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 顾乾此时带着顾朝曦跪在地上,已经被顾老夫人训斥了半个时辰。 明明是和同僚吃酒,到了老夫人口中便成了整日里花天酒地奢侈挥霍。 那厢骂完了顾乾,眉心一皱,凌厉的目光就看向了顾朝曦。 “听门口的侍卫说,你竟然骑马了?你堂堂顾府的三小姐,街头纵马成何体统?你如今坏的不止是你的名声,你让你姐姐妹妹的脸往哪里搁?你让外人怎么想我顾家闺秀?” 名门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别说你还蓬头垢面的闯了天香楼,也不知道你的教养嬷嬷是怎么教你的?这般粗鲁野蛮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我今日不重重罚你,怕你不收了你这性子!” 老夫人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顾朝曦跪的膝盖有点儿疼,心肝儿更疼。 不过就是骑个马罢了,怎地就将这老夫人气成这样? 想她还是长公主的时候,就烦这些破繁文缛节、教条规矩,后来大权在握,她便反其道而行,女子不能做的,她偏要做的风生水起。 然这个时候,却处处受限制,当真是憋屈的很! 若不是她去了,现在这老妪的二儿子就满门抄斩了! 若不是舍不下顾家这拇指大的荣华富贵,她管二房死活作甚?早自己卷包袱跑了! “娘,曦儿她……” “你给我闭嘴,还不是你惯的!养不教父之过!” 顾乾刚开了一句口,就被老夫人呵斥了一声,猛地缩了脖子装鹌鹑。 顾朝曦看着自己便宜老爹这怂样,唇角抽了一下。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一个丫鬟打帘而入,在老夫人耳边轻声道,“老夫人,大爷让奴婢请三小姐去前厅一趟!” 顾老夫人愣了一下。 她这大儿子向来公务繁忙,极少过问内宅的事,今日怎么突然要见这三丫头了? 顾朝曦随着那报信的丫鬟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前厅走去。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这位大伯,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这次主动见她,甚是奇怪。 穿过了林子绕过了几道回廊,走过了一个小桥,她总算走到了前厅。 前厅之中不止有顾朝曦的大伯顾征,还有一个俊俏小郎君,小郎君正坐在太师椅上风度翩翩的喝着茶。 小郎君长得甚是眼熟,顾朝曦凝神一看,巧了,这不是前几日在将军府,说自己又胖又丑还吃的那位李大公子吗? 看来那李将军地位的确很高,不过是他儿子来了,她这大伯顾征便亲自作陪。 “顾小姐,可还记得本公子?”李阵不但语气不算和善,就连唇角都勾出了一丝淡淡地嘲讽。 第十八章 简直对陛下大不敬! 顾朝曦没理会李阵,先是十分得体的给顾征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大伯。 “不知大伯唤朝曦来有何事?” 李大公子被人无视且拒答,面色一沉,什么好脸色都摆不出来了。 顾朝曦垂首,这李大公子此番并非一人前来,身边带着四名带刀侍卫,还有一灰袍侍从。 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一副要拿人质问的架势。 莫非是那日将军府还有什么事没能解决? 顾征鞠了一把胡子,面上的表情很是和善,“三丫头莫要惊慌,今日李公子来只是向三丫头讨马的!” 马? 顾朝曦轻挑了下眉梢,莫非是她从门口抢走的那匹马? 是了,她抢马之时的确说了让那牵马的小厮在顾府里等着,只是天香楼发生那许多事,她之后也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抱歉李公子,您那马……丢了!” “丢了?”李阵蓦地提高了声音,俊脸一白。 仿佛丢的不是马,是魂儿! 没想到在这马对李阵竟然这样重要? 想到这里,顾朝曦从袖子里抽出丝帕,抹着眼泪,“这都怪朝曦不好,担忧父亲身体借了这马,怎料到这马桀骜不驯,将朝曦甩到地上,朝曦受了伤无法追它,它便自己跑了,若是李公子要责罚,小女子带着伤哪怕要承受香消玉殒之痛也会接受这惩罚!” 李阵:“……” 要不要脸? 恶人先告状! 莫非他还要赔偿她汤药费? 压了压火气,李阵整个人有些慌乱坐立不安,急急吩咐人出去立刻寻马。 “不知那马是何来历?本官府邸也圈养着不少好马,若李公子不嫌弃,本官可赔李公子几匹!” “顾大人有所不知,此马名曰吐谷浑马,是陛下赏赐给家父的!” 顾征低呼一声,“竟是御赐的圣马!” 去年凌国公世子遗失了御赐圣物,结果不止怎地落到了土匪头子手里,那土匪头子便拿着圣物四处耀武扬威,说和当今圣上称兄道弟。 这事落到了陛下耳朵里,当即派兵将那山寨夷为平地,那凌国公世子被杖责三百,捡了半条命回去,却落下了个体弱多病终身残疾的病根。 “若是普通的马,本公子当不会与顾家小姐这般计较,此马不仅血统纯正,更是御赐的圣物,顾家小姐先是偷窃在先,丢失在后,简直对陛下大不敬!”李阵突然起身,他本就比顾朝曦高出一个头,此番起身更是显得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顾朝曦听的出来,这是要将所有事都栽到自己身上了。 顾征捻着胡子,不再开口。 这马找回来便是好的,若是找不回来,他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马的嘶鸣声。 李阵一喜,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冲了出去。 “心肝儿!” 看到门口那马,李阵缠绵惊喜地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去摸那马的鬃毛,然后上下检查这马有没有受伤。 大有一副这马若是掉根毛,他都要心痛落泪的模样。 第十九章 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李公子果然爱马如痴!”顾征摸着胡子赞许,他见惯了大世面,自然不会因为一句“心肝儿”便乱了分寸。 反倒是紧随其后的顾朝曦恶寒的颤抖了一下。 李阵带来的侍卫更是见怪不怪了。 此马从幼时就颇受大公子宠爱,大公子现在还未完全驯服这马,只因舍不得,疼爱的就像是眼珠子是的。 这马娇生惯养到了极点,李阵抚摸了两下,心肝儿马便不乐意地晃着脑袋,大有一脚踹开李阵的架势。 “公子小心,已经有不少人被它踹伤了!” 这时候顾朝曦才发现,顾府门口守门侍卫少了一大半,就连李阵带来的两个侍卫都是一个搀扶着另外一个。 然那人话音刚落,心肝儿马便抬了马蹄,四处撒野,李阵被猝不及防撞到身子不稳摔倒在地。 顾府门前一派乱套,顾征面色已有几分不快,“还不拦住那马!” 顾府里涌出不少人来,李阵一看顾府的侍卫都亮了刀,顿时急的咳嗽起来,“切莫用武,切莫伤了我家心肝儿!它是所剩无几的纯血种马,极其珍贵……咳咳……豫王殿下……” 听到“豫王殿下”这四个字,顾征慌忙让下人都收了刀,只是没听到李阵后面说的什么! 没了吓人的刀光,心肝儿蹦跶了一会儿,便渐渐冷静下来,在顾府门口绕了好几个几圈。 最后似乎看到了什么,走到李阵身边骤然张大了嘴,低头在李阵衣袍上咬了一口。 末了,欢快地踢踏着蹄子,在众人诧异地目中下朝着顾朝曦走了过去,然后“噗”的一声,嘴里的玉佩连带着口水喷到了顾朝曦身上,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一旁顾征的衣袍上。 再瞧心肝儿那得意的样子,仿佛在说,“呐,给你!” 顾朝曦愣怔地看着被口水打湿的衣袍前襟,再抬头看睁着黑亮亮大眼睛无辜到了极点的“心肝儿”。 顿时唇角抽了两下,她想吃马肉了,怎么办? 偏偏心肝儿还没感受到威胁,仰着马脖子喘了几口粗气,蹄子不耐烦的在原地踏了几步,似乎是不满意顾朝曦的态度。 一众人都被这匹马的举动惊呆了。 所以这马是叼了李大公子的玉佩来送人的吗? 李阵摸了把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顿时黑了脸翻身而起,招呼了侍卫马倌去牵马。 可无论是谁过去,心肝儿都会发狂,饲养了心肝儿三年的马倌更是被心肝儿撞飞口吐鲜血。 顾朝曦默默地扯了下唇,李大公子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她当真什么都没有做嘛! 掏出手帕抖了一下,她从地上捡起玉佩,顾朝曦迈着步子走到了李大公子身边,熟料那马此时也动了,跟在顾朝曦身后踢踢踏踏的走着。 “马既然已经找回来了,那就请李公子带它回去吧,今日之事是朝曦不对,朝曦在此向公子赔罪,诚如公子所见,此马一直跟着我不知和解,其实,小女并不喜马,公子切莫误会!”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不喜心肝儿!”李阵勃然大怒。 心肝儿跟着她,那是她的福气。 她不过一个小官的女儿,既丑陋又有失德行,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粗鲁的就像是个山村耶妇一般。 活的这般无用的女子,也配说喜与不喜? 第二十章 她一个被五马分尸的 顾朝曦依旧笑眯眯的,没有一丝恼怒。 她一个被五马分尸的,难不成还要对匹马生出春风般的爱意? 李阵一怒,李阵身边的侍卫也都带着一脸冰渣子怒视着顾朝曦。 此时顾府大门口兵荒马乱的收拾着心肝儿惹下的残局,顾征离得远,天色又暗了下来,只有顾朝曦一人走过来,李阵便没有了方才的客套。 “身为女子就该本分,针织女红才是三小姐该做的事!” “大公子所言极是!” “当街夺马,粗鄙至极!” “大公子所言极是!” 李阵义正言辞教训她,本想让此女羞愧,却没料到她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斯程度,丝毫不见她有所悔悟,登时气的俊脸发黑。 他是将军府嫡长子,哪怕是父亲的妾室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大公子,该跪的时候也得向他下跪。 在他看来,身为女子就该像是父亲的妾室们那般温良谦顺,懂得进退。 岂料此女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这时候,顾朝曦膝盖上骤然受到重击,她身型不稳朝后倒去,就看李阵身边一个侍卫迅速冲出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只听刺啦一声,她的衣襟不但被扯开还被扯碎一截,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皮肤。 那侍卫稳住了顾朝曦,却又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收回了手。 李阵被那白花花的皮肤闪了一下,当即愣了神。 顾朝曦大惊,看那侍卫要跪,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那侍卫冷不丁的被踹,没能跪下去踉跄了两步。 顾朝曦当下摘下两只耳环,手抖着试了好几次,才将那扯烂的衣襟勉强勾上。 李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畜生,还不跪下!” 在南晋,坏了女子贞洁是天大的事,要么娶了此女,要么以死谢罪。 “可别跪呀,跪了可就说不清了,小女不过是借了李大公子的马,李大公子就想让你的侍卫毁了小女子的名誉?” 那侍卫慌乱一拱手,“方才奴才只是看到三小姐险些摔倒,所以才去搀扶,却不想酿下大祸,奴愿意一死!” 顾朝曦“哦”了一声,“我方才不知道被什么伤了膝盖,连离我最近的你家公子都没反应过来,你却第一个出现扶了我?” “你恐怕是想着,我若处死了你,我被毁了贞洁这件事便会天下皆知,我本就相貌丑陋,便更加无人敢娶我了,如此一来我必定不会杀你,只会从了你是吗?” 顾朝曦是动了真怒。 李阵一怔,这才拧眉看向自己的侍卫,看侍卫错愕震惊的模样,便知道这是实情。 的确,他是觉得顾朝曦身份低微,哪怕与自己说话都不配。 然而对他这些侍卫而说,能娶顾朝曦,就门户来说,是高攀了。 他的侍卫,他自然不舍得杀,如此一来,让他娶了顾朝曦吗? 虽然做法很是下作,但也的确能报复这个可恶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顾府那边离得远,恐怕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有大公子和大公子身边的这四个侍卫知晓,倘若有一日这件事被第七人知晓……” 顾朝曦复又从头上拔下簪子来,拉过一旁的心肝儿,在心肝儿的脖子上慢慢划着…… “我便活剥了这马皮,再将马肉烤熟了,送到李大公子府上!” 第二十一章 就不信得不到他的心! “你敢!”李阵睚呲欲裂。 顾朝曦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李公子有所不知啊,女子为了贞洁,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如此,这马就我先帮你养着吧!” 话落,顾朝曦翻身上马压低了身子挡住了被扯烂的衣襟,动作一气呵成。 李阵看的楞了一下,随后大怒,他都不舍骑的马,这顾朝曦差点将马肠子给压出来。 “轻点儿轻点儿,都依三小姐所说即可,可心肝儿的寿命并不长,若照三小姐的说法,马要何时归还?” 莫不是要待她嫁人吧? 心肝儿怎么都不愿意随他回府,他自然也不会勉强,原本就想着先将心肝儿留在这里,日后慢慢想法子,现在不留也得留了。 顾朝曦弯了弯唇角,“这就要取决于大公子这四个侍卫能活多久了!” 所以这意思是,他们死了,才会将马还回来?四个侍卫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话落,顾朝曦就直接策马冲进了顾府,一路冲回了自己的朝暮院。 *** 府内纵马,顾朝曦的女戒由一百遍成了三百遍,朝暮院的下人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吃食上朝暮院上下禁肉一个月。 整个院子里怨声载道。 本来二房的月钱吃穿用度就不及大房,现在这一扣,恐怕连窝窝头都吃不起了。 书房里,顾朝曦百无聊赖的在抄女戒。 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婢女都不识字,想找个代抄都找不到。 “小姐,奴婢端来了红枣小米粥,是刚熬好的,又软又糯!” 银耳将粥盅放到了案子上,又动手整理起顾朝曦扔了一地的女戒。 字迹和小姐从前的一般无二,看到这里,银耳略微放了心。 她听二少爷的婢女说,字迹这种东西,是很难改变也极难模仿的。 所以小姐还是小姐,只是转了性子而已。 顾朝曦转了转酸痛的手腕,接过了银耳递来的镶银白玉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让你打听的事你可打听好了?” “回小姐,盛大人如今是司天监的监正大人,兼任国师,听闻盛大人至今未娶妻妾,大家都说盛大人一心向道,真心可感召日月!” 得了这个消息,顾朝曦心情大好的喝了五小碗小米粥。 不错不错,二十年了还活着没死呢,不仅如此还升官了! 不过,司天监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还真是无论何时都受人推崇啊。 竟然被编排出一心向道这个子虚乌有的东西来,盛如清始终未娶,难道不是因为她将他心爱的小师妹随手指嫁了一个纨绔? 上辈子她没能得到盛如清的心,这辈子重来也好,盛如清不是喜欢知书达理,三从四德的良善女子吗? 那她从今日开始,便琴棋书画,习妇德修妇容,就不信得不到他的心! 她且想着,那头汤圆便带着一个羸弱的小丫鬟打帘而入。 小丫鬟看到顾朝曦,“扑通”一声跪下,紧张的直冒汗,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小姐,豫王殿下……配种……” “咳!” 顾朝曦惊的一口小米粥呛到了嗓子眼儿里。 配……配种?! 第二十二章 简直是奇耻大辱! 银耳脸色一变,为顾朝曦顺了顺气,又怒目看着地上吓得发抖的丫鬟,“大胆!竟当着小姐的面说出如此污秽的字眼!” 小丫鬟吓得冷汗直落,嘴里重复念叨着“奴婢该死”这四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府里的教养婆子是怎么教你的的,将话说清楚,出去找教养婆子领罚,掌掴十下!”银耳气势十足。 小丫鬟吓得鼻音渐重却不敢哭,抖得像是个筛子似的。 “奴婢……名……名叫丸子,前夜才分来朝暮院,是院里的三等丫鬟,今日第一次见小姐,失了……分寸,奴婢该死……方才管家身边的小厮过来告诉奴婢……豫王殿下的马要……要……” 小丫鬟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那个字眼污秽,决计不敢再在小姐面前提起。 顾朝曦挥了挥手,“下去领罚去吧!” 丸子松了口气,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豫王殿下的马来配种却来找自己,大抵是需要那匹心肝儿吧。 莫非昨日那李阵就是要带着心肝儿送去豫王府的? “银耳,你且去找管家问清楚,若是需要心肝儿,就去马厩那头让马倌牵着心肝儿去豫王府!” 银耳走了不到半日才回了朝暮院,回来后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根据顾朝曦的记忆来看,此人正是管家。 “三小姐,大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顾朝曦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在汤圆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这才去了往顾征的书房行去。 顾征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大伯,先是闲谈一般的提了一下李大公子的事,说是送去了一些珍贵玩意赔了罪,然后步入正题。 原来是那李公子的劳什子心肝儿,任性的很,不肯跟着马倌走,又不能绑了送去,恐怕是要她亲自出马了。 此番,顺道还夸赞了一番顾朝曦深明大义。 顾家大伯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她一件事。 我花了大价钱摆平了你闯的祸,你必须带着马儿去豫王府配种,还不得用顾家三小姐的身份去,要扮作丫鬟,以免丢了顾家的人,这样你才称得上是顾家的好女儿! 从书房出来,顾朝曦的脸色十分难看。 若是他顾征的亲女儿,他舍得让女儿去给别人当丫鬟吗? 怎么说顾朝曦也是一个大家小姐,顾征竟然让她扮作丫鬟,简直欺人太甚! 更别说她还是这南晋第一长公主!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她现在还要倚仗顾家,依靠顾朝曦这重身份接近盛如清,她早已屠了顾家满门! “三姐姐!” 尚未出了顾征的院落,一道娇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个妙龄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唤她的正是上次在老夫人房中见过的顾朝若,而她旁边还有一名温婉端庄的女子,根据原身的记忆,这该是顾征的嫡次女,顾芸昭,也是这皇城之中响当当的才女。 走近之后,顾朝若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离远一些,然后拉着顾朝曦出了顾征的院子。 “顾朝曦,你可是要去豫王府?” 没了外人,这厮便原形毕露,姐姐也不叫了。 只是她握着顾朝曦胳膊的那只手极其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也写满了急迫。 顾朝曦弯了唇角,“正是,不知四妹妹和二姐姐有何赐教?” “带我和二姐姐一起去,否则……”顾朝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倨傲又阴毒,“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老祖宗罚你在祠堂跪一整夜!” 第二十三章 豫王府 顾朝若提到了之前的事。 这对从前的顾朝曦来说大抵是梦魇。 从年幼之时,但凡原主惹了顾朝若一丝不快,总得被顾朝若陷害一番。 打碎了老夫人的玉碗,说是顾朝曦贪吃偷吃打碎的,偷偷撕了顾芸昭的衣衫,说是顾朝曦拉扯顾芸昭撕碎的。 每每这个时候,顾朝曦百口莫辩,因为她胖贪吃,她力气大,便被老夫人认定了事实,送去祠堂罚跪,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甚至还有一次足足跪了一整夜。 不过她并非真的顾朝曦,这些只存在于记忆之中,她无法感同身受。 瞧了两人一眼,顾朝曦点头应允。 回了朝暮院,她换了一身三等丫鬟的装束,牵着心肝儿出了府,在豫王府前面两条街的字画店前等着,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二人。 两人都穿着一等丫鬟的服饰,下了马车之后,顾朝若已经埋怨了好几次,“这丫鬟的衣服真是难受,硌得我浑身不舒服!皮肤怕是被擦红了!” 顾芸昭温婉一笑,“先忍忍罢,府中有上好的玉容膏,待回了府,姐姐让人送去妹妹院子!” “二姐姐的玉容膏必定是最好的,谢二姐姐!” 听完这两人说的,顾朝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轻挑了下眉梢。 想当年江南进贡的仅一匹的鎏金锦缎,她剪成一片片用来擦足,而今日她去寻丫鬟衣服,担心的不是衣物是何材质,竟是她这体型能不能穿的进去? 她堂堂南晋第一长公主,怎地堕落成这副模样? 领路的小厮见顾朝曦要带的人带齐了,便客气的继续前行。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顾朝曦跟着那带路之人,越走越是心惊,直到停到了豫王府侧门,她手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 “这便是豫王府了吗?侧门竟都如此气派!”顾朝若忍不住惊叹。 顾芸昭含笑,“确是气派!” 小厮打量了一番三人,这三个婢女还真是有些意思,一个胖胖的呆若木鸡,一个虽然灵俏此时却显得寒酸,唯有最后说话的女子温婉动人,语言神态不卑不亢讨人喜欢。 “姐姐们有所不知,这座府邸,本是那位靖阳长公主的,陛下早些年将府邸赐给了豫王殿下,原本这公主府是被围剿过的,豫王殿下住进来之后并没有大动土木,只是让按着原本的样子重新修葺,故而还是那般奢靡华丽!” “靖……靖阳!”顾朝若惊呼一声,骤然后退几步,脸色被吓的煞白。 别说是顾朝若,就连顾芸昭的脸色也变了几分。 提起靖阳,她的母亲宋玖兰每每都会吓得发抖直言不要再提,她儿时好奇,缠着下人问了,才得知这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做的事着实可怕,杀人剥皮,断手抽筋。 尤其是死在她毒药之下的那些人更为可怖,爆目而亡的,肠穿肚烂的…… 年幼时候听了这些,她怕极了,以至于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脊背发凉。 身边的心肝儿不满地原地踏了踏马蹄,这才将顾家三人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侧门从内打开,小厮领着三人入内,先是过了侍卫重重把守的地方,这才入了王府后院。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春心萌动 “几位姐姐,我并非后院的人,稍后会有后院的春棠姐姐带你们去马厩!” 小厮说完,许是看顾朝若脸色仍不好看,笑着安慰道,“姐姐莫怕,盛大人曾说过,王府府邸正坐落于龙脉之上,乃皇城内绝佳的风水宝地,那些个邪祟是不敢踏入府中的,这里是豫王府!” 小厮最后说道豫王府的时候,一脸崇敬自豪的样子。 末了,小厮离开,让三人一马在原地等候婢女春棠。 这空档,顾朝若偷偷扯了一下顾芸昭的衣袖,“二姐姐,我们何时才能见到豫王!” 顾朝曦侧目,“原来你们此行是来找豫王的,是为何事呢?” 她本就想知道这两人究竟有何目的,宁愿纡尊降贵的换上婢女的衣服,都要随她来豫王府。 她这一问,面前两个女子都同时羞红了脸。 尤其是顾朝若,简直带了几分恼羞成怒,“你别装了,这天下的女子谁不想瞧上一眼豫王殿下,你来送马,不也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顾朝曦:“……” 所以此二人费尽心思,都只是因为春心萌动,要见上一见豫王? 她真想告诉这二人,她们刚才赞叹过的露水亭,当年豫王就趴在那亭子地上小狗似的一寸一寸舔过青石砖上的麦芽糖。 所以哪怕在原主顾朝曦的记忆中,豫王乃京内美男榜第一人,可在她靖阳的印象之中,他不过就是趴在地上舔糖的那小傻子。 她想的空档,婢女春棠已经走了过来,对着三人,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大堆的规矩。 豫王尚未娶亲,后宅便无正主,只有东侧住着一位姨娘,而现在帮着管理后宅的是豫王的表妹,尊贵无比。 入了后院不得东张西望,遇到贵人要低头行礼,不得随意乱走动之类的,足足快交代了一炷香时间,才带着三人一马朝着马厩行去。 顾朝曦这时候才发现,春棠衣摆处绣着一个绿色的海棠花。 一路行去,不止是春棠,她所见过的所有婢女,身上都绣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而颜色只有四色,红绿白黄。 不过,豫王对顾朝若这些小丫头的吸引力,还真是惊人,顾朝若本就是娇生惯养,而顾芸昭就更是娇生惯养了,此时被豫王府一个二等丫鬟呼来喝去的,竟然都能做到像真的丫鬟那般忍下来。 马厩是府里另外辟出来的一处院子,原本是靖阳种植药草的地方,此时杂草丛生。 将心肝儿交给王府的马倌,趁着春棠离开的空档,顾朝若和顾芸昭偷偷溜出了马厩,觉着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硬是将顾朝曦也一同拖了出来。 弯弯绕绕迷了许久的路,几人绕到了一片林子里头,顾芸昭额头渗出了香汗,顾朝若更是因找不到出路急的团团转。 顾朝曦自然是认得路的,这本就是她的府邸,被小傻子鸠占鹊巢了罢了,本想让这两个丫头再急上一急,没曾想耳边传来了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顾朝若冷不丁的被这声音一吓,吓得连滚带爬扑到了顾芸昭怀里,面色惨白入纸,“二姐姐,那是什么声音,莫不是,莫不是那靖阳的鬼魂……” 顾朝曦:“……” 第二十五章 看他豫王一眼,便会升官发财? 顾芸昭压下心底的悚意,轻拍了一下顾朝若的肩膀,“莫怕,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魂,况且那小厮不是说了,王府在龙脉之上!” 顾芸昭话音刚落,那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起,仔细听去,似乎还有微弱的啪啪声。 那声音很是熟悉,像极了打人板子的声音。 “莫不是在惩罚下人?” “那二姐姐,豫王殿下会不会在那头?”顾朝若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这……极有可能!”顾芸昭俏脸一红,心也狂跳起来。 两个妙龄女子,面对着凄厉叫喊的方向,露出了谜一样痴迷的样子。 这画面……顾朝曦唇角抽了抽。 “你们二人去吧,我对豫王殿下不感兴趣,我要回马厩了!” “休想,你也得随我们去看!”顾朝若不依不饶。 怎还有这等强买强卖强迫看的? 莫不是看他豫王一眼,便会升官发财貌美如花? 顾朝曦也懒得同她二人说什么,转身便走,顾朝若拉了几次没能拉住,急的只跺脚。 “罢了吧四妹妹,三妹妹她不识抬举,我们便也不需要与她说什么,她此番不跟着也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便尽数推到她身上!”顾芸昭也面有恼色。 今日的顾朝曦,怎地感觉同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了。 换作以往,她是没皮没脸的极乐意往自己身边凑的,今日她主动邀了她,她却屡次三番拒绝自己。 怕是觉得自己有求于她,便给她脸子看。 听了顾芸昭的话,顾朝若才算是平静了下来,“二姐姐说的极是,她不识抬举,便让她后悔去吧!” 如此,两人不去理会顾朝曦,携手循着那惨叫声行去。 *** 顾朝曦在林子中转悠了一炷香之久。 竟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中迷路,这是何等的握草啊…… 其实,这林中本就不好走,所以当初她找人做了石头,用以认路。 而她现在才后知后觉,恐怕这石头桩子被人移动过了,她才迷了路。 正待研究一番,这时候,鼻尖突然掠过一阵药香,顾朝曦一愣,绕过了大片林荫,突然一片药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天呐! 这些药,神了! 竟然还有金灵芝,一、二……十七!竟然足足十七株! 前世,她想到了一味剧毒无比的毒丹,偏偏就差这一味金灵芝,灵芝大补血气,配上其余毒药,便可让人立刻爆体而亡。 然她遍寻不见,听说是神药之一。 那毒丹最终没能制成,这便成了她死之前最大的遗憾。 却没曾想,在这深林之中,竟然见到了金灵芝,还是十七株! 想罢,顾朝曦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快速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便开始挖,小心翼翼地刨开土,连带着根须一起挖出来。 顾朝曦挖的正起劲儿,这时候,感觉头上落上了一片叶子,她伸手拿袖子抹了把脸下意识抬头去看,就看到了一身蹁跹白衣的男子悠闲的半躺在树枝上,怔怔地看着虎背熊腰刨着土的自己…… 顾朝曦手中的金莲花“啪嗒”一声掉了地。 豫……豫王?! 第二十六章 这豫王还真好哄! 并不是顾朝曦想怂,而是除了那十七株金灵芝,她已然拔掉了大半个药田……还做贼一般的全都揣到了自己怀里…… 她呼哧呼哧的拔了半个时辰的药草,这位爷怎地不吭一声? 若不是她抬头,都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这豫王。 顾朝曦默默地除掉橘色金莲根部的湿泥,转身揣怀里,结果走的急了一些,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后仰去。 莫非,自己还要压死这另外一半药田?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浅浅的呼吸,而她的背也抵上了男人宽阔的胸膛。 “你并非我府中婢女,你是何人?” 低沉的声音在腔调上没有一丝波澜,却也不是在问责。 顾朝曦条件反射般用后背在豫王怀里蹭了一下才跳开脚下这片药田,他胸膛很宽,蹭一下可真舒服啊! 在豫王视线凝过来的时候,顾朝曦垂着头急的快哭了,“奴婢……是有位姐姐命奴婢来摘一味药材,可是,可是奴婢并不认识那味药材长得什么模样,便想着……便想着每一样都采摘一些,让那姐姐瞧瞧……” 说完,她委屈地低了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却是转了几下眼珠子。 豫王怎地不认识她? 上次在小巷子里,他不是还用帕子为自己抹了脸吗? 她自认为自己丑的十分有特色,该不会被他这么快遗忘才是! 看那豫王点了头,顾朝曦再接再厉,“奴婢现在去找那姐姐来当场对质,劳烦王爷稍等!”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呢? 这豫王还真好哄,不愧是个孩子! “种回去!” 豫王用折扇轻轻掸掉衣袍上沾上的泥土,一句话也像是他动作似的,说的分外轻巧。 顾朝曦唇一抖,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金灵芝这玩意儿,出了土便只能避光保存,或者直接开炉炼了丹。 这无知小儿竟然让她种回去? “殿下,要不奴婢现在去药铺请位大夫来,瞧瞧这些药草能否再种回去?” 豫王侧首,漆深的眸凝了她一瞬,“种回去,亦或者拿你埋了这药田养这土壤!” 这是要拿她做这药田的肥料? “殿下英明,奴婢这就种回去……种回去……” 想到这豫王上次杀人眼睛都没眨一下,顾朝曦觉得,她极有可能真的会被埋在这药田之中。 便认真行了礼,然后快去钻到了药田里,路过豫王的时候,顺便给他下了一个可致双腿残疾的毒。 臭小子,不教训你一番,你便分不清这长幼尊卑! 挖坑,往回种,填土…… 顾朝曦几乎全身都被汗打湿,两只胳膊也开始酸痛起来。 回头瞧了眼豫王,发现他不知何时躺在了另一颗树的树枝上,一阵微风带过他白色的衣袍,配上他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竟有些风华绝代的味道。 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毒半柱香便会发作,这一炷香都过去了,他怎地还如此悠闲呢?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了,顾朝曦只堪堪将一半种了回去,却朝着那豫王下了三次毒,致死的,七窍流血的,爆体而亡的…… 可谁能告诉她,为何这厮还能如此鲜活的躺在那树枝上呢? 能躲开她毒的人,他是第一个! 她要不要如此悲惨,难得认真杀个人,还碰上一个百毒不侵的? 第二十七章 小傻子不傻! 日头西沉,顾朝曦才终于将所有药草都种了回去。 只是,这种回去也是无用的,根须已经被破坏,尤其是金灵芝,三日内必死。 不知何时,豫王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从今日起这药田便交由你打理,若有一株灵芝死了,便拿你埋了这药田!” 顾朝曦:“……” 他是不是只会讲这一句话? “奴婢蠢笨,怕是照顾不好这些……” “它死,你便……” 豫王还没说完,她便从善如流的打断了他的话,“奴婢知道,您便拿奴婢埋入这药田!” 豫王弯了弯唇角,凝了她一眼,转身,“跟我来!” 顾朝曦心底嗤笑一声。 他让跟她便跟,那她这个南晋第一长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摆,方才便已经足够丢人的了。 “殿下,奴婢留下再为这药草松松土,奴婢恭送殿下!” 豫王转身,眸光又是深了几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顾朝曦脸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奴婢遵命!” 路上,她又不死心的给豫王撒了一把七步断命散,结果是豫王殿下健步如飞,约莫走了七千多步,将她带出了林子。 将出林子那瞬间,顾朝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要伸手抹豫王的后背上的毒药,避免豫王带着各种毒药在王府里溜达一圈,灭了府里满门,却不料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她的掌心便稳准狠的贴上了他的胸口。 顾朝曦:“……” 手感极好,她很享受这种触感,但对面的人,大抵不会很喜欢…… 豫王一僵,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殿下!” 林子入口处,有个侍卫守在那里,看到这场景,剑立刻出鞘,要斩断顾朝曦的胳膊。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触碰殿下。 顾朝曦反应过来,正要抽手之际,被人扯着领子轻松一拽踉跄了两步,便躲过了那剑刃。 这时候顾朝曦发现豫王低头看了一眼那侍卫的衣摆。 同样的,她也在那侍卫的衣摆上看到了一枚红色的枫叶,这枫叶自然是绣上的。 “夏枫!” 那叫夏枫的侍卫立即单膝跪地,态度无比恭敬,“殿下!” “即日起她会打理那片药田,她熟知每颗草药,所以她的胳膊,暂不能取!” “属下知罪!”夏枫心头一惊,顿时知晓了他方才过于鲁莽。 殿下千金之躯,哪怕是为殿下更衣的婢女,也是在一等婢女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岂能料到这鄙薄女子竟那般伸手触之,他才失了分寸。 顾朝曦却是听到了豫王说的那句,暂不能取,暂不能取的意思,不就是日后也可取? 一想到这里,她就感觉自己胳膊凉飕飕的…… 可这小傻子究竟是如何知道她熟知每颗草药的? 难怪她方才装模作样哭了那许久,他就丢来一句“种回去”! 提到这夏枫,顾朝曦想起了另一件事,这王府之中,所有婢女侍从的衣摆上都绣着东西。 方才那个**棠的婢女,衣摆上绣着绿色的海棠,春棠带她们去马厩之时,沿路和几个婢女打过招呼。 绣着绿色荷花的那婢女**荷,绿色为春;白色的桂花那婢女称唤作冬桂,白色为冬。 那么府中肯定还有叫夏和秋的婢女。 而衣摆上绣着这等图案,自然是为了让主子辨认的。 这么说来,莫不是这豫王,有脸盲之症,识不清人? 所以方才才没有认出自己? 第二十八章 顾朝曦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默默地在豫王衣袍后洒了解药,顾朝曦正收手的瞬间,头上被簪了一个什么。 顾朝曦取下来一看,赫然发现竟然是一味中药,在豫王凝过来的视线中,她只好又插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曦一怔,就听豫王接着说道,“唤你为南烛可好?” 她头上这药草花儿,正是南烛。 此时,顾朝曦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南烛——强筋骨,益气力,固精驻颜。 给她发髻中插个药材花儿便要赐她一名? 顾朝曦又突然想到方才在林中随手捉了几只虫子,烫死或是烘干之后便可入药,医书上称之为土鳖虫,她也送给这小傻子豫王,给他赐个别名怎么样? 自然,她现在也只限于想想罢了。 “奴婢谢殿下赐名!” 那之后,豫王和侍卫离开,顾朝曦不紧不慢的在府中溜达了一圈,才算到了王府马厩之中。 却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顾朝若和顾芸昭。 同时院子里还多了五名婢女,带她们三人来的春棠则是跪在院子正中央,听到入口传来的动静,几人皆是朝着顾朝曦看过来。 看清顾朝曦的模样,再看她走两步路又喘又憨的模样,几个婢女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甚至还有一个没忍住被逗笑出声的。 “果然胆大包天,真当这王府后院如自己家般随意走动了吗!” 说话的是那五名婢女之中,唯一坐着的那名婢女说的话。 顾朝曦走近,发现她衣袍上并没有刺绣,反倒是发间别着一朵银簪,样式正是生白芍花。 顾朝曦目光落到了顾朝若和顾芸昭脸上,两人脸色皆是不好看,一副受辱之后还要咬牙忍下来的模样。 也对,这世道,主子跪了丫鬟,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偏偏她们还有苦说不出,若是报上名讳,不小心被传了出去,那可是比现在更加丢人呐! 不过这两人不是眼巴巴去找豫王了吗?怎地这般模样被绑了起来? 许是见顾朝曦只打量不讲话,那坐着的婢女一皱眉,她身边两个婢女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好一个贱婢,果然是那下等人家出来的,竟如此无理,白芍姐姐同你讲话,你为何不回?” 两人一左一右压着顾朝曦,便想要让她跪下。 呦呵! 这豫王府就是高贵的很呐,她看这白芍不过是一个婢女,便如此大的架子? 顾朝曦被这两个力大无比的丫鬟压着,挣脱又挣脱不开,索性这两婢女一使力,她便顺着那力道坐到了地上。 两婢女本用了全力,却没想到顾朝曦坐的如此利索,一时力没能收回来,差点被甩出去来个倒栽葱。 顾芸昭:“……” 法子真是个好法子! 然哪个闺阁小姐不是自小被教导仪态,行为必要端庄,这…… 顾朝曦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白芍脸色一白,“啪”的一下拍了椅子扶手起身,“莫要觉得你是顾府的人,我们豫王府便不敢拿你怎么样?春棠说了,自打进了府门,她便告诉你们不可随意走动,偏你们还在王府里四处撒野,无视府里规矩,莫非是你们顾大人不将我家王爷放在眼里吗?” 这白芍还真有两下子,明明是一件小事,偏要说的如此严重。 第二十九章 被豫王府下人给打傻了! 第二十九章 顾朝曦明白,此处说的顾大人,自然不是顾朝曦芝麻绿豆官儿的老爹,而是刑部主官,顾征。 听了白芍这话,顾芸昭面色一白。 她自然分得清利害关系,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自己的父亲,哪怕是一丁点儿风言风语都不行,想到这里,她碰了一下顾朝若的胳膊肘,低声道,“四妹妹,看起来这婢女是不准备放过我们了,若我们都推到三妹妹身上,恐怕不妥吧?” 顾朝若原本是没反应过来的,这时候被二姐姐这么一说,顿时清醒过来。 方才她们路上就做了决定,有事儿就推到顾朝曦身上。 左右不过一顿板子的事儿! 总好过大家都挨了板子! 偏二姐姐又心善起来,莫不是要一起挨了这板子? 方才在林中见到那犯了错的婢女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画面,她想想都害怕。 不行,二姐姐心软了,她得先下手为强,免得二姐姐说出什么实情来! “白芍姐姐,都是她逼着我们出去的,她说要偷偷瞧瞧豫王殿下,我们姐妹二人想到了府中的规矩,想要半路折回的时候,才打搅了姐姐训斥府中下人,罪魁祸首都是她,与我们无关啊!” 顾朝若说完,还瞪着地上的顾朝曦,“都怪你,都怪你!” 那眼神中带着埋怨,还含着一丝威胁。 白芍听到这里,更是大怒。 几个贱婢,竟然还敢肖想去看豫王殿下,简直是贼胆包天。 顾朝曦突然从地上滚了一圈,一把扣住了顾芸昭的脚腕,“姐姐,你得帮我!” 顾芸昭皱眉,下意识嫌恶地后退了半步。 “贱婢,谁也帮不了你!”白芍动了怒,挥了挥手,她身边四个丫鬟便将顾朝曦团团围住。 顾朝曦也不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似的,任由丫鬟将她扶着压在长条凳子上,那模样,仿佛不是要受刑,而是被人服侍着去沐浴。 两个婢女压着顾朝曦,剩下两个去拿了板子,白芍抬起了纤纤玉手,正要挥下的瞬间,一颗脑袋凑了过来,稳准狠的咬住了她的手。 “啊!” 见了血那牙齿还往深了咬,几乎都咬到了骨头上,白芍疼的撕心裂肺的叫,另一只手去推,偏偏顾芸昭力气奇大,她怎地也推不开。 剩下四个婢女也顾不得顾朝曦了,纷纷去拽顾芸昭,手脚并用,一阵踢踹。 顾芸昭披头散发,仿佛疯了一样,见谁咬谁,场面一片混乱。 顾朝若还被绳子绑着,看到顾芸昭这幅模样,顿时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 春棠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连同着几个婢女去制服顾芸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制服。 白芍看了一眼自己血淋淋的手,抬起另一只手就甩了顾芸昭十几个巴掌,顿时,顾芸昭半张脸肿的像是个馒头。 偏偏顾芸昭还不自知,张着嘴还在到处撕咬。 见此,顾朝曦大惊失色痛哭起来,“我的二小姐啊,我才华横溢温婉良淑的二小姐啊,就这样被你们豫王府的下人给打傻了!” 第三十章 她还要知书达理三从四德呢! “二……二小姐?”白芍看着面前状似疯癫的女子,惊骇之下后退了数步。 “你休得胡说,此女分明一副丫鬟打扮,怎会是你家二小姐?” 顾朝曦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快步走到顾朝若旁边,一把将腿软的她扯了起来,“你说,你说她是不是我顾家二小姐?本来二小姐要来,我一个做丫鬟的自然不能阻止,而你们这群刁奴,竟然将我家二小姐给打成痴傻?” 白芍听了这话,一张俏脸惨白,哪还有方才的骄横。 其余几个压制着顾芸昭的婢女,也生了悔意,此时压着疯癫咬人的顾芸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个个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春棠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看向顾朝若,“她当真是你家二小姐吗?为何穿着一身一等丫鬟的服饰?” 顾朝若看了眼顾朝曦,现下这情况,她说不是都不行,而且,二姐姐的样子的确吓到了她,二姐姐有个好歹,她也就完了。 “我和二……二小姐是仰慕……仰慕豫王……” “是仰慕豫王府的威名,想来见识一番,我家二小姐是这皇城之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平日里二老爷极其宠爱我家小姐,没想到被你们这群刁奴给糟践成这般模样?”顾朝曦抹着眼泪,打断了顾朝若的话。 她将来是要嫁给盛如清的,这宅院之中,一荣俱荣,若是传出去顾芸昭还未出阁便来豫王府偷窥豫王,别说是顾芸昭嫁不出去了,他们顾家所有女子都要被连累名声。 虽然在她眼中,名声就是个屁,可是她的盛如清在意啊,她还要知书达理三从四德呢! “这位妹妹莫哭,我们即刻去请大夫……” 这话是春棠说的。 听到春棠这样说,顾朝曦多看了她几眼。 那个叫白芍都慌了神,她倒是临危不乱,有条有理。 “还请什么大夫,说不准你们请的大夫还会害我家二小姐,你们快准备马车,我要带着二小姐回府!若是晚了耽搁了病情,谁来负责?” 顾朝曦慌乱的转着圈儿,就像是一颗肉丸子在碗里打滚儿似的,看起来颇为六神无主。 顾朝若也被这六神无主给感染了,顿时也跟着叫嚷起来要回府找大夫。 白芍被闹的没了法子,只得找人去请管家,本来就在马厩,又和马厩管事商量着弄了一辆马车。 顾芸昭上了马车便开始发疯尖叫,最后一头扑在垫子上开始撕咬,吓得顾朝若愣是不敢上车,反倒是凶狠的推着顾朝曦,想要拿她挡着。 马车跑了一路,顾朝曦就被顾朝若当人.肉盾牌推了一路。 本不想和一个小丫头计较,毕竟自己年纪也大了,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 却不曾想顾朝若越推越是起劲儿,下马车之时也是躲在自己身后,又推又掐的,顾朝曦觉得自己后背都青紫起来。 到了顾府,顾朝若才慌了起来,掐着顾朝曦胳膊恶狠狠说道,“二姐姐得了疯病,这件事都要怪你,都是你将我们带去豫王府才发生了这种事,你自己去老祖宗和大伯那里认罪,我便不告发你!” 第三十一章 从未见过有谁的医术如此高明! 顾朝若清楚的很,去豫王府看豫王殿下是她出的主意。 若是让大伯和老祖宗知晓是自己撺掇二姐姐去,以至于二姐姐被下人打的痴傻,她必然要被罚的,甚至还会在大房那里失了宠。 她亲娘是个不管事儿的,她未来的亲事,还要倚仗大伯母呢! 顾朝曦拧眉,一把甩开了顾朝若,快步跟上了被半搀扶半钳制着的顾芸昭往内院走去。 顾朝曦竟然敢甩开自己? 顾朝若怒从中来,伸手去掐顾朝曦的腰,却没料到前面的顾朝曦一闪身子,顾朝若脚步一个踉跄,便扑在了顾芸昭身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顾朝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感觉被人紧紧抱着,脖子上一阵剧痛,她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命挣扎。 她的二姐姐竟咬着她的脖子,她感觉自己脖子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涌了出来…… “救……”顾朝若将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顾朝曦。 顾芸昭发疯般的咬着顾朝若,场面血腥至极,婢女吓得四散逃开,顾朝曦伸出了手却又瞬间收回,讪笑着扯了下耳垂。 “对不住了四妹妹,姐姐我见了血有些腿软,你自己推吧,推开推不开,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顾朝若眼中的希冀一下子变成了绝望,伸向顾朝曦的手臂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闻讯赶来的宋玖兰刚踏入侧门院子便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登时惨白,“芸昭!” 本是扶着二小姐顾芸昭的婢女身上溅到了血,吓得瘫倒在地,“杀……杀人了!” “快将她二人分开!” 顾府管家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几个护院去拉人,这才控制住了这混乱至极的场面。 宋玖兰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发现受伤流血的并不是自己的嫡女顾芸昭,重重地松了口气,这才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地上气息微弱的顾朝若,让婢女速去请大夫和太医。 *** 顾朝曦老老实实的在朝暮院等了三日,除了那日老夫人传她去问过一次话,便再没人来理会她,直接将她遗忘到了角落里。 整个顾府的都在忙活着二小姐和四小姐的事儿,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对于这一疯和一将要死的两个病人,皆是束手无策。 第四日,院正再一次来给顾朝若诊脉,原本紧皱的眉突然舒展开,惊喜若狂的探了好几次脉搏,在顾乾希冀的目光下,如释重负的笑了,“四小姐已无大碍了!” 顾乾愣怔了半响,又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老泪纵横,“院正大人此言可是真的?小女果真无碍了?” “院正大人莫要见怪,是我二弟唐突了,院正大人果然妙手回春,多谢院正大人救了我家四丫头的命!”宋玖兰恭敬地给院正行了一个大礼,原本晦暗的面容多了一丝光亮。 若是院正能救活顾朝若,便也能救救自己的女儿了吧? 从太医到江湖郎中,皆是对芸昭的病束手无策,昨日老祖宗还去道观请了法师来做法,说她的芸昭或许是中邪了! 偏那法师做了法,芸昭也不见好!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能代儿受难! 院正摸着胡子直摇头,“顾夫人客气了,您这大礼在下受之有愧,四小姐并不是在下治好的!” 四小姐受伤过重,他没有好的法子,他开的方子,不过就是只能吊着四小姐一条命罢了! 而这一夜之间,四小姐脉象便平稳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安全无虞了。 这绝非他那个方子中的药能做到的,可他行医数年,也从未见过有谁的医术如此高明,竟能一夜之间救活一个将死之人! 第三十二章 豫王要人,顾府不能不给! “在下也很奇怪,为何四小姐竟能在一夜之间,能恢复的如此快!” 顾乾听院正如此说,心中大悲大喜,激动地握住了顾朝若的手,抬头看向院正,“莫不是小女有神仙点化?” 神仙? 宋玖兰瞥了眼自家小叔,本是很可笑的话偏她此时笑不出来,紧张的要命。 “院正大人的意思,是有其他人救了我家四姑娘吗?” 见院正也是一副不太确信的样子,最后却也点了头,宋玖兰立刻转眸看向照顾顾朝若的几个丫鬟,“这几日可有哪位大夫来过?” “回大夫人,奴婢们日夜守着四小姐,未曾见哪位大夫来过!只有几位少爷小姐都来瞧过四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也来瞧过一回!” 这几日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皆是看着四小姐直摇头,整个顾府谁不知道,恐怕四小姐这次是要香消玉殒了。 宋玖兰一怔。 莫非,真的是有神仙救了顾朝若? 那她的女儿谁来救? 这时候院正摸着胡子突然露出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顾三小姐可是那位在天香楼拿了一纸方子救活了世子的那位?她可曾来过?” 这时候顾乾也突然一拍大腿,“对对对,的确是小女,不过她那次不过是碰巧罢了,她并不懂医,那方子也只是从一本丢失的古籍上看到的!院正大人为何好端端的提起小女?” “您的意思,是我家三姑娘救了四姑娘吗?” 宋玖兰做事干错利落,这句话说完便让身边的嬷嬷去朝暮院请顾朝曦。 不管是真是假,找来一问便知。 虽然她觉得,这简直是荒唐至极,可为了她的芸昭,哪怕是再荒唐她也得试试。 约莫过了一炷香,嬷嬷折了回来,“大夫人,三小姐犯了大错,被老夫人关了祠堂,还下了命令谁都不准去见她!” “犯了大错?”宋玖兰楞了一下,随后咬了下唇,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祖宗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家中无人敢逆她老人家的意思。 那现在……只能等着了。 可顾朝曦这又是捅了什么篓子,竟让老祖宗罚的如此重? *** 马车里,顾朝曦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 点心是老祖宗赏的! 老祖宗院子里是有厨房的,听闻那掌勺的是御厨的后人。 顾朝曦多吃了几块,心想果然不假,这味道和她在宫中吃过的差不多。 将剩下的细心打包起来,马车便到了地儿。 下了马车,偏门门口候着的清俊的少年郎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夏枫哥哥,多日未见,可还安好?”顾朝曦面皮上扯出一个笑容。 夏枫一抬手丢给顾朝曦一个楠木首饰盒子,“主子赏你的,跟我来!” 说完迈腿便走。 顾朝曦抱紧包袱,笑呵呵的跟了上去,一路上不少人对夏枫行礼,同时也对陌生的她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到了药田的时候,顾朝曦已经将楠木盒子中那枚金灿灿的南烛花簪子插.到了发髻中。 “南烛,这便是你今后要住的地方,每日会有丫鬟给你送饭菜,而你只要照看好这片药田便可!” 顾朝曦看着面前横空出世无比简陋的茅草屋,笑容僵在了唇角。 顾征说,即便她不去,也是要绑着她来豫王府的。 豫王是何等身份的人,他要人,顾府不能不给,而她还得是个丫鬟。 若她主动来,顾征日后便许她一个要求,若不主动来,就只能来硬的了。 她这个人,打小就知道如何让自己过的舒坦,再加上顾征一再强调,是特等丫鬟的待遇,她便说服自己来了。 所以问题来了。 他豫王府就给特等丫鬟住茅草屋,还是漏风的那种? 第三十三章 那身姿,那模样! “我乃顾府二小姐身边最为器重的丫鬟,来了豫王府住这样的屋子,怕是不妥吧!” 顾朝曦此时用很客气的语气在询问夏枫,然而回答她的是夏枫的背影。 这厮直接走了? 一句话也不交代一下! 太目中无人了! 顾朝曦进了茅草屋溜达了一圈。 烂椅子烂桌子烂床烂被子! 真不是她挑剔,而是她来豫王府,是那豫王殿下派了身边的侍卫亲自来顾府说的。 除了珍贵的药材补品之外,同时还将那婢女白芍以及白芍的身契一同送了过来。 虽没说什么,但却是任凭顾家处置的意思了。 豫王如此给顾家面子,顾家自然不能拂了豫王殿下的面子。 她来豫王府做个看管药田的丫鬟,这件事整个顾家也只有大伯和老祖宗知道,那顾征一口一个为了顾府考虑,委屈了她。再加上老祖宗的威逼利诱,她来便也来了。 可这茅草屋,她真不能忍! 看这屋顶还透着风,万一下雨怎么办? 顾朝曦只是这般想着,突然感觉有一滴清凉的东西滴到了她脸上,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顾朝曦:“……” **** 清辉园豫王书房。 夏枫行色匆匆的敲了门。 “进来!” 听到豫王殿下的声音响起,夏枫才推门而入。 “殿下,毓林着火了,火势很大!” 毓林在王府的西北方,却也不是最偏的地方,一旦火势扩大,有可能会殃及毓林周围几个园子。 可今日分明下着蒙蒙细雨,又怎会着火呢? 豫王默了默,末了叹了口气,放下书踏出书房。 还没踏入毓林,鼻尖便皆是烧焦的气息,烟味呛鼻,入了林子走了许久,那茅草屋还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着。 火是从东边的林子着过来的,波及到了茅草屋。 “里面可还有人?” 管家听到豫王的声音才放下水桶,急急迎了过去,“回殿下,老奴来的时候这火已经着起来了,并没有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夏枫环顾了四周,顿时一惊。 那个圆滚滚的南烛岂不是还在里面? 顾府第一日将人送来,便在这豫王府之中被烧死了吗? 夏枫兀自想着,突然脚踝一痛,突然浑身无力倒地。 一条冰凉的蛇缠上了他的腿。 “蛇,蛇啊!”管家惊叫一声,这时候才发现地上蛇不知何故犹如洪水一般涌了过来。 顾朝曦躲在树后面,看着茅草屋前一派兵荒马乱,惨叫声,杀蛇的声音,微微勾起了唇角。 而就在这混乱的场面中,豫王一撩袍角避开了一条蛇处变不惊的后退了一步,那身姿,那模样。 顾朝曦总算知道,为什么皇城中的女子都倾慕于他了。 这小傻子的做派,果然勾.人的很。 然她不过是晃神一刻,眼前一片白袍划过,紧接着她连着领子被豫王拎了起来,在空中飞了一瞬,落到了还着火的茅草屋前,被豫王强行丢了进去。 踉跄了几步,顾朝曦不知道后背撞到了哪儿,屁.股一阵滚烫。 “啊!” 她哀嚎一声,恰时又有人进来,她也顾不得来人是谁,一跃跳上了那人的背,双.腿一缠双臂一收。 豫王不期然被这么一压,踉跄了几步,咳出了一口血水来。 顾朝曦:“……” 第三十四章 溜须拍马真不能少! 绣花枕头? 虽然顾朝曦这具身体是挺重的她也承认,可这么轻轻一压便伤了他五脏六腑,不是绣花枕头是什么! 豫王回头,漆深的目光落到了顾朝曦鼻尖上。 顾朝曦顿时感觉鼻尖一阵刺痛,讪笑着磨磨蹭蹭从豫王背上跳下来。 火现在虽然已经被天上的毛毛雨灭的差不多了,可她落脚的时候,还是觉得好烫,烫的她来回换脚。 此时,她还是有点儿想念小傻子的背,其实他的背还是挺宽的,哪怕她这么重,也不觉的消瘦,只觉得很结实…… 在她想到结实这个词的那瞬间,豫王唇角又渗出了几丝血。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顾朝曦慌慌张张的双手并用,一手抓住了豫王的手腕,一手搀扶着他手臂。 默默地一探脉,顾朝曦愣了一下。 好乱的脉象,气息不稳,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可这种伤她却找不到受伤的原因,也探不出是何处受了伤,但是他的五脏六腑脉象都很弱,更不像是中了毒。 奇哉! 因为茅草屋里面很烫,那些黑蛇只是停留在外面,将茅草屋团团围住,一时半会儿不敢进来。 在没有了解清楚蛇的毒性和多少之前,先进来茅草屋,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豫王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脸上,“为何躲在树后不出声?” “奴婢斗胆,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殿下为何要选我照顾您的药田?” 豫王长袖一扫,扫过了一处尚未烧焦的架子,慢慢踱步坐下,就在顾朝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直觉吧!” 他不懂药材,更不懂医道。 但他清楚,每个药材的根须不尽相同,甚至同一品种的药材年岁不同,根须大小大抵也是不同的。 而南烛从土里刨起来的药材,每一株的根须都没有伤及到半分。 可见她对药田中药材的把握,恐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顾朝曦对这回答真想嗤之以鼻一下,然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可豫王让她接管药田,绝对不是拿她寻开心,大概是看出来了她懂药材,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馅儿的,可这溜须拍马真不能少! 弯了眸子,顾朝曦摆出万分崇拜的模样,“殿下果然火眼金睛料事如神!” 一句足矣,其余的不便多说,怕这小傻子想到那天她说的认不得药材才全都给拔了,扣给她一个偷盗的罪名就不好了。 她脸上崇拜的神情还没褪去,就感受到了豫王投来的灼灼的视线,顾朝曦后知后觉,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了豫王眼神中的含义。 “瞧奴婢这记性,殿下的疑问奴婢还没回答呢,是这样的殿下,奴婢九死一生从火海中逃了出来,腿脚麻了便蹲在了树林里,方才唤了管家好几声,可惜大家都忙着灭火,没人听到奴婢的声音!” “这火,来的蹊跷!” “殿下高见,太蹊跷了,奴婢正在床上小憩,草屋便着了火!方才天边有响雷,莫不是雷劈到了哪里的树枝,起了火?这茅草屋就是太引火了,轰的一下便着了,幸好没有伤及到药田!” 顾朝曦还兀自说着,一抬头就看到豫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她没说错什么吧? 这火,是她放的。 蛇,是她引过来的。 现在想想,这小傻子只是将自己这一个外人拎进来了,却始终未曾提及到外面他真正的自己人…… 第三十五章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想着,顾朝曦便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他们身上俱已洒了雄黄粉!” 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豫王悠悠开口。 医书上记载,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蛇怕雄黄,那些被咬昏迷之人身上洒了雄黄粉,那些蛇也再伤不了那些人。 正要点头的那瞬间,她眼前闪过一抹刺眼的冷光, 锋利的剑刃贴着她的脖子飞过,在她身后旋了一圈,再度回到了豫王手里。 她全身僵硬,很清晰的看到了豫王此时握在手里那剑上残留的一丝殷红,伸手一摸。 禽兽!她脖子流血了啊啊啊! 这不是小傻子,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说吧!” 豫王靠着黑漆漆的木头架子,一派轻松惬意的模样。 顾朝曦磨了磨牙根。 觉得备受屈辱,她竟然被一个小辈,一个她觉得憨傻憨傻的小辈给威胁。 这绝对就是在啪啪打她的脸。 她当初还纡尊降贵的拿手帕给小傻子擦过鼻涕,想想,她当时应该再给他塞回去的! 他好好一个王爷,四书五经不去学,学这样精妙的剑法做什么? 简直是丢她皇家的脸! “奴婢不知豫王殿下让奴婢说……” 顾朝曦话音刚落,那剑又来了,耳边是刺啦刺啦的声音,她两条手臂上的衣服同时划破,破了皮见了血,疼的她冒出了冷汗。 她不敢躲,她怕那剑原本是要割她胳膊的,被她一躲刺破了肚皮…… 这感觉堪比凌迟,说错一句,一刀子便来了。 等着吧,这小傻子日后必定会死在她手里,她发誓! “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这茅草屋漏雨,奴婢就琢磨着,大抵是那些下人误解了殿下良善的好意,阳奉阴违造了这样一间破败的屋子,便自作主张一把火给烧了!” 顾朝曦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完,吸了吸鼻子。 “住的地方差了,奴婢便忧思成疾食欲不振,奴婢怕奴婢在王府里日渐消瘦下去,改日回了顾府,大家一瞧奴婢,以为奴婢在王爷里受到了苛待,奴婢消瘦是小事,殿下您的声誉是大事,奴婢万不能因为此等小事伤及殿下声誉,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豫王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饶有兴致的勾了下唇角,“继续讲,接下来就讲蛇的事吧!” 顾朝曦气结。 这厮一副听戏的表情是要闹哪儿样! 虽然她添油加醋了许多,但至少有一句是真话,好吗! 还有,蛇他也知道? 她明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露…… “奴婢略懂一些草药,药田附近长了一种杂草,点燃之后便能吸引蛇,此蛇毒性很小,被咬只会暂时昏迷,不会伤人性命,奴婢只是针对夏枫侍卫,并不知殿下您也一起来的……” 顾朝曦说完,默默加了一句,“奴婢最主要的目的,是吸引几条来,取了蛇胆为殿下您的药草库多添几味药材……却不曾想来了这般多!” “烧了小半个林子,引来了蛇难,原来俱是为了本王考虑!”豫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朝曦恬不知耻的点了头,“奴婢对殿下的忠心可感召日月!” “罢了,既是如此,本王便也不罚你了!”豫王叹了口气。 顾朝曦心里默默的出一个词:真乖! “取蛇胆去吧!” 顾朝曦的微笑僵到了唇角,“……” 外面成千上万的蛇,他让她现在去取蛇胆?!! 第三十六章 这般克她? 她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对面便有一只匕首抛了过来。下意识接住,顾朝曦心里默默地留下了两行清泪。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那个倒霉催的总是要梦到自己会死的梦境也就罢了,怎还有一个煞星这般克她? 许是见她稳如泰山,豫王一个目光扫了过来,顾朝曦满身横肉抖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遵命!” 不就是给谁开膛破肚取蛇胆吗? 不是她怂,而是在南晋,死个丫鬟真不是什么大事,尊严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了尊严不要命不是? 顾朝曦从外面快速抓了一条蛇进来一甩手丢到了地上。 手里还残留着那种光滑冰凉的触感。 一咬牙一跺脚,顾朝曦一脚踩上了蛇的尾巴,一手握着蛇头,找准位置之后一刀落下。 “噗!” 没落稳刺破了蛇胆,溅了她一脸。 一整夜,她只取了三百多个完整蛇胆,手腕酸痛,竟是抬都抬不起来了。 豫王早在她取第十一枚蛇胆之时离开。 有侍卫送来了雄黄粉,他们在蛇群走的畅然无阻。 “三百一十七个!” 解了毒并监视了她一整夜的夏枫在簿子上记录了一笔,然后转身回了藤椅处品茗。 这时候,有个丫鬟避开蛇群走了进来,看到顾朝曦还在取蛇胆愣了一下,“南烛姐姐,我是奉管家之命带着捉蛇人来捉这些蛇的,只是姐姐……殿下不是让您早些休息去了吗?您竟还如此辛劳的剥着蛇胆!” 南烛是超越一等丫鬟的存在,全府只有两人,她说话自是小心客气。 这时候夏枫才放下茶杯,“早两个时辰的事,我竟忘了说!” 早两个时辰? 顾朝曦放下了手里的蛇,心平气和的起身,看也没看夏枫,只是转眸看向小丫鬟,“你先带我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实在太累了! 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上一次这般累,还是她弟弟登基之时。 夏枫是吧,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收拾了其余的蛇,夏枫从黑漆漆的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不过是一个丫鬟,你又何苦和一个姑娘家过不去,失了气度,竟还违抗了殿下的命令!” 夏桑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抱着剑望着夏枫笑的直摇头。 “此女心术不正,留在王府,日后必定酿成大祸!”夏枫盯着顾朝曦离开的方向,眉心紧皱。 他总感觉大火和这些蛇,都与这个丫鬟脱不了干系! 夏桑失笑,摇着头走开。 不过是一个懂药材的丫鬟罢了。 怎地说的如此夸张? 一个姑娘家,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也不知道夏枫为何如此在意…… *** 顾朝曦累得狠了,一觉便睡到了晚上。 饥肠辘辘的从床上爬起来,她先从桌上找了一杯茶水充充饥。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三等丫鬟住的一处通铺,哪怕是一个通铺,也比她那个茅草屋好上许多。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现在为了一处住处费尽心思,结果还落得这样一个处境,想想都觉得寒心。 第三十七章 终归是个外人 夜晚,丫鬟俱已回来,客套的与顾朝曦寒暄了几句。 他们都知道府中又来了一位特等丫鬟,却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庞然大物”。 有灵巧一些的,早已为顾朝曦铺好了床,还特意将床铺的大了一些。 “南烛姐姐,这几日就暂时委屈您住这里了!” 顾朝曦看了一眼干巴瘦的小丫头,舒心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秋云,以后姐姐有什么事,使唤我便可!” 顾朝曦的视线落到了秋云的衣袍上,绣着一朵黄色的云。 这么说,秋便是黄色。 其实这个法子倒是极好,她现在只看着这些丫鬟的衣袍,便大概能叫出她们的名字了。 “如此,那就麻烦秋云妹妹帮我打盆热水来,多谢!” 顾朝曦也不客气。 她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打小做事就不会亲力亲为,能让别人做的,她是绝对不会动一个手指头。 秋云笑着应承,转头寻了一个崭新的铜盆出了门。 她住的地方离烧水的地方远了一些,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秋云才赶了回来,眼看着过了走廊转交,见着了屋子,手臂骤然被人一拧,她痛的“诶呀”一声,一盆热水便浇到了她的襦裙上。 “小蹄子,你这又是开始攀高枝了吗?你还真当她是什么高枝呢,瞧瞧她那模样,髀肉横生的,你莫非不知道因为她,白芍姐姐才落了难吗,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蹄子!” “殿下不过是为了补偿顾家小姐才升了她做特等丫鬟,终归是个外人,不是咱们王府的,你这般鞍前马后的,让姐姐们看见了可真是寒心呐!” 拦下秋云的是两个丫鬟,一个是一等的,一个是与自己住在一起的三等丫鬟。 她们两个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同白芍要好,父母在王府的商铺子里做着小管事。 比她们这些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尊贵的多,秋云得罪不起,只得扑通一声跪下,“秋云知错了,求姐姐们责罚!” “咱们都是王府的人,姐姐们疼你还来不及,怎地会责罚你,不过,你得帮姐姐们做件事!” 一等丫鬟将小瓷瓶塞到了秋云手里,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威胁。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顾朝曦才等到了秋云打来的洗脸水。 道了声谢,顾朝曦走到铜盆前,愣了一瞬,紧接着,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摸索出了一个丝帕来,用丝帕掩唇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默默地用丝帕沾水,洗脸,在偷偷观察她的那两个人的视线中,用丝帕擦了脸。 优哉游哉的上了床,顾朝曦刚躺下,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的手,我的手……” 通铺的丫鬟们被这惊叫声吓到,一个个都奔了出去。 顾朝曦叹了口气,懒得动弹。 肯定是那始作俑者试她那盆洗脸水了,洗脸水中不知被何人洒了侵蚀皮肤毁容的药粉。 那毒药立竿见影,她打哈欠时候服了解小毒的解药才洗的那般欢畅啊。 这厮竟然去试水,是不是傻? 这些小女子啊,当真是无趣,此刻,她竟有些想念被她烧掉的茅草屋了! 第三十八章 杀人灭口? 一夜无梦,顾朝曦轻轻松松的醒过来。 其余丫鬟都恭恭敬敬地来和自己打招呼,只有秋云和一个手裹的严严实实的丫鬟躲她躲的远远的。 朝着两人勾唇一笑,顾朝曦与众丫鬟吃过早饭,便去药田溜达了一圈,整个药田查看上一圈,竟也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她上次拔过的金灵芝,长得更旺盛了一些。 金灵芝出土,再栽种回去必死,所以她就制了一些刺激生长的药粉撒到了土壤里,活是能活了,药性却是全无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 往回走的路上,顾朝曦听到了两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真的吗?西边那院子昨晚又闹鬼了吗?” “我怎会骗姐姐你,打从西边三年前开始闹鬼,殿下便让封了那处,可昨夜那巡夜的侍卫偏闯了进去,结果被吓的现在都没醒过来!” “莫要再说了,太邪门了!” “姐姐莫怕,日后我们躲着走便好了,可千万不可误闯此处!” 两个丫鬟絮絮叨叨的走远,顾朝曦一怔,突然勾唇一笑。 ** 夜色如墨。 西边的院子简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顾朝曦本想着闭着眼也能找到,却不曾想,好不容易翻墙爬了进来,却被杂草绊倒了几次。 小心翼翼走了一炷香时间,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所谓西边的院子,也就是此处,是她曾经炼药的地方! 当年炼药之时,她将这里做成了密室。 她那皇帝小弟一听她要做密室,便给她抓回来一个精通五行八卦的机关大师,设置完那机关之后,小弟便让侍卫直接将那机关大师斩杀。 那里面危机重重,知道怎么进去的,这世上不超过三人,就连她那皇帝小弟也是不知的。 闹鬼不闹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里面有她的小金库啊啊! 除了当年她进宫看上便抢过来的,还有小弟逢年过节便要赏赐她一大堆金银珠宝,她不嫌多,便都搬进了这机关密室之中。 现在看着这破的漏风的宅院,她都觉着比皇宫还要气派。 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透过朦胧的月光,她看到内室有个人半跪在最中间,手指沿着砖缝摸索着什么。 呦呵! 贼啊! 不过能知晓那处有密室入口,怕是来此处探寻多次了吧!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鬼”? 手里翻出毒药,顾朝曦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觉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脖子一下就被人掐住,她整个人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密室,我知道怎么开……咳咳”顾朝曦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 对面的人似乎审视了她一瞬,就在她几近要气绝身亡之际,那人松了手。 “公子武功不凡,小女子甚是佩服,小女子略懂一些机关术数,若是能侥幸打开这密室,破了那重重机关,下面的宝物你我二人平分可好?” 蒙面男子朝着左边踱了一步,给她让出了路。 这便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顾朝曦缓缓踱步到方才蒙面男子停留的地方摸索了一阵,紧接着,又在空荡荡的内室之中摸索了一阵。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顾朝曦一掌拍在了左侧的墙壁上,虔诚着开了口,“两极生四象生,四象生八卦……开!”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块砖缓缓列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下沉,缩进了旁边那块砖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一道青石阶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顾朝曦这时候眼角扫过蒙面男子,看到他手中似乎捏着什么泛着冷光的物件,顿时眸光一紧,一头扎进了了密道之中,临了不忘洒了一把毒粉。 杀人灭口? 那就要看是你刀子快,还是我的毒快! 第三十九章 就在此处拜个天地! 疾走了数步,下了阶梯之时,顾朝曦掏出随身装着的火折子,燃了角落里一盏灯,这才缓步开始往前走。 事隔多年,她虽然知道这些个机关,但是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机关这玩意隔的年数久了,她一失足被射成一个马蜂窝,那便得不偿失了。 其实,从过道进入密室的机关,那位大师仅设置了三道。 可每一道一旦触碰,就是惊天般的灾难,这第一道机关便是上千只精制毒箭。 小心翼翼地过了第一个机关,顾朝曦刚到了第二个深渊毒池这边,就感觉整个走道似乎都在晃动,毒箭射出来的声音在这石头做的走道里刺耳的让人头晕,惊的她差点一脚踏错掉进毒池。 有人碰了机关! 是谁? 是那个蒙面男子,亦或者那男子还有同伙? 不过不论是谁,上千只毒箭齐发,上面还淬着毒药,天王老子都没办法活下来! 她不过是这般想了一瞬,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要动!”顾朝曦大喊。 那脚步声果然停了下来。 顾朝曦回头看了一眼蒙面男子,头上却是一滴冷汗滑落。 “呀,我本是想着先给公子探探路,前路凶险至极,没想到公子这么快便下来了,只是公子切莫乱动,这里不知有何机关,我还正在摸索!” 她已经走到第二个机关过道中间了,若是这个小贼盲目来走。 她直接就会掉到下面的池子之中。 而她身上的解毒丸,根本没办法解下面毒池里的毒液,总而言之一句话,她若是掉下去,那便必死无疑。 可,这个小贼怎么会躲过自己的毒粉呢? 她本可以半柱香时间过去的,这时候身后有个蒙面男子,她便只能装模作样研究了两炷香时间,这才胸有成竹的开了口,“这里的机关甚是巧妙,我教公子过来,公子随着我的步子走……” 说了步法之后,蒙面男子已然到了她身后。 顾朝曦便十分真诚地带着他走出了第二道机关。 到了第三道机关前,顾朝曦盘腿一坐便开始研究起来,“这里应该便是第三道机关了,哎,天有不测风云,我也不能保证绝对可以破解,不过公子,你可否成过亲?” 冷不丁的冒出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蒙面男子这才转眸扫了她一眼。 “看来你未曾成亲,我也未曾嫁人,如此这般,我们不如今日就在此处拜个天地,若是有什么不测,也不枉在这世间走过一遭!” 蒙面男子眼睛一眯,总算是有了除去冷漠之外的神色。 这番直白到可怕的言论,放在世家大族之中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女子贵在知书识礼,若是被陌生男子触碰到,那便是不贞不洁。 这世间恐怕无任何女子敢对一个陌生男子说出这样丧尽德行的话来。 况她此番样子,确切的说像是市井泼皮调戏良家子的模样。 顾朝曦眼底划过一抹暗芒,伸手一把抓住了蒙面男子的大掌,“我知道了如何过这第三道机关了,公子随我来!” 第四十章 怕是要出大乱子 灯盏只能照亮十步之远,没照亮的的前方黑漆漆一团。 顾朝曦警惕着身后方才要对自己杀人灭口的男子,掌心却是感觉到了男子掌心的热度,他掌心有茧,定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 所以此人定力才如此之强吧。 她都如此恶心他了,又是要拜堂又是抓他手的,他竟然没有一丝挣扎,任由她牵着,莫非是自己这身夜行衣显瘦,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妙龄少女? 他方才在上面是用右手掐的自己脖子,想来是惯用右手,此时牵了他的右手,也是避免她带着他出了第三道机关,她没了用处之后,他从背后暗算于她! 弯了下唇角,顾朝曦目光放在脚下,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步。 终于过了第三道机关,顾朝曦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提起灯盏照了照石门,抬手摸了一把,“这石门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机关……” 她话音刚落,从天而降数道寒光。 她还没来得及抬手去推石门,领子就被人一把拎住,黑衣男子破开石门拖着她飞进了密室。 就在那一瞬间,顾朝曦从袖中拿出簪子,猛地刺向黑衣男子胸口。 黑衣男子侧身避过,整个人却是踉跄了几步,顾朝曦拼尽全力碰到了墙上一个突出的石头,“哐”的一声,他被一个巨大的笼子给稳稳罩住。 男子已体力不支倒地,手扶着肩胛处,这时候顾朝曦才看到,他指缝中溢出了血。 那血绝对不是自己伤了的,大抵是方才过第一关那个箭阵之时受了伤。 因为一袭黑衣,走道里光线略暗,她才没有发现。 看到这里,顾朝曦一阵后怕。 若非他受了伤,是不是她这三连杀都困不住他?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这般强悍? 看男子似乎昏迷了过去,顾朝曦迅速裹走了一些珠宝金银,离开了密室,呼哧呼哧的踏入了那空了的内宅之上,伸手关了密道。 这密道想从里面出来,也需破解机关。 如此一来,那人便是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不能怪她心狠,这世道便是这般,她不杀他,他便会杀了她! 将金银财物暂时藏于药田之中,她风尘仆仆回到丫鬟通铺之时,已是卯时一刻。 安安心心睡了一觉,第二日便开始琢磨这金银珠宝该如何卖出去。 金子是有皇室标记的,需融了之后重新打制,她没有那个条件,金子便先搁置下,接着就是那些珠宝了,怕也是一些稀世珍宝,要不干脆拆了,一颗颗卖? 如此想着,她当晚回了药田便这般做了。 第三日,她便要出府“销赃”去,然,出府需管家同意,她便一大早就去管家那院子守着,可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管家根本没空搭理他。 看老管家那样子,忙的似乎脚后跟都没着过地。 这时候,夏枫是一脸严肃的进了老管家的院子,院子不少人忙活着,夏枫行色匆匆没有注意到自己,却是神神秘秘的携老管家进了屋子。 顾朝曦挑了下眉梢,绕着小道来了屋后,偷偷地挑开了窗户缝,就听到夏枫的声音响了起来。 “豫王殿下已经悄无声息的失踪两日了,我翻遍了整个豫王府都找不到殿下的踪迹,劳烦忠叔您再好好翻查一下出入府名单,若是再找不到殿下,怕是要出大乱子!” 第四十一章 怕是被鬼给掳走了 “找了找了,老奴从昨晚找到今日,册子翻了十多次,有几个可疑的人,便托了小厮去询问,可就是没有殿下的踪迹啊!莫不是前日夜里有何急事需离开?” 老管家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他从小看着殿下长大,自然知道殿下深藏不露,会一些功夫。 可就怕殿下是被比他武功更加高强的贼人。 然这话,他不敢和夏枫说,怕是夏枫觉得自己在说他们这帮侍卫没用。 顾朝曦听的津津有味,蹲的脚麻了稍稍一动弹,这时候就听到夏枫厉声喊了一句,“谁?” 这些习武功的人还真是…… 夏枫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疾步走过去,一把推开窗户,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球”坐在地上摸索着。 “包子,我的包子……” 摸索了好一阵,她才从草丛里摸出一个沾满土的泥包子。 夏枫唇角抽了抽,“南烛?” 顾朝曦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愕然”地看向夏枫,“你你你为何在此处?” 夏枫刷的一下拔剑,剑尖指着顾朝曦,“这话该是我问你,你在这里偷听!” 顾朝曦的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眼中都有了类,“偷听?夏侍卫您每每都为难我,我见了你躲避还来不及,怎还敢偷听你说话?” “我只是有事找管家,等的饿了,便拿了包子在角落里吃,没想到包子掉了滚落在了这里,你没有证据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杀我……” “夏侍卫夏侍卫,还劳烦您收下留情!”老管家走过来规劝着,目光中皆是不赞同,“且您这番不合规矩!” 哪怕他是王爷身边的近身侍卫,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 对着年幼的姑娘随意拔剑,这也太枉顾府中的规条了! 夏枫哑然,他就举了个剑,离她还有一寸远,便被她歪曲成要杀人了? 顾朝曦千恩万谢的谢过老管家,宝贝似的往怀里里一塞,便逃也似的逃出了院子。 回到通铺,顾朝曦往床上那么一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原来那黑衣小贼是小傻子啊! 被铁笼子困住,密道出口还有一道需破解才能打开的机关,也莫怪他被困了两日了。 亦或者,他已经受伤太重,死在里面了! 不管了,他死与不死,与自己也毫无关系。 活着出来那便是命好,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而且现在对她最有利的是,若被困在密室的真是小傻子,那他可是个脸盲,即便侥幸活着出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如此想着,她便直接扯了被子,蒙头大睡。 她正睡的迷糊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这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姐姐是殿下院子里的丫鬟,她亲口告诉我的,豫王殿下无故在夜里失踪,前些时候西头那院子闹鬼,怕是被鬼给掳走了!” “啊,好可怕,小时候听我娘讲过,那些女鬼就喜欢一些俊俏郎君,殿下可是整个南晋最俊俏的了!” 第四十二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嘘,我姐姐告诉我万不可告诉别人,我同你关系好才与你说,你千万要保密!” 听到这里,顾朝曦故意翻了一个身,将两个没发现这里还有一活人的小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 “南烛姐姐?” 小丫鬟轻轻唤了一声。 看顾朝曦闭着眼在熟睡,没有丝毫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却是再不敢说什么了,拉着手离开了卧房。 睡也睡不着了,顾朝曦便翻身而起,想着干脆去药田溜达一圈,清点一下“赃物”早些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就在此时,她猛地想到一件事,急急去摸袖口,瞳孔猛地一缩。 簪子,她的簪子呢? 金南烛花簪子是那晚去西院的时候取下来塞到袖子里的。 她是府中新人,认识她的并不多,所以拿下簪子,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后来,在对付那个蒙面人,也就是小傻子的时候,拿出来刺向他,自己握着的是簪头部分,他也是看不清的,后来,她顺手就塞到了袖子中。 出了密道之后还在的,那之后,她因为忙着处理一大捧的金子珠宝,便忘了簪子这档事。 这当真是一件麻烦事。 若是那簪子遗落的地方是西院,那便糟了。 且不说那小傻子能不能出来,就说被府中侍卫家丁找到,她都不好解释。 夜,更夫打了三更之时。 顾朝曦套上衣服,以去药田之名溜出了丫鬟通铺。 这几夜府里加强了巡逻,不少侍卫走来走去,到了西院,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穿过凌乱的草丛,她直接冲进了有机关密室的内室。 不带一丝犹豫的寻了有密道入口那处,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个愿。 大侄子,有怪莫怪啊! 恐我簪子还没有找到,你正好出来逮个正着,我还得再堵你几日。 待我找到了簪子,若你那时候还没死,我便开了机关放你出来啊! 想罢,她便蹲下开始找有机关连接的地方,只要卡进几块坚硬的石头进去,从里从外都没办法打开了吧! 她正伸手去摸索石头,这时候脚下骤然一动,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啊”的惨叫一声掉进了密道里,连人带石头东倒西歪地在密道里翻滚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胳膊腿,肚子腰,哪儿哪儿都疼,疼的她泪花都冒了出来。 还没等她缓过神,上面就传来重物缓缓移动的声音,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密道口合上了? 顾不得疼痛,她一溜烟儿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摸着石头台阶爬上去,爬的太急,还砰地一声磕了天灵盖……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机关,顾朝曦急忙去启动。 不动。 没动静。 还是不动。 “……” 方才机关好好地将她丢了下来,绝对不是坏了! 顾朝曦飞快地过了三关进了密室,铁笼子中果然空空如也! 所以……小傻子,我和你不共戴天啊啊啊啊! 不消说,定是这厮改了出去的机关。 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般对祖宗不敬,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好吗? 第四十三章 她也许会活下来? 密道密室里没了灯盏,四周黑漆漆一片,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没阳光便不能知道时日,这是过去三天了还是四天了? 早些时候,她还敲过头顶上的青石板。 后来,饿的没了力气,便也懒得动弹。 现在想来,难怪当时毒粉毒箭都杀不死他,是他本身就百毒不侵啊! 小傻子豫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王府里今日也没个动静。 他恐怕是想让她也尝尝被困此处的滋味。 小小年纪,怎地报复心就那么重呢? 顾朝曦摸了摸肚子,这时候,突然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急忙拿出来摸了摸闻了闻。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竟是那日她丢到草丛里做戏用的包子,上面沾满了泥土的那个。 王府里的伙食极好。 这包子还是肉馅的,闻起来竟像是牛肉…… 吞了下口水,顾朝曦突然一皱眉,将包子从楼梯上扔了下去。 她乃金枝玉叶,怎么能因为陷在如此困境,就吃这种不入流的食物? 沾了泥的包子,她从前养的那条狗都不吃! 作为皇室的人,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若是当年早早成亲嫁人,现在儿子都能打的那小傻子满地找牙了,岂容竖子如此嚣张? 莫非,她还真要死在此处? 可她此前并没有做梦! 所以说,她也许会活下来? 要不然,她现在睡一觉试试?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朝曦泪流满面的摸着台阶下去,寻了许久,才摸索到那包子,从中间撕开啃着肉馅,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她这是自打出生头一次知道,原来人饿到极致,是睡不着的。 嘴里叼着包子,她一边吃一边往上爬,她觉得重生之后,她活的根本没了人样! 就在这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光亮,然后瞬息的功夫,光亮增大,刺的她眼睛睁不开,尝试了几次,这才勉强能睁眼视物…… 看到一身黑衣的豫王,顾朝曦眼角跳了一下。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此时的模样,大抵是滑稽到了极点,深吸一口,她气定神闲的将沾满泥的包子皮从嘴边拿下来,用手帕包好重新放在怀里。 这才踉踉跄跄的从密道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失了魂儿的模样。 “好可怕,下面可怕极了,莫不是阴曹地府?听说殿下被鬼给抓走了,本觉得自己胆子大八字够硬才想着来救殿下,怎地我也被鬼抓去阴曹地府了?” 不管小傻子知不知道她就是带他进密道的人。 反正这厮脸盲,他也没证据证明那就是她,有本事他大声说一句,我认得你这张脸啊! 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打死不承认。 说完,顾朝曦勇敢地迎上豫王的目光,就看豫王挑了挑眉梢,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你是何人?” 顾朝曦心中一喜。 果然,这脸盲没认出她来! “殿下,奴婢是南烛啊!” “南烛?”豫王突然弯了一下唇角。 在顾朝曦看来,这个笑容有些不合时宜。 “所以,你是来救本王的?” 第四十四章 幸亏他脸盲 “对啊对啊!”顾朝曦忙不迭点头,恨不得将下巴都点到地上。 忽然又意识到不太妥,笑呵呵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殿下如此说是折煞奴婢了,而且,殿下是何人?英明神武,又何须一个下人来救?” “奴婢只是偶然听到两个小丫鬟说,殿下您被女鬼抓走了,奴婢八字硬,胆子也大,从不信这些邪祟之说,想着殿下可能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便过来看看能不能帮殿下什么忙?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顾朝曦忽然敛了笑意,满眼惊恐,有些后怕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密道,并伸出手指指向那里。 手抖得厉害,声音也颤得厉害:“可是,可是……是不是世上真有鬼怪?我方才是不是被拉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不然……不然,怎会那么可怕?” 说完,她还扭动着笨重的身子,吃力地朝面前的男人脚边挪了几分。 男人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未动,也未做声。 原本就高大,又加上他站着,她坐在地上,所以,她必须将头仰得老高,才能看到他的脸。 虽背着洞口而立,光影偏逆,但是,她还是看到他面上气定神闲,一双眸子却深邃如潭。 顾朝曦眼帘闪了闪。 她这戏做的如此逼真,好歹给个反应吱个声啊,难不成耳朵嘴巴都被狗吃了不成? 如此一来,她倒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而且,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过来自己这一身横肉,脑袋那么大,又一直仰着头,她真怕这脖子撑不住脑袋,滴流一下断到地上。 这就真真是惊悚了。 不过若能吓死这小子那也算是功德无量! 略一思忖,她便索性吭哧吭哧爬起来。 原本是想故意装出因为对密道下的一切心有余悸,所以一爬起就迫不及待地避于他身后的样子,可因为起得太急,又有些用力过猛,整个人就直直朝某人的怀里撞过去。 “啊……”她惊呼一声,见已然稳不住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干脆心一横也不去稳身体了,秉着能撞死就撞死,撞不死也得压爆他的心肝脾肺肾。 出乎意料的是,在她的鼻尖刚刚轻擦上他滑凉的衣料,她的身子就被一股外力攥稳住。 她愕然睁眼,发现这股外力来自于她的左肩上,确切的说,是来自于她左肩的衣服上。 因为对方竟然就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就那么钳着她左肩上的衣料,就将她庞大的身躯给稳住了。 顾朝曦睫毛颤了又颤,一颗心也跟着颤了几下。 这小傻子该是有多强大的武功,才能做到如此! 心惊之余,又不免暗自庆幸。 幸亏他脸盲,幸亏他不知道那夜坑他之人是她,幸亏啊幸亏,不然,这武功…… 现如今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好! 他优雅松开两指,她忙后退数步,万分崇敬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多亏殿下英明神武武功高强!若冲撞了殿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顾朝曦不忘指了指门口,“殿下,能否移步门外,奴婢,奴婢怕那女鬼对殿下贼心不死,还有那阴曹地府……” 说完,满身横肉应景的哆嗦了一下。 小傻子似是唇角又略略翘出一丝弧度,她还未看真切,对方已经转身,举步走向外面。 乖娃娃! 只是,每次他觉得这小傻子乖的时候,他总要搞出什么动静。 不过出去是极好的,省的他总是在在此处待着触景生情,触着触着发现了什么那便不好了。 外面阳光正好,强光让她一时有些眩晕,刚准备伸手到额前挡一挡,却看到前面的小傻子突然站定、转身,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瞳孔一敛。 第四十五章 他这是什么意思? 簪子! 在她看来其丑无比上面还镶着南烛金花儿的那枚簪子。 同样也是她今夜前来的目的,还没来得及寻找的那枚簪子。 如此一来,那便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簪子是他何时发现的,是她来之前,还是她来之后? 若是来之前,那他便早已知道在密室中陷害他的人是自己,那方才是在戏耍自己? 若是她来之后捡到的,她可以借口说方才来之时无意丢失了。 豫王睨了她片刻,忽地开口,“若不是发现了这枚簪子,得知了你是何人,并无加害本王之心,本王也不会放你出来了!” 看到豫王似要将簪子给她递来,顾朝曦心头一喜。 太好了,小傻子这么说,那便是她被关进去之后找到的这枚簪子。 脸上摆上了恭敬的姿态,顾朝曦伸出双手,口中的“殿下英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豫王手心一翻,袖口摆动划过了她的鼻尖,那枚簪子已经重新落到了她发间。 “你大抵觉得,本王会如此说吧!”豫王眸光滑过她眼底,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 嗯?? 顾朝曦懵了一下,紧接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啊!! 豫王扫了她一眼,道了一声“走吧”,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方才走出来的内室,便只留给顾朝曦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 所以,他这究竟是没发现呢?还是发现了自己就是密室中那人? 若是发现了,怎还会饶她性命?这小傻子可不是什么纯良之人,还是说,他准备日后慢慢折磨她? 她被这无知小儿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七上八下的。 直到回了夜宿的大通铺,她才算是放下心来,没有质问,也没有将她关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小傻子做法诡异,她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 反正现在她落入下风,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死不承认不就好了,再不然,卷铺盖跑也不是不行! 豫王府中闹鬼的传闻甚嚣尘上,尤其在豫王下令封了西头那院子之后,更是流言四起。 偏豫王殿下没有下任何指令稳定府中人心,流言便越传越是邪乎,甚至还将那处传成了凶煞之地,入之必死之类的。 送饭的膳房丫鬟春莲还在绘声绘色的给顾朝曦讲着府中的流言,“南烛姐姐,你可莫去那西头的院子,我听说那里曾是靖阳长公主炼毒之地,每日惨死百人,怨气冲天……” 顾朝曦看着盘中已经连续出现了三日的肉包子,一阵阵扎心,“再也不去了!” 她问过春莲这件事,听说是豫王给管家提了一句“给她做些肉包子!” 然后管家特地去吩咐了膳房,膳房的人从此对她另眼相待。 她提过送别的菜来,也掏腰包给了银子换道菜,可送来的永远是肉包子。 肉包子做的精细无比,还让管事的一等丫鬟送来,每每送来都有不少人羡慕嫉妒,仿佛豫王殿下赐了她多大的殊荣。 可先不论一个肉包子算不算得上是殊荣,他豫王好歹给这个殊荣加个期限吧?莫不是让她吃到地老天荒? 第四十六章 救个人可真是麻烦 “殿下,信鸽回来了!” 夏枫将从信鸽腿上解下的字条恭敬地递给豫王。 他五日前一早寻了老管家去查出府人员名单,待回了清晖园,发现主子已经回来了。 按照豫王殿下的吩咐,并没有声张已经殿下安然无恙归来这件事,且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让信鸽带了出去。 算算今日已是第四日了。 见豫王挥手,夏枫什么都没问安静退了出去。 豫王慢慢展开布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非解,可缓。 并非解药,只能缓解。 从宽袖中将小巧的盛药瓷瓶拿了出来,绛紫色的彩釉瓶身,描金的纹路,正是描了一个草书靖字。 原来,靖阳的炼毒密室中都没有解药啊! *** 顾府来人了,还是刑部顾征顾大人亲自来的。 上次豫王送来了不少珍贵药材,顾大人此番前来也带了不少珍贵玩意作为答谢礼。 客套到最后,顾大人顺便提了一句小女神志还尚未清醒,可嘴里还是念叨着贴身丫鬟的名字,希望能让她疼爱的贴身丫鬟回去侍奉几天,说不定能唤醒之类的云云。 于是乎,管家亲自遣人来通知了顾朝曦回顾府。 顾朝曦听到消息,第一反应是终于不用再吃肉包子了…… 上了顾府的马车,顾朝曦发现大伯顾征竟然还没离开,竟然在马车中等着自己。 “三丫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顾征扫了一眼顾朝曦日渐圆润的脸颊,后面的一系列受苦了之类的话没能说出口。 一旁侍奉的丫鬟拿出了不少糕点。 糕点是从皇城一处出名的糕点铺子买来的。 顾朝曦闻着糕点甜糯的香气,也不客气,还未净手就拿着吃了起来。 “前天和昨日魏郡王世子亲自来府里了,说是想要亲自报答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顾征看了一眼吃的毫无形象的顾朝曦,眉心一痛。 魏郡王世子固然不能得罪,然最重要的是他女儿的病。 他就这么一个嫡女,现在成日里疯疯癫癫的,名医找过不少,封口费也给了不少,可这消息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 芸昭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前些时候几近要将顾府门槛踩烂的媒人们,这段时间全都没了踪影。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魏郡王世子来了,还提到了当日在天香楼顾朝曦治病之事。 之前他倒是听宋玖兰说过,说四丫头极有可能是顾朝曦治好的,他当时并未当真,只觉得这话有些天方夜谭。 即便是现在,他也是半信半疑。 一个从小养在深闺的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还是一个识字不多,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的,依靠一本医书就能治的了病? 顾朝曦吃完盘中最后一块糕点,满意的喝了一口水,想了许久才算是想起来魏郡王世子是谁…… 诶,救个人可真是麻烦,她是迫不得已才救人的,怎地就没玩没了了呢? 从顾家祠堂被搀扶出来之后,顾朝曦看着顾家的一草一木,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做戏做全套,她先是沐浴焚香,然后被带去老祖宗那院子里,说教安抚了几句,让她以后别再犯之类的。 顾朝曦算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应了声,好不容易出了老祖宗的院子,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早存了退婚的心思 “三姐姐!” 来人体态纤细,嫩粉色的立领恰好遮住了脖子上的白绸,几日没见,她又抽了条长高了不少。 许是见顾朝曦没有反应,顾朝若急着咬了咬下唇,又唤了一声“三姐姐”。 “不知道三姐姐愿不愿意借医书与我一看?” 但凡有法子,她也不愿来求顾朝曦。 当日被二姐姐咬的那件事仿佛就像是梦魇一般,连带着顾朝曦也成了她的梦魇。 尤其是在顾朝曦见死不救的时候,她一瞬间想过,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二人。 岂料到她醒来之后,父亲竟说应该是顾朝曦救了自己,她若是能救自己,自然能消掉她脖子上的伤疤吧。 “医书?” 顾朝曦一脸困惑。 顾朝若更急了,“三姐姐,我们都是嫡亲的姐妹,莫非姐姐连给妹妹看一眼都不愿吗?” 她就知道顾朝曦有了这好东西,肯定是要私藏起来。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她面前装蒜,现在太医院的人,还有大伯母他们都知道顾朝曦有本特别厉害的医书,偏偏她还不承认。 顾朝曦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 在豫王府的时候身边就一群女人没玩没了叽叽喳喳的,本想回了府能清静清静,可这究竟还有完没完了? “你说的没错,姐姐我不愿给你看!” 顾朝曦说完,越过顾朝若,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朝曦身后的银耳和汤圆互看一眼,两人都没敢说话,低着头跟着顾朝曦离开。 顾朝若愣怔了半晌,突然红了眼眶。 远处回廊转角处,高高瘦瘦的清俊男子低叹了一声,“那位姑娘便是你的堂妹啊!” 顾行止展开折扇晃荡了两下,“当初我母亲去你家说媒是如何说的?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品行端正,善良大度,知书达理?” 刚才看去,却是小肚鸡肠,对自己的嫡亲姐妹都刻薄吝啬。 宋衍理了理衣袍,瞥了眼顾行止,“你知道,我是很注重品行的!” 顾行止“嗤”笑了一声,是注重品行还是注重样貌? 名义上是来偷偷见一见顾朝曦,可实际上呢,早存了退婚的心思吧,只是舅母不同意罢了。 “你想怎么做我不管,别影响了我顾家女儿的名声便好!” 他与宋衍自小玩在一处,年岁相当,比较起府里并不怎么熟稔的弟弟妹妹,自然是向着宋衍的。 宋衍凝眸看了一眼那边羸弱纤细的顾朝若,低声道,“明日兴许是个游湖的好日子!” 顾行止顺着宋衍的目光看到了顾朝若,勾了下唇角抬步迈了出去,“四妹妹,留步!” *** 朝暮院里。 顾朝曦的野鸡瓜子方吃了几口,就有丫鬟叩门进来,说二老爷来了。 接过银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顾朝曦起身相迎。 顾乾来的也是风风火火,这时候一进女儿闺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顿时肚子里打了鼓。 “女儿,这几日在祠堂里苦了你了,爹之前偷偷打发了人给你送吃食进去,你吃到了没有?” 顾朝曦看到顾乾说了一句话有三次都瞄她桌子上的饭,笑着点了头,“吃到了!” 说完,让银耳多添一副碗筷,顾乾自然也不跟女儿客气,拿到了碗筷之后就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才想起正事来,“朝曦啊,上次你在天香楼不是用一本医书上的方子救了魏郡王世子吗?爹爹想瞧瞧你这本医书,能不能借爹爹看两日?” 第四十八章 顾朝曦倒霉,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不能!” 顾朝曦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顾朝若说的医书是什么,原来是那本子虚乌有的医书啊! 想来应该是顾朝若去找过顾乾,想通过顾乾从她这里拿到医书。 顾朝曦这话一出,屋里伺候的丫鬟全部懵了。 小姐啊,这位可是您的亲爹,二老爷啊! 即便是不想给,也略微说的委婉一些啊,或是找个借口! 谁家女儿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父亲,毕竟在二老爷就是二房的天,是要敬着的,这若是换在大房那头,这“不能”二字就是大不敬,丫鬟嬷嬷老妈子全部要受罚的呀! 二房的天,二老爷顾乾因女儿的回答愣怔了许久,回过神来,好脾气的问道:“为何不能?” “爹爹您的官印能借我玩玩吗?”顾朝曦这时候微微浅笑着问了顾乾。 顾乾大吃一惊,惊的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官印岂是用来玩的!” 官印上若是出现一点差错,那便是玩忽职守,是要被革职的! “爹爹官印都不肯借女儿,为何女儿必须要将书借给爹爹呢?爹爹从前不是这般霸道的,亏女儿还为爹爹准备了晚膳,为四妹妹做了玉容膏恢复伤疤,爹爹太让女儿心寒了!” 顾朝曦起身,从木匣子中拿出一瓶药放到顾乾手里。 “爹爹走吧,女儿要休息了!” 话落,顾朝曦委屈万分的跑到床榻那边,躺在床榻上没了声息。 快走吧快走吧,不过是为了一瓶玉容膏,没完没了的扰她,她只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她这爹爹,还真是……一言难尽! 银耳望了一眼离开时满脸愧疚的二老爷,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铺上昏昏欲睡的小姐。 饭菜是她吃剩下的,那玉容膏小姐晚上也用了,亦是用剩下的。 所以小姐,这番话说的,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顾朝曦没有得偿所愿的睡到日上三竿,难得清静一日的她一大早就被顾朝若吵醒了。 理由很简单,游湖! 她本是不想去的,但听大伯父身边的小厮说今日要让她和魏郡王小世子见个面,细细一想,应付这种纨绔小世子,还不及游湖呢! 马车一路出了西直门,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 银耳递上了垂纱白帽,顾朝曦罩在了头上便下了马车。 “三姐姐,那便是我们的船,你且先上去,妹妹要先去那头解手!” 顾朝若在顾朝曦耳边说了这一句,便笑意盈盈地转身离开。 寻了一处隐秘之处,顾朝若偷偷藏了起来,看到顾朝曦寻了一个陌生灰衣小厮说了几句话,上了船,顾朝若才算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昨日二哥,也就是大房的嫡子顾行止唤住了她。 她当时实实在在的受宠若惊,毕竟顾行止平时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是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的。 而顾行止说的便是游湖这件事,还提到了要为顾朝曦说亲的那位公子宋衍。 虽不知二哥要做什么,但听二哥的语气,大抵是要做教训顾朝曦的事,让她不敢再肖想宋公子! 顾朝曦倒霉,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第四十九章 为何你如此蠢笨难看呢? 已过了二十多年,她变了一个人,梁湖却还是老样子,山清水秀的模样甚是讨喜。 游湖的船不是很大,里面却精致的很,茶果零嘴摆满了小桌子。 银耳的茶添了一杯又一杯,视线投向窗外,却始终看不到四小姐的身影。 顾朝曦抬头看了眼有些惴惴不安的银耳,将手里的玫瑰酥递了过去,银耳恭敬接过。 “莫慌,我怎地尝着这玫瑰酥里有股子茉莉味,你尝尝看!” 银耳不知道玫瑰酥里怎会有茉莉味道,依言尝了一口,入口甜糯,唇齿留香,味道极好。 却没吃出茉莉花的味道啊? 一低头看到自家小姐笑眯眯的样子,脸一红,顿时明白了小姐的用意,心头也暖了起来。 她今日从早开始便服侍着小姐起床,游湖,一口东西都没吃过,小姐这是怕她肚子饿吧! “玫瑰花怎会有茉莉味?你莫不是脑袋进水了?” 外面传来一声嗤笑的声音,声音却是十分稚嫩。 顾朝曦一抬头,就看到一玉面小少年走了进来,身着一件十分正经的衣袍,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小帽子,手里的小扇子晃啊晃的! 眯眼一笑,顾朝曦也没起身,“世子殿下!” 这位正是上次摔破脑袋的那位小世子,也是她现在能暂时回府的原因。 听闻这位小世子做事蛮横十分不讲理,她避开倒不是因为怕,只是躲清静罢了,倒是没想到又碰上了。 小世子径直坐了进来,倒也不客气。 他身后倒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老头了,而是一个高大英俊的侍从。 侍从吩咐船夫开了船,并关上了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听说你医术超群,上次还在危机关头救了本世子?” “不敢当!” “不过听说行医救死扶伤的女子都纤细秀美,气质出尘,就好像是谢姐姐那样的,为何你如此蠢笨难看呢?你在家照过镜子,见过你自己的模样吗?” 银耳脸色一变,这话看似童言无忌,可也太羞.辱人了! 侍从的目光亦是落到了顾朝曦脸上。 顾朝曦依旧是笑眯眯的,就像是送子观音旁讨喜的胖仙童似的,“世子说的都对,您继续!” 救死扶伤的自然秀美出尘,她又不是救死扶伤的! 小世子也一噎,脸色已经略微变了。 本想看到对面女子无地自容的模样,却不想她就像是饿死鬼似的,满不关心的吃着玫瑰酥。 小世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侍卫,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被无视了,顿时绷了脸,“他们都说你医术超群,说你是神医,我想看看你医术究竟有多厉害!” 话落,小世子站了起来,一把抓过银耳的胳膊,从袖中翻出匕首一刀割了下去。 “啊!”银耳惊呼一声,手臂剧痛,血流如注,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流血的伤口,浑身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你医治吧!” 小世子倨傲的抬着下巴,那模样那表情仿佛在说,害怕了吧? 顾朝曦回头看了一眼额头一直冒着冷汗,想哭不敢哭出来,想喊痛不敢喊出来的银耳,再度咬了一口玫瑰酥才悠悠放下,翻开银耳的袖口看了一眼,转眸看向用看怪物眼神看着自己的小世子。 “唉!你这伤口割的不够深,匕首给我,我告诉你割多深才能看出我医术超群!” 小世子惊讶的没动弹,手里的匕首已经一把被女子夺去。 嘴里还吧唧吧唧咀嚼着玫瑰酥,她手腕一用力,一刀下去,比方才小世子割的更深更用力。 小世子“哇”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袖袍立刻被血染红。 扮作侍从的宋衍头皮一麻,猛地向前一步怒喝道,“大胆!” 顾朝曦可不是客气的人,转身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第五十章 他这是中毒了吗? 宋衍整个人一怔,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一动不动,震惊的表情掩饰都掩饰不住。 他见过女子因不敬夫君被休妻的,见过闹市中男子暴打妻女的,却从来没见过这般二话不说就打人的女子,更何况打的还是一个男子。 况且,哪怕真的有小姐教训下人,也不会亲自动手。 第一反应,宋衍以为顾朝曦是认出自己来了,她或许如同自己一般,偷偷见过他的样子。 这时候或许是对自己方才袖手旁观在报复自己! 然而事实总是有些糟心。 顾朝曦打过他之后,仿佛将他当成了一件摆设,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仿佛方才甩人巴掌就像是甩甩袖袍那般正常不过的事。 小世子疼的哇哇大叫的声音将宋衍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去搀扶,却被小世子一脚踹开,顿时就有些头疼了。 小世子身份可不同于常人,魏郡王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外面王公世子没人敢招惹。 上次在天香楼受了伤,京兆尹足足盘查了一个多月,揪出了是从前魏郡王府赶出去的小厮怀恨在心报复,这才罢了休。 现如今…… “疼,疼,还在流血……”小世子拼命捂住自己胳膊,已经从哇哇大叫演变为哇哇大哭。 “顾小姐!”宋衍向前一步,皱眉看向现在正在给丫鬟包扎伤口的顾朝曦,“还望你先给我家世子包扎!” 至于秋后算账,那得先在保证世子安全的情况下再说。 在他看来,顾朝曦已经不再是离经叛道不守女孩家规矩了,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娘! 拿着匕首伤人时候眼皮不眨一下,若不是知道她行医见惯了这些,怕是真是要惊死! 银耳吓得头低的像是一只鹌鹑,此时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姐,眼眶红了一圈,慌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这下糟了! 那位可是魏郡王世子,小姐竟然为了自己,伤了小世子,这下真的糟了! 魏郡王可是王公公爵,哪怕大老爷也要忌惮礼让的,小姐可怎么办啊? “顾小姐!” 宋衍脸色有些黑了,“莫非你真想被扣上谋杀世子的罪名吗?” 顾朝曦依旧低头处理银耳的伤口,小皮肉伤,伤的不是很深。 可小皮肉伤倒是流了不少血,若不是银耳的血溅到自己身上这件为数不多好看的衣服上,她倒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宋衍胸腔剧烈起伏,脸色青白交加,知道她毫无女子该有的修养和礼数,却也没想到她竟如此过分。 道了一声“得罪了”他便去抓顾朝曦的手腕,君子本不该对女子使用武力,可现如今哪怕硬是扯,也要让她先为小世子包扎。 一扯之下,宋衍砰地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顾朝曦这时候才抬眸扫了他一眼,抬起脚一脚将他踹开。 宋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拳头都握不上,没了力气,他,他这是中毒了吗?什么时候? 顾朝曦慢悠悠地给银耳包扎完,将她拉近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在银耳错愕的注目下起身,朝着船边走去。 “好疼,顾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扯住了顾朝曦的裙摆。 顾朝曦停下了脚步,一匕首下去割掉了裙布,“弟弟?” 她弟弟可是要比小世子心狠手辣多了! 小世子此时乖巧的像是待哺小羊,他本以为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顾朝曦该救自己了,却不想她突然跑了几步,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与此同时,银耳卯足劲儿尖叫,“有刺客,有刺客行刺小世子,救命啊!” 第五十一章 她的模样不至于让人如此恶心吧? 顾朝曦在水里费力的游了许久,跳下来之前分明见到了不少游船画舫,可现在在水中,视线所及之处,就只有不远处的一艘看起来简单至极的游船,她水性一般,只好朝着那船游了过去。 弱弱地唤了几声救命,扶着船沿用力的拍了几下,这时候突然有个清俊秀美的陌生男子探头出来,一身绛紫色衣袍,显的男子肤色异常的白皙。 男子对面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木窗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影影绰绰的,她看不起模样。 里面还有琵琶声传来,怕是也有歌姬在里面。 浓浓的纨绔风啊! 她向往极了! 看到顾朝曦,男子皱了下眉。 这幅不救不开口仿佛没看到她的样子,顾朝曦不能再明白。 前几日她听豫王府的丫鬟们嚼舌根的时候,就听到过某某小姐落水了,而后某某公子相救,某某公子看到人家姑娘落水湿身,有损女子名誉,公子被迫娶了小姐,后来才知道是那位小姐本就瞧上了那公子,故意落水,引得那公子相救。 当时听了这档子事只是一笑而过,觉着太过荒谬愚蠢。 现在想想,她竟被口口相传的故事中那某某小姐间接给害了! 抹了把脸上的水,将脸上的头发慢慢分开,顾朝曦友好的一笑,“公子,我已有夫婿孩儿,劳烦公子……” “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头顶上方男子的干呕声打断。 顾朝曦:“……” 她的模样,还不至于让人恶心到如斯地步吧? 本想着或许是男子晕船,却发现男子每每看她一眼,便干呕的更厉害,眼看着一口黄水要落到自己头顶,顾朝曦慌忙避开,然而那黄水落入了她一侧的水中。 顾朝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那恶心的黄水还是其次,她现在已经力竭了,若是此人因为嫌弃她的长相,不让她上船,那她没力气去寻下一艘船了。 手探入腰间,顾朝曦寻着药。 方才致人无力的毒已经用完了,此时只有一击毙命的剧毒! “十分抱歉,我无心的!”男子一边干呕,一边看向他对面的人,“殿下,呕……是一位姑娘,能否让她上来?” 虽然这这是他的船,可现今决定权可不再他手上。 “上来吧!”凝了他一瞬,豫王才淡声开了口。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再联想到男子方才那一声“殿下”,顾朝曦手一抖,药瓶顺着松开的掌心落到了湖水深处。 清俊男子这时候起身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探了出来,“冒犯了,请将手递给我!” 顾朝曦唇颤了两下,手慢慢松开了船沿。 不,她其实现在并不想上去了! 她宁可再顺着原路游回去! 男子突然一手扯住她的手臂,无视她的抗拒将她从水中捞出,隔着大敞的雕花木窗便将她拉了进去。 怎地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 狼狈的倒在船板上,一件墨色披风像是羽毛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了她身上。 顾朝曦急忙朝着披风来处抬眸,冷不丁的就与豫王凝来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第五十二章 皮相好看有个屁用! 顾朝曦不自觉的头皮一紧,事实上她本不该紧张的。 这船上她认识的,也不过只有一个豫王罢了。 而且还是个脸盲,认不出她是南烛,也不知她是顾朝曦。 而且豫王身边也没跟什么熟人! 认出她?那脸盲便不是脸盲了! 她正庆幸的想着,便看到豫王突然皱了眉,眸光始终凝着自己,徐徐起身。 几乎是条件反射,顾朝曦猛地朝歌姬那头连滚带爬滚了一圈。 “……” 整个画舫内禁止了一刻,男子清了清嗓子,“姑娘放心,我们并非坏人,这位乃是豫王殿下……“ 豫王殿下,你总知道吧! 歌姬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身上。 她并不知道为何这胖的仿佛肉团子一般的女子一副见了洪水猛兽的模样。 且不说豫王姿容让皇城中女子心动不已,就说豫王的脾性,也是这天下难得的好儿郎。 况且,谁该躲谁啊? 从上船伊始,殿下只看过她一眼,那一眼,她已觉得是恩赐! 顾朝曦一动其实就后悔了,以不动应万动才是良策啊! 然现在她只能让自己颤抖的更加厉害一些,声音更是变的尖细了一些,“殿下,殿下饶命……小女子什么都不记得,那夜巷子里的事,全忘了,全忘了……” 她这么说,豫王总知道自己是谁了吧,那日巷子中豫王当着她的面砍掉了假黑衣人的脑袋,这点对于彼此都印象挺深的吧! 歌姬一听,大吃一惊,巷子中……何事? 偷偷地望了一眼豫王,歌姬急急低了头,心跳踉跄羞红了脸。 豫王一怔,这时候转眸看向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男子笑了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万分抱歉的表情。 顾朝曦不知道两人眉来眼去的是打什么哑谜,转而扫了一眼四周。 游船看着小,内部却比自己方才坐的那画舫精致不少。 桌凳皆是上好的金丝楠乌木,千金难买。 可见豫王身边这人也不简单。 这群身份显赫的,就不能像当年的自己一般,奢华大气一些吗?雕梁画柱多来一些啊! 非学什么隐世君子,游船画舫从外面看上去如此低调简单,以至于她上了贼船啊啊! 要知道这船上有她这重生后搞不定的第一人,她宁可鼓足气儿直接游上岸…… “起来吧!” 豫王收回视线,重新落座。 而此时歌姬就将自己搀扶着坐上了这乌木凳子上,且给她递来一个暖手炉。 抽回手的时候,顾朝曦发现歌姬胆怯又羡慕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披风。 顾朝曦挑了下眉梢,哪里还有不懂的,顿时内心呵呵,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皮相好看有个屁用! 豫王对面的男子十分考究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歌姬,然后歌姬转而恭敬的递送给自己。 顾朝曦仰头一饮而尽,热乎乎的茶下肚,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歌姬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顾朝曦,然后翩然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身份低贱,自知不可与那般人物同坐。 “请恕在下唐突的问一句,姑娘为何会落水?” 男子话虽然是对着自己说的,顾朝曦却发现他的头是看向窗外的。 从将自己弄上船之后,他就再没看过自己。 讲真,即便她再不拘小节,被人这般嫌弃,肚子里没火那是不可能的! 第五十三章 为何见了自己就会呕吐呢? “有……有刺客,小女子今日偶遇魏郡王世子,谁料突然来了刺客,当时场面极其混乱,小女子同刺客一同落水……”顾朝曦说完,眼中露出了极其惊恐的神色。 “对了,小世子,小世子似乎受伤了,也不知道伤的如何……还有那名刺客!”顾朝曦攥着手里的帕子,咬唇紧张地看了一眼豫王,只一瞬,又急急转头看向绛紫色衣袍的男子。 只见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挥了挥手,歌姬便走了过来,男子吩咐了几句,紧接着目光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姑娘放心,这四周有在下的人,定会帮你找到刺客!对了,在下还未曾介绍过自己,在下姓谢,家中排第二,姑娘可称我一声谢二公子!” 顾朝曦从善如流。 游船渐渐靠岸,顾朝曦一路发现,此人并非患有洁癖之症,为何见了自己就会呕吐呢? 上岸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不知哪个纨绔公子呼喊的声音,“谢滚,你也在此处啊,啊……见过豫王殿下……” 谢二脸瞬间黑了。 顾朝曦一晃神,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落水之时,男人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她被扯回了正轨。 看着豫王纤长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撤下,她竟有一刻的反应不过来。 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看,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豫王方才一挥袖袍拉住她的那个模样。 明明是普通至极的动作,为什么换做他做,便好看的不得了? 深吸一口气,顾朝曦稳住了心神,色.令智昏这点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谢二竟然是谢滚。 曾几何时,谢承还是一个少年,他夫人刚生了孩子,他便抱着襁褓中皱皱巴巴的婴儿跑到了公主府,兴冲冲地找自己赐名。 她当时一拍桌子,道了一声“滚”。 于是乎…… 她现在心情无比激动,并不是因为这孩子是自己老熟人。 而是谢家可是出了名的富可敌国。 她十六生辰之时,谢承命人打了十六个金子做的她的人像,与她身量相当,当时可是羡煞不少人。 现在那金子做的人像大抵被融了充了国库了吧! 想到这里,顾朝曦抬头去寻,发现豫王正在和魏郡王府的下人在说话,谢滚则是面色不善的站在别处。 挑了下眉梢想到了什么,顾朝曦急忙寻了人借了纸笔。 谢滚刚教训完人,正待往豫王那边走,整个人猛地被一撞,折扇掉了地。 “谢二公子!” 顾朝曦捡起扇子来,笑吟吟地将扇子递还给谢二。 谢二皱眉凝了顾朝曦一眼,一手掩唇,别过头,干呕了几声,想的却是顾朝曦刚才与在画舫之中截然不同的笑容。 方才是怯弱,现在是讨好。 道了一声“无碍”,谢二走到了豫王身侧,这时候看到小世子身边的宋衍,楞了一下。 小世子前一刻还在哭闹,这时候猛地一抬眼看到顾朝曦,哭闹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一缩再缩,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减少存在感。 第五十四章 这小傻子下手也不知道要轻一些 顾朝曦走近,目光从小世子脸上划过,落到了老者身上。 老者打量了一眼顾朝曦,又看了一眼豫王,抱了抱拳,“抓刺客的事,不劳烦豫王殿下了!” 说罢,又看向走来的顾朝曦,“顾三小姐,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朝曦的婢女一共就两句话,有刺客,小姐落水了! 再问其他的,一句都说不上来。 而平时活泼的小世子,更是一句话不说,随行的宋公子就更别提了,脸色比受了伤的世子还差。 “方才我们那艘游船画舫上突然出现了刺客,小世子和我的婢女为了救我受了伤,我看那刺客要对小世子不利,便用力撞了那刺客,一同落了水,后来,便被豫王殿下救了!” 顾朝曦说完,对着小世子笑了笑,“小世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啊,会保护女子的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魏郡王殿下必定也是这般的英雄!” 老者开怀一笑,“那是自然!” 小世子听完,楞了一下,随后低了头。 顾朝曦转眸去看方才被自己掌掴了的侍从。 很奇怪,岸边被留下的两个侍从此时被老者带来的人打的进气多,出气少的,而原本最该问责的,却好端端的站着。 她这番说辞当时跳船之时就想好了,本想着这侍卫该会是被责罚的,没机会插嘴,便没有想他的那份子,现在看来…… 大概此人还真不是什么侍从! 反正小世子是认定她这个回答了,此人说再多也都会被认为是在逃脱责任,聪明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这时候,老者的目光就落到了宋衍身上。 他当时是和小世子在一起的,为何顾朝曦没有提到他? 在游船中的四人,宋衍本该是最有力气的才对。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宋衍猛地头疼起来。 此时站在这里的,除了魏郡王府的人,还有豫王殿下和谢二公子。 豫王殿下是何人,谢二公子又是何人啊! 这皇城之中,豫王殿下是极其被尊重与推崇的,若是今日被豫王殿下知道他此番是来羞辱一名女子的,这种行为定是会被殿下所不齿,怕是会影响他的仕途,被众人耻笑。 所以实情,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只是这时候和魏郡王府怕是有了嫌隙,此行还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宋衍抬头去看顾朝曦,却发现顾朝曦将无视他的行为进行到底,目光始终落在谢二身上。 这种水性杨花又工于心计的女人,她看上了谢二? 顾朝曦感觉自己越来越移不开视线了,方才怎么就没发现呢,谢滚身上的玉佩,好像是和田玉啊! 折扇上的玉坠子好像也挺值钱的,束发那根玉簪子是什么材质呢? 对了,他这身衣服的料子也不知是什么,看起来很有光泽,定价格不菲吧! 当事人谢二自然知道自己正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然他还不能转头去看顾朝曦为什么看自己,若是当众对一个姑娘家做出呕吐的行为,那岂不是太不君子了? 顾朝曦仍喜滋滋的瞧着,突然感觉到一道淡而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顿时心头一跳,收回了视线乖乖低下了头。 怕什么怕啊,他是脸盲,他哪怕现在将脸凑到他眼皮子下面,他能认出她来吗,能吗? 安慰了自己几句,她自然不能真将脸凑过去,就是不知为何,刚才被他抓过的手腕微微有些发烫,这小傻子下手也不知道要轻一些,该不会是伤到了吧! 第五十五章 小姐好可怕! 顾朝曦有些乏了,正想着怎么脱身,这时候就看到汤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小姐,四小姐落水了,老爷让你快些回去!” 顾朝曦一听,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四妹妹怎地如此不小心,我立刻回去!” 银耳怯怯地看了一眼顾朝曦,急忙低了头。 “莫慌!”豫王凝了顾朝曦一眼,话落,便找来了自己的车夫,让将顾朝曦安全快速送回。 谢二诧异地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顾朝曦。 殿下不做什么还好,可殿下做了什么,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遂立刻殷勤的派了几个侍卫保护顾朝曦安全。 这样一来,顾朝曦上马车的时候,阵仗那叫一个大。 梁湖周围有不少纨绔在附近,亲眼看着一名女子上了豫王殿下的马车,纷纷聚到一起猜测女子竟是如何身份…… 顾朝曦悠闲的逛回了顾府,就看到自己父亲已经心急如焚的等在了门口。 “朝曦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妹妹,这是怎地了?” 顾乾有些头疼,夫人回娘家省亲,山高路远的走了一月有余,可就这一个月里,女儿大病了两次。 他也真是束手无策了! 莫不是最近撞了什么邪? 顾朝曦随着顾乾去了顾朝若闺房,顾朝若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已经请了大夫过来了,大夫把过脉,都说脉象极弱,本就大病初愈,现在落了水,就说只能开方子吊着她的命,朝曦啊,你快将你的医书拿出来翻翻,看看能不能治治你妹妹啊!” “爹!”顾朝曦转眸看向顾乾,“妹妹本就身子弱,所以游船之时她没有上船,却不知怎的就落水了,医书上没有治这种病的方子,恐怕……女儿也治不了了!” 所以,准备后事吧! 这人啊,一次找死她饶她一命,第二次,那死就死吧! 银耳此时大气不敢出一下,小心凝了一眼二老爷,看到老爷悲痛欲绝的神色,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三小姐的表情。 她一直跟着小姐,自是知道四小姐是如何落水的。 当时她们上那游船画舫之时,小姐随手找了一名小厮,给了他一锭银子,告诉他若是四小姐没有上船,而在岸边观察的话,就将四小姐推下水。 小姐,好可怕! 回了自己房间,顾朝曦从包袱里拿出一套金灿灿的首饰头面来。 “找府外信得过的人将这首饰融了,这件事不能与我以及顾府扯上任何关系,你明白吗银耳?” 银耳小心翼翼地接过头面,道了一声“是”。 吩咐完银耳,顾朝曦躺回床上小憩,今儿她非得睡足一日,谁都别想扰她! 另一边,谢二恭恭敬敬的将豫王请上马车,一展折扇笑了,“顾三小姐终归还是年幼啊,面对殿下您,竟如此胆怯崇敬……” 豫王这时徐徐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看到之后,怔了一下,转而递给了谢二。 谢二双手接过,看到纸上轻狂的草书,加之那字里行间的意思,愣怔了许久。 “这是何人?竟敢如此直白大胆的对殿下您写这个,简直……”谢二一时之间找不到词来形容。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我心悦你! 女子德行万分重要,哪怕是写掩藏心意的诗句,都算大胆出格了,更别说对方还是豫王殿下,所以这…… 谢二有些气短,然而看到殿下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再看到殿下眸光扫过他的扇子。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从他折扇中掉出来的吧…… 第五十六章 谢二反应竟如此之大 顾朝曦如愿以偿的从前一日的下午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最近很少有这样神清气爽的时候了。 洗漱穿衣过后,银耳这才说谢五小姐的婢女在外面,已经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 顾朝曦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这个谢五小姐,“名字有些耳熟!” “小姐,谢小姐的名字可是在咱们南晋响当当的啊!”汤圆突然开了口,且滔滔不绝。 “谢小姐的医术是当今陛下亲自称赞过的,她并非医女,身份显赫,医术超群,听说师承一隐世神医!今日谢小姐是大老爷拜访了谢家亲自请来的,为了就是救咱们四小姐的命,谢小姐不愧是师承神医,四小姐已然性命无虞!” 银耳急急拉了她一把,小心抬眼看了一眼顾朝曦。 发现自家小姐并没有因为汤圆的莽撞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四小姐命大活下来而生气,仿佛四小姐或生或死都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趣,这才放下心来。 “让那婢女进来吧!”顾朝曦有些了然,最近总是听说一个谢家小姐,谢家姐姐之类的人物,是个医术超群的女子。 只是她又从来没有和这位医术超群的谢家小姐打过招呼,怎地谢小姐的婢女突然要来见自己呢? 谢小姐大抵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女子,这点从她的婢女身上就能看的出来。 婢女姿态从容大气,进来之后也不多看,也不会因为顾朝曦是个小官的女儿就颐指气使看不起她。 “顾三小姐,这是奴婢家二少爷让奴婢赠与三小姐的!并让奴婢转告三小姐,请三小姐切莫怪罪他失礼之处,定要收下才好!” 那婢女恭敬地递上一红檀木金丝边的盒子,银耳小心接过。 顾朝曦摆了摆手,“知道了,代我谢过你家二少爷!” 喝了口茶之后,顾朝曦抬起头看向正低着头往后退快要退出她房间的那婢女,“对了,你家二少爷是谁?” 婢女脚步一顿,差点失了礼仪。 不知道是谁送的,竟然那般爽快的就收下了?这顺序,似乎有些不对啊! “我家二少爷是谢家二公子,昨日与小姐您见过的!” 哎呀,谢滚啊! 顾朝曦突然来了兴趣,拿起桌上的盒子瞧了瞧,里面一封书信,还有一把玉石做的十分精致的伞,看起来还是特意找匠人做的,想必做的人十分用心,也十分值钱。 银耳一看这伞,便知道了谢二公子的用意,伞即是“散”。 意思是委婉的告诉自家小姐,以后不要再有所瓜葛的意思。 顾朝曦收到小玉伞还是很开心,再一展开书信,更乐了。 上面摘抄着整整一页的词句,生怕她看不懂似的。 大抵是谢二废了许多功夫翻了不少书找出来的,每一条都是拒绝的意思。 什么‘心似流水不眷花,我如明月汝勿恋’‘感汝千金意,惭无倾城色’之类的。 她昨日是准备和谢二深.交一下的,本是想将七毒丹的方子写给他,一看到自己就呕吐的,和豫王殿下如此关系亲密的,不是前几日她在回城路上遇到的黑衣人还能是谁? 后来再一想,人家谢二都看着她在船上装蒜了那么久都没拆穿她,想必是这档子事有些麻烦,毕竟那一日惊动了不少官兵。 她提出来,可千万别暴露了什么秘密,被豫王和谢二盯上灭了口。 至于“心悦”他那件事,纯属不想浪费纸笔随意那么一写,想着给他多留一些深刻印象,这样以后好往来啊! 倒是没想到谢二反应竟如此之大…… 第五十七章 现在才来讨好自己,迟了! 这副模样就好像她是什么毒蝎是的,唯恐避之不及。 谢家小姐的婢女一离开,顾朝曦便将盒子往桌上一放,“银耳,拿去卖了!” 银耳吓了一跳,且不说这翠玉伞看起来是个珍惜玩意,就说别人前脚送来的东西,后脚卖出去,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小姐是因为谢二公子如此直白的拒绝生气了吗? 然而她现在不敢轻易给自家小姐出主意,小姐说卖,她便只能拿去卖。 赶走屋里的丫鬟们,顾朝曦从柜子里拿出木匣子开始数金子。 那玉伞不是什么首饰,又不能戴着出去,搁在她这儿还得费心思存着。 顾家二房可真是穷的叮当响,衣服首饰没几件,平日里吃个吃食还得等大房不吃了才能端过来,她也只能靠着卖东西勉强度日了。 数完金子,顾朝曦携着银耳去了顾朝若的院子。 “滚,你们都滚,为何没人愿意听我说话,父亲呢,为什么不来见我!” “你觉着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竟敢欺上瞒下?谢五小姐来究竟是为谁看病的,我命在垂危,为何先去了大房的院子,这才来了我这头?” “她已经疯了那么些时日了,再疯几个时辰又能怎样?” “二房,二房,二房的命就不值钱是不是?” “老祖宗不来瞧我,爹爹也是,不就是我娘是续弦吗?爹爹又是芝麻小官!” “左右现在顾家就我一个嫡出的小姐了,二姐姐疯了,顾朝曦又是那般丑陋的颜色,怎能这般轻待我?” 房里一群丫鬟老妈子劝着。 什么小姐可轻着点说,仔细被人听到了。 什么小姐饶命,什么小姐仔细着伤口别留疤之类的。 门口的丫鬟看到顾朝曦吓了一跳,急忙进去通报,屋里这才停止了吵闹。 丫鬟撩了帘子,顾朝曦一低头笑着走了进去,“四妹妹!” 顾朝若一看顾朝曦笑眯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敢当,嫡亲的姐姐可做不出要杀妹妹这件事!” 她看的清清楚楚,推自己下水的那人,便是之前顾朝曦上船之前说话的那名小厮。 可现在无证无据的,她说出来也没人信。 “四妹妹说的哪里话!”顾朝曦坐下,将手里的白瓶子递了过去,“补身子的!” 屏退了所有丫鬟,顾朝若冷笑一声,一挥手,瓷瓶落地,药丸洒了一地。 “补身子的,也有祛疤养颜的奇效!” 顾朝若一听,看了一眼只有自己和顾朝曦的屋子,叫了几声丫鬟没叫应,见顾朝曦一抬脚踩烂一颗,只得自己爬下床跪到地上一粒粒捡了起来。 “明人不说暗话,是你让人推我下水的吧!”顾朝若捏着瓶子,冷笑。 现在才来讨好自己,迟了! 顾朝曦但笑不语。 她的确是上船之前告诉那个小厮,告诉了顾朝若的模样穿戴,若是她最终没上船又在岸边观望的话,便推她下水。 所以谁让她阴了自己之后不立即离开,还跑到岸边看自己的笑话? 上船后,她又在桌凳周围洒了软骨粉,玫瑰酥上抹了解药给了银耳。 她可不知顾朝若搞什么幺蛾子,总而言之有备无患嘛! 回忆到此处,顾朝曦指了指顾朝若的腿,“妹妹可知,这里有个很特别的穴位,我试过个七八次,能直接废掉人的双腿!” 顾朝若心脏一突,看到顾朝曦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腿,又想到她是懂医的,不自觉地踉跄后退一步,“你……你这是何意?” 顾朝曦急忙心疼的扶住了她,“妹妹别急,大病初愈可得小心着些,姐姐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说,以后若是妹妹觉得双腿没办法走路了,可别再向姐姐我问东问西的了!” 第五十八章 她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顾朝若对上顾朝曦笑意盈盈的目光,没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仿佛她说这番话并不是在威胁自己,而是简单的知会自己一声罢了! 从顾朝若的院子里出来之后,顾朝曦在顾府里溜达了一圈,正要回自己院子补眠之时,便看到大伯身边的小厮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三小姐,奴才找您许久了,大老爷有请,劳烦您跟小的走一趟!” 顾朝曦被带去的地方并非是顾征的院子,她还没进门,就看到打扮的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的顾芸昭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越过自己,突然一口咬住了树上垂下的柳条,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银耳吓得站在原地一定不敢动。 之前听说四小姐的脖子就是被二小姐给咬了的。 丫鬟嬷嬷全都跑了出来,簇拥着顾芸昭进了院子,一个丫鬟的手突然被顾芸昭咬住,血流如注也不敢吱声。 顾朝曦就跟着这一群丫鬟一起进了院子。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她跟着领路的小厮进去,就看到了顾征和大伯母宋玖兰。 顾芸昭已经用柔软的布条绑在了椅子上,大伯母不停的抹着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三丫头,当时在豫王府你也是在场的,你二姐姐究竟是被下了降头,还是伤了何处?”大伯母抹了一把泪,“若是可以,我愿代她受这份苦,哪怕老天爷拿了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夫人,您可切莫这样说,老天爷是不会这样亏待善人的,这些日子,您日日去佛堂为二小姐祈福,膝盖红肿,眼睛也哭的受了损,可怜您一片慈母心!” 说话的是照顾赵芸昭的嬷嬷。 那边一主一仆哭的那叫一个悲痛欲绝,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银耳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朝曦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芸昭发疯,这疯药似乎还需要再改进一下。 顾征皱眉看着丝毫不受撼动的顾朝曦,叹了口气,“若是你能治好你二姐姐,大伯赠与你三间铺子!” “十三间!”顾朝曦一挑眉,终于有了反应。 宋玖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十三间? 她是怎么敢说出口的,十三间铺子,那相当于她嫁妆的一半了。 顾征虽然看着官大,可名下钱财可是不多,那三间铺子怕是都要从她名下拿了,十三间? 她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可有把握?” 顾征算是妥协了,直接无视了宋玖兰递来的眼色。 今日他备了大礼去了谢家,请动了负有盛名的谢家五小姐,谢五小姐在芸昭房里诊了三个多时辰,末了也是没有办法。 最后客气的一说到时候去请教自己师傅。 谁不知她那位神医师傅常年云游在外,曾有过五年不露面的传闻。 他女儿如花似玉正是待嫁的好时候,他等不了那么久! 顾朝曦皱眉叹了口气,“我翻翻医书,定会尽力医治好二姐姐的,毕竟是我的亲姐姐,身为妹妹我怎能坐视不理?” 顾征赞许点头,宋玖兰则是违心称赞了一番,心中却是气得不行。 现在芸昭是她亲姐姐了?十三间铺子之前怎么就没听她说不能坐视不理? 左右她现在掌着整个顾府内宅的大权,十三间铺子是吗? 日后,她定要这小蹄子一间间给她吐出来! 第五十九章 三小姐又怎能治得了? 装模作样的给顾芸昭诊了脉,临了走之前,顾征又唤住了她。 在原身顾朝曦十几年的记忆中,和这个大伯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最多就是,新年大吉,升官大吉,生辰大吉之类的…… 最近这段时日,一天说的都赶上一年说的话了! “昨日,可是豫王的马车将你送回来的?” 这皇城之中,皇亲国戚的马车都是特殊的存在,哪怕是路上行走的平民小儿,也是要学会分辨的,以免冲撞了贵人。 昨日豫王殿下的马车停到了自家大门前。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自然有人通知了他,他也备了薄礼派人送去了豫王府。 顾朝曦转了一下眼珠子,便知道了顾征的意思。 “大伯放心,豫王殿下并没有认出侄女来!” 她昨天只要是碰上豫王,可都是捏着嗓子说话的。 况且皇城里人如此多,虽然自己是肉滚滚的,可这皇城里圆滚滚的又并非只有自己一人。 “那便好,那今夜你便回去吧,王府里派人来催了!” 他送去薄礼之后,豫王府又亲自来人送了回礼,且知会了管家这一件事,顺便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南烛”也就是顾朝曦的卖.身契。 他自然是给不了,一阵推脱。 因为芸昭的病,他也不想让顾朝曦那么早回豫王府。 顾朝曦不浅显的打了个嗝,嘴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股肉包子味儿。 “这件事是大伯原先做的太糊涂了,你且先在豫王府里待着,有机会大伯会想办法将你带回来!” 许是看到她脸色不好看,顾征给她画了一个大饼,约莫是要先安抚住她,让她好好治疗顾芸昭吧! 之后,顾征亲自命人将顾朝曦送回她的院子。 一路走来,丫鬟老妈子待顾朝曦都比以往尊敬了一些。 无论是后宅,后宫,亦或是朝堂之上,唯有权势才是最好的。 这点,她自小就懂。 这顾府中最有实权的便是大伯顾征了,她最近一段日子得了大伯照拂这件事在府中传开,自然是要与之前区别对待的。 回了院子之后,顾朝曦装模作样的说要看医书,回了床榻睡了个把个时辰。 临出府之前,才去顾芸昭的院子诊了脉,刚拿出白瓷瓶子,药丸还来不及倒出来,就被顾芸昭疯疯癫癫的抢过去,往嘴里塞了一大把,嚼豆子似的嚼了两下。 大概是尝到苦味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口水和着药丸扑哧扑哧的吐了出来。 顾芸昭身边的丫鬟吓得够呛,擦嘴的擦嘴,拿茶水漱口的漱口,喂蜜饯的喂蜜饯。 顾朝曦这时候突然趴到顾芸昭的嘴边嗅了嗅,又拿出白瓶子闻了闻,遗憾的在顾芸昭的发顶摸了摸,“二姐姐你且再疯几日!” 再疯几日,这……这是什么话? 偏顾朝曦脸上还没有嘲笑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如同唠家常一般的让自家二小姐继续疯几天…… 顾芸昭的丫鬟面露苦色。 本就觉得三小姐为二小姐治病是一件让人很难以置信的事,现在一听,皆已确信了三小姐也是没办法治疗二小姐的。 也对,即便是有本医书又能怎么样? 谢家五小姐都治不了的,三小姐又怎能治得了? 第六十章 你是王府里的丫鬟不是王府里的祖宗! 回院子的路上,银耳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二小姐的病是不是很棘手……” 她其实想问的,是不是二小姐的疯病已经无药可救了!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 其实她想下一句顺其自然安慰一下自家小姐,即便是真的治不好,也没什么的,毕竟自家小姐又没有学过医。 顾朝曦回头睨了她一眼,“还好,我将朝若和二姐姐的药搞混了,改日再说吧!” 搞,搞混了…… 银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扑倒在地。 所以,二小姐的病不是难治,而是治病的药今早误送给四小姐了。 她……她应该没有理解错自家小姐的意思吧? 然自家小姐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好随心所欲…… 顾朝曦在日暮渐深之时乘着马车回了豫王府,让她惊讶的是,短短几日,药田处便多了三间房子。 与之前的茅草屋不同,虽然是下人房,却也算得上是十分精致的下人房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突然最西边的屋子门打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顾朝曦,急忙迎了过来。 “你便是南烛姐姐吧?” 小丫鬟头上簪着一朵银色见愁花,该是和自己等级差不多。 顾朝曦“嗯”了一声,本想朝着最中间那屋子走去,就听小丫鬟在她身后唤住了她。 “姐姐,你的屋子在另一头,中间的屋子是上了锁的,管家嘱咐过,谁都不能擅自用!” 顾朝曦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进了靠东头的屋子。 “南烛姐姐,屋子还不错吧!”见愁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急于和她找同感。 她也是入府刚一个月,前些时候都在和专门管束丫鬟的教养嬷嬷学规矩,今儿一早才来了药田。 竟没想到豫王府竟然这般厚待下人! 这屋子比她原本药材铺子后院的闺房好太多了。 听说这还是三日内盖起的屋子,气派极了。 “床……太小!桌椅……太简陋!还有这个……“顾朝曦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青花瓷白玉碗,怎么看怎么眼熟。 见愁不明白顾朝曦的意思,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看到桌上的甜羹,盛了一碗给顾朝曦端过来,“姐姐请用!” “这碗看起来像是给牲.畜使的!” “怎么会呢?”见愁盯着这碗看了看,这碗看起来就是好物件,她从前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碗,“多美的碗啊!姐姐你怎地骂人呢?” 她屋里可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管家说这碗王府里只有十三个,是赏给特等丫鬟的。 这是多大的殊荣也是多金贵的物件,她得好好存着,日后也拿出府给爹爹和娘用! “美?那全都送你了!甜羹你也带走!” “那见愁先谢谢姐姐了!”见愁很开心,她那里也有一份甜羹,太好喝了,她早已吃完了。 看到小丫鬟吃的香甜,顾朝曦想到了她从前公主府养的那十几条大狗用这个碗吃东西时也是如此香甜的…… 对了,有多少条狗来着?十二只还是十三只? “住不惯你可以出去,你是王府里的丫鬟不是王府里的祖宗!” 顾朝曦回头,就看到冷着一张脸的夏枫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别说,他还真说对了,她是豫王小傻子的长辈,祖宗二字还是担得起的。 见愁看到了夏枫,急忙放下碗勺站起来福了下身子,然后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殿下的近身侍卫地位可是和管家相差无几,同是下人,近身侍卫可是王府中最高位的下人,她见了也是敬着供着的,这是嬷嬷之前告诉过她的规矩之一。 夏枫看了看规规矩矩的见愁,又看了一眼始终挑眉看着自己的南烛,冷声道,“殿下要见你,跟我来!” 第六十一章 小傻子多可怜! 当年南晋的太祖皇帝打下天下之后,曾经说过,天生万物自成阴阳,故而凡事都要尝试,苦民之苦,乐民之乐,方可立于不破之地。 顾朝曦觉得,这个‘不破之地’应该不包括她之前总是对别人呼来喝去,现在却被人呼来喝去的吧? 出了林子跟着夏枫走了半个多时辰,而到了豫王的清晖园,亦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算来这还是她来豫王府后第一次到清晖园,这清晖园原本就是她就寝之处,现在的变化也不是很大,就是比较奢靡的地方稍微做了一些改动,变得内敛华贵了一些。 装腔作势! 夏枫走了几步感觉身后的女人没跟上来,回头便看到她盯着一片地面出了神,顿时皱了眉,“在看什么,还不快走!” 她说在看她死掉的地方,他信吗? 现今外面都说自己被五马分尸而死,可谁能有她这个当事人清楚呢? 豫王小傻子怕是不知道靖阳是死在此处的吧,不然住在这里,不怕鬼压床? 清晖园里丫鬟不算多,比起其他王府来,算是极少的了,虽然丫鬟不多,但这些丫鬟各个身姿苗条面容姣好,气质更是一溜烟儿的温婉大气。 想来小傻子大抵是喜欢这类女子。 夏枫还没来得及带着顾朝曦进书房,这时候一个丫鬟就走了过来,说是豫王殿下已经出了府。 夏枫身为近身护卫,定然是需要出府随行保护的,遂来不及理会顾朝曦,便匆匆出了清晖园。 “南烛姐姐且在此处等等!” 那丫鬟和气的说了这话,顾朝曦便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四周的丫鬟们忙的几乎不做一刻喘息,脚下生风走的又极其优雅,清扫,修花,准备晚膳,无一处不细致不讲究。 顾朝曦在檐下坐的腰酸背痛,干脆凭着直觉推开旁边一扇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她这一进之下还进对了。 这间屋子竟是小傻子就寝之处。 没人注意到她,她便顺手关上了门。 第一次见男子就寝的屋子,想想还是有一些小激动! 顾朝曦摩拳擦掌,四处翻看了一番,偌大的书桌在寝殿内很是抢眼,上面堆满了书,一本本翻下来,竟是没有一本春.宫.图风.流话本子之类的。 小傻子这过的是什么苦行僧的日子啊,当真是可怜! 观摩过书桌,顾朝曦又绕过了屏风,摸索着男子沐浴之处,浴池可容下五人有余。 一旁精致的红檀木盒子中放着皂角和一些养神的中草药。 原来女子是用花瓣泡着,男子是用药草泡着的吗?不知道盛如清是不是也是如此? 而浴池旁的柜子里,则是整齐的叠着一摞白色中衣。 这其实就有些奇怪了,平日里主子们沐浴,这类中衣之类的皆是由丫鬟焚香后端上来,伺候着穿衣,像这样摆放在浴池旁的,她是第一次听说,大抵是男女之间的不同之处吧! 观摩过浴池,顾朝曦大大咧咧的坐到桌上喝了一杯上好的毛尖,正要处理掉自己观摩的痕迹之时,脑袋突然晕眩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脉,并无中毒和生病的迹象…… 伸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穴位,疼是疼了,可非但没有清醒却越来越晕……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至少,至少…… 至少……要倒在床.上啊,地上多凉…… 第六十二章 奴婢准备冒死一试 夏枫的脸色极其难看,门口站着四个丫鬟,皆是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那圆滚滚的身体在床上睡的很沉,手里还紧紧攥着被揉成一团的锦被。 豫王手里捧着茶杯,从书桌走到浴池,复又折了回来。 这时候床上的女子痛苦的哼了一声,眼睛猛地睁开,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夏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旁站着的四个丫鬟整齐的跪倒在地。 豫王呼吸一窒,低头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软乎乎的,像是刚蒸熟的白馒头。 “大胆”二字已经停留在夏枫唇边多时了,但是因为殿下在,他不敢轻易开口。 就像是方才,他本想将顾朝曦扔下殿下的床榻,殿下却是道了声“无碍”。 他知道殿下对下人向来宽容,可这宽容可不包括一个奴婢爬上主子的床榻。 这已经触犯了王府里的规矩,该杖责三十! 或许在其他府里,奴婢可以爬主子的床,或许能入了主子的眼,做个通房丫鬟。 可在豫王府里,没一个丫鬟敢如此做! 出于习惯,顾朝曦压了压指腹,在豫王脉门摸了一把,这才松开。 稳了稳心神,定了定呼吸,对上众人的视线,她这才不疾不徐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鞋下了床。 豫王这床榻硬邦邦的,她不是很喜欢,不过也总比睡地上强。 “还不跪下!”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夏枫牙缝中挤出来的。 顾朝曦回头冷冷地瞥了眼夏枫。 这还用他说? 想罢,顾朝曦便扑通一声跪在豫王面前。 在宫里,爬龙塌的女子可不是少数。 皇帝看上的,便一夜春宵之后封个才人,看不上的,便直接拖出去杖责一百,杖责一百能活下来的还真是少数。 所以,她觉得现在小傻子大抵还不懂得欣赏她的美…… “自从几日前得见殿下,奴婢便思之如狂,夜不能寐,人也消瘦不少,所以趁着今日来了殿下的清晖园,奴婢准备冒死一试,人活着便该存着希望,万一实现了呢?” 顾朝曦想了想,身为一个男子,应该很满意别人思慕他吧? 头有些晕这种说法,她自己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夏枫:呵呵。 豫王没有被面前女子热情急切的模样吓到,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为何思慕本王?” 嗯? 这是让她说自己思慕他的理由? 原来这孩子好这口啊! “我若说的让殿下您开心了,您能赏我吗?” 夏枫:“……” 还要不要脸? 他身为男子都说不出这种直白的话来! “嗯” 听到殿下竟然应了一声,夏枫诧异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目光再落到地上“不要脸”的女子身上,顿时低了头,敛了情绪。 “自然是因为殿下您长得好看,整个南晋都没有男子比殿下好看,奴婢对殿下知之甚少,也只有幸见过殿下几面而已,若是说仰慕殿下您的为人胸襟才华,那岂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夏枫突然想到了说过仰慕殿下为人胸襟和才华的那些大家小姐们,这是一并将她们给骂了? 然而,殿下向来对容貌之事就不太看重,甚至偶尔会抵触用铜镜。 恐怕她这话非但讨不了殿下欢心,怕是还会惹出麻烦来! 顾朝曦依旧是笑盈盈的,哪怕是豫王轻轻皱起了眉,她也得笑下去。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第六十三章 她是不是很有趣? 顾朝曦其实夸过不少男子模样俊俏。 忘了是谁送给她一个长得白嫩的少年郎,她夸了一句少年郎好看,那少年郎便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差点将脑袋磕破。 后来她夸她的皇帝小弟长得俊俏,小弟便喜滋滋的命人在南山大兴土木建一座行宫别院给她!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谁都喜欢漂亮话的,至少这小傻子不太喜欢。 “你们都下去!” 这时候站在顾朝曦正首位置的豫王缓缓开了口。 夏枫和四个丫鬟没敢做一丝停留便退了出去。 顾朝曦也不明白小傻子是生气还是没生气,正想抬头去看看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她眼前,雪白的宣纸在他指尖拿着,宣纸干净无暇,他的手指亦是。 顾朝曦晃神了一刻,然后急忙姿态虔诚的接,手指装作无意的扫过他的手指。 滑溜溜的,有些凉,手感和卖相都十分不错,若是年里最热的日子握着这手,想必是十分舒服的。 低着头展开纸,看到上面那三个药名,顾朝曦楞了一下。 “这三种药,你可有法子养在药田!” 顾朝曦唇角抽了抽,这三种药草,她当初只手遮天的时候,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其中一株。 而且一般药铺的普通大夫大抵都没听说过这三种药草的名字。 “殿下,这三种药材,奴婢闻所未闻,故而……”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豫王就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三株药草。 顾朝曦:“……” 她好像毒死他抢过来怎么办? “奴婢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一定多翻翻医书,定不服重托!” “嗯,回去吧!”豫王笑着睨了她一眼。 顾朝曦抱着沉甸甸的盒子,喜滋滋的刚踏出门,这才想到了刚才做的那个梦。 没错,她又做梦了! 方才剧烈的晕眩感,大抵是强制让她做梦的意思。 她梦到自己在路上无意中听到了有人在说什么,然后被灭口,她虽用了毒,可那人怕是也会用毒,所以临死前还将自己给杀了。 她觉得这种死都死了还要拉一个垫背的的做法十分不人道!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捧着的盒子,这三株药草必须今日种回去,不然就种不活了! 想到这里,顾朝曦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夏枫。 *** 内室里,豫王弯了弯唇角,“她是不是很有趣?” 夏槐单膝跪地,不明殿下的意思,只得小心答道:“南烛姑娘思慕殿下,心直口快,对殿下也十分崇敬!” 跪地没有半分怨言,接药草盒子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定是十分崇敬殿下的。 在他看来,这是极正常不过的,他在殿下身边护卫多年,思慕殿下的人太多了。 那名叫南烛的婢女不过是不矜持不含蓄的说了罢了。 豫王勾了下唇。 思慕——倒是不见得。 至于崇敬——伸手摸过自己的手指和脉门,大概也不见得吧! 顾朝曦捧着盒子绕了一条远路,梦里无意中听的秘密和被灭口都是在那条近路上发生的。 绕远路大概就会没事了吧! 想到这里,顾朝曦脚步加快,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低声怒骂的声音,和梦里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而周围也不是梦里的树丛,而是一排假山。 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娘的,她走的脚都疼了特意绕了个远路,这两人是特意挑她来说什么狗屁秘密的吗? 总而言之先下手为强,趁两人发现她之前先将这两人给杀了! 打定了主意,她抬步向前,却听到了和梦里相同的一道声音,“咔嚓”一声,树枝踩断的声音…… 顾朝曦:“……” 所以问题来了,周围都没有树,这树枝是从哪里来的…… 第六十四章 你可知本王为何亲自救你吗? 在她还是长公主之时,她从来不信什么天道轮回,杀人夺权从不手软,而现在…… 想的刹那,脚下已经做出了反应。 第一,原路折回跑! 第二,尖叫! 第三,手里握着毒以备不时之需! 假山后的两人飞快出现,还没做出杀人灭口的举措来就见女子这般反应,尤其是那一声声穿透夜空的尖叫,让其二人不约而同的懵了一下。 顾朝曦提着襦裙,算着跑了八步,然后反手就是一把毒。 梦里她是跑了第九步被抓住的,抓住之后朝着那人照面撒了毒,那人毒性发作的那瞬间便将她脖子给捏断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顾朝曦也不敢大意,脚下步子不敢停。 就在此时,她的后领一下被人抓住。 呃,多么熟悉的感觉! 领子被提起,她被一把丢到地上,脖子上也多了一只粗糙的大掌。 “那是什么毒,解药呢?” 她这时候才有时间去看,掐着她脖子的不是梦里的那一个人,而梦里杀了自己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痛苦的抽搐着。 身上穿着王府管事衣袍的男子恶狠狠地看着顾朝曦,虎口渐渐收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府里的丫鬟竟然会随身带着毒药,他碰了一下倒地的同伴,手上便沾了毒,现在半条胳膊已经麻痹。 “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顾朝曦被掐的直翻白眼,刚想开口,这时候一支箭擦过她的脸颊,精准的穿过了掐着自己脖子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倒地,他转头看向来人,眼中聚满了惊恐。 顾朝曦咳嗽了两声,这时候,一双绣着金蟒的黑靴出现在了她面前,顾朝曦一怔,从地上爬了起来,福了福身子。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顾朝曦摸了一把袖口的荷包。 她回药田之前,是特意去见夏枫的,却也不能傻到告诉他自己能未卜先知,怀疑有人密谋什么。 且不说这件事匪夷所思,她若是说不出根据来,那便极其容易被怀疑成同党! 她明明是离开之前从夏枫身上偷走的荷包,想着这荷包旧了一些,有些地方的针脚也漏了出来,定是夏枫经常拿出来睹物思人的。 所以她偷了,夏枫一定会第一时间追来,说不准还能救自己一命。 那么,为什么来了这里的反而是豫王小傻子呢? 想到这里,顾朝曦回头瞥了眼盯着自己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夏枫,一脸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模样。 “那两人为何杀你?” 豫王看着地上的一死一伤,眸光柔和的落到了顾朝曦脸上。 “奴婢也想知道这二人为何要杀奴婢,奴婢只是从这里路过回药田而已,怎能料到会遇到这种飞来横祸!” 地上手腕上还惨烈的多了一枚箭的男子痛苦的哼哼了两声,想说什么却又疼的说不出来。 “原来如此,你受惊了,快回去歇息吧!” 顾朝曦一怔,他是从何处看到自己受惊了?现在做出受惊的样子还来得及吗? “南烛,你可知本王为何亲自救你吗?” 顾朝曦用余光看到夏枫的眸光凌厉了一分,又对上豫王似笑非笑的视线,不自觉地紧张道,“奴婢不知!” 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可方才那支箭的确是豫王射出来的,和当日在巷子中从黑衣人手里救自己的情形如出一辙,他本不用亲自动手的。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豫王轻叹了一口气,“只因你真心思慕本王!” 顾朝曦:呃…… 所以他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豫王身后的夏枫和夏槐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两人同时低了头,不敢再多看多想。 第六十五章 那个丫鬟身上带着毒 顾朝曦这一刻有些不知该如何答话的感觉。 瞧瞧这小傻子这话这态度,若是再看不出他是在耍她玩,那她就是真傻了! 这种感觉真真不对劲! 从那日被小傻子困到密道后被放出来之后,她对面他,就有种被似耍非耍的感觉。 想到这里,顾朝曦抬头看了一眼豫王,她与小傻子的亲娘是认识的,他亲娘都得唤她一声公主姐姐。 他亲爹亲娘可都是愚昧却又纯善之人,没道理儿子这般无良吧?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豫王让夏枫送“受惊”的自己回药田,管家和护院也已经赶来,正在处理剩下的事。 夏枫脸上带着一种押解犯人的神情,将她护送出很远之后,才冷着脸看向她,“荷包在何处?殿下的荷包若是有什么损伤,哪怕你是顾大人府里的人,也别想全手全脚的离开豫王府!” 顾朝曦倒是没想到那十分破旧的荷包竟然是豫王的。 所以豫王方才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荷包吗? 本来就是对她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她从袖子中找出来,一挥手丢给了夏枫。 夏枫急急接住,或者说是捧住,就像是那是个什么圣物一般。 “虽然殿下不会追究你,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落,夏枫抽出佩剑,冷刃划过,顾朝曦虽没做到抱头鼠窜,却也抱着脑袋躲了几下,却怎么都没能躲过那游龙一般灵活的剑。 发髻一下散开,一大截青丝被整齐削掉…… 夏枫收剑归鞘,转身不做停留的离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落发是十分严重的事,寓意也十分不吉利,几年前曾有女子因病掉光了满头青丝,伤心之下便投井自杀。 顾朝曦将地上的头发捡起来扎好收好,复又摸了一把自己散掉的头发。 头发没了,命至少保住了! 至于什么蛇什么太子,和她没什么关系! *** 王府里养着的两个大夫检查完地上的尸体,又给半死不活的张管事包扎了一下。 夏槐擅长刑讯,那管事很快就招了。 上次王府里无缘由的多了许多蛇,本来这件事就在查探之中,原来是这两人带进来的。 张管事本就是负责王府采购的,想要瞒天过海带蛇进府本就比别人容易许多,那些蛇足足准备了一月有余。 原本蛇是从豫王府放出去,去攻击从豫王府正门前那条街上路过的太子殿下的轿辇的。 死掉的那个人是个养蛇控蛇之人,却不想蛇没往府外跑,反倒是一个劲儿的全往王府里涌,连控蛇那人也慌了。 至于那个控蛇之人为何死掉,两个大夫检查了许久,最后同意了结论,皆说是得了急症突然毙命的,毕竟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毒,那个丫鬟身上带着毒……”张管事费尽力气,只为了将这句话说出来。 夏槐瞥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刑房欲向殿下去汇报。 至于南烛姑娘带着毒…… 王府里养的两位大夫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这二人皆说没有中毒,那便是没有中毒! 那南烛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一个小丫鬟身上怎会有让两位名医都查不出来的毒? 怕是当时为了活命想出的什么权宜之计吧! 第六十六章 真是无知小儿! 第二日,顾朝曦一大早便被吵起来,因为见愁负责点药草数目的时候发现多了三株。 顾朝曦全身发软,瞪了一眼扰人清梦的见愁,见愁吓的缩了缩脖子。 得知那三株草药是殿下特意交给南烛姐姐的,又是南烛姐姐连夜种回去的,见愁对南烛就更加钦佩起来。 看南烛姐姐不开心,见愁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就看到南烛姐姐抬起肉呼呼的脸看向自己,“会梳发髻吗?” 啊? 见愁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会吧!” 这世上还有不会梳发髻的丫鬟吗? 见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南烛姐姐都是丫鬟,她要为她挽发?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按吩咐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您听说了没有,今日圣上给咱们殿下赏赐了许多珍宝绸缎!” 见愁细心梳发,将府里发生的事儿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豫王先是去了皇宫,将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皇帝,什么结论都不说。 皇帝一拍桌子说有人挑拨离间,安抚了豫王一番,豫王出了皇宫,又直奔太子府邸,将犯了事的管事也一并带上。 太子亲自相迎,两人非但没有间隙,反而感情更加亲密了一些,这番举动就是告诉全天下,任何人别想离间他们。 那犯了事儿的管事在移交京兆尹之时突然暴毙身亡。以至于京兆尹头疼不已,唯一的犯人死了,这案子越发难查…… 顾朝曦听得津津有味。 小傻子的做法真是无可挑剔啊,先告诉皇帝再告诉太子,这个顺序可是十分重要。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像是豫王这种王侯将相,找谁主持公道都不及直接找皇帝来得好,皇帝非但不会嫌麻烦,还会觉得这臣子忠心,将他这个皇帝放到了首位。 满意地看着见愁给自己梳的丫鬟髻,顾朝曦微微一笑,果真是比她自己梳的好看多了。 见愁看着眼前欣赏自己发髻的女子欲言又止。 那断掉一截的发丝太过明显,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需要一株石灵草,立刻取一株!” 夏枫行色匆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见愁闻言,急匆匆的跑进了药田,一株株辨认。 顾朝曦径直走到最东头,看也不看伸手就拔出一株,转身丢到了夏枫怀里。 “你确定这株是石灵草?”夏枫皱了眉,一脸的怀疑。 大夫说药田大找起来不容易,请他加快脚程,不能耽搁。 她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找起来不容易”。 “你确定这株不是石灵草?”顾朝曦挑了下眉梢。 真是无知小儿! 夏枫根本没时间理会顾朝曦,转身便走。 昨夜她送南烛回药田之时,夏槐便说殿下在回寝殿的途中又吐血了。 气血两亏却硬是撑着去了宫中和太子府中,回了豫王府之后便不省人事。 府中两位大夫诊过脉,写出了方子,药材府里都有,可更珍贵一些的都在药田里养着。 夏枫走了之后,见愁急急走了过来。 “南烛姐姐,那株是石灵草吗?我怎么瞧见更像是地坤草啊?” 第六十七章 她可真是殿下的福星啊! “那株是石灵草,是你记错了!” “那可能是妹妹记错了!” 看到顾朝曦笃定的样子,见愁羞红了脸,看来她还是要多习医书才行。 豫王寝殿之中,大夫闻了闻药草,皱了眉,“这株不是石灵草,是地坤草!” 夏枫脸瞬间黑了,一把握住了手里的佩剑。 殿下性命危在旦夕,那南烛竟出现了如此致命的纰漏,其罪当诛! 夏枫正待转身再去药田之时,就听那大夫突然一笑,“当真妙哉,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徐大夫这是何意?”夏枫脚步顿住,回头就看到徐大夫眼睛发亮,捧着药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似的。 徐大夫捧着药方看了好几遍,啧啧称奇,被夏枫药童催了一声,这才让药童立刻去煎药。 “我竟是没想到,将石灵草去掉,加上地坤草,竟能将我这药方中的药材相克的细微毒性清除!” “最关键的是殿下现在身子很虚,这药方会中和一部分大补的药性,这样一来边不会发生虚不受补这件事,我怎地就没想到呢?” 听了徐大夫的话,夏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喂豫王服过药,徐大夫复又诊了一次,确认殿下脉象已经平稳,这才开始收拾药箱。 “对了夏枫侍卫,方才那株药草是谁拿给夏侍卫的,她可说了什么?” “看管药田的一名丫鬟,她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十分确信这株药草是石灵草!” “她可通医理?” 听了徐大夫这话,夏枫一脸莫名。 丫鬟又不是医女,顾家虽然是新贵,可听说家里也是讲究人家,丫鬟能识个字已实属不易,更别说通医理了,与其让丫鬟学医术,还不及请个名医更实在。 “顾府的管事将那丫鬟送来时曾说过,她的父亲是位药农,所以略懂药草!”夏枫看徐大夫脸色有些奇怪,遂问道,“徐大夫有何想法?” 徐大夫听是一名看管药田的丫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了,那她可真是殿下的福星啊!” 药田中药草可是不少,能这般凑巧的找到这株药。 他这方子是把过脉之后刚写的,所以这件事只会是凑巧吧! 怕是老天都在庇佑豫王殿下,搞错了药材竟能歪打正着啊。 药田里,见愁已经第三次数错了药草,若是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要吓得腿软。 她今天一早翻过了药材图鉴,那株药草真是地坤草,是南烛姐姐搞错了。 那株药草是要给豫王殿下送去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恐怕也逃脱不了惩罚。 所以当夏枫出现在药田之时,见愁腿一软坐倒在地。 “南烛在何处?” 夏枫沉着脸瞥了一眼地上又瘦又小的丫鬟。 见愁知道自己闯祸了,呜咽着哭出声来,南烛姐姐是主犯,她便是从犯。 这一哭哭的夏枫莫名其妙,还带着一丝手足无措。 夏枫身后的两个护院对视一眼,也是觉得有些莫名。 那头顾朝曦从屋子里出来,越过见愁看向了夏枫,“何事?” “殿下有赏!” 一听有赏,顾朝曦眼睛一亮。 小傻子果然一言九鼎,那晚她果真将他夸的高兴了,所以要给她送东西来了? 听说今天皇帝小弟给他赏赐了不少珠宝绸缎…… 她正想着,就看到夏枫身后的两个护院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搬进了她屋里。 “你为何哭?”夏枫这时候皱眉,不解地看向地上已经慢慢止住了哭的见愁。 他觉着他方才似乎什么都没做! 顾朝曦瞥了眼夏枫,这时候蹲下拍了拍见愁的肩膀,“我知道他长得丑,乖,闭上眼睛就不会害怕了!” 夏枫:“……” 这特么就扎心了! 第六十八章 顺水人情 见愁没怎么注意到顾朝曦说什么,反倒是脑海中一直想着的赏赐。 竟然不是惩戒,而是赏赐吗? 夏枫自然知道顾朝曦说的那话当不得真,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顾朝曦。 见愁这时候也看到了屋里好大的一个箱子,满脸的羡慕。 “进来瞧瞧?” “不不不,这是殿下给南烛姐姐的赏赐,妹妹不敢越矩!” “无碍,进来吧!” 南烛姐姐竟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 府里其他丫鬟们,拿了赏赐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宝贝着, 见愁感激涕零,然而她刚踏进屋子里,就听到南烛姐姐开了口。 “将箱子打开吧!” 嗯? 愣怔了一下,见愁依言将箱子打开,看到箱子里的物件,见愁止不住的惊叹,眼中的羡慕更甚。 见到见愁如此夸张的模样,顾朝曦含笑往前迈了一步,箱子中的东西映入眼底,她笑容僵在了唇角。 整整一套床铺物件,从墨灰色锦被到绣着金蟒的蚕丝褥,甚至还有青缎引枕。 这物件甚是熟悉,就是那晚她在小傻子寝殿睡过的。 枕头旁边还放着一整套茶具,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放皂角的楠木盒子。 “殿下对南烛姐姐可真好!” 他们王府里的丫鬟,虽然吃穿用度上比其他落魄府里舒服许多,可丫鬟终究是奴,终究比不上小姐夫人们金贵。 虽然她不知这些物件有多值钱,但一定是好东西。 是她们寻常丫鬟见都没见过的。 “将楠木盒子拿出来!” 见愁闻言,想都不想就拿出来递给顾朝曦,完全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夏枫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两人的互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南烛没小姐的命倒是有小姐的架子。 还有另一个丫鬟,心甘情愿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朝曦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皂角,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皂角是一枚崭新的,上面还贴着敬献豫王殿下的字条,尚未撕下来。 “多谢豫王殿下赏赐!” 顾朝曦想了想平时那些得了她上次的丫鬟侍卫,似乎就是这般说辞。 得了这句话,夏枫也不多留,带着护院转身离开。 可顾朝曦郁闷了。 这些玩意,丢是丢不成,可让她用别人用过的,她…… 这小傻子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她那日碰过的东西。 莫非小傻子在告诉她,她碰过的东西他一律都会扔? 只不过做了顺水人情给了自己? 想要看到自己得了这玩意感恩戴德的样子? 想不通,顾朝曦干脆就不想了! “你将被褥铺好,茶具用水洗过将旧的换掉,皂角放到浴桶边上!” 见愁这次连怔也不怔了,按照顾朝曦的吩咐,将该做的一一做好,这才跟着顾朝曦一起出去清点药草。 夏枫连同夏槐夏桑将府中彻查了一番,这才回了殿下书房复命。 殿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眼不离书,吩咐他们做的事却是有条不紊。 交代过之后,三人正待离开,豫王却唤住了夏枫,夏桑夏槐两人对视一眼,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夏枫想着殿下留下自己或许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就听殿下开了口。 “她可喜欢?” 夏枫怔忪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说的是南烛。 第六十九章 对她的死法印象深刻! “似喜,又似不喜,南烛姑娘的情绪,属下读不懂!” 他何止是读不懂南烛,他更不能理解殿下! 殿下虽然不拘小节,可是贵人贴身的物件是极其讲究的,哪里可以随便赏赐别人,更别说还是一名女子了! 以往殿下用过的东西是要立刻处理掉的,以免被人玷污。 一想到南烛会用着殿下用过的极其私隐的物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好此事只有自己知道,那两个护院也是不知箱子中是何物的。 豫王“嗯”了一声,这时候才将手中的书本合上,“这本书本王看完了,你给她送去吧!” 夏枫恭敬的接过书,走出书房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本书若他记得没错,可是前朝孤本啊! 难道…… 夏枫想到了南烛那圆滚滚的身材,还有那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大胆做派,顿时摇头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他一定是想岔了。 殿下此番必有所图。 毕竟别说是殿下了,就算是随便拉出一个侍卫或是护院,都是瞧不上那南烛的。 不知书达理,就连一个丫鬟必备的善解人意多做不到。 她身上有哪点是能看得过眼的呢? *** 顾朝曦盥洗过擦过头发,这才钻进了被子里。 现在天气慢慢热了起来,躺在这蚕丝褥上冰凉舒滑,和她之前睡的那套根本无法比较。 这世道,为了活命没什么是不能放下的,身段也是一样。 拿起刚才夏枫送来的书,顾朝曦翻了两页就丢到了一边。 这本书也是她那日在豫王书房翻过的,他还真是可怕到她翻过什么都知道! 闻着自己身上和被褥里那股淡淡地皂角味道,顾朝曦微微一笑,闭着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见愁清点过所有药草,一转头就看到南烛姐姐的屋子门开了,急忙笑着迎了过去。 “姐姐,药草数目我已经数过了,劳烦姐姐一会儿再清点一遍!” 每日清点过药草之后,她们二人都是要在簿子上签下姓名的。 顾朝曦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见愁这时候才看到顾朝曦眼底两团乌青色,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心底猜测了一番,最后叹了一口气。 推己及人,果然贵人恩情最难消受,怕是那些金贵的物件,柔滑的被子引枕,让姐姐不习惯了吧! 果然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享受不了这些好东西。 顾朝曦点了一遍药草,数量无误之后,伸手摘了一株草的叶子在嘴里嚼了嚼,用以提神。 她又做那该死的未卜先知的梦了! 做了还不止一次,连续三次相同的梦境,连续三次让她横死在盛如清的面前。 当然,她倒不是没死过。 只是那死法也太过惨烈了! 脑壳碎了三次,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三次,这糟心的梦任谁做了三次心情都不会好吧! 关键盛如清这小子只是露出了一个对面路人时怜悯的表情。 她想象着自己与盛如清再次见面的场景,也想过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 可这印象深刻可不包括对她的死法印象深刻啊! 第七十章 谁敢做长舌妇? 南晋的纨绔们,该玩的不该玩的都得玩一遍才对得起这个名声。 投壶、蹴鞠、玩花玩女人,无一不精。 你要说你没玩过? 行,那你就不是一名合格的纨绔! 至于读圣贤书骑马射箭,那都是别人该做的事,他们只负责吃喝玩乐即可。 南晋朝代日积月累,纨绔只多不少。 所以顾朝曦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眼瞎的纨绔瞄准着东边的箭靶子,却射穿了在南边她的脑袋。 梦里熙熙攘攘的,她是背对着那群闲来无事切磋射击的男子们。 所以哪怕梦到了三次,她都没有注意到究竟是谁。 三次啊,此前皆是一次,为何昨夜是三次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脑勺非常痛…… 四月初八,德珑县主生辰。 豫王府广派名帖,为了这一日,府里足足准备了半月有余。 虽然德珑县主是暂住在王府之中的,可豫王府上下这番做派,便是要告诉其他人,豫王并不把德珑县主当外人。 挂灯笼,清扫,一些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要熟练的掌握到每个贵人的基本喜好和忌讳,以免丢豫王府的脸。 顾朝曦和见愁也在一大早将药田整理好,清除杂草,最后管家亲自过来,让两人换上最得体的衣服,然后去府里徐大夫周大夫的住处帮手。 今日人多,故而大夫们也是要随时候命的。 走出林子,他们去大夫院子的路上,碰上了不少夫人小姐的。 作为丫鬟,只有立刻躲到一侧恭敬行礼的份儿。 “我堂堂郡主,父亲母亲竟然要来为一个县主贺寿,哼!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若不是豫王哥哥,她别说是想做县主,恐怕现在还在张府里做她的寡妇呢!” 说话的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傲气。 “郡主,这里是豫王府啊!” 一旁跟着女子来的丫鬟急了,低低提醒了一句,还看了一眼她们四周的这几个丫鬟。 “怕什么,德珑是表妹,算起来我明德还是豫王哥哥的堂妹呢,大家都是妹妹,凭什么这府里的下人们拿她不当外人?她都在豫王府住了这么久,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不怕,还怕我这两句话?” 话落,明德郡主扫了一眼豫王府这几个丫鬟,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是几个贱婢罢了。 谁敢做长舌妇? 看到明德居住一行人走远,见愁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这位大概就是忠王府上的明德郡主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郡主,就像是画中的美人似的,贵人不愧是贵人,一个眼神便吓得我差些跪下!” 见愁完全沉浸在遇见明德郡主的喜悦中。 不认识明德,可是顾朝曦认识忠王啊,哦对了,不止是认识,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毕竟忠王这老小子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过自从忠王没能如愿荣登大宝之后,大概不怎么想认她这个妹妹! 顾朝曦还在想着,这时候就被见愁一把拉住,隐约还能感觉到这小丫头的手在颤抖。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见过世面,这又是瞧见谁了? 顾朝曦含着笑抬头去看,这一看,她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走在她们前面的丫鬟早已恭敬的低头行礼。 “殿下府里的丫鬟教养极好!”这一路上,这些丫鬟表现都十分大气有涵养,不该看的从不抬头看,可见整个府中丫鬟的修养都极高。 顾朝曦听到盛如清如是说。 豫王眸光淡淡,正要客气一下,就看到不远处站的直挺挺的站着、盯着这边的顾朝曦。 第七十一章 天作之合 顾朝曦这时候冷不丁的对上了豫王的视线,怔了一下,默默地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她是很想见到盛如清啊,但并不是在豫王府做丫鬟的时候见到他。 时机太不对了! 但是此时撞上了,也没有非要躲避的必要,反正一会儿还要在他面前“死”一次,急着躲也没用不是? 早在她行礼之前,见愁已经快她一步低头福了身子。 顾朝曦即便没去看她,也能感觉的到她脊背僵成了一块石头。 顾朝曦想了想,再度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低了头。 这二人往那里一站,简直要了人老命了,天地最美的精致在此二人面前仿佛都要失去颜色,这俩都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给人的第一感觉也很像,都是风骨绝然,一抬手一投足都美的不可思议。 论皮相,小傻子略胜一筹。 但论她的喜好程度,没人能和盛如清比。 哪怕二十年过去,他多了胡子,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也还是那般让她心痒的厉害,只想过去扯一扯他那正经无比的胡子。 因为梦里见过他此番样子,所以现在见了,倒也不会有多吃惊! 豫王和盛如清两人脚步不停,待走出很远之后,盛如清才回头,朝着原本那圆鼓鼓婢女原本站定的地方看了一眼。 “盛大人?” 豫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盛如清回过神,发现豫王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歉然一笑,但也并不解释什么。 豫王殿下是皇亲国戚,亲自陪同盛如清盛大人到了宴会之处,已经让许多人很是震惊了。 依照盛如清的品级来说,豫王算是纡尊降贵了。 可无奈盛大人圣宠正隆,除了掌管司天监之外,更是精通于卜算。 有一部分人对此嗤之以鼻,觉得盛如清不过是在装神弄鬼,当然这是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 然而大部分人对盛如清还是存着敬畏的,更别说盛如清诗词造诣极高,世家贵族之中也不乏大批的拥护者和效仿者。 所以大家现在看到豫王对盛如清如此客气,大部分都觉得豫王就是和外面那些见识短的不一样。 也有一部分明白人知道,豫王殿下给盛如清脸面,就是给帝王脸面啊! 当今陛下欣赏之人,自然不会想看到被人懈怠。 盛如清落座之后,随行侍从急忙给他倒了一杯茶,看近处无人,这才低声道,“大人,那名丫鬟有何问题?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查?” 他自小就跟在盛如清身边,对自家主子万分了解,自然知道方才主子其实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名女子好几眼。 盛如清皱眉,“听风,豫王府的人并非你想查便能查的,我不过看那名女子的面相……” “不知那名女子面相有何问题?” “仅从面相来看,她竟与豫王殿下是天作之合!” 听风哑然了一瞬,紧接着震惊到了外祖母家。 主子向来不这般断言姻缘之事。 他说天作之合,那便不是在说什么吉利话,而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第七十二章 碰上一个先收拾一个! 第七十二章 而从典籍上来看,天作之合的这种姻缘,百年内都难得出现一个! 能让自家主子说出这番话来,那豫王殿下和那女子的面相是有多登对?! 虽知面相和模样是两码事,可听风还是忍不住去想豫王殿下是世所罕见的俊美模样,还有方才那名丫鬟……咳咳咳咳……的相貌…… 即便不说样貌,一个为奴籍的丫鬟,若是生了孩子最多能做个姨娘,连侧妃都没资格做! 而所谓的天作之合,是指男女双方在各方面都足够匹配的运势。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风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从不怀疑主子的话。 那厢又有贵人到来,坐到他们不远处,听风便闭口不提这事。 事实上,司天监做事是很讲究的,不可擅自查探贵人的运势,这次主子这般说,是破例了! 盛如清默默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脑海之中想到的却是方才那名丫鬟盯着自己毫无掩饰的表情,内心之中隐隐泛出一丝不安…… *** “听说德珑县主三岁丧母,殿下的母亲本与县主的母亲是表姐妹,不忍表甥女受苦,便养在了身边近十年。” “后来德珑县主嫁人,新婚当日新郎便无端横死,那夫家的人都在指责德珑县主克夫,那时候德珑县主还没有县主的封号,只是普通的世家女子,所以那之后的几个月被婆婆折磨的不成人形。” “豫王殿下得知后大怒,那人家因害怕长此以往更加得罪豫王,便请了和离书!” “因为有了老王妃的这层关系,后来德珑县主便被以表小姐的身份接入了咱们王府……” 见愁还在滔滔不绝的和顾朝曦说着德珑县主和明德郡主的恩怨,一抬头就看到顾朝曦一直在摸着她肉呼呼的脸蛋。 “南烛姐姐,你可在听我说话?” 顾朝曦叹了口气,“听着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现在德珑县主是豫王罩着的。 所以今日那些比德珑县主品阶高的贵女夫人们之所以赴宴,看的不过是豫王的面子。 在普通人看来,德珑县主十分可伶。 可这些人间惨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就不用愁了。 只是她现在也懒得管这些无关人等,毕竟她现在最愁的不止是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一个盛如清啊! 不管了,左右她若是瘦一些便能变个样子,再重新以其他身份接近他不就行了? 去了徐大夫的住处,药童让她分拣了一些药材后,便让她送一些滋补的药材去膳房。 药膳是单独给豫王殿下做的,豫王殿下最近身体还是不大好,却也不用再服用汤药。 送完了药材,顾朝曦也懒得再回去干活,便在府中溜达起来,想着看能不能碰上几个纨绔,碰上一个先收拾一个。这时候,转角处传来了一道嗤笑声。 “身为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德珑,你且说是与不是?” “郡主,豫王殿下是我的哥哥!”女子的声音不卑不亢。 顾朝曦一怔,明德郡主啊,这又是撞上了? “一个表了又表的表妹,呵!你是真将豫王殿下当成哥哥了吗?别告诉我你没有别的心思?若是你真为豫王殿下着想,真的将他当成了哥哥,就该离他远远的。你在这王府中一日,可知要为豫王殿下招来多少风言风语!” 明德的话半分不留情面。 顾朝曦皱眉急急在怀里摸了一把,终于将从徐大夫那里顺来的大枣拿了出来,这才满意的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守株,待兔,吃枣,看戏! 第七十三章 替罪羔羊 这处偏僻的院落前,一共站着六人,明德和她的两个丫鬟,德珑县主和她的两个丫鬟。 可现在的形式与气势明显一边倒。 德珑咬着下唇,倔强的低着头。 瞧她那副柔弱又不屈的模样,明德更是一肚子气,“听闻你母亲可以高嫁你父亲,便是借了老王妃的势,人要学会知足,以德报怨那可还行?” “而且别以为你是县主,就身份尊贵了,更何况龙生龙凤生凤,一只野鸡哪怕飞上枝头,她还能变成凤凰?” 明德越说越来劲。 顾朝曦咬着枣核,默默地笑了笑。 这骂人最忌讳对方不吭声且一副我没做错的模样,所以这小明德郡主是越发生气了,竟然开始骂娘了。 这话一出,那表妹县主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郡主,即便是我做错了,也请郡主尊重我的母亲!” 今日是她的生辰,明德郡主竟然这般诋毁她的母亲,她感觉自己心中燃着一把火。 她知道平日里明德郡主看不上自己,一是因为豫王表哥,二是因为自己的封号中也有一个“德”字。 但因为这是当今陛下赐下的封号,所以明德郡主嘴上不敢说,却是私下各种看自己不顺眼。 “你母亲?呵!我可是堂堂三品郡主,莫非县主在这豫王府住久了,真将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这话真是又骂娘,又打脸的,顾朝曦乐呵呵的又吃了一枚枣。 这时候表妹县主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郡主,今日是我家县主的生辰,万望您高抬贵手!” “贱婢,你算什么身份,竟然敢要求我家郡主?”明德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变了脸色,伸手便去扭打跪地这丫鬟。 所以这出戏又由两个主子斗嘴,演变成了两个主子的丫鬟动手。 紧接着,大概是表妹县主看到自己丫鬟单方面挨打,终于忍不住护她,结果被明德郡主的丫鬟一推,整个人撞到墙上,却不知腰腹处撞到了何处,血突然涌了出来,染红了藕粉色衣裙。 顾朝曦怔了一下,紧接着又掏出一颗枣扔到了嘴里。 那院子前已经乱套,什么郡主丫鬟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 县主表妹的丫鬟要去找豫王请大夫,偏被郡主的丫鬟拦了下来。 明德郡主虽然慌了,却也有一分理智在,如果让德珑县主的丫鬟去找大夫,保不齐那丫鬟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遂让自己的丫鬟去通知豫王和大夫,自己则是扣下了德珑身边的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一个跪地求情,一个照顾着倒在地上的县主。 德珑县主疼的脸色惨白,全身颤抖着。 顾朝曦刚吐完枣核,这时候肩上一痛,竟是被人推了出去。 她踉跄着步子,正巧不巧的停到了明德郡主面前,手里还举着一颗没来得及放到嘴里的枣。 “属下见过明德郡主,属下乃豫王殿下的侍卫夏桑,这个丫鬟是为殿下看管药田的!” 明德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看了一眼夏桑,咬了咬牙,这才冷冷地看向顾朝曦,“你既是看管豫王哥哥府里药田的,那想必是懂歧黄之术的,还不立刻为县主治疗?” 明德郡主身后的丫鬟这时候松了一口气,正是她方才不小心推了县主的,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她是郡主的丫鬟,郡主肯定是向着自己的,所以这看管药田的丫鬟出现,正好做个替罪羔羊。 一个看药田的丫鬟,又不是大夫,怎么会真的懂医呢? 若是县主真出了什么事,大可说是这个丫鬟不懂医术,治岔了,小伤医成了大伤,耽搁了病情。 第七十四章 哪户人家能有这样的丫鬟 夏桑这时候一怔,他一听明德郡主开口,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本来他是奉殿下之命来寻县主的,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他毕竟是王府的人,哪怕这个情况再糟,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就是失责之罪。 这时候他恰好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南烛。 他记得南烛是看管药田的,本想着哪怕让南烛帮忙止血,等大夫来也总比无动于衷的好,却从没想过让南烛给县主治病,毕竟只是一个看管药田的丫鬟而已,恐怕连大夫身边的药童都不如。 然他只是一个下人,根本无法反驳明德郡主的意思。 顾朝曦看到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夏桑抱歉的看了自己一眼,想着看在这张无害的脸的份上,也不和他计较了,遂瞥了眼明德,转身蹲下开始解县主的衣衫。 夏桑吓得急忙转过身背对着。 县主的两个丫鬟也变了脸色,德珑县主动不了,闭着眼,只感觉到屈辱。 顾朝曦看着德珑县主掉眼泪,也没真的让她皮肤露出来,只是掀起最后一层衣服低头看了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 听到顾朝曦叹气,明德脸色微变。 “为何叹气,莫非是德珑县主的伤势……” 她是看不惯德珑,却也不想真伤了她,毕竟她是殿下亲封的县主。 “我叹气只是因为我胃里积食不舒服!”顾朝曦挑了眉梢,瞥了眼明德。 夏桑唇角抽了抽。 明德脸上已然有了怒意。 现在想想,这个丫鬟自出现都没朝她行礼,甚至在她面前还敢自称“我”,态度也丝毫不恭敬。 哪户人家能有这样的丫鬟,早被杖毙了! 就因为自己抬举了她一句懂歧黄之术,便蹬鼻子上脸了? 如此没脑子,竟看不出自己根本不是在抬举她! “不过……”顾朝曦接着说道,“伤口略深,能看到一些红白之物,大抵是肠子……” 明德郡主:“……” 根据这描述,她不知为何总想去想那画面。 可这一想,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躺在地上的德珑县主听到这话全身微颤,险些晕过去。 夏桑一听,亦是变了脸色,“南烛姑娘,现在该如何做?” “我需要针线和硫磺,没有硫磺有酒也行,还要蜡烛和火折子!” 夏桑抱着怀疑,却也不耽搁步子,转身离开。 顾朝曦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将一粒药丸塞到了红枣里,然后拿出来放到表妹县主面前,“吃了它!” 县主的两个丫鬟都快哭了。 针线,蜡烛,火折子,现在还给县主吃枣? 明德郡主抿唇,本想着看管药田的丫鬟,大概知道需要什么药草治伤,却没想到竟然这般荒诞。 莫不是个傻子? 看县主紧紧闭着嘴,仿佛自己拿着的不是大枣,而是一枚毒药,顾朝曦瞥了她一眼,“这是从徐大夫那里拿的药枣,可以止痛!” 听到徐大夫的名讳,德珑这才张了嘴,吃下了那个药枣。 苦涩微甜,嘴里充斥着药味。 她从前很讨厌药的味道,此时却因为嘴里的药味有种感动落泪的冲动。 大抵是现在终于有个和药沾边的事儿了,德珑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在夏桑回来之时,腰腹的钻心之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第七十五章 上苍庇佑? 顾朝曦点燃了蜡烛,将针放在火上烤了烤,这时候一抬头看到了明德郡主身边站着的丫鬟,顿时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明德郡主皱了皱眉,对于这个胖丫鬟对自己的丫鬟颐指气使的态度有些不喜,却还是开了口,“瑞珠,你过去!” 瑞珠恭敬地道了声“是”,走到了顾朝曦面前。 “你可会针线绣活?” “奴婢……”瑞珠一开口,这才发现她面对了一个丫鬟竟然自称了奴婢,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自称。 因为一般“你可会针线”这种话,可都是主子的语气。 气不顺了一刻,瑞珠冷了脸,“会!” “那便好,那你来缝吧,我不通绣功,怕缝的不好看!” 一旁背着身子的夏桑浑身一震,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缝的不好看? 她这是在治伤还是在绣花? 他后悔了,他不该将南烛推出来的。 他觉着若是今日县主因为南烛出个好歹,他脑袋怕是没办法在挂在脖子上了。 他现在阻止南烛,还来得及吗? 瑞珠一听这话,双腿已经开始抖了,她看着地上圆鼓鼓的女子,发现她并非再开玩笑。 平躺在地上的德珑县主睁着眼,突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或许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骇人听闻又荒诞的话? 毕竟方才很疼的伤竟然已经不疼了,没什么感觉了,所以她大抵是在做梦。 顾朝曦将酒淋在了那个叫瑞珠的丫鬟手上,给她净了手又为伤口上涂抹了一些,这才将烤过的针塞到了瑞珠手里。 “缝吧,针脚要对齐,缝皮肉即可,不要刺太深,当心将肠子也缝上了!快一些,若是一会儿县主出了什么事,你可要偿命的!” 瑞珠觉得,她此生做过许多事,也不乏下狠手的事儿,可这件事真是让她毕生难忘了。 她恳求的去看郡主,却发现郡主并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下人,郡主既已开口让自己帮忙,身为主子便不会轻易出尔反尔。 “针脚对齐”“手别抖”“小心肠子”。 在这三句穿耳魔音下,瑞珠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将那肉皮缝上的,缝完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然而她不敢拿手擦泪,因为她手上都是血。 她刚缝完,又木木的用白布条将县主的腰紧紧缠上,那厢徐大夫才匆匆赶了过来,跑的急,衣衫也都乱了。 看到这场面愣怔了一下,然后匆匆给县主把了脉。 夏桑看到徐大夫,突然间热泪盈眶,再听到徐大夫说县主虽然脉象弱,却已无大碍,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瑞珠姑娘心灵手巧,徐大夫医术高明,最重要的是德珑县主福泽深厚,上苍庇佑!”顾朝曦叹了口气。 可不是福泽深厚上苍庇佑? 县主的两个丫鬟瞪了眼顾朝曦,她就是让夏桑侍卫拿了针线和酒,给县主喂了个枣,那枣还是徐大夫的。 甚至还让别的丫鬟去缝那伤口,她们都没敢探头去瞧那血腥场面。 若不是县主福大命大……她们都不敢想下去…… 这其中,只有夏桑和明德郡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尤其是明德郡主,想的更加深远。 方才推人的正是瑞珠,她们也想将这个南烛当做替罪羔羊,偏偏南烛没有找德珑县主那两个丫鬟,却是让瑞珠来缝,甚至还说了一句缝不好要偿命。 她这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若是有心,那她岂不是不是路过,而是知道了推德珑的是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明德郡主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第七十六章 不知死活! 此处是豫王府,非她的忠王府,她伤了县主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豫王堂兄会生气,她父亲那头都饶不了她! 那厢,德珑县主被簇拥着离开。 德珑的性子懦弱,连带着她那两个丫鬟也是这幅德行,她尚且能想办法能压下来。 可那个牙尖嘴利的丫鬟…… 明德郡主心情很是不好,她本想想直接回府,却想到自己弟弟还在宴席之中,便折了回去。 那厢,几个贵族子弟站在一起玩投壶。 明德郡主的弟弟,忠王世子看到明德脸色不好的过来,急忙询问道,“长姐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无事,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的丫鬟,不提也罢!” 明德揉了揉眉心,这时候有几个世家女簇拥过来,也不再提这档子事。 她发现德珑县主受伤这事还没传过来,堂兄豫王虽不在了,宴席却没有立即结束掉。 又过了一刻钟,明德正想着怎地还没人通知散席,就看到豫王和换了一身衣服的德珑县主一起出现了…… 再看到德珑县主步履如常,她觉得,呃……她刚才看到的一定是个假德珑…… “真的无碍?”豫王扫了一眼身边与平常无异,笑容款款的德珑,轻轻皱了眉。 “表哥放心,若是疼的话,德珑便不会站在这里了,只是小伤罢了,不需为了德珑取消宴席!” 德珑郡主又走了两步,是真的没有感觉到疼痛。 怕是那个丫鬟故意说的严重一些,毕竟她本人都不觉得有多严重。 她并没有去看伤口,伤口被白布条缠着,时间紧迫她也只换了一件外衫便和表哥一起来了。 表哥肯为自己做到这一步,给她长脸,她也不能打表哥的脸面。 毕竟这次宴席来的人,都是比她尊贵的。 身后的徐大夫听到德珑郡主这般说,默默地闭了嘴。 德珑郡主受伤的地方有些避讳男子,所以这是需要去请医女的,然德珑郡主偏说是小伤,没有疼痛无需请医女。 他把脉虽觉得脉象很稳很虚弱但没有大碍,关键是县主这般金贵的贵女,若是伤痛稍严重一些,那便是千倍万倍的疼痛,根本无法下地走路。 所以想来这伤大抵只是伤及皮毛,可这心里啊,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那头,忠王世子皱眉听长姐身边的丫鬟瑞珠说完,眉心皱了起来,“竟有如此以下犯上的丫鬟,不知死活!” “世子,那名触怒了郡主的丫鬟,便是那个!”瑞珠低眉顺眼的朝着南头一指,忠王世子回头,就看到了纤细人群中那名看起来很是臃肿鄙陋的女子。 “原来是她!”忠王世子眯着眼冷哼了一声。 呵!这豫王府就是尊贵,一个丫鬟触怒了他忠王府的郡主竟然还能全手全脚站在那里。 这时候几名纨绔围了上来,“世子,弓箭已经备好了,听闻忠王府上请了一名厉害的骑射师傅,不知世子的箭术长进了没有?” 几人打趣着,便朝着摆放弓箭之处走去。 此时,顾朝曦手里端着药膳,看着不远处品茗的盛如清,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躲过了好几次管家的吩咐,甚至还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无奈来到了此处。 之前她愿意医治德珑县主,便是想着既然寿星本人受了伤,这场宴会怕是要散了吧! 可……顾朝曦瞥了眼不远处在女席那边勉强微笑寒暄的德珑县主,叹了口气。 真是……天意难违。 她想要将药膳送到豫王小傻子那里,就非得路过盛如清不可。 可盛如清面前的那桌子腿的花纹好眼熟啊,她就是在那处被射穿脑袋的,倒在地上之时,最后看到的就是这花纹。 想到此处,顾朝曦转眸看向另一头的那些拿着弓箭的纨绔,一行十一人,她能杀光几个? 第七十七章 被眼前的豫王惊到了! “县主今日的裙子好别致,衬的县主比这满园的花还要娇艳,不知是哪家绣坊的手艺?” 德珑县主身边围着几个贵女,都不是平日里经常往来的情谊,此番在此处倒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德珑亦是笑着回答,打趣。 这些女子的目光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她表哥,真当她看不出来吗? 只是豫王表哥患有脸盲之症,自己见到表哥之时也得先开口,毕竟表哥记得自己的声音。 这些个身份高贵的女子,精心打扮着自己,她们身上哪件衣服不比自己身上的精致,妆容哪个不比自己的细致? 可那又怎么样? 莫非表哥会因为看上她们的衣服而对这些女子另眼相待? 这些女子在表哥眼中,怕是和那些身量相当的丫鬟没有区别。 德珑还在想着,这时候无意中看到豫王表哥的视线朝着某处一凝,似乎是在看某个人的样子。 心下一惊,德珑也朝着表哥看向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了一抹圆滚滚的身影。 这丫鬟……不是方才医治自己的那个? 看到这丫鬟,她受伤之处莫名难受起来,不疼,有些许麻,她说不清那种感受。 顾朝曦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梦里的情景就清晰了起来。 从她身边低眉顺眼走过去的丫鬟。 顾朝曦挑眉看向一旁青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跟着他默念着此人在梦中说了三次的话。 “可惜啊,豫王殿下丰神俊逸,年轻有为,才学渊博,深受陛下喜爱,偏偏有那般眼疾!” 唉,一字不差! 听太多次差点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右手边的再说这个,那左手边的便是讨论今年的春闱和往年比起来,人才更多了,对南晋的繁荣吹捧了一番。 顾朝曦抬起眼皮,正好看到盛如清朝她这头淡淡扫了一眼。 第一次做梦之时,对这一眼有些小激动。 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再迈两步,那只箭便要射过来了。 再迈一步,她就可以装晕了! 直接晕到盛如清面前。 若不是离得有些远,她真想晕到他怀里。 杀人的念头只有一瞬,她方才就想清楚,她的毒也不是白捡来的,杀太多人就有些浪费了,且不说那些纨绔身边还有不少近身侍卫。 所以,干脆选个一本万利的。 但是鉴于前车之鉴,她换条路都能遇到那两个说秘密的人,这次倒下之后,她也得时刻注意着。 想到这里,顾朝曦屏息踏出一步,紧接着脚步一软朝地上倒去,却没想到,腰上一紧,她被人牢牢揽在了臂弯之中…… 待看清来人,顾朝曦大吃一惊…… 怎……怎么可能? 手里的药膳滑落,砸到了地上,顾朝曦被眼前的豫王惊到了。 在梦里,小傻子是始终坐在上座之上的,哪怕自己死了,他也绝对没有这么快会出现在此处,除非他刚才就已经往这边走了。 这也是她没有再去注意小傻子的原因,因为每个人都是在做她梦中见过的事。 可为何,小傻子却脱离了她做梦的范围? 顾朝曦真的不淡定了。 除了她不淡定之外,在场的女子也都不淡定了。 丫鬟们想的是,若是豫王殿下扶着一位腰肢细软的世家小姐,两人这姿势倒也应景般配,偏偏对方是个肩宽腰粗的……这画面极其辣眼睛啊,她们哪一个都比这个好啊! 贵女们想的是……贵女们没任何想法,只感觉她们最想要得到的,全天下仅此一块的璞玉,被一只低贱的不长眼的狗给吃到肚子里了! 第七十八章 有对他来说重要的女子? 鲁国公府来了几个姑娘,伍思妙也在其中,她恰好坐在明德郡主下首不远处。 她这时候对男席那头充满了好奇,却也不敢探头去看。 隐约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让她觉得莫名眼熟,不知怎的,竟让她想起了顾家二房的那个叫顾朝曦的丫头。 她和顾朝曦交情不深,只有过几面之缘也没说过几句话,唯一说过的那几句,还是在李将军府上失手推她的那次。 男席和女席离得有些远,她看不太清。 她正想问一下身边与自己一起在李将军府同行的女子,却不想突然听到了耳边的一声惊呼声。 顺着惊呼声看去,伍思妙吓的误了眼,她的丫鬟第一时间挡在了她面前。 不止是她,其他女子的丫鬟同样护住了自家主子。 “血……” “天哪,县主!” “来人啊,德珑县主受伤了!” 那头刚喊第一声的时候,顾朝曦就默默地推开了豫王。 她虽然用的力道轻,偏豫王还是感觉到了。 被豫王那双轮廓美的不像话的眼睛一看,顾朝曦莫名有种想要缩脖子的冲动,幸而那边说到“县主”之时,小傻子抬步离开。 除了豫王,盛如清也若有所思的凝了一眼顾朝曦不浅显的小动作。 德珑县主摸到腹部血之时,已经吓到说话都不利索,她的手心猩红一片,黏黏的,有些热,这……这是她的血…… 世家小姐这边乱成一团。 顾朝曦本不予理会的,这时候却看盛如清突然抬步朝女席那边走去。 男女不同席啊,未嫁女避讳外男啊,他不是最讲究这些虚名吗? 不是她摸个小手就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去,还变了脸! 怎地现在竟然跑去女席那边了! 莫非那里有对他来说重要的女子? 这可不行! 顾朝曦想了想,只好混在一堆匆匆赶过去的丫鬟之中,朝女席那头走去。 德珑县主已经被吓的完全不敢动了,且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一张小脸煞白,几乎是面无血色。 看到豫王表哥赶了过来,细弱蚊蝇的喊了一声“表哥”,一委屈,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而本在女席这边伺候的丫鬟们,看到豫王殿下,吓的跪倒一片。 “扶县主回房医治!” 豫王目光扫过众人衣袍和簪子,循着视线落到了徐大夫以及德珑的贴身丫鬟脸上。 那目光不凌厉,却是吓得几人大汗淋漓。 几人忐忑恭敬地应了声,快速扶着德珑县主离开。 豫王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吩咐管家送客,继而目光一转,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顾朝曦身上,道了声,“南烛,随本王来!” 顾朝曦还没看清盛如清看的是谁,便看到了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豫王。 这才想到小傻子同她说了话。 她正待开口,就听到豫王闷哼一声,闷哼的同时,泛着森森银光的箭头沾着豫王的血刺入了她的眉心…… 顾朝曦能感觉到热乎乎的血顺着她的眉心流到了她的鼻尖。 呃……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殿下!” 第七十九章 挺招人心疼的 四周一阵惊呼声尖叫声。 这下整个豫王府算是真正的乱套了。 那头,拿着弓箭的忠王世子还有些懵,不过懵只是一瞬,下一瞬,他一把扔掉手里的弓箭。 四周的纨绔都在看他,忠王世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瞎了眼撞到了他,以至于拉满弓的箭飞了出去。 他的弓箭的确是一直对着顾朝曦的,可再看到豫王挡住了自己视线后,正要放下弓箭的啊! 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若是豫王出事,那他的脑袋…… 众纨绔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正诧异朝豫王放冷箭的竟是忠王世子之时,就见忠王世子突然泪流满面,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掉出来,凄厉地哀嚎一声“堂兄”。 便如疾风闪电一般朝着豫王殿下那头冲去。 那架势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爹…… 另一边,夏枫夏桑跪倒在地,夏槐和顾朝曦则是扶住了豫王。 夏枫看到那枚从豫王殿下肩上穿过的羽箭,眼珠子瞬间红了。 四周乱成一团,人群里还有喊着有刺客的,管家和一众家丁丫鬟还在安抚贵人,侍卫已经将四周围成了铁桶,密不透风。 一瞬间,这严肃肃杀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园子。 豫王小傻子被几个侍卫轻柔且快速的送到了附近的厢房。 至于顾朝曦为什么要去,那是因为豫王一直抓着她的手,她不过是在他要摔倒的时候扶到了他的手。 再然后,她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被他一路抓到了此处厢房。 同样都是被他摸小手啊,盛如清是避之如瘟疫,可这小傻子……做人的差别怎地这么大呢? 顾朝曦抽了抽手,小傻子是很用力攥着她手的,她一时之间竟没能抽出来,大概是用的力气大了,小傻子肩膀又开始流血。 “别动!” 一声怒喝传入耳中,顾朝曦转头,就看到本是轻按着小傻子伤口的夏枫,此时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她如果再动一下,就砍了她。 顾朝曦从善如流,没再抽手。 整个厢房里乱成一片,侍卫们一个个面色铁青,丫鬟们也是眼眶通红。 尤其是那些小丫鬟,一个不小心看到她们的豫王殿下之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顾朝曦回头看了一眼小傻子,整个衣袍被血打湿,肩上还在流血,是挺招人心疼的。 那支箭是实实在在从他肩上穿过的,看小傻子现在还没立刻死掉,想来是没有伤及要害,所以实在没必要现在就哭。 可若是拔箭不慎,也极其可能会没命,所以流着些泪一会儿用岂不是正好? “周大夫呢?” “周大夫一刻钟前出府了!” “徐大夫呢?”夏枫吼完就后悔了,徐大夫方才去给县主治病了,他方才亲眼见到的。 看着这群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顾朝曦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眸子,失血过多昏过去的豫王,默默地将耳朵凑到了豫王唇前。 “是!殿下,奴婢明白了!奴婢立刻让人照您的吩咐做!” 顾朝曦声音不小,所以豫王身边的几个人都侧目看她。 尤其是夏枫,急急地跪在床榻前,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夏枫侍卫,殿下让你即刻去请太医,而夏槐侍卫,殿下让你去县主那边看看,若是徐大夫出来了,再带他过来,若没出来你便等着,不许惊动县主!” 夏枫皱眉,唤了几声殿下,殿下却毫无反应,继而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顾朝曦,“为何殿下不曾再开口?” 第八十章 认为她是个男子! 既然殿下方才交代了南烛这一句,为何自己问起来,殿下甚至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所以,他怎么能不怀疑! “殿下的心思怎是我等奴婢能猜的,但是夏枫侍卫既然执意让我猜,那我就斗胆猜一猜了,我猜——”顾朝曦拉长了音调,笑着看向夏枫,“我猜殿下是觉得你蠢,懒得理会你!” 夏枫:“……” 他什么时候执意让她猜了,还要脸吗? 夏桑:虽然知道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候不能笑,可是忍不住怎么办? 南烛既然这般说了,哪怕几人心里存疑,也不敢置之不理。 夏枫看了一眼夏桑,给他递了一个眼色,转身和夏槐一同离开。 他们三个皆是殿下的近身侍卫,这个时候离开两个,且不说南烛是否值得相信。 就说殿下中箭之事还未查清,殿下身边没人,他们也是不放心的。 此时找大夫固然重要,却也都不能去找,幸而还留下一个夏桑。 待夏枫和夏槐走了一刻钟后,顾朝曦赶走了屋里所有丫鬟近侍,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夏桑,“对了,差一点忘了,殿下让你去查行刺之事,不可跑漏一个同党!” 夏桑:“……” 这么重要的事,她忘了? 他表示很怀疑,可怀疑的同时又想着,这个南烛只是一个丫鬟,殿下吩咐的这三件事,皆有理有据,像是殿下会吩咐的事,她一个丫鬟编瞎话可以编的这般有条理吗? 夏桑脑子有些不够用,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执意守在此处,“同党之事已经交由其他……” “那你便留下吧!” 夏桑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朝曦打断了。 这立场转变的太快,夏桑觉得,他的“执意”很没有成就感。 “我们等着那些刺客不知道有多少的同党和内应冲进来,将我们三人都杀了,这样你就可以在黄泉下继续效忠殿下了!殿下也会感念你违背了他的命令,害他在如此大好年纪失去了性命!” 夏桑:“……” 这他还能说什么…… 其实南烛说的不错,这次县主生辰宴席,他们对进府的人都查的清清楚楚,却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没有内应?他们府中还没有内奸?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留着后手?这些全都是未知。 搜查之事交与别人,他也的确不放心。 深深地看了一眼南烛,夏桑叹了口气快步离开。 夏槐和夏枫不敢冒险,难道他就敢冒险,敢去违背殿下的吩咐吗? 他,不敢! 待夏桑走后,顾朝曦让丫鬟送进一壶滚烫的茶进来,然后她将头上的南烛花簪子收到了怀里,拆了发髻挽了一个男子发髻,从檀木衣架上取下一件深色衣袍套在了身上。 小傻子豫王脸盲,哪怕中途醒来,也只会认为她是个男子! 伸手拿起桌上的剪刀,顾朝曦一点点剪开了豫王的衣服。 白.皙的皮肤一点点露了出来,他黑色的发落到那皮肤上,黑与白很有冲击性。 看到此处,顾朝曦不得不感叹一声。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子倒是挺结实的。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若是骨皮皆是美好,那岂不是完美? 顾朝曦欣赏了一番,鉴于小傻子只是一个孩子,便也不再去看,目光落到了他的伤口上。 不再犹豫,用力割断箭头之后,顾朝曦一把将豫王揽在怀里,伸手摸到了他肩背上的箭,用力一拔…… 鲜血流出,顾朝曦压住他伤口的同时,就看到小傻子漆深的眸睁开,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第八十一章 回光返照 这眸光中的压迫感,让顾朝曦心突地跳了一下,心中暗骂一声臭小子。 二话不说便将他压在了床榻上,伸手取来还滚烫的茶壶,铺了块白帕子压在了他伤口上,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到了他嘴里。 疼醒是应该的,顾朝曦倒是没想到,他竟会是这般目光。 这情形有些像是回光返照啊! 她还想着,就看小傻子盯着自己的脸,连药丸都没咽下去,悠悠闭上了眼。 伸出三指搭在了他脉门上。 脉象可真弱,时有时无,一副要咽气的倒霉样儿! 从腰上的包里取出针包来,给小傻子护住了心脉,这时候从怀里摸索了好一阵,才慢慢吞吞的拿了一个十分破旧的瓶子出来。 上次在她自己的密室里,除了金银珠宝,她就只拿了这一瓶药出来。 这天下就只有这三粒,之前已经用过一粒了,就只有两粒了。 这玩意可是她保命用的。 顾朝曦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药,扔到了杯子里化成了药汁。 她可不是大义凛然舍己为人想救人,她就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做出她梦里没梦到的事而已,仅此而已! 想明白之后,她心里好受了一些,正要灌药,便听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徐大夫!” 顾朝曦眸光一紧,一口将药含到嘴里,对着豫王的唇压了下去,手也不闲着,快速地将针灸拔下,跳下床之时用掌心擦了一把豫王的嘴上的药汁。 飞快地做完这一切,她前脚躲进屏风,后脚便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顾朝曦有一瞬间的愣怔,怔怔地看着自己擦过那薄唇的掌心,有些莫名的感觉,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徐大夫,快为殿下诊脉!” 徐大夫此时看到已经拔下的断箭,脑袋嗡的一声,再看床上大片大片殷红的血,以及毫无声息的殿下,顿时脸色大变。 跟着徐大夫一起前来的夏槐不明所以,这时候看到徐大夫脸色如此难看,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徐大夫,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为殿下医治?” 徐大夫颤着唇说不出话来,腿也跟着打着颤。 殿下前几日莫名呕血,已经伤及根本,故而这次中箭,那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拔箭,不行! 拔箭,那便更加危险! 再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何人敢去拔箭? 他的止血散还没拿出来,人参水还没准备好,吊着殿下性命的药材还没准备好…… 究竟是何人,是何人拔了箭? 被夏槐催促了几声,徐大夫只好颤抖着去为豫王殿下诊脉,翻了眼皮,又探了鼻下呼吸。 不诊脉还好,诊脉后,徐大夫脸上的血色更是褪的干干净净。 “殿下,殿下的脉搏越来越弱,怕是……怕是……”徐大夫艰难地开了口,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夏槐整个人如遭雷击,亦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为何……为何会这样?殿下之前还好好的……” 屏风那边顾朝曦已经将男子衣袍扔出了窗外,好不容易弄出个像样的丫鬟髻,还没迈出步子,一把剑已经横在了她脖子上。 第八十二章 哀怨缠绵的情话 夏槐的剑握的很稳,一点颤抖都没有。 可就是这种想要刺入你脖子一寸,那便是一寸,一分都不会多出来的架势,甚是慑人。 “夏桑在何处?为何你没有在殿下身侧?那支箭是谁拔出的?是谁害殿下命悬一线的?还不快说!” 夏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那通红的眼睛仿佛有血流了进去,他已经到了奔溃边缘。 命悬一线? 脉搏越来越弱? 顾朝曦手还在搭在身后的发髻上,这时候小幅度地吸了一口冷气。 呃……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十万火急,以至于她忘了拔最后一只压制经脉的银针了。 搭着发髻的手改为捂着头,顾朝曦面露痛色,身子晃了两下差点晕倒。 “头好疼……殿下怎地会命悬一线?方才,似乎有个男子出现……” 说完,顾朝曦推开夏槐的剑,摇摇晃晃地往床榻走去。 “男子?”夏槐观察了四周一眼,皱了眉。 “方才的情形是这样的,我是坐在床榻上的,殿下不能躺,我便一直扶着殿下,殿下的手抓着我……” 顾朝曦坐到了床榻上,一把握住了豫王的手。 他的手很大,方才他抓着她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却只能握住一小点儿。 “我是坐在这个位置的,再然后,我便感觉到不知是谁一掌劈在我的后脑,我便向这般倒在了殿下身上……” 她且说着这句,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了豫王身上,却没注意竟倒在了他露在空气中的胸膛之上,脸贴在那温热的皮肤上,她眼皮一跳,差点弹跳起来。 咬牙忍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小傻子身上。 伸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穴位,拔掉了针。 果然是漏了! 徐大夫看到眼前的场面,吓得一把胡子都颤了好几下。 说便说,怎地?怎地就趴在殿下身上了呢? 男女授受不亲,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徐大夫转头看向一旁的夏槐,见夏槐只是在沉着脸仔细思忖着南烛的话,甚至还四处观察,徐大夫便也不多说什么。 “当时我脑海中想的是,殿下身上还有箭,我便是死也要避开,避免殿下再度受伤,可……可还是晕了过去……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我恨不得代替殿下受伤,代替殿下流血,代替殿下疼痛……” 懊恼着说的同时,她默默地扔掉了豫王的手。 夏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顾朝曦,听着她说着那番哀怨缠绵的话,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这时候就听到了病床上似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殿下!”夏槐大喜,快步走了过去。 徐大夫也急急奔到了床畔,伸手恭敬地请脉,顾朝曦退后半步,目光落到了豫王小傻子脸上。 “脉象竟稳了下来!殿下性命无忧了!”徐大夫喜不自胜,一颗心终于落地,可搭在豫王殿下手腕上的手指却怎么也没能离开。 奇了,当真是奇了! 方才脉象还那般微弱。 现在不止稳了下来,这脉象更像是万物复苏一般,极快地恢复过来了。 这……这又是何解呢? 他行医数年,还从未见过有人脉象恢复的如此之快。 而且他方才已经查过殿下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他便只是简单处理了一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夏槐听了徐大夫的话,几乎要喜极而泣,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这才看向缓缓睁开眼的豫王,轻声道,“殿下,您可有哪里不适?” 豫王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夏槐,徐大夫,最后落到了一旁装鹌鹑的顾朝曦身上…… 第八十三章 有一个男子闯入了这间房? 察觉到这道目光,顾朝曦立刻抬起头,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徐大夫还在诊脉写方子,写方子诊脉,方才还跪在地上一副无能无力的模样,现在见豫王殿下睁了眼,迷之忙碌起来。 听说府里两个大夫,唯有徐大夫最受器重,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率先风风火火迈进门的是夏枫,夏枫后面是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中年男子和面色不虞的夏桑。 夏枫看到徐大夫安全无恙的醒了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医既是请过来了,自然也不能白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听说豫王被刺,整个太医院吓到了,甚至还惊动了圣上,太医诊过后还要向圣上禀明豫王的病情。 这天下谁人不知,豫王是圣上哥哥的儿子,自小养在宫里,虽不是亲子,却胜似亲子。 当今太后孙子孙女众多,可要真说血脉相连的亲孙子,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所以太医诊脉之时万分小心仔细,生怕豫王殿下有什么并发症之类的他没能查出来。 另一头,夏枫听夏槐说完,皱眉看向顾朝曦,“你是说,有一个男子闯入了这间房间?这里自我走后就守卫森严,怎会有人闯进来?这房间里,除了受伤的殿下,可只剩你一人!” 自己和夏槐走了也就算了,夏桑竟然也被支开,究竟是不是殿下的吩咐,现在就能知道了! 听出了夏枫这言外之意,顾朝曦眼皮跳了一下。 糟了,忘了! 方才情况危急,她假借小傻子的名义,将这三个几乎在要床边哭坟的小子支了出去。 现在被突然发难,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说,救人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事,杀人就简单多了! “的确有个男子!” 躺在床上的豫王突然出了声,声音不算大,夏枫夏桑夏槐三人同时跪在地上。 “是属下失职,属下立刻去查!”夏枫绷着脸,那表情仿佛他犯了天大的错。 “嗯!” 顾朝曦看了一眼轻轻应声地小傻子,发现这小子一脸严肃,似乎是在回忆那个“男子”的模样,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之前拔箭之时,他却是醒来了,自然看到了“那个男子”。 脸盲这个病,可真是妙啊! 不过,顾朝曦的目光落到了豫王半遮半掩的胸膛上,不过一瞬,察觉到小傻子淡淡扫过来的视线,她特别自然的移开。 “殿下,方才的事已经查明,并非有刺客,而是忠王世子一时失手,现在世子正在门外……” 夏桑扫了一眼门口,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忠王世子一直在强调是一时失手。 呵!一时失手就让殿下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况且他查了,射箭的靶子在另一个方向,怎地就失手射中了殿下呢? 偏以自己的身份,无法质问这位世子。 “莫要苛待了本王的堂弟,本王伤重,怕是要委屈堂弟等等了!”豫王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却因这声咳嗽,牵动了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太医还在写方子,听到了豫王殿下这话,笑呵呵的道了一声殿下的确应该静养不宜操劳,然后和近侍交代完方子,迅速离开。 顾朝曦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太医,弯了弯唇角。 小傻子一口一个堂弟,可若真是亲近,这事儿完全可以私了。 可现今小傻子拒而不见,摆明了是不想私了啊! 果然,皇家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夏桑领命,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一定要好吃好喝供着,不让世子受一点委屈。 “都下去吧!” 这时候豫王再度开了口。 顾朝曦乐呵呵的跟着一行人道了一声“是”,然后第一个便往出走,一只脚脚刚踏出门口,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南烛留下!” 第八十四章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顾朝曦唇角僵了一下,随后快速将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安静的站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其余几个人不敢有异议,退出去并带上了门。 “身为下人,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过,人各有志啊!” 夏槐想到了方才顾朝曦脸上的受宠若惊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 府里对殿下存着心思的丫鬟不在少数,却也只能藏着掖着。 像她这般单纯的,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难得一片赤子之心啊! 方才他看的清楚,殿下受伤,南烛可比谁都心痛! 想到这里,夏槐叹了口气,拿着方子随着徐大夫去抓药。 夏桑听了夏槐这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顿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的夏枫,“夏槐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我一人听不懂吗?” 夏枫冷着脸瞪了眼夏桑,头也不回的离开。 夏桑:…… 这俩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吗? 厢房里,顾朝曦殷切地疾步走到豫王床畔,轻声道:“殿下,您将奴婢留下来,是有何吩咐?” 为什么又突然将她留下来? 事情不是告一段落了吗? 如果是询问府中之事,留下夏桑他们才对。 难道是想要让她描述陌生男子的样貌吗? 他为何要让她的心起起落落的,这是为何啊啊!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顾朝曦,“先扶本王起来!” 顾朝曦眉梢颤了一下。 这完全是将她当丫鬟使了啊! 不过,她现在也的确是个丫鬟! 唇角拉开了笑容,她伸手轻柔地扶上了小傻子的胳膊,他的胳膊硬硬的,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还能摸到一些肌肉的轮廓。 顾朝曦用力扶了一下,没能扶起来,差点栽到小傻子身上,她急忙避免压住他造成三次伤害,面朝下栽到了床上。 呃…… 豫王感觉有热热软软的东西滑过了他的耳朵,整个人僵了一下。 顾朝曦爬起来,忍着怒意用力将小傻子拽了起来,为小傻子背后垫好了软枕,这时就看到小傻子在衣袍下摸了摸,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出来。 “拿着帕子,往东北方向走一些!” 顾朝曦心中莫名,手里捏着帕子,心中叹着气,认命地往东北方向走了几步。 “再往前一些!” 嗯,那她就再往前一些。 “咳,咳咳,向北面转一点!” 好好好,她往北面转一点! 顾朝曦稳着自己的心情,抬眸的瞬间,整个人一怔,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正对面,放着一面铜镜,镜子中,自己的眉心到鼻梁上,有一道已经干掉的血印。 这种想干掉所有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这是血印啊,血印!! 哪怕再脸盲的人,难道看不到这道血印? 有了这道血印,别说她装扮成了个男子,怕是装扮了龟,他都认得出来 顾朝曦懊恼的咬了咬唇,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了那只扔在地上的断箭。 立刻叉回去,他会死! 但眼下,他死,她大概也得跟着死! 第八十五章 负责本王的身体 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顾朝曦抬起手来擦了擦,转头看了豫王一眼,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再笑了笑。 这小子定是老天派来气死她的。 她现在不是那个将皇权攥在手里玩来玩去的靖阳,她现在就是被这小子戏弄的没地位没权利的小丫鬟,对吧? 当初她是石头的时候,可以将鸡蛋砸个稀巴烂。 而现在,哪怕她万分不想承认,可也改变不了她成了“蛋”的事实。 “此刻,你可以挟恩图报!”豫王说完,手轻轻搭在了伤口上,皱了眉。 挟恩图报? 顾朝曦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傻子竟然也不提她方才大力折腾,装男子这件事。 既然他不说,她便也不再提。 而小傻子方才在那几个夏侍卫面前说了的确有个男子,想必也不会再将自己说出来。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会治病,她只怕别人口口相传她会治病。 那各种麻烦事怕是要找上门了! 只是,挟恩图报又是个什么鬼?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说,“你救了本王,想要什么赏赐,说吧,本王尽量满足你”这样的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让她挟恩图报了? 莫非是她方才刷好感的方式不对? “若殿下真的想要赏赐奴婢,那就请殿下养好身子,您身体康健了,便是对奴婢最好的赏赐!”顾朝曦走过去,将帕子放到了床畔。 豫王抬眸看了她一眼,手指滑过唇畔,笑了,“既是如此,你便负责本王的身体吧!” 顾朝曦:“……” 为何有种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的感觉? 还有,照看伤势便说照看伤势便好,负责他身体又是什么? 顾朝曦目光下意识从他只着白色中衣的身上扫过,他的身型真的很挺拔有力…… 咳…… 小傻子这话没毛病,只是她自己想歪了吧?对吧? *** “南烛姑娘!请留步!” 顾朝曦刚恹恹的从厢房出来,就看到夏槐夏桑走了过来,拿着一件沾了些血的衣袍给她看。 “那男子是否穿着这件衣袍?” 顾朝曦瞥了眼被自己丢出来的衣袍,笑道,“当时情况太危急,我没看清!” “那那名男子,身量多高?体型是如何的?” “比你高,比他胖!”顾朝曦指了指夏桑,又指了指夏槐。 夏桑挠了挠头,自己个子不高,比自己高的人太多了,夏槐很瘦,比夏槐胖的可不少。 这说了,怎地和没说一个样? 他还在琢磨,就看旁边的夏槐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记下了。 呃…… “堂兄,我堂兄怎么样了?还没有醒吗?” 这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顾朝曦抬步往前走了走,就看到一个头高大的紫袍男子站在院子口,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世子,殿下现在状态实在不妙,时昏时醒!您且先歇歇,若是殿下醒了,怕是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世子您啊!” 夏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一脸的担忧,看着面前的紫袍男子,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顾朝曦弯了弯唇角,突然又眯了眼睛。 不对啊,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她这时才想起来,方才夏桑曾和小傻子说过,射中豫王小傻子的是忠王世子。 忠王世子…… 所以,面前这个男子,便是射穿了她脑袋的那个不长眼的纨绔? 第八十六章 她从未做过添茶倒水之事 忠王世子现在压着一肚子火。 这豫王府里面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茶上的是最好的茶,甚至这个夏桑还跑来说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菜肴,恳请自己垫垫肚子。 他是天天被亲爹骂傻。 可也不至于傻到真在豫王重伤之时吃饭喝茶,那得多缺心眼儿才做的出来? 若是这事传出去,除了火上浇油没任何用处! 今日他若是能见到豫王堂兄,道歉请罪,求得原谅,那这事便能大事化小,可若是今日见不到,那他…… 忠王世子都不敢往下想。 顾朝曦看着面前的忠王世子,眼神转冷。 忠王世子一转头就看到一个丫鬟竟胆直勾勾沉着脸看着自己,甚至还是自己想教训的那一个,得罪了他长姐的那一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这个丫鬟,他何至于会射伤豫王? 蝼蚁一般的人,竟害的他堂堂忠王世子如此狼狈煎熬!! 另一边的夏槐震惊的看了一眼顾朝曦。 他方才仿佛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毕竟忠王世子和她并无仇怨吧? 往深一想,他瞬间明白了。 他竟没想到,这个叫南烛的丫鬟竟然对殿下如此情根深种。 忠王世子都说是无心之失,这南烛还是一副恨不得杀人的表情。 这便是话本子中讲的,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吧。 顾朝曦摸了一把额头,那里伤口已经结痂了,现在摸起来硬硬的。 原来就是忠王这鳖儿子在梦里射穿了她三次脑袋,让她痛死了三次,在盛如清面前流了三次脑浆。 好,很好! 顾朝曦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来,突然在忠王世子面前一抖。 一阵清香入鼻,忠王世子皱了皱眉,就看到顾朝曦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夏槐看到顾朝曦伤心落泪的样子,便更加笃定了心中这个想法。 待顾朝曦离开,夏槐才重重叹了口气,“情不知所起,可惜呀,她怕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用情至深的人,太值得人敬佩了!” 夏桑:??? 夏槐最近为何总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莫名的忠王世子,夏桑放了心,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听不懂! 顾朝曦从豫王治伤的院子出来,转个道便是方才举行宴席的园子,此时那些个达官显贵有不少还规矩的坐在原处。 一开始是豫王被“行刺”,封了府。 现在是担心豫王的安危,皆是规矩的等着消息。 顾朝曦看到盛如清现在也坐在原处,端着一碗茶,眼睛也不乱瞟,尽显君子之风。 他现在倒是往女眷那头看一下啊,至少让她知道,他方才那般,是在担忧哪个? 跟着捧着茶果的婢女,顾朝曦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盛如清身侧。 弯了弯唇,顾朝曦接过精致的紫砂壶,给盛如清的茶杯中蓄满了茶。 盛如清旁边的小厮看着杯中满满当当的茶,皱了眉。 都说豫王府下人最是讲究,既守礼又规矩,可怎地连茶倒七分满都不知道? 茶满欺人,这可是对贵人的大不敬。 如此一来,主仆二人的目光皆是朝着顾朝曦看来,在看到是她之后,同时愣了一下。 小厮没想到,倒茶的这位竟然是豫王殿下的“天作之合”! 盛如清的目光则是落到了那杯茶上。 在今日之前,他这一生唯有一人给他倒茶时添到几乎溢出来,还一副兴致勃勃一定让他喝的模样。 她从未做过添茶倒水之事,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之人,行事乖张我行我素,身边哪个人敢教她她所不喜的繁文缛节呢? 想到此处,盛如清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第八十七章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顾朝曦愕然地看着盛如清将水喝光,怎地略有些糟心呢? 当初她倒得茶,盛如清可是一口都没喝过! 后来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或许是她茶水倒的有些满了。 那现在这杯不满吗?不满吗? 明摆着盛如清就是看不上她,厌恶她,她堂堂一个公主倒的茶不喝,一个丫鬟倒的就喝了。 做人不能这么幼稚,不吃厌恶之人的吃食,这是三岁孩童才做的事! 盛如清放下茶杯,袖口处溅上了一小片茶渍,他袖袍一翻,不动声色的遮住了,温和的目光随后落到了顾朝曦身上。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不知可否醒来过?” 顾朝曦没想到,盛如清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只是盛如清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可周围一些人都听到了,立刻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不过在触及到顾朝曦的长相模样之时,皆是一愣。 这府里的丫鬟不说有多美艳出尘,可至少随便一指也是个清秀的。 这怎么就多了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看那将衣服撑的鼓鼓囊囊的样子,真是毫无美感。 不过不少人也认得,这个丫鬟便是方才豫王殿下搀扶了一把的那个,毕竟身型太扎眼,想不记得都难。 只是这幅模样的丫鬟,是做不得贴身丫鬟的,她真知道豫王殿下的伤势吗? 不过盛大人还真是谦和没架子啊,对一个丫鬟竟然也这般客客气气的。 顾朝曦向前迈了一步,笑道,“既然是盛大人问的,那我便只告诉你一个人好了!” 话落,就凑到了盛如清耳边,闻到他身上万年不变的檀香味道,笑容更大了一些,将手竖在了两人之间。 “怎么办呢盛大人,我的确知道殿下的伤势和情形,可我不能做背主之婢!” 他不是最喜欢将信义挂在嘴边吗? 那她就气气他好了! 温热的气息渐渐消失,盛如清晃了下神,这才转头,朝着顾朝曦赞赏的颔首,表示他明白了。 顾朝曦同样微笑颔首。 盛如清的气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盛如清身边的侍从听风眼睁睁地看着胖丫鬟凑到自家大人身边,离的那么近说了那么多话,已经忍不住朝前面迈了好几步。 这时候,王府管家匆匆出现,告诉这些贵人们豫王爷已经脱离了危险,受伤之事也已经查明。 众人中有些权势地位的纷纷露出一副如释重负感谢上苍的模样,最后管家的恭敬的谦声中开始送客。 这其中真正如释重负的,也只有忠王府的郡主明德了,那一个个装鹌鹑的纨绔们乖乖坐回来之后,在豫王受伤的这段时间里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讨论。 在场所有人皆知射中豫王堂兄的正是自己的弟弟。 现在听说豫王堂兄没了危险,她才算是放了心。 盛如清也同样起身,还没走出院子时候,就被人气喘吁吁的追上。 顾朝曦正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盛如清,就看到盛如清身边的侍从一抬手,将她手里的帕子包着的东西打落。 一个圆滚滚的桃子砸在了地上,落地烂掉的地方滚到了不少泥。 听风真是忍不得了,一个丫鬟怎能这样目无尊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家大人? 还有,这是什么? 桃子? 这时候还有没有离开的女眷,目光触及到地上的桃子,低笑出声,嘲笑的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身上。 豫王府是尊贵无比的,可豫王府的丫鬟真将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吗? 竟然还敢给盛大人送东西,还是如此寒酸的桃子? 顾朝曦根本没看到别人的目光,视线从桃子落到了盛如清身上。 就看到盛如清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桃子,道了声“听风不得无礼”,然后转身离开。 第八十八章 身为女子要大度一些 顾朝曦眯着眼看了眼地上的桃子,再看已经消失在石子路转角的盛如清,伸手默默地扯下几片树叶子,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了几下。 榆树叶,可安神。 不气不气,身为女子要大度一些,怎地能和一区区男子计较呢? 看到这一幕的丫鬟早已大惊失色,急匆匆跑去管家那里。 公然对贵客做出此等事,早已逾越了丫鬟的身份,更是让别人诟病豫王府丫鬟的教养。 这种错误,在教养丫鬟的嬷嬷那里,三十个板子怕是逃不过的…… *** 徐大夫今日有些忙碌,豫王府里最尊贵的两人,豫王殿下和县主皆受了伤。 他这时候要亲自去按方抓药,免得出了什么纰漏,后果他是承担不起的。 想到纰漏,他又想到了县主那诡异的伤。 伤口虽不说十分严重,可对于县主那般金贵的女子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口了。 偏偏县主竟然若无其事的入了宴席,言笑晏晏的与其他人客套了近半个时辰才感觉到了痛感。 就像是用了麻沸散,暂时延缓了伤口的痛感,可是少量的麻沸散,痛感还是有的,而大量的麻沸散,人是无法正常行走的,且若是用量大,对人身体是有损伤的。 可县主除了伤口裂了一些,毫无其他病症。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徐大夫还正想着,就感觉到前面有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可是这府中的大夫?我堂兄的伤究竟如何了?” “见过忠王世子!” 看清来人是谁,徐大夫吓了一跳,急忙行礼。 “免礼免礼,你就告诉我,我堂兄什么时候能醒……”忠王世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现在简直要头疼死了。 赴宴的人大多都走了,这事儿肯定是要传开了,他现在急于和豫王私了。 偏偏豫王所在的那个厢房被围成个铁桶,那几个侍卫死也不放行,里面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殿下失血过多,老夫也……” “没想到豫王府竟然养了这般不中用的大夫,竟然连这等小伤都治不好?”忠王世子瞪了眼,一肚子气全都撒在对面的徐大夫身上。 “豫王府有你这等庸医,恐怕要一直让我豫王堂兄身处危险之中……”忠王世子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嘴里有股腥味,眼前也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不,不止是看不清,甚至鼻子都没办法呼吸。 他努力去看对面的徐大夫,就看到徐大夫的表情从拼命忍着愤怒到大惊失色。 忠王世子身边的小厮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一看之下,吓得腿肚子发颤,“天哪,世子……世子,您,七窍流血了……救命啊……” *** 见愁随着周大夫采买药材回府后,就直奔药田,看到躺在药田之中懒洋洋的顾朝曦,急急走了过去。 “南烛姐姐,我随着周大夫出府这段时间,府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听说县主受伤了,殿下也受伤了!” “还有方才啊,我看到忠王世子七窍流血被抬着出了咱们王府!姐姐你是没看到世子身边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明德郡主脸都吓的白了!” 顾朝曦嘴里叼着一片叶子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 他感觉不到疼? 清晖园中,夏桑恭敬地立在一侧,目光从殿下受伤的肩膀,落到了殿下翻动书本的手上。 殿下的伤太重了,徐大夫说了一定要卧床静养,怎知殿下从方才开始就在翻动书本…… “继续说!” 豫王说了这一句,夏桑急忙开了口,“见愁说,若是忠王世子在咱们府中中毒不幸去了,咱们王府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就听南烛姑娘问她,问忠王世子为何会死?” “那名叫见愁的丫鬟特别诧异的看着南烛姑娘,说,忠王世子他,七窍流血了啊!” 说完这一句,夏桑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继续说道,“南烛姑娘是这样说的,她说——七窍流血就一定会死吗?说不定忠王世子就只是流着玩玩呢!” 讲真,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七窍流血就一定会死吗? 只是七窍流血只是流着玩玩的忠王世子,心要有多大啊? 豫王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微微弯了下唇,“歪理!” 看得出殿下心情不错,夏桑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却也不敢附和这是歪理。 难得殿下竟然让他跑腿听了一次墙角,竟然还是此等芝麻绿豆的小事,他不禁对南烛高看了几分。 这时候夏枫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开了口,“殿下,忠王世子并无大碍,忠王府对外说只是忧心焦虑火气旺盛导致的流血罢了!” 忠王府外面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太医也来了。 诊断后皆说是无碍。 他去之前,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忠王世子真出了事,豫王府怕是摘不干净了,却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顾朝曦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清晖园里已点了灯,唯有豫王的住所漆黑一片。 她进去之后,才看到豫王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捧着一枚夜明珠在看书。 “殿下,晚上看书伤神,您伤口较大,这样怕是要牵动伤口了!” 顾朝曦不解地看了一眼小傻子。 他感觉不到疼? 书就那么好看? 若是平常男子受了这般重的伤,怕是要在床上躺一些时日,才能坐起来活动。 豫王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的放下书本,转而去探放在床头雕花桌上的药碗,刚送到唇边,一只胖乎乎的手就盖在了药碗上,他没来得及收力气,唇边碰上了那白软的手背。 热乎乎的,像是冬日里刚蒸出来软糯香甜的大白馒头。 豫王走神的空档,手里的碗就被她抄手夺过。 顾朝曦尝了一下,“凉的!” 他吃了她那金贵的还生丹,按理说按照那些个大夫的方子,养一养便能好了。 不好好休养也就算了,现在还喝凉的药? 这方子里的几味药材,热喝是养,冷喝是毒,对胃的损害极大。 顾朝曦转身,出了门,左右看了一眼,将药碗塞到了夏枫手里。 “药凉了殿下不能喝,快去热过一遍端上来!” 夏枫:“……” 她这样越过夏桑和夏槐,找离门口最远的他跑腿,若不是他为殿下做事心甘情愿,他真的会觉得她是在公报私仇。 亲眼看着豫王将温热的药喝掉,顾朝曦一转头,就看到夏枫匆匆进来,说忠王世子与忠王戌时入宫了。 豫王轻声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顾朝曦,又默默收回了视线,“准备马车,本王也该入宫了!” 第九十章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顾朝曦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豫王,发现对方似乎已经移开了视线。 她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低头算了! 忽而又感觉到这道目光始终徘徊到自己头顶,她终是忍不住想抬头,却听到小傻子让夏枫留下。 这意思就是撵人了。 顾朝曦跟着夏桑夏槐退出内室之中。 看了一眼内室方向,顾朝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皇家这些个门道算计,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上辈子她将权势看的太重,忽而有一日,在宫外见着了远嫁的妹妹。 若不是她一手操办将她远嫁的,她恐怕都记不住这孩子的名字,思静,多敷衍的名字,一个不受父皇宠的孩子,在宫中备受欺凌。 末了,这孩子却比她们这些在宫里权势滔天的人笑的开心。 多可笑,身为皇家人,怎会过的那般舒心呢? 叹了口气,顾朝曦想,或许离皇宫远一些就好了。 “南烛姑娘!”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南烛回头,就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夏桑。 “南烛姑娘,马车已经备好,殿下让我带南烛姑娘出府,南烛姑娘怕是要陪殿下一起入宫!” 顾朝曦:呃…… 夏桑记得很清楚,十一岁之时他第一次随着殿下入宫。 那是他第一次入宫,那一路宫道,他是腿软着走完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能进皇宫,能面见一次天子,那便是无上的荣耀。 所以他很佩服眼前的女子,在听说进宫之后,一点欣喜都没露出来,是将欣喜雀跃藏的太深了吗? 顾朝曦踩着矮凳上了马车,马车里小傻子正靠着软枕,脸色看起来难看至极。 “别怕!” 豫王咳嗽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顾朝曦疑惑地看了一眼豫王,又转头看了一眼放下帘子的夏枫。 夏枫此时已经放下了帘子,做到了马车上,他还以为这个南烛真是胆大包天,这下一听说要进宫,也是胆怯了吧。 那脸色,比受了伤的殿下的还难看几分。 因为小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朝曦也懒得搭腔,马蹄声在夜色中哒哒哒的响起,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豫王品级高,可坐马车,而她是个丫鬟,就得下车随着马车前行了。 宫道上点着灯,宫女太监们一路低头行走,看到马车时候都会侧身在墙根处低头行礼。 真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没意思! 马车过后换了轿辇,顾朝曦走到两条腿都没了知觉,才算是真正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站着一整排整齐划一的御前侍卫,门口还站着两个太监。 豫王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的顾朝曦,开口道,“在此处等着!” 这是不用她进去了?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小傻子找她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她这种身份,带进去不合适。 夏枫心生诧异,本该是自己在外等着,南烛跟着进去的,因为方才殿下曾说,南烛略通一些医术。 若不是因为这点,带她来这里有何用? 第九十一章 疼死了,快给我揉揉 内殿里,帝王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轻轻皱了眉。 听到豫王来了,立即让身边的福公公去迎,看到豫王面无血色匆匆进来行李下跪,急的从龙椅上起身,“渊儿,受了如此重的伤,你怎地来了?” 跪在地上的忠王世子听到皇上这一声“渊儿”,只得在心中犯了酸。 同样都是侄子,怎地差别这么大呢? 他进来之后,圣上一口一个皇侄,豫王堂兄来了,就直接唤渊儿了! 简直和疼亲儿子似的! “陛下,微臣方才醒来,听闻忠王叔和世子入了宫,若不亲自前来,臣怕是要寝食难安!” 豫王说完,忽然捂着伤口处,疼的喘息了几口气。 “来人,还不给豫王看座,朕要你们这些奴才是做什么用的!” 皇帝气的拍了一下桌子,“还有,快请御医过来!” “谢……谢陛下!”豫王被夏枫搀扶着坐在了御赐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忠王,这才恭敬地看向皇帝。 “渊儿莫急,此事朕已经清楚来龙去脉了,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忠王世子吓得两腿发软。 “陛下英明,这件事只是意外,臣后来才听说,世子堂弟在门外等了臣许久,懊恼悔恨,恨不得代臣受伤,无奈臣没能早些醒过来,让堂弟如此忧心,是沉渊的不是!” “豫王言重了,这事本来就是皇叔这个不孝子做的好事,想要怎么惩罚我这不孝子,你尽管说,本王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忠王一脸的歉意,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偏帮。 一副若是豫王说了要抽死这小子,他便要亲自下手抽死这小子的样子。 皇帝身边的福公公看了一眼忠王,心中喟叹。 在圣上面前,忠王殿下如此说,豫王殿下必定不会说出多重的惩罚,以豫王殿下的为人,怕是还会为世子求情。 “都是自家人,皇叔切莫如此说!”豫王急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牵动了伤口,一片殷红迅速在月白色的衣衫上散开。 御书房里立刻乱做一团。 忠王面色一沉,又极快的反应过来,比圣上还要痛心疾首心急如焚。 忠王世子跪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当今圣上,发现圣上脸上已经满是怒意了,不禁在一旁扯了扯唇角。 他怎么有种,豫王不来还好,来了他更加小命不保的感觉呢? 豫王堂兄是来为自己求情的,他不能思想如此阴暗! 想到这里,他真心实意地扑了过去,道了一声“堂兄!” 顾朝曦看着一个接一个进来的御医,无聊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 最后看着豫王被抬着出来,只得跟着那一群惊慌失措的御医和太监们小跑着。 苍天啊,累死她算了! 太医们一直忙碌到子时一刻,待太医离开,顾朝曦寻了一处躺椅,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睡的极其不舒服,她感觉自己的腰就像是断了一般,腿也又酸又痛的。 脑袋晕乎乎的,眼前出现了逼宫那时的画面,她骑着马载着弟弟,从宫门一路冲到了父皇的寝殿,腰也疼,腿也疼,真的太累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似乎站着一个人,想也不想就拽住了对方的手,“我腰疼,疼死了,快给我揉揉!” 第九十二章 纡尊降贵的给自己揉腰? 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动静,她皱眉,想也不想就抬起脚踹了对方一脚,“揉腰都不会,要你何用,滚!” 身上的不适感难受的她想杀人,心里也一直冒着火,她想睁开眼,无奈眼皮千斤重…… 这时候,腰上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按压的感觉,很舒服…… 她心里琢磨着,一会儿也得让按按腿,想着想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顾朝曦是被夏枫拽起来的,夏枫昨日宿在外殿。 此番是将她拖起来洗脸净身。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比主子还起得晚的奴才。 顾朝曦洗了脸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出了门就看到了夏枫走了过来,“昨夜殿下可有不适?” 将她留在殿下身边,便是看在她略懂医术的份上,这时候,再看到她愣怔的样子,夏枫气不打一处来。 顾朝曦仔细想了想,昨晚,她好像迷迷糊糊的命人揉腰了。 似乎还踹了那人一脚。 她确信不是在做梦,毕竟重活一世之后,她除了那该死的会梦到自己惨死的梦之外,从未做过梦。 难道,不会吧…… 不会不会,他是堂堂豫王,就算是自己昨日脑袋不清醒,口出狂言了,他也不至于被自己唬住,纡尊降贵的给自己揉腰吧? 或许,当时有其他人在,比如,夏枫进去了…… 顾朝曦只是想着,便看到一个公公领着大大小小一堆的宫女太监走了过来。 夏枫见到来人,急忙跪下行礼,顺带扯了一把愣怔着的顾朝曦。 顾朝曦冷不丁膝盖着地,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也不想就往夏枫身上拍了一掌毒粉。 打头的那公公是来宣读圣上口谕的,听说豫王殿下还在昏迷中,就给夏枫和顾朝曦口述了一番。 前面一堆华而不实的话,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豫王伤重,不宜舟车劳顿,这几日就在宫里住下,养的差不多了再出宫。 忠王罚俸半年,忠王世子禁足三个月,然后让宫女太监抬进去了一大堆补品,赏赐。 “谢主隆恩!” 夏枫和顾朝曦跪谢之后,夏枫起身,将准备好的红封恭敬地递给了为首的公公,“有劳福公公了!” 收下红封,福公公笑道,“夏侍卫客气了,圣上也是盼着豫王殿下能好好养伤,平平安安的!” 两人说话的空档,顾朝曦诧异地看了一眼为首的太监,福公公?这变化太大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当初给弟弟选太监时候,她可是选了一个最漂亮的,清秀,机灵。 可现在……胖了不少,嗯,头发也稀疏了…… 福公公留下了十个小太监,十个小宫女后,便翩翩然离去。 顾朝曦折回内殿,伸手搭上了小傻子的脉搏。 虽然伤口再度裂开流了血,但是脉搏还算是平稳,诊过脉,顾朝曦将他的手腕塞回被子里。 想到方才探脉之时他手腕有些凉,便给他拉了拉被子。 终归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啊! 哎,傻孩子! 将他脸上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这时看到他睫毛上沾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顾朝曦伸手就去摘,手指还没碰到他的睫毛,突然被子一动,她的手腕被他的宽厚的手掌牢牢握住。 第九十三章 他这是以为自己在轻.薄他? 豫王很想问,他的脸,他的发,她是如何触碰的如此自然又……温柔的? 顾朝曦吓了一跳,不过极快的恢复了情绪,好奇地看向病床上哪怕翻个眼皮都好看的不得了的男子。 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他眼疾,故而讨厌别人碰他的眼睛? 她还在想着,便看到小傻子一挥手,将绑着帷帐的绸带取下来,在她愣怔的空档,她的双手手腕一下被缠住,打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结。 “殿下?”顾朝曦看着自己被绑的死死的手腕。 再不明白就是傻了。 他这是以为自己在轻.薄他? “不准解开,本王要再休息一个时辰!” 说完,豫王睨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眼睛下方投下了一排长长的剪影。 人家王爷让你闭嘴,你还能再开口吗? 顾朝曦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个位置,她刚好能看到那几乎高耸入云的摘星楼,计划是要造十七层的,现在数数,便只盖了十一层,便荒废在了此处。 还在想的空档,顾朝曦听到门外有那么一丝动静,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垂首站在门口。 十二三岁的模样,想必入宫没多久,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往殿里瞧了一眼。 对上顾朝曦的目光,又惶恐又羞涩的低了头。 “南烛姐姐,不知殿下醒了没有?御膳房的公公已经候在外面了!”小宫女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宫女而对面的胖女子是婢女而高人一等,说话也是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 “让御膳房送一些爽口清淡的小菜,再煮一些白粥,若是有稀罕的水果,也多拿来几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画扇!” 顾朝曦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后,御膳房的几个小公公拿来了食盒和水果。 一行人皆是低着头,眼睛没有四处乱看,放下食盒便恭敬的离开。 顾朝曦将食盒里的一盘盘菜拿了出来,然后在果盘里选了又选,最终选中了一个桃子,剥掉皮之后用果盘中的小金纹刀切成块,丢进了白粥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想到转身去唤小傻子,将袖袍里的绸带抽出来,她往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不必了,布菜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到顾朝曦一颤。 豫王也没想到竟然会吓到她,轻声咳嗽了一声,顾朝曦急忙反应过来,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 “殿下,请喝粥!” 豫王看着她五大三粗的将粥碗放到自己面前,伸手拿起了筷子。 面前布菜的白盘子中,汤汤水水溅的到处都是。 再看布菜的女子,似乎是觉着有趣,布菜越来越快,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是他多吃了某种菜,她便下次用公筷多夹一筷子那菜。 吃了几口之后,他拿起勺子捞了一块温热的桃子放到了嘴里,味甜多汁。 豫王瞥了她一眼,道,“桃子,还不错!” 顾朝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啊,是真的不错,甜软馨香,没想到殿下也爱吃桃子!” 所以,桃子没毛病。 不是所有男子都不爱吃桃子的对吧! 豫王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殷切的目光就像是急于求得称赞的孩子一般。 默了一瞬,他才开口,“你可知本王名讳?” 第九十四章 直呼殿下的名讳 “奴婢自然是知道的!” 况乃国姓,名为沉渊,字是什么来着?顾朝曦想了一下,又想不起来。 他字什么她哪里会记得清楚。 好端端的为何问起这个来了? 莫非…… 她猛地想起了上辈子每日听的那些个话本子。 “莫非,奴婢在没人的时候,可以直呼殿下的名讳吗?” 以前小太监读过的话本子中,若是和尊贵之人有了过命的交情,那最贵之人便豪迈开口,你可知我名讳? 对方说,自是知道。 然后,那尊贵之人边说,那你便直接唤我名字吧,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她今日纡尊降贵的照顾他,莫非在小傻子心里,自己已经与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豫王一怔,端着粥碗的手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说呢?” 顾朝曦被他这么一看,讪笑了一声,“奴婢说个笑话罢了,殿下不必当真!” 他眼神里威胁的意思那么明显,还让她说个毛? 瞧着小傻子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顾朝曦想着要不要问问那天揉腰的事,门口就响起了夏枫的声音。 “殿下,太后娘娘的凤辇到了!” 顾朝曦就看豫王愣了一下后便跌跌撞撞站起来往外走,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太后是第一个来探望豫王的,顾朝曦一点都不吃惊。 小傻子的父亲是太后唯一的亲儿子,所以小傻子也是太后唯一的亲孙子。 幸好小傻子的父亲是真的温润老实,不然,有这样一位正宫母后,她那位弟弟是绝对不会容的下这一家子的。 “皇祖母圣安,孙儿让皇祖母忧心了!” 豫王一跪,御景宫里立刻跪倒一大片。 太后眼眶急红了,急忙将豫王扶了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地上凉……”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是一脸的忧心,亲自扶着豫王起身。 几人寒暄了一番,这才让所有下人都起身,进内殿之时,豫王回头,一眼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女子,“南烛,你同夏枫进来!” 四周人以一种“真荣耀”的感觉看向了她,顾朝曦握了握拳,她万分不想要这个荣耀啊! 她母后生弟弟之时难产去了,现在的太后本是贵妃,后来被请封为她父皇的第二任皇后,因为什么原因被请封的呢?原因便是照顾她们两姐弟有功啊。 她对太后的熟悉感,不亚于现在正在勤政殿的那位弟弟。 不过,她可是靖阳,以前不怕这位母后,莫非现在还害怕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快步上前扶上了豫王的胳膊,却感觉太后的目光扫了过来,恍若未觉的认真地扶着豫王进了内殿。 太后带了御医,下令好好为豫王请脉,说完,目光又落到了站在豫王身边的顾朝曦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曦恭恭敬敬地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回太后娘娘,奴婢名叫南烛!” “是府里的丫鬟?” “回太后娘娘,奴婢是豫王府中看管药田的丫鬟!” 坐在上首的太后“嗯”了一声,“起来吧,去照顾你家王爷!” 顾朝曦本本分分地道了一声“是”。 然后起身走到了小傻子身边,却发现自她起身后,太后又打量了她好几眼。 第九十五章 何以那个丫鬟就如此特殊呢? 确信豫王是真的安全,太后这才安心离去。 凤辇在宫道上徐徐而行,太后看了眼身边的常嬷嬷,开口道,“你觉着渊儿身边的那个丫鬟怎么样?” 常嬷嬷半弓着腰,想到了方才那个胖滚滚的丫鬟,恭敬道,“奴婢瞧着,那丫鬟像是个有福气的,也很受殿下器重!” “能得渊儿器重,她自是有福气,可哀家瞧着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啊,这心里不踏实!”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再看常嬷嬷似是不解的样子,笑了,“你呀,你看她方才对哀家虽无比敬重,一言一行都没有丝毫破绽,可一个从未踏足宫内的丫鬟,却是那般冷静!” 太后一说,常嬷嬷就明白了。 的确啊,太后的娘家人,郭大人家的女儿,第一次进宫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发抖。 大家小姐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了。 常嬷嬷想到了自己还是丫鬟,太后娘娘还未出阁,还是郭家姑娘之时,她初见之时甚至都不敢去瞧太后娘娘的模样。 如此说来,那名叫南烛的丫鬟,确是不见一丝俱意,冷静过头了! “你找人帮我看着那丫鬟,若是有问题,可不能在渊儿身边待着!只是一个普通看管药田的丫鬟,为何会受到渊儿器重,甚至还带到了宫里,也要查清楚!” 之前沉渊进宫,可是只带着几个侍卫的。 她这个孙子,从小就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这点她是知道的。 何以那个丫鬟就如此特殊呢? “是,奴婢明白了!”常嬷嬷恭敬应下来。 若是有问题,不能在豫王身边待着,那便是要偷偷处理掉了。 御景宫里,自太后之后,不少人都来慰问小傻子,有后宫里皇后,贵妃送来的各种补品,还有一部分在宫内的皇子也纷纷赶着趟来,那些个不够份儿来的,想送都找不到门道。 御景宫里忙了起来,直到夜里众人歇下之时,外面又有太监来报,说是大皇子来了。 豫王将碗里的药喝净,起身相迎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到了门口。 “豫王堂弟,听说你受伤了,怎地这么不小心?” 大皇子笑呵呵地看了眼豫王,一转头看到了顾朝曦,“嘶”的一声别过头,一副眼睛被扎到的感觉。 娘的,顾朝曦还真想扎他眼睛试试。 大皇子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两个宫女,仔细看去,发现这两个宫女姣好的容貌中,带着丝丝媚.意。 这种明晃晃来找茬的,其实挺少见的。 堂兄弟受伤了,首先是幸灾乐祸,紧接着嫌弃一下身边丫鬟的长相,虽然这年头丫鬟不用放在眼里,但这种借着丫鬟打对方脸的行为,真是……无比幼稚! 豫王仿佛没看到大皇子这动作似的,笑脸将他迎了进去。 眼角扫过身边顾朝曦,看到她笑呵呵的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豫王轻眯了一下眼。 “堂兄我来迟了,豫王可千万别见怪,对了,豫王,听说别人都是送药啊什么的,堂兄便想着豫王的药大概也足够了,不如这样吧,你看堂兄身后这两个宫女,可都是一等一的姿色,送给豫王你可好?” 第九十六章 通房也得看姿色 大皇子说完,又仿佛说错了什么话,连连自责,是那种恨不得抽自己嘴巴的自责,“哎呀,堂兄怎么就给忘了,你眼睛不好使,好看的不好看的对你来说都是一个样,不过,最起码能撑撑门面吧!” 顾朝曦真的很怀疑,这小子的脑袋是停留在五岁了吗? 五岁时候就跑去和皇帝告她这个亲姑母的状,然后呢,然后被她那皇帝弟弟一挥手打掉了一颗牙还是两颗牙? 都是小时候傻,顾朝曦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大皇子。 果然脑子这东西,还得靠后天努力! 他真以为逞几句口舌之快,就能气到对方? 果然,豫王小傻子面色淡淡,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大皇子殿下能来,沉渊已经很是感激,至于其他,殿下无须客气!” “这怎么是客气呢?我这已经有三个孩子了,看着堂弟妻妾通房都没有,堂兄我甚是焦心啊,怕是堂弟长期以往下去,外面该会有什么古怪的流言蜚语了!” 大皇子恨不得急切去握豫王的手,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是为兄的一番心意,你若是不收,那便是看不起为兄!” 豫王捧茶的手顿了一下,皱眉看了一眼大皇子,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宫女。 大皇子心中一喜,动摇了? 对啊,即便是看不清脸,那身姿还是美的啊! 顾朝曦看向豫王,看到豫王这番模样,似乎在决断要不要看得起大皇子一下,偏偏大皇子看不出豫王这幅神情是在嘲笑他,还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那弟弟就收下了!”豫王说完,喝了口茶。 这时候大皇子高兴过头了,凑了过来,“都是自家兄弟,我便说了,这通房也得看姿.色,若是生出来的孩子太丑了,做父母的哪里会喜欢的起来?” “砰”的一声,豫王将茶杯重重地砸到了桌上。 不止是大皇子,连顾朝曦都吓了一跳。 “如此说来,大皇子殿下的姿容的确比不得太子殿下!”豫王极力克制自己难看的脸色。 大皇子反应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豫王这是翻脸骂他了。 变相说他父皇不喜欢他。 他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只因为母亲身份不够尊贵,不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才不能做太子。 他比太子年长,见了太子却要行礼。 他就是这个宫中的笑话! 他才是真正的龙子,可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竟然还不及豫王这个侄子。 太皇太后在自己孩子出生之时都没有出现过,只是让嬷嬷送来了贺礼,今日豫王受伤,半年没出过乾宁宫的太后亲自过来了。 他豫王就这般了不起? 大皇子气红了眼,一转眼看到了豫王身边的顾朝曦,想都不想,起身拎起她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 顾朝曦被打的摔倒在地,有些懵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有些眼冒金星,最重要的是脸疼的要死。 她袖子里是放着毒的,可她拿不出来。 因为甩她巴掌这个,是她正儿八经的亲侄子啊! 大皇子正觉得心头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腹部突然一重,他“啊”的惨叫一声坐倒在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捂着伤口惨白着一张脸的豫王,又看了一眼自己衣袍上的脚印,愤怒和难以置信填满了心口。 “况沉渊,你胆敢踹我?” “身为七尺男儿的我,踹的的确是殿下你,而非你的宫女!” 第九十七章 忘了尊卑了吗? 顾朝曦觉着,半边脸又疼又麻,她这个时候哭会比较应景一些。 可抱歉的很,她哭不出来,盘着腿坐在地上笑了。 豫王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男人所以我不找你婢女撒气,我揍的就是你,那么找我婢女撒气的你,还是男人吗? 大皇子觉着该被踹的肚子疼才对,偏偏脸火辣辣的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之所以敢动手,就是知道,从小到大,哪怕豫王受了欺负,也是绝对不会还手的。 他现在竟然和自己动手? 忘了尊卑了吗? “好!”大皇子连说三个好,然后夺门而去,两个太监做贼似的,悄悄跟了出去。 剩下两个宫女,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两个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快要吓哭了。 这时候外面的夏枫匆匆进来。 方才他就站在门外,内室里发生的事,他很清楚,这时候沉着脸让两个宫女出去,然后扶着脸色惨白的豫王殿下到了床边,“殿下!您如何了,属下立即去请太医!” “无碍!”豫王说完,一抬眼皮就看到了欲言又止的顾朝曦,“想说什么,说吧!” “奴婢只是觉着,不是说报仇这种事,十年不晚吗?” 其实顾朝曦想说的是,豫王毕竟只是皇帝的侄子,这样不考虑后果的去教训大皇子,不考虑会有麻烦事吗? 这可是在宫里。 而且,这样直接动手的,还真是让她重新认识了豫王。 她想到自己的丫鬟银耳提到豫王的时候,特别强调豫王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所以这是耳听为虚是吗? 不过和自己对比起来,豫王的确是温润了。 放在二十多年前,自己非让人打的这兔崽子满地找不到自己的牙! “十年后报仇,你可会像现如今这般开心?” 顾朝曦被豫王这话拉回了思绪,一转眸,就看到豫王半是因为伤在皱眉,半是因为她的话而好笑。 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在看着她,那双眼睛实在美的不像话。 “谢谢殿下,奴婢是挺开心的!”顾朝曦笑弯了眼睛。 小傻子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其实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后,说不定只会觉得,哦,当时只是一件极小的事儿罢了,哪怕真的惩治了元凶,也会觉得意兴阑珊。 哪里会有现在这般爽快? 豫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楞了一下,随后笑了。 因为豫王要换衣服,所以顾朝曦就先出了内殿,没一会儿,夏枫抱着一沓衣服出来,交到了顾朝曦手里,“找宫女将殿下的衣服送去浣衣司!” 说完,夏枫看了一眼她的脸,“算了,我送吧,你去找个凉巾敷敷脸吧!” “还有,以后若是遇到像是大皇子这般的,不要忍着受气,尽管来找殿下说明,左右大皇子是不敢去向圣上告状的!你要知道,你是殿下最器重的婢女,若是打你的脸,那便是打我们豫王府的脸!” 顾朝曦有些惊讶。 第一,是因为夏枫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第二,是因为夏枫这话的意思,就是,出门在外不要受欺负,有豫王府给你撑腰呢! 最关键的是,这话还告诉顾朝曦一件事,那就是大皇子无权无势不受宠,踢他也就踢了! 只是顾朝曦还没来得及敷脸,小傻子便让她回内殿了…… 第九十八章 ,难不成还要和皇帝面对面一下? 深夜,豫王殿下伤重吐血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 太医匆匆诊断过,结果是伤口恶化,外加急火攻心。 大家一打听,来龙去脉立刻就清楚了,大皇子将豫王殿下生生气的吐血了。 人家太后皇后太子三皇子等等送的都是补药什么的,偏偏大皇子特立独行,人家伤重呢,他带着两个貌美的宫女去了。 去了也就算了,人家豫王身边有婢女呢,豫王不收,大皇子就打了人家婢女。 身为男子,怎能受得了自己婢女被打呢? 豫王急火攻心,就轻轻地踹了大皇子一脚,至于为什么是轻轻地呢,因为豫王殿下受伤太重了,能重重地踹过去吗? 幸亏圣上英明,罚大皇子禁足半年,还亲自去探望豫王。 圣上本意是留豫王在宫中养伤,却没想到豫王因此又受伤,圣心内疚万分。 豫王则是因为自己太过生气踹了大皇子,觉得对不住圣上的眷顾,也冒犯了天家的威严,跪地不起自动请罚。 最后圣上拗不住豫王的坚持,就罚他过几日回府后禁足一个月。 这些人说的就像是亲眼瞧见似的,画扇有些不信,就问了顾朝曦。 “我当时不在内殿,也不是很清楚!” 皇帝一来,她就跑了,难不成还要和皇帝面对面一下? 她可不想! 只是前面的事,的确与她有关。 小傻子吐血,的确是小傻子问她要药吃了。 她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画扇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候偷偷拿出一包吃食出来递给顾朝曦。 “姐姐,这是我膳房的同乡姐妹给我的,我尝着味道不错,想着给姐姐留一些!” 说完,画扇将糕点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生怕捏碎的样子。 顾朝曦打开帕子,发现里面包着两块精致的梅花糕,这是御膳房厨子的手艺,在宫里,除非是主子赏赐,不然花钱都很难买到这糕点。 顾朝曦捏起一块,就看到画扇目不转睛的盯着,恨不得替她咬上一口,笑了笑,顾朝曦当着画扇的面咬了一口。 “拿人手短,你讲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画扇楞了一下,突然红了眼眶,“是,是有一些事,听闻姐姐三日后会出宫,我存了些银子,可否劳烦姐姐带出去给我娘……我娘她身体不好,我也不知何时可以出宫……” 顾朝曦点了点头,将剩下的糕点塞到了画扇怀中,“我知道了,你晚上来找我吧,对了,这梅花糕怎么有股子桂花味儿,你尝尝是不是?” 画扇疑惑,拿起来咬了一口,“是梅花味儿啊!” 顾朝曦笑了笑,转身往御景宫走去。 宫女一般到了年纪,才有可能被放出宫去,可若是贵人开了口,也是可以要了的。 她去问问豫王,若是能将画扇带出去,她不就能和她娘见面了? 带一个宫女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今日她果粥弄的不错,豫王吃过后便同意了。 收拾过后,顾朝曦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坐在御景宫外的台阶上等着画扇。 茫茫夜色中,突然有个提着宫灯的宫女快步朝这边走着,顾朝曦起身,就发现来人并非画扇,而是一名从未见过的陌生宫女。 只见宫女红着眼眶哽咽道,“南烛姐姐,画扇她……她死了!” 第九十九章 本宫可没想将人打死! 死了? 顾朝曦吃了一惊。 反应了一瞬,顾朝曦从头到脚看过对面红了眼眶的宫女,嗯,这身宫装看起来比画扇他们的高级不少。 “画扇现今是侍奉豫王殿下的宫女,姐姐稍等,我先进去同豫王殿下说一声!” 宫女没料到顾朝曦竟然如此冷静,一张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难过,反而还要告知豫王殿下。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问,发生了什么,怎么死的,她很难过带她去看一看吗? “慢着,我乃秀荣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珠云,公主让你立即过去!”珠云脸色由伤心变为了冷漠和倨傲。 顾朝曦面露惶恐,“竟……竟是公主传唤奴婢……奴婢第一次见尊贵的公主!” 珠云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宫外没见过世面的,听说要见公主,便露出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既如此,还不快……” 顾朝曦喜不自胜打断了珠云的话,“第一次见公主,奴婢怎能穿的如此失礼,奴婢回去换身衣裳……” 珠云气急。 这女子,这女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回去那还得了! 万一被御景宫里的第二人知道,那事情便有些不好办了。 想的同时,珠云朝身后挥了挥手…… 顾朝曦是被两个比她还要圆润的公公拎到了秀荣公主的朝霞宫的,这两个公公身手极好,她还没来得及跑进御景宫里,就被两人各抓住了。 黑灯瞎火中被这两人一推,顾朝曦不情愿的就被推的跪到地上,当院子里的一盏盏灯点了起来,顾朝曦就看到了离自己很近的画扇。 画扇这个时候是趴在地上的,身上有不少泥土,她的整个背部都被鲜血染红,一双眼睛撑的很圆,似要将眼睛睁裂,而她此时,看的却是自己的方向。 画扇爱笑,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羞涩乖巧的样子,很少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 顾朝曦手抖了一下,手脚并用的爬了几步手指探上了她的颈部。 脉搏全无,身体冰冷,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了。 一个时辰前自己在做什么,哦,她在和豫王婉转的说,能不能将画扇要了,带去豫王府。 因为画扇很想娘,因为画扇虽然没说,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想出宫的,一个十三岁的宫女,想娘很正常。 顾朝曦还在想着,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在一堆宫人的簇拥下,为首的女子坐在了宫人搬来的椅子上。 女子十四五的年纪,裙摆奢华至极,一张脸上贵气逼人,想来就是秀荣公主了。 “你便是南烛?”秀荣公主轻挑眉峰,神情散漫,眼含冷意。 这些个人,明明知道她是谁,偏偏还要张嘴问一句,难道她说不是,秀荣还能将她放回去? 见她不说话,秀荣公主只当她是吓傻了,笑道,“这宫女伙同本宫宫中的宫女,偷了本宫的梅花糕,本宫不过打了几个板子,没曾想她就断了气!” 珠云适时开口,“是这狗奴才不禁打!” “可不是吗?本宫可没想将人打死,只是想告诉这群狗奴才们,主子的脸面可不是这么好踩的!”秀荣公主说完,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脸上。 她想看到这狗奴才吓得瑟瑟发抖,悲伤痛苦或是害怕求饶的样子。 第一百章 你说的还算是人话吗? 只见对方反倒是点了点头,一脸认同的模样。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秀荣公主恼羞成怒,“蠢货,你的好姐妹画扇可是因你而死,本宫今日,就是让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这宫里哪怕是一根草,你也踩不得!” 原来是为大皇子找场子的! “公主,奴婢可否斗胆问公主一句话?” “哦?本宫倒想听听,你想问本宫什么话?”秀荣公主将前面那句话说了出来,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顾朝曦认认真真地抬起头,“若是珠云死了,您会伤心吗?” 秀荣公主被问的一愣,看了一眼珠云,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皱了眉。 “同理,画扇死了,奴婢为何会伤心?” “换句话说,画扇死了,和奴婢有什么关系,死的又不是奴婢,疼的也不是奴婢!”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公主,大晚上的你瞎折腾什么呢? 您想吓唬我,威胁我,不好意思,我不害怕,自然也没感受到威胁。 她不敢动自己,怕是看在豫王的面子上吧! 秀荣公主被顾朝曦这句话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说的还算是人话吗?” 自己的好姐妹死了,竟然这般冷血? 为何不生气? 为何不伤心? 为何不痛苦流泪? 这……这…… 顾朝曦十分不明白, 这杀人的又不是自己,自己怎么说的不是人话了。 珠云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竟然没想到,秀荣公主竟然会被一个下人气成这样。 秀荣公主眼神一冷,“来人,给本宫将这个……” “公主,公主,万万不可啊!”珠云急急跪在了秀荣公主脚边。 大皇子之事,起因与这个叫南烛的婢女有关,一个婢女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禁足大皇子,本就是为了豫王出气,如果公主动了南烛,那便是与圣上作对,驳了圣上的脸面。 秀荣公主也瞬间明白了。 若是真想处理了这个婢女,也不能是现在。 一个婢女,简直比地上的蚂蚁还不值钱,她不能因小失大。 可总归是心中不痛快,秀荣公主抿唇,将自己绣满宝石的绣鞋脱掉,朝身边的珠云挑眉示意。 珠云眸光闪了闪,将鞋子捡起来,扔到了顾朝曦面前。 “将上面的土用你的嘴吹干净,然后拿过来,给本公主穿上!” 说便说了,偏偏秀荣公主看着你的眼神,有种你不止是个狗奴才,还只是一个只配伺候人的狗奴才。 周围宫人的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脸上,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惹恼了秀荣公主,羞辱只会多不会少。 顾朝曦怔了一下,笑眯眯地从地上将鞋子捡起来,用嘴吹的那叫一个的干干净净,她自然不会跪到她面前,干脆坐到了地上,将鞋套在了秀荣公主脚上。 “公主,穿的可还舒服,需要奴婢为您重穿一次吗?” 秀荣看着面前丝毫没有感受到羞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婢女,突然间觉得——心好累,她好像要被她给气死了! 第一百零一章 畏罪潜逃 顾朝曦觉得,秀荣公主太不会找时机了。 若是自己,那便等豫王这档子事过去,出了宫,随便找个由头,一个丫鬟,别说是公主了,就宫外那些个想要讨好公主的,稍微暗示一下,这些个人都能随随便便将丫鬟捏死。 现在这个当口上,皇帝亲自探望了豫王,别说是杀自己了,哪怕是打,那也是不给皇帝面子。 如果秀荣公主不傻,那现在就该放自己回去了! 还有夏枫,消息竟然这般不灵通,她都被抓了,怎么现在还没赶过来? 说好的豫王府丫鬟不能受人欺负呢?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在顾朝曦头顶上方响起。 “什么东西扎了本宫一下,疼死了!” 秀荣公主站起来又坐下,一张脸上愤怒异常,一转头看向了方才扶着自己起来的宫女,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废物!本宫脚疼的站不稳了,你竟不晓得扶本宫坐下?去领一百个板子!” 宫女浑身一颤,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额头磕的出了血也不敢停下来。 她记得清楚,画扇就是被罚一百个板子,可板子还没打完,就断了气…… 顾朝曦看了一眼吓得颤抖的宫女,抬头看向秀荣公主,一看之下,发现秀荣公主面色红润的不正常。 一溜烟儿从地上爬起来,顾朝曦伸手去探秀荣公主的脉,公主身边的太监大吃一惊,她还没来得及碰到秀荣公主,几个太监道了声“大胆”就将顾朝曦挡住。 “公主殿下?”珠云此时也发现了秀荣公主的不正常,公主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 “公主似是中毒了,还不快去请太医!” 顾朝曦皱眉说了这一句,所有人都慌了,腿脚快的小太监飞快往太医院跑去。 凑到秀荣公主面前,顾朝曦看了一眼公主的病症,拿出一粒丹药来,“公主莫要担心,吃了这解毒丹便没事了!” 秀荣公主浑浑噩噩地,一转头看到了顾朝曦,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用尽力气一掌推了出去。 顾朝曦被推的踉跄两步,手里的药也不知道滚落到了什么地方。 那是这世上最后一粒还生丹,顾朝曦急忙趴在地上找,秀荣公主神志不清,嘴里各种谩骂,什么小蹄子,废物,杀了你之类的。 顾朝曦找的头上冒汗,终于在黑漆漆的夜里在黑漆漆的地上找到了还生丹,正要起身,不远处的画扇就落入了她眼里。 宫里所有人都急的焦头烂额,只有画扇静静地躺在那里,甚至还有急红了眼的小公公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顾朝曦手里握着丹药,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听珠云痛哭一声,“公主,公主气息全无了!” 朝霞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的都跪到了地上。 还有那跪的晚的,那是没有回神的,根本不相信秀荣公主竟然就这样去了。 默默地将还生丹收了回去,顾朝曦叹了口,悄悄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又摘下了头上的簪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做完这一切,趁着众人都跪下的空档,一口气跑出了朝霞宫。 珠云眼眶通红,这时候发现顾朝曦竟然跑了。 心中却是被她给蠢笑了,这个时候跑,就是畏罪潜逃,真是愚不可及,这是吓怕了便自乱了阵脚? 若她跑去了豫王所在的御景宫求救,那便更妙了! 珠云急急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一定要将她抓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亲手杀了她! “圣上,陛下,秀荣公主薨了,皇上啊!” 顾朝曦一边哭一边喊,一路连个弯都不带拐的,径直朝着帝王的寝殿跑去。 顾朝曦这番动静极大,一路跑过去,半个皇宫都要被惊动了。 一路小跑,半个时辰才跑到了皇帝的寝殿。 延寿宫外重兵把守,看到顾朝曦来,已经亮了刀刃,顾朝曦累的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圣上,秀荣公主薨了!” 在门口的福公公隐约认出来这是豫王殿下身边的婢女,再一听婢女口中的话,吓的腿一软,步子不敢停,进了延寿宫站在寝殿外面焦急哀痛道,“圣上,秀荣公主出事了!” *** 皇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眶通红,朝霞宫里灯火通明。 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一下。 方才皇帝进来,已经有一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因为晚跪了一步被拉下去了,圣上虽然未言明要惩罚,可这个小太监,怕是此生无法得到重用了。 珠云和顾朝曦并排跪在一起,顾朝曦比珠云的姿势更加卑微,几乎是五体投地了。 宫里来了不少人,除了上首的皇帝,还有伤神的太后,泪流不止云鬓微乱的皇后,悲痛欲绝的太子,一些个皇子公主同样在列,自然,伤重的豫王也被抬着过来了。 负责审案的大理寺卿将绣鞋恭敬呈给福公公。 “陛下,鞋内有只毒针,上面淬了极浓的一品红毒液,公主殿下正是死于此毒!” 皇帝看了一眼绣鞋,喉间哽咽,怒极,“竟敢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毒死了朕心爱的公主,大理寺卿!” “臣在!” “立刻彻查!”皇帝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最终还是皇后哀切的握住了皇帝的手,才平息了帝王的一些怒火。 大皇子这时候单膝跪地,“父皇,秀荣是被奸人所害的,皆是因为这个婢女,还有况沉渊,秀荣才惨死……” 大皇子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皇帝冷冰冰的视线,顿时忘了后面该说什么。 四皇子无声冷笑,现在可不是告状的时候,没看到豫王还没说话? 这时候谁先开口谁惹嫌,况且这事已经交由大理寺,他好端端多个什么嘴? 他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 “圣上英明,大皇子说的没有错,奴婢若是知道今日公主会发生如此惨事,奴婢从御景宫被带走之时,就该咬舌自尽!都是贱婢有辱天恩!愧对圣上英明仁慈!” 顾朝曦跪在地上,流着泪,满脸懊恼,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听了这番话,四皇子这才多看了一眼顾朝曦。 这婢女这番话真是妙了,高度吹捧了父皇,给足了皇家脸面,认错也不狡辩,明明是被迫带到朝霞宫的,却说如果早知道就咬舌自尽。 从头到尾也没说大皇子信口开河,甚至都没反驳大皇子的话。 难怪长着这幅惨不忍睹的尊容,还能成为豫王唯一的心腹婢女。 这时候,豫王脸上苍白的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他却从椅子上起身,一撩衣袍跪地,薄唇轻轻颤抖了两下才轻声开口。 “臣自小与秀荣妹妹一起长大,臣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秀荣妹妹离臣而去,既然秀荣妹妹的死与臣的婢女有关,臣无颜在此坐着,臣会跪到秀荣妹妹的死水落石出为止!” “若真是南烛残害了秀荣妹妹,臣必定亲手杀了她!” 第一百零三章 他为了撇清关系 任谁看来,豫王这番话,都是忍着泪意开的口。 豫王这做法这番话,和大皇子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一时间,大皇子甚至连豫王这个堂兄都不如,人家才像亲哥哥啊! 帝王看了一眼豫王,面色虽缓和了一些,却也没让豫王起身。 豫王这一跪,大理寺卿就察觉到了压力,头也要大了。 顾朝曦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混小子,这一跪,何止是给大理寺卿增加了压力,这压力也是给自己的。 她隐约的听出来豫王小傻子的意思了。 若是此事摘不干净,他为了撇清关系,肯定是要亲手杀了自己的。 大理寺卿几番询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碰过那只鞋子的,唯有秀荣公主身边的宫女珠云,以及豫王的婢女南烛。 在此之前,公主的绣鞋里并未有毒针,当豫王的婢女为公主穿上鞋之后,公主喊了一声疼,这才中了毒。 大理寺卿不敢隐瞒,将这番话原原本本禀告给了帝王。 禀告后,大理寺卿看向珠云,“扔绣鞋之时,有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珠云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奴婢当时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对劲,奴婢自小在公主身边,公主殿下一个眼神,奴婢便知道了公主扔绣鞋的意思,后来,公主中毒之时,是南烛第一个发现的,后来南烛还要给公主吃解药,公主没有吃,后来南烛看公主殿下去世了,她便转头就跑……” “这些都是大家都看到的,当着圣上的面,奴婢并未有一句谎言!在此之前,公主无意中杖毙了南烛的好姐妹!” 大理寺卿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主中毒这个婢女第一个发现,且手里还握有解药,甚至为好姐妹连报仇这个动机都有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叫做南烛的婢女! 众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跪着的顾朝曦身上。 四皇子亦是皱眉,听上去证据挺多的,可仔细想想,又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谁能脱身? “南烛,你可有什么话说?”大理寺卿声音凌厉了几分。 “奴婢南烛,叩见圣上,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诸位皇子殿下公主殿下!”顾朝曦又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奴婢以为,公主身份尊贵,惩罚犯了错的宫女,这本来就是正常之事,宫女画扇之死,奴婢虽觉得遗憾难过,可并没有觉得公主做的不对!” 说完,顾朝曦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当然不能是功效几近妖孽的还生丹,而是真正的解毒丸。 “奴婢是豫王府中管理药田的,略通药理,这个解毒丸,是可以缓解百毒的,并非是公主所中之毒的解药!” “至于奴婢为何跑,可能是因为奴婢真的慌了,吓到了,整个人懵了,奴婢在宫外就经常听说,圣上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圣人,奴婢当时想着,若是见着圣上,那奴婢便不会害怕了!而最重要的是,奴婢斗胆一说,奴婢若是公主殿下,怕是当时最想见到的就是圣上了!” “你,你胡说!”珠云脸色变了。 她分明是畏罪潜逃了,去找豫王求救去了! “珠云姐姐觉得我胡说什么了?是胡说公主殿下最后最想见的不是圣上?”顾朝曦说完,目光落到珠云脸上,“还是我胡说,圣上不是无所不能的圣人?” 第一百零四章 她将自己给玩死了 如果不是现在是他死了妹妹,四皇子真的很想鼓掌了。 真是个人才啊! 珠云脸色大变,突然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奴婢……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是,南烛在撒谎,南烛是去找豫王求救了!” “圣上明鉴,奴婢当时究竟去找谁了,当时追在奴婢身后的两名公公看的最清楚了!” 珠云一听,更是抖了几下。 皇上突然来了,那两个公公是后面来的,她根本不知道南烛竟然是去找圣上了。 之后两个公公出现,不敢撒谎,说南烛的确是朝着御景宫相反的方向跑着,并没去豫王所在的御景宫。 四皇子更乐了。 看看人家这婢女,出了事第一个想着不是找自己主子,而是去找圣上。 完完全全诠释了圣上,也就是他父皇无所不能。 皇帝悲痛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顾朝曦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大理寺卿耳边说了几句话。 然后大理寺卿脸色一变,跪地,“宫中侍卫在南烛的住处,搜出了大量的一品红!” 这可是铁证了! 顾朝曦心头一颤,急忙看向豫王,却只能看到他一个岿然不动的背影。 “大胆婢女,竟然如此巧言令色,来人,立刻押入大牢!”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气急。 四皇子惋惜的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个婢女的确有意思,可惜命不久矣,不,不止是命不久矣,怕是死也得惨死,家人也要跟着死。 谋害公主,可是要全家抄斩的。 也不知道豫王府会不会受到牵连? 方才因为这个婢女的话,他父皇明显本对她怀疑减轻了不少。 可铁证如山,方才的崇敬皆成了她玩弄帝王情绪,欺骗帝王的证据。 珠云这时候微微勾了下唇。 这下这个南烛必死无疑了! 顾朝曦摸了一把自己的脉,她真不想走出这一步…… “圣上,奴婢是冤枉的,这些一品红还是什么的,奴婢从未见过……”顾朝曦跪行了几步,伸手将侍卫手里的一品红打落在地。 “拖出去!”皇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顾朝曦心头一个咯噔,不能拖出去啊,她得留下。 看到侍卫突然冲过来,顾朝曦干脆趴在了地上大喊着冤枉。 可这些是什么人,是御前侍卫,力大无穷,她没等挣扎就被拖了起来。 不行,若是不能留下,她这是就将自己给玩死了啊! 她该怎么拖延一下时间呢? 就在此时,跪在地上的豫王突然跌跌撞撞起身,从侍卫手中抽走剑,踉跄着朝她走过来。 他眼睛通红,仿佛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 侍卫惊呆了一瞬,想要去拦下御前失仪的豫王,却见帝王摆了摆手。 “为何要杀本王的妹妹?” 众人看到豫王理智全无,俨然是一个妹妹被自己婢女害死,伤心至极的哥哥。 想到他方才所说的话,若真是自己婢女害死了秀荣公主,他便亲自动手杀了这个婢女。 四皇子皱眉。 若是自己,绝对不会选择现在动手,虽然杀了这个婢女能让他父皇现在消了气,可难保事后他父皇不猜疑豫王是在杀人灭口。 顾朝曦被豫王小傻子的动作骇的连滚带爬后退了好几步。 “豫王殿下饶命!” 眼看着豫王一剑刺过来,因为旧伤发作,动作慢了几分。 顾朝曦虽躲的快,可这一剑还是刺到了她胳膊上。 血流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竟然敢刺她,他竟然胆敢让自己受伤? 下一刻,顾朝曦觉得,受伤还是好的,因为豫王一剑不成,第二剑已经朝她的心脏刺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怀孕了! “啊……殿下饶命,奴婢也中毒了,奴婢也命不久矣了,殿下饶命!圣上饶命……” 在剑尖刺进她心口皮肤的时候,顾朝曦举起了双手,双手上红肿一片,还起了不少小疹子。 “奴婢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想要杀奴婢灭口!”顾朝曦浑身颤抖,颤抖着举着双臂,不止是手上,双臂上也有红肿和疹子。 “渊儿,且慢!” 皇帝皱眉出声,这时候豫王才收了剑,对于豫王的顺从,皇帝心中还是满意的。 太医明白了帝王的意思,急忙上前给顾朝曦看诊。 看过她的皮肤之后,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给她把了脉。 把过脉之后,年轻的太医神色甚是微妙,连连看了顾朝曦好几眼。 “她可是中了同秀荣一样的毒?”皇帝面色沉沉,想到了秀荣,神色又悲伤了几分。 太医拱手行礼,“回圣上,这位婢女并非中了毒,她只是……有孕了!” 有孕?! 这个时候? 帝王脸色也变了变。 豫王的目光也落到了顾朝曦脸上,只见她对上自己的目光,立刻垂着脑袋,一副羞涩的模样…… 咳咳……没忍住,豫王咳嗽了几声。 “陛下,还有一事微臣要报!”太医这时候姿态更加恭敬。 “有孕之人是碰不得一品红的,若是碰到了,全身就会过敏红肿,闻了气味胎儿也会受此影响!严重者还会滑胎!” 皇帝皱眉听着太医的话,方才也注意到了豫王与其婢女之间的小动作,婢女的羞涩。 众人顿时明了,既然是有孕之人,为了腹中孩子,便也不会碰一品红这种毒。 若不是南烛,那便是…… 珠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又轻轻地摸了一把心口的血,心想着赶快结束,她好回去上药。 这皇宫,她再也不来了! 缺德之地,克她! 还有小傻子,说好的情谊呢? 这一剑再深一些,她真是要没了命! 大理寺卿正待开口,就听一道声音响起。 “且慢,有孕之人未必就不会触碰一品红,若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这时候大皇子起身,冷笑着看向顾朝曦,又看了一眼豫王。 “大哥这是何意?”四皇子笑着开了口。 “若她真有了豫王的孩子,那便可一步登天,自然对腹中孩子视若珍宝,不会碰一品红不会害秀荣!” “可若这女子,只是豫王堂弟的婢女,孩子是同别人苟且得来的,碰了一品红对她来说也无所谓,身为奴婢和别人苟且,野种本来不能留!” “至于碰了一品红起疹子,若是并没与直接接触呢?闻了气味孩子会掉,她也不会在乎吧?” 大皇子这番话虽然说的很不合时宜。 但也的确是事实。 豫王这么多年,没有通房,没有王妃侧妃的,经常生病,外面早就说,或许是豫王某些方面有问题,又或者是豫王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毕竟同豫王年纪差不多的皇子王爷们,儿子都能骑马了! 顾朝曦看了一眼说话的大皇子。 她想毒哑他怎么办? 若是他此时不开口,大理寺卿就要审问珠云,然后结案了,毕竟她孩子的事本来就是小事,重点在秀荣公主之死,在一品红身上。 好端端的提孩子做什么啊啊啊? 孩子本来就是服药制造的假象。 她方才跑出去,可不是给皇帝说秀荣死了的,而是将自己写了药方的衣衫,还有绑着药方的南烛花簪子扔到了御景宫方向。 夏枫腿脚果然快,她跟着皇帝重新回来朝霞宫之时,有人给她塞了药粉包,正是她要的那几种药材,她偷偷吃了。 她也一直在拖延时间努力等待药效发挥出来,然后才去碰的一品红! 她本来就是要给大家造成一种错觉而已,让大家觉得是豫王的,又不是豫王的,而豫王跟自己原本就清清白白的,肯定不会往他自己身上想。 若是真深究起来,抱歉,她他娘的哪知道孩子是谁的! 她现在明明白白的说是豫王的,豫王能认吗? 第一百零六章 给她一个名分! 还没等别人说什么,大皇子又是嗤笑一声,“豫王府美貌婢女可不在少数,豫王堂弟又怎会让这一个有孕!” 他敢这么笃定的说,就是因为顾朝曦实在是太丑了。 这幅模样,他都不会招入府中,更别说收入房中了。 四皇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这位大哥,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妹妹尸骨未寒,他竟然说出此等轻佻的话来,没看到父皇脸色更加难看了吗? 还有,人家府中美貌婢女多,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去了人家府中,就盯着美貌婢女了吗? 不过,他还有些同意他大哥说的,顾朝曦当做一个逗趣的婢女,倒是还合适,若是收做通房,那还真是…… 太需要勇气了。 看豫王始终没说话,而他父皇也没有阻止自己,大皇子便更有了底气,“堂弟,她可是你的通房?莫非堂弟的脸盲之症,越发加重了吗?” 大皇子现在心情不是一星半点的好。 昨日豫王那件事,让他丢尽了颜面,今日,他就要了这名婢女的命。 “放肆!”皇帝眼角扫过太后的脸色,怒斥一声。 大皇子吓得后背拔了冷汗,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夏枫此时扶着豫王,脸色也难看起来。 因为四周,已经有不少明着暗着嘲笑的目光看了过来。 殿下事事优秀,所以但凡有些缺陷,便被这些人放大,这群人分明就是看殿下笑话的。 想说殿下看不清面容,收了一个丑女做通房。 还有那个南烛,何时,与何人做了此等苟且之事,竟然连累到了殿下! “豫王,既然大皇子如此好奇你的家事,你怎地能驳了大皇子的面子,还不如实说来!”太后接过身边嬷嬷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凌厉的目光扫过顾朝曦,看过大皇子,最后落到了豫王身上,目光温和了三分。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太后生气了。 什么叫大皇子好奇豫王的家事,听起来,大皇子这番作为,就像是个大笑话似的。 顾朝曦抬眸看向豫王。 豫王始终没说话,别人没看出,她却是看出来了,豫王身子状态极其不妙,肩部穿透上,当夜入了宫,第二日还踹了大皇子,方才甚至提了剑。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正常人这时候根本没办法下床! 他现在恐怕是十分艰难的撑着。 这倒霉小子,撑什么呢,他倒是晕一个啊! 他晕了,这事儿慢慢商量! 顾朝曦如此迫切地盼望着,就听豫王忍着咳开了口,“回太后,南烛,并非孙儿的通房!” 众人没有一丝惊讶的样子,仿佛觉着,豫王的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顾朝曦想捶地了。 大皇子一笑,一手指向顾朝曦,“所以,她究竟有没有毒害秀荣,还要再……” “然她腹中,的确有孙儿的骨肉,所以,孙儿抬她为豫王府的良训,给她一个名分!” 豫王说完,朝着顾朝曦款款一笑,眼中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夏枫有些懵。 “孙儿……不孝,劳烦太后请太医为南烛包扎,保住她腹中的孩子……伤她,非孙儿所愿……” 豫王一口血吐了出来,晕倒之时,缠绵担忧的目光还停留在顾朝曦的身上,她的腹部。 “豫王!” “渊儿!” 众人惊呼,太后急的起身,身子晃了几下,险些摔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意想不到,顾朝曦自己都有些懵,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豫王这模样,她差点都要信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顾朝曦深吸一口气,连滚带爬悲痛欲绝的扑了过去。 “殿下,您醒醒,您不能丢下妾身,快救救我家殿下啊……” 第一百零七章 这腹中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被这一幕搞得反应不过来,一转头看到自己父皇的脸色,腿一软跪了下去。 *** 豫王这次旧伤复发有些惨,已经实实在在的昏迷一整日了。 顾朝曦守在床畔,托腮看向床上的男子,越看越是赏心悦目,然而再赏心悦目,也无法浇灭她心中的火。 良训?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但承认了孩子,还封她为良训。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怎么收回啊! 因为得知秀荣中的是一品红,她当时只能想到怀孕的那个点子,结果引了一团又一团的火。 当时豫王晕过去,她便跟着夏枫陪着豫王一同回了御景宫。 后来殿审,听说太子殿下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和豫王说话的,大致意思就是她这个良训是第一次入宫,根本没办法躲过层层盘查带那么多一品红进来。 然后大理寺卿也是说,说南良训若是愤怒之下杀人,为何会事先备好了毒,毕竟南良训也不知道公主何时召见她。 最后一系列铁证,珠云被大理寺收押候审。 听说是珠云是想当场寻死来着,然御前侍卫不是吃素的,寻死不成,怕是下场会更加凄惨。 她还正想,就看到夏枫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她正想说豫王还没醒,药先放着,夏枫就先开了口,“安胎药!” 呃…… “太后身边的嬷嬷吩咐了,要属下看着南良训服下!” 夏枫面对顾朝曦,感觉‘属下’这个称呼有些扎舌头,可现今顾朝曦,是半个主子不假。 说完,夏枫的目光落到了顾朝曦的腹部。 据太医说,脉象很弱,但的确是喜脉,许是怀孕时间短的原因。 可哪怕再时间短,他时时在殿下身边,从未见过殿下与南烛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这腹中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朝曦伸手接过安胎药,打断了夏枫的打量,痛快的喝了。 “画扇的尸身,属下已经托人带出宫安葬!” “多谢!”顾朝曦将药碗放下,擦了擦唇角,“哦,对了,我的南烛花簪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良训的簪子,为何在属下这里?”夏枫拿过空药碗,姿态标准的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顾朝曦怔了怔。 不是夏枫拿到了自己的簪子,然后才给自己拿到了药,磨成了粉…… 不对,若只是夏枫,他在皇宫,怎么有那么能力那么快拿到那些药材? 关键是,那包不是一大包药材,而是药材磨成的药粉。 想到这里,顾朝曦有些不信地将目光转向了床榻上,不是夏枫,这宫里谁还认得那枚簪子,谁比夏枫更有能力,拿得到药呢? 她眸子转过去,却发现豫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过来!”气若游丝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是,殿下!”顾朝曦收起思绪,急忙笑嘻嘻凑了过去。 “咳……将头,枕在本王胸口……” 啊? 顾朝曦看了一眼豫王徐徐起伏,看起来十分宽厚的胸膛,又看了一眼美的不像话的豫王,轻皱了下眉。 这样,不合适吧? 莫非他伤重了,难受了,急需有人抚慰一番吗? 想到这里,顾朝曦避开豫王伤口,将脸贴了上去,正要应景的问一句伤口还疼不疼了,就感觉他袖袍轻轻翻动,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顾朝曦:“……” 尼玛,他让她枕过去,是因为他动不了,方便拿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吗? 第一百零八章 豫王一直跟着她? 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僵了一下,豫王握着匕首的手远了几分。 顾朝曦觉着,她现在这个姿势简直诡异到了极点,脖子前要命的匕首也就不说了,关键是脖子啊,僵硬的快要断掉了。 她怎么忘了,豫王醒了之后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好奇为何方才豫王会陪她演这一场。 “殿下,奴婢方才也是迫不得已……” “本王……何时问你这件事了?”豫王感觉到胸口热乎乎的,软软的,从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她黑漆漆的发顶。 “你是否曾入过宫,在宫中久住过?” 顾朝曦眼皮一跳,差点被豫王这句话惊的跳起来。 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顾朝曦从头想到尾,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皇宫如此森严,奴婢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入宫?奴婢此番,还是托了豫王殿下的福,才有幸见识……” “既是第一次入宫,何以在错综复杂的宫道中,连岔路都不曾走错过,便找到了皇上的寝殿?” 顾朝曦猛地抬起头,就和豫王的视线撞了一个正着。 他知道她去找了皇帝的寝殿,就是说,豫王一直跟着自己?或者是让别人跟着自己…… 这让她怎么说? 皇宫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自然熟悉,当时那情况,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自然而然便那样走了! 真是疯了! 说自己有亲戚在宫里当过差? 可这谎话,豫王找人一查就能查的出来。 眯了眼讨好的笑着,顾朝曦也没低头避开豫王的视线,反而是无比真诚的盯着他的眼睛,“我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 “嗯,本王不信,但是你得说!” 呃……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轻易的被他气死…… 豫王瞧见她眼睛瞟向了别处,贝齿也咬住了下唇,唇瓣看起来很软,她咬下了一个深深的窝。 莫名地,有那么一丝牙痒,只有那么一丝…… “在王爷受伤这段时日里,画扇带着奴婢四处走了走,奴婢想斗胆瞧一眼天子的寝殿,便让画扇带着奴婢远远地去瞧了一眼,此等荣耀之事,奴婢记在了心中,所以那一瞬间,竟找对了路,现在想想,奴婢也觉着神奇呢!” 反正画扇已经不在了,这才叫死无对证。 豫王看着女人变亮的眼睛,殷切地望着自己等自己的反应,仿佛他若信了,那便厉害死她了! 弯了弯唇角,豫王收回了匕首。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 看吧,这话算是天衣无缝了吧! 豫王方才说着不信,可收回的匕首证明,这答案他满意了。 做人就该多信任别人,这小子这点还是很不错的。 顾朝曦从他身上爬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殿下,所以那药材粉包是您给奴婢的?” 她方才就想问了,既然豫王看到了她去皇帝寝宫,那肯定看到了簪子。 她倒是没想到,豫王亲自来了,还为自己那么快准备了药包。 “嗯!” 见豫王要起身,顾朝曦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了起来。 “身上的伤可找太医瞧过了?那包药的药效若再快一些,便也免了这皮肉伤!” “嗯,的确……”顾朝曦说完这两个字,猛地顿住了,看了一眼豫王,笑了。 她就说方才小傻子拿剑要杀她,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都没帮她求个情。 原来他是因为自己要被御前侍卫拖下去了,药效还没发挥出来,在帮她拖延时间啊! 第一百零九章 她要不要对他好一些呢? 而豫王这番作为,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他是知道她擅长用药的。 不然不会如此信任她,等着她药效发挥出来了。 所以豫王是不是也知道了她药粉是为了让太医能够误诊有孕,应该知道孩子是假的吧? 他或许没有猜到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却还是给自己拿过来了。 后来竟然承认了孩子是他的。 恐怕这天下,都找不到豫王这般有情有义的主子了。 她想,她要不要对他好一些呢? 毋庸置疑,必须要好啊,她现在得倚仗小傻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简而言之,豫王好,她才能好! 在宫中多住了两日之后,豫王在太医的诊治下,终于可以出宫了回府养病。 只是,进宫之时是三人,出宫之时便成了六个人。 除了大皇子送来的两个宫女之外,还有太后送来的十分有经验的养胎嬷嬷。 马车到了豫王府的时候,门口站了不少人,除了管家之外,还有德珑县主。 德珑县主眼巴巴地看着马车,看到豫王从马车中下来,露出一丝浅笑迎了过去。 “表哥,你的伤势如何了?” 德珑很是懊恼,她昏迷的时候,表哥受伤了,醒来之后,表哥又入了宫。 “无碍!” 刚迈出步子,豫王一回头看到了还没跳下马车的顾朝曦,又退了回去伸出了手。 看到了豫王的动作,德珑猛地睁大了眼。 顾朝曦看到县主身边那两个小丫鬟,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盯着杀父仇人一般。 而且,她今日刚下定决心要对有情有义的小傻子好一些,怎能去扶一个伤重之人的手呢? 挑了下眉梢,她直接跳下了马车。 “良训!” 顾朝曦身后传来了安嬷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顾朝曦头皮一麻。 又来了…… “良训,您身子重,怎可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身子可有不适?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安嬷嬷迫于豫王殿下在场,语气温和了几分。 她是宫中老人,当年豫王府有孕,便是她来伺候的。太后特意安排她到良训身边,并吩咐要照顾好良训腹中的孩子。 她们这样的嬷嬷,在宫中都是伺候怀了孕的妃子的,寻常王妃有孕,都不一定请得动她们,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良训了。 本来觉着一个丫鬟有了王爷的孩子,那就是天大的福分,对腹中孩子肯定是视若珍宝。 毕竟若是孩子出生了,那便是天大的殊荣,说不准还能母凭子贵。 想着良训重视孩子,她只需在旁边稍加提点一下便可。 却没曾想,这个良训竟然是个傻的,或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意忘形了,就仅仅在这一路上,她便差点操碎了心。 管家本是喜极而泣的迎了过来。 他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年岁不小了,却对女子无甚大兴致,别说是正妃侧妃了,连通房都不曾有一个。 现在南良训有了孩子,那便是府中天大的好事。 没曾想看到安嬷嬷严肃的样子,仿佛良训的肚子出了什么问题,管家忠叔吓得脸色都变了。 “快,快去找徐大夫过来!” 顾朝曦说了没事,偏偏豫王府就像是天塌了一般,乱成了一团。 这下麻烦了,假孕的药,她本想着回府去药田炼一些药丸,结果现在还没来得及进府,麻烦事就来了! 不过就是跳了一个马车,顾朝曦看着豫王已经收回去的手,有些后悔。 早知道握住就好了。 她只是这么想着,手一下就被他握住了。 “本王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娇贵,准备晚膳,本王要与南烛一同用膳!” 第一百一十章 表哥待自己是不同的 既然豫王殿下开了口,安嬷嬷自然不好说什么。 况且看南良训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便也不再提这档子事。 顾朝曦是被豫王一路牵着进了王府的,府中下人见了二人纷纷回避行礼。 待两人走远,有胆大的丫鬟这才抬起头去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跳快了起来。 本以为能随着王爷一同入府,这是南烛的最大的荣耀了,却没曾想,南烛竟然早已被王爷收入房中,此番竟然成了府中的良训。 德珑县主被落在最后面,待回了她的珍韵园,趴在床上哭出了声。 “县主,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若是哭坏了身子,殿下会心疼的!” “表哥现在不会在意我了,方才表哥的目光,全都在南烛身上!”德珑县主哽咽着说完,心口更是一阵阵发酸。 他还牵着南烛的手当着自己的面走了。 “县主切莫如此想,南良训现在只是有了殿下的孩子,所以殿下才会照顾她几分,这毕竟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殿下待县主,那才是真正的关怀备至,甚至在宫中受了那么重伤的时候,还特地让夏枫回来嘱咐奴婢们让您好好养病!” “她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殿下若真在意她,怎会就给她一个七阶良训的份位!” 丫鬟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豫王对她的好,德珑县主心中好受了一些。 是啊,现今不过府中多了一个良训,日后表哥的后院,还会有更多女子。 只要表哥待自己是不同的,那她便满足了。 恰好这时徐大夫来请脉,德珑县主让丫鬟给自己简单梳洗了一番,让人将徐大夫请了进来…… **** 顾朝曦正咬着筷子,承受着脸上那几道火.辣.辣目光的洗礼。 夏枫夏槐夏桑也不敢明目张胆盯着她,但是那种,看你一眼,低头,再看你一眼的架势,让她这顿饭吃的不是很开心。 一掀眼皮,这时候看到豫王夹起一块莴笋,顾朝曦从嘴里拿出筷子,将莴笋和豫王的筷子尖儿一起夹住。 夏桑吓得头上的毛发几乎要竖起来。 她她她竟然用沾着她口水的筷子,去夹了殿下的筷子。 天哪,他胃里有些恶心了。 “您现在脾胃弱,不能食用莴笋,吃这个吧!” 顾朝曦松开了筷子,起身为豫王夹了一筷子鲜蘑菜心,刚坐下就看到豫王朝她笑了笑,“过来,布菜!” 她还没怎么吃呢! 豫王如此过分,她当然……当然是同意了啊。 布菜有什么? 她曾将豫抱放在怀里给他喂过荔枝,当然,是在他还小的时候,现在……嗯,现在还是算了…… 肉嘟嘟的手捏着筷子带着满满的喜态,勤奋的布了不少菜。 豫王将小山似的一碗菜都吃了,看的夏桑几人目瞪口呆。 殿下非但没让换筷子,竟然比寻常吃的多了一些!! 饭后,徐大夫过来请脉,顾朝曦便由管家带着去了新的院子,而顾朝曦没想到的是,管家给她安排的院子,竟然会是这一个?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怕是寻常夫妇,都做不到如此恩爱 这个院子离豫王的清晖园不远,原本是叫腾云院的,现在改为了……九九院。 九九院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敷衍了,既然都叫九九了,那为何不叫八八院,八字寓意多好? 记得盛如清曾说过,这个院子,是她整个王府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什么狗屁风水,她是向来不信的。 只是鉴于盛如清喜欢此处,她便将这里种满了他喜欢的竹子。 而现在,九九院里……竹子敢再多点儿吗? 夏枫拿着管家送来的名帖匆匆进了清晖园。 帖子是宁王的随从递来的,看到了宁王府的名帖,夏枫有些头疼。 南晋所有的王爷中,宁王和自家主子的关系最好,几乎比亲兄弟还亲,只是从宁王前年成婚后,一切就不同了。 “宁王兄要来,晚上准备好酒好肉!” 豫王看完名帖,笑了。 “字迹娟秀,是宁王妃亲手书写的!” 说完,豫王将帖子放到一边,又展开书本翻了起来。 一听宁王妃,夏桑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帖子,沉默不语。 顾朝曦一觉睡醒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点了灯笼。 安嬷嬷在外面已经候了多时,进来之后开了窗,“规劝”了许久,说吃饭过晚,对身体不好。 看到桌上摆来的菜肴,又觉着太过油腻,素菜太少。 除了这啰嗦的老奴,其余的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没曾想在豫王府当个妾室,竟然是她重活一世最舒服的时候。 而她最为满意的,是终于不用自己梳发了…… 吃过饭,顾朝曦带着安嬷嬷和两个比较顺眼的小丫鬟在豫王府里溜达,这时候听到了不远处花园那头传来了男人爽朗的笑声。 “多吃肉,以形补形,伤口才能好得快!” 顾朝曦转眸看向安嬷嬷,“嬷嬷,我突然想到晚上的那碗安胎药我还没喝就碰掉了,劳烦嬷嬷找徐大夫再为我熬一碗!” “良训,您怎么这么不当心,这药……罢了,老身去去就来!您也快些回九九院!” 安嬷嬷叹了一口,领着一个丫鬟走了。 回?她当然不回去! 顾朝曦朝另一个丫鬟勾了勾手指,“走!” 花园里,宁王轻轻地夹起一片肉递到宁王妃唇边,“娘子,这味道不错,快尝尝看!” 宁王妃娇嗔地推了一下宁王的手臂,“王爷,这是在豫王府呢,让人家看到多丢人!” “丢什么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谁敢说丢人,本王缝了他嘴巴!快吃吧,本王胳膊都酸了,娘子你该心疼了!” 宁王妃羞红了脸,张嘴将肉吃了。 豫王和宁王关系好,园子中便没有多留下人,除了宁王夫妇二人和他们的随从外,就只有豫王和三个夏侍卫在了。 夏枫都有些没脸看,夏桑干脆低着头,誓死不抬头。 只有夏槐心中感叹。 当初宁王深受圣上器重,可就在宁王如日中天之时,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人惊掉下巴的事。 宁王将丞相儿子的未婚妻给抢了。 明目张胆的抢,在软轿中见了人家一面,便直接土匪似的抬了人家进了宁王府,虽然宁王很规矩,什么都没做。 可是人家女子的名节坏了,圣上大怒。 宁王偏偏一意孤行,要娶此女做宁王妃。 圣上对其寒心了不少,事已至此,便允了。 于是乎,便有了现在的宁王妃。 世人都说宁王傻,也有人编了话本子影射宁王不道德坏人姻缘,还有人说宁王妃负了丞相家的公子,宁王和宁王妃两人注定缘浅福薄。 可事实上呢,夏槐还真没见过比宁王和宁王妃还要恩爱的夫妻。 宁王妃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宁王在外面哭的泣不成声晕了过去。 怕是寻常夫妇,都做不到如此恩爱。 夏槐一方面觉得宁王殿下与宁王妃似神仙眷侣一般让人羡慕,一方面又觉着,此二位从三年前开始,每个月都要乐此不疲的来豫王府恩爱一回。 还真是……扎心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毕竟做了你的女人 “今日本是邀了谢二一同来,谢家说谢二去了寺庙好几日了,我琢磨着也对,谢二若是在,他肯定得第一个跑来烦你,只是他怎地在庙里待了这么些日子,若是听说你也有了女人有了孩子,该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在那庙里剃度当了和尚了吧?” 宁王这话一出,便将宁王妃逗笑了。 宁王本来是打趣豫王和谢二,这一看自家王妃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豫王的视线从宁王夫妇二人交握的双手上滑过,默了一瞬,喝了口茶,转头看向夏枫,“还不快将大哥的意思传达给谢二,几十年后,世上怕是要多一位得道高僧了!” 宁王夫妇又被逗笑了。 “好了子深,不说笑了,我与你嫂子今日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好的如何了之外,同时也是向你道贺的,这份礼,是你嫂子备给我未来侄儿的!“ 子深乃豫王的表字。 宁王与豫王坐的近,便也不搞那些虚的,直接拿过盒子就塞到了豫王手里。 盒子放的是一个红色肚兜,那么小一片,精致可爱,大概是不能确定男女,所以上面绣的是一对锦鲤。 顾朝曦远远蹲着,往嘴里塞了一个蜜饯。 看来豫王和宁王关系是当真不错,宁王夫妇对豫王的关心可不是假的。 大哥大嫂弟弟的,像是寻常百姓那般,顾朝曦咬着蜜饯,没听到什么有趣的秘闻,也没看到兄弟之间的争锋相对。 没意思,悄悄带着腿肚子发抖的丫鬟离开了。 “宫中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南良训吓坏了吧,女人怀了孩子最不能惊吓,我这里还有一些安神茶,劳烦豫王殿下给南良训带过去!” 宁王妃笑着,递给自己家王爷,由宁王转递给豫王。 “的确是吓坏了,多谢大嫂!”豫王从宁王手里接过茶叶,放到了桌上。 宁王拍了拍豫王的肩膀,“虽然是个良训,但毕竟做了你的女人,有功夫便多陪陪她,女子有孕之时,最容易乱想了,以前啊,你嫂子……” “王爷,您怎么又开始提我们的事了,来之前您和我说什么了?” 来之前,他们说了许多,也考虑了许多。 宫中的事传到了外面不少,尤其是大皇子打南良训之事。 外面人皆说,难怪平时那般君子的豫王动了怒,原来是南良训腹中有了豫王的骨肉。 又是被打,又是被冤枉,南良训受了不少苦,然外面现在又开始说,说南良训样貌丑陋,豫王患有脸盲之症看不出美丑。 这就是在骂人了! 换着花样说他们家子深眼瞎。 这可将宁王给气坏了,哪个不长眼的纨绔说这话,很好,棒揍一顿,再说,再揍! 他记得分明之前有许多人说南良训貌若天仙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才得以让豫王冲冠一怒。 他们此番前来,也是顺便来安抚的。 宁王很了解豫王,以豫王这般的性子,大美人便不说了,肯定是喜欢娇弱善良的女子。 另一边,顾朝曦看着跪在地上娇滴滴的大美人,总觉得莫名眼熟。 “嗯……你叫……荷花?桂花?还是牡丹花?” 跪在地上,只着轻薄纱衣的女子打了一个哆嗦,“回良训,奴婢……奴婢名叫风花!” 哦,风花啊,顾朝曦想起来了。 大皇子送来的那两名宫女,风花、雪月。 只不过,这夏日还未到,她穿如此少跪在这条豫王出来必经的小道上,难道不会冷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居心不良 前一刻,风花还和几个丫鬟一同笑话过南烛。 通观全府,再也找不出比南烛更丑的女子出来了,走两步便要喘息一会儿,圆润的身体一般粗,无论梳什么发髻,配上那张脸,都只能用一个丑字来形容。 而通观全府,能比自己颜色好的女子,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偏偏那般丑陋的南烛成了豫王殿下的良训。 而自己却被人当成个礼物送来送去。 当初在宫中,大皇子要将她和雪月送给豫王殿下的时候,她是开心极了的。 后来,大皇子与豫王殿下生了嫌隙。 她在宫中战战兢兢度日,生怕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可最后,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能跟着豫王殿下一同出府,成了豫王府的丫鬟。 每每想到豫王殿下世所罕见的容貌,举手投足的气度,她就不甘心。 哪怕是做个妾室呢? 可她刚迈出了第一步,却没曾想和南良训撞了一个正着。 豫王府没有正妃,没有侧妃,南良训虽然只是区区一个良训,却的确是豫王殿下后院唯一的一个女人。 她不得不跪。 她又害怕她,怕南良训忌惮自己的样貌,折磨她。 “在此处等了多久了?” 南良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风花吓了一跳,抬起天生的媚.眼看了一眼她,又匆匆低下头。 “奴婢知错,请南良训高抬贵手!” “真是生了一双好眼睛!我若是男人,被你这么一瞧,肯定心都酥了!” 顾朝曦蹲下笑眯眯地看向风花,一手挑起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不过是问问你跪了多久了,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怎么,我一个良训,还不够格让你好好说话?” 这是要发落她,给她颜色了? 风花唇颤抖了一下,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约莫一个时辰了!” 配上她消瘦的肩膀,水样的眸子,这番样子将楚楚可怜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唉,果然做什么都不容易,一个人多闷啊,我陪着你吧!” 顾朝曦心疼的摸了摸风花的小手,小手冰凉,勾.yin人也是一份苦差啊。 她起身一转,从自己丫鬟手里拿过垫子,往风花旁边一坐。 风花:“……” 不,她其实并不需要人陪。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啊一个多时辰。 南良训坐着她身边,算什么事儿? 甩巴掌呢?警告呢?各种冷言冷语呢? 她在宫中看的那些极其尊贵的妃嫔用的那些个手段,莫非都是她的幻觉吗? “良训,此女分明居心不良,良训您怎么……” 春菊急的跺了跺脚,却发现自家良训根本没理会她的话,反而热切地同居心不良的丫鬟聊了起来。 甚至还拿走自己为良训她准备的披风,披到了风花身上。 良训这样,会不会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银子? 顾朝曦正说到兴头上,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伸出手挥了一下,“殿下,妾身在这里!” 豫王本是要送宁王夫妇出府的,这时候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便循声往小道前方望去。 此时天色已暗人影绰绰,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坐在那里,笑着朝自己挥着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也太过体贴了 宁王夫妻此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皆循声朝着前路看去,远远地看到有三个女子或站或跪或坐在路边。 看豫王朝他们夫妻二人歉然一笑抬步上前,宁王打趣的笑了一声,牵着宁王妃的手一同走了过去。 宁王夫妻二人在三个女子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子深好福气,南良训果然如外界所言,温婉良善,美丽大方!” 宁王这话说的有些越界了,但二人关系好,他也没有存什么不好的心思,这般说了,也没有人觉得他无礼。 反倒是夏枫夏桑夏槐惊愕了,看了一眼南烛,又体味了一下宁王殿下所说的温婉良善,美丽大方。 这八个字,究竟哪个字和南良训沾边呢?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宁王,朝着南烛伸出了手。 “地上凉,怎地坐在这里?” 坐……坐?! 宁王倒吸了一口冷气,娇滴滴的大美人是跪着的,清秀的丫鬟是站着的,唯一坐着的是…… 不能吧? 宁王这下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顾朝曦看着豫王递过来的手,怔了一下,紧接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傻子今天这热络劲儿,是怎么一回事呢? 起身后,她先是给豫王以及宁王夫妇行了礼,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屋子里有些闷,妾身便想着来此处透透气,本该回去的,可是看到风花一个人跪在此处,心中有些不忍,便想着陪陪她!” 风花此时已经偷偷看了豫王好几眼,心中是难掩的激动,这时候听到南良训的话,脸色都变了。 宁王妃听到南良训如此说,这才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风花。 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身着浅色轻纱,曼妙的身姿半遮半掩,怕是只有风尘女子才能穿成这般模样。 此时夜色渐深,这个风花穿成这般,楚楚可怜的跪在此处,可想而知存了什么心思。 风花见豫王似皱了眉,便也豁了出去了。 “殿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殿下饶命……”风花泫然欲泣,跪行到豫王脚边,动作太大,身上的披风闻声落地,露出了瘦弱颤抖的肩膀,还有那轻纱下细腻的肌肤。 夜寒,这般羸弱的美人,总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这丫鬟竟然还当着贵客的面如此不知廉耻,宁王妃冷了脸,皱了眉。 看到这身轻纱,她真想捂了自家王爷的眼睛。 若是府里有这般丫鬟,她便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宁王见自家王妃有些不开心了,也跟着不开心起来。 “殿下,更深露重,风花跪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也是不容易!”顾朝曦看了眼天色,笑眯眯地看向豫王。 “的确,更深露重了!”豫王笑着看了一眼顾朝曦,从地上捡起了披风。 风花看到豫王殿下从自己身侧捡起披风,眼睛一亮,缠绵地望着豫王俊俏的脸,脸上已经布了一层淡淡地红晕,心跳越来越快之时,就看到豫王殿下将披风披到了南良训的肩上。 顾朝曦一僵,看着近在咫尺的豫王,眼前就是他的下巴在晃啊晃的。 他的下巴很光洁,很白皙,很嫩,也相当有质感。 再配上豫王柔和万分的脸。 这一刻,顾朝曦恍然大悟。 难怪啊! 她就说为何今夜小傻子看起来,有一些不同,太过温和了,也太过体贴了。 正所谓,你今日给我秀了恩爱,我今日也必将给你秀回去…… 想到这里,顾朝曦配合的抬起了下巴,娇嗔道,“殿下,披风带子也给妾身系上嘛!”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一生下来,注定失宠 顾朝曦记得,她弟弟有个妃子十分受宠,那孩子向来喜欢穿红色的衣衫。 在后宫,只有正宫皇后才能穿红,然而这孩子可谓是娇宠无双了,她那弟弟竟然同意了这违背宫制的事儿。 而至于受宠的原因,那便是手断了一般,说什么陛下,这个可以喂妾身吃一口吗?陛下,可以帮妾身插一下发簪吗?陛下,妾身走不动了,可以让妾身靠一下吗? 与如此类的手断脚断式说话。 后宫中,没有一个女子敢这般和皇帝说话,偏偏她敢了,又偏偏她那皇帝弟弟,就喜欢这个妃嫔,爱的海枯石烂恨不得生死相随。 虽然这个妃子最后被砍断了四肢丢到了冷宫里,可当时啊,真的是风头无两的。 甚至自己和她说话都要和气几分。 顾朝曦本觉着,既然入了后宅,该学便要学的。 可……除了似笑非笑的豫王之外,其余人的神情都不甚明朗。 轻声咳嗽了一下,顾朝曦自己飞快地将带子系上了。 她给忘了,她现在的模样,大概是让大家受惊了! 宁王夫妇这时候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南良训,宁王妃更是噙着笑嘱咐了几句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然后豫王便携着几个夏侍卫,亲自送宁王夫妇出府。 至于顾朝曦为什么不跟着去,因为送人那是女主人该做的事,她一个良训,还不够格做这种事。 “春菊,让管家忠叔来九九院!”说完,顾朝曦转眸看向地上满脸失望的风花,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了风花肩膀上。 “风花,来本良训的九九院喝杯茶如何?” 风花看着和善的南良训,有那么一丝不解,却也听话的跟了过去。 豫王将宁王夫妻送到了正门门口。 “南良训性格娇憨单纯,与你做个伴,倒是挺好的!” 临上马车,宁王为了挽回方才的失态,安抚了豫王一句,然后伸手扶着自家王妃上了马车。 两人成婚三年有余,却一如新婚那般如胶似漆,连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豫王轻声咳嗽了一声,看着宁王夫妇上了马车,马车帘子被风卷起了一瞬,露出了里面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默了一瞬,豫王转身回了府。 马车里,宁王笑看着怀中的宁王妃,叹道,“真是没想到啊,子深竟然……哎,只是他喜欢便好!不过那女子倒真是个单纯和善的。” “王爷说的极是,幸而南良训只是一个侍妾,身为侍妾,和善些是好事,若是主母,这般和善,怕是要后宅不宁了!” 宁王妃在宁王怀中蹭了蹭,有些乏了,便睡了过去。 宁王看自家王妃睡了过去,笑了笑替她围了薄毯,转眸看向豫王府方向,却是轻轻皱了眉。 九九院中,风花跪在地上,顾朝曦依旧找了一个软垫,盘腿坐在她对面。 风花看南良训这般体贴好说话,心中是想着,不知道能不能求良训帮忙搭个线,若她得了宠,自然也会拉南良训一把。 毕竟孩子一生下来,以南良训的姿容,注定失宠。 可风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管家忠叔就来了。 忠叔进屋快走了几步,冷看了一眼风花,面对南烛之时,却是恭敬了几分。 “良训,方才路上之事老奴已经听说,是老奴管理后宅无方!” “忠叔,您将前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已经实属不易,后宅的下人们有所松懈,自然也不能全怪您!”顾朝曦徐徐起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明朗。 忠叔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南良训哪里是不怪他,分明是对他有所怨言啊! “若是寻常日子,也就算了,偏偏今日有贵客来府,风花便跪在了贵客必经之路上,幸而今日来的是殿下的至亲宁王殿下,若是旁人,还以为我们豫王府,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了殿下操碎了心! 顾朝曦话音一落,风花就变了脸色,“南良训,您怎可如此两面三刀……” 放在在豫王殿下和宁王殿下面前,分明装的那般善良体贴。 现今却背地里让管家教训自己。 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吗? 一个良训,若是放在其他王府里,怕是连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 “在殿下和宁王面前,我自然要装的善良一些,傻子才在人前做坏事儿呢,你说对吧!”顾朝曦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捞过一碗茶,仰头喝了一个一干二净。 好阴险,好直白,好厚颜无耻! 风花被他这番话惊的回不过神来,当着管家的面,南良训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掩饰? “诶,正和忠叔说着话呢,被打断了,春菊,去掌嘴吧!” 顾朝曦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风花一下子就慌了。 “南烛,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良训,我是大皇子殿下赠予殿下的美人,你敢打我?若是豫王殿下追究下来,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春菊听了这话,犹豫地看向自家良训。 豫王殿下从宫中带回两个美人的事儿,全府都知道,所有大家都不敢轻易将这两个美人做丫鬟来支配。 寻常来说,贵人赠的美人,是要收做妾室的。 “春菊,别让我说第二遍!” 春菊心中一抖,偷偷地看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良训,顿时壮了胆,朝风花走了过去。 巴掌声响起,顾朝曦这才转眸看向忠叔。 “今日幸好来的是宁王殿下,众所周知宁王与宁王妃恩爱不相离,若是今日来的是别人,怕还以为咱们豫王府安排了美人,居心不良,破坏人家夫妇关系……” 风花被打的又哭又叫,甚至开始咒骂良训的爹娘,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可让忠叔浑身一震的,是南良训的话。 的确,此婢女穿成这般模样,又生的这样的好姿色,今日来的若不是宁王,而是别的贵人,看上了此女,那真是为豫王殿下惹了祸端了。 也不知道宁王妃,是否真的没有多想…… “王府里的丫鬟婢女可不少,人人若是都学风花的样子,那怎么得了呢?为了殿下,咱们也是操碎了心是吧!” “老奴知道了,祸害王府,妄图勾.引主子的婢女,当打五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顾朝曦点了点头,手放在了肚子上,“今日本良训因为此事,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忠叔抹了把头上的汗,“妄图谋害主子的子嗣,当再加三十个板子!” 顾朝曦点了点头,“殿下有忠叔这般得力忠心的下属,我心甚安!” 那头,二三十个巴掌下来,风花已经被打的摇摇欲坠倒地,原本秀丽妩媚的小脸,此时已经惨兮兮肿了起来。 春菊颤着手,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也是打的手疼,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南良训,本来南良训没说停,她也不敢停,可现在风花已经倒在地上了,她…… 顾朝曦这时候才转头看到了倒地的风花,一拍脑门,满脸的歉意,“糟了,忘了告诉春菊掌嘴几下了,本想掌个两三下的,这可如何是好?” 忠叔再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良训,您坏的如此清新脱俗,殿下知道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定要做个好人! 他活了五六十年,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顾朝曦扫了眼已经昏过去的风花,叹了口气。 若非知道豫王会陪着宁王夫妇一起来,她也不会陪风花在那里等着了,这傻丫头啊! 八十个板子,不至于要人命,却也能让人长记性,让风花长记性,也能让所有想脱了衣服小树林里等着豫王的丫鬟们长记性。 想上位? 不好意思,她不允许! 倒不是说她对小傻子有什么旁的心思。 而是若豫王有了别的女子,给了此女一个比自己还高的份位,那自己份位低了,是极有可能被调.教的。 她没兴趣调.教别人,自然也不想被人调.教,为了自己难得舒服的日子,她就坏这一次,下一次,下一次她保证,一定要做个好人。 外面,夏桑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豫王殿下,看的同时,手心里发了汗。 那个风花不过是动了歪心思,竟要受八十个板子。 这八十板子,遇上身体弱些吧,怕是都能要了人的命! 太狠了,太毒了! 这手到擒来的坑人架势,根本不像第一次发落人。 看到自家殿下皱了眉,夏桑心中咯噔一声,南良训,这次怕是惹了殿下厌了。 *** 服过安胎药的的顾朝曦,带着春菊春桃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药田,采了几株药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在药田里的屋子。 见愁本想着和南烛姐姐叙叙旧,却发现南烛姐姐的屋子外面,站着两个个姿态恭敬的丫鬟,一个拿着披风,一个拿着食盒。 她是知道南烛姐姐成了豫王殿下的良训的。 可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清楚,南烛姐姐和自己是不同的了,别人说,南烛姐姐是一朝飞上了枝头,贵不可言。 顾朝曦在茅草屋里足足待了五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三个精致的盒子,一抬眼皮就看到了脸色奇差的春菊春桃。 “以后我来此处的时候,你们就自己找地方睡觉,别傻呆呆的站着!” 她炼药的时候是顾不得旁人的,没想到这两个丫鬟竟会在这里站了一整夜。 顾朝曦瞥了两人一眼,“回九九院休息,不用跟着来了!” 春菊春桃腿肚子都在发抖。 其实春桃一开始是想找地方休息的,可春菊不让,春菊不敢,春菊害怕南良训害怕的厉害,春桃便也没有走。 打发了两个丫鬟,顾朝曦一路去了豫王的清晖园,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却发现豫王似乎刚起来,散着头发,还未束发,看到她进来,一声未发。 夏桑瞧瞧看了眼殿下的脸色,又看向笑容满面的南良训。 感觉南良训这是上赶着惹人烦吗? “殿下,这三个药盒分别是早中晚的!”顾朝曦打开了早上的黑檀木药盒。打开之后,里面摆着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的圆珠子。 “药?”豫王唇角轻动。 顾朝曦拿起手边桃粉色的圆珠子递到小傻子眼前,“这是桃子味儿的药丸,外面裹了一层蜂蜜,味道应该不错,啊,尝一尝!” 豫王怔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递到他唇边的药,又看了一眼兴奋地和什么似的女子,张嘴吃了。 桃子和蜂蜜的甜味,压制住了药本身一半的苦。 “殿……”殿下啊,殿下早上不净口,是从来不吃东西的。 夏桑动了动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怕她不安好心下了毒 可能是那药丸,真的太好看了,让人胃口大开了吧。 感觉到手指上一热,顾朝曦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来,收到衣袍下蹭了蹭。 “桃子味的药,闻所未闻吧,这里还有桂花味儿的,山楂味儿的,龙井味儿的,芝麻味儿的,你早上挑着口味吃!” 看着略有些怔忪的豫王,还有目瞪口呆的夏桑,顾朝曦觉着,她要多带着这两个孩子长长见识。 在宫里的时候,好几次那些药凉了,也没见小傻子喝。 一开始,她以为是他忘了。 后来才琢磨过来,敢情他这就像是孩子似的,不爱喝药啊! 他那般仗义,她说过要对他好一些,自然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而已。 待顾朝曦离开,夏桑看着那几盒药,想了想才轻声道,“原来良训一整夜待在药田那里,是炼制这些药了!” 豫王捻起一粒药丸,转眸睨了一眼夏桑。 夏桑头皮一紧,急忙低了头,听到殿下让他先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王爷的人,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本意并非帮南良训说话,也没有左右主子想法的意思。 只是昨日看到宁王和宁王妃如此恩爱,相反看到主子事事都独来独往,有些孤独罢了。 若非今日南良训为了主子如此用心良苦,他也不会开口帮她说这一句。 叹了口气,夏桑刚迈出门槛,一个人影就快速地从他身边掠过。 顾朝曦喘着气折回了豫王的屋子,“殿下,妾身忘了说了,服药后半个时辰,最好用些温养脾胃的粥,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挑了下眉峰,顿住了。 她好巧不巧的,看到豫王将她做了的药丸,放到了一个小布袋子中,走向窗口的方向,而窗口,停着一个鸽子。 看到女子去而复返,豫王怔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顾朝曦笑了,将没说完的继续说完,“还有,万望殿下要按时用膳,这样伤才好得快!” 豫王这是信不过她,那枚药,也不知道是要送去何处…… 是怕她不安好心下了毒了吗? 讲真,她现在真想下毒了,可惜这小子百毒不侵。 想想活了两世,她也没这么绞尽脑汁讨好过别人几次! 狗屁的好人,哪个混账东西说做好事会开心的? 只有杀人才能身心舒服好吗! 气死了,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什么对他好一些,见鬼去吧! “你折回,只是为了说这番话?”豫王一甩袖袍,朝她走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折回来,只是为了让他按时吃饭? 顾朝曦笑容更加温婉,“回殿下,殿下若是能身体安康,那妾身哪怕是死,也是愿意的!殿下在宫中之时对妾身的恩德,妾身铭记于心!” 方才,她哪怕是絮絮叨叨,忘了她自己的身份,却满是真情实意。 而现在的样子…… “可是生气了?” “殿下哪里的话,妾身为何会生殿下的气?殿下哪怕是杀了妾身,妾身也绝对不会生气的,殿下千万不要对妾身有所误解,误解妾身对殿下的一片爱意啊!” 她脸上的表情越是恳切,语气越是卑微,这话中意思就越来越不着调了。 豫王抿唇,只带了三分笑意。 “既是有如此爱意,若是本王在宴席上饮酒过量,你可会劝本王少喝几杯?若是本王衣服上洒了酒水,你可会帮本王擦去?” 这特么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顾朝曦默了一瞬,突然想起了方才在林子里听墙角的时候,看到了宁王衣服上洒了酒水,宁王妃埋怨着却帮他体贴的擦了。 回忆到此处,顾朝曦微微一笑,“妾身当然愿意做这些事!” 她话音刚落,下巴蓦地被捏紧抬高,一个温软的东西贴到了她的唇上…… 第一百一十九 不晓得豫王何时推开她 眸子猛地睁圆,顾朝曦一瞬间变成了木雕一般。 她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被丢进了滚烫的热水里一样。 热的要炸开了。 他的发丝垂落到她的脸上,随着他唇瓣辗转,在她脸颊上滑了一下。 那种又痒又su的感觉,惊的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他他竟敢……亲她! 不不不,不止是亲了,为什么还要张嘴吸咬? 她去推他的同时,她的腰被他的手臂一揽,浑身赘肉猛地一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张肉饼一样,被他压在了门上。 豫王的手从她下巴移到了她的脸颊上,白软细嫩的皮肤上,被他的手指压下了浅浅的印子。 软的要命,和她的唇一样。 眸色一深,索性手指更用力了几分。 气……要气绝了。 对,他还有伤口,她一掌拍过去,是不是就能呼吸了? 不行,这小子不尊老,她不能不爱幼! 思绪乱哄哄的,身后门口处传来了夏桑的声音。 “殿下,盛大人和谢二公子来了!” 盛……谢…… 顾朝曦眸光一紧,牙一颤,就听到了豫王一声闷哼,松开了她。 她脱了力,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去扶,就听到了花瓶“砰”地一声掉地的声音。 “殿下?” 夏桑没听到回应反而听到了重物坠的声音,当下不再犹豫破门而入,冲进来后第一眼便看到殿下捂着嘴,指缝中皆是血,浑身一震,朝门口急急喊道,“夏槐,快去请徐大夫,殿下呕血了!” 呕狗屁的血! 顾朝曦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抬步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刚迈出一条腿,看到远处匆匆而来的盛如清和谢滚,吓得急忙将腿收了回来。 怎么办? 装死? 顾朝曦一转眸子,就看到了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却慢条斯理用锦帕擦着手指的豫王。 装死那就真的会死了。 盛如清可怕,能认出自己的谢二更可怕,而比这俩人还可怕的,是眼前的小傻子啊。 掐了自己一把,她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冷静什么啊? 冷静下来也没用啊! 前有狼后有虎的。 舔了舔自己的唇,不出所料一股子血腥味儿。 死就死吧! 想时迟那时快,察觉到身后有两道脚步声响起,顾朝曦背对着二人快走几步,眼看着躲在屏风后面没可能了,只好一头扎入了豫王怀里,撞的豫王踉跄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 顾朝曦也顺势跪在了地上,至于头? 那死也不能抬起来啊! 听说豫王呕血,盛如清和谢二是加快步子进来的,却没曾想,一进来就看到了这般场面。 再看豫王拿着锦帕的捂着下唇瓣,谢二立刻就懂了。 懂了,并将视线移到了那圆润的背影上。 这就是豫王殿下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良训? 他虽然也有几房姬妾,可若是有这般不知轻重地,估计早被他母亲拉出去处置了! 盛如清则是轻声咳嗽了一下,尴尬地侧了身子,视线也避开了那相拥的二人。 夏桑早已反应过来了,然二位贵人进来的速度太快,他没能拦下来。 只是贵客来了,身为女眷避嫌才是最重要的,哪里还有抱着主子的道理? 顾朝曦也觉着此番举动过激了,她又不晓得豫王何时推开她,只能小心又小心地攥住他的衣服。 “见笑了!” 顾朝曦一怔,发现小傻子非但没推开她,手还落到了她肩上。 听豫王这么说,谢二哪敢笑。 豫王殿下唇上有血,南良训又娇娇羞羞的模样,他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界儿待在这里不走,急忙和盛如清客套了一番,说豫王府风水好的地方不少,顺其自然地将盛如清一同请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顾朝曦这才磨磨蹭蹭的抬起头来。 “在躲谁?” 豫王手中的锦帕这才松开了下唇,血染的他的唇瓣殷.红。 唇红齿白,正是好年纪。 而他的话,蓦地让顾朝曦心惊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章 一丝娇羞都没有 为什么不能想到是女子的娇羞? 为什么不能想到是她有话和他说? 偏偏如此一语中的,问她在躲谁? 这小子虽然每次都装的云淡风轻的,可这目光,怎地就像是一张网似的。 遇上心智不坚的,这时候怕事都要被他诈的丢盔弃甲了。 难怪夏枫夏桑他们怕他怕的和什么似的…… 豫王说完,眸光更淡了几分,却见面前的女子突然仰着头朝他凑近,嘴唇也微微嘟了起来。 “嘴唇怕是肿了,不能见人,谁来妾身都是要躲的!” 这话讲的,一丝娇羞都没有,比谁都说的理直气壮。 豫王身子后仰了一些,蓦地咳嗽了起来。 顾朝曦眼尖,这时候突然看到了豫王有些泛红的耳尖,抬手就要去碰。 雪白的衣袍一翻,“啪”的一声,她的手被他打掉。 两人目光对上,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门外的夏桑提醒了一番,说谢二公子已经到了书房了。 顾朝曦才反应了过来,看也没看豫王,转身夺门而逃。 脚下走的比谁都快,走出很远之后,才有些莫名,抬起手背擦了擦唇。 这小子,怎地这般不正常! 不过,盛如清怎么会和谢滚一起来? 那厢,春菊和春桃急急迎了过来,皆松了一口气。 “良训,安嬷嬷在九九院等着您回去呢!”春桃眼眶有些红。 她和春菊刚回了九九院,就被安嬷嬷劈头盖脸的训了一番,安嬷嬷是太后娘娘派来的嬷嬷,管家都不敢高声与她说话,责罚她们什么,她们都得乖乖应承下来。 春菊一直低眉顺眼,这时看到良训白色的绣鞋上爬上了一只蚂蚁,急忙弯腰将蚂蚁扫掉。 “良训,我们还是快些回九九院吧,从昨日开始,这院子中蚂蚁不知怎地就多了起来!” 蚂蚁? 顾朝曦往地上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团蚂蚁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等一下,我曾在顾府之时,帮顾府送过来一匹马,你们两个带路,现在我要去看一看这匹马是否安好!” 春桃还有些担心安嬷嬷发难,却看春菊已经乖顺的走了过去,她也只好抬步上前带路…… **** 书房里,盛如清谢二已经和豫王聊了小一会儿。 盛如清来此,主要还是奉圣上之命,来看看豫王恢复的如何了,因为秀荣公主薨了,宫中至今忙的不可开交,便让他来探望一番,安抚一番。 谢二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大多还是说着一些在山上寺庙的见闻趣事。 这时候夏桑快步走了进来,附在豫王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地龙翻身?” “是南良训托丫鬟过来问问,她说最近蚂蚁不安分,府中的马儿看起来惊惶不安!”夏桑皱了眉,心中其实也是奇怪。 但这种事,他怎能判断,自然是找豫王了! “只单凭蚂蚁不安分,马儿惊惶不安,便觉着是地龙翻身,是否太过武断了!”谢二笑了笑,转眸看向身边的盛如清。 毕竟测器台那边并无任何消息传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死死抱紧面前的人 而且,现今宫中正为秀荣公主之事忙的不可开交,又听闻太子妃有孕。 太子妃有孕本是喜事,太子这些年来地位稳固,就差一个嫡皇孙了。 其他皇子那头的嫡子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太子是多盼望来个嫡子。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偏偏秀荣公主这时候薨了,以至于太子府上下都丧着气。 地龙翻身这件事,真的且不说了,若是假的,还是从豫王府传出去的,圣上那边就不说了,太子肯定要不满的。 所以…… “内宅的女眷,倒是很少有几个知道地龙翻身之事,没想到南良训竟然也是一位博闻强识的女子!”谢二捧着茶,微微一笑。 “不过是些不懂事的话罢了,内宅妇人,哪里懂这些!不必当真!”豫王扫了一眼谢二,亦是悠悠开了口。 对于自家殿下的话,夏桑真的不能再同意了。 他刚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荒谬啊。 听了这二人如此说,盛如清亦是笑了笑,不说什么。 只是,提到了地龙翻身,他便想到了三十多年前,他初入皇城之时,那一次地龙翻身,死了不少人…… 想到此处,盛如清便起身告辞了。 待盛如清前脚离开,谢二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飞快地起身,“本想多陪陪殿下,这下怕是不成了!” “回去吧!” “好,谢二改日再来!” 话只说了半句,谢二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谢二的背影,豫王笑着摇了摇头…… *** 九九院里,顾朝曦有些糟心。 她说了地龙翻身后,竟然没一个相信,甚至春菊和春桃表面上附和着她,却也不见怎么紧张。 为什么呢? 因为测器台那边传来消息,说并无地龙翻身之兆,夏桑还特地来说了这事儿。 听到这这个消息,其实她也放了些心,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可顾朝曦被之前的地龙翻身翻怕了! 那种恐怖,那种惨状,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梦魇…… 想到这里,顾朝曦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这一耗,便耗在了晚上。 一切风平浪静。 夜深人静,她睁着眼耗了许久,就在敌不过困意要睡过去之时,枕边的茶碗上震出了一丝波纹。 去你老娘的测器台!! 她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就觉着整个地在晃荡,当下,她不在犹豫,猛地朝着墙角扑过去,推开花瓶打开地砖按了一处机关,便飞快地扑进了密道之中,与此同时,她感觉有道影子撞上了自己。 她被撞的一个踉跄,“啊”的叫了一声,与黑影一同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石头阶梯并不高,故而没有滚多久,她便被人压在了身下。 整个大地仿佛都在晃,她死死抱紧面前的人,想尖叫,却叫不出来,脸上掉了一些灰尘,呛的咳嗽了几声。 所幸的是,大地并没有晃荡多久,很快,四周便归于平静。 她心跳踉跄,感觉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劫后余生,她愣怔了许久,待身上之人离开,她才混混沌沌的爬了起来。 没死,还活着! 只是四周黑漆漆一片,她正没来得及去辨别与她一同进来那人在何处,就听到了对面传来了熟悉地咳嗽声。 “殿下?”她试探的唤了一声。 怎么可能,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嗯!”对面有了回应。 竟真是他? 顾朝曦先是一喜,紧接着……大悲起来…… 糟了! 小傻子知道这密道的存在吗?若是不知道…… 这他娘的该如何是好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抓了一个现行 “到我这里来!” 夹杂着咳嗽的声音从对面响起,顾朝曦脚步立刻听话的动了。 却不是向他的方向。 这密道她虽说不上万分熟悉,却也有一些印象,她是想跑,更是想要将豫王困在此处。 却不料她步子轻轻地退后了三步,嗖的一声,她听到了有什么贴着她的脸飞过,且重重地砸到了石壁上。 “过来!” 小傻子的声音沉了几分。 “啊~妾身是找不到殿下了,殿下再说句话,妾身循着您的声音过去!” 小傻子没有再说话。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了敲击墙壁的声音,顾朝曦只好伸出双手,循着那声音摸索过去。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有衣袍翻动的响声,绣鞋踩在石头上的响声,一双柔软地手掌摸索了过来,触到了胸膛,又往上摸索了一下,摸索到了他的肩头,这才收回了手。 感觉到她踩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豫王伸手去扶她胳膊,入手的却是一片滑.腻的肌肤,软的惊人。 明明那肌.肤很凉,却烫的他松了手。 “史料记载,地龙翻身或许会出现多次,暂未安全,不要再乱跑!” 顾朝曦微微意外。 她还以为他找她过来,是来严刑逼供兴师问罪的! 小傻子说得对,她还是不要乱跑了,也不知道这闹腾的地龙会不会还会再翻个身? 这种情形之下,身边有个人,却是能心安不少。 她生平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即便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死的孤独,才是最可怕的死法对吧! 精神松懈了几分,这时候,顾朝曦才感觉到肩上一阵疼,摸了一把,发现肩上多了一道口子,整个袖子上的衣服也都破了。 方才钻入密道之时,房顶有什么东西落下将她砸了一下,怕是那时候受的伤。 幸好跑得快,不然脑袋上,怕是有个窟窿了! “此处不可久留,内里虽然坚固,怕是无法承受第二次!” 小傻子这话一出,顾朝曦便连连点头。 地龙翻身连大山都能震裂,更别说她这区区一个密道了。 虽然密道坚硬无比,却怎么能和山脉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外面是何情况。 豫王在这里,王府外面肯定乱了套,正所谓府中不可无主,不然很轻易成一盘散沙。 “殿下说的极是,咱们要快些想办法出去!” “嗯,现在出去吧!” 豫王这话不急不躁沉稳有力的。 仿佛成竹在胸的样子。 顾朝曦心中一震,莫非小傻子已经找到了这个密道?且还知道了出去的方法? 她且想着,手就一下被豫王裹住,然后他牵着她,开始摸索着,顺着石阶从原路返了回去。 直到摸到一处石门,两人才停了下来。 “那殿下,咱们该如何出去?” 豫王转头,热气突然细细浅浅的喷到了她的侧脸上,“这话——也是本王想要问你的!” 顾朝曦:“……” 不要来问她,她并不想说! 果然,她这次是被抓了一个现行,避无可避,不怀疑她那小傻子就是真傻了。 她心中还疑惑着呢,疑惑小傻子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她,哪怕是一句,“你怎会知道我府中有个密道”这种话都不曾问过。 若是换成别人,早一句接一句的质问了! 她还纳闷儿呢!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人知晓本王在你这里 可她还不能说不知道怎么出去。 她要出去啊,必须出去。 不出去若是再来一次地龙翻身,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来也巧,妾身昨夜临睡之前,一个果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了角落里,然后妾身就发现了这个密道,本想着天亮了去告诉殿下,没想到夜里就地龙翻身了!” 现在这个情况,解释无用,但也比不解释要好。 四周黑漆漆地,她也看不清豫王的表情。 豫王没说话,她便当做他信了,毕竟现在还尚未脱离危险。 小傻子该不会纠结这个问题吧! “而且殿下也知道,妾身对机关术数也有些颇为在行,开机关这种事,手到擒来对吧!” 说完,顾朝曦便蹲下开始摸索,东敲敲西摸摸,最终,摸到了一块石板。 石板打开后是一块突出的石头,向左转了三下,用力压下,又向右转了八下,再用力压下。 砰地一声,石门动了! 动是动了,却只是露出了一指的缝隙,也不知是方才地龙翻身之时,破坏了里面的机关。还是外面的房子整个坍塌,将整个密道压在了下面。 “外面有没有人,豫王殿下在此处,来人啊!” 顾朝曦对着缝隙开始喊,喊的嗓子哑了,也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不必喊了,大抵无人知晓本王在你这里!” 无人知晓是什么意思? 夏枫夏桑他们不是随时都待在豫王身边的吗? 不管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顾朝曦急忙起身,起得急了脑袋还晕了一下。 “殿下,我们现在要找别的出路,下了石阶往前走走试试,说不定有出路……” 说完,一把拉住豫王的手往石阶下走,豫王一怔,眯了眼,任由她拉着走下台阶。 这条密道错综复杂,贯穿了王府整个主院,这个堵上了,下一个说不定能开。 “石壁略旧,怕是有三四十年的时日了!” “啊~原来如此,妾身摸着也有些旧,殿下心思细腻,妾身甚是佩服!” 胆战心惊的摸着墙壁,顾朝曦有一搭一没一搭的应着,终于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顾朝曦记得这个交叉路口,摸索着墙壁便朝左边转去。 刚迈出一步,岂料到手拉着的人不动,她被扯了回去。 “右边也有暗道为何不走右边,左边是丘荷院,丘荷院容易坍塌,怕是一条死路……” “左边怎会是丘荷院……”顾朝曦一开口,又猛地改口,“妾身记不清了,也有可能是丘荷院,毕竟这是殿下的府邸呀哈哈哈!” 额头流下一道冷汗,顾朝曦抬手擦了…… 这坑姑的小傻子挖坑给她跳呢! 左边根本不是丘荷院,左边分明是清秋阁,她差点脱口而出! 真是冷不丁的就给她下个套! “本王的府邸?” “自然是王爷的府邸!”顾朝曦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让自己语气崇敬陈恳起来,她说完,就听到黑暗中豫王殿下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原来如此!” 顾朝曦被他一句话堵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个鬼啊! 她说这是他的府邸,他说原来如此? 他这话的意思,是想暗讽她对王府密道了如指掌是吗? 那他倒是直接说啊! 是想气死他唯一的良训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看脸也能过一辈子! 顾朝曦现在是想明白了,管这小子想什么,她打死不承认就罢了。 干脆装作没听到,顾朝曦讨好地笑了笑,“殿下,那咱们走右边?” 右边是条死路,她也不介意陪着他绕上那么一圈。 左边是目前想出去,唯一的路了! 就在她抬步想要朝左边走的时候,豫王的步子也动了,“走左边!” 好好好,他说走左边,那就走左边…… 顾朝曦一手摸索着墙壁,另一只手被一只大掌握着,微砺的掌心很烫。 黑暗中谁都不说话,顾朝曦也不敢找话说,以免多说多错。 浑浑噩噩地,她刚抬起一步,整个人被身边的人猛地一拉,向后踉跄了一步,甚至撞到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你脚下是空的!” 空的? 顾朝曦意识到豫王说的是什么,整个人头皮一麻,倒吸了一口冷气,推开豫王,她趴到地上到处摸索,摸到了一处空的,她又将手臂伸了下去。 空的…… 这里应该是个石阶,可是她现在却摸不到石阶。 石阶或许是因为地龙翻身塌陷了,她自诩对密道熟悉,竟然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若不是方才豫王拉了她一把,她现在肯定摔下去了! 后退了几分,顾朝曦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知道这里塌陷了?” 顾朝曦说完,猛地响起方才,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她却听到豫王一路轻踢着一颗石子的声音。 这小子,谨慎聪明到了极致。 不管前面是断壁还是塌陷,石子都能起到探路的作用。 难怪他方才一句话不说,怕是要听石子传来的讯息吧! 顾朝曦莫名地,就是有些心气不顺! 而心气不顺也不能发作,现在唯一能出去的石阶塌陷了,后路又被堵,地龙翻身不知对整个王府有多大的影响,她最担心的就是地面上王府的塌陷堵上了密道的通风口。 没水没食物能撑很久,可通风口一旦堵上,那怕是一日都撑不过便要憋死在此处。 “殿下,咱们脱衣裳吧!” “咳!” 她感觉握着自己的手颤了一下,旁边还有人止不住的咳嗽了好几声。 顾朝曦隔着浓的化不开的黑瞥了眼豫王,抽出手就开始窸窸窣窣的脱衣服。 这四周黑的,眼珠子转了都仿佛没转过似的,衣服穿着与不穿,有区别吗? 三两下将自己脱了一个精光,全身上下就留着一件肚兜,顾朝曦开始摸索着撕布条,搓绳子! “本王,从未在女子面前脱过衣裳!”豫王这话,略微低沉。 顾朝曦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豫王这句话。 琢磨了一下,突然心惊。 难道…… 难道小傻子身子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这身子上,隐秘的地方多了去了,他究竟哪里有问题? 难怪啊,难怪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也没有! 古人常道,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想到这里顾朝曦轻叹一口气,想了一个最为稳妥的说法,“第一次是困难些,下次便好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慢慢锤炼,总能找到自信,对吧! 毕竟他这张脸太好看了,日后找个只看脸的女子,看着脸也能过一辈子! 豫王一怔,瞬间被她给气笑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若是死了多可惜 顾朝曦还在沉默地搓着绳子,四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小傻子丝毫动静也没有,想来是下定主意不脱那两件衣袍了。 “为何撕破衣服!” 低沉地声音几乎要在她头顶响起,顾朝曦这时候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听了这声音带着气往另一边挪了挪。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逃命啊! 难不成是因为想要脱了给他看吗? 顾朝曦刺啦一声,将另一件衣服撕成两半,“回殿下,因为要搓了绳子从这个塌方丢下去!” “塌陷,塌方……本王原以为,此处本就有个坑,倒是没想到路竟在下面!” 他的声音带着半分笑意,还有半分是什么,顾朝曦听不出来,黑漆漆地也看不到对方表情。 唯一知道的是,小傻子每句话都有让她头皮一麻的能力。 是啊,她一开口就说这里塌陷了,随便一个从未踏足过的人,都会像是小傻子那般反应,觉得此处本来就有个坑,而不是猜此处塌陷了…… 这种每当在她松懈之时,他背后插一刀的做法,简直绝了! 顾朝曦干笑了一声,“方才地龙翻身之时,妾身听到轰隆一声,想来不知道是哪里塌陷了,所以方才本能以为是这里塌了,刚才蹲下一摸,层次不齐的断口,才想着真是这里塌陷了,既然前面没路了,妾身就想着下去看看,说不准会有路!” 这一路,她找借口找的心好累。 若身边站着的人不是和她有了一丁点情谊的小傻子,抱歉,见阎王去吧! 没听到豫王说什么,顾朝曦便将所有衣服都绑成了麻绳壮,尾端绑了一块石头,幸运的是,绳子还没用完,石头落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在四周摸索了一番,最后寻到了一个石柱子绑了上去。 四周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下面被摧毁成了什么样,安全与否? 搓了搓有些凉的手臂,顾朝曦脸上挂上了笑,“殿下,要不,您先请?” 总得找个探路的对吧? 对方似乎在看她,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总有种小傻子在审视她的错觉,然后她听到衣袍翻动的声音,很快,下面传来轻声落地的声音,“下来吧!” 听了这话,顾朝曦迫不及待地拽着绳子一点点往下滑,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她感觉自己手里的绳子抖了一下。 不是那么倒霉吧?她发誓她绳子搓的很结实啊! 而且,据她所知,这石阶,真的很他娘的高啊! “殿……殿下,绳子要断了,妾身熟悉机关术数,三岁能文四岁能武,略通医术,是个女子还能生孩子,妾身这般人才若是死了多可惜……啊……” 绳子断的太快,娘的,她最重要的一句‘所以你要接着我’还没说得出口,整个人就重重朝看不到的黑暗处落下。 掉下去那瞬间,她又想到一件事。 四周那么黑,小傻子根本看不到她,这下真是死定了!! 她正想着,突然感觉腰间多了一只大掌,她被人一把抱住,感觉小傻子从腰间抽出了什么,刺入了耳边的石缝中。 耳边是刀刃艰难划过石头的声音,即便这样,两人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最后许是下面本就是碎石,刀也没用了,豫王拉着她顺着碎石顺势一滚,顾朝曦被石头扎的啊啊大叫。 最后稳稳当当停下来的时候,她晕晕乎乎地,仿佛自己脱.光.衣服在针毡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妾身疼的厉害 身.下的男人动了动,还传来了一声闷哼声,那意思应该是让她赶快起来。 “殿下,妾身疼的厉害,动不了了!” 她声音带了十足的委屈。 她一丁点儿都没说谎啊,她全身疼的厉害,没发火都是好的。 难得下面有个人肉垫子,她得缓缓! 她再怎么是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也是这南晋的金枝玉叶,伤个手指头也能让底下的下人心惊胆战。 唯一受过的刑罚便是那五马分尸,可她也没觉着疼,因为分尸之前她已经断了气。 现在这情况真是她两辈子遭的最大的罪了,从头到脚感觉没一块皮肉是好的。 没缓过来之前,她是绝对不动一下! “啪”的一声。 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让顾朝曦惊地跳了起来。 捂着屁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差点被脚下的碎石给绊倒,大半天才回了神。 娘的,是她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的? 他他他竟然打她了,还是打的屁股? 这臭小子!! 她方才只找了一条剩下的布,简单将下面裹了一下包住了重要位置。 可那布料毕竟是少…… 真是岂有此理! 豫王也没想到她竟然脱的如此彻底,软弹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掌心,一开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听到小傻子咳的这么不对劲,顾朝曦犹犹豫豫地向前一步,“伤到哪儿了?” 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小傻子用手臂护着她的头和腰,伤的肯定比自己重。 “腿约莫是断了,怕是没办法走,你出去找人来抬本王!” 腿摔断了? 顾朝曦皱眉走了过去,伸手去摸索,“断”也会有个程度,不知道是什么个疼法。 她还没来及摸到他的腿,就感觉豫王起身,一把握住了她摸索着的手。 小傻子掌心里都是冷汗。 羽箭几乎穿膛而过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听到他喊疼。 现在掌心都是冷汗,他的腿伤怕是十分严重。 “四周尚未安全,再耗下去你我皆有危险,快去!” 一声难忍的呵斥让她回了神,顾朝曦急忙站了起来。 “好,殿下等着,妾身去去就来!” 顾朝曦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欢喜,当下不再犹豫,急匆匆摸索着墙壁往外跑。 她去去那就不回来了! 密道里错综复杂,有少量的机关还有许多死胡同,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密道,她闭着眼都能走出去,只是有了之前“塌陷”的前车之鉴,她又带了三分小心。 走了近一半的路,顾朝曦已经紧张的大汗淋漓,喘息了一刻,她环顾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 这是一个将小傻子困在此处的好机会! 本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小傻子几乎要将她识破了,只要将他困死在此处,那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握了握拳,她又想到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小傻子用手臂护着她的头和腰…… 算了! 叹了口气,她转身往回折。 就像小傻子说的,这里太危险了,将他一个腿受了伤的放在那里,那可真的就只剩下等死了! 不知走了多久,顾朝曦突然感觉手扶着的墙壁微微颤动了一下。 感觉头上有石头渣子落下,还有一块东西砸上了她的头。 这是……这是要塌了?! 只犹豫了一息,她卯足了劲儿朝里面跑去,没跑两步,她身后却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拽地她险些摔倒在地…… “往出跑!” 小傻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浑身一震。 已经开始有石头砸下来,她什么也顾不上,被小傻子牵着拼了命地往出跑。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什么要遭这份罪? 身后是轰隆隆的坍塌声。 她感觉自己是贴着死亡一路跑出坍塌的过道,待四周归于平静,她才回过味儿来。 一摸头,好家伙,头破血流啊! 方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她当时也只顾着逃命了! 真真是险些死在里面!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十多年一幕幕发生在眼前,她一时之间有些懵,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遭这份罪? 上辈子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权势滔天也经历过了。 除了没能得到盛如清之外,她真的是一丁点儿遗憾都没有。 究竟为什么要让她重活一世? 莫非是让她活着任小傻子磋磨吗? 她现在坐着,一只手还被豫王抓着,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牵着她手的那个方向。 这小子方才跑起来简直是健步如飞啊,哪里看得出来腿断了? 而且刚才在密道之中,她是往里面跑的,小傻子应该在里面才对,换言之就是在自己对面,怎么会从她身后拽住她? 只有一个可能,他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看着她在密道中来去自如。 说不准方才她掉下去,都是他的杰作,不然她绳子可是绑的仔细结实,怎么会突然断了? 现在想想,全都是疑点! 啧啧啧,这小子,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试探自己啊! 而且好几次差点将她的命给试探没了,对吧? 顾朝曦憋着火,也不说话,末了,还是豫王先开了口,“有话,出去再说!” 冷哼了一声,顾朝曦别过头,出去说,说个狗屁! 呵!他说出去说,她就跟着出去,那怎么显得出她现在十分生气呢? “坍塌怕是会蔓延到此处!”豫王话音刚落,就察觉掌心里的手飞快地动了一下,她起来了,且顺着他的手腕朝他走了过来。 在他胸膛上摸索了一阵,又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正了正他身后的衣领,才听她道,“殿下,请!” 豫王无声一笑,她抬步的瞬间他亦是抬了步。 空旷的园子中,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抱在了一处。 “为何还没找到殿下,殿下不知是否出了事!” 女人娇弱的哭声响起,然后就是一堆丫鬟哄劝的声音。 “县主莫急,殿下洪福齐天,定能安然无恙的,现在府中的人都在四处寻着殿下,马上便会有好消息了,县主莫哭了,千万别哭坏了眼睛!若是殿下看到县主这般样子,定是要心疼的!” 小丫鬟的话并没有宽慰到德珑县主,德珑县主看着脸色不好的几个夏侍卫,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表哥已经失踪一个多时辰了,府里也乱哄哄的,下人们几乎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却连表哥的衣袍都没找到……难道…… 德珑不敢往下想,耳边突然躁动起来。 一个抬眸,一抹身影撞入她眼帘,想也不想,德珑提着裙摆冲了过去,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下扑到了他怀中。 “表哥!” 这一声表哥叫的缠绵哀伤,如泣如诉,愣是让顾朝曦停了下来,颇为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德珑几乎要哭的断了气,恨不得就待在表哥怀中长长久久下去,生怕表哥安全归来只是一场梦。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次怕是要失宠了! “好了,莫哭,表妹可否受伤?” “德珑无碍,有夏枫夏桑他们护着德珑,德珑毫发无损,反倒是表哥……”德珑终于抬起了头,一张俏生生地小脸上写满了心疼。 衣袍凌乱,身上脸上皆是伤,看着那鲜红的伤口,德珑眼眶中的泪又开始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面对如此郎情妾意的模样,顾朝曦眼眶一红,紧接着,打了一个喷嚏。 裹紧了身上好不容易寻来的衣裳,一抬头就看到德珑的两个丫鬟面露不善的盯着她看。 她做错了什么? 德珑这时候才看到顾朝曦,皱了皱眉。 这个南烛同样也是一身的伤,她怎么会和表哥一同出现? 顾不得多想,德珑转眸发现四周都是丫鬟奴才,半是不舍半是羞涩地后退一步,和豫王保持了距离。 衣物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一想到这里,德珑脸上布满了红晕。 夏枫几人同时也围了过来,看到豫王平安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夏枫看到豫王浑身是伤,急忙让夏桑去找徐大夫。 幸好殿下出现了,不然他们就要掘地三尺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要掘地三尺! “殿下,王府中有一处地面发生了塌陷,是在地龙翻身之后……” 夏枫自然而然让开路,便也见殿下抬步朝前走去。 “殿下,妾身也要去!”顾朝曦眸光一闪,快步追上去,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豫王的衣服。 只听“刺啦”一声,豫王的衣衫从领口处应声而破,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一变化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夏枫倒吸一口冷气,夏桑飞快地从自己身上褪掉衣服,披到了豫王肩上。 夏槐更是一改平常的好脾气,怒喝道,“全都跪下不许抬头!” 花园中所有的丫鬟小厮听到这话,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起,甚至有的丫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朝曦手里还捏着半截衣衫,对上豫王冰冷的眸子,无辜地松了手,抱歉的回之一笑,手心松开衣衫落地,她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在那种黑漆漆求生的状况下,小傻子都不愿意脱衣服,可见他将这事儿看的很重要。 地道里,他拿她的命在玩,在试探,好几次她差点没命,还不准她也玩一把? 方才在密道之中,她帮他整理领子的时候,就将他衣领划开了一道口子,就等现在这一扯了! 只是,豫王想遮掩的,莫非是背后那一片金色的图,一个类似太极阴阳图什么的,上面似乎还写了字,夏桑披衣服披的太快,她没能看仔细。 她离得最近,都没看太仔细,其余人怕是更没看到什么了! 豫王面色恢复的极快,只是眼中的寒意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南良训从即日起,禁足十日!” “殿下,妾身是无意的,殿下开恩啊!” 顾朝曦心里是乐颠颠,脸上苦恹恹地跑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小傻子的手。 豫王面色一沉,一挥手腕转身便走。 顾朝曦猝不及防被他一甩,差点摔个狗啃泥。 娘的,这小子气性可真大! 春菊春桃上前急急将顾朝曦扶住,两人吓得都快哭了。 怎么办? 殿下竟然不顾及良训腹中的孩子。 想必是气极了的。 丫鬟下人们能明显察觉到豫王殿下的怒意,头更是低了几分。 殿下待人向来谦和,何时发过这般大的火?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南良训这次怕是要失宠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地龙翻身让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皇宫和达官显贵的家族便也不说了,房屋还算牢固,老百姓的房子大多都坍塌了不少,百废待兴。 皇上和太子在宫中坐镇,宫中其余贵人们则是被送去燕城的行宫压惊。 除了宫中的贵人,行宫之行还有宅院损毁严重的王府内眷,重臣内眷。 原本豫王府损毁算是轻的,本不必去行宫,偏偏豫王这小子跑去皇宫,说自己府里塌了,出现了一条密道。 不少大臣大惊失色,说是靖阳余孽留下的。 皇帝深思熟虑后大概是说,觉着给豫王分了这么一个府邸,给他带去了不少麻烦,心中过意不去,一拍桌子,便让豫王府内眷也跟着走,找了宫中修葺的匠人同豫王府管家一同重建豫王府邸。 春桃一大早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红了眼眶,“她们太欺负人了!” 春菊放下手里的锄头,抖了抖自己淡蓝色衣衫上的土,擦了一把汗走了过来,“怎么了?” 良训不是让她去找管家,找几个会栽竹子的人过来吗? 莫非是在管家那里受了气了吗? “府中内眷都可以跟着豫王殿下去行宫,何以没人通知咱们良训?县主的粗使婆子都跟着走了,咱们良训……啊……” 春桃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桃子砸中脑袋,惊慌之余,这才看到了坐在藤椅上乘凉的女子。 顾朝曦单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春桃,春桃心中一吓,急忙跪了下来。 明明良训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可自己没来由的就害怕她…… 她方才是逾越了,她看到县主身边的丫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准备着细软要随行去行宫,她就忍不住地羡慕。 那可是当今圣上的行宫啊,听说比现今的皇宫还要华丽舒服,山间有温泉,林间有鸟兽,是个神仙生活的地方。 这王府中有哪个不羡慕的? 可她突然想起来,良训现在失宠了,怕是心里也是极难受的,她现在说这话,许是戳了良训的心窝子。 说不准良训要将怒火都撒在她身上了! “桃子还不错,尝尝看!” 嗯? 春桃愣了一下,就看自家良训哼着小曲儿从藤椅上站起来,“今天中午让厨房多上几道荤菜,再做几道爽口的汤!” 失宠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虽然事实上她也没得过宠。 至少,待豫王和县主去了燕城行宫之后,整个豫王府就她份位最大了。 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想能有近一个月的安生日子,不用防备无时无刻的试探,也不用操心小傻子的质问,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她觉着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这个时候,豫王和德珑县主应该准备出府了吧? 回屋躺在床上,她将纱幔放下,翘着腿吃着桃举着话本子看。 快看到末页,顾朝曦觉着床边多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遂伸出脚丫戳了戳春菊。 “快去将桌上那本女戒拿来让我开开眼!” 身边的人不动,她又戳了一下,结果脚丫就一下被人给握住了…… 呃,这么大的手掌,应该不是春菊的……她往回缩了缩,结果对方比她力气更大,往外一拉,她险些被扯得一屁股坐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他可聪明着呢 掌心里的玉足白白胖胖的,指甲也是修剪的圆圆润润的,指甲盖儿透着淡淡地粉色,豫王目光往上,对上她愣怔诧异地模样,蓦地收回了手。 “马车在外面等着,一炷香后出来!” 南良训要陪着豫王和县主一同去行宫的消息一时之间在府里传开了。 九九院里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喜色。 行宫是有婢女的,所以顾朝曦也只能带一个丫鬟以及太后派下来的安嬷嬷。 即便这样,九九院里的下人还是高兴的很。 良训能随行,是不是说明,豫王殿下还没有完全对良训失去了兴致? 唯二不开心的,只有顾朝曦和春桃了。 还没来得及拒绝,顾朝曦被急乎乎的拥出门,一出门就看到了王府外面停着的那两辆奢华低调的马车,前面那一辆马车简单大气,后面那一辆环佩叮当窗口更是垂着白色轻纱,且比前面那辆小一些。 “良训,现在准备马车来不及了,事权从急,怕是要挤一挤了!” 挤一挤? 顾朝曦看了一眼那两辆马车,果断选择后面那一辆。 比较起来豫王,她更喜欢小县主啊!哭唧唧的多温柔可亲! “县主,妾身乃南良训,这一路怕是要麻烦县主了!” 顾朝曦乐呵呵地朝着马车里的县主打过招呼,急忙让春菊准备脚凳,一脚还没踏上去,这时候看到马车旁的夏枫和夏桑,顿时有些犹豫。 他们不该是在豫王的马车旁随行的吗? “良训,殿下吩咐让您乘坐前面那一辆!” 原来是在这里拦她的啊? 让她和小傻子同乘一车,还不如杀了她! “这辆挺好,窗子大,我做马车头晕,要做窗子大的才好!” 说完,顾朝曦便也不看夏枫,踩着脚蹬上了车,一开车门,她有些懵。 呃…… “坐!” “哦!”顾朝曦应下,笑呵呵地坐在了豫王对面,内心要多崩溃有多崩溃。 这小子怎地不按常理出牌? 坑死她了! “夏桑,你进来!” 马车外的夏桑道了一声“是”,然后掀开马车帘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蒲团上。 外面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这辆先行,然后前面那辆德珑县主的尾随在后。 “可找盛大人说过了,这府中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听到豫王说起了盛如清,顾朝曦立刻竖起了耳朵。 “回殿下,盛大人说府中并无不妥之处,而顾家二小姐在府中突然得了失心疯,当日顾二小姐突然疯癫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中毒。” 豫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时候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顾朝曦。 看的顾朝曦头皮一紧,下意识朝他笑了起来。 豫王示意夏桑继续说下去,夏桑便继续说了。 “那日林子着火,火势从东边过来,后来发现东边有一处烧毁的最为严重,怕是有人故意纵火!” “徐大夫后来说,当日着火的那些蛇,是有人用药材引过去的!” “前几日通铺有个丫鬟被毒水浸湿了胳膊,整条胳膊都废掉了,现今已发配的别院做粗活!” 到这里,夏桑看了一眼顾朝曦,这才继续说道,“那日德珑县主被郡主伤了,医治好县主的,并非是徐大夫!” 夏桑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将那日她救治德珑县主的事儿告诉豫王了。 “地龙翻身之时王爷躲避的密道,的确是靖阳公主修葺的密道!” 夏桑一条条的念,顾朝曦听的眼角直跳。 娘的,没错没错,这些都是她做的! 小傻子不会平白无故让夏桑说这些,他可聪明着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可听过靖阳长公主?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傻子心中明镜儿似的清楚着,清楚这些都与自己有关,顺便告诉自己,他什么都知道! 说完这些,豫王便让夏桑下去,夏桑领命打帘而出,从缓缓而行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的视线刚从夏桑的背影上收回来,就差一些被豫王的下一句话吓得心跳停止。 “南烛,你可听过靖阳长公主?” 空气凝滞了一瞬,顾朝曦娇憨一笑,“在顾府的时候,听我家小姐提起过!” 这时候也顾不得躲着豫王了,急忙凑了过去,目光好奇地看着他。 “殿下要给妾身讲靖阳长公主的事吗?” 没等豫王开口,顾朝曦神色暗淡了几分。 “妾身本以为,殿下恼了妾身的冒失了,那日,妾身的确是有些恼怒殿下,不长脑子便那般做了,昨天夜里,妾身懊恼的一夜未睡,今日一早起来,便想着定要多读读女戒……” “靖阳长公主,是本王的皇姑母!” 顾朝曦:“……” 岔开话没能成功……她尽力了! 叹了口气,顾朝曦心中腹诽,他倒是还知道自己是他姑母。 “世人都道,靖阳长公主用毒天下无双,实则,她的医术同是深不可测!”豫王轻声咳嗽了一声,后背背心处贴心的塞进来一个软枕。 顾朝曦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靖阳长公主竟是一位医术高明之人,略通药材的妾身,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可惜她医术再高明,也是一个坏人,对吧!” 豫王闻言,看了她一眼,末了,点了点头,“不是坏,而是大恶!” 顾朝曦:“……” 还不如说她坏呢! 但是,何时才能不说靖阳的事儿。 再说下去,她感觉她会绷不住。 他倒是怀疑什么,怀疑自己就是靖阳吗? 那他倒是说啊! 她正想着,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夏枫的声音,说碰上宁王府的马车了,宁王邀他过去一趟。 马车停了下来,豫王下去之后,春菊心有余悸的上了马车。 “良训,这是奴婢让厨房准备的一些吃食,您且先用一些!” 因为殿下是用过膳才启程的,她担心良训会饿肚子,便极快地让厨房备了一些,都是良训喜欢吃的荤菜。 顾朝曦赞赏地看了一眼春菊,拿起银筷夹着鲜嫩可口的鱼肉吃着,这时候递水过来的春菊,突然惊呼一声,轰然倒下。 顾朝曦丢下筷子跑了过去,伸手探上春菊的脉搏。 中毒了? 还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剧毒? 手摸向怀中的时候,顾朝曦怔住了。 怎么会这么巧就中毒了呢? 豫王方才敲打试探了她一番,这边春菊就中毒了? 若是有心人下毒,怎地不给豫王下毒,不给县主或是自己下毒,偏偏是她的丫鬟春菊? 深吸一口气,顾朝曦将心思收了回来,转头看向窗外,发现除了几个皇家带刀侍卫之外,其余人都不见了。 “有人行刺,有人要迫害豫王殿下,快请豫王殿下回来,马车中有人中了毒!” 侍卫面面相觑,这时候带头的那个朝前方的宁王马车那头跑去。 顾朝曦低头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裙摆的春菊。 春菊无助地张着嘴,眼角不断地有泪流出,眼中的害怕和惊恐,已经到了极致。 顾朝曦默默伸出手握住了春菊渐渐冰凉的手,心中默念一声抱歉。 春菊的毒,只能下毒的人来解。 这般复杂的毒,她若是解了,那岂不是坐实她就是靖阳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撒泼的女子 现在只盼着小傻子能快些回来了!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竟是那个侍卫头领又折回来了。 “夫人放心,豫王殿下已经被忠王府的侍卫护起来了,这会儿太医正在赶来,您且等等!” 顾朝曦一听,心中一惊。 没错了,小傻子这是打定主意让她解毒。 看了一眼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又看了一眼目光已经涣散的春菊。 她张着嘴,就像干涸地界儿上的鱼,胸口轻颤起伏着,挣扎求生着。 顾朝曦真是忍不住要骂小傻子的祖宗十八代了。 她不救,春菊会死。 可若是救了,死的就是自己了! 这里的守卫比铁桶还严密,再加上小傻子定是安排了人,她逃不走! 所以,她不能救! 对,她是靖阳,不杀人就够好的了,还救什么人? 春菊不过跟了自己几日,同自己毫无干系,她何必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良……训,好,好疼……我,想娘……” 春菊从跟了她开始,就是懂事的丫头,细心体贴,可细细想来,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这时候,定然是疼的。 疼到开始胡言乱语。 “待御医来了,自会救你!”顾朝曦拍了拍春菊的手,伸手抚过她的唇角,她便下了马车。 看到春菊,她想到了宫中死去的画扇。 她杀人可以不眨眼,可是难得想救人,还挺难的…… 她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脑袋上套上了一个套子,紧接着四周吵吵闹闹的,刀剑相向的,她被人抗在肩上,颠簸的几乎快吐了,这才被扔到了地上。 待摘下头上的黑布套子,顾朝曦脱下鞋就朝着对方头上一阵打。 一身黑衣蒙着脸的夏桑被打懵了,脸上胳膊上被抽的生疼。 “三张图,选一个,选对了,可活命!”夏枫拿着三个画轴走了过来。 活命? 她都已经见死不救了,已经够谨小慎微了,竟还想要她的命? 她心里十分不舒服,还让她选什么? 顾朝曦胃难受的要吐了,火气也上来了,想到了马车里的春菊,脸色更难看了。 “选屁,老娘不选,让况沉渊出来,他将我从王府里弄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是不是?” 没想到南良训说出如此粗俗的话,夏枫也怔了一下。 夏枫不管,直接开始抖画轴。 一个一个的抖,抖到最后一个,顾朝曦眼皮颤了一下。 是靖阳公主府的府徽。 搞什么! “原来,认识此物啊!” 这时候,从林子深处走出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在树枝斑驳的光影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三张皆是府徽,前两个皆是有可能派来奸细的人,至于后一个……她只对后一个府徽有反应。 果然与靖阳有关。 顾朝曦握拳,深吸一口气。 娘的,又又又又又试探她!! “况沉渊,你他娘的是不是疯子?”顾朝曦伸手抓起石头就砸了过去,被豫王一手接下。 顾朝曦简直要被他逼疯了,连日来的试探,马不停蹄的试探,各种试探,换谁谁不疯? 昨日的地龙翻身,她满身满脸都是伤,还他娘的不够吗? 她疯了,真疯了,这时候快气炸了,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干脆抓起石子儿就朝他扔。 夏枫夏桑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女子。这种疯了一样丢东西的,应该可以称作撒泼吧! 顾朝曦扔到手累胳膊累,扔到身边没了石子,身上没了珠钗玉佩,甚至连鸟粪都没有了的时候,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豫王看着面前被丢的各式各样的东西,鞋子石头珠钗,忍俊不禁…… 顾朝曦撒完火了,气消了,人也冷静下来了。 没忍住脾气,作了一个大死。 可若是能忍住,她也不是靖阳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找了一棵舒服地靠着。 夏桑是蒙着面将她掳来的,所以怕是她死了,对外也只会说是被奸人所害。 她这次是真栽了! 这小傻子的用意,不会就是想要逼疯她吧? 很好,他成功了! 若是寻不到活路,她怕是要剑走偏锋了!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她这般想的时候,夏桑已经被眼前的南良训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在他的印象中,南良训虽然行事作风与其他女子略有不同,却也规矩,至少言行气度上得了台面。 这样撒泼,还骂了殿下的娘,也就是豫王府的老王妃,这可真是…… “那殿下,方才夏枫说了,选对了,可活命,我这选对了没有?” 伸手扶了一把发髻,顾朝曦笑了起来,笑的一如既往的谄媚。 夏桑唇角抽了抽,她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说说看!” 豫王伸手接过夏枫递来的画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竟然一抬手就丢到了她怀里。 画轴是散开的,上面画的是靖阳的府徽。 “殿下想知道什么?” “全部!” 豫王唇间吐出这两个字。 他声音虽清润温和,这二字的含义却霸道到头了。 全部? 她说她死而复生,借尸还魂,重生了! 他能信才有鬼。 说不准还觉得她鬼扯一通,弄巧反拙。 现在小傻子肯同自己说话,那便是还留着她一条命呢! 摆明了让她摊开来说实话。 “反正我可没有害殿下的心,上次你托信鸽带出去的那颗药,检查出什么来了?没毒吧?若是我真对殿下有什么不轨之心,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顾朝曦说完,觉得仰着脖子太累,干脆脱下了衣衫,铺到了自己旁边,然后拍了拍。 “殿下,过来坐!” 夏桑和夏枫互看了一眼。 夏桑现在内心是隐约有些服气的,他真觉得这位南良训怎么看怎么是个人物! 寻常的细作或是被主子怀疑了的人,跪下磕头求饶都嫌不够。 她倒好,从头到尾别说是求饶了,简直就是大爷好吗? 她不怕殿下真的杀了她以绝后患吗? 还是说,她奸诈诡谲留着什么后手? 那位靖阳长公主是什么人? 放在现在,也是能让不少人闻名变色的人物,阴狠至极毫无人性的人物。 南晋每一个百姓都咬牙切齿的人物! 他万万没想到,南良训竟然和靖阳长公主扯上了干系。 既是这般,南良训能是什么善茬? 豫王目光从地上的那件轻薄的衣衫上扫过,倒是抬步走了过去。 夏桑和夏枫急忙抬步跟了过去。 顾朝曦看着夏桑夏枫一脸防备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见豫王一撩衣袍坐下,顿时喜笑颜开。 “殿下,你长大不少了!记得您小时候娇憨娇憨的,讨喜极了,谁见了都称赞一声可爱,只是您那时候不太喜欢说话,长大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模样也越来越俊俏了! 顾朝曦这话一出。 豫王唇边淡淡地笑意散了几分。 看到豫王如此反应,顾朝曦干脆凑近了他几分,“模样也越来越俊俏了!小时候的您就像是个白胖的肉团子!“ 顾朝曦方伸出手,夏枫剑出了鞘。顾朝曦只能悻悻然收回手。 夏枫怒喝,“你究竟是何人?” 夏桑也是抖了一下。 她这么煞有其事的说着殿下小时候的事,怎么听怎么渗人。 顾朝曦瞥了眼夏枫,再看向豫王的时候,突然不笑了,一脸的正色,“其实,殿下或许猜到了一些吧,我便是这南晋的靖阳公主……” 夏桑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 豫王也眯了眸子。 顾朝曦这时候,又笑了,“的师姐!” 师姐?!! 夏枫闻言,不是很意外地看向了自家殿下。 豫王展颜一笑,“是吗?从未听说过靖阳公主有位师姐!” 两人并排坐着,林子中正是好光景,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带着自己妻妾出来赏景休息。 “那殿下应该听说过,靖阳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女孩吧,对外,靖阳总说这是她的小师妹,实则不然,我比靖阳入门早,她那个性子,是绝对不会承认年纪小的我是她师姐!” 说到这里,顾朝曦叹了口气。 “跟在靖阳身边许多年,我也见识过了不少宫闱大家族的秘闻,就比如那个忠王,其实他……诶对了,殿下可否告诉我,那三幅图我究竟选对了没有?也好让我放了心不是?” 夏枫抽了抽唇角。 她这是将自己的用处说出来,保命吗? 靖阳的确是有个师妹的。 殿下在府中失踪后的那几日,回来之后,便让自己去查当年靖阳之乱中靖阳的人有没有活口。 他查了许久,足有一月有余都没有进展,二十年前,杀了不少人,靖阳的党羽全都死了,斩草除根很是彻底。 但是就在昨日,他翻阅典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遗漏,那便是靖阳身边有个孩子不知所踪了。 没死,死的名单中并无此人,也没有记录说是抓到了! 这个女童亦是位用毒高手,传闻是靖阳的师妹,颇受靖阳器重,无论是皇宫,还是权贵家,一直都带在身边。 只是这位师妹,虽然当年是个十岁女童,放到现如今也该三十多岁了。 而南良训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年龄就对不上。 “选对了吗?”顾朝曦凑过去又殷切地问了一句。 是生是死好歹说句话对吧,她好做好杀人的准备不是? 面对她殷切期盼的眸光,豫王弯了唇角,“嗯!” 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豫王紧接着又开了口,“选错了!” 娘的,她怒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夏枫出剑,剑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胳膊一凉,两个袖袍全部被豫王随身的那柄精致的匕首削掉。 放毒放药的瓷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顾朝曦正在捞毒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了看小傻子手中那锋利的匕首,呃…… 夏桑看到了她的动作,此时才紧张起来,同时也抽出了剑,“良训,你莫不是要毒害殿下?所以才让殿下过来的?” “误会,都是误会,再者说了咱们殿下百毒不侵,我怎会做这等蠢事?” 傻孩子,她想毒的是他自己啊! 她让豫王过来,是因为豫王一旦过来,夏枫和夏桑自然而然也过来了。 可惜晚了一步! 抱憾终身啊! 她堂堂靖阳,二十年前将整个南晋搅的不得安宁的靖阳。 若是死的如此悄无声息的,那得多丢人! 她正想着,就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殿下被靖阳的师妹轻.薄了! 听着动静,来的还不是一个人。 远远地就听到了宁王殿下那豪迈的嗓门。 “还不快些寻人,若是出了差池,小心你们头上的脑袋!“ 夏桑听了这声音,想到自己还是一身黑衣,遂转身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夏槐也收回了剑,拿出帕子一收,将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收去了他那里。 顾朝曦一看这几人没再将她劫去安静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命啊,暂且是保住了! 豫王咳嗽声响起的时候,高大伟岸的宁王也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后面则是一大堆的侍卫。 看到豫王身上并无打斗受伤的痕迹,宁王面上紧绷的神色放松了几分,而那个良训…… 宁王的目光从顾朝曦白嫩如同藕节的胳膊上扫过,落到豫王身上,“子深,你可受了伤?” “无碍!劳宁王兄担忧了!”豫王轻咳了一声,袖袍一甩一遮,遮住了顾朝曦露出的半截胳膊。 然后目光便落到宁王身后的侍卫身上。 侍卫头领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治他一个人疏忽职守的罪。 “贼人向东逃窜,今日辰时前,务必捉回来!” 豫王这话说的也不重,可侍卫头领头皮蓦地一紧,留下了十几个侍卫,急匆匆朝着东边追去。 掳走王府内眷,这可是死罪,他们哪里敢耽搁。 顾朝曦转头看了一眼豫王,心道一声真黑。 这时候她才发现,豫王的袖袍继续几乎盖住了她半个身子,顾朝曦不明所以,就感觉他袖袍下的大掌压了她一下,“扶本王起来!” 顾朝曦还没等伸出手,眼角突然瞧见了一个草丛里一个精致的耳坠,一眼看过去她便知那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耳坠。 这是从豫王袖袍里掉下来的? 这玩意,寻常女子可戴不成,需是王妃侧妃才能戴的玩意儿! 豫王府里没有王妃,他怎会有这物件?莫非是宁王妃的?两人私相授受了? 来不及多想,眼看着豫王要起身,而宁王已经走近要扶,她干脆心一横,朝着豫王扑了过去。 那耳坠子离豫王最近啊! 宁王要搀扶的话,一定回发现了! 眼前是豫王放大的俊脸,顾朝曦盯着那薄唇,吻了上去。 一抬眼皮,果然看到宁王的目光被她吸引过来了。 何止是吸引,简直是震惊了! 她整个人无限贴近豫王,胳膊有多长,手就能够多远,一下就压住了那耳坠子。 唇瓣相贴,她的唇似乎不经意抿了一下,还有什么软热湿滑的滑过他的唇瓣,豫王猛地脊背一僵。 夏枫吓得手里的剑掉了。 上一次掉了剑,还是十三年前第一次学剑之时,那时他被师傅罚了整整三日。 不,现在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殿下被靖阳的师妹轻.薄了!!! 这女子是谁,她可是靖阳的师妹啊啊! 宁王以及留下的十多个侍卫全都懵了。 顾朝曦攥着手里的物件,收回来的时候她自然松开了豫王。 本来顾朝曦没觉得什么的,偏偏两人唇瓣分开之时,他的呼吸突然重了一分喷在她脸上,而两人唇瓣就像是粘住了一般牵扯了一下,仿佛意犹未尽一般。 只是那么极细微的感觉,却让她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再对上豫王的眸子,顾朝曦没忍住老脸一红。 没事儿,对她来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虽心里是这么想着,可脸上的烫意就是退不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殿下还是小心一些 夏枫这时候,也不知该不该抽剑。 见宁王轻咳一声命侍卫都回去,没注意到这边,顾朝曦将手里的耳坠塞到了豫王手里。 “殿下还是小心一些,但若是下次出现这事……”顾朝曦又凑近了豫王几分,“妾身也是愿意为殿下鞠躬尽瘁的!” 豫王看了眼手中的耳坠,眸光倏地一紧。 *** 马车那里还乱着,宁王妃已经下了马车,此时慌慌张张地,看到自家王爷回来,急匆匆迎了过去。 宁王看到宁王妃,也是快走了几步扶上了她的手臂,“怎地出来了?不知道危险吗?” 宁王妃这时候目光从豫王和南良训身上扫过,松了一口气,“发生了这般大的事,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她们的马车还在前面。 初时听了豫王带人去追贼人去了,自家王爷也二话不说不顾劝阻下了马车。 她当即命人掉头,来了豫王马车处。 宁王妃迎了过来,顾朝曦只能行李,抬头看了宁王妃一眼,发现宁王妃一对耳坠皆在。 琢磨了一下,这耳坠或是豫王以前藏的,又或许宁王妃换了坠子,自然,也有可能这耳坠并非宁王妃的。 这南晋,王爷王妃侧妃一大堆,宫中的娘娘,也是可以佩戴这耳坠的…… 一时间她又在想,莫不是这是豫王母亲先豫王妃的遗物…… 那她方才岂不是白白演了一番? 眼前的姑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珠子都不动了,宁王妃一时之间觉着好笑。 自打她做了宁王妃,已经很少有人敢这般与她直视了! “可是吓坏了,太医呢,快来给良训诊脉!你现在身子重,可不能不放在心上!” “娘娘,太医现在正在为良训的婢女解毒!” 听了宁王妃和她婢女的话,顾朝曦猛地想到了春菊。 “多谢娘娘体恤,待御医为妾身的丫鬟解过毒,妾身便去劳烦太医为妾身诊脉!” 那厢豫王也走了过来,和宁王妃寒暄了几句,顾朝曦转头去看他,恰他说完也低头看她。 两人目光一对上,双双转开了头。 “妾身去看看春菊,娘娘,妾身先告退了!” 说完,顾朝曦转身匆匆朝着马车里走去。 宁王妃看了一眼豫王,转身去同宁王说话去了。 马车中,春菊泛黑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可以睁眼喝些水了。 顾朝曦十分草率的一谢,年轻的太医反倒是脸红了。 “良训客气了,并非是微臣的功劳,而是豫王殿下的侍卫在去救良训前便从歹人身上拿到了解药!” 这她也想到了,这种急性要命的毒,太医只能是暂时控制住,再慢慢研究解药。 只有解药才能解了春菊的毒。 想到这里,她转头去看豫王和夏枫夏桑,发现豫王已经拨开步子朝她走来。 顾朝曦皱了眉。 皱眉的样子落到太医眼里,太医以为她是在担忧丫鬟的病情,紧接着宽慰这位良训。 “不过也多亏这位姑娘命硬,若是寻常人,怕是等不及解药便会毒发身亡,微臣不曾想这位姑娘竟硬是拖了一炷香才渐渐毒发,这时候解药已经起了效力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不知是何原因,只能归咎于命硬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怎地又跟过来了? 之后这小太医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什么就是因为春菊拖了一炷香才毒发,所以并未伤及五脏六腑,日后注意一些,便很快就能恢复了! 顾朝曦唇角抽了抽,察觉到豫王走近,避无可避的,只能朝他行了礼,收回目光转身去找夏桑去了。 这小子怎地又跟过来了? 方才她和宁王妃说话,他就来了。 现在她和太医说话,他又来了! 豫王的确是来寻太医的,眼角扫过那抹脚步匆匆却还要故作自然的背影,紧抿了薄唇,后又觉得唇角刺痛,伸手触了一下。 唇角破了皮…… “这是何药?” 太医紧张的起身,汗津津的伸出双手,接过了豫王殿下递过来的一枚褐色药丸。 药丸入了掌心,太医才发现,这枚药丸缺了一个指甲盖儿。 从太医那里,豫王得到了他大致猜到的答案,用珍贵药材制成的解毒丹,有奇效。 不同于那些个瓶瓶罐罐,是方才在林子中,单独从她割断的袖袍里掉落在地上的。 药有奇效,也难怪春菊拖了一炷香之久。 夏桑当时该是一直盯着的,她倒是做的隐秘。 太医还在琢磨着这枚解毒丹。 他只是轻轻切掉一小点儿,就尝到了好几种珍惜的药材,不止被这几种药材组成的方子惊了一下,更是觉得这小小的药丸值钱啊! 思及此,太医便看到豫王殿下大掌一收,将自己递过去的药丸收入了袖袍之中。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他是个男子,都觉得豫王殿下做这个好看,好看且带着皇家人独有的气势…… *** 另一边,夏桑被几个正在休整的侍卫围着。 夏桑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回来之后一身伤,是追歹徒落下的。 看着夏桑一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又红又肿,几个侍卫皆是有些气愤,大骂那劫走南良训的歹徒丧尽天良。 夏桑本没觉得什么,大老爷们脸上受了点伤不至于这般矫情。 然看到南良训朝着自己走来,夏桑目光触及到她鞋底,脸突然又强烈地疼了起来。 “良训!” “赶路最是辛苦,春菊怕是受不住,现在刚出皇城不久,你将她送回去,婢女用行宫的便可!” 这话在情在理,夏桑点头应了,带了两个侍卫将春菊搀扶了出来。 春菊这时候能说话了,难受地哭了出来。 顾朝曦拍着她的肩背安慰了几句,甚至还自掏腰包拿了些银子,让春菊回府后补补身子,抓几副药什么的。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南良训心地善良,待下人宽厚,是个好主子。 夏桑夏枫心里却是门儿清,南良训简直心狠到了极点好吗? 休整了一番,众人也不敢在路上耽搁,顾朝曦重新登上了马车。 华盖宝顶的马车,车里很是宽敞,顾朝曦端起桌上的热茶到了一杯啜了一口,这时候看到豫王进来,急忙将杯子递给他,“殿下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豫王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瓷白茶盏上,淡红色的口脂在上面落下一个半圆的印子。 那是极柔软温暖后留下的。 喉间轻轻地滚动了一下,豫王没有去接那盏茶,将手里的一个物件扔到了她手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皮赖脸的趴在他膝盖上不动了 不是其他东西,正是她的小瓷瓶。 她的小瓷瓶不止是她倚仗保命的物件儿,更是她的珍宝。 每一瓶都是她花了心思尝试了无数次才炼制而成的。 她重生在这个世上这么久,也就只炼制出这么十几瓶的毒和药。 坏就坏在她想着来行宫凶险未知,便全都带上了! 还有从自己也就是靖阳密室里顺来的几瓶藏的极为严密的珍贵药,现在这些都在豫王手里。 换言之,他现在握着她的倚仗啊! “殿下,方才那件事妾身定守口如瓶!” 顾朝曦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一下方才那件事。 她这是在表忠心! 想着,她觉着自己坐着不够虔诚,干脆站了起来,“殿下,妾身敢发誓……妾身这辈子都是殿下的人,供殿下驱使……” 上辈子,她发誓说那话就当是喝水似的玩。 谁料她刚站起来,马车便动了一下。 她本就身子胖站不稳,这下更是不稳,直接扑到了豫王脚边,胸.口直接撞到了豫王的膝盖上…… 娘的,好疼……疼的她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 她刚想伸出手揉,抬起来却又发现位置不对,一抬眼皮,就发现豫王有些怔忪。 呃…… 脸这种东西,是有身份地位之时才能要的! 所以她此时要不起,她就死皮赖脸的趴在他膝盖上不动了。 若是小傻子推她,她就抱他大腿…… 幸好,小傻子竟没推开她,任由她撒泼了! “殿下,妾身的那些药……” “桌下的匣子中有纸笔,将你的生平写出来!” 说完,豫王伸手将她扶起来,让车夫停车,头也不回的下了车,仔细辨来,他脚步还有些急。 他这是不同自己坐一辆马车了? 莫非是去后面和德珑县主坐一起了? 想着方才她上车前,豫王便去看德珑了,德珑小县主因为之前出现了歹人,吓得不轻。 她这个被掳走的还没怎么着,德珑却是吓的面色苍白,感觉下一刻就要被吓出病来!太医诊了脉,甚至宁王妃也过去安抚了几句…… 嘿,表哥表妹共一辆车,还真是…… 想着,顾朝曦撩开窗口的帘子探头朝外看去,发现豫王竟不是去了德珑的马车,而是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不一会儿,宁王也打马跟了过来,两人并排而行。 顾朝曦这才放下了帘子。 脱了鞋,揉了揉还泛疼的胸.口,顾朝曦舒服自在了片刻,才拿出纸墨笔砚。 握笔之时,又突然换了左手。 一个人的字迹难改,她不敢用右手来写啊! 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年的事,包括小师妹当时的身量大小都考虑进去了。 其实,她有些忌惮小傻子,可不敢遗漏什么。 编了一套说辞,检查了好几遍漏洞,一转头,发现天色竟然快要黑了,左手也写的僵硬疼痛。 “老臣见过宁王殿下,豫王殿下!” “臣女见过宁王殿下!” 那轻柔的女声停顿了一刻,声音柔了一度,“臣女见过豫王殿下!” 马车徐徐停了下来之后,顾朝曦也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一大片的见过殿下云云…… 顾朝曦撩开车帘抬头去看,待看清外面的人是谁,眸光一紧,急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莫要不珍惜这福气! 徐慧芝只是方才偷偷看了一眼那马上之人,便垂下了头,可心口还是难掩踉跄的心跳声,莹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她从前也是远远地见过豫王殿下一面的。 往常她同闺中密友见面之时,总是听说豫王殿下如何如何丰神俊逸,不似凡间人,像是神仙公子。 那时她只是听着罢了,心中却想,男子才情才是最重要的,神仙公子,哪个人见过神仙公子呢? 可现如今,她内心是震撼到了极致的。 徐大学士同豫王宁王寒暄了一刻,便说要回皇城了,他此番只是将夫人女儿送到此处。 不同于豫王宁王,朝中重臣可没那个资格去行宫。 此番只是他的府邸受了重创,才得了这个殊荣。 宁王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袅袅婷婷看起来纤细秀美的女子,顿时爽朗一笑,“本王的王妃恰好同行,想必是同坐一艘船的,如此,便由王妃多多照看一下徐家小姐吧!” 徐大学士受宠若惊,自然是谢恩。 马车里的顾朝曦听了一个真切,这徐慧芝是要和她同行了? 这丫头可是她重生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找了一片轻纱遮了面。 此次行宫之行,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熟人,她以前在豫王府是个丫鬟,遇到贵人低头就行了,而现在,她是豫王的妾,怕是不少人都要注意到她! 她要用顾朝曦的身份嫁给盛如清,所以在她是南烛的时候,才如此有恃无恐,做妾也无所谓。 然她却不能让顾朝曦这个身份暴露了,不然,嫁盛如清? 做梦去吧! 顾家敢将她当做丫鬟送过来,定是在她这个身份上下了功夫,毕竟顾府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当家的顾征想藏住一个人的身份,那必然是做到十分缜密。 而现在豫王似乎也没查出来。 不然,他也就不会相信她是靖阳的师妹了! 靖阳的师妹可以是婢女,却不能是顾家人人看着长大的小主子! 她下车的时候安嬷嬷急忙走过来扶了她。 因为之前豫王在马车里,安嬷嬷不便同坐,坐在后面简陋的下人马车之中,这时候见到顾朝曦,总算是逮到机会说话了。 “良训,虽然太医说您身子无恙,可若是有一丁点儿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给嬷嬷听!” “太后娘娘看重您腹中的孩儿,这是良训的福气,可莫要不珍惜这福气!” 这时候顾朝曦看到豫王和宁王站在一起,便携着喋喋不休嘱咐着她的安嬷嬷走了过去。 豫王宁王不远处是宁王妃以及徐大学士府中的内眷,不算丫鬟,正经主子就有六个,一老,两少女,一少年,两孩童! 顾朝曦懒得管其他人,走近豫王之后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袖袍。 豫王察觉到袖袍被轻轻扯动,然后一只小肉手碰到了他的手,往他掌心里塞了什么! 微怔后,他便知道那是什么了,是让她写的“生平”,准确来说,是让她写如何逃过当年那次清算的…… 身后已经归来的夏桑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南良训这动作未免也……也……胆子太大了! 这里可站着不少人呢! 豫王转头垂眸睨了她一眼,就看到她带着一方面纱,遮住了白嫩肉呼呼的脸颊,红嘟嘟的唇在白色的面纱下若隐若现,像是迷雾中鲜红欲滴引人采撷的果子。 第一百四十章 觉得她是靖阳残党直接宰了她! 徐慧芝只一直留心着那头的动静的, 豫王以及南良训的动作她自然是看到了,看到了,且愣了一下。 待宁王妃带着丫鬟离开去寻德珑县主,徐慧芝的嫡亲妹妹徐慧莲才哼了一声。 “简直伤风败俗,简直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拉扯豫王殿下!” “慧莲,这话可不要让旁人听到了,那毕竟是殿下的良训,若是爹爹知道了,怕是要罚你呢!”徐慧芝点了点妹妹的小巧圆润的鼻尖,语气中颇为无奈。 “爹爹又不在……”徐慧莲心虚的嘀咕了一声,想到豫王殿下,脸红了一下,气又突然上来,“我就是在就事论事罢了,一个妾罢了,竟然还同我们共乘一艘船,偏偏她行事作风还如此不检点!” 她爹爹的那些个妾,还有妾生下的庶子庶女,可没那个资格同她们去行宫。 不过就是一个妾室罢了! 主子给脸的时候她们才能有脸,不给脸的时候就是一个奴才。 “长姐你听说没有,我听闻她本是惹恼了殿下,在王府里禁足呢,偏偏这次怎地出现在了此处,怕是她没了脸面缠着豫王殿下来的!” “好了,豫王殿下的家事可是你我能谈论的,还不住嘴!“ 看徐慧芝真的生了气,徐慧莲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话又不是她在说,她的手帕交可都在谈论此事。 若是寻常王府,自然不会有人谈论。 可现在皇城里大部分亲王都有了正妃,就只有豫王殿下,正妃侧妃一个没有,偏豫王殿下长得那般好看,哪个贵女不心动! 顾朝曦简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偏还感觉不是一人看着她的样子。 回头去看,发现并没有人在“明目张胆”看她……唯一有一个,那便是宁王妃身边的德珑县主了。 倒是又来了不少人,除了贵不可言的贵人之外,也没人敢来和豫王宁王搭话。 因为船尚未到,身后各个府的下人们忙着去各处置办所需用品,不少小厮捧着新奇的吃食跑来跑去。 顾朝曦想到自己在路上吃的那些饭,都是临走大厨房准备好的,路上一直用炉子温着,可味道真不敢恭维。 豫王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一抖袖袍看了一眼手中那细细红绸绑着的宣纸。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宁王笑着一指,“子深,偷偷摸摸地传什么呢?” 顾朝曦一怔,就看到豫王抬起手,将那卷纸递向了宁王,“倒也不是偷偷摸摸,若是大哥想看,便看吧!” 啊? 顾朝曦看了眼豫王,小傻子是认真的? 那里面写满了“她”是如何追随着靖阳,写了“她”和靖阳做了不少缺德事儿,还有“她”是如何从禁军包围中偷偷从密道逃出来隐姓埋名,又是怎么李代桃僵成了顾府的丫鬟。 顺便还胡诌了一番“她”从靖阳那里偷来了驻颜丹,所以为何三十多岁为何看起来像是十八岁的模样…… 这些,他确定要给宁王看? 她是靖阳的人,靖阳以及靖阳的党羽下属犯的可都是谋逆罪。 豫王便这般相信宁王吗? 可她不信啊! 即便宁王不会对豫王做什么。 可说不定宁王觉得她是靖阳残党,直接宰了她! 宁王看了眼豫王,又看了眼顾朝曦,哈哈笑着接了过来,“这可是子深让看的,可不是大哥抢着要看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这妾竟然给本王行这般大的礼! 顾朝曦惊的头皮一紧,就看豫王弯了弯唇,“这样一来,下次大哥同嫂子的信件,子深大抵也能看了!” 宁王解红绸的手一僵,紧接着就像是拿到烫手山芋似的将那卷雪白的宣纸塞到了豫王怀中,“这可使不得,原来子深还记着仇!记着大哥不给你看与你嫂子信件这事儿呢,罢了罢了,你也长大了,这种闺房之乐,大哥可不敢瞧!” 宁王嗓门可不小,这一番话,却是让不少近处的人都听了一个正着。 豫王身后的夏桑都红了脸,近处不少未出阁的小姐们亦是红了脸,夏桑去瞧顾朝曦,发现始作俑者反倒是气定神闲,脸皮厚于常人。 不多时,已经开始登船,德珑县主这才同宁王妃走了过来。 身后没有登过船的小姐小公子们一个个惊叹不已。现在已经入夜,船上灯火通明,繁华一片,美不胜收。 一会儿叹船又高又大,一会儿叹船漂亮奢华。 安嬷嬷听了后面的声音皱了眉,再去看南良训,一瞬间便觉得顺眼多了,至少南良训行为举止大气自若,没有给豫王府丢脸。 “豫王兄,宁王兄,弟弟可算是等到你们二位了!” 这时候,从船上方走下一人来,一看到来人,宁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原来是楚王!” 眼前翩翩行来的少年高挑纤细,一身红袍更是衬的他眉目如画,一双狭长的眸子平添几分邪魅。 后面的人看到楚王,一个个也是惊叹着,惊叹过后便是心惊。 楚王可也是南晋少有的美男子,几年前本是与豫王殿下齐名的。 可越往后,豫王殿下的目光愈发好看,胜过了长相偏邪魅的楚王殿下,再加上楚王殿下可是这南晋第一纨绔,太过不学无术,便从齐名变成了第二。 谁愿意做第二? 楚王可不愿意,这些年可是没少找豫王麻烦。 若说与豫王最不对付的人,那当属楚王了! 这两人凑在一起……呃……众人连头都不敢抬了。 寒暄的寒暄,行礼的行礼,一行人都被堵在了上船处。 “豫王兄,本王本是提前半日到了,可听闻豫王兄会乘此船,便提前登了船等着,可算让本王等上了!” 楚王笑吟吟说完,突然就看向了顾朝曦,踱步走近。 “这位,就是豫王兄新收的妾吧,果然姿色上乘……”楚王摸着下巴看着蒙着面纱的顾朝曦,其实是吓了一跳。 这模样,这身型,即便是丑,也不至于找个这般丑的吧! 姿色……上乘? 娘的! 她又不是什么烟花柳巷的女人,这话完全就是折辱豫王折辱她了! 顾朝曦还没来得及说话,楚王袖袍一动,她突然感觉双膝被什么刺到,剧痛,扑通一声跪在了楚王面前。 楚王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豫王兄你这妾竟然给本王行这般大的礼!” 顾朝曦膝盖疼的几乎要冒汗,身后一片低笑声,她扶着楚王的黑绸鞋面,坐到了地上。 楚王觉着脚上似乎被扎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低头,就发现由跪改为坐的女子竟然还笑了出来? 他的暗弩后劲可是极大…… “楚王殿下误会了,妾身只是有孕,脚麻了!” 顾朝曦话音刚落,正想抬头看一眼这挨千刀的楚王,就感觉整个人突然被笼罩住。 她惊呼一声,然后稳稳当当的被小傻子给抱了起来。 不止她惊呼了,她身后更是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时候,顾朝曦只有一个想法,她这重量,豫王会不会闪了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是怂包,都不敢和豫王告状! 然而事实是,豫王非但没有露出什么抱不动的表情,反倒是将她抱的稳稳当当的。 南良训不过是个妾,可豫王殿下却亲自抱起了他。 不过就是脚麻了,扶起来也就罢了,怎地还抱上了。 不是说南良训在府中已经失宠了吗? 不少贵女已经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了,但也有不少脑子活络的,明白豫王殿下此时护着南良训,大抵只是因为南良训是豫王府的人 为了豫王府的脸面,豫王这时候也得护着她,且她怀着豫王殿下的子嗣。 楚王可丝毫不惧,只是挑眉盯着豫王。 豫王亦是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四周气氛骤冷,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两下。 这三位王爷,哪怕拉出一个都够他们受的了。 顾朝曦可顾不得其他,看到面色紧张欲言又止的安嬷嬷,生怕她一个紧张让太医当众为自己把脉。 她的胎脉没药物维持,已经消失了! 所以方才她没当场发作楚王,而是忍气吞声说脚麻了,也是怕事情闹大安嬷嬷又要找太医给她请脉。 当众被揭穿,那就是欺君之罪! 想到这里,她急忙拽了拽豫王的衣襟,“殿下,我们快离开!” 豫王的目光从楚王脸上收回来,扫过顾朝曦的膝盖,“嗯”了一声,然后和宁王说了一声,直接越过当成空气的楚王抬步往船上走去。 楚王心中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他都当众打他脸了,偏偏还要装什么君子! 还有那个什么小妾,真是怂包,吓得都不敢和豫王告状! 楚王笑着,这时候眸光顺着豫王肩膀往下,就看到豫王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妾亦是看着自己笑着。 真是见了鬼了! 她笑什么? 难道是个傻子? 众人一看豫王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顿时也明了了。 一个小妾而已,犯不着和楚王撕破脸。 倒是宁王有些怒了,“楚王,你小子太过分了!那良训还怀着子深的孩子!” 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看到了楚王袖袍里的小动作。 宁王冷眼瞪着楚王,楚王满脸无辜,这时候转头随便指了一名女子。 “你来说,你告诉本王,一个妾见了本王爷,是不是该跪?” 被指到的徐慧莲脸刷的一下红了,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俊美的楚王殿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咬了咬唇怯怯说道,“回楚王殿下,殿下尊贵无比,臣女见了殿下,也是要跪的,更别说……” 后面的话,徐慧莲没说,但是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更别说是一个妾了! “可本王想着,她有了豫王兄的子嗣,便也没想着让她跪,她跪了岂不是她肚子里豫王的子嗣也一同跪了本王?可她见了本王吓破胆,突然给本王下跪了,你说,这错可在本王身上?” 这话,楚王又是问的徐慧莲。 徐慧莲一下子就为难了,一边是豫王,一边是楚王,她不论说什么都会得罪另外一个。 既然方才都那般说了,再加上豫王殿下已经走了。 可即便如此…… “没听到本王的话?” 楚王狭长的眸子突然扫过来,徐慧莲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哭腔说道,“错……不在楚王殿下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看着自己,流口水了? “你说你的便是,扯上人家姑娘家做什么!”宁王看身后一众姑娘小姐都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生怕楚王下一个发难的是自己,一时间宁王更是怒不可遏。 宁王妃看到另一头负责这艘船的官员急疯了,急的满头大汗,叹了口气将自家暴怒的王爷劝住了,“殿下,先让大家上船,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晚了!” 宁王妃开了口,宁王这才憋住了气,哼了一声带着自家王妃上船去了。 德珑县主现在有些尴尬,她本来站的就偏后,表哥抱着南烛走了之后,许多下人也跟着走了,若不是夏枫留了下来,她恍然以为自己不是豫王府的了。 咬了咬牙,她压着心里的难受,刚走了几步,就被楚王拦了下来。 “嘿,小寡妇,你表哥不要你了?” 小寡妇? 德珑一怔,本来这一路她心里就难受,听了揭伤疤的话,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她就是因为是寡妇,所以表哥才不愿要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南良训身上。 本该属于她的体贴,甚至是属于她的被人嫉恨,现在全都是南烛的。 她现在是彻底被表哥遗忘了吗? 楚王本是低声说的,也没料到德珑县主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意外地愣了一下。 德珑急忙伸出手捂上唇,本想快速离开这个让她屈辱的地方,却没想到一抬头看到楚王,吓得都忘了哭。 楚王殿下他…… 流口水了? 他看着自己,流口水了? 楚王殿下流口水了,不止德珑一个人看到了,那些个本是偷偷瞧着楚王殿下俊俏模样的贵女们,这下都忘了藏自己的眼神,一个个惊呆了。 楚王亦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摸了把下巴。 “……”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因为楚王怒了。 怒意滔天,所有人都怕被波及。 幸好楚王没有牵连,一甩袖袍走了,众人这才灰溜溜上了船。 这事儿虽然过去了,可他们却也实在想不通,楚王那般的人物,怎地就流口水了? 虽有些害怕,可仔细想想,竟还有些好笑…… 德珑县主本不想笑的,可一转头看到自己的丫鬟拼命的忍着笑,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夏枫竟然也笑了,她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安嬷嬷忧心了一路,临了入了房间,嘱咐了几句,本想找太医来,却便被豫王殿下打发了出来。 房间里,顾朝曦见安嬷嬷走了,这才拿剪刀将膝盖上的裤子剪了一个口子,将针拔了出来。 那楚王大概也没想下死手,针只有穿透皮肉的长度,且针的尾部还有一个铜制花纹,恰好阻止了针进去的力道,再加上她肉厚,并未伤到骨头。 她刚把针放到一旁,突然豫王的掌心就盖住了她的膝盖,然后,一按。 “啊啊啊,疼!” 顾朝曦惊呼几声,差点一巴掌朝他那张俊脸甩过去。 “疼,刚才怎么不说?窝里横?” 甚至一路都不说,然后现在才知道疼了? 顾朝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看着豫王坐过来,占了她大半边的床,更是往里挪了挪。 虽然他刚才下手不重,可到底是真按她伤口了。 “我窝里也不横,我哪儿横的起来,殿下将我的药都收走了,若不是担心怀孕之事被查出来,我当时定扯着他的腿,让殿下为我主持公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除了豫王还能有谁? 她要真窝里横了,哪里会被豫王压的死死的,之前在林子中,差点以为小命要交代在那里了! 说着说着,顾朝曦又觉得不对劲,转眸看了一眼豫王。 窝里横这个词,放在她身上,不合适吧! 她自问在豫王府,循规蹈矩到老脸都不要了,还窝里横呢? “当初为何选择入顾府?” 冷不丁的被问了这么一句,顾朝曦看到豫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给他的那卷雪白绢纸。 “是因为当初正好有个冒名顶替的机会!” 对上豫王的眼睛,顾朝曦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答卷”中就已经够事无巨细了,可豫王还真是什么细节都不放过。 “报恩?” “不不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顾朝曦笑眯眯地看了豫王一眼。 避过豫王的眸子一瘸一拐地下了地,用干净的白布沾了些酒擦了擦自己的伤口,这才笑道,“当年和靖阳一起生活,日子太过滋润,后来流落在外,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正巧有个入顾府的机会,便想着去了!” “所以当初在密室里,也是为了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物件,或者什么珍贵丹药!” 豫王点了点头,看她瘸着腿狼狈地走了回来,起身道,“今日且休息吧!” 顾朝曦巴不得他走,急忙说了一声恭送殿下,待豫王离开,才一头栽到软绵绵的锦被里。 脑子混混沌沌的,累的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楚王房间里,内侍手里捧着一个白玉盏在楚王光洁的下巴下方,那里面滴滴答答的还有晶莹的水流下来。 再看旁边红棕色的木盆里,流了一整夜,竟是倒满了一小半。 这时候,一个心腹叩门进来,怯声道,“殿下,昨夜得到的消息,您名下的好几个铺子被查封了!” 楚王额头上青筋暴起。 没一会儿,心腹又叩门进来,“殿下,今晨飞鸽又来了信,您看中的那片马场被人高价买走了!” 楚王双手握拳。 这时候,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一个内侍忐忑走了进来,楚王挑了下眉梢,显然已经是暴怒的边缘。 “又什么没了?” 本该是怒极的话,偏因为含糊的咬字,让人听了十分别扭。 从昨天开始,楚王就面部僵硬,下巴合不上了。 内侍吓的普通一声跪地。 “回殿下,是太医,太医的药熬好了,且太医说您邪风入体,怕是没个三五日,无法……无法恢复……” 三五日?!! 流着口水无法恢复的楚王“砰”的一拳砸到了桌子上,一脚将内侍手里的白玉盏踹开,“滚!” 所有人吓得灰溜溜滚了。 楚王冷哼一声,哪里那么巧,他的铺子哪个敢动,他看上的地谁敢买。 除了豫王还能有谁? 还有什么邪风入体,他他娘真是衰到家了! *** 顾朝曦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可谓是好不舒服,吃过午饭,安嬷嬷便来了,直言让顾朝曦稍微出去走动一番。 带了面纱,携了安嬷嬷,顾朝曦便顺便四处逛一逛。 这楼船共五层,四层五层观景最好,便由贵人住着,五层的是由极贵的人住着的,譬如豫王,楚王,宁王,宁王妃,楚王侧妃,德珑县主。 顾朝曦同不少小姐夫人们住在四层。 其余往下,便是随行丫鬟,侍卫,船夫住着的。 顾朝曦带着安嬷嬷上了五层,还没来得及逛,身后便有一道声音唤住了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梅竹马,孤男寡女 顾朝曦回头,就看到一名女子在丫鬟小姐们的簇拥下袅袅婷婷的朝她走了过来。 女子看起来同自己年岁相当,杏眼翘鼻,通身的气质就看起来贵不可言。 船上贵人不多,顾朝曦猜测她大概是昨夜那位楚王殿下的侧妃。 “南良训,这位是宋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顾朝曦朝宋侧妃行了一礼。 宋侧妃一团和气,让顾朝曦别客气,且说着众人正要去五楼的花厅,便让顾朝曦一起去。 她自然是要去的,这群大姑娘小媳妇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一个个看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 因为宋侧妃话里有话想让安嬷嬷离开,顾朝曦便也真让安嬷嬷先回去了! 期间宋侧妃问了问顾朝曦为何戴着面纱,顾朝曦只说是脸上过敏,宋侧妃便也不说什么。 这船上的花厅应该有专人管着,入目的花开的艳丽茂盛。 丫鬟给沏了茶上了糕点,这时候便有人开了口,“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怎地没有看到德珑县主?” “德珑县主晕船不舒服,宁王妃娘娘陪着呢,听说豫王殿下也去了,豫王殿下可真心疼这个表妹啊,听说今日陪了一整日了!”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夫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说完便笑意盈盈地看向顾朝曦。 顾朝曦拿起糕点放到面纱下咬了一口,“五仁馅的,可真好吃!” 众人:“……” 徐慧芝看南良训这幅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南良训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笑了笑,不参与进去。 开口的那两位是楚王那一派的人,自然是帮着宋侧妃挑拨离间。 豫王后宅不宁,楚王大概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了。 她与妹妹只是得罪不了宋侧妃,这才应邀来了花厅。 德珑县主身份特殊,现今在豫王府中住着,这南良训就不担心豫王和德珑县主走的太近,以至于让她这个良训失宠吗? 虽然她们的确是在挑拨,可是这也的确是大实话。 换做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为豫王的女人,自然会担心这个,就算不为自己,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腹中的骨肉吧! 入了这后宅,不争宠,失宠事小,丢掉性命事大,半点不由人。 “南良训,你可知德珑县主和豫王的关系吗?” 顾朝曦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就听着那夫人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德珑县主从小就养在老豫王妃身边,小时候甚得宠爱,那宠爱甚至比豫王殿下更甚,外面传闻,若不是老王妃走的早,德珑县主被家人接了回去早早指婚嫁了人,怕是德珑县主早已成了现在的豫王妃了!” 这一消息对在场对豫王存了几分心思的人皆是一记闷棍啊。 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 人家德珑县主可是要做王妃的人,若不是造化弄人,现在就是豫王府的女主子了! 而现在,德珑县主还在豫王府里住着。 甚至豫王现如今都对她关怀备至。 青梅竹马,孤男寡女,共处一府! 你若是豫王的宠妾,你就说你气不气?酸不酸?担心不担心? 顾朝曦一咬***呼呼的粉拳一下锤到了桌子上,眼睛里面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宋侧妃微微一笑,成了! “原来德珑县主没能成了我家豫王妃,竟是天意弄人,老天爷怎么狠下心棒打鸳鸯!“ 说完,顾朝曦眼眶立刻红了。 宋侧妃,“……” 傻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蠢货根本油盐不进! 若是德珑县主在此处,这南良训这么说也就算了! 可偏偏德珑也不在。 红了眼眶又是什么鬼? 这感觉,就像是嗓子里硬是被人塞了一把沙子,又干又涩。 宋侧妃喝了口茶润了润喉,转眸一看,其他人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这才心里舒坦了几分。 若对方故意和她绕圈子,或者是嘴不对心也就算了,偏偏这傻子还如此真心实意。 以至于让她心好累。 她原本觉得,能成了豫王的第一个妾室,这个南烛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可她…… 宋侧妃有些不懂了。 “沿路颠簸,南良训受苦了,身子可有不适?” “多谢娘娘关心,一切都好!” “那便好了,这是豫王殿下的第一个子嗣,可要好好看护好了,虽说以后一定会养在主母名下,但所幸豫王府现在没有主母,或许这孩子还能跟你几年呢!” 说完,宋侧妃让丫鬟拿来一个红檀木盒子,“还未向你贺喜,这是我楚王妃的一些心意,你收下吧!” 就算是个傻子,提到孩子,应该也该为孩子打算了吧。 宋侧妃这般想着,就看到对方谢过,宝贝似的抱着盒子,根本没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儿! 呃…… “对了侧妃娘娘,楚王殿下的身子可好了一些,妾听说楚王殿下中风了?” 顾朝曦笑眯眯地看向宋侧妃。 这是夏枫后来告诉她的,问她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她自然是做了什么啊,一针扎过去,本想让楚王断子绝孙,没曾想隔着鞋子布看不准,扎歪了。 不过那个位置有趣的穴位挨着不少,扎哪里都有意思! 宋侧妃一听,脸色变了变。 那日她和楚王是很早之前上了船的,所以那日的事她并未亲眼见到过。 但听闻她家殿下很是丢面子。 他有多爱面子,她自然是知道,所以殿下气到不行,以至于见了她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她现在如此针对德珑,也是听不少下人说,楚王殿下和德珑县主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话,笑了笑,被冷风一吹就中风了! 府里莺莺燕燕还不够多吗? 竟然跑去和一个死了男人的俏寡妇说话去了! 宋侧妃越想越糟心,本想借着南良训的手教训一下德珑,没曾想这蠢货根本油盐不进! 无心赏花赏景,宋侧妃便兴致缺缺的散了众人。 转而携着丫鬟去了楚王的房间,看到内侍捧着白玉盏,她急忙接过,也不嫌弃那里接着口水,柔若无骨的依偎了过去。 “殿下~” “嗯,怎么样了?”楚王的大掌在美人的胸.口揉了一把。 宋侧妃嗔笑了一声,“那南烛,妾身暂且试探了一番,看她傻傻呆呆的,还有些拎不清!” “不可大意!” “殿下放心,妾会好好看着她的,不会让她坏了殿下的事儿!” 宋侧妃说完,伸出得闲的胳膊勾住了楚王的脖子,两人目光一对上,双双一怔。 温香软玉在怀,楚王脸僵着,却一点弄她的心思都没有,便让她回去。 宋侧妃心里是庆幸的,她怕楚王做着做着一路在她身上流口水……然她面上还得露出一丝不甘和埋怨,这才转身走了。 *** 顾朝曦用过午膳,听到了一个消息。 盛如清也去行宫,且出发早在前面那一拨,现在怕是已经到了行宫之中了。 听了这消息,她默默地带着安嬷嬷回了房间,一进房间飞快地关上了门。 “嬷嬷,快快快给我搭一身桃粉色衣裳,对了,将我的女训女诫拿出来!” 安嬷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在想他! 外面是湛蓝的水面,顾朝曦换好衣服后,趴在桌子上,吃一颗荔枝,将核吐出来扔出窗外。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 挑了下眉梢,顾朝曦突然将整页都撕下来,折成个团子,朝后一扔。 跟着豫王进门的夏桑差点被纸团子砸到,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看到那位靖阳小师妹良训,嘴里嘟囔着,读一页,呲的一声撕一页,懒懒散散的折成一个精致的纸团子,再一扔。 这是做什么呢,和圣贤书有仇吗? 撕书,这可太不对了! 他家殿下素来爱读书,书房里藏着不少孤本,珍视的很。 女训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书本,但在读书人眼里,撕书那可是辱没圣贤啊! 安嬷嬷看到豫王殿下本想行礼,却见豫王殿下挥了挥手,为难的看了一眼豫王,她这行礼本想是要提醒坐在窗边的南良训的。她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了。 “良训,豫王殿下……” “豫王殿下?豫王殿下如何了?哦,豫王殿下丰神俊逸天下无双,我照镜子也在想他,涂抹香脂时候也在想他,润泽头发时候也在想他,梳头发时候也在想他……”顾朝曦嘴里含着白嫩嫩的荔枝,眼皮都要闭上了。 夏桑差点笑出声。 这段话是女训里的,意思是照镜子要看心是否圣洁,涂抹香脂时候想想心是否平和,润泽头发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安顺…… 南良训如此会溜须拍马,这他要学着一些,最好能做到做梦时候都在夸殿下的好才行。 末了,顾朝曦嘟囔了一声,“你就说可怕不可怕……” 这本书就够可怕的了,豫王比这本书还要可怕啊,她照镜子洗脸擦胭脂梳头发时候,哪有时间想心思正不正,她想的是怎么应付豫王小傻子,想的脑袋瓜都疼。 夏桑,“……” 他收回方才说她会溜须拍马那句话。 “小心噎到!”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顾朝曦瞌睡一下子全跑了,猛地抬头回头,惊差点将嘴里的荔枝囫囵咽下去…… 面部狰狞了又狰狞,她咳了一声整个吐了出来。 吐出来之后又反应过来豫王说了什么,让她小心噎到…… 呃…… 这她还能说什么好! “腿伤可好一些了?”豫王长腿迈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她对面。 顾朝曦将吐出的荔枝丢掉,然后将装荔枝的盘子朝豫王那头推了推,“多谢殿下关心,小伤,小伤,不严重!” 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突然被抓了一个现行,真是愁死个人。 豫王垂眸看了一眼荔枝,眸光又落到她脸上,“嗯,既如此,那就将地上的纸团都捡起来!” 顾朝曦默默地看了一眼被扔了一地的纸团,突然抱成一团蹙眉,“突然间腿伤加重了,疼,太疼了,钻心的疼!”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到豫王笑了。 她也不知道豫王为什么没去陪晕船的德珑,而是跑到她这儿来了。 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船停靠岸。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学无术! 岸边停着一辆又一辆华贵的马车,从楼船撒花姑娘往下望,像是一条金装银裹的长龙。 先下船的宁王府的人,紧接着豫王府人也跟着下了船,本该那之后是楚王,楚王府却没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想与豫王同行,还是中风还没有好,或者二者皆有…… 顾朝曦被安嬷嬷扶着上了马车,虽然和豫王挤了一辆车,心里因为能见着盛如清而雀跃。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但也不能阻挡她想多看几眼那人。 “来行宫很开心?” 豫王突然出声,让她立刻回了神。 摸了把自己的脸,顾朝曦一惊,急忙将自己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是和殿下一起来行宫很开心,至少此处没有地龙翻身!” 顾朝曦不明白为何豫王这一路时不时地和她说句话。 显然看起来豫王并不像是那么喜欢说话的人,之前看到他和夏枫夏桑他们在一起,也几乎是不怎么说话的。 “平日里在她身边,你都做什么?” 顾朝曦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豫王说的那个她,指的是靖阳长公主,也就是自己,她现在的身份是靖阳的同门。 也是,现在人多眼杂,直接靖阳靖阳的,那就等着被人抓住小辫子,折腾你一个永世不得翻身。 “也没什么,炼炼药,养养狗,遇到不顺眼的人便棒揍一顿,看到顺眼的物件就直接抢走……” 豫王抿唇一笑,“不学无术!” 顾朝曦想了想,还真是有些不学无术,可她当时,学了那些术也没什么用不是? 想了想,她敲了敲窗子,寻安嬷嬷要了一些彩色粗线,安嬷嬷也没有,倒是路过镇子的时候给她买了不少,她寻了一根红色一根金色,然后手指动的飞快,很快用绳子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络子。 “殿下,这个不算不学无术了吧!” 说完,顾朝曦赶着劲儿,一口气打了六个络子,将五个面围起来用打络子的绳子绑死。 四处看了看,没有珠子,便又朝外面的夏枫夏桑讨了一把碎银子,放到了那像是个小盒子一般的络子里,最后将仅剩的那一面封上。 豫王不曾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将这一切做完。 献宝似的拿给豫王看。 这可真是她两世加起来,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女工了。 “何物?” 豫王拿起来,晃了晃里面,里面有银子碰到一起的声音。 盒子不像是盒子,颜色是红黄相间的,并无多出彩。 顾朝曦讳莫如深的朝豫王笑了笑,马车入了行宫,最后在给豫王安排的寝宫前停了下来,待马车停了下来,她是第一个跳下来,看着豫王下来,她便伸手一扔,然后轻轻地撩起裙摆一踢。 “殿下,踢过来!” 她做的不是其他,而是用来踢的,就像是毽子一样。 只不过顾朝曦腿粗脚粗的,一下便踢歪了,络子反倒是朝院落门口飞了过去,被刚入院门的男子稳稳当当的接了一个正着。 盛如清看着手里的物件,突然浑身一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究竟做了什么事得他青睐了? 顾朝曦没想到会在此处此时碰到盛如清,也是有些意外。 “盛大人!” 身边同僚的声音响起,盛如清猛地回过神来,拿着那四不像的络子朝着豫王拱手行礼,“见过殿下!” “盛大人无须客气!”豫王温润开口,目光落到了盛如清手中的络子上。 盛如清自是发现豫王的视线,抬起络子,目光从顾朝曦身上微怔了一下,最后仍是递给了豫王。 将络子顺手递给一旁的夏桑,豫王和煦的视线扫过面前几人,末了看向夏桑,“快去备茶!” 豫王宁王楚王不同一般的贵人,他们这些臣子自然是要一一拜见的。 因为豫王的住所离得近,便率先过来了,没曾想豫王殿下竟也是刚到,都还尚未整顿。 不过既然来了,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行宫每处都安排好了宫女太监,有人领路,他们也就跟着豫王走了。 盛如清亦是抬步,路过顾朝曦的时候,抬眸看了她一眼。 顾朝曦被盛如清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朝着盛如清温婉一笑,娇羞的别过头。 心中却是奇怪。 怎么了? 她究竟做了什么事得他青睐了? ** 燕城行宫不比皇宫差,却因为是个皇帝皇妃悠闲避暑之处,依山傍水,倒是没皇宫那般森严,处处透着几分雅致悠闲。 行宫里的宫人有一部分是本就是打理行宫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宫中分派下来的,宫女太监不少,就给她一个良训分来的,就足有宫女十人,太监两人。 待她的行李都被整理完,那头楚王侧妃就在宫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南良训,可有空陪姐姐出去走走?” 顾朝曦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妆容精致衣着光鲜的宋侧妃,展颜一笑,“有空!” 两人各带了两名丫鬟,只是顾朝曦身边又多加了一个安嬷嬷,宋侧妃身边多了七八个护卫。 安嬷嬷是说成什么都一步不离开她,她也就由着这老妇了。 顾朝曦本以为宋侧妃口中的出去走走,是在行宫中转悠,倒是没想到,她直接带着自己出了行宫,沿着山路一路下山,去镇子上了。 燕城是个繁华之地,这一个小小的镇子,竟也是人来人往,从衣着上看,尽显富足。 “这男人啊,大多都贪花好色,所以咱们可也不能对自己的容貌不上心,咱们这些妾室,一旦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容易被男人丢到一旁,尤其是有孕之时……你瞧瞧,我都说些什么呢,不说了不说了,我听闻这燕城的胭脂水粉甚是出名,我们多买几样试试!” 顾朝曦就这么看着宋侧妃自说自话。 宋侧妃一转头,看到顾朝曦只是呆滞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气结。 这蠢货! 再一转眸看到马车里皱了眉的安嬷嬷,弯了下唇角,至少有人听懂了! 马车停了下来,宋侧妃也不再说其他,拉着顾朝曦下去买胭脂水粉。 顾朝曦的目光却是从胭脂水粉落到了另一处,那里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洞箫,顾朝曦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淡翠色的翡翠萧。 “竟没想到,妹妹竟然会吹箫!”宋侧妃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顾朝曦这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了。 看楚王那肾虚样儿,究竟是谁他娘的会吹箫! 第一百五十章 她要蛮不讲理的缠下去 “不知妹妹可擅长什么曲子?” 宋侧妃自是没联想到其他事儿上,见她不吭声,便又问了一次。 “让侧妃娘娘笑话了,妾身并不擅长此物!”顾朝曦给了银子,顺便还买了一个放萧的红木盒子。 宋侧妃看了一眼那盒子,便也没再说什么! 这样郑重装起来,应该是要送人的,她一个良训,用得着给谁送呢? 自然是豫王了! 在之后,宋侧妃买了不少衣服料子,顺便还旁敲侧击的告诉了顾朝曦,贴心的男子在自己妾室怀孕之时,都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诸如此类的话。 顾朝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末了回了行宫之后,才知道豫王和德珑县主去拜见几位贵妃娘娘去了。 “妹妹,姐姐与你投缘,便先与你说一声,今日王贵妃的侄女王家小姐也在这里,怕是王贵妃有意撮合豫王殿下与王家小姐,王家是世家,那位小姐又是花容月貌……” 说完这一句,宋侧妃叹了几口气,这才带着人走了。 “良训,切莫为了宋侧妃的话伤神,她怕是有些不怀好意!” 待宋侧妃走了,安嬷嬷规劝了顾朝曦一句。 她是宫里的人,哪怕来给这位良训安胎,孩子生下来她也是要回皇宫的。 虽无主仆情分,但为了南良训腹中豫王殿下的子嗣,她也要规劝一句。 顾朝曦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安嬷嬷,“嬷嬷我知道的,对了嬷嬷,不知我的安胎药熬好了吗?” 安嬷嬷终于想到了安胎药,交给这里的人她不放心,便亲自出门看着宫女煎药去了。 待安嬷嬷一走,顾朝曦急忙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抱上装萧的盒子,一个人偷偷地出了门。 出了门,她就认准了大东头,一个人蹲在林子外守着。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稳健的脚步声,顾朝曦猛地站起来,抱着盒子快快地冲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顾朝曦的盒子落地,里面的萧也摔成了两截,她则是稳稳地栽到了男子怀里。 “啊!”顾朝曦惊呼一声推开对方,急忙伸手拿起萧,抬头瞪向对面的盛如清,眼眶立刻红了一圈。 “这是,这是我买来送给我家殿下的萧……” 看到对方瞪的圆圆的眼睛,微红的眼眶,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嗔怒,盛如清也怔住了,凝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他轻声道,“抱歉,是在下……” “你赔我,你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顾朝曦咬着唇,委屈地盯着盛如清。 为了偶遇盛如清,她容易吗? 若是普通偶遇,盛如清这喜欢避嫌的性子,定是不会和她多说几句话。 所以啊,她要蛮不讲理的缠下去。 “皆是在下的错!”盛如清失笑,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银票,便解下了腰间的玉佩,“拿这个相抵可好?” 鼻尖却弥漫着对方衣袍上淡淡的青木香,顾朝曦抿了抿唇,气呼呼地看向盛如清,“不好,若是拿了你的玉佩,岂不是让有心人说我们私相授受?” “况且,我的萧也不是用银子玉佩就能换来的,我不管,我就要一模一样的,你现在就给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盛如清低叹一声,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肩上一阵密集的刺痛,仿佛有数道针扎入肩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血色浓雾,遮住了站在他面前圆滚滚的娇憨女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力气大的惊人,她挣脱不开 月正当空,盛如清突然变红的眸子骤然出现在她面前,顾朝曦眸光一紧,“盛大人?” 盛如清眉心深深皱起,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想要去扶旁边的树,没扶住,脚步朝后踉跄了几步。 怎么回事? “盛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盛如清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想说话,偏偏话都堵在了嗓子里,变成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顾朝曦急忙向前几步,一把扯住了盛如清,抬手去探他手腕,手指刚碰到了他的脉搏,突然胳膊就被他反手一抓,死死地抓在了掌心中。 他的力气极大,大的好像要将她手腕给捏碎,不对,是已经快要捏碎了。 就这么一下她就被疼出了冷汗,“放手!” 顾朝曦一抬头,就对上了盛如清红的不正常的眼睛,心中暗骂一声,伸手去取银针,突然就被他扣住了脖子。 咳咳…… 那力道,是实实在在要杀人的力道。 她抬起手用指甲抠着他的手腕,直接抠了一个血肉模糊。 对方终于松了手,却像是个疯子一样朝她扑过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被他撞到了树上且摔到了地上,下一刻,他压着她,面露凶狠的朝她脸咬过来。 咬脸? 尼玛! 她下意识一头朝他下巴撞过去,砰地一声,他的下巴被她的额头撞开。 她也是下了狠劲儿,没想到她还被撞的七晕八素的时候,盛如清面目狰狞的又咬了过来。 好家伙,又来! 疯了的人力气大的惊人,她挣脱不开,急忙抬起手,她的胳膊就被他咬了一个正着。 顾朝曦疼哭了,从怀里掏出银针,封了他好几道大穴。 一个翻身将镇定下来半昏迷的盛如清压在身下,她伸手探上他的脉,诊过他的眼睛和舌头,然后扒开他衣服看了他肩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水渍。 顾朝曦倒吸一口冷气,他中毒了! 毒淬在了冰针里,入肉即化,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就蔓延到了全身。 此毒性太烈,毒入五脏,她现在所有的毒药解药都被豫王收走了。 可即便那些东西都在,也只能控制,根本解不了这毒,这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没人能诊断出此人中了毒。 “你说说,为了和你见面,我容易吗?“ 顾朝曦眼睛有些酸涩,将他的衣服慢慢拢好,从他怀里掏出锦帕来,将他嘴巴上她的血擦干净,然后将他受伤的手腕包裹住。 “又是冒充别人给你留纸条约你出来,又是故意撞上你造成偶遇的样子……” 林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侍卫,顾朝曦看了一眼地上的盛如清,捡起萧和盒子快步离开。 *** 清荷园,女人半倚着贵妃榻,贴身丫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涂蔻丹,听了跪在地上内侍的话,女人眸光一敛,手一颤,那蔻丹涂到了手指上,她抬起手一巴掌扇到了丫鬟脸上。 “娘娘饶命!” “滚出去!”宋侧妃厉声呵斥了一声,丫鬟捂着脸颤抖着退了出去。 宋侧妃起身,一脚踹到了地上那内侍身上,“废物,杀个人都能杀错!” 毒药是楚王殿下交给她的,她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可好了,她该怎么和殿下交代?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究竟是什么人? 幸而楚王殿下现在还未回来……不然…… 还有那个南良训,好一个南良训! 原本以为那萧和盒子被那蠢货如此看重,在看她一路细心呵护的样子,该是送给豫王的。 行宫最东面住着诸位娘娘,那蠢货晚上打扮的光鲜亮丽,她以为这蠢货是被她说动了,担心自己会失宠主动讨好豫王去了,她抱着萧往东边走,而王贵妃娘娘那边的人也给她传来消息,豫王宁王出来了。 她就自然而然想到她该是去等从东边找豫王! 怎能想到她见到的人是盛如清! 偏偏林中无处隐藏,她这心腹不敢太过接近怕被发现,看到那男子背影像是豫王,找准时机就下了手。 若不是方才有消息传出来,盛如清盛大人在林中遇袭了,她还以为自己得手了! 她全盘计划都乱了! “废物,豫王和盛如清你分不清?”宋侧妃又朝自己的心腹内侍砸了几个茶盏茶壶。 “娘娘莫要动怒,下次还有机会,小福子也是隐约听到南良训在同那男子撒娇,便以为是豫王了!” 宋侧妃的另一名丫鬟在一旁劝着。 南良训那般粗鄙模样,谁能想到她竟放着豫王殿下不顾,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更何况,身为亲王的女人,没人敢这般做,见了男子避嫌才是对的,若是南良训避嫌了,小福子自然知道那不是豫王了。 宋侧妃气的拍了拍桌子,“下次?那毒可只有那么一些,全都用了,吴侧妃那个小贱人又有孕了,若是我不帮着殿下做好这些事,在这楚王府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都是南良训那个蠢货,自己蠢,还要祸害我,竟然胆大包天去勾搭盛如清了,明日你想个办法让她将她骗出行宫扔到山里头,燕城有不少荒无人烟的山,再放几条狼进去,燕城山上的狼不是本来就很多吗?” 丫鬟一怔,“奴婢明白了!” 宋侧妃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宋侧妃一怔,还没来得及应门,那门砰地一声就推开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侍卫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人都吓到了,这个时辰,不该有行宫的侍卫进来才对! “大胆,这里是宋侧妃娘娘的卧房,你竟然……”心腹丫鬟呵斥了一声,突然觉得嘴里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内侍是个会武功的,他察觉到了不对,正要去捉那侍卫,却感觉身上没了力气。 “毒,中毒了……” 内侍正倒在了门口,抬起头往外看去,就看到院门紧闭,院子里的侍卫丫鬟全都中了毒倒在了地上。 宋侧妃大惊,叫了几声救命,这时候也发现没人能救自己了,从头上拔下簪子就朝来人刺过去,却被来人一脚给踹开,她撞到了桌子上,疼的直冒汗,下巴却一下被人钳制住了。 “解药呢?” 解药…… 宋侧妃看着面前脸色黝黑,却又圆又肉的脸,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南……”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保养的极好的唇就被针扎穿,顿时血流如注。 顾朝曦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嘘,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我就将你的嘴缝上!” 宋侧妃捂着流血的嘴震惊地盯着眼前的人,疼的眼泪直往外冒,脑袋里也炸开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是南良训?她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她又为什么要这幅模样过来?为何自己的丫鬟和内侍都中毒了。 南良训,她究竟是什么人? 看到宋侧妃抖成个筛子,顾朝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娘且放心,我现在决心要做个好人,便不会对你太差,之前做过的活活抠掉人眼珠子、割掉舌头、砍掉四肢、喂人蛇虫鼠蚁,活人挖心剥皮这种事,我是不会再做了,所以别害怕,嗯?” 宋侧妃并没有被安慰到,抖的更厉害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可怕的声音 宋侧妃往外看去,发现院子里乌泱泱倒了一大片,一个个都在地上无声翻滚着。 “给还是不给?” 宋侧妃要疯了,“我没有做,你没有证据!” 听了这话,顾朝曦嗤了一声,“要什么证据,我心里知道就好了,你要杀豫王,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挑拨我和豫王的关系,先是在船上用德珑,后来又是什么劳什子王贵妃侄女,不过就是想杀了豫王嫁祸到我头上,说我善妒之类的,今晚偏偏因为我的原因,你害惨了盛如清,你眼瞎啊下毒都能下错,你就说我气不气?” 气死了! 不止是气死了,她现在已经接近疯的边缘。 她之前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宋侧妃的用意,但宋侧妃没动手,目标又是小傻子,她也就走一步看一步。 回去想了又想,怎么想都觉得和宋侧妃对的上号。 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很久没有这种心情了,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宋侧妃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是吓得,身子晃了几下快要摔倒。 顾朝曦伸手扶了一把,电光火石之间,宋侧妃眸光一敛,突然抬起膝盖顶上了顾朝曦的肚子,听到对方痛呼一声,然后看都不看便往外跑。 宋侧妃心中无比畅快,顶着孕肚竟然还敢来找她的麻烦! 只要她逃出去,她就让这小贱人死无全尸…… 步子刚迈出去,她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宋侧妃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没力气了,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顾朝曦摸了摸自己被踢痛的小腹,再看了一眼迎面倒在地上的宋侧妃,叹了口气,“娘娘,你要跑你倒是和我说啊,这样我方才搀扶你之时就不下软骨散了对吧!” 惋惜的走了过去,顾朝曦塞住了她的嘴,一把扯住宋侧妃的头发,将她一路拖了回来。 宋侧妃的惨叫声都堵在了喉咙里。 怎么会,她那么用力撞了她的肚子,她怎么会安然无事?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说话一套一套的,我也懒得和你废话,咱们痛快的来。你给我解药,我放了你,怎么样?” 宋侧妃头皮疼的就像是被生生扯下来一样,娇媚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待嘴里的脏布团被扯下来,宋侧妃哑着嗓子摇了摇头,“饶命啊,那毒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顾朝曦挑了下眉梢。 这时候走到门口,看向那些个疼的在地上翻滚的奴才,粗声道:“想活命的,都给我爬进来!'' 院子里的人早已被这毒折磨的痛苦不堪,听到这话,一个个蠕动着慢慢爬了进来! “看来都想活着啊,很好,这样吧,你们往你们侧妃娘娘这白嫩的小脸上划上一刀,我就给你们一个解药,谁先来?” 顾朝曦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丢到了地上。 宋侧妃没想到她竟这般说,吓的魂不附体,“不要,不要……” 她这时候已经看到有宫女跃跃欲试,厉声道,“你们谁敢,我杀了你们!'' 顾朝曦听了这话,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绸带,遮住了宋侧妃的眼睛,“这下可以了,她瞧不到你们的脸,解药数量有限呢,先下手,先解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宋侧妃眼前一片黑暗,这句轻飘飘的声音,绝对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心宠爱一个人 毒药是顾朝曦直接去了夏枫房间里偷回来的毒粉,最简单直接的,一把撒过去,没有能幸免的。 这毒毒发时间长,会折磨人一个时辰之久,五脏六腑仿佛火烧。 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宫女,第一个受不住了,爬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颤抖着看了一眼宋侧妃,在她脸上轻轻地划了一刀,见血了…… 宋侧妃又被堵上了嘴,疼的哭出了声。 “真乖!”顾朝曦拿出一粒解药,递给了小宫女,宫女吃了之后,苍白痛苦的脸色渐渐褪去,恢复了红润,她惊吓的躲到了墙角,看着宋侧妃脸上的那道血痕,吓的直掉泪。 一旁饱受毒药疼痛的侍卫丫鬟,看到小宫女恢复正常不再疼痛的样子,一个个匆忙挤了过来。 宋侧妃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仗着自己受宠,不将她们这些宫人当人看。 就这短短两日就打罚了好几个宫女,有些宫女心有怨恨的,下手便重了几分。 待宋侧妃脸上多了好几道血痕,嗓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顾朝曦才扯开了她嘴里的布团子。 “解药!” 宋侧妃已经疼的失去了神志,“没有解药,没有解药……那毒名为靖阳,无解,顾名思义,你想要解药,你去死吧,死了找到二十年前已经死了的靖阳长公主,问她要解药去吧,哈哈哈,为什么要害我,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折磨我?” 眼前蒙着布,那种不知道谁,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往她脸上划一刀的恐惧,已经将她淹没。 顾朝曦挑眉,她的毒药? 怎么什么锅都往她头上扣? 这毒药的确很厉害,制毒之人想必是个高高手,可这毒还真不是她的。 还有,这毒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靖阳?打着她的名义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剩下的人,还想要解药的,这位侧妃娘娘胳膊上,一刀一解药!”顾朝曦晃了晃手里的解药瓶子。 宋侧妃那如花似玉的脸已经布满了刀痕,其他人也不犹豫了,至少不是往脸上划了,所有人都过来了,加上宋侧妃的心腹宫女和心腹内侍,一共二十二人,全都领到了解药。 顾朝曦这才解开了宋侧妃脸上的遮光布,“好了,既然你没解药,那便算了!” “对了,你曾与我说过,色衰而爱驰,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楚王妻妾不少,为何偏偏只带了一个你出来?我若是楚王,真心宠爱一个人,怎会让她手里沾了鲜血?” 宋侧妃颤抖着唇,突然想到了临走之前,吴侧妃停着大肚子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当时耀武扬威的在她面前炫耀了一番,楚王侧妃好几个,就只带了自己出来了,可想而知自己才是楚王心中最喜爱的,可若是最喜爱,为什么要让她杀豫王殿下? 她跟了楚王这么多年,帮楚王做了不少事,而吴侧妃……吴侧妃……她又做过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做过,却从始至终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顾朝曦起身,挑眉看向房间里的人,“唉,以这位宋侧妃的性子,她脸被你们伤成这样,毁了容,你们日后怕是没好日子可过了,伤害楚王侧妃,以下犯上,按律——当斩!” 众人听得这话,浑身一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 楚王是黑着脸回来的,因为他在路上碰到了豫王。 本该中毒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后邀他喝酒? 宁王豫王两人一搭一唱的,唱作俱佳,怎么听怎么指桑骂槐说他不学无术! 呵! “殿下!” 楚王正在气头上,突然看到了宋侧妃的丫鬟眼眶红红的站在自己面前,顿时火上浇了油,“什么德行,爷还没死呢,一副哭丧的样子给谁看!”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恕罪,娘娘她,被歹人害了!” 楚王闻言一惊,迈开大步就朝着宋侧妃的房里走去。 房间里,宋侧妃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睁着双眼,楚王乍一看到宋侧妃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该白嫩的小脸上,全都是刀伤,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太医正在给诊治,看到楚王过来急忙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侧妃娘娘遇袭了,歹人怕还不是一个人,这伤口大小,力道,怕是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一群歹人闯入? 床上的宋侧妃听到了楚王的声音,急忙起身,泪如雨下,“殿下,殿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要为妾身报仇!是南良训,是那个丑八怪那个贱人,是她害得我!” 她往常这般哭的时候,楚楚动人,而现在,可怖鲜红的刀伤,再配上她略微有些愤恨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狰狞。 楚王被吓的后退数步。 南良训? “来人,侍卫呢!”楚王别过头大喝一声,院子里的侍卫都快步进来,跪到了地上。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当时宋侧妃将我们都支开,故而属下们并不知有三名歹徒闯入,那三名歹人伤了宋侧妃!属下们去追,那三名歹徒已经不知所踪!” “那南良训又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我们并未见到女子来过,也没听说过什么南良训!” 侍卫们恭敬地说道。 “胡说,你们都在胡说,是你们划伤了我的脸,你们明明见到南良训了……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以下犯上!是你们做的!”宋侧妃尖叫一声,开始发疯的丢东西。 楚王回头看了一眼癫狂的宛若一个疯子的宋侧妃,皱了眉。 “殿下,我们句句属实,如若殿下不信,可以询问宋侧妃的内侍和贴身丫鬟!” 楚王便让人将宋侧妃的内侍小福子和贴身丫鬟带了上来。 说的和侍卫一样,又三人闯入,并未见过什么南良训。 “小福子,小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宋侧妃冲下床,抓住了小福子的胳膊,“你可是我的人!明明你看到了,是南良训!半个时辰前那个男人……” “娘娘,奴才不知道您说什么啊!”小福子汗津津的跪下。 那个人是不是女扮男装,是不是南良训他不敢确信,但那个人说的对,伤害宋侧妃的罪,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所有人多心照不宣,统一了口供。 他待在宋侧妃身边三年,太了解这个主子了,凡事睚眦必报。 若非没办法,他也不愿意失去这个靠山。 靠山固然重要,保命更重要啊! “半个时辰前?”楚王冷眼看向宋侧妃,“半个时辰前,南良训同本王在一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想到小傻子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半个时辰前,他在花园中遇到豫王和宁王的时候,南良训和宁王妃也在,两人在花园之中和丫鬟们采花。 侍卫宫女们一怔,更是不知道那人是何人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必须咬死这件事,不然,死的就是她们了! 宋侧妃疯了! 又哭又笑的,嘴里嘟囔着不可能,嘟囔着南良训是个疯子,是个妖怪! “殿下……” 眼看着宋侧妃扑过来,楚王一把将她推开,转眸看向装鹌鹑的太医,“医完脸也给她治治脑子!” “还有你们,通知行宫的侍卫总管,立刻去查那些个歹人!” 说完,楚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宋侧妃跌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太医说她的脸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没了傲人的容貌,楚王还会宠爱她吗?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会了……她完了…… *** 顾朝曦在假山后面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脸洗干净,这才摸黑回了豫王所在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不比宫殿小,假山鲤鱼池避暑凉亭,应有尽有,避开了好几拨巡逻的侍卫,又遇上了几个给她行礼的宫女,顾朝曦看到自己黑漆漆的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盛如清应该被送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心里啊,火急火燎的,很想去看上一眼,可是又去不成,盛如清那头现在肯定热闹,出了那种事,宫里肯定要多给他派侍卫的。 他的毒,她一定要想办法解! 而眼下,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儿! 她去夏枫那里偷了药,还有失踪了一个晚上。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傻子解释。 一想到小傻子,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缺心眼儿的事儿已经做了,又收不回来。 那女人给盛如清下了生死不明的毒,她若是能忍得住,她就不是她了! 探头探脑看了一个隔壁房间,很好,灯灭了,许是睡了…… 轻柔的推开自己房门,她刚躺在自己床上,突然房间里有一处烛光亮了。 顾朝曦吓的惊坐起,看到桌案前火光跃动的那张俊脸,唇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干笑了两声,“原来是子深!妾身还以为这行宫之中有什么鬼魅。” “子深……”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拖长的尾音在夜色中分外迷人。 子深是他的字,目前只有宁王这样唤他。 “过来!” 豫王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顾朝曦不动,死也不动。 “你过来,或者本王过去!” “还是妾身去殿下身边吧!”顾朝曦笑呵呵地开始穿鞋子。 心中问候了豫王十八辈儿祖宗! 她这头是床,他过来要干嘛! 找了一个矮墩,她坐到他对面,对上豫王沉静到不可思议的眸子,虽然心里莫名心虚,但是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气势足! 想到这里,顾朝曦啪的一下拍了桌子,一定要先发制人! “殿下,您将我那络子盒子放到何处了?那里面还有银子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说假话,会被他弄死 ** 昨夜,行宫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盛如清盛大人遇袭,衣衫不整似被洗劫过倒在了树林里,所幸都是轻伤,太医诊治过并无大碍。 第二件,同样是遇袭,遇袭之人是楚王最宠爱的侧妃,只是宋侧妃就严重了一些,听说被毁了容。 一时之间,整个行宫人心惶惶。 燕城虽依山傍水,可说起治安来,肯定是不及皇城的。 燕城的地方官吓得够呛,生怕自己乌纱不保,出动所有人力,协助行宫的禁军抓人。 诸位夫人聚在一起谈起这事儿,心中也是后怕的,有人为了安抚众人,便说起一件小事儿来,和上面两件大事儿比较起来,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豫王殿下这后院啊,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啊,又被禁足了。 有人问为什么是“又”,因为来行宫之前,此良训便被禁了足,来了之后第二日,再度被禁足。 豫王殿下是何等温和良善之人,能三翻四次让豫王殿下如此恼怒,此女也不知是何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物。 此时,不知天高地厚的顾朝曦正奄奄的躺在床上,禁足也就算了,竟然连饭都不给她吃。 昨夜豫王小傻子问她了,问她为何去找宋侧妃。 她能怎么说,自然是说宋侧妃想要对豫王他下毒,所以她去教训她了。 小傻子听后,突然朝她笑了一下,她当时也乐颠颠的朝他笑了笑,没想到紧接着等着她的,就是从一大早开始的禁足。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午膳好了,今日的午膳是猪脚汤、白龙曜、单笼金乳酥,还有一些燕城产的樱桃,安嬷嬷吩咐定要让良训多吃一些!” “好!” 外面传来了夏枫的声音,紧接着夏枫推门进来,顾朝曦急忙连滚带爬爬起来去抢,就见夏枫脚尖一点,将食盒放在了房梁上。 顾朝曦:“……” 夏枫放完食盒,一句话都不同她说,转身离开。 罢了罢了,不就是饭吗?几顿不吃也饿不死! 顾朝曦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头顶上暗红色的食盒,转身去了书案那头。 十几个方子写下来,外面天色已黑,已经有丫鬟敲门进来给她掌了灯。 顾朝曦心烦的将最后一张方子泡在了水里。 得有药才行啊,有药她才能一味一味的去尝试! 她正想着,外面便响起了丫鬟侍卫请安的声音,她一抬眸,就看到豫王走了进来,见豫王进来,顾朝曦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书桌上装半死不活…… “殿下,您唯一的良训要被饿死了!” 豫王一甩衣袍,坐到了离她不远处的椅子上。 这次,豫王脸上没有戏谑的表情,也没有他寻常面对自己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就坐在那里,恍然之中让顾朝曦有种看到她父皇的感觉。 不是说模样像,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说吧!从盛如清在林中遇袭开始!” 说这句话的同时,豫王睨了她一眼,这一眼,让顾朝曦有种,她这次要是再说假话,一定会被他弄死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就仅仅只是要一句实话? “昨日,盛大人在林子中撞到了我,然后我便同他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盛大人就中毒了,我想到了靖阳公主死之前,让我好好照顾盛如清,我们师门之中是最讲义气的了,所以我就去找宋侧妃要解药!”说到义气之时,顾朝曦还拍了拍心口。 避重就轻,她说的差不多都是实话了。 豫王素净的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扶手,盯着她沉吟片刻,才说道,“要解药,不至于毁人容貌!” 听了这话,顾朝曦眼睛瞬间就睁圆了,“她要杀我师姐的盛如清,还要杀你,这次没杀成你,难保下次不会再用阴招,她这般对你二人,难道我还要坐以待毙?” 小傻子这次中招没什么,他百毒不侵,可下次呢? 下次万一不是用毒,用其他的呢? 豫王敲着扶手的手指停滞了一瞬,末了,才开了口,“嗯,用膳吧!” 听到了这句话,门口夏枫夏桑便拿着盛着热乎乎饭菜的食盒走了进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朝曦有些猝不及防。 这样就行了? 她只需要说实话就好? 他也不往深追问这件事?比如,她是怎么去夏枫房间里偷到毒药的,又是怎么对付宋侧妃的。 就仅仅只是要一句实话? 也不责怪她贸然行事! 而且,这么说来,他昨晚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知道了她在树林里见到了盛如清,知道了她去找了宋侧妃…… 那她在林子中对盛如清说的那些个话…… 糟了! 先发制人先发制人,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大字,顾朝曦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 “没胃口?”豫王转眸看她。 呃……这倒不是…… “殿下至今还派夏枫跟着我吗?” “夏枫并未跟着你!”豫王夹起一块乳鸽肉,放到了碟子中。 顾朝曦摆明不信,没人跟着她,怎么知道她这么多事儿! 但她这话,其实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试探究竟是谁跟着她,听到了她多少秘密,有没有告诉豫王。 正要开口再小小试探一下,豫王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是夏桑!” “以后便让夏桑跟着你,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他!”豫王将手中夹满荤菜的碟子推至她面前。 门口的夏桑眼皮直跳。 夏枫却是愕然的抬头朝膳桌这头看了一眼。 他们三个护卫,是从殿下年幼开始便跟随着殿下的。 殿下竟然将夏桑给了南良训做护卫? 顾朝曦心中却是一惊,好家伙,过了明路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人。 摆明了还是不信任她! “我一个女子,身边带给男护卫,不太好吧?” “无碍,本王信任他!” 好吧,是信任他,而不是她。 这她他娘的还能说什么? 除了多谢殿下之外,真的找不到任何话可说了。 用过膳,万般无奈的陪着豫王出去溜达了一圈散了饭,她回来第一件事,一把拎住了夏桑的后领,避开丫鬟宫女安嬷嬷走到角落里,厉声道,“你那日跟着我,看着盛如清差点杀了我,怎地不出手相助?还有宋侧妃踢我肚子,你人又在哪里?这些你都和殿下说了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她背后帮了她一把 夏桑被拎着领子……其实也不是被拎着领子,南良训个子低,最多只能算是攥着他衣领罢了。 “竟有此事?”夏桑本来被扯住领子有些恼怒,听了南烛的话,火气也没了,不止没火,还很惊诧,“盛大人不是中了暗器中毒了吗?怎还会杀您?” 当天夏桑是跟着南良训的,本来离得也不远,恰好看到了有人朝着盛如清投射了暗器,当时他并不知道是中毒,于是他便追了过去。 发现那人绕了又绕之后进了楚王的院落清荷园。 后来,他急着去找南良训,发现跟丢了南良训,林子中的盛大人也禁军侍卫带走了,他四处去寻,发现南良训竟然回来他们自己的院落了,换了一身男人的装束,路上还将自己的脸给抹黑了! 他便又一路跟着,结果,他就见证了一番靖阳公主师妹的真正实力。 到了清荷园,这位,二话不说,毒粉一撒,噼里啪啦倒了一院子,然后将院门一关一锁。 他自认为跟着豫王殿下走南闯北,也经历过无数大场面。 可那一刻,他内心是崩溃的,整个人是呆滞的! 她在明晃晃的禁军侍卫眼皮底下直接动手,简直可怕有没有? 他匆匆处理了外面的禁军,就是去通知豫王殿下啊! 不得了了,我去,南良训将整个楚王府的人都给毒死了啊! 这他们豫王府还能跑的了? 有个什么万一,就要及时甩锅,将豫王府摘干净了! 倒是没想到,殿下只是让他回去继续看着,然后寻了宁王与宁王妃,去花园之中赏花,带去了不少宫女婢女,只对宁王妃说是帮有孕的南良训采花的婢女们。 只是其中有一个和南良训身型相似,命她始终背对着花园的主干道……因为楚王回清荷园必定会路过那处…… 后来他回了清荷园,发现,其实……人都还活着。 南良训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也巧妙的让人闭了嘴。 夏桑简单的将这些告诉了她,并表示,若是知道她遇险,必定会出手的! 夏枫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也不闪躲,抑扬顿挫的,顾朝曦挑了下眉梢,并不像是假话。 而且,若是夏桑听到了她与盛如清说的那番话,必定会告诉豫王,那方才豫王,也不会相信她那番说辞了。 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幸好! 只是没想到,小傻子竟然还在她背后帮了她一把,当然,更多的也是在帮豫王府! 她挑眉看向夏桑,“你发誓,你所言是真的,并非不是故意不救我!” 夏桑说的实话,自然不惧发誓,“我发誓……” “好,跟着我念,若是有一句假话,将来买酒瓶瓶掺尿,婆娘娶一个绿一个,子子孙孙长得都像别人家的……” 夏桑:“……” 什么仇什么怨? 夏桑黑着娃娃脸发过誓,顾朝曦嘿嘿一笑,“我需要这些年所有的记录在册的毒药,一些匪夷所思的和毒药有关的传闻也需要,你寻人帮我找找,给你三日时间,可好?” 夏桑心里咆哮,不好,不好! 三日时间,要累死他吗? 然顾朝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头便走…… 第一百六十章 完全疯癫了一般! 第二日,宁王和宁王妃过来了。 盛如清已经清醒,于情于理他和豫王应该过去探望一番,毕竟当今圣上极为看重盛如清。 行宫中的娘娘们都差人过去赠了补药。 得知了这件事,顾朝曦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了衣服出了门。 这两天她写了无数方子,可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虽然那日她为他诊过脉,可总想着要看看他现如今的状况才能安心! 谁知她刚迈出门槛,还没来得及向院子里的宁王妃行礼,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朝地上栽去。 “良训!” 安嬷嬷大惊失色。 夏桑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将顾朝曦扯了回来,却恰好抓住的是她左边的胳膊,疼的顾朝曦瞬间清醒过来。 丫鬟宫女乱了套,宁王妃也匆匆走了过来,“还不快传太医?” 顾朝曦四周一看竟没看到豫王,顿时有些急,“豫王殿下呢?” “豫王同我家王爷已经出门了,我是女眷,不太方便去见外臣,便来此处陪着你!”宁王妃亦是扶上了她的胳膊。 已经走了? 顾朝曦咬了咬牙,这时候朝着宁王妃歉然一笑。 “让娘娘担忧了,妾身无碍,不需要请太医!” “还无碍呢,短短两日,你脸色怎地这般憔悴?人也清瘦了不少,还是找太医瞧瞧吧!” 听了宁王妃的话,顾朝曦一怔。 “多谢娘娘好意,妾身今日已经请过脉,并无大碍!” 她胡诌了一句,也不去管身后皱了眉的安嬷嬷。 总之她现在不能看太医。 这两日她一直忙着配方子,左手腕的咬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番,昨晚伤复发了。 吃两日药便能好,见了太医平添麻烦。 “忧思过重对你身子不好,今日我瞧着豫王也不是真恼了你,莫要多想!” 宁王妃想到了外面的传闻,南良训被禁足,怕是因为这件事担忧吧! 安抚了她几句,宁王妃离开,顾朝曦这才疲惫的回了屋子里头。 若不是她约盛如清出来,盛如清便也不会中毒,偏偏此毒还无解,这几日她越想越是懊恼,更是担心盛如清毒发。 还不如中毒的是她呢! 夏桑觉得这几日南良训似乎入了魔,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就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 完全疯癫了一般! 顾朝曦真是快要疯了,喝过药,她瘫倒在床上,院子里传来很细小的响动,然后是婢女轻轻浅浅的行礼声。 是豫王回来了! 豫王! 顾朝曦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坐起来。 对啊,她想到了,想到了一个极其邪门歪道的一味药! 这味药有神奇的功效,绝对可以救盛如清,而这味药,就在豫王身上,就在百毒不侵的豫王身上!!! 想到这里,顾朝曦连鞋子都顾不及穿,拉开门便跑了出去,“殿下!” 圆滚滚的女子发髻微乱,面色憔悴,光着脚跑出来,简直和疯子无两样。 如此一个女子,让站在豫王殿下身边的,王贵妃的侄子和侄女双双错愕到了原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自己男人往外推 未出阁的女子贸然来王爷的住处,终归是不好。 王贵妃是武将家的女儿,忌讳便比那些个文官家里少,王家小姐是瞧上了豫王,便央着弟弟寻了一个由头,说来借书,借口来见一眼豫王殿下。 在门口刚巧碰见了,便一起回来了。 却没想到,竟见到了传闻中被禁足的南良训。 有丫鬟眼疾手快,已经拿了鞋子出来替顾朝曦躬身套上。 顾朝曦没料想到这么晚了院中竟然有娇客,有些意外,这时候看到夏枫捧着几本书出来,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来借书的! “这位便是南良训吧!”王家小姐压下心底的惊疑,笑容气度一丝不苟。 本以为有客人在,对方会尴尬窘迫,令王小姐没想到的是,对方却只是弯着笑眼朝自己略微颔首,然后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她弟弟身边的豫王,倒让她有些局促了。 豫王走近顾朝曦,从夏桑手中接过披风给顾朝曦披上,“若是被安嬷嬷瞧着,看你如何自处!” 一听安嬷嬷,顾朝曦耳根子都泛疼。 王沁娴没想过豫王非但没有责罚南良训,反而如此宠溺温柔,心湖中泛起了一丝涟漪,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外面都在说,这个南良训时时惹豫王殿下生气,近日更是惹恼了殿下被禁足。 可看起来,并不像啊! 和王沁娴不同,小王公子却是多看了这位南良训几眼,还露出了一丝善意的微笑。 “听闻行宫内的秋山上夜景极好,可见万家灯火,林中还有流萤,不知良训可有兴致陪小女去观赏一二?”王沁娴微笑着走近,然她走近顾朝曦,便也是近了豫王,察觉到男子的气息,她心跳踉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顾朝曦抬头看向豫王,恰豫王也垂眸看她。 “流萤啊,听起来好像很有趣,殿下,您能陪妾身一同去吗?妾身许多年没见过流萤了!!” 顾朝曦朝着豫王眨了眨眼,发现小傻子脸上仍是一派温和,可她却看出了那么一丝他情绪不对头,似乎眉目沉了几分。 王沁娴一颗心也吊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去瞧豫王的神色。 她的目的是豫王殿下,身为女子,她怎可亲口相邀?所以她只能转而去问南良训! 她也想知道,南良训现今是否仍在禁足! 夏枫和夏桑互看了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小姐对他们家王爷有所企图,若是别家的夫人,这时候就该有所警惕了,没曾想良训竟然还将自己男人往外推。 虽然她只是顶着一个良训的名头,但也不需要做媒婆的事儿吧! “好!” 得了豫王一个好字,王家两人和顾朝曦都开心了,顾朝曦简单梳妆一番,怀里揣了一个空着的小瓷瓶和一包药粉,四人便带着侍卫出了院落。 在路上,顾朝曦才知道了这位就是宋侧妃口中,王贵妃娘娘的侄女,王家那位小姐。 而这位王家小姐也是位妙人,本是拉着自己聊天,但每逢三句,必扯豫王…… 顾朝曦正和她东扯西扯的,就听王沁娴突然惊呼一声,众人循声看去,什么都还没瞧见,就看她拼命的甩着自己的手臂,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蜘蛛从她衣袖上甩出,她惊慌失措的往身后那人怀里躲去。 将被甩到头发上的蜘蛛取下来,顾朝曦一转头,就看到了已经吓哭的的王家小姐正躲在豫王怀里瑟瑟发抖。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的攻势来的莫名汹涌 王沁娴脸色发白,眼泪涟涟,方才说话之时是个矜贵的世家小姐,而现在,却像是一朵需要被人呵护的娇花。 这样娇弱的人儿无助地钻到了豫王怀里,配上豫王那宽厚的肩膀,一副英雄美人图便如此勾勒出来了。 她今日想拱的花儿,被别的牛给拱了,顾朝曦嘴角噙着笑,手心一用力,那蜘蛛瞬间就没了小命。 那么大一个蜘蛛,那么多条毛茸茸的腿,天哪,直接就被捏死了! 王沁娴盯着顾朝曦,哭都忘了哭了,甚至都不知道豫王是何时退了半步,惊的差点昏厥过去。 这场面,竟比蜘蛛爬到她手上还要可怕…… “阿姐,你没事吧?” 王小公子急忙过来,轻声哄劝着面无血色的王沁娴。 别说王沁娴,在场除了面色依旧温润的豫王之外,其余人无一不被这场面给震撼了! 不是说没有打死过蜘蛛,打死过比蜘蛛更可怕的东西都有过,只是,杀归杀,用手直接捏死这玩意儿,还真是……需要勇气! “山上林中虫子怕是不少,若是小姐害怕,不如……” “无碍,无碍!”王沁娴心有余悸的看着顾朝曦,心有不甘的看了眼豫王殿下。 只是这下却是不愿意和顾朝曦同路了。 于是便变成顾朝曦和豫王在前面走着,王家姐弟在后面跟着,渐渐就拉开了距离。 “今日本王去看了盛如清!”豫王目不斜视,却是在顾朝曦迈向较高的石阶之时,搀了一把她的胳膊。 顾朝曦干脆手心一转扯住了豫王的胳膊,恬不知耻的借着豫王的力道往上爬,“那盛大人好些了吗?” “太医说脉象平稳,并无大碍,那毒可是寻常人无法诊断出的?” 顾朝曦惊诧地看了一眼豫王,“没错!” “可有解?”豫王这才转眸看向顾朝曦,温润的眸光带了三分深意落到了她脸上。 顾朝曦摇了摇头,这时候突然朝着一块石头后面一指,“流萤,殿下我们去抓流萤……”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没注意到这里的王家姐妹,抓住豫王的大掌,就朝着石头后面,林子深处跑去。 跑了许久,突然林子中升起了一点点萤色。 顾朝曦伸手去抓,嗯,没抓到,伸手再去抓,又没抓到…… 这时候一个大掌伸了过来,掌心摊开,一只流萤在他掌心轻闪着。 夜色之中,点点流萤透出淡淡的光亮,愈发衬出豫王俊美无双的模样。 顾朝曦突然踮起脚尖手臂勾住了他脖子,仰头照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双唇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两人呼吸双双一紧。 豫王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软滑勾过他唇瓣,莫名地不知道身上哪处着了火,他一把压住她绵软的腰,将她压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夏桑夏枫吓个半死急急转身,夏桑心中却是在想,南良训一气之下捏死了一只蜘蛛,殿下情急之下握死了一只流萤,真是罪过罪过…… 脸上是豫王喷出的热气儿,他的攻势来的莫名汹涌,顾朝曦想让自己不去在意都做不到,慌了一瞬,便敛了心神朝着他的唇瓣狠狠地咬了下去。 嘴里充斥满了血腥味儿,顾朝曦顺势在那流血的唇瓣上重重地吮.吸了一口,急急推开了豫王,脸上布满了歉意和懊恼,舌一卷,却是默默地将他的血藏在了舌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亲就亲了! 豫王手指轻拂过唇,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顾朝曦心口还在微微起伏着,感觉到豫王看着她,她莫名的有些呼吸发紧,从怀里掏出丝绢伸手抵在了豫王唇上。 被一个极其俊美的人,在这样流萤漫天的情景下看着,顾朝曦不争气的老脸一红,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转身跑开。 感觉和身后人拉开了距离,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掏出空了的瓷瓶,抬起袖袍掩面,将口中的血存了进去。 她想出的,要救盛如清所需的解药,需要百毒不侵之人的血。 这样的人百年难得一遇,她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哪怕划破他手指他都要多看你一眼的人。 她当时第一反应,便是他的唇。 怎么想,都是从唇上取血最为稳妥,最不会被怀疑,也最为方便! 王家小姐说有流萤,可流萤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虫子也不会主动配合你。 所以她出门时候带了一包这几天研制的药粉,这药粉除了能治伤,还有吸引虫子的功效,怕是那只蜘蛛也是被这包药粉的气味吸引而来的。 跑进林子中一路跑一路偷偷的撒,自然引来了无数流萤。 戏本子里写了太多了,流萤之中,小姐私会情郎! 在那种情形下,她亲了他,应该不会被怀疑的吧? “殿下……” 远处响起外面那些护卫的呼唤声,顾朝曦看了一眼身后,发现豫王和夏枫夏桑走了过来,她便率先朝着原路折回去。 没走两步,被人一下拽住了胳膊。 “这一次又是为何?” 远处是摇曳摩擦的树影,豫王的发丝随风卷着,夜色中莫名的有些勾人。 哦对了,她不是第一次亲他了,上一次,也是在林子中,只是为了一枚不知道是何人的,女子的耳坠。 顾朝曦笑了笑,“因为殿下抓着流萤的样子太好看,想亲就亲了!” 这下,倒是轮到豫王怔了一下。 夏桑心中无比的服气。 呵呵,想亲就亲了,还真是够霸道的。 试问一下这行宫之中有多少女子肖想他家殿下…… 罢了,靖阳公主的师妹,能是寻常人吗? 另一边,豫王府的护卫和王家的护卫终于找到了他们,王家小姐看到豫王,松了一口气,再看到豫王红肿的唇,一下愣住了…… 再看向顾朝曦,柳眉微蹙。 **** 顾朝曦一大早起来,夏桑就拿来了不少典籍记录,各地毒发的案件卷宗,甚至还有一些个传闻故事。 “夏桑侍卫,办事就是快,这才一日多,就已经全都找来了!多谢多谢!” 顾朝曦看着这满满一个书桌的书籍,记录簿,笑眯眯的看向了夏桑。 “良训无须客气,殿下说了,若是找出了解药,解药以及解药方子,要先交给殿下!” 顾朝曦唇角抽了抽,“殿下何时说的!” “前日!”夏桑如实回答。 顾朝曦想也不想一书丢到了夏桑头上。 意思就是她前脚让夏桑找有关这毒的一切,后脚夏桑就去找了豫王,原原本本报告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后十余年仍害人不浅! 豫王一下子猜出她是给盛如清配解药,这不稀奇,她既然要依靠豫王的力量,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瞒不住的。 毕竟她那日都胡诌了要帮靖阳看护一下盛如清,配置解药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豫王不知道,她偷偷用了他的血,那便没什么事。 想到这里,顾朝曦一把扯过夏桑,“我在这边找,你从那边读给我听!” 说完,径直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过了许久,夏桑略有些愤愤不平的读书声才响了起来…… *** 整整两人,白天里,夏桑在亭子里读,晚上,夏桑站在窗外毒,直到第三日,夏桑嗓子都快冒了青烟儿,才清空了那摆满的书桌。 刚歇了不到一刻,他怀里便被塞了好几张纸,上面写了满满当当的药材名。 到了晚上,夏桑背着一大大包裹回来了。 “良训,这些药材……其中有一些,似乎不像是解药……” 他没有走明路去抓药,而是从旁的门道寻来的这药,因为南良训要的药材,许多都是药铺子没有的。 拿来那药材之人说,这些药,有几样本来就是剧毒的毒药! “放心,不是自己吃的,也不是给你们吃的,更加不会是更豫王殿下用的,放心,只是防身,防身!” 顾朝曦懒得解释,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夏桑:“……” 的确,这位姑奶奶的瓶瓶罐罐,都在夏枫那里藏着呢,上次本来只是在枕头旁的盒子中放着,自从前日被偷过一次,夏枫被气出了新高度,便从新寻了一个地方,连自己都不告诉了! 夏桑走的是豫王府的路子,还真让她找到了这种毒药。 曾经在七年前出现在岭南季家,当时死的是季家的下一任家主,岭南季家顾朝曦还是靖阳的时候就听说过,很有名望的一个世家。下一任家主死了,那就得查啊,查来查去,然后查到了这种毒。 服用之人先是状似疯癫,之后便与寻常人无二,哪怕是太医院院正都没诊断出这种毒,此毒潜伏期极长,一年才会毙命,查下毒之人已经是查无可查! 季家人将这毒交给了某位神医,神医便分析出了毒性,以及这其中含的一些毒性药材。 末了,这故事后面还记录了一句,靖阳,死后十余年仍害人不浅! 呃…… 总而言之,有了这些,她便配出了那与“靖阳”相同的毒药,喂了小白鼠,小白鼠发了一阵子疯,便又恢复了正常。 再然后,解药只需要四种东西。 第一种,豫王的血。 百毒不侵之人的血,是解药的药引! 第二种,她自己的血。 当初盛如清咬了自己,自己的血流入了他口中,依照书中的记录,自己的血便成了这种毒的药引。所以解毒,还必须辅以她的血! 第三种,剧毒鹤顶红。 以毒攻毒,“靖阳”这种毒潜伏期长,较为和缓,她便要用最烈的毒将此毒中和了。 第四种,便是其余辅助的解毒药材了! 考量过用量,她制出了解药,胸有成竹的喂给了小白鼠,就看小白鼠在笼子之中扑腾了一会儿,突然眼睛发亮,精神抖擞起来。 成了! 顾朝曦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从笼子中拿出小白鼠,正要为它再检查一番,就见掌中的小白鼠吱吱叫了两声,全身雪白的毛发变黑,瞬间而亡…… 死了?! 怎么会! 顾朝曦翻来覆去将小白鼠看了好几遍,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一毒对应着一解,没有任何差错啊,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要了盛如清的命 反复将药方确认了几遍,减了毒的用量,试了多次,最终皆是一个结果! 顾朝曦啪的一下将药方拍在桌上,直接瘫软到了桌上。 就那么瘫了一会儿,眼角突然扫过一抹玄色衣袍,顾朝曦急忙闭了眼,装睡。 豫王负手走近,看了眼地上死了的白鼠,让夏桑进来一个个清理干净。 身边的脚步声听的顾朝曦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这几日她光顾着配药了,基本上就没和小傻子打过照面。 想想她那日说的那句想亲就亲,简直比登徒浪子还要登徒浪子,想亲就亲了,想推开就推开了,这还不够,她那一嘴生怕咬不出血,结果就给他咬了一个鲜血直流。 细思极恐,若是他回过味儿来,怕是饶不了自己! 察觉到自己四周都被清理了干净,顾朝曦反正是怎么都不睁眼了,遂干脆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这方子。 极致的毒和极致的血,不能共存的两种东西,当年她提出来,那院正老头说这个办法邪门。 传承了千年的医术,没人像是她这般离经叛道,就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有毒便解毒,有病便医病,以毒攻毒从来都是一个谬论! 她听了此番言论,那院正老头的儿子被她的侍卫揍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年! 难道,她这个方子还真是一个谬论,让当年那个院正老头说中了? 不对,歪门邪道怎么了,歪门邪道能治病,那便是好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以血入药,还是她从一个江湖郎中那头敲打出来的法子,那郎中说过,他是从苗疆之地而来。 想到这里,顾朝曦便没有装睡的道理了,她要有关苗疆一类的医术,遂急急睁了眼,一睁之下,吓得她差一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男人的唇只离她一指之遥,鼻息这一刻也像一根撩人的羽毛一般扫过她脸颊。 她惊诧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抬臂的瞬间,她方才伏在案几上被压着的纸和装药的瓷瓶也被他捞走。 “鹤顶红……” 豫王眸光落到了那纸张之上,声音轻缓,带着一分笑意的眸光又落到了她捂着唇的手上。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吓死了,她还以为他要亲她呢! 她方才压着这药方,他该是在看药方,才凑近了她! 不对,他为何要看她的药方! “殿下,您干嘛?”顾朝曦弹跳起来,便要去抓那方子和解药,岂料到她手指刚探上方子,豫王袖袍轻动,修长的手臂抬了起来。 顾朝曦:“……” 夏枫和夏桑看到他们向来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的豫王殿下,竟然……抬起了手臂? 顾朝曦偷偷瞧了一眼小傻子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地噙着一抹笑,总之是从表面看起来,一派温和。 她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就看到豫王手腕一动,药方化为粉末,解药则是一转飞向门口,被夏桑接住。 “夏桑,避开他人将解药偷偷交给盛如清!” 顾朝曦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解药没办法解毒,直接拿给盛如清,不是瞬息要了盛如清的命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会为他所用 “殿下,不可,这解药……不可解盛大人身上的毒!” 顾朝曦急的喊了出来,却见豫王并没有阻止夏桑,一张脸上一派平静不见丝毫惊讶。 尼玛! 豫王刚才进来想必是看到了地上的死老鼠,也一定知道她配置解药失败了。 明明知道是失败的解药,明明知道服用了解药之人怕是会死,为何还要给盛如清送去? 不对,豫王若是送去,盛如清死了豫王岂不是也撇不清干系? 他应该只是骗骗自己对吧? 可若是万一呢,万一豫王寻了一些别的法子,偷偷拿给盛如清,盛如清不就真死了吗? 一堆阻止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眼看着夏桑已经拿着解药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之中,顾朝曦无奈之下只能扯住了豫王的袖子悲戚道,“殿下,您这样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我师姐啊!”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只需要对得起你师姐便好了!” 这话,这话…… 顾朝曦反应了一瞬,瞬间就懂了,懂了也飞快的想好了应对的话,“殿下,妾身是个药痴,这些日子和这个毒拧巴住了,便忘了周遭的一切,又想到我师姐对我的好,便越发急切起来,是我错了!” 又是指挥夏桑去找书,找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是谁来都不见! 甚至这些日子,安嬷嬷吃了几次闭门羹,已经来了脾气,说是自己服侍不周,要回皇城回太后那头了。 她不能说是完全为了盛如清,不然豫王直接扭断了她的脑袋。 来行宫的路上,她和盘托出,已经是表明了立场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靖阳了,说句难听的,豫王现在留着她,便是承认了她会为他所用。 豫王现在如同她的主子,她放下主子不顾,而去为了别人鞠躬尽瘁的,也就是豫王对她宽容,换做之前的自己,怕是早已将此人废弃掉。 虽然想通了症结所在,可他娘的还是好气,她堂堂靖阳长公主…… “跟本王来!” 豫王的话打断了她脑子里的乱七八糟。 顾朝曦下意识抬步跟上,“殿下,那解药……” 豫王垂眸睨了她一眼,顾朝曦便什么都不说了。 “让夏桑回来!” “是!”夏枫领命,一点脚尖消失在了门口。 松了一口气,顾朝曦跟在豫王后面出了门,却是让她去挑选礼单,稍后去拜访宁王以及宁王妃。 紧接着一天,顾朝曦挺忙,先是让夏桑去寻苗疆的医书,然后时不时地还要向安嬷嬷认个错听她唠叨,乖乖吃那劳什子的安胎药。 苗疆医书里有许多有意思的治病之法,还有不少是夏桑不知从何而来找来的孤本。 顾朝曦如获至宝,一页页一句句看的极其仔细。 苗疆的医书十分对她胃口,大胆用药,也有不少毒药看起来十分有趣! 突然,她看到了有一页有关以血入药的典例,细细看下来,惊的她从摇晃的藤椅上站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豫王也得有个孩子 书中记载,一女患有乳岩,脐血入药,再造生机,脐血,血之源也! 乳岩这种病,得病者甚少,顾朝曦上辈子也没见过,但是听走方郎中说过,女子胸处硬入岩石,犹如那处放入了石子。 但因为此病特殊,得病女子宁死不治,且也没有治疗的方法,那走方郎中被那家人打个半死赶了出来,之后家人寻了道士,开坛做法,说是驱除邪祟,只是那女子最后还是死了! 一言以蔽之,脐血本就是神奇的血液,有再造生机的功效。 那豫王这种百毒不侵之人,脐血岂不是更厉害? 绝处逢生,顾朝曦将整本书看完,找到了绝对可以解毒的法子。 本该高兴的事儿,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的血成了盛如清中的那种毒的引子,她的血必须辅之入药,而一个女子身上最精华的血是什么血,那便是滋养新生命的胎血。 而豫王现今是没有脐血的,可他的孩子有啊,据她所知,百毒不侵基本可以遗传给后代的! 简而言之,她要想救盛如清,就得她自己生个孩子,取走胎盘血;然后豫王也得有个孩子,取走豫王孩子的脐血。 所以,所以,尼玛! 她得和豫王生个孩子,才能救盛如清! 真是缺了大德了! 娘的,她要疯了! 对了,也可以她随便找个男人,生个孩子,然后豫王找个女人,那女人也生个孩子! 不不不!这他娘根本不可能,胎血脐血不好保存,取出来的同时便要入药,时间久了就没了功效了,她不能保证的了和其他女人同年同月同日,还得同时辰生啊! 而且,她与其找其他男人,还不如直接和豫王生一个省时省力,毕竟那孩子的脐血和自己的胎血血脉相连,血不相冲反倒相融,胜算更高! 想到这里,顾朝曦抱着书本,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良训?” 安嬷嬷惊的快步走近,和婢女七手八脚将顾朝曦扶了起来。 “嬷嬷,我腿软,劳烦您扶我回屋里,我得静静!” 回房之后,顾朝曦让婢女秋莲找来一个火盆,将那孤本直接扔到了火盆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上辈子啊,富贵也富贵过了,跋扈也跋扈过了,这辈子不就是想遂了上辈子没遂的心愿吗? 结果,结果啊! 不仅没遂,还害他性命不保! 总而言之,她一定得救他! 顾朝曦起身,踱步到铜镜前。 镜子中的女子五官虽然端正,可是太胖了一些,腰是圆滚滚的,肚子突出那么多,一层又一层的。 且顾朝曦这身体才十五岁,身量不算高,便愈发显得圆滚滚的。 小傻子再怎么脸盲,也不能对这种身材的女子真正侧目。 想到这里,顾朝曦让婢女秋莲收拾了书本灰烬,戴上面纱,便携了她往花园走去。 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上至妃嫔公主,下至世家贵女,各有各的驻颜柔身的法子,她也自小和教养嬷嬷学过不少。 药膳三日一次,最根本的便是多动少卧,多素少荤。 可她来不及循序渐进了,她见过有妃嫔用过极端的法子,那便是带上一些果子,从早绕着宫里能走地方,疾步走上一整日。 一月下来,效果甚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晋第一神医 因只是第一日,顾朝曦只定下了从东边的望都亭到净湖。 走了几个来回下来,秋莲已经跟不上了,于是顾朝曦便让秋莲在中间的一个亭子休息等着她。 秋莲可不敢,她忍着脚疼追了过去。 她原是行宫的宫女,本不叫这个名字,因为南良训身边没有婢女,自己又得了安嬷嬷赏识。 安嬷嬷是宫里来的人,她同行宫的内务总管说了一声,内务总管连连应了,自己便正式成了豫王府的人,引来了不少人的羡慕。 他们这些行宫之中的宫女,说的好听一些是宫女,可无论是月钱还是吃穿用度,都抵不上皇城大户人家的婢女。 本以为是行了大运成了豫王府婢女,却没想到主子是个不省心的! 她刚跟着自家主子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顾朝曦本想原路折回,这时候听到了盛如清的名字,便抬眸看了过去。 亭子中坐着好几个世家小姐,其中一位一身白衣,气质若仙,在一群花红柳绿之中,甚是抢眼。 女子手里捧着一盏茶,肤色若雪五官绝美,只是表情有些冷漠。 “原来盛大人是中毒了,谢姐姐好厉害,那些个太医都诊断不出的毒,姐姐竟然一下子便知晓了,我看那些个太医都要拜姐姐为师吧!” “这是自然,谢姐姐可是咱们南晋第一神医,当初圣上称赞谢姐姐为‘素手医仙’呢!” 谢五小姐谢轻涵微微皱了下眉,却也什么都没说。 王沁娴掩唇笑了一下,“轻涵的确厉害,听闻盛大人的毒已经被轻涵解了,是吗?” 听了王沁娴的话,谢五小姐谢轻涵抬眸看了她一眼,眉心却是舒展了几分,“家师曾解过此毒,此毒性缓并不急于致命,只需泡药浴七七四十九日,便可解毒!” 顾朝曦在远处听的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 盛如清的毒已经有解药了? 那边众人一阵惊叹之声,将谢五小姐称赞的天上有地上无,反倒是谢五小姐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并没有因为他人的称赞而露出一丝得色。 王沁娴还在说着什么,这时候突然一个抬眸看到了顾朝曦,笑着起身,“南良训!” 南良训? 谢轻涵的目光落到了顾朝曦身上。 王沁娴亲自过来,亲昵地挽上了顾朝曦的胳膊,顾朝曦只好跟着她走了过去。 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王沁娴着重介绍了一番谢轻涵,“若说是懂医的女子,没人能比得过她了,我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有时也会劳烦轻涵给我们写个方子!” “对了,今日轻涵恰好在,不知轻涵可愿为南良训诊脉?良训的肚子,怕是也有三个月了吧!”王沁娴挨着顾朝曦坐下。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别有深意的目光就落到了王沁娴和顾朝曦的脸上。 为什么呢? 因为王沁娴这番话,根本没有询问南良训,而是自作主张就让谢轻涵给诊脉,俨然一副豫王府主母的派头。 顾朝曦眯着眼笑着摆了摆手,仿佛没察觉出王沁娴越俎代庖,“无需劳烦谢小姐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谢轻涵眸光一敛,猛地探上了她的手腕。 顾朝曦:“……” 娘的,她今日还没吃假孕药啊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诛九族的大罪! 不止是顾朝曦,就连其他人也被谢轻涵的动作惊到了。 谢家五小姐向来矜贵冷漠,有求都不一定必应,这次竟然主动帮人诊脉。 不过想想也是,良训虽然份位低,可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尊贵着呢。 谢轻涵手探上她的脉的同时,顾朝曦收回手,手指却突然转了方向在谢轻涵的手腕上轻抚了一把。 坐在顾朝曦身边的王沁娴看的真切,掩唇笑道,“良训,轻涵是给你诊脉,可不是占你便宜,你怎地还摸了回来?” 顾朝曦没有说话,她收回手的速度很快,可她还是看到谢轻涵眸光中闪过一抹错愕,然后震惊地看向自己。 谢轻涵须臾间变了脸色,“怎么会……” 顾朝曦也吓了一跳。 平时太医把脉,总需要很久,这谢轻涵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就探出来了! “秋莲,谢五小姐古道热肠,你将今日内务府送来的梨子拿去厨房一些,做一些冰糖梨羹,为谢五小姐送去!”顾朝曦笑眯眯地打断了谢轻涵的话,“五小姐,这诊金微薄,但胜在有用,是吧?” 谢轻涵眯了下眼,脸上的吃惊退了几分。 冰糖梨羹,胜在有用? 她昨日连夜赶来,今早动了肺火,咳嗽不止,但却已经服过枇杷膏,若不是把脉,怎么能看出她肺经有损? 可方才,南良训不过是拂过她手腕而已。 怎么可能? 压下心中的惊疑,谢轻涵拧眉,在一众贵女惊讶的目光下,顺手捧起茶杯,轻轻地品了口茶。 这位一会儿变脸,一会儿又平静下来,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顾朝曦却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谢轻涵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 王沁娴只好又开了口,“可是南良训的脉象出了岔子?” 谢轻涵深深地看了一眼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笑眼的顾朝曦,无波无澜的吐出一句话,“脉象,并无大碍。” 她这么说,王沁娴连接下去问的由头都找不到,心中虽不悦,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末了众人聊了几句,谢轻涵便起身告辞,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顾朝曦。 待谢轻涵离开,顾朝曦也起身告辞,朝着谢轻涵离开的方向走去。 “南良训!” 谢轻涵独自一人站在湖边的大树下,一身白裙随着细软的风轻荡了一下。 顾朝曦眼皮一跳,这一身衣服,乍一看,像是来奔丧来的……让秋莲留在原地,顾朝曦朝着谢轻涵走了过去。 “欺瞒圣上和太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谢轻涵一脸正气,厉声道,“若是连豫王殿下也欺瞒了,更是罪无可赦!你同我现在就去见豫王殿下!” 眉梢轻动,顾朝曦看了一眼谢轻涵。 方才在亭子里,她什么都没说帮自己隐瞒下来,还以为谢轻涵因为事不关己,并不是多事之人。 看来,不是。 “谢小姐,您千万别告诉豫王殿下!”说着这话,顾朝曦一脸的忐忑不安。 去吧,快去找小傻子吧! 谢轻涵闻言,厉声道:“果然欺瞒了殿下,你简直胆大包天!” 说完,便抬步朝着豫王住所走去,顾朝曦乐颠颠的跟了上去,却没想到谢轻涵刚走了两步又急急刹住步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朝曦一怔,追了上去,“谢小姐,你迷路了?要不我带你去!” 谢轻涵一阵气急,回头睨了眼顾朝曦,“这件事,还是让我二哥同殿下说吧!” 她一个女子,这般跑去见豫王殿下于理不合! 顾朝曦一听,头立刻大了。 她她她要去告诉谢滚,这还了得? 第一百七十章 豫王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若是谢轻涵直接去找豫王,豫王肯定有办法镇住谢轻涵。 可谢滚就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谢滚和豫王的关系,谢滚会不会守住这个秘密。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这世上多得是隔墙有耳和别有居心! 万一有任何差池,死的第一个就是自己! 怎么办? 一转眸子,顾朝曦看到了不远处开的花团锦簇的花,快步走过去抓了一把塞到怀里。 那厢谢轻涵刚迈出几步,突然察觉到手心一下被人抓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谢轻涵的婢女看到南良训竟然抓住了她们家小姐的手,脸色大变,她们小姐最不喜欢别人碰触。 “谢姑娘,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麻烦谢二公子,咱们去找豫王殿下啊!” “放手!” “不放不放,咱们去找豫王!”顾朝曦越发握紧了谢轻涵柔若无骨的小手。 谢轻涵见说不通,便嫌恶的甩她的手。 “别啊五姑娘,我还有孕再身,你就不怕我摔倒滑胎?”顾朝曦将方才采了的花,亮给谢轻涵看。 谢轻涵猛地看向顾朝曦。 这花服用后能让人下面出血,造成滑胎之像。 她果然懂医术! 这女人被查出无孕,竟然想要赖在她头上,还能要点脸吗? “走啊,咱们不是要找豫王坦白吗?快走啊?” 谢轻涵狼狈的被她拉了几个踉跄,当下更是恼火了,偏偏她还一句说不出来。 她若是现在和南良训去了,便是插手豫王府家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必定会损了她名誉。 “放手,坦白也要先去找我二哥……”谢轻涵冷着脸又被她拖行了几步,怒在心口,发不出来。 “找你二哥坦白什么,我怀的又不是他的孩子!” 谢轻涵被她这句给气到了,挣脱了一下,就看到对方笑吟吟眯着眼回头看她,“别挣扎啊,我身子重,重心不稳太容易摔了,你懂得!” 谢轻涵差点被她气到面目狰狞。 她一点都不想懂! 分明是此人阴险狡诈假孕,可自己偏偏不能发作。 若是她将滑胎嫁祸给自己,谋害亲王子嗣的罪名,她担不起,她谢家也担不起! 之前在亭子中,她将信将疑,却也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只是轻抚过她手腕,就能探出她有肺热之象。 毕竟这事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现在却觉得,此女懂医术,心术又不正,滑个胎嫁祸自己,她绝对做得出来! “走吧谢姑娘,咱们要见豫王,就得趁早啊!” 顾朝曦弯了弯唇角,谢轻涵却是冷着一张脸,打定主意不走了,两人拉扯间,一道朗声恰从她身后响起。 “我妹妹因何事要见豫王?既是趁早见,这倒是巧了!” 顾朝曦和谢轻涵同时朝着发声处看去,就看到一行人踱步走了过来。 除了说话的谢滚之外,顾朝曦还看到了打头的豫王以及宁王,眼皮登时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谢轻涵同她单独见豫王,豫王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可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抖出来,那豫王便是她的催命符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随便哪一条拉出来,都是死罪! 看方才还在拉扯的两人纹丝不动,仿佛被定了身一般,谢滚啪的一下在掌心收了折扇,“小五?豫王殿下和宁王殿下来了!” 谢轻涵被自己二哥这么一唤,这才如梦初醒,放心的挣开了顾朝曦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两位殿下行了礼。 顾朝曦也笑意盈盈的行了礼,然后眸光直往豫王那里递。 这真是天要亡她吗? 她一垂眸,突然看到地上掉着一物,急忙弯腰捡了起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看你们方才倒是挺急的,这下子怎么不说话了?” 谢滚看了一眼谢轻涵,又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这位良训,晃荡了两下扇子。 谢轻涵眉心微蹙,“这……” 她在想,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不知合适不合适。 “怎地了?” 谢滚看了一眼谢轻涵,忍不住问出声。 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隐情,而且方才两人说要去找豫王殿下,那便是和豫王殿下有关了? 谢滚回头,果然看到豫王的视线从南良训身上收回来,同宁王一同看向了自家五妹。 “此事事关重大,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王殿下与豫王殿下在此,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你倒是如实说来啊,急死了!” 她这个妹妹做事向来干脆的,此时婆婆妈妈的,谢滚也快要被她给憋屈死了。 “南良训她……” “没错,皆是我的错,我认错了!”顾朝曦突然出声打断了谢轻涵的话。 谢轻涵睁着一对凉飕飕的美目,转眸看向她,很是诧异她竟然肯自己说出实情。 孩子是在宫里被承认的,南良训她说出来便是欺君,欺骗太后娘娘,欺骗了豫王殿下。 随便哪一条拉出来,都是死罪! 顾朝曦走近,将手里的药方展开来递给谢轻涵看,手指在纸上轻轻一点,“五姑娘说的极是,我这药方是绝对没用的!” “哪怕突然暴瘦,那也是一时的,五姑娘说望江南这味药虽可清肠,却也性凉含毒,对有孕之人不好!” “我本想带着五姑娘去找豫王殿下说理,让太医给瞧瞧这方子的,毕竟五姑娘只是个女子而已,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子的医术能越过太医呢,毕竟五姑娘的医术我也没有见识过,可现今想一想,是我偏执了,既然她说有毒对腹中胎儿有影响,那不论真假,我便不喝了吧!” 这番话有些绕,谢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南良训的意思。 就是南良训想瘦,便得了一个方子,结果他妹妹说这方子对有孕之人不好。 南良训不信,要拉着她妹妹去找豫王殿下,让请太医辨别啊! 谢滚笑了,“良训,不是我自夸,我妹妹自小便对医术有造诣,在三岁之时就能背出不少药材的名字与药性,神医都说她是天生的医者!” “的确,谢姑娘的医术,是圣上亲自肯定过的!”宁王这个时候也开了口。 而当事人谢轻涵却是愣怔在了原地,对上身边女子那一双似笑非笑却笃定自信的眸子,心神剧颤。 南良训手里的方子,根本不是变瘦的方子,而是她给盛如清开的药浴的药方。 她其实对这个方子心中有些没底,总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而南良训,斩钉截铁的说,这个方子没有用! 真的没用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还得找豫王生孩子! 不论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但自己的确是被她威胁到了。 假孕是欺君;谎称治好了盛如清,亦是欺君! 一想到这点,谢轻涵一颗心提了起来。 这时候宁王大笑,“本王当时什么事,原来就是姑娘之间闹了小脾气,女子爱美有道,可这件事事关子深的子嗣,当是小心为妙!” 豫王这时候向前一步,凝眸看了一眼看起来有些不服气的顾朝曦,“谢五姑娘的医术的确天下闻名,此药,你不可吃!” 一听这话,顾朝曦面露惭愧,“那是我无理取闹了!” 谢轻涵闻言,转眸看向顾朝曦,再看她一副真心实意的歉容,想知道她究竟是婢女出身,还是戏子出身? 一开始就直接否定了她这个药方,然后便一副不服气的语气编了一套说辞。 现在竟然还来同自己道歉? 谢滚用扇柄瞧着掌心,看谢轻涵不说话,谢滚当是妹妹生气了,便出言提醒。“小五,切莫较真!” 南良训口口声声说着方子没用,说着既然他妹妹不让喝她就不喝了,可心里终归是不服气的,不然也不会一定要拉着请太医辨别,怕是要将他妹妹给气坏了! 可南良训哪怕做的再不对再任意妄为,那也是豫王殿下的女人。 面子可一定要给足! “良训言重了!” 宁王从中和事老一般说了几句话。 这三人本来是有话要谈的,这时候朝亭子里走去。 顾朝曦想要跟上,却被谢轻涵挡住了步子,前面三人齐齐回头。 看了一眼谢轻涵,顾朝曦突然惊呼一声,然后热泪盈眶,“五姑娘,您当真是太好了,竟然要重新帮我写个不伤身的方子!” 谢轻涵:“……” 宁王赞叹,“谢二,你这妹妹是个极好的,性子大度,有容人之量!” 谢滚笑了笑微微一拱手,“宁王殿下谬赞!微臣的妹妹也只有这点能入眼了!” 豫王面色始终淡淡,回头看了一眼悄默声离开的两人,转眸看向了夏桑。 *** 屏退下人,谢轻涵跟着顾朝曦来了偏僻之处,谢轻涵脸冷了又冷,对方始终不说话,她没按捺住先开了口,“你说方子无用可有依据!” 她虽对自己向来自信,却对这个记录在册能治好盛如清的方子,有所保留! 所以她急于想知道症结所在! 说不定知道症结所在,能配出新的方子,找到新的法子呢?她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徒有虚名,欺君的罪名,毕竟现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治好了盛如清! 顾朝曦点了点头。 这幅方子内服太伤身,外用又效果不太,“靖阳”这个毒本来随着日子过去就会慢慢潜伏在身体之中,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点的破坏五脏六腑,毒性很缓却难以去除。 这方子倒也并非完全没用,但也只能稍微压制几分罢了! 想来,只能用脐血入药了。 就是说,她还得找豫王生孩子!! 原本还以为谢轻涵能解毒,开心了一瞬呢! 谢轻涵急切了几分,“告诉我,依据是什么?” 顾朝曦一脸严肃,郑重地开口,“直觉!” 谢轻涵反应了一瞬,俏生生的小脸上越发寒意更甚,“你耍我?” “五小姐误会了,我也没什么神医师傅,也就年幼时多读了几本医书,本能觉着这方子不对头,我能有什么依据?自然是直觉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死大家一起死! 顾朝曦方才权当是保命。 若是让太多人知道她一个婢女良训会医,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谢轻涵楞了一下,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 的确,她师傅都解不了的毒,这世上怕是没人能解了。 可若说她只是读了几本医书,便能拂过自己手腕便能探出病来,她也是不信的。 谢轻涵正待开口,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五小姐,咱俩都是犯了欺君之罪啊,虽然我挺怕死的,那一刀下来,血溅白衣,脖子上碗口大的一个伤,想想都可怕,可若是能和貌若天仙的谢五小姐一起死,我心里就舒服了一些,也觉得自己赚到了!” 谢轻涵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这话的另一种意思,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就是在威胁她了! 谢轻涵寒了脸,动了动唇,终是开口表态,“今日之事,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不会告诉我二哥,你也不许告诉豫王殿下!” 双方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她哪怕不想受她威胁,也不行了! 顾朝曦闻言笑着点头,“就等着你这话呢!” 只要双方这把柄尚在一日,她便不用担心谢轻涵泄密了。 两人返回凉亭之时,那边的话也都说完了。 事实上也就是在谈盛如清中毒,以及抓歹人这件事。 听说歹人已经抓住了,是在贩卖宋侧妃首饰的时候被抓住的。 一行三个人,是附近山上的悍匪,听说行宫里来了贵人,便想着来行宫捞上一把,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盛如清,还以为盛如清看到了他们,便给盛如清下了剧毒。 然后去楚王住所那头偷东西时候,又被宋侧妃发现,便划伤了她的脸,然后偷走了宋侧妃的首饰。 贼人已经抓住,行宫里的人也都吃了定心丸一般,定下了心。 顾朝曦摸了摸下巴。 那三个替罪羔羊,是必须有的。 若是成了悬案,日后被人翻起,顺着蛛丝马迹来查,难免会查到什么! 而这件事只会是豫王和楚王做的。 楚王是为了堵住给盛如清下毒那件事,豫王是为了摆平她处理宋侧妃那件事……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楚王,因为那三个贼人拿着宋侧妃的首饰。 她虽不知道是这两人之中的谁…… 不过不管是谁,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她也不用担心了! “对了,咱们说好的要去我那头赏字画,还去不去了?”宁王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她面色不好,子深怕是要先送她回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顾朝曦脸上,顾朝曦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豫王说的是自己。 宁王朗声一笑,“明白了,那为兄便和谢二先去了!” 谢轻涵则是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豫王,就见豫王已经走近了那南良训。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谢轻涵才怔忪的收回了视线…… 顾朝曦默默地跟着豫王身后,走了一会儿,才偷偷地扯了一下豫王的袖袍,“殿下,晚上能来妾身这里吗?妾身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殿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不能等了! 夏桑为南良训找来了药材,他现在除了没日没夜找药,然后便是没日没夜找书。 然打开门放进药材的那一刻,夏桑惊诧了几分。 开门的女子青眉如黛,眼含秋波,唇色艳红,越发衬着肌肤白皙。 或许是从额上留了几丝垂发的原因,那脸倒是不像寻常那般圆了。 可,虽然面容精致了几分,可怎么看还是肉乎的很。 “夏桑,殿下几时来?”顾朝曦看了一眼日头,这太阳都要落山了。 她这一桌子饭菜等凉了又凉了! 简直心急如焚! “回良训,殿下去议事了,怕是一时半会无法前来!” 顾朝曦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秋莲将药材抱进屋里。 回了屋里,顾朝曦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叹了口气。 秋莲躬身走近相劝,“主子,您晚膳还没用呢!要不您先用一些?” 这一桌子饭菜,是良训亲自吩咐且督促厨房做的,听说是药膳,大补的呢! “除了荷叶粥留下让厨房温着,其余都赏了人,这些药膳若是再热一次,便不能吃了!还有,记得分开赏人,一个人只能给一道菜!” 豫王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估摸着是用过膳了。 她还留着这一堆没吃过的做什么呢? 更何况,她这里还利用药物相克的药理,下了一剂猛药。 本想请教豫王一些书本问题,然后,然后自然而然的往肚子里塞种子…… 可眼下这个时候,这办法不成了! 秋莲没敢问为什么,应了一声让人进来将饭菜都撤了。 顾朝曦在地上走了两圈,一把拉住了秋莲的手,“去备热水,我要泡药浴!” 她不能等了! 今日回来,她用量衣尺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和臀,真是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 所以她做了决心。 瘦是一定要瘦的,可同时也得往豫王那头动动心思。 做好两手准备,早点动手,让他多往她肚子里填几次,她受孕的机会便能大一些! 想到这里,顾朝曦换了白色的薄衣,从下面束紧了腰,踩着矮凳踏进了热水里…… *** 豫王回来时候,已经是亥时二刻了。 抬眸看向顾朝曦房中,发现灯火还亮着,只是这个时间,他便也不过去了。 抬步朝自己房间行去,就听到她房里传来咚的一声,不小的响动。 豫王抬步进去,突然听到了一阵咕嘟咕嘟呛水声,还有挣扎声,遂抬步绕过了屏风。 然后突然看到女人从浴桶中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最先入目的那两团虽然被白绸缠着,却还是惊涛骇浪一般颤抖了几下,白的晃眼…… “啊!”顾朝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张脸上满是惊诧,慌忙去捂自己半遮半掩半露的身子,对上豫王晦暗不明的眸子,顾朝曦咬了咬唇,再度出声。 “殿下,为何你会在此处?” 说完,她双臂缠绕在自己的心口处,看到豫王的目光扫过来,遂更是挤紧了几分。 若是这肉呼呼的身子有什么好处的话,那便是……很大,真的很大!尤其是她束紧了腰之后,显得尤为的出众。 所以,小傻子这不也看过来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要强扭这颗瓜了! 泛着热气儿的水雾翻腾,熏的浴桶之中女子皮肤上泛着淡淡粉色。 顾朝曦被他看的有那么几分不自在,略微在水中后退了半步,谁料她脚跟刚落地,对面的男子已经一个大步迈到了自己面前,手指勾住了她的贴在身上薄透的白衫,一把将她拉近。 啊~她惊呼一声,踉跄着被他拉近,差点栽到他怀里,木桶中的水向前涌去,打湿了豫王月牙色衣衫。 “殿……殿下……” 顾朝曦急忙低头,露出半边粉颈。 快啊,麻溜的来啊! “为何穿着衣衫沐浴?”豫王的手指在她的衣衫上略微用了一分力。 啊? 因为让她全露她有些做不到啊! 不对,小傻子不是这个意思,顾朝曦极快的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是,寻常人沐浴自然不会穿衣服的。 有个女人几乎快脱光了在他面前,他想的却是这般细节的问题? 他还是个男人吗? 顾朝曦气结,却还是只能娇羞的答道,“妾身泡的是药浴,怕伤了皮肤,所以穿了件薄衣!” “泡好了吗?”豫王眸色淡淡。 顾朝曦点头! “泡好了就出来!” 顾朝曦本想再往他身上凑凑,没想到豫王只是收回了视线,捡起步子绕出了屏风。 好好好! 顾朝曦低头看了一眼精心打扮过的自己,又看了一眼毫不留恋的男子,蔫了下来从浴桶里出来。 将身上擦干,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顾朝曦手里绞干头发,步子已经迈了出来。 豫王坐在椅子上,古井无波的眸子扫过她,“下次,还是留个婢女在身边,以免再溺水!” “原来殿下是来救我的!” 顾朝曦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蹲在了他身边,手自然而然搭在了他腿上,手指轻轻地无意地碰了一下他的腿侧,察觉到豫王僵了一瞬,便趁着劲头,心口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也若有若无地挨一下。 她就是听到了豫王回来,所以才装呛水的,此前,她还将秋莲给打发走了。 差点没将自己呛死,结果啥都没得到! 想着要不要说一句,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不对,是以身相许,她就看到豫王伸出手,五个指腹点着她的额头,她脑袋被迫后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朝曦勃然大怒,“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就算她现在秀色不可餐,也不至于被如此嫌弃。 她堂堂靖阳长公主,几时这样放下身段来gou引过男人,只有那些不守规矩的男人来撩拨她! 她连脸都不要了,他他他…… “殿下,妾身是您的良训!” “嗯,你也是靖阳的师妹!” 这还是豫王第一次这般承认她的身份,顾朝曦楞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他大概是稍微看出一些她对他动了念头了,这才搬出这话出来? 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娘的! 他现在知道她是靖阳师妹了?之前需要尊老爱幼的时候他怎么不知道了? 看着豫王起身,顾朝曦一咬牙一跺脚,不管了,反正他都察觉出来了,她要强扭这颗瓜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怎么着也得怀个真的对吧 之前话本子里总是写,这天下间的男人,下面动了,那脑子便没了! 这小子一副不通晓七情六欲的样子,她还不信了,再洁身自好,那也是吃五谷的凡人,她怎会撩拨不动? 想到这里,顾朝曦朝着那高大背影扑了过去,手指刚触碰到他衣服上丝滑的布料,只见高大的身影一旋,她便踉跄着朝前面扑去。 后面的衣领一下子又被他一根手指勾住,顾朝曦用了狠劲儿挣扎,只听刺啦一声,衣领从背后扯开。 正合她意,这可不是她撕开的啊! 顾朝曦笑眯眯地去瞅豫王的神色,发现对方只是微怔了一下,袖袍翻动,大掌扯了一旁雕花衣架上的披风,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顾朝曦眨眼的功夫,已经被翠纹织锦的曳地大斗篷给罩住,缠了两圈,她便像是个粽子一般被裹的动惮不得。 接下来,豫王一把将她拎起,朝床榻走去。 顾朝曦在空中犹如一只大虫一般扑腾了两下,未果,怒极反笑,“殿下,您力气好大……啊……” 她话音刚落,就直接被抛到了床上。 虽然身下锦绸丝褥绵软,可她还是被摔了一个眼冒金星,同时一杯冷茶水啪的一下浇到了她脸上。 顾朝曦咳嗽了几声,清醒了一些。 她好像……操……之过急了,呃……方才魔怔了! 一开始还想着徐徐图之,她那桶药浴里放了催.情之药啊,吃了解药的她都有些把持不住。 也是有这药的作用,她才更为主动了几分。 可小傻子呢,面对她美好的rou体,小傻子太过无动于衷了,半点羞涩情动都没有。 她瞬间被激怒了,这无关其他,就是自尊心作祟了一下! 同时更是心情郁闷,cui情药也搞不定他! 不中毒也就算了,这催.情药也没反应她就疯了! 她还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看小傻子一撩衣袍坐下,顾朝曦急忙将头撇向里面,结果下巴被他捏住,硬生生扳了回来。 然后脸上就被盖上了一块丝帕,她脸上的水渍被吸走,虽清爽了几分,可呼吸也有些不畅了。 “本王今日乏了,你便长话短说!” 顾朝曦挣扎了一下,也不知道豫王怎么绑的,反正挣扎不开,只能笑着点头,“短说,短说好,可妾身说什么呢?” “先从你赏给下人的菜说起!” 顾朝曦眸光一敛,他竟然说这个!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洞悉了她的意图,原来是饭菜这件事被他发现了。 还能是什么,她一个女子,都做到这份上了! “因为谢轻涵……” “她如何?” “殿下您可知道那个谢轻涵,在园子中不由分说的给我把了脉,然后知道我假孕!” 顾朝曦说的义愤填膺,“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逼利诱,这才稳住了她!” “我为了王府着想,更担心殿下因此受牵连,所以决定舍身就义,怎么着也得怀个真的对吧,毕竟我还能跑,咱们堂堂豫王府可跑不掉!” 豫王笑了,“舍身……就义?”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然不会是垂涎本王的美色! 顾朝曦猛点头,终于将帕子晃了下去,然后弯着眼睛看着豫王笑。 她方才没晃下去,是想着她还是稍微要点儿脸的,可现在想想,要脸,何用? 然顾朝曦只是笑了一瞬,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看的清楚,豫王虽然是在笑,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可说他生气吧,她又看不出丁点儿生气的迹象来。 “这事儿,殿下可以去查,妾身一片忠心!” “嗯,本王信你,你当是忠心无疑,自然不会是垂涎本王的美色!” 豫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略微一挑眉的动作,简直是人间美景。 这话,他说的一本正经,一脸正派。 顾朝曦却觉得耳根痒痒的,发烫,急忙拍马屁,“不不不,妾身也是垂涎的!” 这男子啊,都是有自尊的,她方才说了舍身就义,豫王便神色不明了,她此时怎么还能说不垂涎他美色只是忠心呢? 垂涎,必须垂涎! “嗯!”豫王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睡吧,转身走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 好歹让她知道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信她这番说辞啊! 还有,好歹,好歹解开她再走啊! 她支走了秋莲,这时辰怕是还回不来,朝外面唤了几声,也没宫女应她。 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只能睡了…… *** 第二日,顾朝曦一大早便起来,然后开始沐浴,敷粉,描眉,出了门从夏桑口中得知豫王起床正在盥洗,便招呼夏桑去准备爽口一些的早膳。 夏桑也是心好累,他一个带刀护卫,现今连丫鬟和小厮的活也得做。 待他匆匆回来,又被南良训带到了一旁。 “殿下昨日可让人去谢家询问什么了吗?” “问什么?” “就是,有没有找人问问谢五姑娘一些事?” 夏桑闻言,摇了摇头。 顾朝曦抿唇,摸了摸下巴,难道她昨晚说了,豫王就信了吗? 他可不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虽然她这件事说的,的确是实话! “谢五姑娘那边,良训放心,已经安插了一名丫鬟,五姑娘定不会乱将此事!” 夏桑突然这般说。 顾朝曦吓了一跳,一把扯住了夏桑的衣服拉近,“你不说殿下没有找人去谢家吗?你怎会知道此事?” “昨日属下去找良训了,发现了良训被谢五姑娘诊脉,并和五姑娘起了争执,便去找殿下了!只是殿下到之时,又无意中遇到了宁王殿下和谢二公子,邀殿下一同赏画!” 原来如此! 难怪那天豫王一声不吭的,本是来救场的,却只看着她折腾,可是将她折腾了一个够呛。 她又清清楚楚的问了一遍夏桑,夏桑是在她和谢轻涵拉扯之前离开的,后来回来,也一直跟在豫王身边,没时间知道盛如清药浴方子那件事! 若是豫王下次问起来,她就用一个疑难杂症的方子搪塞过去便好,反正谢轻涵那边对这个方子也是守口如瓶的! 想到这里,顾朝曦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为了保命找他生孩子,豫王是肯定不会怀疑的,这借口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就他的连衣袍角都见不着了 只是……顾朝曦想想还是有些犯愁。 她知道他百毒不侵,可也想着不能连催.情之药都没反应吧? 昨夜一试,嘿,还真没反应! 如此一来,最简单的一条路便是被堵死了。 *** 另一边,豫王净过手,这才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细细来看。 新提拔上来的内侍常青躬身走近,“殿下,夏桑侍卫说南良训备了早膳,请殿下过去!” 男人眼帘未抬,从常青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清瘦的手腕,再往上,他不敢去看。 常青还忐忑着,就听到男人淡声说道,“告诉她,本王已用过早膳!” “是!” 常青小心翼翼退下,出了门,将话转述给夏桑。 心中却是觉得此事棘手。 他是豫王府的家生子,自然知道豫王府清晖园里不需要内侍,因为豫王殿下年幼之时差点命丧内侍之手。 但豫王府后院有了女人,再加上在行宫,时不时的要拜见几位在行宫的娘娘,带着几个侍卫走来走去,自然不合规矩。 他是昨夜刚从豫王府送来的,虽然来之前已详细了解过主子的喜好,可这心里的忐忑就没下去过。 尤其是,瞧着豫王殿下似乎对南良训,似乎略微有些厌弃了。 他们这种内侍,懂的察言观色才能步步高升,要猜主子的心思,却也不能事事去猜主子的心思。 本想去南良训那头刷脸的他,瞬间犹豫了! 一整天,顾朝曦被拒绝了无数次,甚至她在他书房门口等到腿脚酸痛,也没等豫王召她进去。 好吧,他想来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 她就是稍微不规矩了几分,就直接被他给“发配”了,无法近身,不对,是根本连个脸都看不着了! 她总算知道,他若是不想让她见着,那她就连衣袍角都见不着了是吧! 臭小子! 借个种而已,至于吗? 在被豫王隔绝的第三日,顾朝曦和衣躺在床上,吃着秋莲剥的葡萄,手里翻着医书。 对她来说,葡萄根本不管饱,饥肠辘辘的却不能吃东西,愈发让她憋闷起来。 放下医书,顾朝曦刚坐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夏桑的声音,说夏枫来了,有话和她说。 顾朝曦急忙跑过去开了口,“是殿下找我吗?” 夏枫垂首,“有贵客到,殿下请良训去偏厅!” 贵客? 什么贵客要见她? 顾朝曦梳洗一番,就带着秋莲去了偏厅,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偏厅内的妇人急忙起身。 偏厅里只有这妇人一人,再无二人,顾朝曦有些兴致缺缺。 妇人体态窈窕,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长相也是温和大气。 顾朝曦越看便越是觉得眼熟,那妇人已经先行向顾朝曦行了礼,“贱妾见过良训!” 想起来了,是大伯顾征的一个姨娘,似乎姓李,但是在真正的那个顾朝曦的记忆中,这位姨娘还算是得宠,为顾征生下了一子一女。 顾朝曦略微有些讶异,她来此,当初顾征千叮咛万嘱咐的保密即保命,说只有他顾征,还有顾老夫人知道。 现今又多了一个李姨娘。 这位李姨娘,怎会不认得她? 定了定心神,顾朝曦笑弯了眼,“原来是夫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孩子最重要 “不敢当不敢当,贱妾本该早来拜见良训的,可贱妾来了行宫之后便病了,怕将病气过给良训,故而才等到今日,望良训见谅!” 李姨娘同她寒暄了几句,两人落座之后,李姨娘这才将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您是我们顾府出来的,来之前我家夫人嘱咐我,您福泽深厚入了豫王府,这些权当是我们顾府的一些心意,若是当成是陪嫁也是极好的!” 李姨娘小心地将盒子捧至顾朝曦面前。 她自然知道这位是谁,在顾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当初老爷同她说的时候,她还诧异了良久。 她自然是知道顾府里送去王府的丫鬟,竟然成了豫王的良训,此事皇城之中有谁不知? 她本想着,这丫鬟也是有了通天的福气,攀上了皇亲国戚,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可她看得出来,老爷知道了这消息之后,是不甚开心的,甚至隐约那几日还有怒火。 后来,她被送来行宫之前,老爷偷偷寻了她,告诉她,让她来找南良训,还说了南良训便是三小姐这件事。 她本是诧异的不行,今日见了顾朝曦,才算是真信了这荒唐的事。 其实老爷说是想了几次办法,都没能联系到三小姐,毕竟豫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私相授受的地方,她知道老爷是个相当谨慎之人,其实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不是来见顾朝曦,她一个妾,也是没资格来行宫的。 收敛了心神,她抬起头,发现顾朝曦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张不算大的地契,一间小铺子,还有几张银票,盒子顶部,则是隐秘的贴着六个字,准确来说,是三个词。 第一个词,解药。 顾征这还是惦记着解她女儿的毒。 第二个词,军营。 军营是什么意思? 第三个词,速回。 速回,回哪儿? 除了第一个她明白,其余的便不懂了。 顾朝曦将盒子面向李姨娘,打开,手指轻轻点着上面的字,“顾夫人待我们下人极好,我铭感五内,请帮我谢谢夫人!” 李姨娘起身又是行了一礼,“贱妾记得了,贱妾明日回去,第一件事便是传达良训的谢意!” “明日便要回去吗?” “半月后大少爷就要归家了,军营寒苦,大少爷三年未回,此时终于有半月休沐,阖府上下正在整顿,准备迎接大少爷归家,故而贱妾也要回去帮衬着一些了!” 大少爷? 大少爷!! 糟了,大少爷是顾朝曦的亲大哥顾行江! 顾家二房地位一般,可二房这位嫡子,却是在顾府地位颇高,若是顾行江归来,那顾朝曦必定要从祠堂里放出来。 顾朝曦一惊,瞬间就明白了军营,速回的意思。 顾行江从军营归家了,让她速速回顾府! 可速回,岂不是在痴人说梦? 不管了,生孩子最重要,哪怕顾行江冲进祠堂找人,出了纰漏,那也是顾征的事儿,与她何干? 虽是这么想着,可这心里啊,总是莫名有些不踏实! 第一百八十章 不要命了吗? 送走了李姨娘,顾朝曦抱着盒子带着夏桑秋莲,直接去了豫王的书房。 很明显,她照旧被夏枫拦在了门外。 顾朝曦也不多做纠缠,纠缠没用,她沿着书房长廊转了个弯,然后一把扯住了夏桑领子,“去将文房四宝拿来!” 夏桑不知道顾朝曦要文房四宝有什么用,但他还是顺从的拿了过来。 书房里,安静的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常青低眉顺眼的站在不远处,随时注意着豫王手里的茶盏,没了,他便立即眼疾手快的去续茶。 太师椅上的男子一身月白色衣衫,面容极美,眉目却是淡漠至极。 常青还在控制自己呼吸声大小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纸团子从窗口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到了豫王书桌上。 常青吓了一跳。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往豫王殿下书房扔东西?不要命了吗? 思及此,常青疾走过去,只见豫王抬起手轻摆一下,常青便停下了步子。 不消一刻,一个纸团子又飞了进来。 豫王略弯了唇,待第三个扔了进来,才放下书,将纸团子依次展开。 “兵书好看吗?” “在我看来,乏味的很!” “可奇怪的是,分明是那般乏味的兵书,看兵书的殿下,却是那般好看!” 看到最后一张,豫王一怔,略挑了眉梢。 顾朝曦偷偷摸摸地从窗口往里看去,发现豫王依旧端坐在书桌前,四平八稳的翻着书。 再往旁边一看,纸展开了。 看了,居然没反应! 哼哼两声坐回软乎乎的锦垫上,她右脚踩着纸,左手拿着毛笔蘸着墨。 紧接着,纸团子一个接着一个扔进去,顾朝曦时不时的去偷看一眼,发现后面那些她绞尽脑汁写的,豫王竟然动都未动,书桌上上堆成一个白茫茫的小山,常青跪在地上一个个往起捡,豫王是碰都不碰了! 眼看就剩下最后一张纸了,顾朝曦也怒了,大笔一挥,刷刷刷一行字写完,站在窗口用力的丢了进去。 许是这是最用力的一个,纸团子竟好巧不巧的照着豫王面门飞去。 豫王伸手一抓,便将纸团子抓到了手里。 顾朝曦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吩咐夏桑秋莲赶快收拾笔墨砚,跑跑跑啊! 豫王握着纸团子,外面的人跑了,这便是最后一个了! 常青看着豫王殿下徐徐展开纸团子,微微拧了下眉,又似乎没有。 紧接着,他看到自家殿下神色淡漠的放下书本抬步朝外走去,常青急忙拾步跟上,心中却也是稀奇,殿下三日未见南良训了,良训究竟说什么了,让殿下回心转意。 到了房门口,秋莲看到豫王殿下过来,直接吓得跪下,“殿下!” 说完,然后支支吾吾说道,“殿下,良训和夏桑护卫在里面,不让奴婢进去!” “打开门!” 豫王只说了三个字,秋莲一刻不敢耽误,急忙开了门。 常青留在了门口,秋莲跟着豫王抬步进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在床榻前拉拉扯扯的良训和夏桑,秋莲吓破了胆,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妾身去找其他男人生孩子 秋莲跪了,夏桑也跪的快,他衣袍还有些凌乱,这时候也来不及整理了。 他真是冤死了,他跟着进来了,将文房四宝放下了,紧接着南良训便将秋莲轰了出去,告诉秋莲,说她和他在里面,谁来了都这么说。 他有些懵,懵的同时,南良训笑嘻嘻的让自己别客气,让他坐床上,谈谈人生。 他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那坐的不是床榻,那是刀子尖儿,那是他一个侍卫能坐的吗? 然后,殿下就来了! 想到这里,夏桑重重地磕着头,他犯了死罪! 顾朝曦也干脆,看到豫王进来,直接跳上了床,钻到了被子里,拱成了一个团子。 “都下去!” 豫王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夏桑和秋莲如蒙大赦,夏桑复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才同秋莲往外走去。 出了门,到了僻静之处,夏桑唤了声“秋莲姑娘”,秋莲闻言,明白夏桑的要意思,跟了过去。 二人行至僻静之处。 “今日之事,若是外泄一个字,你我二人皆会没命!” 秋莲福了福身,“奴婢晓得!” 房间里,顾朝曦被捂了一个够呛,最后还是探出脑袋呼吸着被子外面的空气,钻出来的同时,和床边的男人对上了眸子。 “三日未见,殿下越发丰姿奇秀了!” “嗯,三日未见,你倒是越发胆大包天了!” 豫王似笑非笑,就着她的话,袖袍一扬,一张纸就皱皱巴巴的出现在了顾朝曦面前。 上面正是顾朝曦写的,最后砸向豫王的那个纸团子。 ——殿下,既然殿下不肯,那妾身便去找其他男人生孩子,这样假孕之事就能解决了。 扫了一眼,顾朝曦当没看见。 “起来!” 呵呵,不起! 当她傻吗,现在起来直接会被剥层皮。 “最近,本王看你炼制了不少毒药!”豫王眸光淡淡地看向她。 顾朝曦麻溜的钻出被子,从床上跳下去,抱住了豫王的腿,“殿下,别动我的毒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她声泪俱下,唱作俱佳,先表明纸团子上的全都是气话,最后将豫王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最后才得了豫王一句话。 “站一个时辰,再来陪本王用午膳!” 豫王搀着她胳膊,将她拉了起来,顾朝曦笑弯了眼,“殿下真好啊!” 她也知道,豫王最多就是小惩大诫一番,豫王怎么会不知,她这番说辞,也只是为了逼他出来而已。 所以啊,那句话,还真是说对了! 至少豫王现在出来了不是? 然他跟着夏枫去了罚站的地方,听夏枫说了站姿要求,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豫王真好? 真好的话,会让她脊背和脚跟贴紧墙站足足一个时辰吗? 可豫王方才说的是,站一个时辰,“再”去陪他用膳。 所以说,若是不站,岂不是又要回到原点了吗? 顾朝曦呜咽一声,毅然决然的站了过去。 别的女子,生孩子只需要往那里一躺便好了,而她,怎地有种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感觉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豫王在哪儿她在哪儿! 顾朝曦站也站了,腰酸背痛也都受了,豫王殿下自然不会食言,午膳便定到豫王房里用。 午膳上来,豫王见她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却还是精神十足的凑了过来。 那么大一张桌子,偏偏要黏在一起吃饭,德珑县主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眼神闪躲了好几下,德珑县主脸色难掩苍白,“没有想到表哥在用膳,是德珑唐突了!” 顾朝曦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正是午膳时辰,县主用过了没有,没有的话一起来啊!” 话音刚落,顾朝曦便被一筷子敲到了脑门上。 顾朝曦猛地转头看向豫王,豫王也转头看着她。 她敢怒不敢言,她又没说错话,中午用膳时间了,小县主过来说不知道你在吃饭? 鬼信呢? 顾朝曦想着,大概是这几日自己被冷落的事儿被小县主知道了,小县主特意跑过来陪豫王用膳,结果没想到豫王竟然和自己一起用膳。 一抬头,顾朝曦就看到德珑一双美目里盈了淡淡委屈,一副手足无措,谨小慎微的模样,看的顾朝曦有些窝火。 被敲脑门的是她,这小县主委屈个什么劲儿! “多添一副碗筷!” 豫王发了话,常青急急领命下去。 德珑县主便咬着唇略有些局促的坐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对面紧凑挨坐在一处的男女身上。 原看着,就是南烛缠着表哥而已,表哥神色一直淡淡地,可方才表哥却用筷子敲了南烛的额头,她心中不知怎地,就酸涩起来,表哥自小对她都很体贴,她本以为,她是和表哥相处最久,最为亲近的人了。 可她从小未曾和表哥这般打闹过。 顾朝曦有节制的吃了一些,这时候就听到了豫王说,三日后要打道回府的消息。 皇城已经安全了,且各府差不多都修葺完了,所以皇帝让太子带着两个亲信大臣来,亲自带众人回去。 顾朝曦忙点头,回哪儿对她来说都一样,豫王在哪儿她在哪儿! 饭后,顾朝曦出了院子在行宫里溜达。 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就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姑母那里有匹水粉色的布料,是前些时候陛下赏赐的,稍后姑母会让下人为你送去,太子来之时必会办宴,以你的容貌,必定能在宴上大放异彩!” 然后顾朝曦就听到了王沁娴的声音,“多谢姑母厚爱,只是……” 那头,坐在林中亭子里的王贵妃轻叹一声,“沁娴,不过是个妾罢了,你要将目光放在豫王身上,只要你将那男人的心抓到手里,其余事不都在你掌心之中吗?你身份高贵,切莫和一个下作的东西怄了气,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可知你前些日子错到何处了吗?” “侄女懂了,侄女前日不该主动同她交好!” “嗯,你要记得,你是王家的小姐!下作的东西可不能给她脸面!她肚子里的,你也莫要担心,庶子庶女而已,有的是办法磋磨!” “侄女记得了!” 跟在顾朝曦身边的秋莲,已经变了脸色,心中虽惧怕,又替自己主子屈辱。 贵妃娘娘的语气中,分明不将自己良训当成一个人。 顾朝曦挑了下眉梢,在袖袍中探了探,一甩手,结果面前蓦地多了一个人,毒粉洒了他满满当当的一脸。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要剑走偏锋,搏一把了! 与此同时,她手腕被石头打中。 她嘶了一声,结果就看到了一脸肃色的夏枫。 再然后,她,秋莲,还有面色泛红的夏桑被夏枫带离了此处。 “秋莲,去打水给夏桑洗脸!”顾朝曦支走了秋莲,然后笑眯眯看向夏枫。 夏枫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你简直是个杀人如麻的,的……” 夏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对对,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毒妇!” “你!”夏枫被一堵,再一看捂着脸略有些痛苦的夏桑,“解药呢?” “没解药呢,不是要命的毒,就是脸会泛红一些罢了,过上半个月便好了!” 顾朝曦笑嘻嘻的安慰夏枫。 夏枫急忙去扯夏桑胳膊,发现夏桑白嫩嫩的娃娃脸上布满了不少红疹,这特么哪是“会泛红一些”,都快肿成馒头了。 “你可知你这般做,会连累豫王府!” “贵妃娘娘虽然言语不当,可她哪句话,说的不是实话,这般,你就生气了,所以下毒手?” 夏枫冷笑,话便不由自主的说重了几分。 虽然贵妃娘娘说的,磋磨殿下子嗣的确过分,可南良训腹中,并没有殿下子嗣不是吗? 本想着,良训这个身份就是个遮掩罢了,她不过就是一个懂医懂毒的奇人,一个可以为豫王殿下所用的人。 偏偏她不安分,竟有了旁的想法,竟敢妄图肖想殿下,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现在更是不服管束,想下毒便下毒! 顾朝曦抬头,看了一眼夏枫,笑了笑,“我不生气,贵妃娘娘说的是实话我知道,妾嘛,就是个玩意儿!” 夏枫哼了一声,自然不会相信,转身去看夏桑。 顾朝曦说了实话,没人信。 她的确不生气,为了这种话生气,那她日后还不得被气死? 她只是想着,王贵妃让王沁娴在迎太子的宴上大放异彩,她急啊! 豫王这小子她自己都没吃到嘴里,哪能让别人捷足先登,所以先让王沁娴脸痒上半个月,她事成之后,王沁娴想怎么大放异彩,她绝对不阻拦。 想着,她一会儿还得再去撒把毒,这异彩啊,可不能放! 只是,她本是给对手下毒,却让自己人夏桑给挡了,让她想到一件事。 她给豫王下毒,下催情之药,皆是无用的,可她可以给自己下毒啊!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失传已久的毒,这种毒据说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采花贼发现的,名为冰肌玉骨。 用了此毒,可以让女子以自身最美的面貌呈现在采花贼面前,此毒太过神奇,故而对身体损害极大,服了此毒的女子三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却也够采花贼爽够了。 这是最快的办法,也是最为有效的,可寻常女子必定不敢用的,谁会为了两三个时辰的美貌,要了自己的命呢? 不过,她想,她应该是能解的,所以,她要剑走偏锋,搏一把了,虽对身体伤害极大,她就且伤害一次吧,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里,顾朝曦连连拍手,急忙过去一把扯住了夏桑的领子,“夏桑,帮我去找药材!” 夏桑抬起肿胀的脸,脸疼,特别疼,他动了动唇,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想去!” “哦,你不想去,那你想死吗?” 夏桑泪目,“不想,我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儿子别急,马上你就能被你爹塞进娘肚子里了 三日后,太子带着几名亲信抵达行宫,除了份位高的娘娘之外,宫中众人俱在门口跪拜相迎。待众人跪拜之后,太子这才急急上前将宁王豫王楚王及其他几位皇子扶起。 “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客气!” 众人客套一番,因为朝中事务紧急,太子便也不便多留,让众人整理行囊,乘车坐船。 行囊已经在太子来之前就已经一箱箱抬上了马车,这是宁王殿下吩咐的。 宁王殿下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太子留下,那迎宴会便在行宫办,若是太子要走,那迎宴便在楼船上办。 楼船和她来之前做的不是同一艘,却也大抵相同。 顾朝曦对楼船已经轻车熟路,一切照旧,太子,宁王夫妇,楚王,豫王,在楼船五层,视野高阔一出一进的屋子。 她们这些王府女眷极其矜贵小姐们在四层,三层是为数不多的大臣及其夫人,二层是杂役奴仆,不同的是,一层改为了花厅,用以晚上的宴席。 妃嫔以及不少单独的女眷,则是在另一艘楼船上。 因为今日的宴是为了太子接风洗尘的,所以出席之人有严格限定的,就比如顾朝曦这种妾,是不能出席的。 顾朝曦乐的清静,让秋莲准备一浴桶加冰的冷水,然后兴冲冲的拿出了自己几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炼的“冰肌玉骨”以及“冰肌玉骨”的解药,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儿子,别急,马上你就能被你爹塞进娘肚子里了! 那厢,众人已经到了花厅。 花厅四周挂满琉璃彩灯,每个小几上铺着华美绸布,最尾端乐坊女子弹着轻快调子的琵琶。 男女虽分席而坐却因楼船不大,遥遥相望,女席这头一个个纤细妙曼,人比花娇。 而这些个比花娇艳的女子,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豫王和楚王看去。 一人一袭月白色衣袍,身姿挺拔如玉树,俊容无双,温润中又透着淡淡地疏离。 一人一拢鲜红色衣袍,金腰带束腰,眼角上挑,唇角微勾,顾盼风流。 其他人放在平日里,也是俊朗公子,偏偏和此二人一对比,全都成了明珠和石头,这其中,王沁娴的目光更是离不开豫王,甚至一个不注意,打翻了杯盏。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这个小插曲给吸引住了。 太子轻笑,“豫王,本宫今日一见宁王兄的世子,三岁的孩童,走路已经是稳稳当当了,本宫的嫡子也开始学骑马射箭了,现在可只差你和楚王了!” 太子打趣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自然是明白意思。 不论是宁王世子还是皇太孙,可都是嫡子,在座的亲王之中,也只有豫王和楚王没有正妃了。 楚王妾室侧妃不少,也有几个庶子庶女,可豫王却是不同,只有妾室肚子里有一个,当真是子嗣单薄了。 “豫王兄怕是快有了,羡煞了本王啊!”楚王端起杯子,轻笑了一声,这一声还包含了一点淡淡地嗤笑,说完,目光落到了对面的王沁娴身上。 王沁娴今日一身华服,艳丽的颜色衬出了她曼妙的身姿。 可王沁娴却是垂了首,心中暗暗难受,因为脸起了疹子,她并不想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只是愣怔的时候,突然一双纤细的手捧着一杯酒,递到了她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她不甘心! 太子本是唇角含笑的,因为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王沁娴身上,那便是认定王沁娴和豫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这时候却突然被德珑县主给王沁娴敬酒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了,太子俊眉不禁微微一皱。 王沁娴愣怔了一下,抬头看向身边的德珑县主,就看到德珑县主面色苍白,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县主递来的酒,王沁娴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她正欲抬手去拿自己的酒杯,就看到德珑县主收回了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沁娴顿时怒了。 她这是何意? 敬来的酒自己还未来得及去拿杯子,这德珑就收了回去! 看得出来的,便知道自己被德珑县主打了脸面。 看不出来的,还以为她不受县主这杯酒! 王沁娴面纱下勾起一抹讥讽,让婢女倒了酒,敬向德珑,“方才是我竟没想到县主会给我敬酒,便晃了一刻神,现沁娴向县主赔罪,望县主原谅沁娴的失礼之处!” 德珑本就不会饮酒,一杯热辣辣的酒下肚,她便有了几分醉态,眼眶微红,看了一眼王沁娴,拿起了自己的杯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勉强笑了笑,再度一饮而尽。 酒是辣的,心是苦的。 她同表哥青梅竹马,若是老王妃还在世,她便已经是表哥的王妃了。 偏偏她此时是再嫁女的身份,配不上表哥,别说是王妃了,她在表哥心中的分量,怕是连那个丑妾都不及。 她不甘心! 她知道不应该如此当众抹了王沁娴的颜面,可她一时之间没忍住…… 王沁娴若是嫁过来,那便是豫王府的当家主母,届时,她肯定容不下自己! 这般想着,她就看到王沁娴一杯酒再度敬了过来。 “沁娴早已听说德珑县主温婉贤淑,有心与县主交好,请县主切莫推辞!” 德珑县主端着酒杯,已经有了醉态,咬了咬唇,只能再度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同时,与王沁娴交好的几个贵女,亦是过来给德珑县主敬酒。 楚王唯恐天下不乱,嗤的一笑,“这还未曾嫁过来,豫王兄的后宅便热闹起来了……” 楚王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豫王突然起身站了起来,长身玉立的身型突然出现在了女席那边。 “本王的表妹不胜酒力,本王为兄长,这些酒便由本王代饮!” 众女本不知道豫王突然走过来是为了何事,因离得近,一个个心跳踉跄脸颊泛红,却没想到,豫王殿下竟然一手挡住了德珑县主要递向唇边的酒,然后说出了这番话。 王沁娴愕然地看向豫王殿下,手放在了桌下,紧紧攥成了拳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干净清润的手背,德珑县主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恍如做梦一般抬头痴痴地看向豫王。 表哥他竟然帮自己挡酒了! 表哥如此身份,竟然特地来女席这边帮她挡酒了! 敬来的酒不少,常青恭敬地在一边续酒,豫王不紧不慢地,与女眷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带着自罚三杯的诚意挡酒,酒壶很快就空了两次。 贵女们又是惶然,又是酸涩嫉妒德珑县主,更多的是被眼前这个男子的气概给折服,哪怕只是执着酒杯翻动的袖袍,都让人心中小鹿乱撞。 唯有一个人脸色越发不好看,那便是王沁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惊为天人! 看着豫王一杯杯地帮德珑挡酒,王沁娴眼中泪花闪闪,低了头。 对面男席的王小公子早已一脸愤恨握了拳。 “呵!”楚王冷笑了一声。 心中却是大骂豫王狡猾外加不要脸。 王贵妃想要将王沁娴嫁入豫王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太子这般有意的引导,再加上自己煽风点火。 如果豫王否认马上有正妃这件事,并无此事,那就是打脸了王家。 若是不否认不开口,那更糟,这边相当于默认下来了,那便更是如了太子的意。 太子看似关切的一句话,其实是给豫王挖了坑。 王家是武将出身,虽官职不大却有兵权在手,当今圣上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他们这些亲王与有兵权的家族联姻。 此番若是让人觉得豫王同王沁娴私相授受,必定会引起圣上的猜忌和不满。 可小寡妇这一缸醋坛子打翻,正好给了豫王台阶下。 帮着挡酒,算是最低程度的拂了王沁娴的面子,让王家觉得豫王和小寡妇德珑不清不楚,让王家心里有刺,让圣上打消疑虑。 可豫王也只是挡了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最重要的,最让楚王看不惯的,就是豫王这小子竟然跑去女席那边抢风头去了。 方才落在自己身上倾慕的目光,全被这小子给笼络走了! 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月上中天,楼船四周漂浮着不少花灯,飘飘荡荡,柔和了一片海景。 楼下花厅里热闹一片,楼上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咕嘟咕嘟的水声。 顾朝曦服了毒药全身涂抹了嫩肤的药膏,在桶里泡了半个时辰,重复着憋气,入水,憋气,再入水,牙齿都在打颤,待伸出手看到了纤细的胳膊,这才从桶里爬了出来。 打着颤随手扯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更,顾朝曦第一时间就往镜子那头走,只有一个念头,清秀就行,不求多美,清秀一些就行…… 想到这里,顾朝曦急急拿起铜镜,看清镜子里的人,她瞳孔猛地一缩,唇颤抖了好几下,才一把将铜镜给扔出了窗外,胸口起伏着,久久不能平静。 娘的,见鬼了!! 太子同宁王将豫王扶回了房,太子在前宁王在后,顺着楼梯从五层而下,恰有一女子戴着面纱迎面走上。 女子身着雪青色缕金挑线纱裙,束腰显得那腰肢盈盈不足一握,偏偏那胸口鼓鼓囊囊的,身姿曼妙肌肤赛雪。 宁王自是没有多注意,只是太子多看了几眼。 擦肩之时,女子的面纱恰被海风卷起,太子突然震惊,转身一把擒住女子手腕,另一只手更是快到出其不意扯掉了她的面纱。 一瞬间,惊为天人! 那绝美的五官,那勾魂摄魄的眼睛,还有那殷红的唇瓣,就连女子脸上的震惊都美到他心颤。 太子握着她手腕的手心都出了汗。 就连皱眉的宁王都呼吸一窒,握紧了拳。 “你是何人?” “你马上就知道了!” 顾朝曦咬牙,挣脱了太子的大掌,夺过面纱,提起裙摆,一脚踹到了他胸口,动作一气呵成。 太子回神已太迟,狼狈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她要让豫王先做个准备啊! 顾朝曦踹完人自然不会久留,提着裙摆一溜烟儿跑了。 宁王愕然回神,急忙下楼去搀扶太子,然就见太子愣怔着被自己搀扶起来,怕是还没从被美人踹下来这件事上回神。 太子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不凡的身份,身为储君,所有人对着他都是伏低做小,更别说损伤贵体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偏偏有个女子,竟然敢一脚将南晋的储君给踹下楼。 思及此,宁王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 顾朝曦艰难的避过不少人,确信夏枫夏桑离开了,也没什么侍卫护卫看到,这才推开门进了豫王的房间。 方才她一时爽快踹了太子那混小子,现在就得自己装孙子了,以免给自己还有豫王惹上麻烦! 她也知道不应该意气用事,可看到亲侄子一脸se欲的看着她,她那一刻怒火直冲九霄啊。 想到这里,顾朝曦摸了一把脸,太子都这幅德行,那豫王该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想想莫名有些小激动! 胖着他不要,那现在呢? 她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的时候,都惊艳到不能呼吸。 她也瞬间明白了以顾朝曦爹顾乾的身份,娶个官宦小姐绰绰有余,为什么要死要活要娶顾朝曦的娘,当然是因为漂亮啊! 挺了挺鼓鼓囊囊的胸膛,顾朝曦抬步朝内室走去。 她方才进来之后,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动静,是豫王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她便躺他床上等着,待他回来,看到床上有一活色生香的美人,她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住。 没曾想打开内室的门,顾朝曦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酒气? “殿下?” 顾朝曦唤了一身,没听到回应,内室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可莫名地顾朝曦能感觉的到有人在。 浓郁的酒气中混合着淡淡地松竹香,是豫王无疑了! 顾朝曦兴奋地挑了下眉梢,摸着黑慢悠悠的去摸灯盏。 “殿下,妾身一会儿将灯点燃,你可千万别吓到啊!” 她要让豫王先做个准备啊! 侧耳听了听,顾朝曦没听到回应,急忙摸到灯盏点燃,四周一看,就看到豫王靠着床坐在了地上,眉心紧皱,面色略微有些泛红。 顾朝曦走过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身酒味儿。 “殿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只是略微皱了下眉,轻动了一下,然后眼睛都没睁开。 看样子的确是醉的不轻。 怎么醉成这样? 楼下那群人怎么将他灌成这样的?他也不像是会轻易被人灌醉之人啊! 不管了,她剧毒都吃了,冰水也泡了,解药也在怀里揣着呢,都已经万事俱备了,可不能折在这里,想清楚之后,顾朝曦也不管了,爬过去对上豫王的唇,直接吻了上去。 男子的薄唇带着酒味,不难闻,略有些凉意。 她也不磨蹭,手直接向下探去,速战速决! 结果她手刚碰到,手腕就猛地被一只大掌给擒住,然后她整个人被甩到一旁的地上。 豫王欺身而来,高大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了她头顶!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实在是撑不住了 豫王眼前有些模糊,只感觉压着软乎乎一团,脖子一下被勾住,馨香的气味袭来,唇也一下被咬住。 柔软有致的身子贴着他,酒意上头,本就有些热,此时更像是着了火。 顾朝曦本想着,反正豫王不从,她就硬来! 她这幅身子如此前凸后翘的,她还不信了,上不了他! 却没想到她的唇只是刚贴上他的,对方就立刻反客为主,大掌扣住了她的脑袋。 她被吻懵了一会儿,随即大喜,飞快地将自己衣服脱掉,然后开始扒豫王的衣服。 纤细冰凉的手指落到豫王身上,火降了一刻,又飞快地燃起。 他大掌落到了她身上,无处不滑,他无师自通,开始肆意放纵…… 夜深人静,四周渐渐寂静下来。 顾朝曦盯着沙漏,察觉时辰快到了,想要跑,却被男人一把握住纤细的脚腕拉了回来。 顾朝曦咬着被子,疼的捶他的力气都没了。 可醉酒的男人就像是尝到了甜头一样,一个劲儿的往里钻,顾朝曦咬牙伸手捞起瓷枕,恨不得一枕头砸死他,可又想到,多来几次,受孕的机会高,便紧紧地握住拳头,蜷缩着脚趾,不动了。 他闷哼一声,她疼的咬住了他下巴,一转头看到沙漏,快速地将解药扔到了嘴里咽了下去。 然后实在是撑不住,趴都被子上晕了过去。 *** 豫王醒来的时候,顾朝曦已经醒了很久了。 她将锦被叠好,垫在了腰上,然后将两条已经恢复如常的小粗腿放在了墙上。 做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生孩子,她一点儿都不想浪费。 她虽然昨夜来之前已经服用过极易受孕的药,也推算过自己的日子,可这种民间毫无考据的方法,她竟也尝试了。 反正试试也不怎样对吧! 她将两人的被子用了,豫王此时的情况……咳咳……自然不算好。 揉了揉刺痛的眉心,豫王温润的眸被漆深淡淡代替,顾朝曦对上这目光,不自觉地侧头避开。 “你为何会在此处?” 豫王的声音依旧淡淡地,顾朝曦侧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薄怒。 “妾身从四层,上来了五层,是用这一双脚走进来的!”顾朝曦朝他笑了笑,结果看到豫王突然向前两步。她急忙滚到了床里面,结果一个没注意,撞到了雕花床板,恰好撞到了豫王昨晚留在她身上的青紫。 这一疼,她也有些怒了。 她全身哪里不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就没几处不疼的地方。 “你又吓唬我,你自己想想,昨夜是谁拉着我乱来的,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一个劲儿的往里塞,我都肿了!” 豫王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荤话,揉了揉眉心,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顾朝曦是实实在在能感觉到豫王压制着怒火,然她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好一个混账小子,她两辈子第一次碰男人,本就便宜了他,自己都憋屈的不行,他气,她还气呢! 想到这里,顾朝曦一溜烟儿下床,光着脚丫踩了豫王一脚,然后转身朝外跑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怎么会让她捡了便宜? 她是故意不穿鞋跑出来的,不止没穿鞋,肚兜也没穿,留下一对鞋一只肚兜。 毕竟这俩物件儿,可是扔不好扔,藏不好藏的,能气死就气死这混账小子算了! 一口气跑到楼梯口,差点和转角的人撞到一起。 好巧不巧的,正是德珑县主。 德珑扶着扶手,手捧着心口,一副受惊的样子,看到顾朝曦,德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再看她云鬓微乱,衣衫不整,心顿时沉了下去。 “表哥可是醒了?” 顾朝曦眯眼笑,“醒了!” 一听这话,德珑眸光闪了闪。 知道了顾朝曦果然是从表哥房里出来的,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昨日我不胜酒力,表哥代我饮了不少酒,后来又被其他殿下劝了一些,怕是今日胃里不会舒服,我熬了一些醒酒汤,你给表哥端过去吧!”德珑话落,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 婢女便举着木托盘递向了顾朝曦。 顾朝曦眸光微敛,目光落到了那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上,又落到了旁边的两个小碗上,顿时一笑,“好啊!” 她伸手去接碰到了汤碗碗沿,看到德珑和婢女都变了脸色,笑了笑,又将手收回来。 “我说笑的,县主快去吧,汤凉了便不好了!” 顾朝曦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 待顾朝曦一走,德珑脸上的神色松了几分。 她也不是真的要将醒酒汤给她,只是想告诉她,昨日一向饮酒有度的表哥为了自己喝醉了。 看意外的是,她就像根本没听懂一样,甚至还真要端过汤碗…… 这醒酒汤是自己熬了一个时辰的,怎会让她捡了便宜呢! 顾朝曦回了自己房间,秋莲已经将她的房间里收拾妥当,她昨日说了要宿在豫王那里,所以秋莲一看到顾朝曦回来,急忙去准备热水让顾朝曦沐浴。 顾朝曦将怀里的药粉撒到浴桶中,赶走了秋莲,这才开始脱衣服。 脱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开始渗血,从头到脚趾,吓了一跳,她急忙将自己扔到浴桶之中。 你毒药能让人变纤细苗条,能让人皮肤回春娇美柔嫩,逆天的毒药。 她虽配置出了解药,可这后遗症就来了! 她刚才碰到德珑小县主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黏腻了,不然,决计不会就这样算了! 一头钻到热水之中,顾朝曦在水里气的扑腾了一会儿! 钻出来的时候,脑袋更热了,整个人更气了! 她又是服毒,又是渗血,现在全身里里外外哪处不疼,可豫王这小子倒是好,昨夜那般烂醉,竟然是帮佳人挡酒去了。 沐浴之后,顾朝曦将身上涂抹了药膏,累的脱了力,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夜里。 起来后当着安嬷嬷的面吃了安胎药,又服了假孕药让大夫请了脉,正要向大夫讨本医书看看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一阵敲门声,来人是夏桑。 “良训,殿下让属下请您过去!”夏桑看到大夫在,便点头致意。 面色红润的顾朝曦直接往床榻上一躺,挑眉道,“告诉殿下,我身体不适,不能服侍他了!” 第一百九十章 物尽其用 一旁的安嬷嬷一听她这话,吓了一大跳。 她见过仗着孩子忤逆主母的妾,却从来没见过仗着孩子忤逆主子的妾! 这小性子使得太大了一些! 安嬷嬷不禁皱了眉,她不止是来帮着安胎的,也是太后派下来了解这位良训秉性的。 毕竟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可这位的所作所为,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一时间连秋莲都惊诧地看向顾朝曦。 大夫也是尴尬摸了把胡子,看到夏桑,便特意和缓气氛问道:“夏侍卫,不知德珑县主的病症可好转了一些?” 夏桑一怔,看了眼顾朝曦,唇动了动,末了才开了口,“未曾好转!” 大夫又是摸了两把胡子,“竟如此严重,容老夫再去为县主瞧瞧!” 大夫说完,便背着药箱急急离开。 这下,夏桑便更加尴尬了几分。 顾朝曦这才从床上坐起来,“哦,原来如此!虽然我身体不适,但是这种情况,还是要去的!” 安嬷嬷和秋莲皱眉,不知道南良训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曦噙着笑将自己收拾妥当,然后跟着夏桑朝楼上走去。 果然,去的不是豫王房间,而是德珑县主的房间,一进门,就听到了德珑“呕”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干呕声,丫鬟急的都要哭了。 顾朝曦没看到刚才离开的那个大夫,怕是已经请过脉,离开了。 听到开门声,豫王转眸看向她,又风轻云淡的收回视线。 顾朝曦气结。 又是这幅德行,和早上和自己生气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温润体贴又顺眼。 偏偏顾朝曦看他极度不顺眼,看不顺眼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上前打招呼…… 顾朝曦不走心的行了一礼,“有如此头等大事,殿下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妾身才对,妾身即便是爬,也会从下面爬上来!” 头等大事?爬? 豫王的眸光落到了她脸上。 顾朝曦亦是看向豫王,目光落到了豫王微肿的薄唇上,她等豫王说话,结果等了半天,他直接先转了头。 啊啊啊!混账东西! 顾朝曦干脆不去看他,转身看向床榻上的德珑。 德珑面色苍白,整个人时不时的轻颤,“表哥,劳烦您……先离开……” 德珑一想到今天一早发生的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没脸见人了! 她没脸见表哥了! 她本是陪着表哥一起用解酒汤的,岂能料到,她正喝着,呕吐感突然强烈起来,她便当着表哥的面,吐在了饭桌上。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就呕吐了一桌。 旁边是表哥诧异的样子,桌子上是她吐出的秽物。 那一瞬间,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现在,她还在干呕,而表哥站在一旁,她心如刀绞。 顾朝曦看了一眼闪着泪花的小县主,伸手去探德珑的胳膊。 德珑的两个丫鬟大惊,挡在了顾朝曦面前。 顾朝曦微微一笑,“县主,妾身略懂医术,妾身来为您诊脉!” 豫王找她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物尽其用对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终于气顺了! 德珑半信半疑地看向豫王,豫王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表哥点了头,德珑只好将手腕拿了出来,顾朝曦笑吟吟地往她手腕下垫了小枕,开始诊脉。 “县主呕吐多久了?” 顾朝曦挑眉看向德珑。 德珑脸色苍白了一分,看了一眼豫王,小声说道:“一整日了!” “昨日今日都吃了何物?” 虽然这些其他大夫御医都问过,可是面前问的人是这个妾,德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屈辱,尤其是她一问,自己就想到了在表哥面前呕吐的事。 若是她知道,肯定会嘲笑自己的吧! “县主不想说便算了,我看下你的舌!”顾朝曦笑的温和,看了德珑的舌头之后,煞有其事的摸了摸下巴,面露难色。 德珑见她这幅样子,收回了手腕,“若是良训没办法,那便算了,太医来过,也是束手无策!” 德珑说完,突然又干呕起来,顾朝曦吓了一跳,从矮凳上起身连连后退了三步。 看到这个妾都如此嫌恶,德珑眼眶立刻红了,那表哥……怎能不嫌弃呢? 顾朝曦眸光微闪,抿唇,这时候看到豫王眸光凝了过来,急忙说道:“县主放心,病可以治疗的!” “县主怕是昨日饮了酒,再加上昨夜风大,吹了风受了寒,所以才会呕吐!” “只是现在县主的胃太过脆弱,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药汁是不能喝了,我随后回去弄一些药丸,嚼碎后略微喝那么一小口水,便可以了!” 丫鬟本是不信这个良训会治病,这时候一听,突然觉得太有道理了。 今日不管是太医还是大夫给配置的药,县主吃了之后就立刻吐光,甚至到了现在,越发严重了一些,肚子里没有东西,就一直干呕,可是急坏了她! 德珑一直干呕,丫鬟只好略微福了下身子,心中虽不甘愿,嘴上却不敢耽搁,“多谢良训!” 顾朝曦客气的摆了摆手,“小事小事!” 这本来就是中了她毒,她有解药,药都不用配,自然是小事啊! 那解酒汤豫王和德珑都会喝,豫王百毒不侵,自然不会中毒,至于德珑…… 她当时正在气头上,这小县主偏偏要来火上浇油。 气不气,气死了对吧! 现在终于气顺了! 那厢,德珑还在呕吐,顾朝曦便说回去配置药丸,结果她开了口,豫王亦是开了口让德珑好好休息,同她一起走了出来。 走出一长截,甚至已经走超了豫王的门口,顾朝曦都没看豫王停下来。 她还以为,他就是和她顺路而已,结果现在看来,还真不是。 方才不是连话都懒得和她说吗? “殿下放心,德珑县主的病,妾身一定能治好!”顾朝曦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因为豫王和她并排的原因,她这才看到了豫王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是她昨晚用指甲抓的,莫名地,她老脸一红,结果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腕一紧,她蓦地被豫王一把拉住,差点栽到他怀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下落不明 “豫王兄还真是俊美无双,迷到你的妾连路都顾不及看了!” 这道声音响起,顾朝曦才注意到她迎面站着一个人,一身水蓝色的袍子,手里摇着扇子,正是楚王无疑。 顾朝曦转了转手腕,然后从豫王手里将收抽出来,朝楚王行了一礼,“见过楚王,楚王殿下所言极是,我家殿下的确俊美无双,迷的妾身都看不见路了,差点冲撞了楚王殿下!” 楚王被他一噎,一抬头又看到豫王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气到了。 气到了,又认认真真看了一眼对面丑胖到不忍直视的女子。 这番话说得恬不知耻,却也够讨人欢心的! “下面闹腾着呢,若是无事,暂时就别下去了!” 楚王摇着扇子,一股香风都扑到了顾朝曦脸上。 豫王睨了他一眼,“何事?” “说是有什么人平白无故的就失踪了,整个船上的护卫都调动了!你说,究竟是何人失踪了?太子那头又什么都不说……” 楚王说着,狭长地凤眼看向豫王,扇子越发摇的欢了。 顾朝曦正奇怪楚王不是看不惯豫王吗,怎么突然来搭话了。 原来也是来试探了! 豫王神色始终淡淡,待楚王说完,才开了口,“我送你下去!” 这话,却是对着顾朝曦说的。 楚王脸色微愠,“啪”的一下合上了扇子,“况沉渊!” 豫王却恍然未闻,带着顾朝曦朝楼下走去。 顾朝曦下楼之时,看了一眼楚王,然后默默在豫王身后低声说道:“你生气之时比他生气之时好看多了!” 她话音刚落,前面的男人就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她因为比他高那么一截,一胸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肩上,顾朝曦痛呼一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豫王轻轻皱眉,“很疼?” “被人咬破了,当然疼!”顾朝曦又不能揉撞疼的地方,只能握着拳流着冷汗。 豫王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被咬破的地方是什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耳根泛红,眉却是皱起,“日后这种话,不用说的如此明白直接!” 顾朝曦愣怔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妾身明白了,因昨日殿下口齿之因,以致于妾身破皮流血尚未痊愈,此番碰撞,疼痛不已,仿佛针扎之痛!” 豫王:“……” 看着一路神色不明的豫王,顾朝曦心情格外的好,到了四层之时,正要邀豫王去她那里小坐,就看到有一个嬷嬷带着一群宫女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轴。 四层万分热闹,不少贵女都打开门看热闹。 顾朝曦没了玩笑的心情,莫非这船上真有歹人? 不能吧! 船上的所有人都登记在册,哪怕是船夫也是查清了祖宗十八辈才让上船的,毕竟这船上又是太子,又是王爷王妃的。 侍卫也是轮流站岗,又是在海上,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所以夏枫夏桑也不是随时都在豫王和她身边,她昨日才那么轻易去了豫王的屋子里。 这突然有人下落不明,自然搞得人心惶惶了一些。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可见过此人 前面打头的嬷嬷是太子宫中的,这时候看到豫王,急忙过来行礼,然后说明了来意,有个女子偷了太子妃赠给太子的玉佩,胆大包天,所以要速速找到此人。 顾朝曦一听这话,眸光突然一紧,就看到嬷嬷恭敬地将画轴展开,呈给豫王看。 画上之人细腰丰臀,顾朝曦饶是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现在看到画卷中的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郁闷了。 找的人竟然是她啊啊啊! 太子这小子疯了吧! 顾朝曦急忙去看豫王,只见小傻子细细看过画中之人,只是略微眯了下眸子。 “豫王殿下可见过此女?”嬷嬷垂首询问,她自然知晓豫王殿下有脸盲之症,识不清人。 可此番碰上了,她不得不问。 这有隐疾之人,最厌恶的就是特殊对待,故而她才像是对待寻常人那般问上一遍,自然也不会抱任何希望罢了。 见豫王摇头,嬷嬷便看向了顾朝曦。 顾朝曦笑眯眯说道,“我也未曾见过此女呢!” 如此,这位老嬷嬷便不再多留,行礼之后转而去问他人了。 待嬷嬷一走,顾朝曦抓着豫王的手,正想说要请他去她房间坐坐,便看到戴着面纱的王沁娴走了过来。 “见过豫王殿下!” 王沁娴知道自己不该过来的,经历了昨夜那件事,她已然成了众人议论之人。 可她看到豫王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看到他,心中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 王沁娴眼珠子恨不得黏在豫王身上,顾朝曦看得清楚,笑眯眯开口问候,“许久未见了,本想找小姐说说话,却又怕冲撞了贵人,对了,您的脸怎么了?” 王沁娴本就是强颜欢笑,这时候突然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手抚上了戴着面纱的脸颊。 她脸上起了红疹子,虽是戴着面纱,怕是也能看到一些…… 思及此,王沁娴哪里还敢和豫王说话,狼狈地转身离开。 豫王转眸看了她一眼,顾朝曦微微一笑,“殿下,来妾身房里喝杯茶吧!” 脚步一顿,豫王终究是跟着她进了房间。 顾朝曦也急,关上门急急问道,“殿下,那个女子你当真没有见过吗?” 豫王睨了她一眼,“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听了豫王这话,顾朝曦叹了口气。 原来小傻子是以为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疯了,她只是单纯的问他看没看见而已啊! 脸盲又不是眼瞎,脸盲只是识不清人,记不住人,又不是不会分辨美丑。 所以她才将自己折腾了那么一次,差点折寿,还不是为了变美让他看。 “就是觉得,这女子不像是会偷玉佩的样子!” 豫王闻言,不置可否。 顾朝曦犹不死心,凑了过去摇了摇豫王的袖子,“殿下,昨夜妾身在额前描的花钿,您觉得好看吗?” 豫王目光落到了她扯着自己袖袍的手上,末了,“嗯”了一声。 顾朝曦却是腿一软,差点跪到豫王面前。 疯了! 她根本没描什么花钿。 小傻子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啊! 难怪见了画中的人没反应! 也对,如果小傻子看到她骤瘦骤胖的,必然会问,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个好端端的活人,还能找不着? 顾朝曦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她三天不眠不休弄出了毒药和解药,然后,煞费苦心的吃了,想着豫王看到她,这下能下嘴吃了吧! 她连理由都想好了! 若是豫王问起来,她就直接说吃了毒药了。 哪有宁愿欺君都不愿意碰她的,既然他怎么嫌弃,她就只能服毒了呀! 结果到头来,根本没用到! 这小子根本没看到她的样子! 虽然最终,目的是达到了,可她还是觉得好生气。 真的,要气死了! 可即便是生气,在豫王看过来的时候,她还得笑,“呵呵,你觉得好看就行!” 顾朝曦说完,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是豫王的内侍常青,说是宁王有请,豫王抿唇,起身离开。 待豫王一走,顾朝曦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凉茶,才消下了心口的火气。 转念一想,豫王虽然醉了,可昨天夜里的确是起了反应,虽然没看到她,可最起码他是遵循了男子的本能。 这毒,也不算是白吃了! 安慰了自己一番,顾朝曦掀开衣袖一看,又有些渗血了,还得去泡药浴…… *** “殿下,豫王现在去见了宁王,太子殿下那边还在找偷盗之人!” 楚王轻嗤了一声,“什么偷盗之人!” 方才嬷嬷带着画轴自然也来过这里,画轴一展开,楚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画中女子细腰丰臀,那一双媚眼更是勾人,比那窑子里的花魁还有味道。 而这画功,一看就知道是太子亲手画的。 偷玉佩? 他不信,那头豫王宁王能信吗? “怕是不少人都要行动起来了!” 太子碍于太子妃娘家的势力,妾室并不算多,这朝中有多少人想要往太子房里塞人,可这三年了,还真没几个人做到。 那些个文官,还大肆赞扬太子明德勤政,不好女se。 呵! “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人找着了?” “回殿下,尚未找到!“ 楚王摸了摸下巴,一脸兴味,“真有意思,船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各家贵女丫鬟连船中杂役都一一寻过了,怎么还没找到呢?莫不是长了翅膀飞了?跳到水里游走了?” 一个好端端的活人,还能找不着? 另一边,太子也是同样的疑问。 地上跪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太子沉着脸,手指轻轻地瞧着桌面。 没有找到,找了整整一日,整艘楼船上却似乎从来没有这个女子存在过。 昨夜,他没有让人立刻去追,便是有所担忧。 如此姿色的女子,却恰好让他给碰上了,他怎能怀疑不是有人别有居心。 这些年,想着法子往他东宫后院送人的人不少。 太子妃善妒,他便顺着她的性子来,一来是岳家势力不可小觑,二来也是不想后院闹起来,影响了他在父皇眼中的形象。 可昨夜那女子,只一眼,便看的他骨头酥了一大半。 甚至竟敢踹他,盛气凌人的模样,震的他心口犯痒,夜里睡不着,便画了一副画像。 本想着若是别有用心,他也收下了。 漫长的一夜,他等到了第二日,却也未见谁带着此女来赔罪,莫名地,心里有些急躁,他便说了此女偷了玉佩。 本想将人逼出来,却没想到,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的确绝色! 船上的人都记录在册他知道,可一查,却查无此人! 她那般绝美姿色,怎会没一个人见过? 越找,他便越是诧异,楼船中几百号人,的的确确无一人见过她! 若不是当初有宁王在,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饶是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遇到狐妖了! 揉了揉眉心,太子沉吟了片刻,“就说人抓到了,已经处置了,私下,继续留意!” 他满船找人,已经闹的足够大了。 这件事,自然要有个交代! 另一边,宁王妃亲自给豫王沏了茶,说要去哄小世子睡觉,便将地方让出来,让他们兄弟二人说话。 宁王捧着茶杯,看宁王妃走了,才轻声说道:“莫不是见鬼了,一个活人,怎地就凭空消失了!这话我可不敢和我家王妃说,怕吓到她!” 豫王失笑,“大哥倒是不怕吓到我!” 宁王大笑,“玩笑话罢了,只是觉得神奇,太子的人,甚至连女扮男装,人皮面具都想到了,可就是找不着人!” 见豫王没有说话,宁王继续说道:“现在那些人都在私下里托关系找这个女人,我昨夜和太子在一处,自然也是见到了,的确绝色!” 豫王一怔,抬头看向宁王,“大哥想做的,楚王必定已经开始准备了!” 宁王闻言,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太子继位后,我们的情况只会更加艰难!收回属地只是早晚的事,身在这朝堂之中,我们也要为子孙留条后路!” “当年我们还只是世子,靖阳把持朝政,趁着先皇驾崩的时机,直接将所有亲王都扣留在了皇城之中!” 先皇驾崩的时候,当今圣上还很年幼,靖阳带着圣上入宫,让年幼的圣上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让所有藩王回皇城,为先皇守孝。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靖阳长公主疯了。 藩王中有多少存了别样心思的,若是一个不注意,这皇家就要改朝换代了! 当然,当时也的确有这样的人在,那些人还嘲笑靖阳只是一个黄毛丫头,莽撞的很! 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暴毙到了当场。后来才知道,靖阳早在众人来的路上,全都给下了毒。 毒在何处呢,毒在去颁布圣旨的圣旨上。 若是在皇城之中,这些个人自然会小心谨慎,严加防范,可谁能想到,竟然会是在进皇城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办法简单粗暴,却是将所有亲王都降住了! 属地被分配了官员,他们这些亲王只有属地的银子进项,却被架空了实权。 以至于他们承袭了亲王的位置,却一个个的都是闲散王爷! “枕边风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啊,子深,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这怎么也得比楚王那小子快一步,找不到人,那就弄个差不多的假的!” 楚王必定也是去寻替身去了! 估摸着不少人都这么干,可就看谁弄的逼真了! 昨日那女子的性子如何,可只有他一人知道! 如何和太子相遇的,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豫王抿唇,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宁王,没有说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本王是你的何人 顾朝曦起了一个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摸了把脉,虽然她吃了能尽量让人受孕的药,可她真难保一次就能怀上。 摸了摸下巴,顾朝曦啪的一下拍了下床榻。 “秋莲,让厨房去准备豫王的早膳,本良训要去同豫王一起用膳!” 换了一身素色衣衫,顾朝曦直接去了五层。 豫王这个时辰已经起身,顾朝曦进去的时候,看到这小傻子又在看书,顿时乐颠颠的凑了过去,“殿下,看什么呢?” 豫王看到她凑过来,几乎要钻到他怀里的脑袋,末了,只能将书放下。 对上豫王似笑非笑的视线,顾朝曦这才将怀里的小瓷瓶拿出来,“我就是想和殿下用个早膳,然后顺便将德珑县主的药拿来!” 看豫王接了小瓷瓶,顾朝曦四处看了看,“昨天早上走得急,好像将一些东西忘到了殿下这里,殿下能还我吗?” 说完,顾朝曦又眯着眼凑了过去。 “扔了,给你新的!” 豫王睨了她一眼,直接起身,给了她一个背影。 “不能啊殿下,这可不能扔!” 看豫王进了内室,顾朝曦一挑眉,笑眯眯地追了过去,“万一若是被有心人捡到了,诬陷栽赃与妾身有染,这不是折损了殿下您的一世英名吗?” 所以啊,依照小傻子的行事作风,这肚兜必定还是留着的。 内室没有开窗,略微有些热,豫王拧眉,拿起了桌上的凉茶,轻抿了一口。 “殿下,你快还我啊,我就这一个肚兜,所以今日什么都没穿就上来了!”顾朝曦说完,就看到豫王喷茶了。 “你当真是什么都敢说!”豫王拿出锦帕,擦了擦唇角的茶渍,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豫王府家底颇丰,自然不会短了她家用。 肚兜怎会只有一个,自然是她故意如此说。 明知如此,乍一听,还是没能忍住。 “对着别人,我自然要装温良贤淑,可殿下不是别人啊!”顾朝曦乖巧的走过去,一脸讨好的笑意,就像是等着夸奖的孩童一般。 然,谁会因为此事夸奖她? “那本王是你的何人?”豫王垂眸看她,眸底漆深。 顾朝曦本想说那当然是自己人啊,这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落到了豫王身后的床榻上,一个不小心,又想到了前天夜里,豫王扣着她的腰…… 他喝醉了大概不记得,可她记得太清楚了! 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他的薄唇吻过哪儿咬过哪儿,还有豫王现在拿着锦帕的手,都摸过哪里…… 顾朝曦没忍住,老脸一红。 夭寿了,这房间里太憋闷,呼吸不畅,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早膳约摸着来了,殿下,咱们先用膳!” 说完,顾朝曦一溜烟儿从内室里钻了出来。 豫王本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床榻,耳边她话音落了,一回头,倒是先跑了。 不过她话倒是说准了,送早膳的内侍已经等在了门口。 早膳一一端上桌,待豫王看清满满一桌的菜色,挑了下眉梢,看向了身边目光殷切的女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般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 酒酿丸子、醉虾、醉鸡,醉蟹,三杯鸡……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每道菜皆是带酒,谁家早膳吃这些,白日饮酒也是忌讳……虽然这般腹诽着,可常青还是勤快地摆碗摆筷,站在一旁准备布菜。 顾朝曦转眸看向豫王,看豫王坐下了,她便硬是挨着他坐下,“殿下,妾身昨日看了一个有趣的话本子,能讲给殿下听吗?” 常青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顺着南良训指的菜,为豫王殿下布菜。 这时候,外面响了一阵敲门声,常青急忙过去,然后又急急走过来躬身道,“殿下,宁王殿下同宁王妃来了!” 顾朝曦自问起得还算早,却没料到再早也没能早过宁王夫妇! 只能起身朝二人行礼。 “为兄和你嫂子起晚了,恰逢下人说看到你这屋子在用早膳,便一起过来了,不讨嫌吧!”宁王声音中气十足,倒是这番话让宁王妃不好意思了! 豫王轻挑眉梢。 宁王假装愠怒,“为兄寒心了,佳人在侧,便觉得哥哥嫂嫂碍眼了啊!” “常青,备碗筷!” 豫王含笑的话音刚落,常青就眼疾手快地将碗筷放上了桌。 宁王便也不与他玩笑了,笑着和宁王妃落座,待看到桌上这一桌子泛着酒香的菜,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 “子深的口味,怎地变了,不过这倒是挺符合本王口味的!” 宁王视线扫过顾朝曦,然后盛了一勺子酒酿丸子,放到了宁王妃的碗碟里。 看到宁王的动作,顾朝曦眯了下眼。 酒酿丸子是这些菜中酒最少最淡的,宁王看起来不拘小节的模样,心思倒是十分细腻。 而宁王妃的目光,却是落到了紧挨着豫王坐着的女子身上。 不论是王府还是世家,规矩都是颇多的,就像是她与宁王如此罕见和睦的夫妻,也不会像是这般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 豫王做事自成风骨,不像是自家王爷舞刀弄枪的,豫王在文人雅客之中颇有影响,她自然觉得,豫王应该是一个比自家王爷更重视规矩的人。 所以今日一见,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对了子深,昨日为兄所提之事,已经有眉目了,晚上便能成了!”宁王说这话的时候倒了一杯酒,却看到自己王妃盯着看,便放在一边没再喝。 宁王说的是那替身女子之事。 豫王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末了点了点头,“今日太子相邀赏月!” 他们从燕城乘船顺着水路一路向西,昨日夜里恰好路过的便是宁王的属地。 属地势力虽然被削弱了,可想要弄个替身送过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宁王点了点头,“没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宁王妃低头吃着东西,涉及到了太子,她一个内宅的自然不会询问。 顾朝曦抬眸看了一眼宁王。 什么能成了,而且这件事还和太子有关? 顾朝曦挑了下眉梢,突然头一阵急促的晕眩,这感觉,这感觉……太久没来过,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殿下,妾身有些头晕,要去内室躺一下!” 顾朝曦说完,也顾不得内室之中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急忙朝着内室走去,结果步子刚迈开,头一晕,没了知觉……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是一个美人 豫王一个旋身来到了她身后,将她一把接住,“常青,去找大夫!” *** 顾朝曦醒来的时候,正在内室的床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已经全黑了。 “良训您醒了!” 秋莲倒了杯热茶,急急走了过来。 还没等顾朝曦询问,秋莲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 说她在用了早膳之后就晕过去了,后来殿下请了大夫。 “大夫给我诊脉了?”顾朝曦大吃一惊。 秋莲摇了摇头,“殿下说良训好像是睡着了,让大夫看看,所以大夫就看了您的眼睛,说您的确是睡着了!” 没想到良训竟然如此困,能困到晕倒! 顾朝曦拍了拍心口,“殿下呢?” “殿下和宁王殿下刚刚动身,去一层的花厅赏月去了,今日是月圆之夜!” 顾朝曦急忙起身,皱了眉,“夏桑呢?” “夏桑侍卫和夏枫侍卫同豫王殿下一起去了!” 顾朝曦点了点头,“那我也必须去了!” **** 一楼花厅。 丝竹管乐,歌舞升平。 这次比上次来的人还要多,上次只有三个王爷,太子,以及一些世家小姐们。 这次一些大臣以及夫人也都来了,热闹非凡。 因为小姐们齐聚一起放水灯,便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顾朝曦也来了,她便偷偷朝着豫王凑了过去。 她是从豫王背后过去的,准备拍拍小傻子的肩膀,只是她手刚伸出去,小傻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些了!” 顾朝曦悻悻然挨着他坐下,“好了,好了!” 豫王将小桌上的糕点推至她面前,顾朝曦怔了一下,拿起来一口一个的吃着。 她刚醒过来没觉着饿,现在还真是饿惨了。 一口气吃掉了半盘,顾朝曦直接拿起豫王的杯子喝了一口,惊的夏枫向前了一步。 “殿下,这赏月好像挺没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回去吧!”顾朝曦吃饱了,笑眯了眼看向豫王。 豫王看了她一眼,然后让夏桑去同厨房说一声,做个热汤端来。 这便是不同意回去了! 这次的梦很短,奇怪的是她却睡了一整日。 梦里,十分简单直接,一个蒙面黑衣人,一剑斩断了她的发髻,第二剑便刺进了她的胸膛。 原本一开始,她不想来的,想着她不来这里,不就安全了吗? 可是她又想到上次为了避免偷听被灭口,她饶了路,却还是见到了那二人。 所以,这种事躲是躲不过的! 再加上夏桑也不在,她只能来找豫王了,夏桑夏枫已经是一等护卫了,更别说小傻子武功也高。 到时候有什么事,她就随便缠一个保命。 自然,一会儿要出事这件事她也不能提,因为提出来,她根本说不清来龙去脉,又不能说自己梦到了,徒惹人怀疑! 她正想着,这时候突然有一艘小船朝这边靠了过来,小船上很是明亮,待靠近之后,众人才发现,船上竟然都是一些水灯,而船上,正巧站着一名女子,细腰丰.臀,虽然脸上罩着面纱,可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美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抱头鼠窜! 众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这靠岸的船,楼船很高,船上的人放了云梯,这才将女子带了上来。 “昨日与今日的水灯,已经都捞完了!”女子说完,媚眼如丝,隔着琉璃灯盏,朝太子这边看了一眼。 豫王看向宁王,宁王弯了弯唇角。 楚王则是捏着杯子,皱眉看向宁王,脸已经黑了几分。宁王的动作还真是够快! 太子则是捧着酒杯愣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何人?” 船边放云梯的俊美船夫跪下,“回太子殿下,这位是小人的妹妹,是专门为贵人们捞河灯的,河灯若是不捞回来,漂到下游,怕引起火患!” 楼船上的确有捞河灯的人! 太子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内侍打听之下,匆匆回来在太子耳边低声道。 “那日,捞河灯的人的确不在船上,奴才以为捞河灯的是个男子……名字叫赵三……” 被太子冷冷瞥了一眼,内侍不敢说话了! 他可只漏下了这一人而已! 顾朝曦盯着走过来被太子细细询问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可那妖娆的身姿…… 顾朝曦“啪”的一拍桌子。 娘的! 这不就是她吗? 那天的她! 顾朝曦眼睛笑成了一个月牙,扫过了在场的三个王爷,脸色略阴沉的楚王,胸有成竹的宁王,还有……神色淡漠的小傻子! 是小傻子和宁王吗? 莫非他们早膳说的便是此事? 那头,女子已经说明情况了,她姓赵家中排行第三,因为家境贫寒,所以父母没有为她取名,便叫了赵三…… 听到这里,顾朝曦又朝宁王看了一眼。 宁王他还真是……好随意! 顾朝曦一个晃神的功夫,异象突生,地上跪着的赵三翻动袖袍,手里的匕首朝着太子刺去。 她身边的豫王更快,一甩袖袍,桌上的茶壶撞上了匕首,抵挡了一下女子的攻势,却也只是抵挡了一下。 女子赵三已经轻点脚尖朝着太子刺去,那匕首极其锋利,太子前面的两个护卫顷刻被抹了脖子。 四周一片混乱,小姐夫人们啊啊尖叫,还有大臣直接被一剑刺死。 顾朝曦才顾不得那么多,下意识去抓豫王袖袍,没抓住,豫王已经和那女子缠斗起来,宁王亦是冲了过去。 这一瞬间,船上突然多了许多蒙面黑衣人。 顾朝曦去找夏桑,却见夏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对面宁王妃那里,护着宁王妃。 而夏枫,已经去帮豫王了! 娘的! 其他护卫根本挡不住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一剑砍了过来,顾朝曦抱头鼠窜,首先,发髻不能被削掉啊啊啊,不然下一剑就是胸腔了! 而豫王那边,本来是他和宁王一起制服女刺客赵三,可船上黑衣人骤多,一下变成了女刺客赵三和四五个黑衣人围攻豫王。 豫王此时背对着她,这时候又来一黑衣人,朝着豫王腰腹刺去。 顾朝曦直接从头上拔下发簪,一转,转出毒来,一发簪插到了这黑衣人肩上,黑衣人吃痛,剑转了个方向,顾朝曦慌忙一躲,发髻被削掉一块…… 顾朝曦倒吸一口冷气,糟了!! 第二百章 他不能死 她要死了,要死了啊! 顾朝曦顺手拿起一旁油乎乎的碟子挡在心口,只见那黑衣人下一剑已经朝她盘子刺来,盘子啪的一声碎掉,然而那锋利的剑碰到了她衣衫上的时候,骤然停了。 她抬头去看,豫王已经一剑刺到了黑衣人身上,而女刺客赵三的匕首,却是刺到了豫王胸口。 顾朝曦脑袋嗡嗡作响,想的同时手里的毒簪子已经用力扔出去,插到了女刺客赵三的脸上。 手里没了簪子,一个黑衣人一剑砍过来,她只能连连后退去躲,边躲边摸索到袖袍里的毒粉洒了出去。 黑衣人被毒了眼,流血惨叫,顾朝曦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上被人猛地一撞,她惊呼一声,感觉有人拽住了她后领。 然她下落的速度只是滞了一瞬,便继续朝下落去。 “殿下……” 身后是女子凄厉的惊呼声。 咚咚两声落水声,楼船很高,她掉下来砸到水里疼的要命。 脑袋探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就察觉到水里似乎有不少人从楼船那头往她这个方向游过来。 是侍卫来救她了? 刚想着,她身边突然有人冒了头,黑暗中豫王的声音响起,“咳……快跑!” 他,刚才是他救她了? 结果反倒被她带到了水里? 不对! 顾朝曦突然感觉到水里暗流涌动! 尼玛,看来那些不是侍卫,是来夺命的! 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她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游出很远…… 呃…… 深吸一口气,她拼命地跟着豫王游…… 楼船那里回不去了,黑衣人太多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方才竟然都没有人发现! 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身后还能察觉到不少人在追,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豫王身后,拼了命的逃。 待她游过去,小傻子便放慢了速度,在她身后。 “往前游,不要停!” 好好好,不停! 感觉到小傻子一直在她身后,顾朝曦也不管方向了,拼了命的往前游。 剑没杀死她,水没淹死她,可她大概要累死了! 时不时地拿出毒粉在水里撒一撒,这些毒毒性不强,但能毒死几个算几个! 毒药在水里扩散。 她吃了解药,小傻子又百毒不侵,所以她几乎将能用的毒药,全都用了。 不知道游了多远,她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时候一回头,突然发现小傻子不见了! 顾朝曦头皮一麻。 糟了糟了,人呢? “殿下,殿下!”顾朝曦皱眉喊了几声,回应她的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整片海就她一个活物! 她就一直在前面游着,撒着毒,分明觉得小傻子在她身后的! 顾朝曦猛地想到,小傻子落水之前胸口受了伤,伤势如何她不知道啊,但当时流了好多血,依照流血程度,伤势必然不轻。 这下糟了! 顾朝曦咬牙,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到了水里…… 可水里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四处摸索着,大海捞针一般。 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死! 第二百零一章 不是小傻子! 根据天上的一轮明月辨别方向,换气,入水,再换气…… 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感觉四肢越来越重。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身边似乎有人,急忙去抓她,果然被她抓住了胳膊,紧接着,那胳膊一动,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 顾朝曦猛地睁大眸子,嘴里猛地被灌入了水。 不是小傻子! 死亡的恐惧仿佛一座大山压来,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她挣脱不开。 怎么办? 她不想死!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脸上水有股热意拂来,而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松开了,她什么也顾不得就朝水面游去。 “咳咳咳咳……” 就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命了,狼狈的呼吸着,她嘴里有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是方才那个杀手的血,他在水里被杀了! 顾朝曦正想的时候,又听到出水声,她吃力的游了过去,借着月光,看到豫王,放松之下手忙脚乱的又喝了几口海水。 好不容易游过去,顾朝曦看豫王面色简直苍白如纸,显然就是失血过多,急忙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豫王唇边,结果她还没说这是什么药,豫王便仰头吃了。 “殿下,你现在感觉如何?”顾朝曦目光落到他胸膛,气喘吁吁,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 他受了伤,还能游到这里,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了。 她力气也用光了,这时候也没办法给豫王检查伤势。 “无碍!” “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现在身后哪里还有楼船的影子,那些个杀手紧追不舍,他们根本回不去,即便回去,茫茫大海根本找不到方向。 她力气也用光了,小傻子必定比她还要差。 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还在想的时候,就看到豫王整个人已经轻飘飘浮在水面上了,吓了她一大跳。 “将呼吸集中在胸腔,全身放松……” “这样不会溺水吗? 豫王转眸,看她还在吃力地凫水,叹道,“不会,我在!” 顾朝曦点头,小傻子又细细说了一番,她尝试了好几次,掉下去几次,竟还真让她试成了。 虽不像小傻子那般看起来轻松惬意,却也不用费力气那般游了。 海上有风,水流动的并不慢,她解开腰带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就顺着水流飘,偶尔游一下。 即便如此,她也是累的不行! 她好想再做一个梦,干干脆脆告诉她,她其实是被淹死的。 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力气也到了极限,她头一晕,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硬邦邦的地上,猛地坐起来,手腕上还缠着腰带,两人的姿势,更像是小傻子将她拖上岸的。 爬着过去给他探了脉,翻了眼皮。 脉搏微弱,有气儿在,不过也是半死不活了! 顾朝曦左右看了看,现在天蒙蒙亮,四周是一片暗沉沉的样子,却也可以视物了。 不远处是一片荒林,杂草丛生,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在林子前面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顾朝曦将豫王拖了过去。 在豫王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那把他惯用的匕首,拿着匕首往林子深处走去…… 第二百零二章 什么仇什么怨! 楼船上死伤无数,杀手足有百人,借着众人目光被那放满河灯的女子吸引,从另一侧偷偷潜水聚集到了船底。 离楼船最近的荆州和肃州在收到楼船的求救烟火,自然是派了船载着救兵赶到,速速赶去,然那些杀手该逃的逃,剩下的全部自尽。 荆州和肃州的地方官跪在地上,除了发抖,什么都做不了。 太子受了几分轻伤,面色阴沉可怕,“豫王呢,还没找到?” 豫王受伤落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地方官不敢说,这样的情况,根本活不了! 他们已经派出无数船只去找,每艘上都有凫水水手,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楚王的扇子被刺客给劈成两截,此时只能拿着扇柄在掌心里拍了两下,“豫王还真是个痴情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为了救一个女人,被拖下水。 那王家小姐看的清楚,是豫王去救那小妾,结果被拖着下水了! 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豫王的命可金贵着呢,这么多年来,他幼年承爵位,多少人想弄死他,结果,竟然被小妾拉下水给淹死了。 这就好像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没死在敌人手里,结果路上踩着了一团狗屎,摔死了! 当然这个比喻是恶心了几分,但楚王现在便是如此心情。 他觉得万分可笑。 宁王身边的夏桑夏枫已经是暴怒的边缘,宁王更是捂着伤口起身,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除了生死不明的豫王之外,宁王受伤是最重的了,不知宁王受了伤,宁王妃也受了重伤,太医正在为其诊治。 一旁的德珑县主早已抽抽噎噎的拿着手帕哭了起来,一张小脸上梨花带雨,“表哥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太子面色更是沉了几分,“楚王这话是何意?” “豫王这一剑,是替本宫挨的,若不是豫王,本宫现在早已身首异处!” 太子说完,已经明显有了怒意。 楚王这下说不下去了。 的确,太子是豫王救下的,还因为缠斗之时受了伤。 太子这时候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说豫王任何不是的。 可这挡不住他在心里乐呵。 夏桑和夏枫早已自责到了极点。 尤其是夏桑,他和夏枫坐着船足足找了一夜,体力不支晕过去才被送回来,他们尚且如此,那殿下…… 夏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虽然这些人不说,可是,殿下受了伤,又落了水,水里全都是杀手…… 夏枫看了一眼夏桑,一把将他扯起来,扯着便出去继续找。 殿下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 *** “有话好好说,杀了我,你们也找不到豫王对吧!” 感觉到脖子上冰冷的剑,顾朝曦看着对面的黑衣人笑眯了眼,手里的果子落了一地…… 这群杀手,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她拖着小傻子又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找了草药包扎,又找了药嚼碎了喂了,小傻子还在发烧,倒是情况好转了一些。 她饥肠辘辘的,本想找些东西吃,结果…… 那个女子不是小傻子和宁王安排的吗,为什么一定要置豫王和她于死地呢? 什么仇什么怨! 第二百零三章 千万别相信女子 “豫王在何处!” “我说出来,你能饶了我的命吗?” 顾朝曦看向为首的黑衣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笑。 足足十个黑衣人,真是要疯了! 她真的是太累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说出来,饶你不死!” “不行,我不相信你们,你们发誓,若我带你们找到豫王,你们若是还杀我,就不得好死!” 为首的黑衣人笑了,笑了好久,才说,“好,我发誓,若是找到豫王我们便放了你,不然,不得好死!” 做他们杀手的,早已杀人无数泯灭人性! 呵,发誓?不得好死? 还真是单纯的宅院妇人! 顾朝曦点头,“好好好,那我带你去!” “等一下,答应的这般干脆,当心有诈!”这时候另一个黑衣人开口。 “一个手无缚鸡之的女人罢了!”最先开口的那个黑衣人嗤笑了一声,“敢有什么别的心思,就一剑杀了她!” 顾朝曦吓得抖了一下。 “快走!” 那人收了剑,却抵在了她后背上,顾朝曦咬了咬牙,只能在前面带路。 到了一片林子前,顾朝曦看了一眼地上厚厚的叶子处,急的跺了跺脚,“怎么回事,明明在这里的啊,我刚才将他放到了这里,然后我去找果子……” “你敢骗我!”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就要砍下来。 “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家殿下真的在这里,真的……他那么爱我,他绝对不会丢下我走的……”顾朝曦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哭着。 有个黑衣人挡住了剑说了句等等,看了一眼那特意铺厚的叶子,“这里的确睡过人!” “先别杀她,还有用,说不准用她能将豫王引出来!她不是说了,豫王很爱重她吗?若是刚离开,肯定走不远!” 然后顾朝曦就被拎着领子拽了起来,“大声喊救命!” 顾朝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细弱蚊蝇地喊道,“殿下,救命呀!” 黑衣人:“……” “大声你听不懂!”黑衣人一剑刺到了她胳膊上,不深,却疼。 “啊……”顾朝曦直接惨叫了。 娘的! 疼死她了! 她喊完的同时,那黑衣人的胸膛便被一枚削尖的树枝穿过。 顾朝曦眸光一紧,什么都不管,就朝着树枝飞来的方向滚了过去,就看到豫王一手拿着一根很粗的树枝,面色肃杀的从林子中走了出来。 顾朝曦将怀里的豫王的匕首一扔,扔到豫王脚下。 “殿下,妾身知道妾身在这里会让殿下分神,殿下,妾身先走一步了!” 顾朝曦边喊边说,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别说是黑衣人,就连豫王都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女子跑的只剩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 “婊子无情,豫王殿下,你不顾万金之躯来救她,她倒是丢下你独自逃命去了,若是有下辈子,可千万别相信女子了,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杀了她,让她去九泉之下对殿下您赔罪!“ 为首的黑衣人话音一落,手里的剑就朝着豫王刺了过去。 第二百零四章 臭小子,该晕的时候不晕 这一招又快又很,就是为了攻他一个出其不意。 看的出来,豫王受伤很重,甚至走路都有些吃力。 却没想到,剑尖快要碰到他之时,他的攻势直接被他手中的树枝打掉。 这时候自然不会讲究什么一对一,十人迅速围了过来。 又一人发起攻势,豫王转身树枝落下,打掉了那人的剑,剑便落到了豫王手中。 十人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好强!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杀手,这位豫王,更是深藏不露。 “一起上!” 为首的黑衣人咬牙喊了这么一声,十人一同朝着豫王攻去。 任他剑术再高,这样的攻势他能挡住几招? 一时之间,凌冽的剑声在林中响起,豫王白色的中衣上已经晕出几道血团,尤其是胸口的伤。 十个黑衣人,已经被斩杀了六个…… 为首的黑衣人已经杀红了眼,看豫王单膝着地,大喊一声,“他已经到了极限了,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呛鼻的烟味传来,不知道是林子哪里点着了,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手里的剑拿不动了,那烟越来越多,呛的他和同伴除了咳嗽,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着咳着,一口黑血就咳了出来。 他倒在地上,看到其余的四人亦是倒在地上抽搐。 顾朝曦一边扇着烟一边走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抽搐吐血的黑衣人,眯了一双月牙眼笑了起来,“看吧,发了誓就得做到,这下,算是不得好死了吧!” 她刚才采果子的时候,看到了一种毒草,毒草混合着干草,点燃了那便是毒烟啊。 刚才跑了之后,她拔了草还得去找风口,还有用石头打火很久没做过了,点了大半天…… 黑衣人瞪大眼睛看着顾朝曦,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她去而复返,难以置信他的死和这个女子有关,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死,都是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眸子。 顾朝曦顾不得其他,朝着豫王走了过去,刚蹲下,豫王手里的剑落地,倒在了她怀里。 他可不轻,压的她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 “臭小子,再让你逞能,刚才还是半死不活呢,现在是快活不成了……”顾朝曦看豫王皱眉紧闭着双眼,探了把脉,探完便戳他好看的不像话的脑门。 却见豫王睫毛颤了颤,唇角似乎扯动了一下。 他没晕过去? 听到了? 夭寿了! “殿下,方才妾身是在说笑,殿下别当真!”顾朝曦急忙笑呵呵改口,这下,豫王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臭小子,该晕的时候不晕,折腾死人了! 将豫王拖回她之前找到的山洞,一开始就是觉得林子不安全,便转移到了山洞里,方才带着那群人去的地方,是她和豫王第一次落脚处。 找了方才剩下药给豫王包扎,又捣碎了一些药草给他喂了。 重新探了脉,顾朝曦皱了眉。 小傻子情况很糟,受了伤泡了水,发热还没褪下,又接连重创,她身上没什么特别保命的药,药还在夏枫那里扣着呢! 怎么办? 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百零五章 一线生机 想清楚之后,顾朝曦立刻出了门。 这里草木繁盛,药草也不少,采了一些可用的,一部分暂时给小傻子止血,剩下的揣到怀里备用。 那群黑衣人也不知有没有同伙,山洞是决计不能再待下去了! 走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傻子,顾朝曦咬咬牙,往嘴里塞了几个又涩又酸的果子嚼了,吃力的将豫王背在了背上。 豫王腿长手长的,她哪怕背着,他的脚尖还在地上。 “等出去,不给我一百万两银子,我就再将你扔回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从楼船掉下来,一直游到此处,一刻都没有喘息。 身后危险未知,她只知道要赶快离开这片林子,若是再遇上一群黑衣刺客,她怕是真的要殒命在此了! 不能停! 顾朝曦咬着牙,一下都不敢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天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似乎有男子大笑的声音。 她心中大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 还没确认说话的是谁,她不能贸贸然冲出去,万一是那群黑衣人呢,她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想到这里,她轻柔地将豫王放下,透过繁密的树枝,看到三个高大壮硕的男子围着一个热锅,旁边绑着一群人,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奴仆和老爷小姐的。 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死了的家丁。 旁边还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抱着一个体态纤细的女孩子,压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欺负。 “老三,你可慢点儿,小美人腰都要被你撞断了!” 顾朝曦喘着粗气,坐到豫王身边一动都不想动了。 耳边是山贼嘴里不住的荤话,还有女子低声呜咽的声音,顾朝曦揉了揉眉心,心情复杂。 喜的是这里并非是什么荒岛,若是顺着海飘到荒岛,那才叫绝境。 悲的是她与豫王现在的状况,竟碰上了一群山贼。 她不敢做多停留,她现在精疲力尽,而小傻子更是半死不活,万一被这群人发现,死的就是她和小傻子了! 正要重新背起小傻子的时候,顾朝曦突然听到了一声骏马的嘶鸣。 马? 她转头透过树叶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离那四个山贼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 叫老三的山贼从地上起身,提起了裤子,一把捡起地上的刀,来到那被绑着的人面前。 “富家人家养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般,可真是伺候我舒服了!” 地上被绑的富家老爷痛哭流涕。 那老三就是想要羞.辱对方,看对方这样痛苦,突然大笑一声,一刀斩下去,人头落地。 “啊……” 众人惊呼,山贼似乎不满意这吵闹,提起刀就开始一阵乱砍…… 衣衫凌乱的女子满脸都是血,被溅到的,也有她自己的,她瑟瑟发抖,害怕,愤恨,难过,绝望…… 她重重地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个时候,东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仿佛有什么人在那里快速走来走去,听上去还不像是一个人。 留下一个收拾打劫来的金银珠宝,剩下三个都朝着东边走去。 顾朝曦看山贼都走了,慢慢地背着豫王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这个小白脸很有钱 顾朝曦看山贼都走了,慢慢地背着豫王下来。她捉了几只兔子,用腰带绑住腿,绑在了东边,喂了些药,便让那些兔子在东边跑来跑去。 这才瞧瞧跑回来,看山贼离开了不少,才敢背着豫王下来。 马车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了…… 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背着小傻子走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 脑海中想着,她却是一下都不敢耽搁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豫王放上马车,她刚要跳上去,头皮顿时一紧,。 她连带着豫王被大力的扔下了马车。 “让我看看,是哪个这么大胆,竟然连我们兄弟的东西都敢偷?” 顾朝曦被摔的七晕八素的,下巴被山贼用脚尖给抬了起来。 山贼一看之下,吓了一跳,披头散发,脸上布满血污,一双脚上也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的,顿时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哪来的叫花子,让老子送你归西!” 顾朝曦被吐了一脸口水的时候就怒了,那山贼还没举起刀,顾朝曦一匕首已经刺入了山贼的腿。 山贼大吃一惊,躲的极快,一脚踹中了她的手腕,匕首被踹开。 这种人,她打不过,偷袭都能被发现,顾朝曦急忙翻滚了好几圈。 山贼也讶异这又脏又丑的女子反应竟然这般快,再看她脚底抹油的样子,冷笑着看向地上模样俊的惊人却又紧闭着双眼的男子。 “这是你的小白脸,有意思,你这叫花子有意思,看你这小白脸半死不活的样子,老子送他归西好了……” 顾朝曦是真的想跑。 “送吧送吧,我正好不想背了,你杀了他算了,只要你不怕他的身份高贵,要你祖宗十八代陪葬就好!” 她本是讹这山贼,没曾想这山贼根本不怕什么祖宗十八代陪葬,抬起一脚真向豫王胸口踹去。 倒吸一口冷气,她飞快地扑过去挡下了那一脚。 那一脚踹到她肚子上,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踹出来了,喉中腥甜,一口血吐出来了…… 你娘的! 从小到大,她还没这么被踹过! 哪怕是最后围剿,也没有人敢对她一个公主做这种事! “这么护着你的小白脸啊!”山贼哈哈大笑。 “这个小白脸很有钱,你可以不杀他,问他家里要银子啊!几千两,几万两,想要多少有多少!”顾朝曦唇上沾着几丝血,捂着肚子,感觉被踹到的肚子火辣辣的疼。 这群人和黑衣人不一样,黑衣人的目标是豫王,她还能用豫王拖延一下。 这山贼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她便只能用银钱试试了! 山贼被她说的心中一动,随即又笑了,“老子不想要银子,老子很久没练刀法了!” 山贼想的很清楚,若真是能拿出几百两几千两的,那身份可不一般。 留着说不准还会引火烧身! 而且这女子看起来狡猾的很,说不准是在诓骗他! 想到这里,山贼也不犹豫,一刀就砍了下去。 顾朝曦还在想这个山贼练刀法是个什么意思! 再看山贼这一刀下来的架势,顿时明白了! 这他娘的是要逼她做选择! 要么她不躲,挡下来! 要么,她躲了,小傻子或伤或死! 第二百零七章 对这小子情比金坚? 那刀是直直朝着她脸劈过来的,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偏过头,肩膀一阵剧痛,痛的她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侧首,看到肩膀上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直往外冒。 死死地咬着牙,顾朝曦瞪着眼睛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山贼。 山贼惊讶又新奇地看着顾朝曦,“傻子?地上那个女人看到没有?知道她娘是怎么死的?刚才老子一刀下去,她躲了,她娘就被老子给劈死了!” 山贼指了指不远处,只剩半口气,衣衫不整的女子,又指了指地上只剩半口气的男子。 “对这小子情比金坚?” 顾朝曦疼的冷汗直冒,太疼了! 疼到她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顾朝曦笑了,“你让老娘躲,老娘就躲,那多没面子……” 山贼笑了,笑完脸色变狠,举起了刀。 他这一刀是带着杀意的,他没兴趣和这叫花子玩了,一刀下去,肠穿肚烂。 顾朝曦倒吸一口冷气,她本想拖延时间从腰间取毒药,可现在毒药还没来得及取出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整个人身体却是猛地一轻,被人托起来,极快地转了一圈,等她下一瞬睁开眼,就看到一人一手,握着那刀刃。 赫然是小傻子,徒手握着。 方还扶在自己腰间的大掌离开,对着那刀刃一弹,刀刃嗡的一震。山贼的手被弹开,震惊万分的看着面前的小白脸。 山贼抬起拳头的瞬间,他自己的刀已经插到了他心口。这一切,快的他都没办法反应…… 顾朝曦也错愕地看着小傻子行云流水的这一刀,正诧异以他伤势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醒过来,紧接着,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形一颓,重重委顿于地。 “殿下……”顾朝曦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指尖颤抖地探上了他的手腕。 脉搏微弱到几乎探不到…… 虽然她不懂武功,但是,她也看得出来,这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导致心脉受损…… 顾朝曦呼吸一哽,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咬了咬牙,她扯着豫王肩上的衣服将他扯上马车,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娘的,别死,千万不要死!” “我什么都可以欠,就是特么地不喜欢欠人情了,你死了,我还他娘的怎么还清?” 憋着一股气,顾朝曦硬生生将豫王扯上马车,说他是小傻子,他还真犯了傻…… 顾朝曦艰难地爬到马车边上,肩膀还在流血,她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衣衫褴褛纤细的女子爬到了马车边上。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那头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女子更是死死地抓着马车边缘,不肯放手,“求你了……” 顾朝曦抿唇,憋着一股力气,又将女子扯了上来,一扬马鞭,马车跑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两个山贼震天的咆哮和骂声。 顾朝曦一手扶着肩膀,待马车沿着小道跑出很远后,才将马鞭丢在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女子抬头,眼睛已经哭肿了,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似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去赶车!” 顾朝曦瞥了她一眼。 女子抖了一下,纤细的手拿着马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我不会!” 第二百零八章 鬼使神差 顾朝曦撕开衣服,给伤口上了药,“哦,赶车你不会,那你有钱吗?” 女子一怔,摇了摇头。 “好,那是你自己乖乖下车,还是我踹你下去?”顾朝曦弯了弯唇角。 她现在自顾不暇,可没功夫再去伺候一个小姐。 女子浑身一震,仿佛顾朝曦说的是什么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事,一张小脸白了又白,她伸手取下了自己的簪子,声音哽咽,“这个发簪,许是可以典当一些银子,奴家父母惨死,没有亲戚可以依托,现在孑然一身,真的拿不出银子了,只有这个簪子……” 顾朝曦伸手拿过她的簪子,然后也不再理会她,在马车里铺了几层软被,将豫王放了上去,先给他手包扎了一番,然后开始给豫王细细诊断起来。 一诊之下,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情况比方才还要糟糕……怎么办,他可不能死! 夏枫手里还有她的一颗还生丹,或许可以救豫王,也只是或许而已。 她擅长药材,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制毒。 真让她救一个将死之人,她做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救…… 若是她师傅那老头子还在,肯定能治得了…… 想到这里,顾朝曦一拍大腿,有了! 老头子死了,老头子的弟弟不还活着嘛! 老头子常说,他弟弟那祸害,天天补身子,多活个三四十年没问题! **** 马车足足跑了七日,才跑到了月山山脚下。 顾朝曦戳了戳身边正睡着的女子,“兰儿姑娘,到地方了!“ 殷兰被吵醒,转眸看了一眼顾朝曦,打开帘子朝外一看,发现是个小镇子。 小镇子上人来人往的,还算是热闹,许是外来人比较少,看到她们下了马车,不免地就多看了几眼。 殷兰先下了马车,看到南姑娘半拖半拉着昏迷的男子下车,急忙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他弄下马车,她手里搀扶着他的胳膊,有些舍不得松开手。 那日她拿了簪子去当铺典当,换了三套衣服,几个白面馒头和小菜,还有一些药材,然后送上了马车。 她没想到看起来像是乞丐的女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姑娘。 而那男子被南姑娘擦了略脏的脸颊,换了一身衣服,却让她惊为天人。 哪怕只是闭着眼,哪怕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醒过,却也足够让人惊艳失魂! 顾朝曦看了一眼怔忪着的殷兰,“去打听一家便宜的小店,我们在此落脚!” 殷兰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男子,脚步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才咬了咬牙,“南姑娘,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打听,我……” 这些天以来,跑腿的事儿都是她在做。 买馒头买包子买药材,甚至还打水、洗衣服…… “这附近秦楼楚馆不少,你定能卖个好价钱!” 殷兰脸色一白,泪水涟涟地看了一眼顾朝曦,末了,只好腆着脸面去打听住店的地方。 这镇子虽小,可住店还真不便宜,顾朝曦选了一间最便宜的屋子,却还是花了好几两白花花的银子。 给豫王熬了续命的药,喂他喝了,顾朝曦在他脉上探了探,探完之后手指就鬼使神差地摸上了他掌心。 第二百零九章 我是来认亲的!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手心里却都是茧。 他掌心凉凉的,她又是熬药又是喂药的,折腾的有些热了,干脆就在他掌心里蹭蹭凉意…… 这一路,她没敢给豫王府留下一星半点消息,出门也是让殷兰代劳。 胆敢将楼船杀一个人仰马翻,又没完没了追杀豫王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若贸然留下消息,谁知道是落到豫王府手里,还是落到那些黑衣人手里。 蹭够了,她这才掀开豫王的衣服来看,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好几道伤口,最深的接近心脉的位置,是这次的伤。肩上结痂的地方也溃烂了一些,是上次豫王府县主寿宴之时,忠王世子射箭射中的。 想想上次也是,梦境之中忠王世子明明本该射穿她的脑门,现实中却射中了豫王。 这次也是,梦境之中黑衣人本该刺入她的胸口,现实之中刺伤的还是豫王胸膛。 现在想想,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顾朝曦还在想着,就听到门口一阵响动,一回头看到殷兰痴痴地站在门口,顾朝曦眸光一敛,急忙给小傻子拢好了衣服 接下来,就是怎么找老头子那弟弟了! 老头子不太出名,不过老头子这位弟弟,她的师叔,却是顶顶大名的鬼手医圣。 然顾朝曦出门打听了一下,鬼手医圣,现在风头比之前还要盛。 为什么呢,因为他虽然是医,一年却只救一人,还得合眼缘的那种。 他的宅子就在半山腰上,院门紧闭,平时不见外客。 一开始有人不信这个邪,金子银子稀罕药材都试过,可师叔就是不出手救人,对方火了,直接带人围剿宅子,将师叔给抓了出来。然后这师叔也来了脾气,任由徒弟一个个被杀光,然后看着那人的老娘活活病死。 知晓此事的人,便也没人去挑战他这个一年只救一人的传统了。 所以顾朝曦雇脚夫的时候,那人听说是要上月山去找鬼手医圣,连连劝她,“医圣今年已经救了一个年轻秀才了,今年怕是不会再救人了!” 顾朝曦谢了脚夫的好意,只让将轿子抬稳了。 约莫走了半日,才算是走到医圣的宅子前。 宅子院墙高筑,宅门紧闭。 顾朝曦上前拍了拍宅门,拍了一会儿,一转头看到在豫王身边给豫王擦汗的殷兰,挑了下眉梢,让她过来敲门。 殷兰不想去,可她怕南姑娘,她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这一敲就是一个时辰,殷兰的手掌都拍红了,门口终于有了响动,打开门,少年露出一颗脑袋。 扫了一眼门外众人,尤其是看到简陋的轿子里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顿时更加不悦,“医圣不救人,速速离开!” 说完就要关门,顾朝曦慌忙扑了过去,一脚卡在了门缝里,不让关门。 少年来了脾气,“听不懂人话?滚!” “小哥消消气,我不是来找医圣救人的,我是来认亲的!” “认亲?”少年皱眉看向顾朝曦,不止是少年,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医圣孑然一身没有亲戚,众所周知。 莫非是院子中哪个弟子的亲戚? 可这些弟子也是经过严格筛选过的,皆是孤儿! 这女子来认什么亲? 顾朝曦看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其事的开了口,“医圣,是我爹!” “……” 第二百一十章 他也是来认亲的,认岳父的! 所有人都吓到了,殷兰亦是一脸诧异地看向了顾朝曦。 少年唇角没忍住,抽了抽。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见过借口五花八门,第一次听说有人信口雌黄是医圣女儿的。 “滚,惹恼了医圣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承担的……” “别啊小哥,这话我可不敢胡乱说,小哥你就去问问,问医圣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烟雨楼的秦烟雨吗?” 烟雨楼,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哥愣了又愣,看女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的,说了句那你等着,顾朝曦便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脚,任由少年关了门。 少年看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想了想,倒还真去找自己师傅了。 殷兰怯生生地看向顾朝曦,想问又不敢问。 约莫过了半柱香,顾朝曦看到那少年表情略有些奇妙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顾朝曦,“你同我进来!” 看顾朝曦招呼着脚夫要将那病人抬进来,少年急忙阻拦,“他不能进来,医圣就让认亲的人进来!” 顾朝曦眯着笑眼开了口,“他也是来认亲的,认岳父的!” 说完,让脚夫快一些抬进去。 少年:“……” 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除了两个脚夫抬人进来,最后面一纤细貌美的女子也跟着乱哄哄的一并钻进了宅子。 少年没敢问,怕这又是个什么亲戚。 好吧,他刚才去问师傅的时候,本想着师傅也许会大发雷霆,将他臭骂一顿。 却没想到,师傅只是一口茶喷出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先是让他将人统统赶走,结果他转身,又唤住他,让他将认亲的人带进来。 他心中震惊啊! 难不成,还真是师傅的女儿? 众人一进院子,就觉得别有洞天,脚夫不能进去,便由两个弟子抬着软轿,听到了厅堂口。 一个约莫七八十岁的白胡子老人站在那里,绷着脸,目露寒光地在顾朝曦身上看看,又在殷兰身上看看,末了,一手指了窈窕貌美的殷兰,“你过来!” 殷兰心中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顾朝曦,顾朝曦也不卖关子,眯着眼笑着往前一步,“爹,女儿带着您女婿来看你了!” 院子里不少弟子都看着这头,听到这话,瞬间都震惊了。 女儿? 女婿? 师傅竟然有个女儿,还有了女婿? 白胡子老头看着走近的、圆滚滚的女子,顿时胡子颤了颤,“女娃娃,别胡说八道!老夫可没什么女儿!” 看顾朝曦还要开口,怕她直接提什么烟雨楼,顿时眼皮一颤,“你先随我进来!” 进了宽敞的大堂,医圣一指椅子,顾朝曦干脆地坐下,两个弟子亦是将豫王转移到了担架上,抬了进来。 殷兰怯生生地站在担架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再看到四周放的是什么人的骨头架子,吊着的骷髅头,她更不敢随意坐了。 鬼手医圣脸上阴晴不定,看了眼殷兰,最后目光落到顾朝曦脸上,“女娃娃,你究竟是何人?” “爹呀,女儿自然是您的女儿啊,这样吧,女儿女婿见了爹您,应该先磕头奉茶的,可爹您看啊,您女婿现在看起来开不了口,爹您先看看他,让他醒来,和你先打声招呼磕个头,咱们再慢慢叙旧您说行吗?” “哈!”鬼手圣医冷笑一声,一甩袍子站了起来,躬身探脉之时,说的却不是豫王的病情脉象。 “当年在烟雨楼里,老夫是着了我那神通广大师侄的道,被她下了.药扔了进去,可我那师侄不知道,老夫是吃了绝育药的,只是,烟雨楼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多,若你再不说实话,老夫现在就将这个将死之人给掐死,你信不信?”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口一个爹叫的比谁都顺溜 顾朝曦唇角僵了一瞬。 别说,这老头还挺记仇,不止记仇,还绝情呢! 人嘛,有了把柄才好控制,这老头从小没尝过七情六欲,她就给他创造一个,自然,这是二十多年前,她还是靖阳之时做过的事儿。 可怎么说这秦烟雨也是他第一个女人,却没想到这老头根本不理会什么烟雨不烟雨的。 二十多年前没能控制住他,她也再没当回事儿,毕竟是自己师叔,也不能将他给杀了是吧! 现在想着重新利用一下,没曾想,这老头竟然还吃了绝育药。 “还不说?” 老头扣住了豫王的脉门,冷笑,手指已用了力,顾朝曦急了,“我娘的确是秦烟雨,不信你可以差人去问,您是我爹也是她告诉我的,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这里骗您!” 她自然不能说实话,不然被这老头活剥了也是有可能的。 况且,她不能东一句谎话西一句谎话的,否则一定会被这老头子识破。 “我周岁抓周宴抓到的是针灸,从小就对医术天赋异禀,您随便给我一个药材,我就知道这味药材是什么!所以我娘才说,我是您女儿!不然这天底下,还有谁的女儿能天赋异禀到如此程度?” 老头子闻言,摸着胡子,将信将疑地看向她。 三七,也就是领他们进门的少年,轻哼了一声,“在药铺子做个三年五载的伙计,谁都可以辨药材了!” “可伙计若是蒙着眼,只用尝和摸,没办法辨出来吧!” 这话一出,老头和三七同时一怔,三七笑道,“说什么胡话,这我都辨不出,莫非你能?” 他可是师傅门下最有悟性的弟子了! 顾朝曦颔首,“嗯,因为你不是我爹亲生的!” 这一口一个爹叫的比谁都顺溜,哪里像是刚认得…… 三七气的差点歪了鼻子。 老头子哈哈笑了两声,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她许久,末了笑着说道,“三七,去挑药材!” “爹,您这是答应救您女婿了?”顾朝曦一喜,糊弄成了? “辨了再说!” 老头打了个哈哈,只是盯着顾朝曦笑。 三七一共拿了七种药材,用七个盒子装着,全都是世面上不常见的。 担心顾朝曦使诈,老头将殷兰轰了出去,还让三七亲自给顾朝曦绑遮掩黑布。 做完这一切,老头沏了一壶茶。 “也得定个期限,总不能你在这里辨一日,老夫我便在这里等你一日吧,我们以一壶茶为限……” 老头说着,便往茶杯里倒茶。 “三叉苦,鸡骨草,芡实,海桐皮,白茅根,北沙参,南沙参……” 顾朝曦一路走过去,只闻不尝。 三七目瞪口呆,看她拿起一个,闻一下,笃定地说出药名,然后丢掉手里的,再拿下一个。 每一样,丝毫不差! 为了混淆她的味觉嗅觉,他还特意拿了十分相似的北沙参和南沙参,结果……一字不差!! 娘的,这还是人吗? 老头茶杯中的茶水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刚好满了,然后,老头的心思自然不在茶杯上,茶溢了一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半响,老头才收回神来,脸上戏谑的神色渐渐收了起来。 摆了摆手,老头让三七下去。 整个厅堂之中,就只剩下他和顾朝曦,还有昏迷的豫王。 顾朝曦摘掉眼睛上的布,目光落到了昏迷的豫王身上,有些急迫,“爹,你是救还是不救?” 她已经拖了太长时间了! “老夫曾发过毒誓,一年只救一人,哪怕是我亲娘来了,我也是不会救的!”老头将满了的茶倒出不少,这才一口一口嘬着喝着。 顾朝曦皱眉,她好想毒死这老头,可这老头也不是轻易能被她毒制服的。 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冥顽不灵! “老夫这辈子,没破过这个誓言,除非……” “除非?”顾朝曦挑了下眉梢。 这是有转机了? 鬼手医圣眯着眼笑看着顾朝曦,“从这个宅子出去,往西走三里地,有一片毒荆棘,毒荆棘之中有一株观心莲,毒荆棘里长满了杂草药材之类的,观心莲并不好辨认,凭我几个徒弟,是辨别不出来的,而老夫嘛……” 顾朝曦实在是绷不住了,憋了一个晚上,终于破口大骂,“放着观心莲的毒荆棘是什么地方,你不进去,是你因为你怕毒死你自己,你这他娘的是想让我去死!” 娘的,白叫了一天的爹了! 观心莲有仙药之称,乃当世奇药,是至纯的药草,正所谓毒药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反之亦然,观心莲有多纯多珍贵,那毒荆棘就有多毒多难解。 而且这毒荆棘不能砍,越是砍,越是疯长。 随便一根刺扎到皮肤上,那就是胜过鹤顶红的剧毒,顷刻毙命。 这老匹夫原来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哈哈,女娃娃,你果然知道观心莲!”老头也不恼火,而是越发欢快地抚着自己的胡子。 他本是没有救人的打算的。 而方才这女娃娃露的一手,却是让他吃惊不已。 他哪怕最年轻鼎盛时期,辨药的能力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不关系这女娃娃是不是他的孩子,即便是他的,他也不会承认。 所以,自然也不会托人去问秦烟雨,没有必要! 顾朝曦挑眉,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知道又如何?” “你拿出观心莲,我救你夫婿!” 顾朝曦笑了,“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豁出自己性命的人!” 小傻子是救了她不假,可那毒荆棘,书中记载,根本没人能活着走出来。 “你该是懂医的吧,这小子若是我不救,他挨不过今晚,既然你不愿意去……”老头子话音一转,“三七,将这些人都给我扔出去!” 老头子说完,三七就带着人走了进来,伸手去抬担架,抬的不稳,差一些将豫王摔下来。 顾朝曦惊地头皮一麻,慌忙扶稳担架,“去去去,谁说我不去了!还不快点儿轻轻放下!” 手指在豫王俊俏冰凉的脸蛋上摸了一把,顾朝曦豁出去了。 去,刀山火海也得去!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他醒了,她也不用这么累了,一个人真的好累!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不怕疼,我就是饿了 拿了老头子给她准备的解毒丹,她自己也备了不少,又顺手弄了一些药材做成了药膏涂抹了全身。 老头将顾朝曦亲自送到那片毒荆棘那里,临走之前还不忘安慰她。 “放心女娃娃,你若是明天一早还出不来,老夫就把你夫婿埋了,给你们建个衣冠冢合葬墓!这毒荆棘有十多个人进去过,可没见他们出来过,你尽力就行,出不来也别勉强!” 顾朝曦:呵呵! 这师叔,还真是亲的! 三七陪着医圣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毒荆棘并不大,两个时辰还出不来,就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医圣摆了摆手,说了声可惜了,三七便收了时漏,准备和医圣离开,脚步刚迈开,就听到毒荆棘那里穿来了动静。 从毒荆棘那头滚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三七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待看清来人是谁,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没认出顾朝曦,而是顾朝曦的模样委实凄惨了一些。 只见她嘴里呼着痛,身上衣服被划破,皮肤上纵横交错的都是黑色划痕,划痕还在流着血,那样子,他形容不出来。 看样子,怕是全身中毒了,这样还能活着出来,还真是不简单? 老头这时候看到顾朝曦袖袍里鼓鼓囊囊的,顿时眼睛发亮,“拿到了吗?快给我快给我!” 他等了足足三十多年啊! 将宅子建到此处,也是为了这株观心莲。 顾朝曦疼的全身都在抖,将观心莲往怀里一塞,“立刻去救人,他活了我就给你,他死了,我就一口将这绝无仅有的观心莲吃了!” 老头急的往前走了两步,面色突然和善起来,“你先过来,老夫我先给你解毒,你看看你这身上,还流着血呢!这一身白皙的皮肤留下了疤也不好吧!” 他得先稳住这个丫头,稳住之后,万事好说! 顾朝曦弯了弯唇角,“我不怕疼,我就是饿了,观心莲看起来挺好吃的!” 老头一听,眼睛瞪圆。 这丫头,真像是个泥鳅,滑不溜丢的! 这时候才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朝曦,“罢了,你随老夫来,老夫立刻救人!” 豫王被抬放到一块白玉台上,顾朝曦急忙走过去给他探脉,脉象若有若无,幸好不是全然探不到。 “他接连受创,伤势严重,看起来也不是个惜命的,老夫只能尽力而为!”老头让三七在四周摆满了特殊容器的艾草,点燃熏蒸。 “无碍,医圣您尽力便可!” 听到这通情达理的话,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听着丫头又开了口。 “反正他若是死了,观心莲一定要给他陪葬的!” 老头:“……” 好吧,这下只能真的尽全力而为了! 老头倒也厉害,针灸,开刀,缝伤,火疗,再辅以续命丹,千年人参熬成的汤药送服。 老头做的有条不紊,顾朝曦也不得不折服。 这是他师傅的亲弟弟,果然名不虚传! 顾朝曦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个时辰,直到三七给豫王的伤口敷了药膏,顾朝曦才从凳子上滑到地上。 三七吓了一跳,“死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认为他死了,所以将他给丢弃了 那毒荆棘碰一下都是剧毒,她看起来都被扎成刺猬了! 老头过去先将观心莲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想了想,还是给顾朝曦诊了脉。 “竟然能活着出来,看来她自己做的,往身上涂抹的那药膏起了很大作用,这女娃,的确天赋异禀!不过,即便那药膏起了作用,她也中毒颇深,毒已渗透了五脏六腑,嗯……离死不远了!” 待师傅离开,三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探了脉。 的确是离死不远了! 师傅也断然不会再救人了! 他叹了口气。 那便卷个席子让人丢到后山去吧! *** 夜里,豫王突然轻声咳嗽了一声。 旁边一直守着的殷兰心中一喜,“公子?” 这几日,她一直看到的都是昏迷的男子,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他,只是皱眉的一个动作,便让她紧张不已。 她曾思慕知府家的公子,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然面前这个男子的出现,让她知道了何为云泥之别。 豫王徐徐睁开了眼,眸光一扫,只那一下便让殷兰心口一颤,明明是那般清润好看的眸子,那犀利的眸光却是让她不敢上前半分。 “这是何处?还有,与我同行的女子在何处?” 男子的声音嘶哑万分,缓慢又低沉,受了那么重的伤偏要坐起来。 殷兰不敢上前,急忙开口劝道,“公子,此处是一位神医的府邸,您已经昏迷了快十日了,是神医救了您,奴家同你一起上来的!神医说公子伤重,让您好好养着,切莫乱动撕裂了伤口!” 殷兰是亲眼看到南姑娘被卷了席子抬出去的。 听说是中毒快死了! 她不敢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抬出去。 既然都快死了,她也没必要和公子多说什么了! 她跟着南姑娘一路走来,发现南姑娘此人狠毒狡诈,满口谎言。 此时看这位公子只是说,“与他同行的女子”,并未提起什么娘子之类的,怕这位公子是南姑娘相公这件事,也是南姑娘胡诌的吧! 所以,她想着,哪怕不提南姑娘,也是没事的吧! 豫王寡淡的眸光从她脸上扫过,盯的殷兰不禁瑟缩了一下,豫王眸光一紧,起身,抓过窗口放着的杆子,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公子,公子……” 殷兰急的跺了跺脚,看着男子高大的身影,急急追了过去,想扶又不敢扶…… 一开门,药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子。 因为门骤然打开,院子里的弟子皆朝这边看过来,待看到门口那男子之时,皆是一愣。 站在厅堂口的老头和三七自然也看到了。 三七在老头耳边说了一句,“我刚才在门口听到,这女子对南姑娘的事,只字未提!” 老头眯了眯眼,“此人气度非比寻常!” 三七跟在医圣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医圣的意思,此人气度非比寻常,恐不是寻常人,不能惹麻烦上身。 想罢,三七急忙快步走了过去,瞥了眼殷兰,这才看向了门口明明虚弱至极,却好似自带气场的男子。 “公子,你的伤太重,当初你和这位姑娘上来,您只剩一口气了,幸得我师父搭救,再加上您心志坚定,硬是撑了过来!” 豫王拧眉,“只有我与她?” 她,自然指的是殷兰。 三七颔首,“公子伤势过重,幸得这位姑娘搭救,怕是您家人以为您病情严重,已经离世了吧!” 认为他死了,所以将他给丢弃了,然后这位姑娘给救了! 这便是眼前少年的意思! 豫王淡漠的眸子,镀了一层冷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死了也好!(一更) 殷兰听了这话,眸光一亮。 她方才看公子出门来,就担心公子问起南姑娘的事。 现在看来,老天都在帮她。 反正撒谎的也不是她一人,大家也都是为了他的伤情好不是吗? “公子,您伤势还没好,我扶您进去吧!您……不能这般糟.践您的身子!” 殷兰说着,眼眶已经泛红,说完,狠了狠心,从怀里摸出一对玉耳坠来,递给了三七,“劳烦小大夫帮忙抓几副汤药,公子他伤势未愈,剩下的银子,我会想办法结清……” 三七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了玉耳坠,说了句好,然后转身离开。 见男子薄唇紧抿,似生气似不悦,眸光却是落到了自己脸上,殷兰心中一跳,想要上前搀扶,男子却先她一步跌跌撞撞转身,衣袍略略滑过她指尖。 那感觉,更是让她紧张雀跃…… *** 顾朝曦是被梦吓醒。 盯着头顶上的夜空心有余悸的深吸一口气,果然被扔出来了,梦里,她睁开眼就是在此处。 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就好像有一万只虫子在身上啃咬。 这次真是要死了! 梦里她是实实在在被毒死的,一口接一口的吐着黑血,她知道这种毒最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先是从皮肤开始溃烂,然后一点点向里蔓延,肠穿肚烂…… 想想这种死法,谁她娘的还敢死? 怀里的瓶瓶罐罐早已被人搜刮一空,咬了咬舌尖,她在土里呼哧呼哧试了好几次,才算翻过身来,手里扣着土,一点点往外爬。 突然,她眼前多了一个沾了土的鞋子,来人不由分说迅速抓住了她,她眸光一敛,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咬上了来人的胳膊…… **** 殷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从山下买回来的吃食,一时之间恍然若梦。 渊公子让她将他的玉佩到山下最大的通济当铺给当了。 她却没想到,那玉佩竟能当那么多钱,那当铺掌柜给了她三十张面额百两的银票,三千两啊!!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掌柜还另外给了她一些碎银子,哪怕只是一些碎银子,也足够她买满满当当的东西了。 这也只是渊公子身上的一块玉佩而已,便如此值钱。 可见渊公子非普通人。 想到这里,殷兰又想到今日渊公子给她玉佩之时,他温润却又寡淡的模样,他还说若是换了的银子多,便让她买些女子需要的物件,耳坠子簪子。 原来,他已经记挂上她了……想到这里,殷兰心里甜滋滋的。 她又想到了南姑娘,南姑娘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幕,看到了自己被山贼凌辱,却没有出手帮自己,一路上威胁了她数次要将自己卖到窑子里,这样阴狠的女子,根本不配待在渊公子身边。 所以,死了也好! 再没人知道,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心中急迫,脚下步子便快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敲了门,待房门里传来了低沉的一声“进”,殷兰才推门而入。 她额头上皆是汗,将篮子里的吃食放到了桌上,浅笑着看向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书的男子,“渊公子,奴家回来了,玉佩已不负所托当掉了,奴家听闻山下有家醉仙楼的菜很不错,便让他们给我带了一些清淡的小菜……” 第二百一十六章 若成了他的女人(二更) 豫王漆深的眸光落到了殷兰身上,末了,淡淡地说了句“多谢”。 殷兰俏脸一红,支支吾吾说道:“公子,公子勿须如此客气……公子,奴家去熬药,哦对了……” 咬了咬唇,殷兰向前,从袖袍里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拿出来,“这是玉佩换来的银票,公子要不要瞧一瞧!” “放下吧!” 看男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书本上,殷兰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咬了咬牙,她突然踉跄了两步,身子陡然失去平衡,跌倒到床上,男人正坐在那里,她便正好落入男人那宽阔温暖的怀抱。 “啊……” 殷兰努力地不去触碰豫王的伤口,一张小脸满是慌乱,窘迫,想要起来,却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 女子纤腰似柳,柔弱羸弱的样子惹人怜爱…… 豫王眉心几不可查地一皱,大掌托住她腰背,用力将她托起,殷兰只能顺着他的力道离开。 待男人视线凝过来的时候,殷兰红了脸,眼眶也跟着红了。 “方才也不知怎地了,头突然一阵晕眩……” “这几日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男子声音缓和了几分,并不像是方才那般疏离简短,殷兰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而后,男子顺手从荷包中抽出几张银票。 她推辞不过,拿了,握着银票出来,摊开一看,竟足足三百两…… 若不是对她有意思,又何至于给她这么多的银子,后来还说让拿这些银子她补补身子。 眼前又浮现出方才她假意摔倒,无辜落入他怀的情景,那么近,离他那么近,那刀削一般的五官,光洁的下巴,还有身上那种阳刚的男子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一颗心悸动不已…… 若成了他的女人,那之前遭遇掉的不幸,便也不算不幸了…… 她父母全都惨死在山贼屠刀之下,她必须要为自己找个倚仗了,渊公子对自己并非无意,若是得了自己身子,那她也算是有所倚仗了。 只可惜,她现在并非完璧之身…… 殷兰想到这里,就看到了从药材房走出来的三七,她眸光一亮,急忙朝着三七走过去。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遍地都是神医,想要修复完璧之身应该也非难事,让渊公子知道自己是干干净净给了他的,他必定日后也会多疼爱她。 所以,她要修复自己的完璧之身! 三七看到殷兰走过来,有些愣怔,“什么事?” “三七小公子,奴家有些事想要请教公子,怕是难以启齿,所以恳请三七小公子帮个忙!” *** 房里,豫王将书本放下,夏桑急忙上前,将那女子方才坐过的被子换掉,换了一床新的。 通济当铺遍布天下,真正背后的老板就是他们家王爷,山下那当铺老板一瞧那典当的玉佩,便立刻给他们飞鸽传书,他们本就在附近,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跑死了好几匹马,两个时辰前终于赶了过来。 豫王手指敲着书本,眸光落到了夏桑身上,“你说,方才若是她,她会说什么?” 她? 夏桑想了想,殿下口中这个“她”,应该指的是南良训吧! 而方才,那女子分明是借晕占主子便宜。 若是南良训的话,她必定说,“殿下,你手感真好!”或者,“嘿嘿,殿下我头晕了,先躺躺!”然后趁机多占几次便宜。 虽然大概能猜到,可夏桑也不敢说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急着出来见她(三更) “罢了,你去做事!” 听了这话,夏桑如蒙大赦,一点脚尖从窗外飞了出去。 殿下这边已经偷偷地安插了人手保护着殿下,他和夏枫还要去查那些个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偷偷放出一些主子的消息,就等着那些个杀手上钩! *** 一整晚,殷兰都待在三七房里。 那疼痛的感觉,让她仿佛又被破了一次,最重要的是,虽然三七是大夫,却也是个男人。 想到这里,殷兰不禁开始落泪。 三七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师傅捧着观心莲在房间里好几日没出来过了,这女子来求他,捧着三百两银子,他自然可以偷偷给她做张膜,赚点儿钱! 只是有些麻烦,她哭哭啼啼一个晚上,烦死个人! 但看一个美貌女子哭的如此凄惨,他也不忍心恶言恶语。 “看你破chu了没多久,撕裂严重,但似乎是抹过奇药的样子,你那处伤的不是很严重,是那个南姑娘给你弄的药吗?她可是医术了得啊!” 这话说的太过暴露,殷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却又因为三七突然提起南姑娘,殷兰眸光闪躲,不想提这件事。 “她还给你配药,可见对你不错……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她死了,也没见你给她准备口薄棺,反倒是这三百两银子,就这样给了我!” 三七含着讽刺的目光落到了殷兰脸上,殷兰起身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她见死不救,还让我干活,让我洗她的衣服,为她买吃的,若是我有一点不愿意,她要么就说杀了我,要么就说卖了我,所以,我的银子,为何要给她买棺材!” 说到最后,殷兰直接喊了出来,然后白着一张小脸,扶着墙壁走了出去。 她都恨不得那女人横尸街头才好! 最重要的是,渊公子是她的,那女人那般丑陋粗俗,怎么能配得上渊公子? 刚恢复的完璧之身,需要养上两日,这两日,她除了卧床,便是给渊公子送几件衣服,买一些药材送进去。 到了第三日,身体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不适了,她换了一套自己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服,描眉涂了胭脂,待到了天黑,她才端着饭菜,来到了渊公子的房门口。 从三日前开始,渊公子晚上便让人送一大桶水进去,说是泡药浴。三七看那药浴方子没有问题,这几日便殷勤的让人送热水进去,从中得了不少银子。 一想到他此时在沐浴,殷兰便一阵口干舌燥,他在沐浴,她若是主动一些,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虽然三七方才已经送过了晚膳,可她完全可以装不知道。 打着“不知道无意中闯入”的名义,事后渊公子定然不舍得怪她。 想到这里,她干脆推门而入,听到了沐浴的水声,她娇柔的开了口,“渊公子,奴家给您端来了晚膳……” 屏风后面的水声戛然而止。 殷兰便没贸然再迈步,只听得那头“嗯”了一声,她才缓步走进房,紧接着,便看到男子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殷兰羞的低了头,心中却是略微有些奇怪。 她刚才听到了水声,渊公子应该在沐浴,只是应了一声的功夫,他便穿好了衣服走出来了。 衣服穿的好快! 莫非……是急着出来见她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朝着豫王怀里扑去(四更) 殷兰面色染上了一抹红晕,将清淡的粥盛到了碗里,眼角却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那如玉树般俊美的男子。 男子走路仍然有些不稳,殷兰急忙上前扶了他,俏脸在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味的时候刷的一下红了,却忍不住多呼吸了两下这好闻的气息。 待扶着渊公子坐下,殷兰突然跪在了他面前,目光盈盈看向他,“公子,看到你恢复的如此之好,殷兰死而无憾了!” 豫王眼波微动,“殷姑娘何出此言?” “殷兰在看到公子第一眼的时候,就思慕着公子,殷兰想着,若是公子不能活,那殷兰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殷兰说着,面色凄楚,眼中却是透着浓浓地痴迷。 看渊公子没有说话,殷兰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殷兰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所思所想皆是妄念,这一点,殷兰在与公子同在马车中的那七个日日夜夜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你我的云泥之别了……” “马车中的七个日日夜夜……”豫王略挑了眉梢。 殷兰点了点头,“殷兰是在路边看到公子的,那时候,还以为公子没了气息,可殷兰不舍得公子这般的人物就这般离世,殷兰便将公子带上了马车!” 看了眼抿着薄唇认真听她说话的渊公子,殷兰继续说道:“那几日公子的伤还在流血,我担心公子伤势过重,便去药铺拿了方子,从早到晚都不敢合眼,生怕公子离我而去……” 七个日夜不敢合眼?豫王一怔,眯了眸子。 看渊公子神色动容,殷兰便继续说道,“神医一年只救一人,本是不愿救公子的……” “此事本……我有所耳闻,鬼手医圣一年只救一人!”豫王皱眉,眸光掠过屏风,最后落到了殷兰身上。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殷兰颔首,扶着渊公子身边桌子起身的时候,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胳膊,胳膊上皆是疤痕。 那是那日那些山贼侮辱她之时留下的。 而她,是故意露出来给渊公子看的。 看渊公子的目光扫过,殷兰急忙将手臂背到了身后,“公子不要看~” 她都这样说了,果然听到渊公子开了口,“怎么受的伤?” 殷兰滚烫的眼泪滑出眼眶,“神医说,如果我帮他从毒荆棘那里取出观心莲,那他就救你……” 说到最后,殷兰痛哭出声。 豫王一怔,眸光一紧,眸底透出几分冷意,“毒荆棘?” 殷兰点了点,哭着再度跪到了他脚边,“殷兰说这些做这些,并不是想要要求公子什么,殷兰不求什么名分,殷兰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常伴公子身侧,哪怕是做个丫鬟……” 她说着,已经朝着豫王怀里扑去。 豫王正待起身,一旁的屏风“啪”的一声摔倒,甚至还传来哗啦一声水声。 殷兰循声回头,待看到浴桶里的女子之时,浑身一震跌坐到了地上,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顾朝曦笑眯眯地指了指地上的屏风,“抱歉,听的入了迷,便不小心撞倒了屏风,你们就当我不存在,继续,继续哈……” 殷兰瞬间面如土色…… 豫王本是沉着脸的,此时听了她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胸.前的伤口……嗯……震荡的略疼…… 第二百一十九章 竟然让这个丑女穿他干净的衣袍(一更) “你,你还活着……” 殷兰脑袋嗡嗡作响,震惊到连身边的男人何时离开她身边,她都没有注意到。 若不是渊公子也在,她怕是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此时此刻,殷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泡药浴的根本就不是渊公子,而是南姑娘…… 难怪,难怪! 之前她听到三七嘀咕,说外伤太重不宜药浴,可是给了钱银子了,三七也懒得管渊公子的死活,说想泡就泡吧! 还有方才,渊公子衣服穿的那般快,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没有泡药浴…… 殷兰想哭,为什么,为什么南姑娘还活着? 她不是中毒太深无法救治,被神医给扔到什么坟堆里了吗? 那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渊公子会怎么看待自己? 顾朝曦遍布黑色伤口的胳膊搭在了浴桶边缘,下巴支了过去,“嗯?我们认识吗?你何时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呢?” 殷兰面色一白,急忙掩唇。 她方才说她是在路边遇到的渊公子,然后独身一人带着渊公子上了山,求了神医。 自己不该认识南姑娘! 殷兰脑子里乱成一片,她抬头去看渊公子。 渊公子此时手里拿着一件他的白色衣袍,将屏风扶起后,搭在了屏风上。 很显然,这是为了南姑娘……哦不,她方才看的清楚,南姑娘全身上下遍布黑漆漆的伤痕,脸上虽然好一些,却也有几道细细浅浅的黑色划痕,使得这女人原本便不突出的样貌变得更加丑陋。 渊公子竟然让这个丑女,穿他干净的衣袍? 殷兰咬了咬唇,眼底划过愤恨还有不甘! 顾朝曦探出头,看到豫王背对着自己,便从药浴中起身,出浴桶套衣衫的时候,倒吸了无数次的冷气。 皮疼,肉也疼……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了下来,豫王知道她是穿好了衣服,一回头,看到她身子歪了歪没站稳似要摔倒,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极快将手收了回来。 要不是她被人扶住没摔倒,她还真觉得是她眼花了。 扶就扶了,干嘛那么快收回去? 方才和小美人儿独处的时候,看他还挺乐意的呢! 她刚想着小美人,那头小美人就有了动作了,泪眼婆娑地跪行到她脚边,朝着自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南姑娘,这件事皆是殷兰不好,殷兰担心渊公子重伤未愈,怕他受不了刺激,所以才没有将南姑娘的事告诉渊公子……” 殷兰想的很清楚,渊公子怕是知道一切了,与其嘴硬下去,不如说实话。 她心心念念都是为了渊公子着想,哪怕她方才真的说谎了,这天下间的男子,谁不会对痴恋自己的人动几分恻隐之心呢? 想到这里,殷兰目光盈盈饱含深情的看向了渊公子,然后毅然决然地看向顾朝曦,“南姑娘,殷兰的确是做错了,只要南姑娘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顾朝曦来了兴致,“哦?让你去死你也愿意吗?” 第二百二十章 这个丑女又想做什么?(二更) 殷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本以为南姑娘就是在她面前恶毒,没想到渊公子在场,她竟然也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她急忙去看渊公子,也想看到渊公子震惊,或是不耻的样子,却见渊公子只是站在南姑娘身后,注意力仿佛被什么吸引,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怎么可能? 是没有听到南姑娘的话吗? 可若是听到了,为何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他真忍心看着自己去死吗? 殷兰红了眼眶,委屈地看向她身后的方向,顾朝曦其实是吓了一跳的,因为方才豫王竟然用手碰她脖子上的伤口了。 有些疼有些痒,关键是,他那一下子,说碰不是碰,说摸又不像摸,以至于她现在很想缩脖子,就怕他再来一下。 无缘无故的,这是做什么呢? 小傻子可不像是随便动手动脚的人啊! “南姑娘,我……”殷兰低声抽泣起来。 “让你去死你都不愿去,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顾朝曦护着痛不着痕迹地离开身后的小傻子,然后走到了桌前。 殷兰差点气的吐血,这点诚意? 顾朝曦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融到水里,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殷兰,“喝吧,大补的!” 殷兰本不想喝,可看到南姑娘一脸笑嘻嘻却又不让人拒绝的神色,后背泛起一丝冷意。 她与南姑娘相识的这几日,南姑娘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本能的,她不能有疑问! 男人一不喜欢霸道的女子,二不喜欢恶毒的女子,这两样南姑娘都占了,更别说南姑娘现在模样可怖。 她想让渊公子厌恶南姑娘,就要让南姑娘越发霸道恶毒,自己越发柔弱良善! 而且,南姑娘都喝了,那水便没有事吧! 想到这里,殷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顾朝曦摸了摸殷兰的头发,“真乖,我活着的事儿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所以你就乖乖的每日来找我取解药,晚一个时辰,就会七窍流血肠穿肚烂,那样就不美了,为了美,也要准时来,好吗?” 毒,天哪!! 殷兰吓得花容失色,“南姑娘,莫非……莫非……你给我下毒了?” 殷兰万万没想到,南姑娘竟然当着渊公子的面给自己下毒。 怎么会这样? 她这么恶毒,为何渊公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放心放心,只要你听话,解药我定不会缺了你的,毕竟我家渊公子还挺舍不得你的!”顾朝曦笑嘻嘻的摸了摸殷兰的头发。 豫王本是朝着她走过去的,听了这话,步子略微一顿,转而坐到了桌前,拿起书看了起来。 顾朝曦偷偷瞧了眼,发现他竟然看书去了,她说他舍不得殷兰,他也不表个态,心中莫名想哼哼两声。 一低头,又看到殷兰楚楚可怜地看向豫王,顾朝曦顿时眯着眼笑了起来,“看殷姑娘似乎不想走,莫不是舍不得我,想要同我叙旧亦或者促膝长谈?那就留下来吧!” 看南姑娘的手伸了过来,殷兰吓得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不不不…… 这个丑女又想做什么? 她不留,不敢留! 想到这里,殷兰也顾不得去求助看书的男子了,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待房间里安静下来,顾朝曦忍着疼吸着冷气关了房门,这才笑眯眯地朝着豫王走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她活着,小傻子也活着(三更) 四处瞄了瞄,找了一个蒲团,顾朝曦挨着豫王坐下,拽了拽他的袖子。 “殿下,看什么书呢?” 豫王睨了她一眼,顾朝曦急忙捧着书,“哎呀,原来书封有字,那这个字怎么读呢?” 看小傻子又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顾朝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膝盖,“啊啊,伤口好疼……” 谁料对方还是没反应,她气的一抬手准备扯他袖子,结果胳膊磕到了他椅子上,这下是真疼了,疼的她冒冷汗。 豫王手腕猛地擒住她的手腕,结果又是疼的她嘶嘶吸着冷气。 放轻了一些力道,他掀开她宽大的袖袍,就看到她软乎的手臂上结痂的地方碰了开来,流了血。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伤药在浴桶那里啊!” 嘴里说着不碍事儿,倒是给他指明了放伤药的地方, 豫王瞥了她一眼,脚步比寻常快了一分,拿到了伤药。 “殿下,我们都伤重,还是先回床榻上,这样我才能安心!” 顾朝曦去搀豫王,豫王失笑,倒也随着她慢悠悠地晃荡到了床榻边儿上。 蹬掉了鞋子,顾朝曦避开伤口一点点挪到最里面。 她前日里回来,然后一直都是躲在他床上,放下了纱幔,再盖一层被子,倒也躲的安稳。 那天夜里她爬了两步,看到小傻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用死了。 小傻子百毒不侵,他的血虽然解不了盛如清的那毒,解毒荆棘的却绰绰有余了,所以她二话不说就咬上他胳膊,咬出了血…… 可当时小傻子看起来,比她这个将死之人还要虚弱,她可没敢多吸,就真的,很小很小的吸了一口。 后来夏桑夏枫他们来了,先将她送下山,从药铺里买了药材,熬了清除余毒的药材,她足足睡了一日,才让夏桑将她送回豫王身边。 现在想想,活着可真好。 从楼船上跳下来,然后一路避过追杀,她活着,小傻子也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昨日听夏桑说,宁王妃也受伤了!” 何止宁王妃,夏桑说楼船上死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不少朝中股肱大臣。 回皇城的一共两艘楼船,谢家小姐、谢二、受伤的盛如清同几位娘娘在的另一艘,这一船人平安无事无风无浪,偏偏受到重创的是载着众多大臣以及王爷的这只楼船。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刺客是宁王找来的,或者说是小傻子和宁王一起安排的,偏偏那个女子是个刺客。 现在想来也是庆幸。 若不是宁王妃受伤,豫王落水被追杀,怕是豫王和宁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嫌疑了! 这件事怕是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了,现在回皇城盛京,怕是会被烦死,皇帝小弟会追问此事,大理寺怕是也要来问问,想想都头大,反倒不如留在这里清静。 也不知道小傻子是不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如此安稳地在这里养伤? 反正这些事都与她没多少干系,她也懒得过问太多,见小傻子不说,她便笑嘻嘻地又凑了过去,手指刚点上豫王衣袍前襟,就被他温热的大掌一下裹住。 顾朝曦本是想逗逗他,顺便说给他伤口上药,结果手指被他这么一抓,没忍住,心头一跳。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他眼里的杀意摄住了(四更) 难得,见她脸似乎有一抹红晕,豫王一怔,蓦地凑近了几分。 俊美的脸突然放大,他的呼吸都喷洒到了她脸上,顾朝曦吓了一跳,后背突然撞到了墙上,眼角立刻湿了,疼的。 他怎么竟然主动凑近,吃错药了吗? 大家都是难兄难弟,还是别彼此互相折磨了…… “殿下,咱们还是上药吧,你的伤口太深,不宜……动作太大,也务必按时上药!” 顾朝曦摸索出来了药膏。 豫王犹豫了一瞬,末了,还是褪下了中衣,露出了胸膛,轻咳了一声,随便问了一句,“鬼手医圣同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师叔,但是有些旧怨,所以不便相认,而且他这个人六亲不认,即便是相认了,也不会看谁的面子!” 从小瓷罐里挖出黑漆漆的药膏,顾朝曦一点点涂到了豫王伤口处。 他的伤口十分可怖,看的她一阵肉疼,虽放轻了力道,她还是瞧见了他紧蹙的眉峰。 “殿下,之前在楼船上,我从话本子上看到一个趣事儿,挺有意思的……” “嗯!” “就是一个男子,喜欢不穿衣服光秃秃的躺在草丛里,后来有一日,有个采蘑菇的女子来了,女子就开始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五个,嗯?采不动,走了;后来,来了一只采蘑菇的熊,它便开始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五个,六个,七个……” 趁着讲趣事儿的功夫,顾朝曦飞快地将药膏涂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 豫王眉心是不皱了,唇角却是一抽再抽。 “殿下,您竟然听懂了?” “不懂!” “不懂,那我和你讲讲啊……”顾朝曦笑眯眯地凑近一分。 “不必了,倒是你,什么话本子都敢看,不是最怕死吗?胆大包天去偷山贼的马车,现今那毒荆棘竟然都敢去闯……”豫王修长的手指点上了她的额头,将她的头推后了几分,漆深的眸底滑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顾朝曦双手裹住了豫王的手腕,“那不是因为有殿下您吗?您的血百毒不侵,您武功盖世!” 本来顾朝曦没说那毒荆棘的事儿,倒是让殷兰给抖出来了…… 豫王看着她裹着自己手腕的两只手,本该是白白嫩嫩的,现今却布满了黑色的伤口,动了动唇,他收回了手,终是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殷兰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子上抱头痛哭。 她以为她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她还花了三百两银子恢复了完璧之身。 可现在没用了,都没用了! 皆因为那丑女还活着,她的梦碎了。 三七刚清点过药材准备回屋,这时候突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哭的昏天暗地的殷兰,本不想管,听她越哭越是伤心,便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发生了何事?” 殷兰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到是他,想到了自己的三百两银子,想到了让陌生男子看了自己最羞耻的地方,却什么回报都没了,便哭的更伤心了。 “该不会是因为渊公子吧,哎,看你可怜,我奉劝你一句吧,渊公子看起来温润,其实……” 其实却是个可怕的,万不能招惹的人物。 四日前也就是渊公子刚醒的那日,明明白天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还以为渊公子真的信了,信了只有殷兰将他救上来,并无旁人。 结果到了那日晚上他送药的时候,就差点被渊公子杀了,那双饱含杀意的眸子,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头泛着寒意。 渊公子当时逼问自己,另一个女人在何处! 明明虚弱至极的一人,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推一把就能将对方推倒,但是,他却就是被完全摄住了。 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被他眼里的杀意摄住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只对我一个人有戒心(一更) 他哪里还敢隐瞒! 为了活命,他只能说了,说女子已经奄奄一息被扔到后山去了。 中了毒荆棘的毒,师傅不会出手救,那肯定是没活路了! 后来所见也的确如他所料,渊公子后来的确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女人的确是死了! 这几日,他殷勤地给渊公子送饭,送药材,除了有银子拿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害怕这个男子。 殷兰还在哭着,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或者没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三七唇角扯出一抹嘲意,也懒得理会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天蒙蒙亮,顾朝曦翻了个身,背在接触到床铺的时候就疼醒了,怔忪了好久,顾朝曦转眸去看豫王。 豫王还沉沉睡着,盯着这个男人看了半响,三天了,每天一睁眼就看到这张脸,和突然同床共枕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皮肤好像裂开似的,睡是睡不着了,她干脆爬起来,慢慢地从豫王身上越过去。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在安静的气氛中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以至于她一脚踩空,稳稳准准地坐到了豫王腿上。 男人的眸子倏地睁开,对上了她的,漆深的眸光带了三分混沌。 顾朝曦是不敢动了,她这重量,没将豫王的腿压断都是好的。 然做人什么最重要,那就是脸皮厚! “摔的我屁股好疼,你睡外面,我下床有些不方便!” 豫王揉了揉眉心,刚抬起手,僵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你先下来!” 本是想拍拍她,可手伸过去,又找不到落掌的地方…… 总不能去拍她坐着他的地方…… 顾朝曦点头,这么重,坐着的确是不合适。 外面的敲门声再度响了一次,挪到屏风后面,豫王才说了“进”。 然后殷兰这才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四周,殷兰将药碗给豫王放了过去,“公子,药来了,您趁热喝!” 她给渊公子送了整整三日的药,一日三次,每次都不落下…… 顾朝曦骗过头,看到豫王端过药,仰头喝了。 殷兰虽然眼睛有些肿,胭脂水粉倒是没少抹,身上跟上穿了一件桃粉色衣衫,衬的那皮肤水嫩白皙…… 殷兰来了,顾朝曦也没有躲避的必要,便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看到顾朝曦,殷兰的一张小脸布满了恐惧,人不由自主地朝豫王那头挪了挪,一副弱小需要保护的模样。 “南姑娘,我……” 殷兰咬了咬唇,目光盈盈地看向顾朝曦,欲言又止。 从怀里掏出解药,顾朝曦扔给了殷兰,殷兰手忙脚乱没接住,药丸滚到了地上,殷兰眼眶红了,委屈的像是个小媳妇似的蹲在地上捡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她才放到了嘴里。 外面日头渐升,豫王需要去晒晒太阳,顾朝曦还得躲着宅子里的弟子什么的,不能出去,殷兰却是眸光发亮,高兴地陪着豫王出了门。 夏桑翻了窗子进来,就看到南良训将一个喝的精光的药碗抛了过来,要不是夏桑反应快,定是要被砸住脑袋。 这姑奶奶,怎么了这是? 顾朝曦挑了眉梢,翘着腿坐到了椅子上,“原来你家殿下,只对我一个人有戒心啊,看这碗药,喝的多干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比你美,我还要在你的男人面前招摇过市(二更) 夏桑一怔,想到了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南良训在药田草屋那里给殿下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丸。 殿下当时,的确是略有些怀疑的! 这换谁谁不怀疑啊! 谁能知道这位姑奶奶医术竟然如此逆天呢? 就算知道医术逆天,也没人敢吃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给的药吧? “良训,这里安插了眼线,药不会有问题!”夏桑恭恭敬敬地回着话。 顾朝曦睨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桌子,“夏桑,你有没有觉得,殷姑娘比昨天更美了?” 夏桑听了顾朝曦这话,一怔。 的确是,这个殷兰今日打扮的比昨日还要漂亮。 这是明着不敢和南良训对着干,暗地里要气死南良训啊! 南良训现在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头发被削掉了,所以挽的发髻也不是很好看,脸上还有淡淡地疤痕,身体更是又胖又臃肿。 这一招还真是有些损啊,若是旁人,现在估计要被气死了! 我比你美,我还要在你的男人面前招摇过市。 夏桑想说,殷姑娘的确挺美的,但一看对面南良训惊人的面貌,他选择摇了摇头,“不,她很难看!” 顾朝曦一怔,哈哈笑了,“干嘛说违心话,美就是美啊!我又不会对她怎样!” 夏桑心想这可不一定,您向来心狠手辣,他上次在行宫无意中被她洒了一脸毒粉,疼了好几天啊! 顾朝曦倒了一杯凉茶喝了,起身朝着夏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帮我做件事儿!” 夏桑头皮一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果被拎着耳朵拽了回来。 “乖,很简单的……” 吩咐完夏桑,夏桑就急忙脚底抹油逃了。 顾朝曦端着茶杯,脚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门口,拉开门缝,一往外看,就看到院子正中央,殷兰正红着脸站在豫王面前,似乎在和豫王说话。 顾朝曦盯了一会儿,发现殷兰只有时不时地停顿一下,然后唇一直在动。 好吧,原来小傻子只是对面自己无话,所以看书啊! 关上门,顾朝曦转身折回房中,四处看了看,从豫王枕下翻出哨子,在窗边吹了一声,然后立刻有个侍卫落到了窗前,“走,带本良训出去溜溜,这日子快要淡出鸟来了!” 另一边,豫王揉了揉眉心,殷兰的故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那位公子在高中状元之后,四处寻觅那位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姑娘,后来发现那位姑娘竟然是丞相的千金,公子向丞相府提亲,后来二人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殷兰说完,俏脸泛起红晕。 方才渊公子坐了下来,伤口似有些不舒服,她正待询问,渊公子便说让她找几本正经严肃的话本子来。 没想到渊公子这样的人竟然会看话本子? 可话本子都是俗人编纂的,哪有什么正经严肃的呢? 她自然说没有,然后说要讲给他听,渊公子没说话,她便自顾讲了起来。 她小时候娘亲虽然管得严,却也是看过几个话本子的,她向往话本子里面写的神仙眷侣的生活。 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样的故事,也不知道渊公子会不会觉得她孟浪。 偷偷地看了一眼,她发现渊公子手里握着一个瓷瓶,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着,面色淡淡,他的情绪却让她无法揣测。 对她说的故事,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致,厨房那边让她去拿药,她便只好和渊公子说了一声,略有些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盯着她的背影,红了脸(三更) 顾朝曦带着侍卫下山买了不少东西,她有伤口走不快,那侍卫也气喘吁吁走不快,两人便在山上的羊肠小道上溜达。 这时候一道着急的声音从林子里响了起来,“娘,娘你别急,我现在就下山给你找大夫去!” 结果她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她身边的侍卫一个转身的功夫便隐藏到了树后面。 那男子出来,正面碰到了顾朝曦,愣了一下。 顾朝曦这才看清对方,身量和豫王差不多高吧,然后穿着衣服都能看出很壮实,皮肤黝黑,难得的是,模样竟然长得还挺俊俏的。 “这……这位姑娘……冒犯了!” 男子走了过来,然后难为情的摸了摸头,看顾朝曦看过来,顿时有些脸红。 “姑……娘……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姑娘家……” “有什么事儿,说!” 许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话这么干脆,男子愣了愣,然后更结巴了,“就……就是,就是有个不情之请,我娘她胆子小,我要下山请大夫,可是又不敢将我娘一个人留在山上……” “你可以背你娘下山去找大夫!” “我……我也想,我是背着我娘从山顶下来的,但是我娘她疼,还流血,所以我不敢背了,我想将大夫背上来,姑娘你帮个忙……” 顾朝曦挑眉看了他一眼,本不想帮,可一迈腿,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可离鬼手医圣的宅子,看她的速度,估摸着还得再走一个多时辰。 想了想,顾朝曦转眸看了一眼男子,“你娘呢?” 看起来憨憨的男子指了指一边,顾朝曦跟着他走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老妪坐在地上,捂着小腿,疼的皱巴巴的脸更是皱在了一处。 两只手虽然死死地压住了伤口,可还是不断的有血冒出来。 情况是挺严重的! “大哥,我这里正好有些药,我从山下花了十两银子买的,正好能治你娘的腿伤……” 男子闻言,有些窘迫,大掌在身上搓了搓,“这,这,我没有银子……” “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将我背到山腰就行了!”顾朝曦说完,就将药粉撒到了老妪腿上,又拿着白布缠了几圈。 啊? 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是个男人,而对方是个姑娘家的,这个姑娘竟然自己背她? 很快,伤口上的血竟然止住了,男子更是吃惊了。 男子的娘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又疼的说不出来,却是朝着男子点了点头。 “我要去的地方,你脚程快一些,半个时辰就到了,你先送我上去!” 顾朝曦从地上捡了一堆树叶啊草什么的,抱在了胸前,然后催促着男子,让他快点将自己送上去。 男子红了脸,虽然她在身后垫了东西,却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女子,感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顾朝曦倒是没预估错,半个时辰,男子就将她放到了毒荆棘附近,道了声谢,顾朝曦转身离开。 只留下男子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红了脸。 顾朝曦是被侍卫顺着原路偷偷送回豫王房间的,豫王正在用午膳,目光淡淡地落到了她行走无碍的双腿上,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合乎心意(四更) 顾朝曦看着一桌的午膳,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等豫王开口,便笑呵呵的坐到了他对面。 “伤恢复的如何了?”豫王放下了筷子,眸光落到了她脸上。 顾朝曦目光落到了盘子里完整无损的烧鸡上,豫王伤势重,不能吃这些重口的,这必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肚子在叫嚣,她敷衍的说了句好多了,就听对面豫王的声音传来。 “嗯,夏桑,将午膳撤了吧!” 撤了?顾朝曦猛地抬头。 她刚坐过来为何就要撤了。 难不成这烧鸡就是为了让她过遍眼的? “殿下,殿下,我还没用午膳呢!” 顾朝曦眯着眼笑,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眉眼,很是讨喜。 豫王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发。 夏桑便极快地开始撤盘子了。 这混小子! 顾朝曦急了,这一桌撤了要等晚上,她因为要偷偷取观心莲,又不能在这宅子里暴露身份所以不能轻易走动。 这岂不是要饿一个下午啊,想的同时,她已经伸出手,可夏桑是谁啊,一旦出手,就绝对不给她留后手。 她本想扯个鸡腿的,却连盘子边儿都没抓到,若是没看到,她也就算了。现在看到了,还要在她眼前生生夺走,她感觉心都在淌血…… “殿下,子深,渊公子……”顾朝曦急忙起身,转而去抓豫王的衣袍,却没曾想豫王的手恰好垂了下来,她冷不丁的捏住了他的手掌,急忙松开,再去拽他的袖袍。 豫王一怔,掌心莫名有些痒,他便握成了拳,转眸看向她,眸光深凝,“下山都做什么去了?” “殿下,您这个就问对了!”顾朝曦一拍手,然后将角落里侍卫送进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给豫王看。 折扇,书籍,男子束发的簪子,还有不少成衣铺的素色衣袍等等豫王在豫王府经常用的东西。 虽然小傻子在那些个纨绔王爷之中算是节俭的了,却也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什么都能缺,至少行头上不能缺了。 夏桑看着顾朝曦一一拿出来的,不免有些惊讶。 从玉簪到衣袍,竟然都是殿下惯常的风格,简单中带些暗纹,华贵大气。 王府里从来都是有采买的下人的,衣袍之类的也有专人制作,夏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殿下从外面的成衣铺买衣袍,还买的如此合乎心意的,看殿下的样子,应该是合乎心意的吧? 顾朝曦看豫王的目光落到了束发的簪子上,顿时喜不自胜,“那,殿下,午膳……” 她话音刚落,肚子便应景的响了起来,响一声还不够,紧接着响了第二声,是饿极了! 顾朝曦老脸一热,看豫王视线凝过来,便一手指了夏桑的肚子,“原来夏桑也饿了啊!” 夏桑:“……” 这也能栽赃给他? 每天总是能为良训的不要脸折服一次! 他用过膳了好吗?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夏桑便去用膳吧,顺便将良训的午膳热一热!” 夏桑颔首,好吧,殿下让他用膳,那他就再吃一次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她是殿下的女人(一更) 吃过午膳,顾朝曦看着豫王拿了本书出门去晒太阳,便坐到床上,将一个大瓷罐拿了出来。 碗筷那些夏桑都交给殷兰了,夏桑自然也是没办法出现在宅子里那些人面前的。 所以现在在宅子里弟子的眼中,整个宅子就两个外人,一个豫王,一个殷兰。 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豫王在宅子正中的藤椅上坐着,大手已翻开书看了起来。顾朝曦心里切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成天看看看。 正要直起腰身,婀娜多姿的女人突然柳腰款摆进入视线,朝阳光下、藤椅上恍如神邸的男人走过去,顾朝曦眼睛眯了眯,这又要聊上了? 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她将门合上,走回榻边,从豫王枕头下面拿出哨子,吹了一声。 不过是声落的刹那,一个侍卫便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窗前。 “见过良训!” “夏桑呢?” “夏侍卫有事出去了!不知良训有何吩咐?” 侍卫就是带着顾朝曦下山采买的那人,看着顾朝曦,莫名地就想缩脖子。 “十万火急,让他速速回来!” 那侍卫一听没自己什么事儿,松了一口气,领命之后足尖一点就消失在了窗口。 夏桑回来得很快,半柱香的时间就出现在了窗口,轻敲了一下窗户,里面有回应他才敢跳了进去。 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危险。 夏桑额头上都是汗,皆是因为这个十万火急,所以急着跑回来的。 “良训,发生了何事?” “上药!” “嗯?”夏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背后的伤,我胳膊够不到,自己也看不到,你给我上药吧!” 夏桑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一张娃娃脸上吓得更是面无血色。 回来一看发现四周风平浪静,殿下也没有事,他心中就对这个“十万火急”有了很诡异的俱意。 饶是猜到了良训要做什么,且必定没什么好事! 可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让自己做这个? 尼玛! 她是殿下的女人,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啊。 这要是让殿下知道,还不将他千刀万剐…… 在行宫的时候,她拉扯自己去床上“坐坐”那次,他就差点掉了脑袋。 “不不不,良训,这可使不得!” 三年前,一把刀差点削了他的脑袋,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可现在,他眼眶都湿了,吓得! “没事儿,大男人不拘小节,你将眼睛罩上,也看不到对吧!” 顾朝曦眯着眼,随手扯了一个布条,笑吟吟地朝他走过去,“每次都涂不到那里,若是留下疤痕,那便麻烦了!” 看着女子走近,夏桑早已吓得面薄如纸,脚底打滑,“别......别过来,不行......” 见正好退到了窗户旁边,夏桑如见亲人,眸光一亮,飞快地纵身一跃,一溜烟儿跳出了窗外。 顾朝曦跑到窗口一看,嘿,倒是跑得快,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弯了弯唇,顾朝曦笑了。 嘿,跑的倒是快,仿佛身后有饿狼追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穿成这样,找夏桑上药?(二更) 好吧,都指不上,只能自己来。 慢悠悠地走回床边,将衣服解开,她开始一点点往身上涂抹药膏。 伤口结痂了,在生肉,以至于她全身都跟着痒起来,这感觉可真不好受,比痛还让人不能忍,就像是衣服里爬进去了许多蚂蚁一样。 没有办法,她只得在药膏里面加了一些薄荷,薄荷有解痒的作用,可也持续不了一日,只能涂抹得勤快了一些。 一日两次,偏偏后背够不着…… 够不着的地方还最痒,痒又挠不到,简直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 这时候,她一抬头看到了屋中那一人多高的落地铜镜,眸光一亮。 套上了亵裤和肚兜,她上前将铜镜擦干净,然后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镜面上。 做好这些,她就背对着铜镜而站,双手反攥着铜镜的两侧边缘,以自己的背去蹭磨涂了药膏的镜面,将药膏蹭到背上。 镜面光滑,也不会弄伤弄痛伤口,顾朝曦正抹着,却没注意到铜镜的支脚,已经翘起来了,而她又还在用力蹭,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了镜面上,突然一个用力过猛,一双扣住镜边的手又没背住,她就连同铜镜一起蓦地朝后倒去,仰面朝天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豫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眸光一紧,他猛地推开了门,入目便是狼藉一片,摔到愣怔的女人,还有……半遮半掩高耸的雪白。 轻咳一声的同时,他袖袍一扫,“哐当”一声将门带得个严严实实。 顾朝曦被摔的头昏脑涨的,听到关门声,才猛地反应过来,狼狈的坐起来之后,又发现自己肚兜带子松了,急忙系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伤口疼,又撞到了铜镜上,顾朝曦脸色差到了极点,一瘸一拐地坐在床上,目光殷切地看向豫王。 豫王眸光扫过有些花的铜镜,落到了女人身上,就看到女人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床上,双手还捧着拿药的瓷罐子。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本王找人进来!” 找人,能找谁,自然是殷兰了! 她上药这种事,都要去找殷兰? 他对殷兰还真是够放心的! 可她不放心啊! 顾朝曦眸光微闪,将放药膏的小瓷罐往床上一搁。 “殷姑娘妾身是不敢用的,若不是夏桑跑的快,妾身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劳烦殿下!” 豫王眸光一暗,收起了脸上半分的笑意,长腿一迈踱步过来,“夏桑进来了?” 穿成这样,找夏桑上药? 顾朝曦点了点头,“进来了,可能他比较忙,又走了!” 豫王纤长的手指执起小瓷罐。 因为豫王的坐姿,顾朝曦脖子上也有伤,尽量不轻易回头,所以看不到他不说话拿着他的药在做什么,正要爬起来,她脊椎突然被豫王一压,再度趴到了床上,或者说是砸,直接砸到了有些硬的床板上!! 尼玛!! 顾朝曦疼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也不管什么脖子了,转头愤怒的看向小傻子,待小傻子眸光凉凉扫过来,她本能地换上笑容,“殿下啊,我前面也受伤了,前面疼得很……所以,轻点儿来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翻过身去等豫王伺候(三更) 看小傻子的目光似乎落到了她胸前,顾朝曦急忙翻过身,将完整的肚兜露了出来。 若是以往,小傻子此时肯定是有半分窘迫的。 然现在,他只是眯着眸子,看了她一会儿,面色又变得淡淡的了。 一般,若是豫王露出这种神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疏远,二是生气。 顾朝曦不知道他是哪一种,反正豫王现在的情绪,是生人勿近的情况! “翻过去,上药!” 她正想着,猛地听到豫王突然开了口,有些意外,意外他竟然还愿意给她上药。 不过,又不是翻鱼呢,让她翻来翻去的…… 但能上药,也是挺开心的! 顾朝曦从善如流翻过身去,等豫王伺候。 她其实最一开始,也是想找豫王的,可是豫王出去了,出去了还和殷兰聊着,鬼知道要聊多久…… 她伤口要痒死了有没有? 至于夏桑,夏桑可没那个胆子! 后背上药的力道不轻不重的,很是舒服,豫王的手指有些微砺,摩擦在伤口上,竟然还有些止痒的效果。 顾朝曦舒服的轻哼了一声,若不是身后是豫王,她真想夸上一声,做的真不错! 豫王的手指点到了她白皙的脊背上,没受伤的地方软软的,伤口却是有些可怖。 她的伤主要集中在胳膊和背上,已经不能用几个来形容,而是一大片…… 之前夜里上药,看的或许不是很清楚,这还是白日里第一次,她皮肤越是白皙,伤口便更是狰狞可怕。 院子里神医的弟子提到过毒荆棘,因无人打理生长茂盛,故而十分密集,哪怕是那么小的老鼠穿过去,也会被扎到! 且不说毒,那疼也是没人能受得了的。 然那日他从后山找到她,她除了开口说了一句“老头子坑我”之外,从未提过这件事。 他想过她必定是救他所以答应了神医某个要求。 而毒荆棘,倒是殷兰说出了口…… 趴着的顾朝曦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豫王手指一直在摩挲一个地方,就是许多人被挠都会痒的地方,她正好是许多人其中之一。 挠她痒?而且还紧着一个地方挠? 本以为小傻子不是故意的,毕竟他可不是如此无聊之人,所以她就忍忍,谁知道他还没完了是吧! 豫王回过神,发现女子在床上默默地躲来躲去,仿佛一条鱼在游水一般。 偏偏她肉多,该有肉的地方特别有,如此挪动,哪怕从背后都能看到那饱.满的半.圆。 豫王收回手,皱了眉,“在蹭什么?” 蹭什么? 她不是蹭,是躲啊! 顾朝曦回过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豫王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在躲他挠痒痒的手,只能回答道,“殿下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也许是尝试用胸前的肉行走?” 胸前的肉…… 豫王唇角抽了抽,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当本王没问,你睡吧!” **** 一大早,鬼手医圣的宅子里就有些闹腾。 闹腾的原因,是因为殷兰给渊公子买了两个丫鬟,要送进宅子里。 第二百三十章 渊公子就好这一口(四更) 医圣能让渊公子在宅子里暂时养伤,已经是十分客气的了,现在竟然还要塞两个丫鬟进来,三七自然是不让的,这里又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还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 “这几日医圣潜心研究观心莲,无暇顾及这头,我才大着胆子让渊公子留下的,现在还要进来丫鬟?这可万万不行!” 殷兰给三七塞了三百两银票,三七还是有些犹豫,目光落到了殷兰手里的银票上,殷兰索性将手里的三百两再塞了过去。 足足六百两银票,这都能在山下买十多个丫鬟了! 那位渊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宅子里面多了一个下金蛋的,怕是师傅也不会太抵触吧! 收下了银票,三七笑着同意了,“师傅那头,我去同他老人家说,只不过那两个丫鬟可要安分守己啊!” “那是自然!一定不会打扰到三七公子和神医的!”殷兰笑了笑,这才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还让两个丫鬟和三七打招呼。 一进门,三七就愣怔了一下。 这两个丫鬟,还真是胖啊,一个个模样更是普通至极。 不过想想,也许是那位渊公子有特殊癖好,就好这一口呢? 之前死掉的那个,不也是挺胖的吗? 想罢,三七也就没有多管! 这一天,这两个丫鬟倒是挺勤快的,时不时地从外面采买一些东西,也会适当的给他分一些,他便也做自己的事去了。 到了晚上,两个丫鬟都戴上了面纱,说院子里皆是男人,怕给神医他们带来不便,晚上给渊公子送过晚饭之后,三七看到有个丫鬟偷偷进了渊公子房间,等了很久还没出来,这才啧啧叹了口气。 多俊俏的一个郎君,竟然放着殷兰这种美人不要,专挑这种丫鬟下嘴。 莫非就是富家公子的癖好? 房间里,一身丫鬟装束的顾朝曦摘了面纱,看到豫王在看书,将手里的东西朝着他一抛,豫王手中的书本一翻,那颗色泽红润的枣就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他书本正中间。 “殿下,吃枣养气血!” 豫王笑了笑,手腕一翻转,那枣又朝着她飞过来,顾朝曦一把接过,塞到了嘴里,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奇怪,这枣明明不怎么甜,怎么沾了殿下的书本之后,变得如此香甜了!”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外面如何?” “自然是非常好的,这院子里可有不少奇珍药材!多谢殿下成全!” 她昨夜说想出门,于是豫王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从山下买了两个丫鬟,然后让两个丫鬟戴着面纱进进出出采买东西,于是有一个就直接下了山,她换上衣服替代了下山的那个。 因为进进出出的次数多,那些个弟子倒是没有注意到! 而三七又见过那两个丫鬟的长相,戴上面纱之后,他也分辨不出来。 如此一来,她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在宅子中走动了! “对了殿下,今日怎么没看到夏桑啊!” 她前几日让夏桑去偷师叔老头的药材,也不知道偷了多少了! 那药材可是值钱呢! 用得着的她留下,用不着的卖了也能卖高价! 师叔的药材库,对她来说,可是个金库啊! 豫王睨了她一眼,“夏桑有要事要做,最近夏枫会在附近!有事,找本王,或者找夏枫!”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若是我有你这般壮实 找夏枫,她让他去偷药材,他肯吗? 还是夏桑听话啊…… “不敢劳烦王爷,还是妾身自己来吧!” 豫王眸光扫过她的背,“嗯”了一声,再未多言。 顾朝曦喝了杯茶后,便急匆匆出去了,夏枫从房梁上跳下,“殿下,抓到了一个,夏桑已经走暗路带人回去了!” 原本是该他带人回去的,现在让夏桑带去,最为稳妥了。 只是现在殿下已经在此处待了六日了,也不知何时返程,不过殿下伤势未愈,留在此处静养也是极好的。 外面,顾朝曦刚从种满药材的园子里溜达了一圈儿回来,迎面就碰上了殷兰。 “二丫,厨房里没水了,你恐怕要去挑两桶水过来,一会儿三七公子要为渊公子煎药了,没水可怎么是好啊,若是我有你这般壮实,我便亲自去了,毕竟渊公子的事儿才是头等大事!” 殷兰的声音故意大了一些。 院中的弟子看了过来,有的已经小声笑了出来。 殷姑娘长得美,弟子们大多都是少年,又不能经常出宅子见到什么女子。 虽直到殷兰是渊公子的人,可讨好美人总归是男子的天性,便也站在殷姑娘那边看笑话了。 顾朝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殷兰。 殷兰看着她的笑眼,缩了下脖子,“罢了,你不愿意为渊公子打水,那便我去吧!” 她知道二丫就是南姑娘,也知道南姑娘自然不会去打水,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气不过,她是害怕南姑娘,可是她一看到南姑娘竟然能和渊公子同吃同住,心中的那股火,就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凭什么? 房顶的隐秘之处,夏枫眯了眼。 顾朝曦正想开口,突然一道声音先一步响起,“我,我来打水……” 这声音很是突兀地响起,顾朝曦和殷兰都朝着一旁看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局促的站在那里,顾朝曦略微一怔,挑了眉梢。 看二人都看了过来,男子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做吧!” 说完,偷偷地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顾朝曦,快步朝着水井走去。 顾朝曦有些惊讶,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师叔的宅子里?这个人就是前些日子背她上山来的那个,摸了把面纱,额头上的伤疤很淡,她敷了粉之后,戴着面纱,三七都没有认出来,难道这个人认出来了? “此人是谁?” 说话的是殷兰,问的是三七,因为三七方才正和这个男人站在一处。 “他叫黑子,是给宅子里送柴送菜的!”三七看了一眼脚步着急的黑子,摸着下巴看向顾朝曦,“你和黑子认识啊?” 顾朝曦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三七嗤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黑子孔武有力的,很快就将厨房里的大缸打满了,抹了把汗,眼睛四下去找,看到在厨房门口翻看药材的女子,红了脸,局促的走了过去。 “姑娘……” 顾朝曦转眸,就看到黑子欲言又止地看向她,顾朝曦眯了眼,“方才多谢了,你是……”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那天在山上的时候……” 没想到这个黑子还真记得她,顾朝曦嘿嘿一笑,照着黑子的胳膊拍了一下,打断了黑子急急脱口而出的话。 “原来是那位大哥啊,好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竟然还能勾搭人 黑子的胳膊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愣怔了一下,就感觉到脸更烫了。 顾朝曦走进厨房,从午膳那里取来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然后用纸简单包了一下,塞到了黑子怀里,“大哥,方才真是多谢了,这两个包子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包子趁热吃才好吃!” 包子要趁热吃,所以你赶快走吧! 别来找我麻烦了啊! “姑娘……”黑子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还记挂着他母亲,心中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嗯?趁着热乎,快拿回去给你娘吃吧!” 顾朝曦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去做她的事儿了。 黑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捧着热包子开心离开。 不远处的殷兰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姑娘,看着她明目张胆的给野男人送肉包子。 “不知检点!” 都已经和渊公子同吃同寝了,竟然还勾搭别的男子。 那男子竟然还一副被勾了魂儿的模样。 就那丑女的模样,竟然还能勾搭人,真是笑死人了! 殷兰一直忍到了晚上,到了晚上,她给渊公子送药,见南姑娘不在,才犹犹豫豫开了口。 “渊公子,殷兰今日看到南姑娘同一男子十分亲密,有说有笑,那男子帮南姑娘打了水,南姑娘似乎还给那男子拿了两个刚出锅的包子!” 因着上次她抢了南姑娘功劳那件事,她现在基本上很少在渊公子面前开口了。 可这些话,她实在是忍不住! 而且她也是在实话实说,也没捏造什么! 说完,她看向站在桌前练字的男子,男子的伤好了许多,所以今日让她买了文房四宝。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子练字,她也是认得字的,自然知道渊公子的字写的极好,一笔一划婉若游龙。 这个男子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殷兰的倾慕之情更浓,却也更对那个丑陋女子不甘! 只是,渊公子的反应略微让殷兰失望,渊公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她爹有个小妾,不安于室,和府里的下人勾勾搭搭的,被她爹知道后,可是直接将二人打断了手脚,扔出了家门。 为什么渊公子就是不生气呢? 哪怕不甚喜爱,身为男子,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人朝三暮四吧! 豫王喝过药,殷兰便不敢多待,拿着空碗离开。 待殷兰离开,夏枫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殿下!” 看着离开的殷兰,夏枫有些窘迫,因为方才殷兰和殿下说的话,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自己是十分严谨的汇报而已,顺便他将那个黑子祖宗十八代查了一遍。 “殿下,那个黑子身份没有问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应该对良训不会有任何威胁!” 那女子,只有她威胁别人,恐怕没几个人能威胁到她吧! 尤其是这种普通人,一把毒撒过去,谁能躲得过? “那个黑子模样如何?” 豫王蓦地开口,夏枫没想到殿下问这个,顿时一怔,他调查了许多,倒是没有调查这件事,殿下从来都不对容貌之事过多关心…… 他之前在房顶之上,隔得有些远,也没看清黑子的长相…… “是属下的疏漏,属下立刻去查!” 豫王一怔,转眸看了眼夏枫,将笔搁置到笔架上,理了理袖袍上的墨渍,“不必了,你下去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快放我下来 夏枫正要离开,房门骤然被打开。 敢不敲门就进来的,夏枫真是想不出第二人了,所以也没有躲避的必要。 顾朝曦一阵风似的进来,四处一看,看到了豫王,眸光一亮,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殿下,我寻到一个好地方!神仙待的地方!” 豫王看着她亮的几乎放光的眼,抿唇不语。 顾朝曦本想着,她都说的如此诱人了,小傻子应该露出几分兴致才对,结果……结果,这是个什么表情。 盯着她,有些淡漠…… 她又怎么了? 顾朝曦转眸看向夏枫,登时瞪了他一眼。 肯定这不近人情的夏枫惹豫王不开心了,想了想,顾朝曦笑眯眯地去抓豫王的手。 豫王的手动了一下,却还是任由她抓住了。 顾朝曦得了便宜,自然顺杆而上,走过去直接抱住了豫王,趴在他颈窝里闻了闻,察觉到小傻子一僵,紧接着,他纤长的手指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顾朝曦怕脑门被戳,便护着脑门儿跳后一步。 “殿下,咱们从海里游出来之后,你伤势太重,一直只能用锦帕擦一擦净身,虽然你身上还是很好闻的,可殿下肯定还是有些不舒服吧!” “这山上有个很隐秘的地方,竟然有处温泉,那温泉水非常不错,四周又长了不少药草,温泉水中也有,我猜想,这应该是我师叔弄的,这温泉有疗伤的效果!殿下您可以每天去泡个温泉了!” 难怪她师叔在这个山上扎了根,哪怕鬼手医圣的身份暴露了,也不离开这山头。 原来这山头有不少宝贝! 又是观心莲,又是温泉的! 她都将利弊说清楚了,这可是百利无一害的啊! 小傻子肯定乐意去! 豫王睨了她一眼,淡淡开了口,“本王乏了,改日吧!” 真是兜头一盆冷水…… 这里离温泉不近,她发现了温泉,便兴冲冲跑了回来,想的便是小傻子的伤。 这还真是……恼火…… 摸了摸鼻子,顾朝曦有火撒不出来,只能讪笑,“是啊,殿下身体虚弱,这个时辰,是该休息了!” 虚弱? 豫王眸光一紧,顾朝曦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得时候,已经被豫王抗在了肩上。 那有力的肩膀顶着她的肚子,气儿都喘不上了,顾朝曦顾不得喘气儿,吓得头皮发麻,“殿下,你的伤要裂了,快放我下来……” 娘的,这顾朝曦的身子骨多重啊! 他大伤初愈,走路还气喘,这搞什么啊? 她的话直接被豫王无视,夏枫也吓了一跳,一看主子扛着南良训飞出了屋子,他只得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急忙跟了出去。 豫王直接扛着她飞出了院子,将她放下的时候,面色有些苍白,高大的身型轻晃了一下。 “殿下,你怎么样,快快快,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人疯了是不是? 她和他出门,还用得着飞出来? 直接从大门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便好了! 豫王一把拍掉扯他衣服的小肉手,纤长的五指点住她脑袋,推开,轻声咳了一声,“去温泉!”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个人叫泡温泉,两个人叫鸳鸯浴!(四更) 顾朝曦突然眯了眼,盯着面前风华绝代的男子看了好几眼。 揉了揉被拍痛的手背,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他。 豫王一身白衣,哪怕只是十分普通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镶了金似的……嗯,除了衣袖上有些墨渍,其余一切正常, 面色苍白,却依旧是温温润润的,带着一些淡漠。 一切如常! 不是换人了,也不像是吃错药了! 一会儿去,一会儿又不去,她就有些不懂了! 豫王的眼神睨了过来,顾朝曦懒得去想,反正去她就带着去,不去就不去。 小傻子高兴便好! 她没什么立场拒绝! 至于伤……一会儿去了温泉,他总归是要脱衣服的! 两人慢悠悠地在夜色中走了半个时辰,顾朝曦带了路,走到一处靠着山壁的药田处。 顾朝曦指了指,“温泉,就在这里!” 看到眼前的温泉,豫王怔了一下。 温泉正是在药田的深处,大抵只有四个浴桶放在一起那般大…… 顾朝曦立刻跳出来解释了,“殿下啊,您别看这个温泉小,但是周围都是药草,小,有用就行了!” 豫王眸光从温泉上收回,落到了她脸上,“你呢?” 是在问她泡不泡温泉? “温泉太小了,我就不进去了,殿下泡吧,我去寻一些适合的药草放进去,事半功倍!” 顾朝曦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豫王。 一个人叫泡温泉,两个人叫鸳鸯浴! 她倒是不介意和小傻子进去泡。 可她怕啊! 怕小傻子剁了她! 豫王应了一声,应该是满意她的回答的。 趁着他脱衣服的空档,她便去找一些草药,抱了一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豫王已经入了温泉。 月光下,俊美的男子泡在了冒着淡淡热气的温泉之中,墨色的长发散开,让他平时俊雅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慵懒…… 不得了啊…… 顾朝曦手里的药草掉地了不少。 豫王的视线凝了过来,顾朝曦笑呵呵的手忙脚乱的将药草捡了起来,然后跪到了温泉边儿上,撒葱花儿似的撕成小块儿撒到了温泉水里。 这时候,豫王眸光一紧,徐徐起身,一手捂住了她的唇,另一只大掌扣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他怀中一带。 顾朝曦的惊呼声被他压制在了他宽厚的掌心之中。 她顺着他的怀抱渐渐地沉入了温泉之中,耳边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 “有人来了!” 顾朝曦顺着豫王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在远处采摘着药草。 倒是没往深处走来。 只是这里的药草都不高,她坐在温泉边上,的确是扎眼。 可现在…… 她的衣服全都湿了,和不.着.寸.缕的小傻子紧紧贴到一处。 他温热的唇就在她耳畔,因为他的呼吸声,十分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 这喘息声…… 她形容不出来,掌心贴着豫王光滑的脊背,一丝一毫都不敢乱动,他的皮肤,比温泉还烫。 她只想说,能不这样呼吸了吗? 耳边这呼吸声,让她莫名地,有些发软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本王帮你! 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顾朝曦觉得,豫王比整个温泉水还要热,她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勾起放在他脊背上的手,指甲轻轻挠了一下。 豫王猛地将她放开了一些,只是一寸的距离,她此时却是能和他面对面了。 黑暗中,他的五官清晰的落到她眼中,面前是个美的让人有压迫感的男子,而他的目光漆深,一瞬不瞬地落到她的脸上。 顾朝曦被盯的有些发憷。 她不过就是轻轻挠了他一下而已,不会生气了吧?为了避免尴尬,她将声音压到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之内,“殿下,人走了吗?” 顾朝曦眨了眨眼,虽有些窘迫,倒也不至于太过惊慌失措。 她很清楚,小傻子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上次楼船上,一来,是因为他醉了,二来,她那时候身子骨美,男人哪怕醉的不省人事,这种面对美人的本能还是有的。 所以她没有任何不放心的! 豫王眸光未动,“还未离开!” 她正想说,让豫王将她放下吧,虽然水有浮力,可以减轻一部分力道,可他毕竟还受着伤。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有只虫子振着翅膀飞了过来,黑漆漆的虫子,个头还不小,速度更是快,眼看着朝她脸飞了过来,顾朝曦本能的,下意识的用力一吹…… 那虫子稳准狠的砸到了豫王脸上。 那么美的一张脸,被她吹过去一只虫子,豫王还本能地闭眼躲了一下,没躲过…… “哈……”顾朝曦被逗的没忍住,刚开了口,唇就被男人给堵上了。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动作十分用力,她的唇被他的牙磕到,很痛。顾朝曦猛地睁大眸子,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背,将她更加压向他。 顾朝曦这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一轻,被他放下入了水中,他的唇却是至始至终找准方位一直堵着她。 她的思绪有些乱,急忙去推他。 豫王闷哼一声,还真被她推开,在水中踉跄后退了半步。 听到他的闷哼声,顾朝曦才猛地反应了过来,她方才脑袋一片空白,手里的触感应该是推到了他的伤口了。 温泉水不是很深,只到她的腰部,顾朝曦用手背揩了一下唇,急忙走了一步,带起了细微的水声,扶住了豫王的胳膊,“伤口怎么样?” “无碍!” “都流血了,还无碍!” 顾朝曦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豫王抬起眼皮,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却又带了一抹无奈的笑意,“流血的是你……” “嗯?” 顾朝曦一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一股血腥味儿。 豫王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舔了一下,还流着血,于是伸出舌.头继续舔…… 她的唇是淡粉色的,犹如初生婴儿那般颜色,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竟然能碰破流血,该有多娇嫩…… 嗯,是娇嫩的,他尝过…… 大掌一把擒住了她胳膊,“本王帮你!” 嗯? 帮她什么? 顾朝曦挑了下眉梢,现在需要人帮的是他吧! 她正想揶揄他一番,就看到豫王俊容蓦地放大,含住了她受伤的唇瓣…… 第二百三十六章 在本王这里,没有公平! 和方才的堵唇不同,他这次是在吸她的唇瓣…… 从未有过的感觉烘烤的她全身发烫。 疯了,疯了…… 她脑袋里只能想到这两个字,然而更疯的还在后面。 在她唇瓣上滑过的那个是什么? 没忍住,她双腿一麻差点坐到温泉水里。 尼玛! 顾朝曦去躲,躲不开,瞬间恼了,伸手便去推他,他前面好几个伤口,她挑了一个最轻最小的。 她一用力,豫王眸光一暗,亦是用力吸了伤处。 顾朝曦没能推开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软,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软,她中毒了? 脸烫了又烫,顾朝曦豁出去了,反正想多受孕几次,那干脆在做一次好了! 想到这里,她干脆踮起脚尖,手更是大胆,直接轻车熟路的往下面探去。 豫王眸光一紧,洞悉了她的意图,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松开了她的唇。 她的唇水亮亮的,此时却是更加肿了几分。 顾朝曦也感觉到了,伤口麻疼麻疼的,她可顾及不到伤口,一只手被擒住了,不是还有另一只吗? 想着,她飞快地往下抓,结果两只手腕都被擒住了。 豫王气笑了,“别闹!” 他这话声音不小,想来那些个采药的已经走了! 磨了磨牙,顾朝曦忍住骂娘的冲动,笑道,“就容许你亲我,不许我摸你了?你亲我是帮我,我摸你也是帮你,互惠互助不是吗?” “歪理!” “这可不是歪理,这是公平!” “在本王这里,没有公平!”豫王改为一只手擒她,眉目流转间,已沉入了水中! 顾朝曦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这是拿身份压她了? 他是王爷,就是豫王府的天,他说什么,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 所以,他亲她也就亲了,她摸他,他就是不允许。 小傻子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身份,呵,她要搬出自己的身份来,还不吓死他! 兀自想了想,她本觉得,她一个长辈,不该和一个小辈置气。 可她又想了,她死之时,不过二十八岁,这小子现在也二十五岁了,要按照生活在这世上的年纪来算,她也不过比他大三岁罢了! 为什么不能生气? 自然能生气,她要气死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顾朝曦在温泉里打转了一圈儿。 她现在进来了,也就不急着出去了,这温泉对她的伤疤恢复也有好处。 只是,这温泉对她来说,有些尴尬。 因为她顾朝曦这身体才十五岁,还在长个子的年纪,所以不是很高,她站着,只能泡到腰部,一坐下,直接灌一鼻子水,她呛着水只能再站起来…… 狼狈的咳嗽了两声,顾朝曦看了一眼悠闲坐在那里泡温泉的豫王,尤其对上豫王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心气儿更是不顺了! 想了想,顾朝曦朝着豫王走了过去,“殿下!这温泉水我个子矮,一旦坐下便不能呼吸了!” “嗯!”豫王抬眸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能坐你腿上吗?” 豫王:“……”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本王背你 黑暗中,她被男人的目光盯的一阵阵心跳失衡。 她是真想坐在豫王腿上的。 不过现在,她不敢了。 豫王动了动唇,还未曾开口,就看到她走到温泉另一头,然后扑通一声跪到了温泉里。 这下,鼻子是露出来了,下巴还在水里温着呢。 从豫王的角度看去,就只能看到她露着鼻尖和一双黑亮的眸子,时而盯着他,时而胡乱地转着。 弯了弯唇角,男人阖上了眸子。 没一会儿,水波微动,他感觉有人过来了,然后跪到了他边儿上。 顾朝曦扬起脖子露出嘴巴,将温泉水往他脖子那里吹了吹,“殿下,泡了这么久了,殿下该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豫王没有睁眼,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 然后顾朝曦手动了,在还没有抓到碰到豫王腿.心的时候,手腕又被擒住了。 看看,这下不就有反应了? “殿下……” “本王,不饿!”豫王没睁眼,手亦是没放开她软绵的手腕。 顾朝曦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眯着眼看他。 他是不饿,可她饿了啊! “那殿下介不介意我先行一步?” “介意!” 豫王干脆了当,顾朝曦哑口无言。 好吧,介意那她就不走了。 足足泡了一个时辰,顾朝曦从温泉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发软,都要饿死了。 从温泉回宅子,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一想想,她干脆动都不想动了。 “饿死了,走不动了!”顾朝曦欲哭无泪,“殿下,你能不能帮我摘几个果子来啊!” “不能!”豫王略微皱了眉,动了动唇,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包子不吃,却吃什么果子!” 顾朝曦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白天给黑子包子的事儿。 “殿下,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了,前几天他帮了我一次,我就这次还了他几个包子!” 豫王看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 顾朝曦软绵绵的从地上坐起来,“不行,没果子我走不动路!” 豫王敛眸,朝远处的果树睨了一眼,“那处果林,应该是医圣种的吧,他种的果树,你倒是也敢吃!” 顾朝曦眯了眼,“无碍,拿过来,我尝尝就知道能不能吃了,种的果子不吃,又不是拿来用药的!” 豫王没有理她,听她打了一个喷嚏,看了一眼她湿哒哒还滴水的衣服,将衣袍丢到了她身上,转身走了。 顾朝曦裹住衣袍,愣了一下,急忙起身,踉跄了一下,却看到男人又折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若是走不动了,本王背你!” “嗯?” 顾朝曦愣了一下,就看到豫王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这僵直的的背影,还背她呢? 至少弯个腰吧? 难道让她像是猴子一样爬上去? 再说了,小傻子还受着伤。 让他背,若是压出个好歹来,回去夏枫第一个剁了她!! “哈哈殿下,我突然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不用背,不用背!” 说完,脚下生风。 还真的有了力气,感觉到背后胶着着一道视线,顾朝曦走的更快了一些。 第二百三十八章 确认那女子尸体! 两人很快回了宅子。 顾朝曦将面纱拧干了水戴在了脸上,宅子里,三七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两人,楞了一下,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顾朝曦低着头,率先进了宅子,豫王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抿着薄唇,跟着她进了房间。 三七盯着两人的背影,再看到两人的样子,心中奇怪。 这大半夜的,这两人做什么去了,若不是渊公子脸色不太好看,他还以为两人去外面偷腥去了! **** 第二日,顾朝曦在院子中正和其他人一样忙里往外的时候,正屋那头传来了一些动静。 三七很是着急,整个院子忙乱了起来。 紧接着一炷香时间过去,正屋那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顾朝曦看到了久违的,自打她回来之后一眼都没见过的师叔。 出关了! 老头神采飞扬,许是心情大好,看院子中多了两个丫鬟,在三七的解释之下,也并未多计较。 “一个时辰后,请那位渊公子来我房间一趟!” 老头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喜滋滋的回了屋子。 三七朝着就近的顾朝曦走了过去,“听到了吧,一个时辰后,劳烦渊公子去我师父那里一趟!”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同渊公子说!”顾朝曦还没来得及开口,殷兰就急切地走过来插了一句,然后转而就去敲房门去了。 回想一下殷兰敲房门在之前朝她得意的一瞥。 顾朝曦皱眉,为什么跑个腿会让殷兰如此开心? 鬼手医圣亲自泡了一壶茶,一个时辰之后,豫王出现在了厅堂之内。 医圣细细观察了一番男子,眼中闪着精光,让三七赶快看茶。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他什么人没见过。 眼前这个男子,哪怕只是坐在那里,气势也是十分迫人的。 他之前也只在男子醒来之时见过一次,之后就闭关去了,现在再仔细看看,那通身的贵气,怎么可能是寻常公子哥。 一个满身贵气的人,却在他这简陋之处住下了,深受重伤此时看起来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可见是个能忍的。 这样的人物,为何住下不走了呢? 这是他所担心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男子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毕竟他的伤,那可是各种刀伤,怕是有什么仇家追杀,来他这里避难来了! “渊公子,茶热,老夫先为公子请个脉吧!” 豫王眸光淡淡地落到鬼手医圣身上,末了,开了口,“劳烦医圣了!” 鬼手医圣起身,亲自为他诊了脉,眸中闪过一抹讶异,探了许久,又观察了一番伤口,才笑道,“公子年轻,伤口恢复的不错,老夫写了方子,山下的药材铺子便能抓药,仔细调养,便无大碍了!” 这话便是在赶人了! 豫王睨了鬼手医圣一眼,这一眼,看的老头不禁皱了眉,因为他察觉到了那种施压的感觉。 怎么,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想走? 豫王起身,略微颔首,“这些日子多有打扰,若是神医不嫌弃,明日在下想请神医下山款待一番,顺便也劳烦神医陪在下选一些合适的药材!”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同意离开了,鬼手医圣也是爽快。 “公子如此说了,老头便拉下老脸,陪公子下山一趟吧!” 待渊公子离开,鬼手医圣沉了脸,看向了三七,“速速去后山一趟确认那女子尸体!” 他不过闭关了四五日,这渊公子的伤势就像是已经养了半个月的样子,若是寻常人,怎会恢复的如此惊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男人,也太不会说话了! 自从将那个女子扔出去之后,三七便再没有过问过。 毒荆棘他师傅已经找不少人进去试过了,很多还没来得及进去的人被毒荆棘刺到了,回来都会一命呜呼。 简言之,他扔出去许多被毒荆棘毒死的人。 还有那日当晚,渊公子是一个人回来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渊公子又重伤在身,如果那个女子没有死,渊公子肯定是要带回来让师父救的。 可渊公子并没有带回来,那自然是断气了不需要救了,才独身一人回来的。 这时候师父突然提起这件事,三七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急忙领着人匆匆去了。 *** 顾朝曦手里拿着一个小镰刀,按三七的说法,是要给院子的药草除草。 一镰刀下去,就割断了两根草。 皱了皱眉,突然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顾朝曦抬头,眯了眼。 “姑娘,我娘说,说让我谢谢你的包子!” 黑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顾朝曦手里拿着镰刀,急忙弯腰,又不敢离她太近,“姑娘,我帮你吧,这些粗活还得我们粗人来做!” 顾朝曦从善如流将锄头递了过去。 黑子看她白嫩地手拿着你木柄递过来,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都戴着面纱呢!” “你很白,身上有股淡淡地药香味儿,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像是月牙……” 黑子偷偷看了顾朝曦一眼,脸有些红。 屋里,豫王将书翻开了一页,这时候耳根动了动,伸手推开了窗户,就看到了不远处凑在一起蹲着,有说有笑的一对男女。 看了一眼,豫王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到了书本上。 这时候夏枫立在阴影侧,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突然想到了昨天殿下吩咐的事。 因为后来殿下和良训回来,已经是深夜了,两人气氛略微不对头,他也就没有汇报。 现在倒是猛地想了起来了。 “殿下,那个黑子属下查到了,模样的确俊朗,浓眉星目孔武有力,不少姑娘心仪他!娶过妻,他娘子前些年难产死了。” 夏枫说完,就看到自家主子冷不丁的抬起头,面色依旧浅淡温和,“谁让你说这个了?” 夏枫心中一凛,莫非是他打扰主子看书了! 想罢,夏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没有听到殿下让他起身的命令,夏枫便一直跪着不敢起。 心中却是越发笃定他打搅了殿下看书,殿下不开心了。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离窗口更近了几分。 “我娘说,让我谢谢姑娘的包子,说姑娘宅心仁厚,还有……” 黑子脸上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 顾朝曦笑眯眯问道:“你娘还说什么了,但说无妨!” “我娘说了,姑娘的模样,像是个好生养的!” 跪在屋子里的夏枫,哪怕平日里不苟言笑,这时候也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任哪一个女子,都不想听到这句你看起来好生养吧! 莫非你找女人的标准就是会不会生孩子? 且什么样的女子好生养,他无意中从府中那些个老妈子嘴里听说,屁.股大的好生养。 这不是骂人吗?或者说,是骂良训胖吗? 这男人,也太不会说话了! 夏枫想到这里,抬头去看自家殿下,发现殿下也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想必是被这个黑子的话给愉悦到了。 窗外,顾朝曦也愣了好几下,突然感激地拍了拍黑子的肩膀,“我谢谢你娘!” 第二百四十章 果然与众不同 黑子脸更红了,割草的时候跟用力了几分,“我娘就是实话实说!” “嗯,你娘太有眼光了!” 她现在缺的是什么? 那是孩子啊! 她做了这一切为了什么? 还是为了怀上孩子啊! 所以黑子娘这般说,她是由衷开心的。 屋子里跪在地上被迫听墙角的夏枫,风中凌乱了。 呃…… 良训此人,果然与众不同…… 豫王握拳抵唇,轻声咳嗽了一声,“啪”的一下将书本放到了桌上,声音有些大。 夏枫更是噤若寒蝉。 起身,豫王睨了眼夏枫,转身朝着桌子走去,走过去,倒了一杯茶。 夏枫跪到地上,脊背笔直,不敢妄动,眼角却是扫过了殿下方才拿着的书本。 书本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的目录上。 半柱香的时间,殿下就只看着目录了吗? 心中略有疑问,夏枫却不敢多想,问那就更加不敢问了。 只听得外面除杂草的两人,还在说着话。 “黑子大哥,可以劳烦你一件事吗?” 顾朝曦目光盈盈地看向他,不同于他村子里的那些个姑娘。 说不上来的感觉,黑子就是觉得她很特别。 脸红了几分,黑子急忙点头,“姑娘你别客气,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做!” 顾朝曦四处看了看,看四周没有人,这时候才从袖袍里拿出两张黄纸,递给了黑子。 “听说你明天要去山下的药材铺子采买几样普通药材上山,你将这个叠好放到药材里,一并交给三七就行了,就说在药材铺子里遇到了官兵,官兵掉下来的!” 黑子拿过这两张纸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些字,他不认得,纸上还画着小人儿脑袋,第一张是个男子,第二张黑子没有细看,就急忙收好了揣回了怀里。 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两张纸很眼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让黑子继续除杂草,顾朝曦去了厨房看药。 厨房药炉子慢火熬着药,殷兰正在那里守着,看到她过来,心气儿十分不顺。 “见过情郎了?” “你安排的,我怎么也得见上一见吧!”顾朝曦笑眯眯地看着她。 殷兰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她,“你,你别胡说!” “哦,你说我胡说,那便当成是胡说好了!” 顾朝曦笑容更大了几分。 殷兰看她这么笑,只感觉头皮发麻,却见她转身,反倒是没有再和自己纠缠下去。 过了好久,殷兰才冷哼了一身。 故弄什么玄虚! 黑子的确是她又找上山的是,找三七说说,随便让黑子送个什么东西上山,黑子便自然能频繁出入宅子了。 她看的出来黑子对这个丑陋女子有意思。 她不信渊公子忍这个丑女一次,他还会次次容忍她放荡勾.引其他男子。 就像是方才,如果是自己,一定会避嫌的。 这样子丑陋举止龌龊的女子竟然还勾上瘾了! 正好,让渊公子认清南姑娘的真面目,自己便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殷兰心情好了一些,一低头,就看到了地上掉了一个瓷瓶,是那丑陋粗鄙的女子掉下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不收下那就是对殿下大不敬 殷兰急忙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章。 看到这枚玉印章,殷兰吃了一惊。 印章上只有一个图案,像是什么家徽的样子她并不认得,可却认得这个玉。 上等的和田玉,非常纯正,不掺杂一丝杂质,她家原来就是做首饰生意的,这样的玉哪怕打成耳坠子,也是要卖出天价的。 现在竟然奢侈到用来做印章啊! 这么一点点玉,怕是值万两白银…… 这是南姑娘的? 不不,怎么可能,她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奢侈的,她那般粗俗,怕是也用不了这么精细的物件儿。 殷兰拿起玉印章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清香,清冽的味道入了心脾。 果然是渊公子的。 将玉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回小瓷瓶中,小心翼翼地塞回了怀中,殷兰满心雀跃。 能拥有这样的物件儿,渊公子果然非比寻常,身份必定无比显赫…… *** 回到房间里,顾朝曦仔细将自己的小瓷瓶都整理了一番。 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分明带了一种毒和一种解药,回来之后,就只剩下毒了,她翻了一下自己的瓶瓶罐罐,解药还在啊。 是她记错了? 以为拿了两个出门,结果其实只拿了一个? 看豫王走近,顾朝曦点了一遍,发现仍然是一个没差,拿出几个必要的,然后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才交给了夏枫。 豫王走近,将一个细哨挂到了顾朝曦脖子上。 这个细哨是一直放在豫王枕头下面的那个。 夏枫夏桑这次来一共带了六个侍卫,其中四个已经和夏桑押送刺客余党回盛京皇城。 现在只剩下了夏枫和两个侍卫,这个哨子就是驱使那剩下两个侍卫的。 小傻子将两个侍卫都留给自己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既然你为难,那本王就收回来……”豫王伸手去拿,顾朝曦急忙将细哨塞到了领子里。 “殿下执意给我,我不收下那就是对殿下大不敬啊!” 豫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顾望尔嘿嘿一笑,去给豫王收拾行囊去了。 豫王的衣服物件可是比自己多多了。 明天夜里,豫王去引开她师叔和三七,请两人下山去酒楼吃东西,她去师叔的房里偷观心莲。 偷到手之后,她下山和豫王汇合,两人便要打道回府了。 这几日在她师叔这里待的太久了。 本来想着这几日想办法去偷,可惜她那师叔不出房门,死守着观心莲,她根本无从下手。 夏枫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退至一旁。 他让人打听过鬼手医圣的事迹,也知道了这个人是极其危险的。 空有一身医术,却是不屑于救人。 哪怕一年救人一次,也只会救他看起来有用的人,例如有前途的武将和有才华的秀才。 这些人一旦踏入仕途,便自然回感恩戴德保鬼手医圣的平安。 而鬼手医圣的作风,也能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了。 就那片毒荆棘,就有十多个人被他派进去过,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总之他救的人肯定没杀的人多,擅长救人也擅长用毒。 殿下现在重伤未愈,他本不想让殿下同鬼手医圣有太多牵扯,可南良训她却执意要偷,不偷到那朵什么莲花,誓不罢休! 第二百四十二章 难不成还能藏到天上去? 叹了口气。夏枫知道,他不该对南良训又任何怨言的。 他和夏桑是一路追着她们的踪迹寻找,寻找到了死了的十多个刺客,也自然看得出来,南良训一路背着殿下走出了林子。 甚至为了救殿下的命,去闯了毒荆棘,取了观心莲。 这样不畏生死。 他和夏桑是震撼的,敬畏的。 夏枫正抱着装着瓷瓶的包裹胡乱想着,突然殿下一个眸光扫了过来,夏枫心中咯噔一下,有种被人洞察情绪的感觉,立刻就不敢乱想了。 也对,殿下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殿下做了两张通缉令,让南良训交给那个叫黑子的人。黑子会“无意”掉到三七面前。 通缉令上是殿下和南良训的样子,名义为楼船刺杀主谋,楼船刺杀这件事,已经闹的天下皆知了,活捉后悬赏万两黄金。 有了这个通缉悬赏令,神医和三七为了万两黄金便不会动手杀人。 想到这里,夏枫略微放心了几分。 **** 第二日夜里。 豫王相邀神医、三七一同去了镇子上的聚德楼,殷兰亦是跟了过去。 众人浩浩荡荡出发,顾朝曦毒晕了两个看门的弟子,钻到了老头的房间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她不敢点灯,担心太扎眼,只能拿着一个火折子四处翻看。 这老头房间还真干净,桌子是红檀木的,一旁还放着别致的花瓶。 卧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就扑鼻而来。 整个卧房,床放中间,左右各三排柜子。 顾朝曦眼睛发亮,急忙过去各种找。 左边三排柜子里都是各种制成的药。 瓶瓶罐罐的药,看起来好几百种,毒药解药治病的药,什么药都有。 这老头还真是奇怪,这样睡觉,也不怕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右边三排大柜子,每格里都放了各种珍稀的药材。 顾朝曦一个个找过去,最后连床底下都找了,可就是不见观心莲的影子…… 观心莲不能独自成药,而且老头那么宝贝观心莲,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观心莲全都用光了,那和暴殄天物没差别。 自然也不可能将观心莲那么宝贝的东西随身带着,他怕人抢啊! 所以肯定是放起来了! 顾朝曦又找了一圈,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连暗格都找过了,墙和地面也敲过了,密室也没发现,就差掘地三尺了。 她就不信了,难不成还能藏到天上去? *** 聚德楼的饭菜在当地十分出名,豫王包下了聚德楼最大的房间。 饭菜不要银子似的连续往上端,苍翠楼还来了两个淸倌儿唱着小曲,三七是舍不得走了。 他那天去后山看了,那女子的尸体还在,只不过天气热了,都臭了。 他回来告诉了师傅,解决了心腹大患,若是那女子还活着,师傅肯定饶不了自己,心头大石落地,他这几日也是开心的很。 这时候,远处放起了烟花。 三七喝了一口陈年女儿红,面色微醺,说了句这烟花可真美啊,却见渊公子起身。 “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在下的马车已到楼下,此番便上路了,后会有期!” 豫王淡淡地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 殷兰愣怔了一下,急忙抬步跟上。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回头看了一眼神医和三七,就看到三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冒精光……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怎么还活着? 殷兰缩了下脖子,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待渊公子和殷兰离开,三七急忙站了起来,脸上哪里还有醉意。 “师傅,我去通知官府,可惜那女子死了,要不然,也能值不少钱呢,希望她尸体也能管点儿用!” 三七怀里还放着那两张通缉令呢。 难怪他打心里惧怕这个渊公子,原来是楼船刺杀的主谋啊。 这两个人还真大胆,皇亲国戚都敢杀。 本来他今天下午看到这两张通缉令,就立刻想报官,可是被师傅拦了下来,意思等这个人离开后再报官,以免危及到自身,三七便等到了现在。 “方才在他酒里下了药,他走不了多远,我们去报官!”老头笑着开了口。 三七就等着这一句呢,便迫不及待的跟着师傅往楼下走。 两个刚下了楼,就有一个弟子拼了命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师傅,您的屋子被偷了!” 老头脸色大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通缉令。 几人匆匆朝着山上赶去。 *** 巷道里,殷兰看到突然出现的夏枫,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成了!” 烟火为信,这边殿下拖住鬼手医圣,另一边良训去偷观心莲,偷到手之后,侍卫在山上放烟火,殿下这边撤离。 最后殿下和良训出了镇子后去三里外的亭子会和。 夏枫赶着马车过去的时候,两个侍卫已经等在了那里。 豫王撩开帘子,眸光扫过四周,然后看向了站在亭子中的一个侍卫,“她人呢?” “回主子,良训说,她要去药材铺子里买药材,让属下先来同主子说一声!” 应该有两个侍卫的,现在回来一个,另一个应该是陪着她买药材去了。 夏枫无语,药材路过下一个镇子也能买,怎么偏要现在买呢? 豫王眸光落到了那侍卫脸上,“她偷到了观心莲?” “良训说,她偷到了!” 闻言,豫王眸光倏地一紧。 *** 鬼手医圣匆匆上了山,一路火急火燎的进了宅子。 自己的屋子被弟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到他过来,弟子纷纷喊了声师傅,让开了一条道。 鬼手医圣踏进自己屋子,看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火把的女子,眼睛都瞪圆了。 三七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爹,好久不见啊!” 一听这声爹,鬼手医圣气的胡子颤了几下,“你竟然还活着?” 方才那名弟子说了,有人闯入了他房间偷东西,被他们给困住了,说是之前带着渊公子上门的那个女子……从毒荆棘出来,且三七亲眼见过尸体,怎么还活着? “爹呀,女儿怎么忍心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拼着一口气也得活着啊!” 三七看了眼自家师傅的脸色,气的那叫一个铁青啊! 他也信了,眼前这个绝对是真的, 如假包换! 两句话能将师傅气成这样,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来! 稳了稳心神,鬼手医圣眯了眼,冷笑,“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这……我也不想在啊,要不,你放我走?” 鬼手医圣:“……” 好想毒死这丫头怎么办?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今天,你得死! 鬼手医圣不想说话了,目光落到了顾朝曦的怀里鼓鼓囊囊的怀里,很明显那里藏了东西,她偷到了什么? 偷到了东西,结果没跑成,被他弟子发现了是吧! 察觉到鬼手医圣的动作,顾朝曦越发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一手握着火把。 这时候一个弟子过来在医圣耳边说,说这个女子要逃走,扬言不放她走,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爹,放女儿走吧,你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女儿!” “什么当,老夫本来就没女儿!”鬼手医圣额头上青筋暴起,“来人,给老夫抓住她,老夫倒是想看看,她能不能烧的了老夫的房子!” “别过来,我烧不了房子,可能烧了我怀里的观心莲!” 鬼手医圣冷笑,“观心莲?丫头,你是找不到观心莲的!” 顾朝曦眸光一紧,心头没忍住慌乱了几分。 她的确没找到观心莲,怀里的观心莲是假的。 而她现在,也是故意被老头抓的。 之前,她几乎找遍了整间屋子,后来让豫王的侍卫上了房梁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观心莲她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所以她假意说拿到了观心莲,和两个侍卫出了宅子,然后让一个侍卫离开去放烟火通知豫王,豫王走了,她师叔这老头自然而然就能回来了。 放了烟火之后,她说要去药铺子买药,让其中一个侍卫先走,而另一个,让他乖乖在房顶上伺机而动。 她还是惜命的! 现在老头这般笃定自己拿不到观心莲,难道观心莲不在这个房间里? 那可就糟了! 那她岂不是真正意义上自投罗网了? 脸上却不露出半分慌张,“是啊,我没找到,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鬼手医圣见她急着离开,顿时有些不确定了、 “三七,看住她,其余人都出去!” 几个得力弟子退出了鬼手医圣的房间,房间之中顿时只剩下鬼手医圣、三七,还有顾朝曦。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观心莲果然还在这里。 赌对了! 三七从善如流的背对着医圣,并催促顾朝曦也背对过去。 顾朝曦嗤笑一声,“我都偷到手了,自然知道这藏东西的地方,不让我看有何意义?” 老头目光冰冷。 顾朝曦嘿嘿一笑,“真拿你没办法,好吧,那我不看就是了!” 才不会傻到露出后背让人偷袭,她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桌子正好遮挡着视线。 “这回我看不到了!” 鬼手医圣看了她一眼,确信她是真的看不到了,这才从窗口的一个小花圃中取回不少竹子,一截一截组成了一个竹梯,一一插好之后,爬到了墙上,从墙壁中间取出了一个盒子。 不是在下面的墙壁。而是整面墙的最中间,他自认为极其隐秘! 顾朝曦凝神听着,这时候听到了老头开盒子的声音,急忙在地上一滚滚出了桌子,然后疯了一般朝梯子撞了过去。 鬼手医圣“啊”的一声被撞下了梯子,盒子掉到了地上,观心莲也摔了出来。 顾朝曦大喜,捡起观心莲就往外跑。 老头气的大叫,“还不快追!” 三七本来是要去扶医圣的,听了这话,只能抬步去追。 顾朝曦本想一鼓作气冲出去的,结果没走几步就被院中弟子给团团围住,每个弟子手里都拿着一个白布团。 看到这白团子,顾朝曦脸色微变,再看着一瘸一拐走出来的医圣,她笑道:“大家给我准备了这么多馒头啊,这怎么好意思?好东西大家还是留下来孝敬医圣吧!” 医圣因为刚才那一摔,脸色泛白,又因为屡屡着这丫头的道,心中大怒,声音冷的可怕,“馒头?哼,这一个小布包的量,足以毒死三只老虎!今天,你得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是他来了! 顾朝曦身上是带着解毒丹的,可这点解毒丹,根本不够解这么大规模的毒的。 这毒药还有这么用的? 一包包丢过来,她真是必死无疑了! “慢着慢着,你们这一群男子,抓我一个弱女子,还用什么毒啊,对吧?还有,医圣就是要观心莲,我现在将观心莲完好无整的送回去!” “站住!”鬼手医圣脸色铁青。 这丫头阴险狡诈,他是再不上她的当了! “你死了,老夫照样可以拿到观心莲!来人,给我扔过去!” “师傅,不能杀,她可值万两黄金!”三七挡在了鬼手医圣面前,他看的出来师傅要下死手了,急了起来。 鬼手医圣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她今天必须死!“ 这丫头怎么看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毒荆棘都能解,他的观心莲哪怕拿回来,也怕她再来偷来报复。 斩草就要除根! 最重要的就是她知道自己不少秘密! 顾朝曦本想给老头观心莲的时候控制住他,可没想到老头如此警觉,左右一看,顾朝曦摸了一把怀里的解毒丹,宅子的入口在东边,若是从东边方位的那个地方往出冲,哪怕被洒了毒粉,她的解毒丹说不准还能救她一命! 房梁上还留有一个侍卫,只要她突围出去,说不定还能跑…… 想到这里,顾朝曦也不犹豫,三七跪地祈求的空档,卯足了劲儿朝着东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迎面和东边慌张跑进来的人撞到了一处。 她惊呼一声,踉跄着又被撞回了正中间。 尼玛!!! 鬼手医圣这头早已在顾朝曦被撞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心中大怒,“想跑?” 黑子被撞的也有些懵,急忙快走几步挡在了顾朝曦面前,恳求道,“神医,神医饶了这位姑娘吧!” 黑子今天故意将那两章通缉令掉到了三七面前,自然也知道了那两张是通缉令,而且,其中有一张通缉令他瞥了一眼,发现竟然很像他思慕的这位姑娘。 所以他一整天就在宅子外面晃荡,想着姑娘千万不要出事。 刚才听到宅子里面动静很大,他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没想到姑娘真的出事了! 顾朝曦现在还被撞的肩膀痛! 眼前是一片黑影,她第一反应,是想着先毒死他,还是先打死他!! 弟子将圈子收紧,密不透风。 这下是跑不掉了! 三七挨了两次巴掌,也不敢提通缉令的事儿了,这时候看到黑子,和黑子有些交情,急忙说道,“黑子,快出来,那一包毒就能毒死你!” 黑子一听,愣怔了一下,目光落到了一旁弟子手里的毒包上,目光有些畏缩。 三七让弟子拉来一条狗,将那毒粉给狗喂了一些,那条狗立刻口吐黑血,浑身抽搐死了。 黑子这时候腿已经在抖了。 这时候有个弟子突然拿着一包毒粉迎面朝着黑子扔了过去,黑子吓的踉跄着躲开。 顾朝曦被黑子挡着没看到那包毒粉,黑子躲开了她才看到,可是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躲开的黑子就像是个引子似的,漫天的毒粉朝她飞来。 她尖叫还来不及发出声,一道披风就罩到了她头上,她整个人也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她的脑袋被他压在胸口,为了避免她吸入毒粉,耳边打斗的声音。 顾朝曦吊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哪怕没有看到,她也知道,是他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莫非渊公子,是位王爷吗? 听耳边的打斗声,除了豫王,夏枫应该也来了。 小傻子百毒不侵,所以顾朝曦一点都不担心。只是夏枫他们却不是,顾朝曦急忙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摸到了小瓷瓶,从披风中探出手递给豫王。 “殿下,解毒丹,让夏枫他们吃……” 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声,她就察觉到豫王沉声说了一句解毒丹,手臂一扬,应该是抛了出去。 不多时,四周归于平静。 豫王放开了她,顾朝曦慢慢地掀开了披风一角,看到鬼手医圣已经被中了毒的夏枫制服了,弟子四散开来,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盯着他们,手里还握着毒粉。 松了口气,顾朝曦微微一笑,就感觉身边的豫王突然扶住了她的肩膀。 顾朝曦却是看到夏枫口中吐着血,却是震惊地看着她的这个方向。 恍然之间反应了过来。她这才将披风全部扯掉,一回头,就看到豫王紧闭着眼睛,脸上头上身上全都是白茫茫的毒粉。 然他虽然闭着眼,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四周的那些个弟子无一敢近身。 顾朝曦看到他的脸,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去扶豫王,这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破开人群冲了进来,发了狠的将她一把推开。 顾朝曦始料不及,结果就被推的重重地坐到了地上。连带着扶着顾朝曦辨别方位的豫王也倒在了地上。 “你别碰她,你这个扫把星!” “都是你,你怎么能让渊公子帮你挡毒粉,你这个阴毒的女人!” “那个什么莲花就这么重要吗?” 殷兰声嘶力竭的朝着她叫,眼中全都是恨意。 她刚才看的清楚,那么多毒粉朝着渊公子扔了过去,这个女人就这样躲在渊公子怀里不作为,任由渊公子落了满身的毒。 想到这里,殷兰急忙拿出了帕子去擦渊公子的脸,尤其是眼睛和嘴唇。 “你别碰他的眼睛!”顾朝曦大吃一惊。 殷兰一怔,听顾朝曦这么说了,殷兰却故意去擦渊公子的眼睛。 豫王皱眉一怔,猛地擒住了殷兰愈发用力的手,顾朝曦连滚带爬爬起来,一脚将殷兰踹开。 殷兰被踹的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疼的脸都白了。 顾朝曦一边吹着豫王脸上的毒粉,顺便将他唇上的毒粉也擦掉,豫王终于轻咳了一声,紧闭的双眼也瞬间肿了起来。 那些毒粉明明在外面,现在全他娘的被殷兰给擦进去了! 小傻子是百毒不侵不假,可眼睛是人身上脆弱的部位,那些毒粉含有不少刺激的药材,这一下进了眼睛,不伤才怪! “本王……” “别说话!” 豫王:“……” “快打桶水来!” 顾朝曦喊完,才发现三个侍卫全都自身难保,三人皆是中了毒,夏枫更是十分吃力地钳制着鬼手医圣。 这时候角落里的黑子动了动,一脸歉意地打了一桶水过来。 殷兰急切的爬了过来,原本她是怒极的,可现在,她满心惊愕地看着正在冲洗面部的渊公子。 她离得近,方才分明听到了渊公子自称本王。 一瞬间,她眸子亮的惊人。 莫非渊公子,是位王爷吗? 她正想着,外面突然火光冲天,一堆官兵踹开了门,闯入了院中,打头的,正是这里的官老爷! 原本处于下风的三七,看到了孙县令,顿时露出了喜色。 这下赏银也有着落了! 结果还没走近,就看到孙县令大手一挥,“来人,将这群刁民都给本官抓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莫非还伤了嗓子了? 孙县令话音刚落,所有官兵一拥而上,将懵了的弟子都都抓了起来。 这些弟子手里虽然有毒,可哪里敢往官爷头上扔啊! 一时之间,原本乱成一团的宅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朝曦愣怔了一下。 想了想倒是也明白了,肯定是豫王安排的,遂干脆专心给豫王冲脸上的毒粉了、 县令倒是没敢直接抓神医,只是眼角偷偷地看了眼院子中最中间的男子,腿肚子有些发抖。 “县令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神医稍安勿躁啊!”县令急忙走了过去,嘴里安抚着神医,却还是招呼着官兵将所有人都抓走。 鬼手医圣气的抓掉了一把胡子。 “神医啊,这几位是贵人,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可以惹得起的!” 走近之后,县令好言相劝。 站在鬼手医圣身边的三七大吃一惊,连县令大人都自称是平头老百姓了,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神医冷哼了一声,“贵人又当如何,贵人便能在我的宅子里擅闯,偷盗了吗?老夫我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哪怕是告御状,他们也是没理的!” 县令头上流着冷汗。 他自然知道这位神医不好得罪,朝廷里有好几个大臣都得到过神医救助。 可地上躺的这位,更不好惹啊! 殷兰一看神医的弟子都被抓了,县令更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渊公子的确是一个王爷,心中又惊又喜,她急忙朝着渊公子爬过去,“公……公子……公子这是怎地了,是中毒了吗?” 顾朝曦捧着葫芦瓢,将豫王脸上的药小心翼翼冲掉,伸手一舀,水快用完了,便斜了水桶,堪堪凑够了一瓢水。 看到了泪水涟涟爬过来的殷兰,再看殷兰一脸担忧地扯住自己胳膊,瓢里的水一直抖啊抖的,他不停问渊公子怎么了怎么了啊,就和死了爹似的。 顾朝曦眼皮一跳,一瓢水照着殷兰的脸泼了过去。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殷兰震惊地盯着顾朝曦,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摆,脸上衣服上全都是水。 她死死地盯着顾朝曦,却是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耳边静了下来,豫王弯了弯唇角,眼皮上突然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殿下,现在只能缓解灼热感,待我稍后找些药草敷一敷,再配一些药材喝一阵子,别担心,会好的!” “殿下,你可还有其他地方不适?鼻子和嗓子有没有灼痛感?” “殿下?” 看豫王不说话,顾朝曦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还伤了嗓子了? 想到这里,顾朝曦急忙去掰豫王的唇,同一时刻,豫王幽声说道。 “本王,现在可以说话了?” 顾朝曦:“……” “可以,当然可以,方才是我逾越了!”顾朝曦谄媚的笑着,手里举着葫芦瓢在豫王脸上比划着假砸了两下。 反正他也看不到。 不远处依然牵制着神医的夏枫急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这声“本王”,在如此安静的院子中,自然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三七吓得腿软了。 王……王爷? 不是通缉犯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究竟谁才配站在豫王殿下身边 鬼手医圣只是皱了皱眉,脸上并无多少俱意,也瞬间了然,那通缉令怕是假的,是这个王爷搞的鬼。 还真是只手遮天了啊! 县令如梦初醒,劝了劝鬼手医圣,让拿出解药,大家各退一步。 鬼手医圣轻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在场的官兵,从袖中拿出解药,递给县令。 “我方才撒毒,也不知道这几位的身份,不知者不罪,然,贵人仗着权势欺压我们平头百姓,也说不过去,县令若是想抓人,那边将老夫一并抓去,抓到皇城,同皇帝陛下讲讲理!” 还讲什么理啊,都知道人家是王爷了,你还这么不讲理…… 这神医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豫王借着顾朝曦的肩膀翩然起身,眼睛虽然受了伤不能睁开,面对的却恰好是神医的方向,淡笑道,“那劳烦神医,一同回盛京吧!” **** 豫王眼睛受了伤,自然不能再赶路了,山下的镇子归属凉州管辖,凉州的地方官亲自带着马车来接。 顾朝曦在马车上,一想到后面那辆马车里面黑如炭的师叔,就乐的不行。 小傻子真是绝了。 她这师叔也是厉害,知道当今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利用权势强取豪夺了,所以吓唬他们,说要来告御状。 结果豫王还真将他给带上了。 宅子里都是他的宝贝啊,她师叔指不定内心有多煎熬,多担心他的那些个宝贝! 与乐颠颠的顾朝曦不同,离二人最远的殷兰却是一脸的愁云惨淡,时不时柔声问问豫王需不需要水,要不要吃些东西,哪里不舒服。 顾朝曦一直都含笑看着她,几个时辰后,几人到了凉州知府程大人的府邸。 让夏枫几人先将豫王扶进去,顾朝曦拉着殷兰,亲切地来到一旁的石狮子前。 “你瞧瞧我,这几日忘了问了,殷姑娘可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 殷兰一听这话,吓得脸色一白,“南良训,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傻丫头,紧张什么呢,我就是问问!” 殷兰急忙摇头,“良训,殷兰并没有什么亲戚了,若是良训赶走殷兰,那殷兰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以死明志?你明什么志?”顾朝曦笑眯眯地凑近她。 殷兰吓得后退一步,“我……” 她话还没说完,府门口一个华服夫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急匆匆走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眼,然后朝着殷兰行礼,“夫人,臣妇来迟了,万望夫人切莫怪罪!” 殷兰吓了一跳,面色故意惶恐尴尬,心中却是瞬间开心了起来。 看吧,官夫人都能分辨的出来,究竟谁才配站在豫王殿下身边…… 这时候,一阵咳嗽声响起,众人抬起头,就看到高大的男子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从府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男子眼睛上绑着白色锦缎,虽被人搀扶着,可那周身的气势,让不少人都惶恐地低下了头。 豫王在夏枫指引下走近,伸手握住了顾朝曦的掌心。 “殿下,你怎么又出来了?”顾朝曦讶异。 豫王唇角含着一抹笑,“等不到你进来,本王心急如火,更不能待!”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有灵犀 他今日穿的是一喜月白色衣衫,双目覆着白色锦缎,浅笑的唇说出这句“心急如火更不能待”,蓦地让顾朝曦觉得耳根有些泛热。 明明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她撑场子而已。 可说着这句话的他,莫名地让她心湖一荡。 手指蹭了蹭鼻尖,她笑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夏枫意外地看了一眼顾朝曦。 很难得,难得她竟然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甚至也没将那个不长眼的程夫人怼回来。 还有…… 夏枫看了一眼痴痴盯着自家王爷的殷兰,皱了眉。 之后,程大人出去将几人迎了进去,自然也是听过了下人汇报,狠狠地瞪了自家夫人一眼。 程大人府邸很大,足有半个豫王府那般大,自然,与皇城盛京那种寸金寸土的地方比起来,凉州地处偏远却地大物广,凉州知府又这样的宅子不足为奇。 而给豫王安排的住处,自然是整个府邸最好的。 顾朝曦的手腕还被豫王大掌裹着,她也就顺势在前面带路,告诉他何时迈台阶,下台阶。 一路进了程大人给安排的园子,丫鬟下人齐齐跪地。 顾朝曦将所有事都交给夏枫,然后扶着豫王进了屋子,关了门,诊脉,上药。 眼睛不可视物,所以其他感觉便清晰了几分。 比如,她温热的手指按压着他的手腕,又比如,她解开他的衣裳,在他胸口的伤口处上药。 暗香浮动,她身上始终带着一股淡淡地药香…… 正晃神的时候,就听她突然开了口。 “对了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当初是回了我师叔的宅子,而不是去药材铺买药材去了?” “也许是心有灵犀,觉得你有危险!” 他遮着眼睛,顾朝曦只能将视线放到了他的唇上,唇红齿白的…… 顾朝曦眯着眼,“那殿下再心有灵犀一下,我现在想做什么?” “捉弄本王!”豫王轻启薄唇,言语间自然是笃定。 他说了心有灵犀,这丫头自然是不信的,让他猜测她的心思,她肯定是要想办法捉弄他! 兀自想着,一个温热的东西突然贴上了他的唇,那是她的唇,又软又嫩。 豫王猛地一僵,下一刻,大掌压着她的腰背,猛地将她压近,他的吻也来的生猛,似乎要将她吃了似的。 顾朝曦猝不及防,差点腿一软坐到他腿上,手下意识地抚上了他的胸膛,那皮肤热的她差点收回手。 她就是想稍微亲一下的…… 这下可好了,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偏偏她挣脱不开,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她的后颈…… 本想推开豫王的,顾朝曦突然想到,她的喜脉还没着落啊,她肚子里还没孩子啊!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可她还是每天一下都不落的给自己诊脉。 这肚子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朝曦干脆伸出两只手,在豫王身上摸来摸去,尤其在碰到他胸口的两处的时候,感觉的到他呼吸越发急促,越发吻的深了一些。 第二百五十章 怒火攻心 顾朝曦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两三下脱得比豫王还要少了。 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豫王掌心蓦地就贴上了她的皮肤,一时之间就像是碰到了最光滑细致的玉石,再往上,便是她的肚兜带子,手指压着带子,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顾朝曦迷蒙着双眼,气喘吁吁地看向他,十分不解。 怎么了? 豫王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她背上那两根纤细带子上摩挲了两下,似在碰那两根他可以轻易扯断的带子,又似在触碰她光洁的肌肤。 顾朝曦突然就想让人给抓背了,真的好痒。 他在做什么呢? 想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肩上已经披上了一件衣袍,是豫王搭在椅背上的,他的衣袍。 顾朝曦懵了,怎么又给她穿衣服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露出来的肉,顾朝曦头皮一紧,突然想到,莫非他是摸到她身上的肉了,觉得恶心了,所以不愿意碰她? “本王,有话要问你!”豫王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话要问,衣服都给她披上了! 说什么有话要问,根本就是借口! 顾朝曦气的脸都红了,“哼”了一声,将他的衣袍丢到了他身上,转身将自己的衣衫捡起来,一件件穿回去。 然后,转身就出了房间。 豫王一怔,急忙起身,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他一人…… 呃…… 路上,她恰好看着端着一盘糕点的殷兰,花枝招展,细腰若柳。 殷兰看着顾朝曦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莫名地缩了缩脖子,然后下一刻,她手里的一盘糕点就被对方夺了去。 “南良训,这是我……“ 这是她花了一个多时辰,在厨房为豫王殿下做的。 可惜不等她说完,对方已经端着糕点离开…… 殷兰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这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鬼手医圣…… *** 晚上,程大人设宴款待几人。 顾朝曦在一众丫鬟的梳洗打扮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总算是像个人了。 她自己制作的药膏效果不错,伤口结的痂都掉了,只剩下粉嫩的部分,敷粉之后,便也看不太真切了。 再加上,之前头发被削掉不少,再加上在鬼手医圣那里,她只学会了挽丫鬟髻,也难怪那天程夫人将殷兰认成了“南良训”。 所以看到人模人样的自己,还真是有些想念啊! 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顾朝曦没有带丫鬟,想了想之前和小傻子闹别扭的事儿,以至于自己都有些别扭。 她还是去看看吧! 只是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小傻子房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听到房内有一阵娇媚的惊呼声,顾朝曦一怔,猛地推门而入,就看到殷兰只穿着一件肚兜,倒在了豫王怀里,而豫王的大掌,则是紧紧地抓着殷兰纤细手腕…… 血直冲脑门,顾朝曦怒火攻心,直接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她又猛地停下步子,转身折了回去,结果一头撞到了正夺门而出豫王的怀里。 豫王目不能视,却是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将踉跄了几步的她扯了回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别真将他给惹恼了! 豫王没松开手,扣着她的大掌改为擒住她的胳膊。 顾朝曦的目光盯着豫王略有些褶皱的衣衫,顾朝曦没挣扎,反而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豫王一怔,顺势拉着她的手臂进了屋子。 “殿下,这里是椅子,你先坐!” 他拉着她的胳膊,只能顺着她在屋子里走,她停了下来,他自然也得停下。 再听到这话,豫王抓着她手臂的力道,重了几分。 “这件事,本王现在要同你说清楚!” “不用你说!”顾朝曦直接回绝。 反正豫王也看不到,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薄唇紧抿,豫王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一扫袖袍,袖袍划过扶手,确定了椅子的方向,默默地坐下了。 地上,殷兰已经护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下是冰冷的地面。 她眼泪漱漱,心却乱成了一团。 她想过她做完这件事,会出现的两种可能。 第一种,南良训气不过,在她同屋子里打闹了起来,闹的此处鸡犬不宁,这也像是南良训的性子。 这样是最好的,一旦闹了起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豫王殿下的女人了,不论有没有名分,她都可以留在豫王殿下的身边了。 第二种,就算不闹,南良训也应该生气离开才是,她离开了,自己也可以衣衫不整哭着离开,这样一来,同样府中的人,也会误以为自己做了豫王殿下的女人,自己同样可以相伴豫王殿下身侧。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闹也不走,反而如此冷静的回来了? 看着笑眯眯朝自己走近的南良训,殷兰仿佛脖子被掐住一般,颤抖着往后退…… “殿下伤了眼睛,用锦缎蒙着眼睛,自然不知道你是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但是殿下听力过人,衣服落地的声音,他肯定是能听到的!对吧?” 看着面前粉面含春,眼波带媚的殷兰,顾朝曦笑眯眯的开了口。 “本王……” “可是殿下没有听到!”顾朝曦回头,瞥了一眼豫王,打断了他的话。 打断之后,顾朝曦又有些惶然。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可以分辨出自己声音里的情绪啊! 别真将他给惹恼了! 顾朝曦用眼角去看,发现豫王只是抿唇端坐在那里,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不管了! 顾朝曦目光落到了床榻上折叠整齐的、豫王的衣衫上,继续说道,“所以,你就借着给豫王殿下整理衣裳的名义,叠一件,脱一件,恰好隐藏了自己脱衣服的声音!” 殷兰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向她。 她她她……是亲眼看到了吗? 不,她没有亲眼看到,不然方才也不会生气离开了。 可没有亲眼看到,为何说的分毫不差? 看殷兰的神色,顾朝曦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殷兰褪下的衣服,正好在床榻的角落里。 “因为我们豫王殿下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你就脱成这样过来了,待我过来之后,你就故意倒在了殿下身上,可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啊,所以,你就需要一个帮手了,帮你放风,帮你通风报信……哦对了,还帮你做了一份无色无味的催.情香!” 顾朝曦缓步走到香炉前,手指在上面磕了两下,“可惜的是,催.情香啊催.情药啊什么的,对我们殿下是毫无用处的!” 香炉里的催.情香已经燃完了,若不是看到殷兰面色潮红不正常,豫王面色又太正常了,她一时之间还真发现不了这个香。 顾朝曦兀自看着殷兰,没注意到豫王摩挲着杯沿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良训对本王,似乎颇有怨言! 殷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晃了下神,才急忙扑了过去哀求着扯着南良训的衣服,“良训,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错,南良训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她今日碰到了神医,神医告诉她,会帮她,还给了她一种香。 她起初也是害怕的,害怕殿下发现之后,会处罚自己。 神医却说,只要她坚持自己是无辜的,豫王殿下中了催情香之后,定然会怀疑会查,她的这种大胆行为,也只会认为是中了催.情香,所以不会怪罪她。 可现在南良训却说,殿下对催.情香没有反应? 但既然南良训提出催.情香了,正好,她也可以顺势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催.情香在作祟! 想到这里,殷兰急忙朝着豫王跪行了过去,“殿下,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奴婢方才是中了这种yin邪的毒,才会对殿下如此不敬……” “殿下,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和神医勾结陷害殿下啊……” “奴婢知道,奴婢身份卑微,所以奴婢半点非分之想都不敢有,只想待在殿下身边,永远服侍殿下……” “奴婢一家路遇山贼,父母兄弟惨死,只留得奴婢一人在世,幸得殿下英勇,杀了山贼,奴婢才能逃脱虎口,苟活于世,殿下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敢忘……” “若殿下不肯相信奴婢,奴婢愿以死明志……” 殷兰咚咚咚地在地上磕头,泪水不住地流着,再配上这沙哑哀切的声音……顾朝曦听了心里也跟着悲伤起来,她走近殷兰,一针扎到了她脖子上。 殷兰浑身一颤,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错愕的睁大眼睛,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顾朝曦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的豫王,默默地收回针,拿起袖袍擦了擦眼角,“殿下,她真可怜,哭晕过去了,让人带她去我房间休息一下吧!” 豫王弯了弯唇,没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殷兰睁着眼睛,不停的流着泪。 不行,为什么殿下会同意将自己送去南良训的屋子? 殿下也被这个贱人给蒙骗了!!! 自己根本没有晕倒,根本没有啊!! 给殷兰裹上被子,让夏枫进来偷偷送走,顾朝曦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给喝了。 “良训对本王,似乎颇有怨言!” “嗯,颇有,殿下明知道殷兰对您居心不良,还让她出入您的屋子,妾身自然不会开心!” “对本王居心不良的人,都不可以随意出入这间屋子?” “那是自然!”顾朝曦挑眉。 “那你呢?” “呃……”顾朝曦很想说,我同他人不一样,再一想,嘿,其实还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小傻子这话没毛病,可她为什么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还有,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对催.情药没有反应的,你对本王用过?” 豫王面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虽然他挡着眼睛,可顾朝曦还是觉得,他此时的样子应该是在嘲笑她! 一想到这里,她更气了,心里的那点儿心虚,都被气恼给盖过去了,再度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良训如此卑鄙无耻 程大人在花园设宴,寥寥几人,倒也不分什么内眷席了,全都坐到了一处。 到场的有凉州几位官员,还有几位官员的家眷,顾朝曦跟着豫王坐到了上首,听了一会儿凉州的小曲儿,不耐烦地揉了揉脖子。 “累了?” “有些无趣!也不知道这府中有什么好玩的……” 程大人听到了豫王殿下和南良训的话,急忙给自家夫人递了一记眼色。 “夫人,臣妇陪您在四周走走吧,臣妇家中养了几只孔雀……” “哦?”顾朝曦来了兴趣。 程夫人急忙起身作陪。 那天在府门口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啊,那日回去,她被自家夫君狠狠地说了一通。 豫王殿下肯亲自去府门口接一个小妾,足以证明这个小妾在豫王殿下心中的位置…… 她得罪不起啊! 她这几日,正因为此事惴惴不安,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讨好这位南良训几分了。 顾朝曦跟着程夫人以及几位官员家眷,朝着饲养孔雀的地方走去。 刚走出园子没多久,远处的树丛之中就传来一声呻.吟声。 众人大惊,几位官夫人更是诧异地看向程夫人。 不会吧? 莫非,有人大胆到在此处偷晴? 是程府的下人? 贵客在此,发生如此不堪的事,那程府的脸面可是要丢光了。 程夫人也变了脸色,正想开口阻止几人上前,就看到南良训已经走了过去。 顾朝曦看了一眼在草丛里厮混的人,一脸的惊诧,惊呼,“神医……殷姑娘,你们……你们……竟然……” 在草丛之中,和神医赤条条抱在一起的殷兰,这时候悠悠转醒,看到面前同样一丝不挂的老头,惊声尖叫…… 程夫人也慌了,虽然这两人都不是程府的人,可事儿是在程府发生的…… “良训,这可如何是好?”程夫人话音刚落,大抵是殷兰叫的太大声了,所有人都赶过来了,为首的,正是豫王。 看到草丛中的情况,豫王微微一怔,夏枫直接傻眼了…… “程大人,这件事,本王和侍卫会处理!” 程大人正尴尬之时,听到了豫王殿下这话,如蒙大赦,急忙带着一众人迅速离开了。 草丛里,殷兰浑身无力地将衣服遮到身上,嚎啕大哭。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完了,彻底完了…… 殷兰的哭声,吵醒了鬼手医圣,鬼手医圣徐徐睁开眼睛,看到这样的场面,面色铁青,“死丫头,你又做了什么?” 顾朝曦看着面色阴沉的鬼手医圣,惊叹的拍了拍手,“不不不,医圣你客气了,不是我做了什么,是你做了什么啊,没想到你老人家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啊!” 鬼手医圣气的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是你将我打晕,抬到了此处?” “不不不,我不承认,你没证据!” 这正是他教殷兰的话。现在死丫头反倒是还给他了!鬼手医圣气的牙疼! 豫王闻言,笑了。 夏枫震惊地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南良训如此卑鄙无耻,为什么,为什么殿下看起来,竟是被愉悦到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挑拨离间 豫王并没有笑出声,或者说,他的笑意是极淡的。 一直小心观察着豫王的顾朝曦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不耻她的行为! 自然,她也看到了他一双眸子还泛着红,锦缎还捏到了大掌之中…… 眼伤还未好,所以他这是为了看热闹而来? 除了顾朝曦,殷兰亦是看到了豫王,死死地咬着唇,殷兰将衣服一件件穿了回去,软着身子踉跄着扑到豫王脚边,“殿下,求殿下为殷兰做主……殷兰是被奸人所害……” 说着,殷兰匍匐在豫王脚边痛哭出声。 “殷兰知道错了,殷兰在一开始,就应该自裁,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碍了别人的眼……” “你口中的奸人、别人,都指的是我吗?”顾朝曦走近两步。 殷兰吓得尖叫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殿下,殿下救我……” 顾朝曦停下脚步,“好,我不过去!” 看到顾朝曦果然不动了,也知道她忌讳豫王殿下,殷兰更是恸哭起来,“我知道,良训你一直恨不得我死了才好,你一定很后悔拉我上了马车了吧,而你一路上带着我,也只是为了多一个丫鬟伺候你……我当时父母家人都被山贼杀死,却还要受你胁迫……” 殷兰哭的几乎背过气去,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发间抽出簪子,抵在了脖子上。 “你嫉妒豫王殿下对我青睐有加,所以对我百般为难,甚至今日毁了我的清白,有你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豫王殿下的后宅,怎能安宁?你今日如此对我,日后,是不是也要对殿下的所有女人都出手残害?” 顾朝曦一怔,急忙去看豫王,发现豫王神色又恢复了淡淡之色,因为殷兰的话,还睨了她一眼。 殷兰这是突然开窍了? 这一招挑拨离间可真是厉害啊! 这从商贾到王侯将相,哪个不在乎后宅安宁? 若是后宅不安,极有可能会影响到财运,仕途! 甚至于皇帝的后宫,若是后宫不宁,那事情就大了,这将会影响到朝政大权,外戚专政。 所以殷兰说自己会搅的豫王后宅不宁,这多严重啊? 想到这里,顾朝曦一挑眉,正色起来。 “第一,你父母亲人被山贼所杀,关我何事?” “第二,我既救了你,你就该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我当时身上有伤,总不能让我伺候你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豫王府的后宅,自然有豫王殿下和未来的豫王妃坐镇,让我一个小小侍妾就搅的不得安宁,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她这番解释,是给豫王解释的听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可你害我失去贞洁,我今天在这里以死明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殷兰抬起簪子,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她要让豫王殿下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也让豫王殿下看看,南良训是如何将她逼入绝境的。 她也并非真的想死,果然,下一刻,她看到豫王殿下朝着夏枫递了一记眼色,夏枫一剑挑开了她手中的簪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犹不死心 她心中狂喜,殿下也是舍不得自己死的! 顾朝曦看到这里,轻咳了一声,看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向殷兰。 “殷姑娘,你勾.引殿下时候,怎么不想着去死,勾.引神医,你便要死要活的,你不能因为神医又老又丑,你就嫌弃他啊!” 另一边被遗忘了的,慢条斯理穿衣服的鬼手医圣听到这句话,没忍住,拾起鞋子就朝着顾朝曦扔了过去。 神医那鞋子根本没扔多远,掉到了地上。 这次,夏枫都没忍住,差一些笑出声来。 良训还真是够损的! 顾朝曦笑着绕着殷兰走了一圈,正要说话,又笑嘻嘻地看向豫王,“殿下,殷姑娘的事,妾身可以擅自做主吗?” 豫王看着她一副讨好的模样,眼睛略微刺痛,便干脆闭了眼,“本就是你的人,不需问本王!” 殷兰愕然地睁大眸子。 不……什么叫,自己本来就是南良训的人? 闻言,顾朝曦弯了弯唇角,这才看向殷兰。 “既然你一直如此在意清白,那我就做主了,将你许配给神医,好了,就这么定了!” “南良训!”鬼手医圣怒喝。 殷兰闻言,更是吓得面色煞白,“不,不行!” “神医啊,这不是我不想帮你隐瞒对吧,你看,这程府所有人都看到了,若是让殷兰死了,那大家都会说神医不负责,害死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鬼手医圣气的脸都黑了,却找不着话反驳。 “好了,夏枫,你找人来处理这件事吧,就当殷兰是从我们王府里嫁出去的,我多出一些嫁妆,这件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殷姑娘和神医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鬼手医圣自然知道。 闹大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告御状的途中,却和豫王府的婢女有了苟且,这御状,还怎么告? 怕是这件事被捅出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认栽都不行! 所以他自然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说了没用! 殷兰犹不死心,爬过去哭着去扯豫王的衣袍,“殿下……您帮帮我,殷兰不想嫁……” 殿下从一开始就对她宽容,她之前在神医宅子里,抢了南良训的功劳,殿下也没有同自己计较。 今日在他房间里,她倒在他怀里,他也没有计较。 殿下他肯定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顾朝曦凑了过来,看豫王闭着眼,急忙说道,“殿下,眼睛又疼了是吧,走走走,妾身带殿下去上药!” 豫王“嗯”了一声,由顾朝曦牵着,往来路折返。 男子的衣袍在手中滑落,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这一刻,殷兰突然有种可怕的想法,自己在这个温润男子眼中,似乎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南良训说自己可以留下,那便可以留下。 南良训说要将自己许配给别人,那她便要被许配给别人。 身后传来殷兰悲痛的哭声,顾朝曦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夏枫。 “如果她实在不愿嫁,那就让她别嫁了,反正我这里是不能留她了,拿些银子给她,当嫁妆也好,当盘缠也罢,让她自己决定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此生也没有改嫁的机会 夏枫诧异,良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然后,就听到她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先劝劝她,嫁给神医,是多么合算的买卖啊,你看神医现在年纪大了,她可以先在那群弟子中挑选一下,待神医两腿一蹬,到时候将神医的家产一变卖,身缠万贯,想改嫁那还不简单啊!” 夏枫:“……” 难怪当初鬼手医圣要杀她…… 顾朝曦笑着说完,一转头,就看到豫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本王的良训,对改嫁之事,甚是了解啊!” 闻言,顾朝曦差点踩空石阶,头皮一凉,差点脱口而出:殿下哪怕死了,妾身也不绝不改嫁。 “不不不,殿下,我对此事不甚了解,以后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再说了,我此生也没有改嫁的机会啊!” “若是给你这个机会呢?” 豫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停了下来,顾朝曦是搀着他胳膊的,此时也只能被迫停了下来,对上了他的眸子。 若是真的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岂不是他死了? 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死了,还要管别人改嫁不改嫁啊? 豫王本只是兴味地盯着她,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兴味渐渐褪去,面色恢复淡淡之色,大掌却是紧握成拳。 这并非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妾身自然不敢……” “无须回答了!” 一会儿问她,一会儿又不需要回答,顾朝曦无语了一小下,看了一眼小傻子,他眸子比方才还要红,大抵是眼睛疼以至于心情不顺遂吧。 恰好不远处有个亭子,顾朝曦带着他走了过去。 “原本再过三日左右,殿下的眼伤便可痊愈了,可殿下现今摘掉了绸缎,伤势怕是要复发了,没个七八日怕是好不了了!” 从随身的小布袋子中拿出药水,给豫王滴到了眼睛中,眼皮上也涂了药膏。 顾朝曦这才看向夏枫,指了指手中的白色绸缎,无声问道,“为什么让殿下摘掉了绸缎!” 幸好现在天色暗了下来,若是白天,那就不止是被风吹到了,必定还要被阳光伤了的! 他这伤,不能见日光,亦不能见风。 夏枫抿唇。 方才在花园里,殿下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一把摘掉了绸缎,那么快的速度,他根本毫无机会劝说。 夏枫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自家殿下轻咳一声,他顿时没敢说什么。 咳什么? 顾朝曦低头去看,就看到豫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 又又又睁开了,她拿着锦缎想要给他缠上,结果手腕就被他一把擒住。 “这次的事,你莽撞了!” 轻声说完,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闭了眼。 顾朝曦将锦缎给他缠上,绑紧,仔细睨了一眼豫王。 他说这话,是在教训她? 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到方才殷兰说的那句,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她会搅和的他后宅不宁。 豫王小傻子该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了吧,告诫她以后别这么莽撞? 还是只是怪罪她自作主张? 挑了下眉,顾朝曦也没回他话。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好俊俏的男子 不多时,程大人又亲自过来了,给几人行过礼,小心翼翼地问豫王这宴该不该散。 豫王殿下没说话,花园那头没一个人敢走。 “不必散,无须因一件小事,让诸位败兴而归!” 一听豫王这话,程大人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一件小事,所以在场的任何人,都不许将这件事传出去。 豫王起身,顾朝曦后退半步,夏枫见此,只好上前搀住了殿下的胳膊。 “殿下,妾身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去吧!” 得了豫王首肯,顾朝曦也没多留,程大人招呼一众丫鬟跟上,顾朝曦便带了一群尾巴,回了自己房间。 *** 暮色正浓。 微醺的程大人亲自将豫王送到了豫王房门口,这才躬身退下。 夏枫推开了门,灯笼中烛火摇曳,隐约看到桌上趴着一个人,夏枫眸光微敛,剑已离鞘,就听到殿下开了口。 “不必拔剑!” 夏枫急忙收回剑,提着灯笼进了屋子,将灯都点着。 女子坐在椅子上,却是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夏枫震惊地看了一眼自家殿下,眼睛还蒙着,是怎么知道屋子里的人是南良训的? 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想法,豫王轻笑,“屋子里有药香,还有,没人敢在本王的屋里喝酒!” 夏枫一怔,这才闻到了屋里散发着淡淡地酒香,地上还扔着一个坛子。 “她在何处?桌前还是床榻上?” “回殿下,良训在桌前趴着!” 豫王“嗯”了一声,手扶上了门框,抬步过了门槛,算着方位和步子,稳稳地走到了桌前。 夏枫默默地跟在豫王身后,虽然殿下这几日,已经熟悉了屋中陈设可任意行走,可他还是略微不放心。 桌前,豫王伸手略一摸索,就碰到了她软软的肩膀,轻晃了几下。 顾朝曦头晕眼花,很快就被晃醒了,晃晃荡荡起身,结果没站稳,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试了两次,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俊俏的男子,来,亲一下!” 豫王被女子扑了一个满怀,她软软地唇贴了上来,沾满了酒气,香甜又醉人。 喉间滚动,豫王还没来记得抓住她,她便已经从他怀中撤离。 顾朝曦原地晃荡了两下,突然一手指向夏枫,“这里也有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来,亲一个!” 说完,就朝着夏枫扑了过去。 夏枫懵了一瞬,想逃开的时候,已经被女子踉跄着扯住了衣服,“来,亲一个,亲一个!” 女子力气奇大,夏枫差点就被她亲到脸上,只得用了些许内力将她震开。 豫王脸色略沉,只能凭着感觉去抓她,却被她躲过。 夏枫简直要疯了,又是怒又是羞,被她追的满屋子跑,最后才想起来自己会武功,一点脚尖飞到了房梁上。 顾朝曦干脆跳到了桌子上要抓夏枫,最后被豫王一把扯住。 “别闹……” 顾朝曦在桌子上跳了两下,干脆跳到了豫王身上,豫王直接被她砸的后退了几步。 夏枫一看这场面,心肝脾肺肾都在疼,担心豫王胸前的伤,只好从房梁上跳下来阻拦她,“良训,当心殿下的伤!” 顾朝曦突然踮起脚尖,一把扯住了夏枫的头发,“殿下?殿下在哪儿呢?” 夏枫急忙指了指在她身侧的豫王。 “哦……”顾朝曦点了点头,突然抬起手,“啪”一巴掌拍到了丰神俊逸的豫王殿下脑袋上,力道之大,以至于豫王头微微偏了几分, 整个房间静止了,夏枫连头皮上被扯着头发的疼都忘了疼了,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家殿下,被打了??!! “说,还有谁,还有谁叫殿下,都给我出来!”顾朝曦手里扯着夏枫,胸口起伏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他是不是有毛病? 夏枫朝远处看了一看,地上扔了两个小酒坛。 她竟然将两坛酒都喝光了! 难怪醉成这样! “本王也在找那个叫殿下的,你且说说看,找到他,你要做什么?” 豫王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椅背,便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轻柔,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顾朝曦闻言,只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脑袋更晕了,不自觉地松开了夏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舌头打结,“找到他要做什么?让我想想……想想……对了,对了,找到他,我要穷尽一生,将他的病给治好!” 夏枫担心良训再动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显然醉的厉害,走路东倒西歪,双颊泛红,清醒的时候本就很可怕了,醉了更加可怕。 然而听到这一句之后,夏枫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出言不逊,行为大胆,但至少对殿下的心是诚的。 至少,不会加害于殿下! 而她说的,是治好殿下身上的伤,还有眼睛的伤吧! 豫王唇角微扬,“穷尽一生?” 顾朝曦用力的点了点头,点的有些晕,她摇晃了两下,被面前长得模模糊糊的男子一把扶住。 她嘿嘿一笑,“是啊,不举这种病,早治早好,我和你说啊,小傻子这个人,他哪点都好,就是不举有点儿愁人,老娘都脱光了,亲都亲了,摸都让他摸了,可他就是举不起来……” 豫王的笑僵在了唇角。 夏枫则是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顾朝曦烦闷地揉了揉头发,“上次啊……上次,他喝醉了,才勉强举了一下,我本以为,他那是嫌弃老娘不好看,可后来呢,后来那个殷兰脱.光了,我还特意往他那里瞄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顾朝曦神神叨叨的凑了过去,眸子亮的惊人,“他还是没能举起来,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豫王感觉到她凑近的脑袋,猛地抬起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夏枫,出去!” 夏枫早就想走了,闻言,竟是连规矩都忘了,逃也似的窜出了门外,顺便给带上了门。 顾朝曦脸颊被捏的生疼,去拍男人的手,结果另一边的脸颊也被捏住。 “不举,有毛病?” “疼……放手,放手!!”顾朝曦迷蒙着双眼,又疼又气,干脆也去掐对面男子的脸,“他不举你也不举,你们都不举……“ 豫王被她给气笑了,突然感觉到她的手不规矩起来,直接撩开了他的衣袍。 “别乱摸!” 豫王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一把擒住了她作乱的手,她的手心软软的,有些凉。 “摸屁,给你治病,你不是也不举吗,先给你治,再给豫王那小傻子治,先拿你试试,治坏了就治坏了……” 顾朝曦一手摸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针灸包来,“扎哪个穴位来着,让我想想,怎么想不起来了呢?不行,你先脱了让我看看……” 这下,豫王不站起来就不行了——再不站起来,裤子便要被扯掉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竟说出这种浑话来! 顾朝曦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咦,感觉方才鼓鼓的,好像起来了……不对,你起不来,一定是我摸错了!” 饶是豫王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怒了,袖袍一扫,确定了她脑袋的方位,直接稳准狠地扯住了她的衣领,顾朝曦跌跌撞撞的,被他这么一拎,直接撞到了他怀里。 顾朝曦晃了晃脑袋,眼前出现了一个光洁的下巴,她踮起脚尖,凑过去舔了一下。 豫王倒吸一口冷气,修长的五指松开了衣领,扣住了她的脑袋,唇试探到她的鼻尖,往下,确信了位置,便重重地吻了上去,辗.转,掠.夺,满嘴的酒香…… 舌.尖扫过她的唇瓣,软软的,忍不住将其含在口中咬了咬,就听到一声浅浅地痛呼…… 本没有多用力,对了,他倒是忘了,她皮肤娇嫩白皙,稍微用几分力气,便多了红痕,像是一碰就碎的白嫩嫩的豆腐…… 眼睛被锦缎遮着,一片漆黑,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唇上,那感觉,让他沉寂已久的血脉沸腾了起来,仿佛着火了一般。 顾朝曦感觉压在唇上的薄唇离开了,离开之前,那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她唇上扫了一下,就像是羽毛一样。 这感觉,从脚趾头酥到了头发丝,勾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王允许你再摸摸,有没有摸错……” 她脑袋里混混沌沌的,鼻尖都是男子熟悉的味道,他似火一般的喘息喷洒在她脸上,顾朝曦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身上的衣服也烫的要命。 小傻子的声音低沉好听,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顾朝曦脑袋不清醒,不知道他说什么,打了一个酒嗝,摸了摸他如墨的头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再说一遍我听听?” 豫王气结,这种话,还让他再说一次? 她定是故意的,他也是魔怔了被她给传染了,竟说出这种浑话来! 清俊的脸上烫了几分,干脆一把抱起她估摸着方向,往床榻走去。 顾朝曦忽地腾空,高兴坏了,扑腾着双手双脚,“哎呀,飞起来了!” 豫王被她扑腾的一个趔趄,稳住身型,稳稳地将她放到柔软地锦被上,手指抚上了她的耳垂,一点点向下。 就像有只蚂蚁一般在脖子间爬来爬去,顾朝曦火了,在脖子上抓了抓,“你……你个衣冠禽兽,就只敢摸摸脖子舔舔嘴,你敢正面上我吗?” 豫王心中的旖旎差点被火气给盈满,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嗯,正面来了! 顾朝曦被这么一压,整个人清醒了几分,醉眼迷蒙的盯着面前的男子,脑袋懵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是殿下啊,不能让你给跑了!” 豫王方褪下衣物,听了这话,一怔,随即因为她大胆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朝曦飞快地握住,然后朝着自己用力塞了进去…… 豫王闷哼一声,呼吸重了。 顾朝曦则是直接惨叫一声,酒醒了大半,冷汗涔涔想要往后撤,结果被男子一把给扣住了肩膀…… 第二百六十章 大胆,放肆!! “不准退!” 顾朝曦哭了,除了疼之外,还被自己蠢哭了,“我不退,那你也别别别继续大了……” 她抽泣着,哑着嗓子,还有些结巴。 越来越胀,越来越大,她双手攥着男人结实的手臂,疼的恨不得在他手臂上扣下一块肉来转移这痛苦。 豫王喉间滚动,忍的痛苦,因她这话,又忍不住想笑。 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住的…… “放松!” “哦!”顾朝曦审时度势从善如流,放松了,“松了没有?” 豫王没有说话,薄唇紧抿,呼吸粗重,墨色发丝贴在侧脸,已被汗水打湿,手臂上的肌肉克制隐忍的滚动一下。 若不是撕裂感太强烈,顾朝曦真想多盯着他看一会儿,虽然他遮着眼,却也因为看不到那双看似温润的眸子,让他平添一股魅惑之感。 只是看他这幅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大概是没感觉到松吧…… 顾朝曦迷迷糊糊的走神,最痛的那处突然多了一份触碰。 粗粝的指尖试探着,好奇的,没轻没重的碰着,她全身一软,头皮也瞬间炸开了。 他怎么碰那里? 上次在楼船上的时候,也没见他碰这不该碰的!!! 大胆,放肆!! 她羞愤交加,抬起手就朝着他的俊脸拍去,手腕却一下子叫他擒住。 她越不让他碰,他指尖竟然还重了几分,顾朝曦心肝乱颤,他突然垂首,唇在她脸上碰了碰,寻她的唇。 顾朝曦左右晃着脑袋,因为他作乱的手气得不行,不让亲…… 豫王皱了眉,指尖突然一个用力,耳边是她的娇吟,稳准地衔住了她的唇。 指尖又嫩又热,看不到,所以触感越发分明,豫王吻着她呼吸渐重,情绪来的又急又猛,另外的手松开了她的手腕,探上了她的心口。 顾朝曦奔溃地去捉他的手,没料到她一动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扭了一下,跟着一沉,竟让他往深埋了几分。 豫王闷哼一声,循着本能顺势探入,力道凶猛…… *** 顾朝曦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全身仿佛散架一般,脑袋也因为宿醉疼的起来。 扫了一眼四周,顾朝曦揉了揉头发,一低头吓了一跳。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套着麻袋毒打了一通,身上青青紫紫的,胳膊腿也像是卸掉之后重新缝上的…… 揉了揉神庭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看身上这痕迹,昨晚竟然是真的? 脑袋还是很疼,其余的记不清了,只记得豫王将她压在床上,一开始很疼,他还摸了不该摸的地方,之后,各种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折腾了一个晚上…… 昨晚也小傻子赌气,回房的路上看到了几个小厮拿着不少陈年佳酿,她便要了两小坛,却一时之间忘了,她不是靖阳了,她千杯不醉,可顾朝曦这身子可不是千杯不醉啊…… 喝酒误人,她怎么死活也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和小傻子滚在床上的呢? 不管了,反正目的达到了,过程啊,想不起来便算了。 忍着疼一件件将衣服套上,顾朝曦扶着腰别扭的往出走。 院子中,男子一身白衣,白绸遮面,手中握着一把剑,那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魂魄一般。 顾朝曦不懂剑,只觉得那招式凌厉,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练剑,心中赞叹的同时,也有些不忿。 凭什么她腰酸背痛,他一个受了伤的,看起来不痛,亦不累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昨夜之事不记得了吗? 想到这里,顾朝曦折回去从桌上的碟子中拿了个果子,出了门悄悄地绕到了别处,用力朝他砸过去。 凌厉的剑锋一转,那果子在空中就被削成两半,有力的手腕一收,犹未落地的果子又被斩成均匀的四块…… 顾朝曦缩了缩脖子,心中感叹,好剑,好剑啊! 豫王剑尖抵地,辨路,衣袍随风动。 顾朝曦看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正待开口,突然全身紧绷,因为她感觉有条手臂搭在了她腰间,微一用力,那力道迫使她转了个身,朝屋里拱去。 一般豫王让她做什么的时候,只会动动口啊,这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几个丫鬟红着脸正在收拾凌乱不堪的屋子,除了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床榻之外,整个屋子就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似的,桌子上全都是脚印,椅子倒在地上,空了的酒坛子在桌下七倒八歪的躺着。 顾朝曦看到酒坛,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昨夜留在豫王屋里喝酒这件事儿。 小傻子没问,她就先解释起来,“殿下这间屋子啊,开了窗便能看到池子里大片大片的荷花,本想在此处小酌几杯,没曾想一不留神喝多了,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怎么手这么疼呢!” 说完,顾朝曦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遮着眼的豫王。 她指甲都秃了一截,该不会是昨夜在床上,豫王用她的手做什么了吗? 豫王浅笑不语,喝了一口茶。 夏枫恰领着送膳的丫鬟进门,听了这话,头皮猛地一疼。 出格的事…… 想想昨夜良训的所作所为,那简直不能称呼为出格了。 发酒疯,非礼殿下和自己,扯自己头发,甚至还打了殿下,至于后面的,他不清楚……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安分! 而最让他诧异的,就是主子和良训……咳咳,一夜春宵…… 他是近身侍卫,负责殿下安全,这种陌生的地方,自然不敢走太远。 昨夜,他听到了良训说,她与殿下竟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这点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了,昨夜的再一次,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清楚,殿下从未碰过女子,上到太后娘娘,下到管家,哪一个不为殿下绵延子嗣这件事操碎了心,偏偏哪怕外界流言四起,殿下也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今……殿下终于有了第一个女子……可偏偏这个女子是这般不寻常的人…… “昨夜之事,丝毫都不记得了吗?”豫王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地扣了一下桌面。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做了什么了吗? 其实她最担心一件事,就是自己酒后胡乱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靖阳的事或是盛如清的事…… 说出来,她便完了…… 顾朝曦急忙凑了过去,挠了挠豫王的掌心,“昨夜那么长,怎么会都不记得呢,床榻上的记得挺多的,床榻下的没什么印象了?” 所以赶快告诉她,她都说什么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知道南良训不是那个意思,可这话连起来想,总会让人浮想联翩,夏枫不敢再听了,匆匆去一旁的药箱里将药膏药粉之类的一一码放到红木托盘之中。 豫王倏地收起手,攥住了她尚在自己掌心的手指,笑意也在一瞬间收了起来,“不记得也好,事实的真相,怕是你承受不住!” 顾朝曦气结。 她还以为他问自己“不记得了吗”,是要告诉自己她说了什么,结果呢? 什么叫不记得也好? 这样吊着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也不能再顺着往下问,若是真承受不住呢? 其实隐约的,她觉得她应该没有说出有关靖阳和盛如清的事,毕竟如果她透露出分毫,现在恐怕就要被小傻子严刑逼供了。 堵着一口气,她也没继续问,这个时候夏枫将药拿了过来,她便解开了他覆在双目的白绸带,检查了一番伤势,末了,不解的开始滴药水,涂药膏…… “怎么比昨夜在花园之中更严重了,殿下又过度用眼了吗?” 不然不至于会如此,眼白比昨日更红了。 她是个医者,看一眼便很确信他又用眼睛了。 豫王轻咳了一声,一抬眼皮,正好瞧见的是她白又软的脖子,上面落了不少青紫,徐徐闭了眼,淡淡说道:“练剑的时候摘掉了!” 夏枫闻言,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从一早起来,他就待在殿下身边,所以他很清楚,殿下从未摘掉过绸带…… 那不是今早,难道,难道是昨天夜里,和良训在翻云覆雨之时…… 夏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可能,殿下如此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怎会为了做那种事特意摘掉了绸缎,更别说摘掉白绸还会让殿下眼伤更重…… 对,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强迫自己这样想之后,夏枫收了心思,发誓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因为想出来的结果,有些可怕…… 顾朝曦给豫王上了药,这才坐下和豫王用午膳。 其实想想也挺不错的,生孩子这种事,都说吹了灯上了床,美不美都一样。 小傻子遮了眼睛,那和吹了灯摸瞎没什么区别,对吧! 要不然,他昨晚能那么乐意吗?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介意多来几次吧! 想到这里,顾朝曦起身乐颠颠的给豫王盛了一碗冰糖燕窝粥,从衣服袖兜里拿出一块手帕,将里面的花取出来,一朵朵拽了下来扔到了碗里,瓷勺绊了绊,这才放到了他面前。 “殿下,都喝光啊!” 豫王听到了她窸窸窣窣的动作,拿起来喝了一口,咬到了略微苦涩的东西……微怔,弯了弯唇角,袖袍翻动,一口口吃了起来。 这时候,有几滴粥溅到了豫王拿勺的手指上,顾朝曦就看到豫王抬起修长的手指,送到了嘴里。 昨晚这些个漂亮手指做了什么,是她记忆最深的事儿。 手一抖,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顾朝曦脸红气喘的站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 豫王则是面朝她这个方向,“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朝曦嘴里说着没什么,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放到了他手边。 虽然看到他午膳前净了手,可她还是有点,有点心肝乱颤。 豫王碰到软凉的帕子,怔了一下,弯了弯唇角,将自己的筷子递了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朝曦嘿嘿笑了两声,接过了筷子,正想问殿下你将筷子给了我,你怎么办? 就看到豫王从旁边布满菜的小碟子里,直接伸手捻起一个水红水红的胡萝卜丁,手指沾唇,放到了口中。 末了,还吮了一下那指尖。 手里的筷子再一次乒乒乓乓掉到地上。 顾朝曦怒了,这特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日后必须同吃同寝 用过膳,豫王留下了夏枫,顾朝曦则是指挥这小厮往院子中间放把椅子,要去晒太阳。 待她离开,豫王展开了掌心,手里还留着一片粉色花瓣,虽然被人用特殊的药汁涂过,便于保存,可触感却不是很新鲜的感觉了。 “殿下,这个花瓣是……”夏枫亲眼看着南良训将这个东西偷摸摸放到殿下碗里。 相信良训不会加害殿下,他便没有阻止。 “果然是花瓣!”豫王轻笑一声,“大抵是观心莲吧!” 说完,豫王默默地将花瓣拢如袖中。 夏枫倒吸了一口冷气,观……观心莲? 就是那个神医当成是宝贝,藏的严严实实的,后来被良训所盗,让所有弟子围攻撒毒,将所有人折腾的够呛的……观心莲吗? 真不能怪他没有想到这个就是观心莲。 据说观心莲是神药,方才良训,就像是扯白菜叶子似的,这样摘扒摘扒的丢到粥里,谁特么的能想到这就是观心莲…… 夏枫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这种心情。 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良训费尽心思偷的观心莲,最后竟然是给殿下吃了…… 在殿下房中待了一会儿,夏枫神色复杂的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就被院子中晒太阳的女子给唤住。 “夏枫啊!” 顾朝曦起身,带着夏枫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夏枫看着凑近的女子,不动声色的同她拉开了距离。 虽然夏枫动作细微,可顾朝曦还是看到他后退了,顿时笑眯眯威胁道,“快说,我昨天做什么说什么了,漏一个字,我就喊非礼了啊!” 夏枫:“……” 没隐瞒,夏枫将她昨日醉酒亲人,追赶他,扯头发,打殿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然后又道:“你还逼着殿下发毒誓!” 顾朝曦已经有点儿腿软了。 嗯,酒疯一时爽,事后乱葬岗啊!! 她竟然还动手打小傻子了? 天哪! 那小傻子脾气还真好,没活剥了她! “我,我逼殿下发什么毒誓了?” 夏枫深吸一口气,就怕对方听不清,咬字清晰说道:“你以死相逼,说让殿下日后必须和你同吃同寝,不然殿下就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顾朝曦摸了摸下巴,睨向了夏枫,夏枫心头一跳,急忙低了头。 “那殿下……发誓了吗?”顾朝曦尚有一丝期盼。 逼人发毒誓这事儿还真是不地道啊,她昨夜打豫王的这件事,被夏枫这么一说,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了。 打人都做出来了,逼人发毒誓都不算什么了,只是这也太丢人了,将她的老脸都丢光了! 可小傻子还真发誓了吗? 夏枫点了点头,“发誓了,且你说听不清,还让殿下重复了好几次!” 说完这句话,夏枫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九分真话,一分假话,还真是能将人骗到,尤其骗到的还是南良训这样谎话张口就来的。 看她,倒是一点儿都没怀疑“逼殿下发誓”这件事真假。 顾朝曦拍了拍夏枫的肩膀,“今天的事,就当我没问,不要告诉殿下我找过你!” 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夏枫点头,“是!” 我不会告诉殿下的,因为殿下早就知道你会问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怎知我在此处? 顾朝曦回房之后,先沐浴,然后给伤口上了药,拿起几本医书正待翻看,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走了进来,说外面有个叫黑子的人想见她。 黑子? 顾朝曦摆了摆手,“不见!” 丫鬟们领命退下,没人敢再来打扰。 外面,听到了这件事的夏枫思忖了一番,最后还是折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殿下。 听到顾朝曦说不见,豫王唇角带了一分淡淡地笑意,“无关紧要的人,她是不会特意去见的!” 夏枫颔首,“那黑子一直不肯走,还在程府前守着!” 说完,夏枫皱了眉。 这个黑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明明知道良训是殿下的女人,竟然还敢出现,脑袋不想要了? 暮色四合之时,夏枫从程府走了出去,看到蹲在府门口的黑子,沉着脸将一袋银子交了过去。 黑子看到夏枫,瑟缩的后退了一步,忽地又看到夏枫给他银子,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大人,小民只想见良训一面,不是来要银子的!” “拿了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良训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她是豫王府内眷!” 夏枫声音沉了几分,黑子脸色一白。 “小民明白……” 他原本只以为她是个丫鬟,想着帮她赎身,带回去过日子。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高贵的身份。 他只是,想来亲口和她致歉,他也清楚,贵人定然不会稀罕他的道歉,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情过来的…… “夏枫,原来你这般有钱啊!” 夏枫手里的钱袋一空,被人夺了过去。 顾朝曦将荷包在手里颠了颠,顺势塞到了自己袖袍里。 夏枫:“……” “是殿下让你来送银子的?”顾朝曦笑着看向他。 夏枫摇了摇头,是他自己的意思。 黑子一看到顾朝曦,眼睛瞬间亮了,忽地看到一旁夏枫的目光扫了过来,心中苦笑,唤了一声夫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黑子看了一眼夏枫,老实巴交的脸上布满红晕,却是一句话没说。 顾朝曦朝着夏枫摆了摆手,递了一记眼色。 夏枫不得不听,只好退到了一旁。 黑子这才开了口,“夫人,那日的事真的很抱歉,若是不能求得夫人的原谅,小的怕是良心难安,那日,不知怎么的,我躲开了,差点害死夫人……” 这些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每每想到那日在神医宅子中的所作所为,就恨自己没有用。 幸好她没有事,若是她有事,他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她一定觉得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定觉得他窝囊胆小。 他已经做好让她辱骂,甚至做好了下跪乞求的准备。 顾朝曦失笑,“你在这里等了这一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黑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原谅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黑子一愣,“真的?” 顾朝曦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将袖袍中的银子拿出来递给黑子。 “那天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生或者我死,都与任何人无关,你我萍水相逢,你能站出来帮我,我已很是感激,又怎会因为你不肯为我搭上性命而怪你呢?” 黑子没有接钱袋,而是怔怔地看着顾朝曦。 他是个粗人,什么都不懂,但是此刻,他终于知道他和她岂止云泥之别。 这样的女子,他心中只剩下敬意了。 看他不接钱袋子,顾朝曦便收了回来,突然皱眉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怎知我在此处?” 她和豫王的行踪,虽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也不至于宣扬到尽人皆知的地步。 至少那个县令,应该不会逢人就告诉豫王的去向……除非脑袋不想要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和豫王殿下有仇你抓豫王啊 黑子摸了摸头,“我今日来了城里寻你,是殷兰姑娘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殷兰? 她不是和神医离开了吗? 听闻今天一早,鬼手医圣来找过豫王,那时候她还在睡觉,自然没有看到鬼手医圣和殷兰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是后来听府里的丫鬟们提起了这档子事。 “你是何时见到殷兰的,殷兰和神医在一起吗?” 黑子摇了摇头,“是中午的时候见着的,具体时辰我也不清楚,殷姑娘是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看到了我,很是高兴,说你在此处……” 顾朝曦闻言,猛地后退两步,大叫了一声,“夏枫!” 她话音刚落,突然十多只羽箭从远处射来,门口乱成一片,与此同时,一匹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蒙着面,身形魁梧,一把就将顾朝曦扯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 那羽箭又准又狠,大多都朝着他而来,夏枫分身乏术,眼看着顾朝曦被劫走,急疯了。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躲过了羽箭,一剑斩断了门口马车的流环,翻身上了马,追了上去。 顾朝曦仰面倒在马上被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挣扎着去拿毒药,却没想到毒药恰好被自己的肚子压住,怎么都拿不出来。 “好汉,你和豫王殿下有仇,你抓豫王啊,你抓一个女人,你也不一定能威胁的到他!” 顾朝曦的声音在风力哆哆嗦嗦的飘到男子耳中,男子置若罔闻,马骑得又快又稳,眼看着就要跑出城外。 顾朝曦眸光一冷,猛地从头上拔下簪子,男子注意到了她的行为,但凡她攻击自己,他便能轻易挡下,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而已,男子挑眉,心底嗤笑,也没去夺她的簪子。 顾朝曦握紧簪子,用力刺向身下的马。 马嘶鸣一声,抬起了前蹄,顾朝曦被压着的袖袍终于能抽出来,她飞快拿到毒药,一把洒到了男人脸上。 年轻男子没料到她花样如此多,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他虽蒙着脸,急忙闭了眼,身形不稳从马上掉了下去。 顾朝曦也尖叫着从马上被丢了下去。 四周是窜逃的小贩,顾朝曦尖叫着,祈祷着千万别头先着地,这时候突然一道白衣闪过,她稳稳地落到了那人怀里。 “殿下!!”顾朝曦双目放光! 豫王拔剑,眼睛血红,地上那魁梧的年轻男子狼狈爬了起来亦是抽出了怀中的软剑,却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这时候,又是漫天的羽箭袭来,豫王手中剑如盾,将顾朝曦护的密不透风。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四个黑衣人,同豫王交手的同时,带走了那魁梧的年轻男子…… 形势太过不利,男子被带走,羽箭的攻势也弱了下来,最后归于平静,想来那些羽箭,只是为了救人,人救走了,箭也都撤了,只是,这整条街上狼藉一片。 豫王抿着唇,雪色袖袍上已经染了几片鲜红…… “殿下,别管那些人了!”顾朝曦拉住了豫王,踮起脚尖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眼白都渗了血,这次可是严重了…… “这里尚未安全,先回府!”豫王扯过马的缰绳,扶着她上了马,然后轻点脚尖落到了她身后。 “殿下,你不能再用眼了,你闭上眼抱紧我,我来骑马!”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会骑马?” 顾朝曦握着缰绳思忖了一下,“没骑过马,以前骑过驴,想想骑马应该也差不多吧!” 豫王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倒是从不注意男女大防!(一更) 凉州的官兵来的很快,将一整条街都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先出现的是受了伤的夏枫,然后是脚步虚浮的程大人。 夏枫松了一口气,程大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封城!” 在马上的豫王紧闭着眸子,在程大人还来不及开口的时候丢下了这两个字。 程大人心中一凛,即刻传令下去封城彻查。 他当时正在陪小儿子练字,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贼人在他的府门口动手,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是在他府门口发生的,若是不查清楚,恐怕他也难逃干系。 顾朝曦身子略往后仰,靠在了他胸膛上笑着提醒了一句,“殿下坐稳了!” 察觉到腰部多了一双大掌,顾朝曦一夹马腹,握紧了缰绳,骏马便在灯火通明的夜色中奔跑了起来…… 夏枫起初吓了一跳,再一看南良训那骑马的姿势,娴熟又稳当,眸中难掩讶异。 众人纷纷呢让开一条道,两人大马而过,官兵随之跟上。 程大人虽知道他一介地方官不应该对王府女眷评头论足,却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 骑马便也不说了,听说盛京之中有不少女子对马术娴熟。 他惊讶的是遭遇了绑架刺杀这等惊心动魄之事,这位良训竟然也面不改色,丝毫不露怯意,王府女眷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啊! 顾朝曦一路骑回了程府,同程府管家说了一声豫王殿下眼疾复发,便直接骑马入了程府,停到了她和豫王下榻的园子前。 豫王翻身下马,然后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骑术是谁教你的?” 顾朝曦正牵着豫王往屋里走,冷不丁地听到这一句,顿时眼皮一跳,笑了笑,“流落到民间时候,同一位马夫学的!” 当时小师妹年纪还小,她自然没有教过她骑射之术。 而顾府自然也不会教一个丫鬟骑马。 她方才只想着快一些带豫王回府,一时之间也没想对他遮掩什么,现在想想,她随便做一件事,他就要从细微之处刨根问底啊。 豫王抿唇,没听到她再说话,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掌心毫无间隙的贴着他的掌心,他自然是察觉到他方才问话之时,她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你倒是从不注意男女大防!” 顾朝曦想了想,笑道,“注意啊,当然注意了,那个马夫,是个女子!” 豫王闻言,睁开了眼,瞥了她一眼。 “闭眼,闭眼,一会儿眼睛真该出血了!” 顾朝曦殷勤地扶着豫王进了屋子,拿出药水药膏来。 豫王的眼白已经全部开始泛红了,他是被毒药刺激到了眼睛,这种程度,换成其他人,应该是疼的都睁不开了。 他竟然在夜色中还能视物,接住了她,拦下了箭。 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疼呢? 让下人去打一桶井水过来,这个时辰,井水很凉,上过药之后,她用白绢布沾湿之后,敷在了他眼睛上。 这样最起码能缓解疼痛。 “你可有乳名?”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怎么认出她来的?(二更) 豫王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顾朝曦差点脱口而出说有,动了动唇,她低声道:“没有。” 小师妹的确是没有乳名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她现在是小师妹,又不是靖阳。 她当初拜师的时候,小师妹就已经跟在师傅跟前了,所以小师妹才执拗的一直让自己喊她师姐,后来还是师傅说了,尊卑有别,让小师妹称呼自己为师姐。 小师妹当初还闹了一场,说师傅偏心公主,说自己连个名字都没有,一直被称呼做丫头。 后来的后来,自己被闹烦了,答应了小师妹帮她取个名字,她绞尽脑汁,可惜到了最后,翠花这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师妹,她就死了。 现在想想,真是唯一庆幸自己死的早。 若是公主府记下了小师妹的名字,那豫王现在是不要好喊自己翠花了? 收回思绪,她便坐到一旁写方子。 小傻子因为她眼疾更严重了,顾朝曦自然要尽心尽力,他现在除了外用之外,恐怕还要内服了,且不能和治身上那几处刀伤的药冲突了。 她正写药方的时候,夏枫进来了,看了眼南良训,面露犹豫之色。 “说!” 殿下开了口,夏枫只得说道,“封城之后,那些刺客不翼而飞,殷兰也不见了!现在程大人的人在全城搜人!” 顾朝曦闻言,怔了一下。 那这些人还真是行动缜密,闹出这般动静,肯定人数不少,至少有十人以上,这样的动静,竟然没有人看到这些人的行踪?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是分散开来走的。 而且这些人在凉州城肯定有落脚点,所以破庙之类的地方,肯定搜不到他们。 凉州繁华,来往商贾不少,要查起来也是头疼…… “派人守住药材铺子,医馆,另外让程大人放消息出去,就说本王受了伤,能治好的赏银万两!” 豫王将眼睛上已经温热的白绢布取了下来,顾朝曦笑嘻嘻凑了过去,换了冰凉的水泡了泡,叠整齐后又给他敷了上去,顺便拍个马屁,“王爷高见!” 那劫人之人必定很重要,不然就应该是当场被灭口,而不是煞费苦心的救走了。 既然救走,必定会找大夫解毒! 有了赏银,那些游方郎中自然会为了赏银前来,到时候全都扣在程府。 解毒? 那可真是有点儿难了! “殿下,还有一件事……”夏枫看了一眼顾朝曦,轻声开了口,“此次劫人,无一人死亡,只有十几人受伤,也无性命之忧!” 顾朝曦本就好奇夏枫扭扭捏捏的究竟查到了什么,闻言,微微一怔。 若真是拿她来威胁豫王,为何留这么大的余地呢? 不伤人,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且有种不想和豫王为敌的意思。 可又劫走自己……打了豫王的脸,岂不是很冲突吗? 除非,那人觉得,哪怕劫走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牵扯到人命,自己和豫王都不会对他发难。 这是哪来的自信呢?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的目标是她,且还是她的旧识,准确来说,应该是真正顾朝曦的旧识。 想到这里,顾朝曦就有些坐不住了! 究竟是谁,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得有多少个男子?(三更) 顾朝曦能想到的,豫王自然是想到了,沉声道,“还有什么?” 若只是无人死亡这一件事,夏枫断不会犹犹豫豫,毕竟毫无根据,只是猜测。 “城外有一辆无人的华盖马车,车里准备了不少女子的衣物,那衣物大小尺寸,和良训的身型差不多,马车里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凉州的特产香酥板栗鸡,还有不少逗趣儿的玩意,话本子,刺绣……狐狸毛软垫上的竹笼子里还放了一只小奶猫!” 夏枫一口气说完,然后屏住呼吸,不敢再开口。 豫王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白绢布,看着顾朝曦笑了,“原来本王的良训还会绣活,喜欢养小奶猫!” 他不知是何人教会她骑马的,也不知她乳名是什么,但了解她的人,还真是不少。 小傻子的这个笑不同以往,略微有些刺眼,顾朝曦有些纳闷,更多的则是欲哭无泪。 果然是真正顾朝曦的熟人。 顾朝曦会刺绣,之前养过一只猫,前年死了。 “我不会刺绣,也不喜欢养猫!”顾朝曦急忙解释。 她还没解释完,就看到豫王闭了眼,又将白绢布敷了上去。 完了,越解释越糟。 “仔细想想,此人是谁?” 小傻子肯定是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了,或许有什么同党之类的。 毕竟自己来路不明,他对她存疑,也是应该的。 闻言,便也认真想了起来。 别说,顾朝曦的回忆之中,还挺多男子的,顾朝曦年纪还小的时候,总是抱着猫,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家后面,张家哥哥,李家公子的叫着,想想那些人的表情,似乎都挺嫌恶的…… 究竟是谁呢? 豫王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末了,清俊的面容终于隐隐泛黑,“需不需要本王给你几日的时间想?” 顾朝曦努力的去回忆原主的回忆,这时候冷不丁的听到豫王这话,自然而然说道,“不用几日,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就够了!” 夏枫一吓,还想一晚上,这得有多少个男子? 豫王眉梢跳了跳,再度摘下眼睛上的白绢布,她人倒是更快一步,已经朝门外走去。 顾朝曦得了想知道的事情始末,自然也不待在这儿了,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才开始回忆。 她自己的记忆有时候都记不清,更别说是别人的记忆了…… 她兀自想着,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丫鬟敲了门,她道了一声进来,丫鬟们就鱼贯而入,一下涌进来五六个,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让奴婢们为夫人收拾细软!” 顾朝曦翻身而起,“细软?” 为什么收拾细软,大半夜的莫非要赶路? 待看着丫鬟抱着她的衣裳首饰去了隔壁,顾朝曦才猛地一拍腿,同吃同寝啊,她给忘了! 不是收拾行囊上路,而是给她挪窝…… ** 凉州最大的客栈共五层之高,最顶层的天字房之中,一袭男装的殷兰跪在正中央冰凉的地上瑟瑟发抖。 房屋里没有点灯,她却是能察觉到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第二百六十九章 豫王的孩子?(四更) 窗外月光投来,主座上之人的面容只露出冰山一角,她只能看到他耳垂镶着一枚森白的物件,像是一枚纯白的钉子,却又不是白玉所做,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不敢多看…… 她只记得方才,她无意中窥见这些人擦刀擦剑,刀上都有血迹锈斑,那是积年累月形成的。 这些人,就是话本子里所写的杀手吗? 想到这里,殷兰悲从中来,一想到南良训那个女人,她更是觉得心有不甘。 今日一早,她还没出城,就被鬼手医圣扔下了马车,马车里有她的细软和银钱,她追着马车跑了很久,跑到鞋子都丢了,还是没能追上马车。 后来,这些杀手将她绑走,这些杀手似乎知道她与南良训认识,让她想办法引她出来,说事成之后还会给她一大笔银子。 虽然她隐约觉得此事危险,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想到这些人的目标是南良训,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为什么自己这般命苦,南良训却有了自己所憧憬的所有东西? 她只恨这些杀手没有得手,没将南良训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泪流满面,“求求诸位公子饶命,我还能将她引出来……” “不必了!” 男子只说了三个字,却是好听至极,若是声如其人,那必定是位极其俊美之人…… 殷兰因为这声音晃了一下神,突然有两件东西丢到了她面前,一样是匕首,另一样是一包银子。 “选一个吧!” 殷兰迷茫了,为什么会是银子和匕首。 她正要探出手拿银子的时候,就听男子笑着开了口,声音带了一些惋惜。 “选了银子,你便要留下三样东西——你的眼睛,十根手指,还有舌头……” 殷兰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要银子,惶恐地朝后退去,“不,不要……” 她挣扎着,这时候才惊觉恐怖,她不要死,可她也不想变成瞎子聋子,“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 “只要出了这个客栈,你定会落到豫王手里,一个背主之婢,怎么能让本公子信你呢!”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殷兰说着,突然胃里难受的很,干呕了起来,“不要杀我,我有了身孕了,我不想死,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早上在马车里,她干呕之后,鬼手医圣给她诊了脉,当时就骂她不检点未婚先孕,让她回去重新找豫王吧,将她赶下了马车。 她知道这腹中的孩子是那些恶心的山贼的,哪里敢重新去找豫王殿下,她想着偷偷将孩子弄掉,可是她没有银子…… “那就当你选了银子好了!” 主座上的男子笑着开了口。 紧接着,暗处有一个陌生男子提着刀走了过来,刀上泛着森森寒意,“饶命,饶命……” 她想跑,却被人一把抓住,拼命挣扎的时候,怀里的小瓷瓶一下掉了出来,被提刀男子踩到,“啪”的一声踩碎,露出了里面精致的和田玉印鉴。 主座上的男子眸光一紧,“那是何物?” 提刀男子松开了殷兰,将玉印鉴给主座递了上去。 “看起来像是豫王私库的印鉴,你偷的?”主座上,男子的手抚过那清晰的纹路,这样的做工和材料,绝对是真的私库印鉴。 私库是什么,私库是豫王代代相传的藏宝库,里面放着不少珍惜物件儿,历代帝王赏赐的宝物,相当于豫王全部家当了,怎会在一个女子手里? 殷兰吓得直哭,“我不知道这是何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难不成还是豫王给你的?”男子笑了笑,“你方才说你有孕在身,莫非,是豫王的孩子?” 第二百七十章 好好的小姐不当跑去给人做妾 殷兰眼泪不停的掉,脑袋里一片空白,听到这句话,慌乱的点着头,“是豫王殿下的孩子!” “若是豫王的孩子,怎不给你一个名分?” “豫王殿下不知道我有了身孕,我被南良训陷害,被她赶了出来……”殷兰听男子肯顺着这话吻下去,便扯了一个谎话。 她只想现在活下去,只想不被挖眼睛割舌头。 能活一刻都是好的,哪怕谎言被揭穿…… 主座上的男子沉吟了片刻,末了,轻笑了一声,却是对别人说的,“带殷姑娘下去,好生照顾着!” 吩咐完之后,男子起身走出了这间屋子,去了隔壁一间。 屋子里,身型高大魁梧的男子躺在床上,靠人参吊着,手腕上还放着黑血…… “解……解药呢?”床上之人气若游丝。 “宁铮,医馆被官兵围着,治病的人都得登记在册!现在这个当口,若是被揪出来,那肯定要和之前楼船刺杀那件事联系在一起,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这样吧,若是你有个不测,明年我定带着小丫头去你坟头磕头赔罪!” 宁铮气的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瞪着眼睛一瞬间就来了精神,“老子死之前先杀了你,你不是说三小姐绵软可欺,胆小如鼠,非常听话……” 又是刺马,又是撒毒的,哪里胆小如鼠了? 若不是他那时候蒙着面,现在恐怕早已躺棺材里去了! “这个,我比你更好奇!”男子摸着下巴笑了。 房间内灯火通明,宁铮被这一笑闪瞎了眼,明眸皓齿,自己是个喜欢女子的汉子,每每见到他笑,都忍不住一阵心头荡漾。 宁铮正荡漾着,然后下一刻,又看面前之人变了脸色冷笑,“从楼船下掉下去又遇到一路追杀,小丫头怕是腹中孩子不保,豫王倒是也不闲着,路途凶险竟然又宠幸了一个!小丫头眼巴巴跟着豫王,怕是被豫王模样所惑,识人不清,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和乱子,好好的小姐不当,跑去给人做妾……” “别说废话了,一句话,还抢不抢人了?抢的时候顺便将我的解药一起抢出来啊!” “一击未中,豫王那里肯定死守严防,再抢就要从长计议了,你我二人时间紧迫,来不及了,今夜强行出城吧,你忍着,到了下一个地方,给你找大夫解毒!况且,我看你身强力壮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宁铮:“……” **** 顾朝曦也不扭捏,带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去了豫王房间。 豫王恰不在房间里,顾朝曦趁这个机会迅速的沐浴,结果还没洗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豫王一迈进内室,就察觉到一阵淡淡地湿润的水汽,里面还夹杂着一股药草的香味,轻咳了一声,他循着方向坐到了床榻上。 顾朝曦自然是知道他回来了,心中有些郁闷。 她那日吃了酒神志不清,这才让豫王发了誓,倒没想到他还真信那些毒誓,让她过来了。 可她这一过来,不就证明她记得那晚逼豫王发毒誓的那件事了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妾身吓得心肝乱颤 一会儿她出去,小傻子会不会掐死她? 时值盛夏,豫王觉得屋子里热了几分,便起身去开了窗,眼睛看不到,听觉便更是灵敏了几分。 譬如能听到她从浴桶里起来,听到她用干净的绢布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还能听到她擦完身子只随意裹一件衣衫就光着脚走了出来…… 仗着他看不到,她是不是还敢不穿就出来? 皱了眉,豫王伸手关了能窥见内室的窗。 “殿下,关了窗不会热吗?” “不会!”豫王轻咳了一声,感觉到背后有视线凝了过来,便顺手拿起了手边书桌上的一本书。 “眼伤未愈,别看书了!”顾朝曦滚到了床最里面,轻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豫王一怔,才反应过来手里拿了一本书,皱眉,默默放下,踱步走了回去。 看豫王突然沉默了,顾朝曦笑了笑,“放心吧殿下,眼伤会好的……” “劫你那人是谁,可想起来了?” “殿下是在担心是靖阳旧部吧,其实我回去想了想,我师姐靖阳的旧部大多都凶残,做事杀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而且那时候我年纪小,他们未必能认得出我,所以我想,应该不是靖阳旧部……” 她其实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何人。 想着或许是在行宫里被发现了,可在行宫里,她基本上和顾朝曦的熟人都没有碰过面,哪怕碰面也是戴着面纱的。 怎么会被发现身份,这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啊。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豫王抓到要劫走她的人,不然她是顾朝曦这个身份就暴露了。 她现在是靖阳的“师妹”,就绝对不能是顾家十五岁的三小姐顾朝曦! “一切尚未明确,靖阳的事暂且不论,你可以往小奶猫这个方向去想,譬如,你同某个人一起养过猫!”豫王坐到床畔,掌中有一缕湿软,他略微一勾,便将那软软的发缠到了手指上。 又绕到猫身上了…… 顾朝曦本想说,说不定那个人和她有仇呢,自己可是害怕猫呢。 可这鬼话说出来,豫王肯定是不信。 “我之前的确是养过猫,但那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养的,好几年前就死了,如此说来,莫非有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我?”说完,顾朝曦拱着脑袋钻到了豫王怀里,“殿下,想到这里,妾身吓得心肝乱颤啊……” 冷不丁的一团温软扑到了怀里,豫王一僵,他的手本放在床上,现在被一团准确无误的的压着,瞬间觉得屋子里热了几分。 “哪里乱颤?” “妾身的小心肝啊!” “不对!” 豫王声音哑了一分,若是不仔细听,绝对是听不出来的。 顾朝曦听着他话音落了,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她一下扑过去自然没注意身下有什么,现在却突然感觉胸口处硌得慌,倒吸了一口冷气。 手背若是平坦的,她倒也没有那么快感觉到,偏偏那手背突然一点点紧握成了拳,那骨节直接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顾朝曦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胸口两团还真乱颤起来了! 豫王轻咳了一声,就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愤在耳边响了起来,“殿下这流.氓耍的让臣妾猝不及防啊!” 他还正想她是否红了脸,却蓦地感觉到一只手摸向了他下身,倒吸一口冷气,他一把擒住了她手腕一扯,将她带到了他怀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在报复她调.戏他 本来是她调.戏人,现在反倒被对方给调.戏了,顾朝曦恼羞成怒,偏偏她此时被困在他怀里,他的手臂就像是铜墙铁壁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挣扎了两下,顾朝曦感觉他身上的好闻的气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莫名地红了脸,更气了。 咬了咬牙,她再接再厉,在他光洁的下巴上舔了一下。 豫王脊背一僵,蓦地收紧了怀抱,莫名就想到了醉酒那夜,后来她昏昏沉沉之时,他摘掉了眼上绸缎,看到了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景致,那里娇艳欲滴,他指尖轻碰,她便轻颤…… 咳…… 豫王猛地回神,感觉全身的火气都往一处涌,那处便起了变化,耳根烦热他倏地起身,恐她掉下床,松开她之时托着她的背往里面推了一把。 “啊!”顾朝曦惊叫一声,这习武之人力道之大,她差点被推的一头撞到床里面的墙上。 这是在报复她调.戏他吗? 顾朝曦愤愤回头,就看到豫王已经离开了床畔,朝净室行去,约莫是要去擦洗身子。 除去那日温泉特例养伤之外,他的伤口是不能经常碰水的,所以这些日子他也只能用清水擦拭…… 她一直盯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停了下来,抬起手,然后一把推到了——墙。 两人同时一怔,顾朝曦极快反应过来,憋着笑,“殿下,左边两步!” 左边两步才是门。 豫王稳着呼吸,“嗯”了一声,左行两步,推开了净室的小门走了进去…… 待净室的门关上,顾朝曦倒在床上翻滚着,无声狂笑。 往常看着他蒙着眼去桌边倒水,去开窗,甚至从书桌上拿书,都仿佛长着第三只眼睛似的,一点行差踏错都没有,她只觉得他神了。 现在看来,原来他并非算无遗策啊! 只是程府给的这间屋子固然好,可是净室内并未完全区分出如厕处和沐浴处。 所以总归是有些味道的,她这才在外面屏风那里沐浴,而非净室,他倒是也不讲究,难道是怕她偷看他擦身体? 想到这里,本想真去偷看一眼,可身体实在乏得很,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耳边是铜盆里拧布子的水声,顾朝曦眼皮渐重…… 豫王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走到床边,以防坐下之时压到她,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她占了整张床,想必睡姿极为不老实。 他记得不远处应该有一方容得下他侧躺的小塌。 灭了烛火,他循着方位从立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被褥,又往东南方位行了十三步半,准确地找到了小塌,躺了上去。 想了想,他为何要编她发毒誓这谎话,想想那日夏枫看着自己不解的神情,豫王生平第一次有些迷茫。 难道,只是为了来睡这小塌? *** 翌日清晨,程大人忧心忡忡的带着豫王以及夏枫去了聚仙楼。 夏枫看了一眼程大人,面色寒凉。 昨日城内四处走水,乱成一团,那伙贼人趁乱跑出城了,动作迅猛干脆,撤退也是一气呵成。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敢动殿下的女人? 声东击西,搞得整个凉州城都不得安宁,但最奇怪的是,这群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仍然没有伤及无辜,就连看守城门的官兵同他们交了手,竟然也都只是受了伤,无一人死亡。 可见这伙人做事很讲道义,不是丧心病狂之人。 可即便如此,胆敢掳走王府女眷,亦是罪不可恕。 可惜的是让他们给跑了,夏枫心中清楚,这里是凉州,毕竟不是皇城盛京。 官兵指挥起来,也多有不服从,殿下虽然部署了,却因为层层下令,指挥不当,仍然被钻了空子。 “殿下,贼人住的就是这几件屋子,这是聚仙楼最贵的天字号!之前凉州城官兵曾搜过聚仙楼,当时一无所获!” 程大人听夏枫所言,唯恐在豫王殿下觉得自己办事草率敷衍,急忙恭敬道:“殿下,聚仙楼掌柜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下官已经用过刑,那掌柜口风极紧,一口咬定是冤枉的,毫不知情!” 豫王遮着白绸站在房间中央,明明如此年轻,却有十分迫人的气势。 房间里站了不少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夏枫,去找账房先生,查这家客栈的钱银流向!” “是!”夏枫领命离去。 是了,这么大一家客栈,若真是背后有人,那肯定会有钱银流向。 夏枫离开,程大人紧跟着豫王,向豫王说明这几间空屋子的情况。 这群人定然不是流寇,哪有流寇走的时候,会将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乍一看还以为从里没有人住过。 豫王徐徐踱步,走过整间屋子,鼻尖突然掠过一阵香味,他停下步子,四处摸索,最后指尖的香味,竟然是来自于檀木衣架。 弯了弯唇角,豫王在椅子上坐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枫折返,目光落到了程大人脸上。 程大人从善如流的带着人退出了屋子,合上了门。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银钱流向是盛京一个六品官员手中,然这位官员的夫人,却是骠骑大将军宁远的表亲!” 豫王修长的的手指轻扣着桌面,闻言笑了,“听闻骠骑大将军宁远的嫡子宁铮自小骑射俱佳,百步穿杨!他的箭法,圣上也曾称赞过!” 夏枫顺着豫王殿下的话一琢磨,顿时就明白了。 那伙人不伤人,箭法极佳,行动迅猛组织性强,颇有军队之风。 可知凭这个就断定是宁铮吗?皇城之内武将不在少数,箭法厉害的也不知宁铮一个。 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殿下徐徐开了口。 “衣架上熏香价格甚是昂贵,用来压制身上的血腥味最为合适,然一般的武将却是用不起这般昂贵的熏香,开支甚大,然这里每个衣架上都有此香味,且味道极浓,想必是所有人都在用。一人箭法厉害,固然不一定是宁铮,然那些人各个箭法精湛,盛京之内唯有宁家训练出来的武将才能做到!” 夏枫这下是深信不疑了,“宁铮为何要掳南良训?” 胆子包了天了?敢动殿下的女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只要不是盼着被掳走便好 看到殿下白色绸带微动,许是皱了眉。 夏枫心中一跳,急忙跪到了地上。 因为殿下几乎是立刻说出了是宁铮,他便将心中所思所想问了出来。 宁铮为何掳走南良训,殿下自然是不知的。 其实他本想问的是,宁铮是否是南良训的同党。 但是他不敢问。 若是南良训当真想要对殿下不利,那也不用这一路一次又一次不顾生死的去救殿下了。 况且,若真是同党,南良训也不至于拼了命的挣扎,然后又是伤马,又是撒毒的。 但因为南良训本身是靖阳的师妹,若是南良训旧识,他便有些担心王府会惹上麻烦了…… 这时候,窗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豫王俊容略微向那个方向转了一瞬,开了口,“待抓住宁铮,便知道了!” 殿下突然开口这般说,夏枫一怔。 宁铮昨天夜里跑了的,凉州这里四通八达的,怎知道宁铮去哪儿了? “本王知道宁铮要去西北的驻军,所以知道他出了凉州城,定然会经过岭东,他的毒尚未解,定会在岭东解毒!” 夏枫立刻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让他立刻派人去岭东围追堵截,说不准能将宁铮一伙人给抓住。 开门走出来,夏枫差一些和迎面走来的女子撞到了一起,吓了一跳,他急忙收回了步子。 对面的女子却是惊吓过度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惊声痛呼。 “疼死我了!” 看她没事,夏枫垂首行礼,“良训!” 顾朝曦揉了揉肩膀,嘿嘿一笑,“我这件衣服是方才逛成衣铺子新做的,你弄脏了,赔我银子!” 夏枫哑然,他碰都没碰到她。 顾朝曦看他不动,直接往他怀里搜去,夏枫也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不该阻止,犹豫的空档就被她从怀里拿走了钱袋。 这简直就是明抢! 夏枫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所有银子都倒了出来,最后只勉为其难地给他留了一粒碎银子。 将所有银子都收到自己怀中,顾朝曦这才挑眉瞥了眼夏枫,绕过他转身进了房间。 “殿下,这里就是掳走我那些人住的地方吗?” 听到她的声音,豫王“嗯”了一声,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顾朝曦东翻翻西看看,这时候看到豫王伸手,急忙走了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竟然还敢独自出府!” “当然不是独自了,程夫人派了几个侍卫跟着我,还有王爷您身边的那两个侍卫,肯定没人敢来掳走我了!” “只要不是盼着被掳走便好!”豫王唇角有一抹浅淡的笑。 直看的顾朝曦眼皮直跳,趁他目不能视,对着他的俊脸比划了几下,“当然不会了,豫王府吃好喝好的,还有王爷在,我哪儿舍得走!王爷,您还是不信我吗?你就想想,如果我真和那些人串通好了,我有可能朝他们撒毒吗?若是我的熟人,我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对吧!” “嗯!” 小傻子又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顾朝曦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惊呼声,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程大人,程大人匆匆朝着豫王行了一礼,“殿下,夏侍卫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傻子这是要做什么? “夏侍卫怎么会出事?怎么回事?”顾朝曦皱了眉。 她说完,就发现豫王面朝向自己,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她,可还是莫名心虚了一下。 豫王将胳膊从她双臂里抽出来,同程大人说了一句,“带路!” 然后就由程大人恭敬地引着出了房间。 顾朝曦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臂,咬了咬唇,急忙跟着豫王走了出去。 楼下比较惨,地上倒了一只毫无声息的大犬,夏枫被抬到了一个软塌上,胳膊流着血,伤口不大,却是双目紧闭浑身抽搐。 这里有几家医馆,所以大夫来的也快,正在给夏枫看诊。 “方才夏侍卫刚出了这家客栈,突然就有一条疯狗扑了上来,将夏侍卫咬伤,虽然夏侍卫已经第一时间将野狗斩杀,可他也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程大人引着豫王到了楼下,将这件事简单说了一番。 两位大夫看过诊,一个个面色凝重,看到豫王一行人过来,急忙跪下磕头。 “两位大夫,他这是何病,可有得治?”豫王面色如常,可这句话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顾朝曦很清楚的感觉到,小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自然,夏枫受了伤,他心情定然不会好,但是小傻子向来喜欢隐藏情绪,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极少这样给人脸色看。 “这位大人被疯犬咬上,怕是……怕是……” 哪怕两位大夫不说,这里很多人也知道,被疯犬咬伤,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顾朝曦担心小傻子过度担忧夏枫,急忙打断了大夫颤颤悠悠的话,轻声道,“可以治!“ 说完,转眸看向豫王,“殿下,我之前在王府药田照顾药材,知道有一味特别珍稀的药材可是治狂犬咬伤之症……”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猛地被豫王擒住,被他一把拉近。 顾朝曦吓了一跳,这里是大街上,周围还围了不少人,小傻子这是要做什么? 豫王唇角噙着一抹笑。 明明他遮着眼,可顾朝曦莫名地生出一种他在看她的冲动,她正感觉头皮有一点点发麻,就看到豫王勾了下唇角开了口,却是对其他侍卫说的。 “立刻,启程回盛京!” 顾朝曦得偿所愿,松了一口气。 回盛京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想让豫王分身乏术,没办法去抓宁铮。 那只狗是她搞出来的,她去聚仙楼之前,就趁着买衣服的空档,给一只狗下了毒,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在聚仙楼那里,听到了豫王和夏枫的话。 小傻子要抓那个什么宁铮。 挺耳熟的,她当时来不及细想,只想的是,若是那个宁铮被抓住了,说自己是顾家三小姐,那她怎么向豫王解释自己的身份啊,又怎么解释她知道那么多靖阳的秘事。 总之宁铮不能被抓,她这才出此下策,方才故意说赔银子的事,摸夏枫钱袋的时候,往里面洒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引子。 狗鼻子最灵了,哪怕夏枫不往出拿钱袋子,狗也能闻到,发狂咬他,此毒只是类似狂犬之症,有解药可解,她回了盛京,给夏枫服解药便好…… 因豫王一句话,程府所有人都忙乱了起来。 只用了两个时辰,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因为夏枫受了伤,程大人更是派了不少护卫随行。 顾朝曦随着豫王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就看到豫王袖袍一挥,一本书稳稳地落到了她腿上。 第二百七十六章 究竟谁更过分? 顾朝曦拿着书,不明所以地看向对面的豫王。 “本王目不能视!” 看豫王手摸向桌上的茶壶,顾朝曦急忙过去给豫王斟了一杯,同时也明白了小傻子的意思。 这小子平时喜欢看这些枯燥无味的书本,此时伤了眼睛看不到了,自然要让她给念出来了。 清了清嗓子,顾朝曦翻开了一页,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正经书籍,而是话本子。 他还喜欢看话本子啊? 想了想,顾朝曦尽量学着那茶楼的说书先生,开了口,“青城山下有一妇人李氏,年方十八,貌似琼花,李氏相公常外出卖灯笼,李氏日日坐门口守望,常遇隔壁家的秀才,两人一来二去,互通款曲,最后二人被捉奸在床,那李氏相公将两人活活打死,做了人皮灯笼……” 顾朝曦读完,突然心中一惊,这故事,怎么这般不对劲?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笑道:“太可怕了,这人皮的透光性太差,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简直太伤心病狂了,殿下,人家好怕……” 她想着往豫王怀里凑,结果豫王就像是另外长了眼睛似的,五指扣住了她的脑门,轻推了一下,面色依旧温润,“继续!” 顾朝曦干笑了一声,只得翻到第二个故事上。 这次她没有念出来,在心里默读了一番,又是一个官宦夫人,放着夫人不做,和府里一个小厮私奔了,最后被抓了回来,小厮被大官一威胁,就亲手将这位与他山盟海誓的大官夫人杀了,最后也被人杖毙。 不用看了,怕是接下来的小故事,也会是讲的女子同外男有染,下场惨烈…… “怎么不念了?”豫王弯了弯唇角,面朝她那个方向,“本王无意去追宁铮,若是宁铮出了凉州城,本就无法截住他,他不蠢,他有三条路可以绕,本王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抓他!” 所以他在屋子里说要去抓宁铮,大概是知道了她在偷听,所以故意说要去抓,只是为了试探她! 顾朝曦默默地放下书本,突然朝着豫王扑过去,抱住了他劲瘦的腰,“殿下……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嗯,你解释吧,但本王不想听!” 豫王感觉的到她紧紧缠着他的腰,犹豫了一瞬,沉着脸将她的胳膊甩开,推开马车门跳下了马车,顾朝曦急忙去追,马车门却被合上,落了锁。 顾朝曦推门晃了两下,瞬间气炸了。 他将她锁到马车里了? 这是将她当犯人呢,这是押解的囚车吗?想到这里,她从桌上拿起茶杯打开窗户扔了出去,“你竟然锁我,你太过分了!” 茶杯恰好砸到了豫王脚边,豫王顺着声音转了身子,面容淡淡,声音淡淡,“本王和你,究竟谁更过分?” 顾朝曦动了动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豫王的背影丝毫不停顿的消失在了马车后面,这辆马车后面是安置昏迷不醒的夏枫的马车! 顾朝曦想到豫王冷硬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就不能刚好扔到车里吗?(一更) 后面那辆马车里,除了夏枫,还有一个大夫,大夫看到豫王过来,跪到了十分宽敞的马车之中。 外面响起了侍卫冬杨的声音,豫王摘下眼前的白绸缎,让冬杨进来。 “何事?” 冬杨行了礼,这才将解药和一堆瓶瓶罐罐摆到了马车之中。 “良训说这个是夏枫侍卫的解药,还有这些,都是殿下眼睛的伤药,大夫应该分得清怎么用,一日两次不可断,良训还说了,让殿下万不得已不要摘掉绸缎,若是无趣了,就让大夫为殿下讲讲凉州的趣事儿,良训最后还说……“ 豫王神情淡淡打断了冬杨的话,“以后她说什么,不必来告诉本王!” 冬杨心头一跳,偷偷看了一眼殿下的脸色,顿时不敢再说了,“是,属下遵命!” 说完,冬杨默默地退了出去。 **** 到了晚上,顾朝曦才知道,比起她的心,更不舒服的是她的胃,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傻子忘了她了,从中午到夜里,除了有个侍卫给她递了一个水袋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了。 这下可真是严重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真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换做是自己,若是手里的人背主,早让人丢出去喂狗了! 虽然她现在同小傻子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傻子留下她,只是想要为他所用罢了。 他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歧黄之术,现在反倒是用这歧黄之术坑了他一把…… 她已经将解药托侍卫送去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想,小傻子这个人,打打杀杀的事儿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做,但是饿她个六七日,却是极有可能的…… 夜里夜宿山头,马车停了下来,顾朝曦已经饿的懒得下车了,拿起茶壶硬生生的灌了一肚子水,这时候,鼻尖突然掠过一阵香味,顾朝曦立刻爬了起来,探出头去,就看到护着她的那个侍卫手里拿着荷叶粽。 轻轻地摘开荷叶,那荷叶上还拉着丝儿,放到唇边咬上一口,那叫一个入口软糯,香飘十里…… 顾朝曦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侍卫将东西吃完,看到他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皮,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叹了口气,随手扔到了地上。 顾朝曦瞬间恼火,“那个,冬什么……” 此人也是豫王此行三个侍卫之一,除了夏枫之外的另外的两个普通侍卫,两人都叫冬什么的…… “回良训,属下名叫冬杨!” “你可知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 “这……因为属下饱了,荷叶粽若是放上一夜,第二日便会又干又硬,且现在天气热了,怕是放不住……” 顾朝曦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捡回来给我,银子是你的!” “使不得良训,殿下吩咐了,让你以思己过,不让任何人给良训送食物……” 果然是小傻子要给她个教训! 顾朝曦深吸一口气,将银子砸到了侍卫脑门上,“谁说让你送食物进来了,你本来就要扔,扔地上也是扔,扔车里也是扔,你就不能刚好扔到车里吗?还能顺便从地上捡个银子!” 冬杨:“……”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是小傻子的授意?(二更) 犹豫了一瞬,冬杨将荷叶粽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几眼四周,做贼似的一抬从窗户里扔了进去,然后从地上捡起银子,塞到了袖袍里。 顾朝曦颤抖着手,捧着温热的荷叶粽,狼吞虎咽吃完…… 吃饱的感觉真好,手也不抖了,人也不发虚汗了…… 到了第二日夜里,众人到了一家客栈下榻,她总算不用被锁到车里了,直接被关到了房间里。 又是一整日没吃东西,门口冬杨寸步不离地守着,生人勿进,她也出不去。 她手里虽然有毒,可是她不敢给冬杨下毒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顾朝曦急忙跑过去拉开一条门缝,就看到另一个冬侍卫过来,递给了冬杨一个牛皮纸包,那香味一下子就勾的她腿软…… 顾朝曦的视线走不动了,眼睛盯着冬杨的动作,看到他一层层拆开油纸,那里面赫然放着一只过了油的香酥鸡,外酥里嫩…… 眼睁睁地看着冬杨将鸡脖子,鸡腿和鸡翅吃完,然后将剩下的重新包了起来,抬手便要往走道里放秽物的竹筐里扔…… 顾朝曦猛地拉开了门,“冬杨!” “是,良训,属下在!” “将现在要扔掉的东西扔我房间里!” “这……”冬杨有些犹豫。 “今日我会扔三锭银子!” 冬杨立刻将香酥鸡扔到了她怀里。 顾朝曦伸手接住,“你等着,我给你找银子去!” 说完,关了门,将香酥鸡放到桌上,打开看了看…… 只吃了鸡脖还有鸡腿之类的,可以解释为冬杨喜欢吃这些,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有意思呢? 这只鸡现在简直是完完整整,整整齐齐,就和要上供的贡品似的……其余地方一口没咬,冬杨吃的也未免太斯文了。 从钱袋里取出两锭银子,顾朝曦拿簪子在上面刻了个痕迹,然后拿出毒药往上面涂了一下,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擦不掉的细小黑色印记…… 打开门,她将两锭银子和簪子扔到了地上,“银子不够了,我就扔个簪子吧!” 冬杨什么都没说,将银子和簪子都捡了起来,塞到了袖袍里。 *** 一路行了五日,到了第五日晚上,顾朝曦终于重见天日,夜里在客栈下榻,明日一早便能到盛京。 整间客栈都被豫王包下,外面层层把守,准出不准进,顾朝曦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豫王,看到他眼睛好转了许多,松了一口气挨着他坐下。 豫王已经吃过,看到她坐下,睨了她一眼便起了身,刚迈开步子,女子比他更快,绕到了他前面一把抱住了他。 “殿下,妾身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顾朝曦抱着豫王,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摸索。 钱袋子呢? 就算银子都花光了,至少簪子还在吧? 她想过了,冬杨哪有那个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送吃的,而且每天都要扔东西。 这或许,是小傻子的授意?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裙角微动,紧接着,她后领被小傻子一把拎住,拉开。 顾朝曦低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角,就听到豫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冬杨,你怎会有女子的饰物!” 第二百七十九章 自作多情了!(三更) 顾朝曦闻言,一怔,顺着豫王的视线回头,就看到一旁冬杨脚下掉下来一个灰色钱袋,里面的银子掉了出来,还有她这几日给冬杨的耳坠子之类的物件…… 冬杨懵了一瞬,看了眼豫王殿下,然后慌忙跪了下来,“殿下,属下知错!” 顾朝曦眼皮一跳,突然下巴就被修长的手指给擒住,顾朝曦看到豫王笑的越发温润,呼吸骤紧。 “面色红润,难怪方才对桌上的饭菜没有丝毫兴趣,原来是买通了我的侍卫!” “来人,将冬杨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罚俸半年!” 说完这两句,豫王一甩袖袍,转身朝楼上行去。 冬杨脸色一白,任由人带了出去,然后客栈院子中就传来了冬杨被啪啪啪打板子的声音。 顾朝曦啪的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事实证明,她真是想多了…… 不止是想多,还自作多情了! 现在想想,他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给她弄吃的,他可是豫王啊。 越是临近盛京她越是要记清楚,况沉渊是豫王,高高在上身份贵极的豫王殿下。 哪怕这些日子共患难,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容他人挑衅权威的亲王…… 今日冬杨没有给她“扔”东西吃,顾朝曦盯着桌上特意清淡软糯的饭菜,坐下一个人一口气全都吃光了。 生气,莫名地生气!! 受完二十大板,冬杨一瘸一拐的上了楼,他是侍卫,二十大板对他来说并没什么…… 进了殿下的房间,冬杨恭敬地跪下,将灰色的钱袋放到了桌上。 殿下的钱袋,他不敢私藏啊…… 豫王已经重新缠了白绸,声音淡而温润,“反应很快!” 能被殿下称赞一句,冬杨激动不已,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就多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竟放了一枚令牌,上面赫然刻了一个“夏”字。 冬杨激动了,王府里只有三位夏侍卫,全都是殿下的左膀右臂,这一个令牌,可谓是所有侍卫可望不可求的。 “今日只是第一次试炼,一年内再通过两次,你便可将这枚令牌挂在腰间了!” “多谢殿下,冬杨定不负所托!” 冬杨本不知道殿下今日为何这么做,为何钱袋是殿下的,却授意让自己承认下来,被打完了板子,仍是想不通。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殿下只是为了试炼他! 待冬杨离开,豫王伸手摸到了桌上的钱袋,重新塞到了怀中,然后揉了揉眉心,方才,竟被她胡乱摸索,给碰掉了…… *** 回了王府,顾朝曦忙了一整日,先是各种人轮番来问候了一番,最先来的是德珑县主,送了一大堆补品,情真意切的问候了好久,然后宁王妃也亲自来了,宁王妃亦是受了伤,走路行动十分吃力。 之后就是各宫娘娘的赏赐及派人慰问,因为太后派来了太医,所以这些人没有留多久,纷纷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其实太医心里也有底,听闻豫王殿下和良训受了不少磨难,两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难得,至于腹中的孩子…… 太医一诊脉,越是诊脉,越是惊讶,咦,孩子竟然还在? 天哪! 怀孕前三个月本就是腹中胎儿最脆弱的时候,良训腹中骨肉不足三月,竟福泽深厚至此? 第二百八十章 幸得有豫王殿下护着 顾朝曦弯了弯唇角,一旁的安嬷嬷激动地看向太医,“太医,这,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医摸了把胡子。 安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且知道她并非怀疑他的医术,只是诧异而已,别说是安嬷嬷,他也诧异。 “幸得有豫王殿下护着,才能保全殿下的子嗣啊!”顾朝曦羞涩一笑,继而揉了揉眉心,“感觉头好晕……” 安嬷嬷闻言,急忙看向太医,“我也看良训面色苍白,身子比以往虚了一些! “良训这几日舟车劳顿,怕是没人照顾饮食,日后定要多加注意,且要多多休息!”太医笑着,然后写了一个安胎滋补的方子。 “不知能不能休息?大理寺那边就楼船那件事,还需要问我一些问题……” “良训且放心休息,老身会去同太后娘娘说上一声,不会让良训过多劳累!”安嬷嬷几乎是喜上眉梢了。 虽然良训孩子掉了同自己没有关系,可这件事事关豫王殿下子嗣,这是太后娘娘最挂心的事儿,她总归是办事不利,落不得好。 现在良训腹中孩子还在,那她便不用过多担忧了…… 顾朝曦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袖袍中的假孕药。 她肚子现在都没动静,她也只好服药了,怀孕的好处可是太多了。 比如,她从冬杨那里买吃的,对小傻子对自己的惩罚阳奉阴违,也不知道小傻子有多生气,下一步还会怎么罚她,她“孩子”还在,安嬷嬷也还在,小傻子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再做断水绝粮这种事了! 再比如,她一个弱质女流,一路掉海,被追杀,竟然还活的好好地,势必会引来多方猜测,猜测她是杀手同党,或者猜测她有所隐藏实力,她有了“孩子”,至少怀孕期间,没人来敢找她的麻烦,豫王的子嗣便是倚仗! 只是,她又骗人,也不知道小傻子会不会更生气…… 她只是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秋莲的声音,说夏桑侍卫来了。 夏桑面有忧色,给顾朝曦行礼后,看向了太医,“殿下有请,劳烦太医走一趟!” “且慢!”顾朝曦从桌上起身,将夏桑带到了角落里,轻声道,“殿下怎么了,伤复发了吗,是眼睛还是胸口?” 夏桑古怪地看了一眼顾朝曦,低声道:“是……是夏枫!” 顾朝曦愣了一下,就看到夏桑带着太医离开。 夏枫? 夏枫不是早该醒了吗?怎么还会请太医去?关键是,为什么请了太医,不找她? 她有自信可以解毒,所以这几日也没有询问夏枫,而她也几乎见不到豫王,那些侍卫寻常也不会同她说话,自然也问不来夏枫的情况。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顾朝曦戴上面纱,带着两个丫鬟,秋莲和春桃出了门。 她离开王府之时,府中因为地龙翻身一片狼藉,这才过了一个多月,竟已经完全看不出被破坏过的痕迹,听说皇城内还有不少府邸尚未开始修葺,因为记挂着夏枫这件事,她也没有多看。 夏枫屋子里人不多,就只有豫王,夏桑,还有方才给她诊脉的太医,她进去之后,就看到豫王一身玄色衣衫负手而立,听到她进来,纹丝未动,只是下颚弧度更加紧绷了几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愿意再相信她! 顾朝曦的目光落到了床上的夏枫身上,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太医这时候诊脉过后,起身朝豫王双手一拱,“殿下,此症虽像狂犬之症,却应该是中毒了!” “已经服用了解药了,毒可解了?” “微臣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毒,而夏侍卫久久未醒,不敢妄言!” 顾朝曦闻言一怔,看太医专注的在写方子,偷偷给夏枫切了把脉,走过去讨好地扯了扯豫王的袖袍,“殿下,再给夏枫吃一次解药,他再过两日便能醒了!” 她方才诊脉,发现夏枫体内竟然还残留着毒,而夏枫胳膊以及脖子上起了一些细碎的,不易察觉的红疹子,怕是对解药中的一味药不耐受。这不是大问题,再吃一粒,虽然疹子会严重一些,但是毒解了,再服用其他药治红疹便好了! “来人,送良训回去休息!”豫王将袖袍温和地从她掌心抽出来,缠着白绸的俊脸转向了夏桑。 顾朝曦愣了一瞬,看到夏桑过来,给了他一记眼色,夏桑没敢强行带她走,顾朝曦再度伸手抓住豫王的袖袍,“殿下,你相信我,再给夏枫吃一粒解药……” “将解药交给冬杨之时,你也信誓旦旦说过,三日夏枫便会醒……” “这其中出了一些意外,殿下是不是怀疑解药有毒,你给我,我当着你的面吃一粒!”顾朝曦死死地扯着他的袖袍,不放手。 “扔了!” 扔? 豫王神色淡淡,声音淡而柔,看起来听起来没有一丝生气或是愤怒。 可顾朝曦就是感觉到他的怒意了。 一股酸涩猝不及防袭上心头,顾朝曦深吸一口气,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了下来。 她明白,她给夏枫下毒这件事惹怒了他,可他就这么将她的解药给扔了!! “扔哪儿了,我去捡!”顾朝曦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 豫王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这话,面朝夏桑,“让夏槐去谢家请谢五小姐!” 闻言,顾朝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找谢轻涵,找谢轻涵治夏枫吗? 一个王爷去请一个姑娘家来治病,哪怕外面传言谢轻涵医术卓绝,这也十分不合规矩,他竟然宁可去找谢轻涵,竟然也不愿意用她! 或者说,不愿意再相信她! 这时候,太医突然拱手行礼,“殿下,微臣听闻谢五小姐近日不在盛京!” 豫王皱了眉。 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豫王殿下的脸色,急忙说道,“但说起解毒,微臣想起来盛京内还有一位医术了得的人,说不定此人有办法为这位侍卫解毒!” 豫王轻挑眉梢,薄唇轻启,“是何人?” 顾朝曦心中轻呵了一声,松开了豫王的袖袍。 找吧,找遍天下神医大夫,不用她正好,她乐得清闲…… 想到这里,顾朝曦转身往出走,就听到身后太医的声音传了过来,“此人便是顾家的三小姐,顾朝曦!” 顾朝曦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堪堪稳住身形,她就听到了豫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夏桑,带几位德高望重的嬷嬷一同去顾家,亲自将这位顾小姐请过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本王亲自去请!(二更) 不是吧? 不是吧!! 顾朝曦腿第一次有些抖,她慌忙折了回去,就听到那太医苍老笃定的声音响起。 “微臣也是几个月前听太医院的郑太医说过,他亲眼看到这位顾小姐在天香楼将魏郡王世子的毒给解了,医术堪称精妙,听闻她手中有本解毒的医书,或许可以解夏枫侍卫的毒!” 夏桑本是没有听说过什么顾三小姐的,听了太医的话,也有了几分期待。 “只是微臣听说,上次郑太医去顾府拜访,似乎是想要借医书一看,顾大人说顾三小姐正在祠堂被关着……没能借到医书!” 听老太医这么说,顾朝曦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豫王,“原来这位顾小姐不方便出现,那位郑太医亲自去了,竟然也没见到,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真品德高尚,不参与人家的家事,不与人家为难!” 所以豫王殿下啊,你也别参与人家的家事,别为难人家顾大人啊! “既如此,本王亲自去请!将夏枫也一同带过去!”豫王沉声做了决定。 顾朝曦倒吸了一口冷气。 豫王亲自去请,别说是关什么祠堂,就算埋土里,她大伯顾征都得撬开棺材板将人交出来。 关键是,从哪儿再变出一个顾朝曦啊! 这太医老头可真是多嘴多舌……好想将他剁成八段丢出去喂狗!! 啊啊啊啊啊…… “殿下,妾身有话同殿下说……”顾朝曦重新扯住了豫王的袖子,语气迫切到了极点,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想着法子拖延时间。 她现在借故出府,然后飞速的回到顾家,然后变成顾朝曦过来——不行不行,王府的人又不是瞎子,哪怕豫王伤了眼,又脸盲,可其他人不脸盲啊。 这些人一个个同她那般熟悉,哪怕罩着面纱,恐怕也能认得出来。 娘的,最关键的就是大伯顾征完全料想不到这件事,豫王一个措手不及过去,哪怕撒谎顾朝曦不在府中祠堂,也来不及全府统一口径啊! 哪怕她现在去给顾征带消息,也绝对没有豫王的人快。 豫王本想着不同她多说话,听到她声音颤抖,终还是开了口,“同本王说什么?” 这几日罚她,除了要让她明白她的立场之外,重要的是,她欠他一句真话。 从凉州到盛京,她三缄其口了一路,一路上完完全全没有提起宁铮这件事。 不说不提,藏着掖着,那便是心中有鬼! 虽现在不合时宜,但她要说,他拒而不听的话便有失君子之风,不自觉地朝她那头倾了几分身子,就听她扭扭捏捏的开了口。 “等一下,让妾身想一想……” 眉梢抽了一下,豫王用力甩了袖袍从她掌心抽出,轻笑道,“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同本王一起去,想起来再说!” 啊? 去哪儿,去顾府? 这还了得? 她一个顾家土生土长的三小姐,去了顾府,那不是作死吗? “不不不……” 顾朝曦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豫王长臂裹住,朝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旁若无人的亲近模样(三更) “殿下,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跟着您去顾府不太合适吧?” 顾朝曦就差抱柱子了,豫王却突然停了下来,遮着白绸面朝向她。 虽然他遮着眼,可是顾朝曦有种被审视的,十分不自在的感觉。 心中一惊,是啊,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且她这么抗拒,豫王定然是感觉的出来,所以现在定然是有些疑虑了。 她正想着,就看到豫王长腿一迈,唇几乎贴上她的额头,“耳朵过来!” 这时候两人已经出了门,外面仆妇众多,顾朝曦耳根一热,也不怎么娇羞,将耳朵凑到了他唇边,“来了!” 闻到她发间的药草香味,他自然知道她凑过来了。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妇道人家,太医不能跟着去,而夏枫的毒是你下的,你必须在场!” 太医的确不能跟着走,今天太医能来给夏枫看诊,也完全是因为给自己诊治完之后顺便而已,且还是豫王要求的。 给一个下人看病,这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事,自然不能跟着了。 所以这里面略懂医术,且还是给夏枫下毒的自己,必须去! 这是还在气头上呢? 顾朝曦不能再拒绝了,再拒绝,就要引起豫王的怀疑了!也不能做晕倒这一类十分刻意的事儿! 她兀自想着,这时候,突然感觉到他的鼻尖蹭过了她的耳朵,似是无意。 顾朝曦一怔,红着脸退后一步,看豫王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院中的仆妇侍卫丫鬟一个个全都低了头不敢去看。 这时候德珑刚迈过院门,浅淡温柔的笑容僵硬在了唇角。 她一直没来得及见到表哥,表哥一回盛京王府都没进便去面圣,后来回了府就来了夏枫的院中,她闻言梳洗装扮了一番,便急急过来见他。 却出其不意地看到表哥和其他女子亲热的画面。 她同表哥自小长大,自然很清楚表哥不喜欢同女子过度接近,所以他没有近身服侍的丫鬟。 虽然后来这个南烛出现了,可是她自认为,南烛只是偶然得了表哥一次,她很清楚,表哥对南烛也是疏远的,并没有多少喜爱。 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对样貌丑陋的南烛虽然嫉妒,却也知道南烛得宠不会多久。 可现在,她看的很清楚,表哥对南烛,明显不一样了,任由那个女子靠近他,贴近他,同他耳语。 看到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模样,德珑攥紧手中的帕子,没能过去,转身走了。 *** 顾府,顾征听到了豫王和南夫人前来的消息,愣了好几下,心中暗骂了顾朝曦好几声,整理好衣服,领着一众家眷匆匆出门相迎。 正门打开,马车停下,率先下车的男子一身玄色金纹祥云锦袍,眼上覆着上好的蚕丝锦缎,通身气派贵不可言,紧接着下了车的,特别特别丰腴的女子,一身的花团锦簇,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想必正是豫王殿下面前最得宠的南良训。 顾征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下官拜见豫王殿下,不知殿下前来,下官着实失礼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本王的良训想见顾三小姐一面!(四更) 行礼的行礼,寒暄的寒暄,最后顾征将豫王已经她这位南夫人迎进了顾府。 顾朝曦搀着豫王一路进去,在下人的指引下入了外厅。 顾征不知道豫王所为何事,但是看到了顾朝曦在,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的猜测着。 豫王也不兜圈子,淡淡笑道,“本王此番前来,是有事想要劳烦顾大人帮忙!” 顾征笑着起身,“殿下折煞下官了,不知豫王殿下亲临下官府邸,所为何事!” 说完,顾征几不可查地看了一眼顾朝曦,发现后者犹如老僧坐定一般,岿然不动,一点提示都不给,仿佛真和自己这个大伯如同陌路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顾征反应了过来。 顾朝曦此番表现,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和顾朝曦身份被拆穿并无关系,不然也不会这般避嫌到细微之处了。 想到这里,顾征心里有了数,略微放了心。 豫王清风明月一般坐在上首,整个厅堂仿佛被清风扫过,给人一种丝毫不压抑的舒适感。 只有顾朝曦坐的笔直,一点都不舒服,一点都不! 在场的人有大伯,大伯母,还有管家和仆妇,这里所有人都是看着顾朝曦长大的,她手指头都在袖袍里揣着,不敢露出来。 这种天气,又是帷帽,又是捂手的,顾朝曦不可控制的出了汗。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瞒顾大人,本王来顾府,是本王的良训,想见顾三小姐一面!” “咳……”顾征嘴里一口茶给呛到了。 谁? 谁要见谁? 顾朝曦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也对,豫王一个王爷,总不能堂而皇之的说我要见你家三小姐吧! 原来带她过来,还有这个原因,拿她当个幌子。 就是不知道顾征会怎么想了! 顾征应该不会觉得自己疯了吧! 顾朝曦这才朝着顾征看了一眼,白色帷帽遮的影影绰绰的,她看不真切。 顾征的失态只表现为咳嗽了几声,随即儒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唇,一派亲和的模样,“原来是南夫人想要见我家三丫头,可惜的是,我家三丫头犯了些错,在祠堂里面壁思过……” 顾征很清楚,要见人的定然不是顾朝曦,而是豫王! 豫王殿下所求之事肯定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才会如此说吧! “无碍,本王让她过去便好!她曾是顾二小姐的婢女,对顾府应该还算是熟悉!” 豫王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拒绝,毕竟人家的身份是王爷。 顾朝曦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顾征叹了口气,说亲自带着豫王殿下去祠堂。 竟然要带豫王去,连理由都没有找一个…… 不过,也真没什么理由。 顾朝曦吊着一颗心,就看到顾征带着众人来到了顾家祠堂前,朝顾朝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朝曦却是不动了,心中盘算着顾征的想法。 此时若是她一个人进去,再让众人将夏枫抬进去,到时候祠堂之中就她一个人,是不是就能唱个双簧? 她兀自想着,就看到夏桑推开了门,搀着豫王走了进去,顾朝曦倒吸一口冷气。 不行啊,小傻子若是进去,发现祠堂里空无一人,她还怎么唱双簧,顾征要怎么解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名不符实(五更) 会不会有人怀疑到她?毕竟顾朝曦被关进祠堂之后,就是南烛出现在豫王府的时候…… 而且偏偏两人都懂得医术,且二人皆是圆滚滚的胖…… 以小傻子的脑子,猜到是早晚的事! 怎么办? 顾朝曦急的冷汗直冒,阻止不及,就看到豫王和夏桑已经进了祠堂。 这才叫飞来横祸,自己将自己给埋了,还在坟头撒把土…… 顾朝曦本能后退,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逃也好! 她骗了豫王这么久,恐怕豫王会重新怀疑她的身份了,怀疑她和靖阳的关系,会不会严刑逼供,或者将她大卸八块? 越想,她越是觉得自己恐怕下场惨烈,方后退了三步,这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女子柔弱的声音,“小女顾朝曦,见过豫王殿下!” 眸光一紧,顾朝曦转头诧异地看向顾征。 顾征目视前方,却是在察觉到了她视线的时候,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她竟没想到,顾征竟然还会煞费苦心的去准备一个假的‘顾朝曦’。 而且,今日豫王是突然出现的,想必顾征不会是今日准备的,而是早些时候就已经弄出一个假的了。 而这个假的一直都在祠堂里,所以顾府的人见不到她的真面目,自然以为顾三小姐一直在祠堂里关着了! 难怪他方才如此镇定! 想到这里,顾朝曦顿时底气十足,进了祠堂,果然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女子站在豫王面前,一脸娇羞的模样。 夏桑这时候暗暗观察了一眼顾三小姐,发现顾三小姐亦是胖胖的,然大家都是胖,顾三小姐却是不及良训胖的漂亮…… 现在想想,良训虽然胖,却也算是胖中美人了…… 众人进来之后,顾征在门口吩咐了几句话,打发走了顾夫人,让人将软轿抬去了祠堂偏室,也是为了避讳顾家祖先。 本该女子坐的软轿里,正是藏着昏迷不醒的夏枫。 这个时候,祠堂偏室里就只剩下豫王、夏桑,顾征,两个顾朝曦,以及昏迷的夏枫…… 顾朝曦笑吟吟地向前一步,“三小姐,许久未见了!” ‘顾三小姐’颤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征询地看了一眼顾征,才怯生生的点头,“许久未见了,南夫人!” 方才有人过来告诉过她,南夫人和豫王殿下会来。 “三丫头,豫王府中的这位侍卫大人受了伤,你且给他瞧瞧,能不能治好?”顾征朝着‘顾三小姐’和蔼的说了这一句。 早已在路上听豫王说了夏枫受伤的事,自然知道了豫王前来所为何事。 只是为了一个侍卫如此大张旗鼓,还真是少见啊。 方才在厅堂之中说南夫人想要见,也是为了保全未出阁女子的名声。 ‘顾三小姐’怯生生点头,走过去在夏枫手腕上搭了一方帕子,然后有模有样的开始号脉。 顾朝曦倒是没想到,这个‘三小姐’竟然还真的会医术,诊脉手法娴熟。 ‘顾三小姐’号过脉,望闻问切了一番,这才轻轻吐了口气,“这位侍卫,怕是得了狂犬之症!” 闻言,顾朝曦怔了一下,就看到‘顾三小姐’和顾征说着什么,而豫王皱了眉,夏桑则是一脸莫名,轻声嘀咕,“太医是不是说错了,这位三小姐名不符实啊,太医都知道是中毒了,她竟然还说是被狂犬给咬了……哪里有代替谢五小姐的实力!” 第二百八十六章 疼的差点昏死过去(六更) 顾朝曦赞同的点了点头,“夏桑说的太对了,殿下,不如我们回去吧!” 豫王抿唇,不为所动。 顾朝曦狠狠地瞪了豫王一眼,这时候,就看到顾征的人从外面递了一些东西进来,想必是方才“三小姐”和顾征说了什么,顾征拿了回来的。 是吃暖锅的小炉子,一个银制盘子,还有一包中药。 因为离的远,顾朝曦不知道“顾三小姐”拿的什么,就看到她将那包药倒在了银盘子中,里面加了水,然后放到加了炭火的小炉子上,没一会儿,那水便沸腾了。 味道一下子在祠堂里蔓延了开来,顾朝曦眯了眸子,这味道……似乎是绿矾…… “三小姐,你这是想做什么?” “这……南夫人,我听闻若是被恶犬咬上,要么将恶犬的脑子取出和泥土拌在一起,敷在伤口上,或者是用绿矾水沾湿轻轻擦拭伤处……”说着,她已经用厚厚的布子沾了一些,欲擦拭夏枫的伤处。 顾朝曦吓了一跳,快步走了过去,“且慢!” ‘顾三小姐’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好巧不巧地,笨重的身子起得太急,直接碰翻了小火炉上的那一盘绿矾沸水。 那沸水便朝着夏枫的脸浇去,顾朝曦摘下帷帽去挡住夏枫的脸,她躲避不及,那绿矾沸水全部浇到了她双手上。 “啊……” 顾朝曦惨叫一声,疼的差点昏死过去。 变故横生,豫王听到这声痛呼,浑身一震,一把扯掉了眼睛上的雪白绸缎。 夏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南良训已经被殿下抱了起来。 豫王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又红又肿,看起来十分可怖……而她的一张脸更是煞白,面无血色…… 整个祠堂偏房弥漫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顾三小姐’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立刻去请太医!”豫王微凉的眸光落到夏桑身上。 顾朝曦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用……太医,用井水冲!” 夏桑闻言,飞快地冲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打来了冰冷的井水,顾朝曦让豫王将她放下,跪坐到地上,然后将双手泡到了井水里。 灼烫的感觉减少了不少,顾朝曦轻吐了一口气,活过来了! “殿下,下官让府中大夫速速赶来!” 顾征亦是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不是被这场面吓到,而是震惊于豫王殿下的怒意。 三丫头不过是伤了手,豫王殿下方才却露出了一丝杀意。 怎么会这样? 豫王的眸光仍然焦灼在顾朝曦脸上,看她痛到皱到一起的脸舒展了开来,紧皱的眉才渐渐松开。 “没事了顾大人,不需要大夫,就是被热水烫了一下!回王府擦些药就好了!”顾朝曦将手从木桶里拿出来。 又红又肿,那可是滚烫的水,且还是绿矾水……都烫成俩小熊掌了…… 顾征正想顺着顾朝曦的话说几句客气话,却看到豫王竟一把将顾朝曦给抱了起来,大步迈开朝外走去。 顾朝曦再度被豫王抱起来,愣怔了一下,豫王一脚踏出门槛,她才反应过来帷帽没了,急忙将脸埋到了豫王怀里。 心中却是震惊到了极致。 这可不是王府,这是顾府,是三品官员的府邸,他就这样一路抱着她从祠堂走出去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沦为笑柄! 顾朝若站在花园之中,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抹玄色身影。 整个花园中名花全都黯然失色,顾朝若看的有些痴了,心跳踉跄,那心脏仿佛也不属于自己了。 “四小姐……” 身边的丫鬟唤了好几声,顾朝若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手心中发了汗。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豫王殿下,顾朝若很想过去,她动了动步子,却又因为脖子上的伤,心生退意。 许是方才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豫王殿下身上,顾朝若这时候才发现了豫王殿下怀中竟然抱着一个矮小肥硕的女子,步履稳健行色匆匆的朝外走去。 可,那女子矮小肥硕的模样,莫名地有一丝熟悉感。 “殿下抱着的女子便是南良训吗?” 她早就听闻了这位南良训不少事,或者说,盛京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所以看到这般肥硕的模样,顾朝若并没有过多吃惊。 听闻当日回盛京的楼船上遇到了杀手,折损了不少官员,不少贵人也受了伤,尤其是豫王殿下和南良训,更是一同掉入了海中,生死不明。 这件事惹的龙颜大怒,圣上更是派出不少人去寻常豫王殿下的下落。 还有皇城之中的一些贵女,亦是愁云惨淡,这其中甚至还闹出个笑话,某个小官的女儿,甚至还去寺庙为豫王殿下祈福去了,可笑的是人家豫王府的下人都不认识这位小姐是谁…… 后来,宁王殿下亲自去找了当今圣上,说找到豫王殿下了,二人皆是平安,还提了一番南良训一路对殿下的照顾。 想到这里,顾朝若心中一阵泛酸,这个丫鬟是从豫王殿下亲点的,他们顾府一个毫不起眼的三等丫鬟,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福分,竟然能从丫鬟一路爬到了良训的位置,甚至于,外面都在说,此次南良训与豫王殿下共患难,怕不止是良训这个份位了…… 顾朝若越想心中越是泛酸。 她求而不得的,竟然被一个粗鄙的婢女得到了。 顾朝若心情烦闷的往回走,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听到了有丫鬟在一处窃窃私语。 “三小姐真的将南良训弄伤了吗?” “是啊。豫王殿下特别生气,南良训的手都被烫伤了!听说大老爷也十分生气,在祠堂里训了三小姐!” “天哪,那三小姐就是得罪了豫王殿下了,会不会被责罚?” “责罚到不至于,豫王殿下那般君子,定然不会责怪三小姐,可三小姐的名声可是就要不好了,得罪了豫王殿下正宠爱的良训……” 顾朝若没打断几人的窃窃私语,想到了顾朝曦竟然伤了南良训,心情顿时开心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南良训受伤开心,还是因为顾朝曦既丢人又惹怒了贵人而开心,总之心情是好了不少。 呵!顾朝曦这个蠢货啊,怕是要沦为盛京贵女圈子里的笑柄了! **** 顾朝曦将头埋在豫王怀里,虽然看不到,但她也感觉到自己被看了一路。 来的时候明明觉得宅门到祠堂的距离很近,现在却觉得怎地走了这么久。 若不是前面有顾征领着,她都担心豫王是不是迷路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谁才是他的女人? 饶是她脸皮再厚,这时候都忍不住有些红,这难捱的感觉,终于在豫王将她放在马车里的时候才算是结束。 马车外面,豫王正在同顾征说话。 顾征一直在抱歉,说三丫头做事鲁莽之类的。 顾朝曦在马车里疼的吹着手,外面顾征还在不停的数落着“顾朝曦”莽撞伤了良训,代为赔罪之类的。 她心里苦啊! 受了伤,外面还得被数落着…… 终于外面豫王说了句无碍,三小姐年纪还小之类的,才算是止住了顾征的喋喋不休。 然后豫王说了句要带她回府疗伤,然后上了马车,紧接着夏桑拎了一桶新打的井水上来,“殿下,井水来了!” 刚打的井水是很凉的,止痛最好。 顾朝曦急忙将双手伸了进去,吐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小傻子,“嘿,殿下,你看这个三小姐真是徒有虚名吧,就像是夏桑说的,连谢五小姐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本想说脚趾头的,但是一想,骂的是自己,还是嘴下留情吧! 夏桑正往后退,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顿时红了脸。 他当时只是有感而发,这样说一个世家小姐,有违君子之道啊! 一抬头,发现殿下正极其自然的躬身蹲下,为良训将打湿的袖袍一点点挽起,夏桑心中一惊,顿时退下。 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天殿下在伺候人,我什么都没看到…… 马车里只剩二人,豫王抿唇,神色淡淡,“顾三小姐年纪还小!” “我看谢五小姐年纪也不大,医术可是要比三小姐高明多了!三小姐那医术,简直惨不忍睹……”顾朝曦恨不得将谢轻涵夸出一朵花来。 所以啊,以后千万不要来顾府找顾朝曦治病救人了。 她会被折腾死的。 这次没有被发现,纯属侥幸,可下次就不一定这么轻松了。 豫王漆深的眸光落到了她脸上,“本王还以为你会维护顾三小姐!方才你从下车之后便诸多不自在,可是顾家人曾苛待你?” 顾朝曦本是想着贬低一番自己的医术,以免日后麻烦不断找上来,没料到小傻子竟然有此一问,也只能点了点头,“顾家人的确是苛待我了,所以日后,不怎么想同顾家人来往!” 豫王“嗯”了一声,顾朝曦便转移了话题,“夏枫怎么样了?” 闻言,豫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因为本王的良训舍己为人,夏枫没有受伤!” 这话…… 顾朝曦本是好心一问,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儿,甚至还觉得小傻子有那么一丝丝不高兴。 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 “殿下此言差矣,妾身可不是舍己为人,首先,诚如殿下所说,夏枫是因为妾身受了伤,妾身难辞其咎;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妾身觉得我们豫王殿下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夏枫,又是找太医,又是不顾一切来顾府求医,将夏枫的安危放到了心尖尖上,所以妾身一定要保护好夏枫的安全!对吧!” 所以谁特么的才是侍卫,谁才是他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本王对你薄幸,还是他对你薄幸? 豫王一怔,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心尖尖上?” 顾朝曦笑眯眯的点头。 还不是心尖尖上,这一路,因为她毒了夏枫,又是被饿,又是被罚的,回了王府也是各种不相信她。 “伸出一只手来!” 两人本就离得近,豫王馥热的气息就喷在了她的脸颊上,顾朝曦不情不愿的将一只手递了过去。 豫王从怀中拿出方才顾征命人拿来的烫伤药膏,净了手之后,沾了一些往她的手背上涂。 顾朝曦痛呼一声,眼泪直冒,“殿下,你有没有察觉到我的手有种被凌迟的感觉!” 这是让他轻一些的意思,豫王既气又笑,“都舍己救人了,这点痛,忍着!” 虽是这么说,动作却越发轻缓了不少。 原本白白肉肉的手,这时候不止是红肿,还破了皮。 这幅惨烈的模样,让豫王觉得十分碍眼。 听她突然沉默了,连疼都不喊了,豫王皱了眉,莫名地有些胸口发堵,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本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事,是你给夏枫下毒的缘由!” 他问的是,她和宁铮的关系。 这件事他本不想问的,由他先问出口,怎么都显得他很在意此事。 他向来能自我控制情绪,却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屡屡失控。 所以他要搞清楚缘由,仅此而已。 顾朝曦感觉他突然下手重了,疼的直吸冷气,“殿下,你莫非怀疑我是宁铮的人?” 豫王看了她一眼,“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女人,你可以慢慢说,本王听着!” 一个性子狡猾又狂妄,十分难控制,做事出人意料胆大妄为的细作,哪个人敢用! 所以从一开始,他或许有过怀疑,而到了后来,她背着他逃过一次次追杀后,他便能笃定了,她绝不可能听命于人。 且她最初入豫王府,是他要求的,而这么久以来,她从未对自己做过有任何目的性的事,要说,那便只有一件,便是十分热衷于与他——颠鸾倒凤。 想到这里,豫王轻咳了一声,抬起头睨了她一眼,继续上药。 顾朝曦气的不行,“要么说男子皆薄幸!” “是本王对你薄幸,还是他对你薄幸?” “我和宁铮最多萍水相逢,他薄幸关我什么事,我说的是你,我若是真想杀你害你,何至于费尽心思救你,还有那个宁铮给我准备马车,谁知道他为什么准备,再说了,宁铮有你好看吗,就算有一日我真的要被逼着认主子,我也要认长的最好看的那个!” 顾朝曦又疼又气,就差上去咬人了。 说到后面,心思突然又清明起来,顺便拍了一把马屁。 虽然生气,可人在屋檐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她这么说完之后,小傻子的神情果然和缓了许多。 马车已经在王府门口停留了许久了,夏桑安静的守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扰殿下和良训。 以往殿下的马车是最为安静的,马车之中,殿下便是下下棋,看看书,马车一停下,殿下便会察觉,继而下车。 可现在,里面吵吵闹闹的……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妇一般。 以后宁王殿下大抵不会再笑他们家殿下不食人间烟火,如同看破红尘了吧…… 第二百九十章 这是来找茬的吧? 顾朝曦刚回了自己的九九院,太医就来了。 太医这是刚才太医院还没来得及坐下,又匆匆赶了过来。 这一看到顾朝曦的手,吓了一跳,方才不说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夏桑在一旁说明了一番,“方才良训去了顾府见了顾三小姐,那位三小姐说夏枫是被疯犬咬伤,要用药,良训阻止,无意中被绿矾水烫伤了!” 老太医皱眉,突然面露羞色,“皆是因为老夫轻信传闻……” 没想到那位顾三小姐连那侍卫是中毒都没诊治出来,原来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顾朝曦莫名其妙被骂了一个够呛,一个个都在说‘顾三小姐’的不是,再加上之前豫王方才在马车里的“盘问”,心情不是很好,太医给开了药,她让春桃将太医送出去。 然后避开所有人,偷偷去药田溜达了一圈,指挥着春桃采了一些药草,再让春桃用几个时辰炼了解毒丹。 去看了一眼夏枫,发现他还是没醒,便让春桃给喂了解毒丹。 做完这一切,想着回去休息一下,睡它个一日一夜,补足精神,却没想到还没迈进院子,就听到了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连本宫都拒而不见!” 站在九九院门口的秋莲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眼眶红红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秋莲是行宫跟回豫王府的,对豫王府不熟悉,自然也没有底气。 方才就是夏桑侍卫过来,告诉自己,让良训好好休息养伤,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 顾朝曦看了一眼,有些头疼啊,来人是王沁娴,还有一个,听语气,想必是位公主了,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声音稚嫩,却是盛气凌人。 这时候王沁娴开了口,“公主殿下,南良训这一路辛苦,今日才回了王府,需要休息也是理所当然的,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表姐,本宫知道您大度,可本宫此番前来也是好意,她让本宫在此站着,她在里面睡着,怎么,本宫是她的婢女吗?” “贱妾参见十公主!”顾朝曦笑着走了过去,给十公主行了一礼。 皇帝小弟子嗣不多,公主更是少,最小的十公主是王贵妃的女儿,所以才会叫王沁娴一声表姐。 虽然年纪小还没有封号,却是在皇帝那里十分得宠啊…… 看看这阵仗,这是来看她的吗? 这是来找茬的吧? “你就是南良训?”十公主挑了眉梢,上下将她打量了好几眼,眼中嫌恶的神色丝毫不掩饰。 顾朝曦点了点头,“公主火眼金睛,妾身的确是南烛!” “怎么,你是要让本公主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吗?” “不敢不敢,公主来了贱妾这小院子,这院子简直就是蓬勃生辉啊!公主殿下里面请!”顾朝曦笑眯眯地说完,乐颠颠的请十公主进去。 王沁娴见南良训完全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不禁皱了眉。 十公主看到顾朝曦在前面高兴的带着路,心中骂了一声蠢,突然将袖子中断成两截的簪子扔到了地上,厉声道:“南良训,你怎么将父王御赐本宫的簪子踩断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她死什么嘛? 损毁御赐之物,按南晋律例当斩! 顾朝曦揉了揉眉心,这小公主还真是…… 还没进门呢,好歹进门再扔啊!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你不承认?还是说……你觉得本公主在陷害你?”十公主厉声质问,整个九九院的下人全都跪到了地上。 秋莲颤着求饶,“公主殿下,冤枉啊,方才良训是……是走在公主殿下前面的……” “放肆,你一个下人,一个奴婢,主子还没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来人,掌嘴五十!”十公主发了话,她身后立刻站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嬷嬷,压住了秋莲。 秋莲瞬间吓得面色惨白。 五十下,她怕是整张脸都要坏了。 “公主,且慢……”顾朝曦急急开了口。 十公主得意地挑了眉梢,她这个法子用过无数次了,这让她看不顺眼的人脱了好几层皮。 她倒是不至于将南良训怎么样,但至少要给她和表姐磕十几二十个响头,奉茶认错才算。 王沁娴其实也是十分意外,意外十公主这手段,简直幼稚至极。 可虽然幼稚,却也没人能逃脱的开。 哪怕有人告到圣上那里,圣上也只会说一句公主还年幼,给苦主一些丰厚的赏赐罢了。 如此一来,十公主便更加横行无忌了,惹谁也不能惹了这位小祖宗! 今日她在宫中见到了十公主,“无意中”提了一嘴,十公主说要来豫王府,她假意当着宫人的面劝说了几句,最后只能“万般无奈”的跟着来了。 一路上在旁敲侧击的告诉十公主南良训仗着腹中豫王殿下的子嗣目中无人…… “公主,这御赐的簪子,公主殿下当真是亲眼看到是贱妾踩烂的吗?”顾朝曦一脸灰白之色,唇也颤抖了起来。 十公主稚嫩的面容上镀了一层冷意,“是本宫亲眼看到的,你要狡辩吗?” “不,若是公主看到的,那必定是千真万确的,贱妾罪该万死,但求看在贱妾腹中骨肉的份上,留贱妾一条全尸……” 顾朝曦话音刚落,便卯足了劲儿一头朝着墙上撞去。 那是真真切切的去撞,若是撞上去,怕是脖子都要撞断了,十公主被她这动作吓得魂飞魄散,王沁娴脸色也变了,“快,拉住南良训!” 顾朝曦被几个人硬生生扯住,奋力挣脱之时,她抽出发间的簪子,用力地朝自己胸口刺去。 十公主再一次被吓到胆颤,“住手,你做什么?” “贱妾无颜苟活,春菊,春桃,将我的鹤顶红拿出来……” “本宫什么时候要处死你了,好了好了,本宫不怪你了!”十公主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教训人,父皇最多责备她几句,可若是她将豫王堂兄的子嗣小妾弄死了,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只是想让她磕头,她死什么嘛? 算了算了,她不惩罚这南烛便是了! “不不不,公主虽然不怪我了,可我犯下了这么大的错,怎能不死?公主殿下放心的走吧,待公主殿下走了,贱妾就投湖,投井,悬梁自尽,总有法子可以死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是娘让你受惊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是娘让你受惊了 九九院乱成一团,公主的嬷嬷婢女死死地盯着南良训,就怕一个不留神,她便去寻死! 至于九九院的婢女,则是以额抵地,唯有一个抬起身的春菊,一脸的无措。 因为她方才听到了良训的吩咐,让她拿鹤顶红……呃…… 十公主气的小脸刷白,“你够了,本宫大度,都不同你计较了,你还寻死做什么?莫非你要忤逆本公主吗?” 顾朝曦脸上的悲戚更甚,“公主殿下认为贱妾忤逆了公主殿下了吗?那贱妾更是罪该万死了……” 秋莲跪着爬到顾朝曦面前,磕着头,“良训,您切莫再难受寻死了,您几日您受了这么大的罪,殿下吩咐奴婢要让良训好好休息,若是您和您腹中的小主子出了事,奴婢怕是玩死难辞其咎!安嬷嬷今日入宫之前还吩咐过我们,太后娘娘重视这个孩子。让我们好生照看!” 十公主闻言,心中更是烦闷忐忑。 没错,太后娘娘的确重视这个南烛的孩子。 然这个南烛…… 这么伶牙俐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那一幕幕要自杀的模样,却是真真切切的。 心中既气又不甘,却只能忍着怒火,“罢了,方才好像是本宫看错了,簪子不是你踩烂的。” 顾朝曦惊喜万分的看向她,正要开心谢恩,突然面色又暗淡下来。 “啊……不是贱妾吗?可方才十公主往院子中走来的时候,院门窄小,故而只有贱妾和王小姐在公主殿下身边啊!” 王沁娴本来只是看好戏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想出头,这时候冷不丁的被点到名字,呼吸一哽。 十公主一听南良训竟然指向王沁娴表姐,正想说,是自己踩烂的,就听到那南良训又开了口。 “只能是我和王小姐其中之一,毕竟公主殿下不会自己踩碎了却又说是贱妾踩碎的,公主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南晋皇族,必定是德行兼备谨慎温良的,绝对不会诬陷好人,方才公主殿下盛怒,分明是不知道是谁踩烂的。” 十公主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事关南晋皇族名誉,那……她只能闭嘴。 “也许是公主殿下看错了,不,公主殿下怎么会看错,不是王小姐,那一定是贱妾了,那贱妾……” 十公主看南良训再一次紧握着簪子,急忙开了口,“不,方才是本宫看错了,是本宫的表姐踩烂的!” 王沁娴大吃一惊,“公主……” 公主这是完全被这个南烛给绕进去了,这种情况之下,公主完全可以推脱给婢女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顾朝曦一副吃惊的样子,“那就是王小姐损毁御赐之物,按律例当斩……” “这件事表姐只是无心之失,不算故意……” 顾朝曦突然捂着小腹,一脸的痛苦,“好疼,娘的孩儿,是娘让你受惊了,乖,乖……” 王沁娴简直气炸了,腹中孩子都没显怀,受哪门子的惊!!! 九九院里乱成一团,院门外,夏桑忍着笑意,都快憋出内伤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穷酸样! 他方才在殿下那里,宁王殿下也在,殿下与宁王殿下正在议事,有人过来说十公主和王小姐来了,直接过来探望良训了。 十公主啊,夏桑一听十公主来了,只觉得头发发麻。 心想这小祖宗肯定是来找麻烦的,然殿下有先见之明啊,殿下说,谁吃亏还不一定。 虽然这么说了,殿下还是让他回来看着,未免出事。 不过现在想想还真是,良训除了在殿下手里,还真没在其他人那里吃过什么亏。 十公主看着九九院里的奴才们一个个慌了起来,以至于她一颗心也跟着烦躁慌乱起来,“你肚子疼吗?疼的很厉害吗?你不要欺骗本宫!” “公主不让贱妾疼,那贱妾就不敢疼,不疼不疼……”顾朝曦双手压着肚子,头上疼的冒冷汗。 她是真疼,双手疼…… 方才去找夏枫服药之前,虽然涂了止疼的药膏,这时候,药效过了一些,又疼了起来。 “本宫什么时候那么霸道了,你快找大夫看啊!” 顾朝曦一把扯住了要去请大夫的秋莲,“王府的两位大夫都不在王府,这个月咱们院子中的例银没了,你去外面请个便宜的游方郎中就行了!记住,要找最廉价的那种……” 十公主生气了,穷酸样! 她听说那些个郎中能治死人,若是这腹中孩子死了,算谁头上?算她头上还是游方郎中头上? “你缺多少银子,本宫给你!素婵,拿银子出来!” 大宫女素婵拿出一沓银票,正想着要给南良训几张,就被公主殿下一把夺过,全塞到了顾朝曦怀里,“这些够不够?” 秋莲目瞪口呆,这银票面额极大,一张就够请大夫看三年病了,还是天天看病的那种…… 顾朝曦看了一眼怀里的银票,十分为难,“公主,这些,好像有些……” 十公主仿佛在南良训脸上看到了一丝想隐藏的表情,那是什么表情呢,就是觉得她这个公主穷,却又不忍心拆穿她,给她这个公主保留颜面的样子。 十公主面子下不去,“本宫这次出来没有拿多少银子,对了,表姐,你有银子吗?” 王家养着大夫,若是主子病了,还能去求圣上,去太医院请太医,故而王沁娴也不知道请外面的大夫需要多少银子。 可她至少知道,公主给的银子足够了,“公主殿下,要不你先问问良训的婢女,请个大夫需要多少银子?我好让人回王家中取一些过来!” 她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便宜这个南烛? 十公主觉得有道理,正要问婢女,就听南良训开了口,“这些银子请大夫够了!” 王沁娴心中嗤笑,这是怕露馅所以见好就收了。 “秋莲,你请了大夫之后,抓药就去那些个便宜的黑铺子,抓些陈年旧药,便宜的……” 十公主将手腕上的镯子和耳坠子取下来,“本宫赏你的,当了去买药,陈年旧药是不是同旧饭一样?你有孕在身怎么可以吃那些?” “可人参和灵芝,还是买不起……”顾朝曦叹了口气。 “本宫宫里好像有几个千年灵芝和千年人参,全都给你拿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为了彰显他力气大吗? 怀孕之人吃什么人参和灵芝啊…… 十公主身边的嬷嬷要疯了! 且不说那些个银票……那些灵芝,可是周边那些小国当成是宝贝进贡来的啊……还有公主的镯子耳坠,哪个不是稀世珍品? 白花花的银子,都没了! 她们公主向来受宠,她们跟着过来,也自然是听公主吩咐,来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人的,同时也是看着公主,让公主折腾人的时候悠着点,毕竟是豫王的妾侍。 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嬷嬷想提醒一番公主,不能再赏赐了,但看这位小祖宗越发兴致高涨,便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诡异情况,该说不该说。 “多谢公主殿下赏赐,公主殿下保住了我家殿下的骨肉,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豫王殿下,让我家殿下也知道公主殿下如此高贵善良,仗义疏财!我家殿下也定会感谢公主殿下的。” 这个南良训言辞恳切,十公主被她这番话说的十分熨帖。 只是最后一句话不怎么同意。 他就算给豫王府一座金山银山,豫王堂兄怕是也不会感谢她……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参见豫王殿下!” “豫王堂兄!”十公主收起盛气凌人的态度,欢天喜地的回头,就看到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大步迈了进来。 “公主!” 豫王走到十公主面前,略微一颔首,然后将还狼狈跌坐到地上的顾朝曦一把抱了起来。 真是二话不说就要抱起她……在顾府的时候也是…… 她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 为了彰显他力气大吗? 这么胖的自己都能轻松抱起来…… 顾朝曦有那么一瞬的难为情,这时候看到王沁娴复杂的目光看了过来,那眸中盛满了慕恋,欢喜…… 挑了下眉梢,顾朝曦伸手勾住了豫王的脖子。 豫王微怔,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十公主看到豫王堂兄挺开心的,本来她是想去看豫王堂兄的,但是因为嗓门大又喜欢对着她说教的宁王堂兄在,她便想着先来这里看看这个目中无人的南良训…… 可现在,豫王堂兄这样过来,该不会觉得她在欺负人吧? 果然,她只是想着,就看到豫王堂兄抱着南良训进了屋子,十公主急忙追了进去。 “堂兄,我没有对南良训怎么样!” “嗯,方才恰听到了公主送了灵芝和人参,多谢!”豫王神色淡淡,目光落到了怀里人红肿的手上,略皱了眉。 十公主听到豫王堂兄竟然和她说多谢了,受宠若惊,当下让几个嬷嬷速速回宫去取灵芝和人参过来。 嬷嬷心里苦,豫王殿下啊,公主送的可不止灵芝和人参啊。 王沁娴整个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那个南烛一开始不将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方才豫王殿下,却是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 心中酸涩,之后公主说离开,她只好闷闷地跟着公主一起出了豫王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南烛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当日是自己将她撞下楼船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嫌弃他! 那时候在楼船上刺客太多,四周一片混乱,她在角落里躲着,亲眼看到豫王殿下因为救南烛受伤,她悲痛嫉恨,一时冲动便将南烛给撞了下去……却没想到殿下也被南烛给拉了下去。 这几日,她听闻南烛还没有死,夜不能寐坐卧不安,所以今日借着十公主的由头,跟着过来,就是想看南烛见到自己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幸好她那日做的隐秘,混乱之下,也没人发现她做了这种事,而豫王殿下有脸盲之症,即便是看到了她,怕是也不知道她是谁…… **** “十公主走了吗?” 看到豫王回来,顾朝曦吸着冷气放下手里的药膏,乐颠颠地走了过去。 “几千两银票够你在盛京最好的地段买上两三间铺子了,手比银子重要?”豫王拿起药膏,抬头看了她一眼,顾朝曦立刻会意,将双手伸了过去。 他知道银票的事儿,那想必知道她坑公主的事儿了。 “殿下你想哪儿去了,我可不敢再坑公主了,十公主的身边有几个机敏的嬷嬷,再损失下去,便要到她们极限了,我就该被收拾了!” 豫王没抬头,“气消了吗?” 顾朝曦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豫王说的是因为不让她医治夏枫,跑去顾府弄伤手这件事,想到做合理,她瞬间将手收了回来,撤离豫王身边,躲得远远的。 “消气了,消气了,妾身哪敢生殿下的气呢!” 豫王被她给气笑了,说着不生气,还躲的远远的,不是还生气是什么? “过来!” “殿下您有话直说,我在这里听力好极了,完全听得到殿下您说什么!” 顾朝曦笑着说完,就看到玄色衣袍轻动,豫王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然后她就看到豫王轻咳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的模样。 究竟想说什么? 她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小傻子做事,向来冷静到可怕,让他这般犹豫的事,究竟有多严重? 发生了什么事? 豫王轻启薄唇,俊容凑近了她几分,“为了补偿本王的良训,今晚,本王陪你……” 顾朝曦反应了一番这个话,意思就是说,为了补偿她,让她消气,所以今夜要同她颠鸾倒凤一番是吗? 耳根泛红,顾朝曦看到他眼中的揶揄之色,莫名羞愤,好像她一直缠着他做那种事,这好像是多大的赏赐似的。 “妾身最近身体不舒服,改日吧,改日……” 顾朝曦推开豫王,笑呵呵地准备自己去上药。 每个月有那么几日容易受孕,而有那么几日无法受孕,她恰好赶上这几日了。 不能受孕,颠哪门子的鸾,倒哪门子的凤……她又不是饿中se鬼,每日每日喜欢做这档子事?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豫王扯住了衣服,她踉跄了几步,落到了他怀里。 “本王好像在你眼中看到了嫌弃……” 刀削般俊美的五官凑在了她面前,顾朝曦却因为他这话烟波微动,还没来得及解释,唇一下就被堵上。 豫王将软软的她抵在墙上,脑海之中想到的是她被说中之后微动的眸光,胸口的火瞬间燃了起来。 她竟还真的是嫌弃!! 第二百九十六章 岂不是贻笑大方? 顾朝曦第一次被这么吻,被吸,被咬,被舔…… 推又推不开,手疼的厉害又不能用力! 呜……真窝囊,就只有他会咬吗?蓄足了劲儿,顾朝曦也用力咬了上去,这次是真用了力,唇齿相交的地方满是血腥味。 唇上被重重咬过,豫王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大掌拖住她的后颈,撬开了她的唇,蛮横的往深了探去。 顾朝曦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差点忘了喘气,舌头僵硬的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撞上他的,偏偏他还要撩拨她,勾着,缠着…… 就在她差点因为这个吻窒息的时候,豫王终于松开了她。 豫王舔了舔破皮的唇,伸出手擦了擦她唇边的水渍,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本王发过誓要与你同吃同寝,等下让下人们收拾一番,搬来清晖园!” 顾朝曦猛地回神,从豫王怀里钻出来,距离他五步远才停了下来,“不不不,妾身喜欢九九院,可以不搬出去吗?” 豫王手指碰了碰唇,笑了,“自然可以!” 顾朝曦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豫王轻轻浅浅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愿去,那本王来便好了!誓言不可违,本王的良训不会舍得本王不得好死的,对吧?” 顾朝曦:“……” 所以,当初她喝醉了为什么要让豫王发这种誓? *** 九九院外,夏桑看到殿下出来,急忙将从清晖园书房拿到的茶叶罐递了过去。 夏桑想到了方才在院子外,他刚来没多久,殿下便来了。 当时夏桑还是有些担心的,良训在里面将十公主骗的好惨啊,他还以为殿下会阻止,良训会被殿下训斥。没想到殿下只是淡定的同他并排站着,听着良训从十公主那里拿到了银票,首饰,灵芝和人参…… 当时他有种感觉,仿佛殿下放任良训去闯祸,去坑蒙拐骗…… 不不不,一定是他的错觉,殿下如此清风朗月的人物,怎会放任这种小恶的行为…… 宁王还在议事的厅堂解豫王方才离开时留下的棋,这时候看到豫王进来,笑道:“子深,为兄为了等子深这上好的毛尖,茶壶里的水足足熬干了五次!” 方才子深说去旁边的清晖园书房去取茶叶,一墙之隔,走了几乎半个时辰…… 这时候再看到豫王红肿的唇,心中顿时清明了不少。 豫王察觉到宁王落到他唇上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将茶叶罐放下,“不知放在了何处,找了许久!” 宁王笑了笑,也不点破。 “半个月之后的宫宴,南良训大抵能升一升这份位了,若是给你再添个一男半女,因着是你的头一个子嗣,去太后皇后那里说一说,指不定还能抬她为侧妃……” 豫王抬眸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子,“侧妃对她来说,低了!” 宁王拿茶叶的手一抖,震惊地看向豫王. 侧妃,低了? 难不成还让她做正妃? 怎么可能!一个婢女怎么能做正妃?岂不是贻笑大方? “子深,你该知道南烛的身份,南晋可从未有过婢女抬为正妃的先例!” 侧妃已经是十分抬举,绝无仅有了! 豫王垂眸,神情越发淡了几分,“大哥,先例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正妃也不能如此将就啊! 宁王哑然了好久,轻咳一声说道:“子深,若是说别人被女人灌了迷魂汤我还信,可你……” “府里正妃悬空多年,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无暇去寻别的女子!”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懒得去找其他女子! 这子深这么说,怕是还没遇到他十分钟意的。 可这正妃也不能如此将就啊! 南良训舍身救子深,闯毒荆棘之事,他有所耳闻,有情有义固然要回报,可这正妃之位也太过了! 情情爱爱的滋味,啧啧,怕是他还没有尝过,所以才如此淡漠,不然,谁舍得将这正妃之位随便给人。宁王沏了一壶茶笑道:“别的世家女子何用你来寻,太后娘娘自然会帮你物色,且若是你不嫌弃,可以让你大嫂帮你四处打听打听,可有什么合适的!” 豫王没再说什么,宁王便也没有再说此事了,虽不能理解豫王的做法,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成算全无,毕竟太后是绝对不会同意豫王娶个婢女为正妃的。 “最近你我还是低调一些,不要再闹什么岔子了,为兄更是被圣上骂了一通,还惹了太子不快,这几日,为兄的门客都离开了不少,这次宫宴要想个法子哄圣上开心啊!” 宁王叹了口气。 豫王喝了口茶,“宁王嫂受了重伤,现在还未痊愈,我也差一些丢了性命九死一生,圣上虽然不会全然相信你我是清白的,但疑虑不会太多!” 太子在楼船上看中了一女子的事,圣上知道了,且轻易一查,便知道是宁王找了一个假的,为了借花献佛送给太子。 却没想到找了一个相像的,竟然是个刺客。 然此事大理寺却说已经查出主谋,主谋是太子曾经惩治过的一个贪官,徇私报复。 可这番说辞,也只是为了安抚那些死去大臣的亲属。这个说法,圣上不信,太子不信,宁王和自己亦是不会信。 “为兄气不过的是,这事儿让楚王这小子捡了个便宜,昨日,前几日楚王去了趟太子府,太子府里这几日就多了一名姬妾,在太子府风头无两,昨日为兄去太子府拜见太子殿下,无意中看到那姬妾,竟也是照着楼船上那名女子找的!只不过楼船上那名害惨了为兄的女刺客有九分像,这个姬妾就只有七分像了!然只有七分像,却已经堪称绝色!” 本在说着楚王的宁王,眸光亮的惊人,突然就在这个女子的话题上滔滔不绝。 豫王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宁王也瞬间察觉到了,摸了摸鼻子一笑,话头便又绕到太子身上去了。 *** 豫王的物件还没来得及搬到九九院,顾朝曦已经让人将东西全都搬去了清晖园。 清晖园可是比九九院大多了,她没必要放着宽敞清幽的地方不去,和豫王硬是挤在小小的九九院之中。 搬过去首先出现的,是德珑县主。 德珑县主言不由衷的来清晖园坐了坐,看到了她的瓶瓶罐罐和豫王的书籍摆在了一处,精神恍惚的说了声一会儿盛京最好的成衣铺子会派人来,准备七日后宫宴的行装,然后就坐不住离开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殿下的枕边风那是我能吹动的吗 “主子,奴婢看德珑县主对豫王殿下留着情,其实德珑县主年纪不小了,若是主子同殿下提一提,嫁个高官,怕是也能享一世恩爱了!” 春桃瞧着德隆县主离开,忍不住提了这件事。 现在谁不知道,良训日后在这后院,地位那是要水涨船高的。 他们这些个下人,本以为跟了一个无用的主子,前途堪忧,可经过了良训同殿下共患难这件事,他们这些下人的前途一下子变得不可限量。 现在放眼整个豫王府,哪个院子里的下人能有他们得脸? 除了清晖园之外,也就他们九九院的下人最有脸面了,德隆县主的婢女小厮见了他们,都得绕道走。 这原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不止月钱多了,更是不少婢女巴结着她,想要进九九院,更别说现在良训搬到了清晖园,只怕她们这几个一等婢女的地位,还要更高…… 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人出来夺了良训的宠爱! 顾朝曦看了一眼春桃,笑了,“去院子里东北角那里跪着!” 春桃心头一跳,抬头就看到良训虽然是笑着的,眼中的温度却是冷的吓人。 “主子,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 “乖,拔了舌头跪那可就不美了,对吧!”顾朝曦托着下巴睨了她一眼,春桃吓得立刻噤声。 一旁的春菊和秋莲互看了一眼,不敢为春桃求情,带着春桃去了清晖园主院的东北角,春桃看着那满地的碎石头尖,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衫薄透,一跪下膝盖就见了血…… “春桃,主子的事并非你我可以左右的,我会帮你求情的!”春菊心有不忍,叹了口气,再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秋莲。 良训可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这点,秋莲就很清楚,想想那日十公主在的时候,秋莲很快就明白了良训的意思,配合了良训,机敏十足。 别看秋莲是从行宫提拔上来的,近几日却是比她和春桃得脸多了。 春桃紧握着拳头没回春菊的话,一张脸刷白,忍着掉眼泪,不甘又害怕的跪着。 夜里,华灯初上。 瞧见豫王回了清晖园,顾朝曦急忙让人准备了晚膳,然后乐颠颠地将自己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一一码放在柜子里。 豫王进来后,便看到她在仔细地看着她的那些个毒毒药药。她的一双手还缠着厚厚的白绢布,看起来就觉得疼,拿起放下小心翼翼的,颇为费事,却也不假手于人。 有人视财如命,有人贪好美色,她的兴致,也就是炼药炼丹了。 一瓶药在她眼中比金银器皿还宝贵。 抿了唇,豫王抬眸看她,“听说你今日罚了一个婢女!” 顾朝曦一听这话,急忙将柜子合上,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将锁头锁上:“是啊,春桃这个丫鬟,太不像话了,竟然和我说让我给殿下吹枕边风,让德珑县主早日寻个良人,莫要蹉跎了岁月,苍老了容颜,可这个春桃也不想想,殿下的枕边风那是我能吹动的吗?那得是毁天灭地的龙挂之风才能吹的动吧!” 话音刚落,她感觉背后贴上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浑热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掠过她的耳朵,“无碍,你可以先吹吹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妾身可以随便拿吗?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全身,顾朝曦心跳踉跄,急忙顺势旋身轻轻抵开了他的胸膛,“殿下啊,吹风不急,要不我们先用晚膳?用过晚膳一会儿徐大夫还要为你治伤配药!” 她手受了伤还真是诸多不方便,连给小傻~子探脉都做不到了。 不过幸好小傻~子的伤虽然重,恢复的也快,用了观心莲之后,身子骨经脉也大有好转,只需好好养着,有老太医和府里的徐大夫看着,便没有多大的问题。 视线从豫王的胸膛落到了他的唇上,薄红的唇上肿起了一片,还破了口子。 豫王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被她看的有几分不自在,便轻咳了一声,“下午成衣铺子可来人了?” 老脸一红,顾朝曦收回视线,“来过了!” 成衣铺子的掌柜亲自来的,说了几个当下时兴的样子,可不论那成衣样子是什么,她这个身型穿进去,还有什么时兴可言。 本以为一路折腾了那么久,总该会瘦一些,结果她发现,这几日安嬷嬷一直给她进补,以至于她更加圆润了。 豫王转眸,看到她忽地又兴致不高了,眸光微闪,凝着她的脸道,“明日让常青去本王私库选几样首饰,到时候戴着去!” 顾朝曦一瞬间来了精神,“殿下的私库?妾身可以随便拿吗?” 那里面可都是宝贝啊! “嗯,你该知道如何进去!” 听豫王这般说,顾朝曦急忙点头,生怕豫王反悔。 “妾身知道!” 自然是走着进去了! 看着她如此笃定又跃跃欲试,豫王想问印鉴的事,动了动唇,最终没问出口。 那日在神医的宅子,鬼使神差的就将印鉴放到了一个她丢弃的空瓶中,同她的药瓶摆放在了一处。 也不知道是出于让她拿着,她重视这些药会保护好这些个瓶子,自然会看好这枚印鉴。还是单纯想知道她发现自己将印鉴交给她,她会是何种表情。 后来他仔细想过,应该是前者,为了让她保护好这枚印鉴。 他应该不会无聊到只为了看她是何表情便将私库印鉴送出去。 然这段时间以来,却从未发现过她有过受宠若惊的样子,也从未提到过这枚印鉴,所以今日才有此一问。 第二日,豫王去了太子府,顾朝曦带着春菊秋莲以及豫王的内官常青去了清晖园的私库。 看守私库的是个豫王府的老嬷嬷,颇得豫王信任,看到顾朝曦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将她拦了下来。 然后解释了一番,说能出入这私库,要么是殿下亲自过来,要么是出示私库印鉴。 顾朝曦看了眼老嬷嬷,从袖口拿出一枚针灸的针,趁老嬷嬷不注意,一针扎到了她后颈,老嬷嬷瞬间软趴趴的晕了过去。 常青彻底懵了。 “秋莲,拿钥匙,进私库!” 秋莲也不犹豫,从良训手里拿过钥匙,开了私库的门,主仆三人进了私库。 常青看了一眼外面院门,还没发现院中之事的几个守卫,急忙将嬷嬷扶了起来,装作嬷嬷还醒的样子。 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良训做事向来如此,这不是抢,也不是强行入内,这是殿下同意了的”…… 第三百章 怎地她躲着你走? 然常青一直在外面守着,看到良训拿了一堆东西出来,再也没办法安慰自己,这不是抢…… 将私库的钥匙重新放回老嬷嬷身上,顾朝曦让秋莲春菊带着东西先走,又给嬷嬷扎了一针,嬷嬷幽幽转醒,嘴里还在念叨着,除非殿下来了,才能亲自带着入内。 又奇怪自己脖子有些疼,而以为久坐脊背酸痛的感觉,却莫名缓解了不少。 顾朝曦点了点头,拍了拍常青的肩膀,走人。 若是带着豫王来,她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东西呢,对吧? *** 酷暑难当,因着白天太热,所以宫宴定在了夜晚的御花园之中。 顾朝曦却是中午就跟着豫王入了宫,是太后娘娘让他们二人先行入宫,一同用午膳。豫王府的马车穿过了三道宫门,就得下来坐轿子了。 下了马车,宫人递上了一个趁手的琉璃瓶,里面盛着冰块,是用来给贵人拿在手里降暑的。 豫王看着她接过琉璃瓶,露出了皓腕上的一截艳~丽血镯,衬的她手腕上的肤色更是白~皙细嫩,“下次进私库,可以多选些艳~丽之色的首饰!” 紧跟着豫王殿下的常青心中感叹,南良训就进去一次,就选了十几样珍贵的首饰,各个都是孤品。 他同殿下将这些个首饰一一汇报了,殿下却什么都没说。 常青心中便有了数,这哪怕良训真是明抢,殿下也不会皱个眉,良训在豫王府还真是盛宠无双啊! 顾朝曦乐呵呵的应承下来,白给的银子,她自然不会不要。 跟着豫王去了寿宁宫,先去拜见了太后娘娘,之后豫王留在了寿宁宫,顾朝曦则是被宫人带着,去了皇后那里,拜见了皇后,得了一堆赏赐之后,又带着人往寿宁宫折返而去。 在寿宁宫门口,便看到了谢轻涵。 谢轻涵走过来,朝着顾朝曦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许是因为入宫见贵人,谢轻涵不再是一身白衣,而这一身衣服却也是素净的很。 “那位大人的病如何了?” 病,是毒吧? 谢轻涵面色微微一变,知道了对方指的是盛如清盛大人的毒。 看谢轻涵的脸色,顾朝曦就知道了盛如清的毒还是老样子了,她没办法去见盛如青,就只能这样了解一下,但看样子,谢轻涵好像是误会了…… “谢小姐,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我这不也害怕你吗?”顾朝曦轻声叹了口气。 彼此都是威胁的关系,紧张什么? 谢轻涵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这时候,王沁娴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看到谢轻涵和南烛凑在一处说话,皱了皱眉。 “沁娴?”谢轻涵看到王沁娴,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王沁娴就像是没看到两人似的,快步往寿宁宫里走去,眼神闪闪躲躲的。 “你们二人不是闺中密友吗?怎地她躲着你走?”顾朝曦嘿嘿一笑,又凑近了谢轻涵几分。 谢轻涵吓得躲开几步,皱了眉。 顾朝曦逗谢轻涵有趣,本没想着谢轻涵会回答,耳边却响起了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前日我聚了几个手帕交喝酒,大家都酩酊大醉,那日之后,沁娴便躲着我走了,我也不知是何原因……” 顾朝曦一脸吃惊的模样,朝后退了几步,护住了自己的身子,“五小姐,没想到你,你竟然……我怕是要去寿宁宫了,咱们,咱们保持距离啊……” 谢轻涵乍一听她的话,有些懵,再一看她防备的模样,直接气死。 第三百零一章 纡尊降贵给她夹菜 寿宁宫里人不少,除了太后之外,还有王贵妃和几个嫔妃,当然,现在还多了王沁娴和谢轻涵。 王钦娴是进宫来陪王贵妃的,而谢清涵则是来给太后娘娘治疗不眠症的。 豫王一来,太后便调笑着让众人留下一起用午膳,诸位妃嫔自然各个笑着说有事离开。 太后话头一转,又开始留谢轻涵,谢轻涵看了眼豫王和顾朝曦,轻声笑着亦是说要将时间留给太后和豫王殿下…… 却不料这个时候王沁娴骤然开口,“轻涵必定是觉得一个人孤闷羡慕,若是太后娘娘不嫌弃,能否让沁娴留下,这样轻涵便不会孤闷了!” “人多些好,哀家这寿宁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太后看了一眼王沁娴,笑容淡淡,像极了和气的官家老夫人。 王沁娴立刻跪地,欢喜的谢恩,谢轻涵也拒绝不得,微微一笑跟着谢恩。 午膳是根据各个贵人的喜好准备的,有豫王在,菜色自然不会简单。 顾朝曦手上缠着白绢布,不是很厚,却也是拿不得筷子的,别扭的抓了一个瓷勺,却是舀不起前面的一根菜,碰到了,滑下来…… 这几日在清晖园的时候,她吃饭之时有春菊和秋莲布菜。 现在在寿宁宫,春菊和秋莲只能在远远的站着…… 王沁娴将东西吃的细致优雅,这时候抬头看到了南良训笨拙的模样,心底暗暗发笑…… 真是够蠢的,反观太后娘娘正在和谢轻涵说着话,没有顾及到南良训的丑态,或者说,根本懒得去管。 顾朝曦还在和那根菜奋战,突然,一双筷子夹起了那根菜,极快地放到了她的碟子中。 挑了下眉梢,顾朝曦转眸看了一眼正在喝着碗里汤的豫王,又看了一眼还在和谢轻涵说话的太娘娘娘,然后极其细微的伸出手,在豫王掌心挠了一下。 “咳咳” 豫王被汤呛到。 待太后和谢轻涵看过来,这才拿出手帕风轻云淡第擦了擦唇,瞥了一眼作乱的女子,弯了弯唇。 王沁娴则是震惊的看向豫王,心中的酸涩简直可以用无以复加来形容。 南烛现在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高门妾也只是个下人,能同太后娘娘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毕竟哪怕是宫中的妃嫔,份位低,也只能站在一旁布菜,绝对不能和这天下最尊贵的妇人坐在一桌吃饭。 可这个南烛,不止坐下来,豫王殿下甚至还纡尊降贵为她夹菜,体贴到了极致,哪怕是在她家里,她也只见过身为正妻的母亲为父亲布菜,从未见过父亲亲自动手侍候过谁…… 太后同谢轻涵说话的空档,顾朝曦碗里已经堆了不少味道好的菜式。 末了,背对着二人的太后终是咳嗽了一声,“桂嬷嬷,南烛的手伤了,你来为她布菜!” 顾朝曦一怔,太后是发现了,的确,傻子才发现不了,毕竟面对着她和豫王的,正在同太后说这话的谢轻涵已经红着脸尴尬至极了,太后看不到豫王和自己的小动作,但凭着谢轻涵的模样,自然能猜到个一二…… 第三百零二章 她都是为了他啊 豫王只当是没听出桂嬷嬷的弦外之音,深色淡淡,吃菜的动作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好看至极,丝毫没有破绽。 豫王都这样了,顾朝曦自然不能比他脸皮薄,老脸一红开始吃小碟子中的菜。 桂嬷嬷来布菜,这时候,王沁娴突然起身,从碗里盛了汤,吹热了一些,朝着他们这头走来。 顾朝曦本以为王沁娴这是给豫王盛了汤,却不曾想是给自己的,愣了一下,伸手去接,却没料她手刚碰到碗,王沁娴就松了手。 一切发生的太快,豫王虽然立刻接住了碗,可有半碗汤还是打湿了顾朝曦的衣裙。 惊呼一声,顾朝曦急忙起身。 那汤不烫,豫王面色稍霁。 “良训,你的手端不稳汤碗,我应该直接放桌子上的,污了你的衣裙,真是抱歉!我立刻带你去换衣裳!” 顾朝曦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看向王沁娴,“王小姐不必道歉,只是,我身量比较大,你哪里有衣服给我换,你也不会知道我会出如此意外,所以提前准备了,对吧!” 王沁娴被说的面色一白,她的确是提前备下了南良训的衣服,可她现在拿不出来…… 太后看了二人一眼,“去哀家的内室,将衣服换下,现在时辰还早,夏天衣裳也干得快,让婢女手脚快一些洗了!哀家另外再让浣衣局的人速速给你赶做一身,到时候哪个快,你穿哪个便好!”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顾朝曦看了一眼王沁娴,转身跟着桂嬷嬷进了内室。 王沁娴这时候,其实是一直偷偷观察豫王殿下的,发现豫王殿下只是睨了自己一眼,俊容神情淡淡,眸子却透着一股冷意。 王沁娴心头一跳,淡淡的委屈溢满了胸腔。 她都是为了他啊,都是为了他! 顾朝曦跟着桂嬷嬷进了内室,桂嬷嬷却是不走了,一定要服侍着她更衣。且内室之中全都是珍贵的首饰,顾朝曦发现桂嬷嬷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略微有些防备。 防备什么啊,她又不偷东西……这血镯是很珍贵的,顾朝曦清楚的很,一般人不会拿出来赏赐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妾。 可她和豫王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心情略微郁闷,穿着薄薄的小衣,顾朝曦只得坐在软塌上等着,等着送衣服过来。 夜渐深,寿宁宫里彩灯满挂,顾朝曦终于等到了衣服,是尚衣局赶制出来的,衣裳还算是合身,顾朝曦刚穿上,桂嬷嬷就说宫宴已经开始了,让她赶快出去,豫王还在外面等着。 叹了一口气,顾朝曦只能讨了一张面纱戴上,同豫王匆匆往宫宴所在的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极大,里面虽然张灯结彩,却也比往年低调了许多,因为楼船那件事不少大臣罹难,所以各方面都简单了许多。 宫人领着豫王和顾朝曦到了他们的位置,旁边便是宁王和宁王妃,她便自然而然同宁王妃寒暄起来。 宁王妃气色很差,听说杀手那一刀差一点要了宁王妃的命,命虽然保住了,可身体却是看起来比之前虚弱太多了。 宫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部分都是官员以及官夫人,故而没有分男女席位,单独未婚的男子一个席位,官家小姐则是和父母一个席位,待用过膳点,再留时间赏花赏月,吟诗作对。 她正想着,外面说了一声太子太子妃来了。 众人便纷纷起身。 太子这次赴宴,带的不止是太子妃,还有一纤细女子,虽然面遮轻纱,轻纱下五官朦胧,可众人还是忍不住朝着她看去。 第三百零三章 和自己长得像啊! “那位就是最近风头最盛的冯侧妃了,太子为了她发落了好几个妾室,还给了太子妃脸色看!听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宁王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顾朝曦看了她一眼,宁王妃被看的不自在,“只是感慨旧不如新罢了,但我家王爷是不一样的!” 冯侧妃是太子的妾室,没人敢光明正大去看,却也耐不住一些胆大的,正偷偷打量着这位冯侧妃。 顾朝曦看了一眼和豫王谈笑风生的宁王,这两人,还真是一眼都没去看那位冯侧妃。 娇花美人对她来说没有吸引力。 相反,吸引顾朝曦的,是另一边的盛如清。 没想到盛如清竟然也来了,顾朝曦去看盛如清的时候,发现他恰好也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她。 看他的气色,很明显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看什么?” 正怔忪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这道声音,顾朝曦头皮一紧,装作了走神的样子,回头“啊”了一声,“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豫王扫了一眼对面的席位,眸光落到了她脸上,“在想什么?” “在想方才宁王妃娘娘提到了那位冯侧妃,如此紧要关头,太子不会如此宠幸一个侧妃,太子看起来不像是色令智昏之人,仿佛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觉得他昏聩,贪花好.色!” 豫王眸色深深,眸底含着一抹意外,顾朝曦正想着,她是不是话说多了,要知道虽然她是低声说的,可这年头,太多祸从口出了。 在她肉呼呼的手腕上揉了揉,“回府再告诉你!” 顾朝曦点了点头,突然就看到太子身边那位冯侧妃脸上的面纱掉了。 再然后,不少男子的目光都落到了冯侧妃脸上,移不开眼了。 太子面有恼色,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将面纱亲自给冯侧妃戴上,冯侧妃一脸娇羞,眼中却是有着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得意。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绝色之姿,怕是整个盛京,都找不到比冯侧妃更标志的人儿了!”宁王妃的眼中有着些许惊艳。 顾朝曦唇角僵了一瞬,“这个,不是在楼船上那个偷太子殿下东西的女窃贼吗?和那个女杀手长得挺像的!” 准确来说,是和自己长得像啊! 看到一个同她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子,又没什么亲属关系,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宁王笑了笑,低声说道,“子深,你的良训记性倒是不错啊,不过,这三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就是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便急忙起身跪拜,山呼圣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便揭过了这档子事。 皇帝皇后坐在上首,贵不可言,让众人平身。 说了几句场面话,皇帝着重提了一下豫王,说豫王救下了太子功不可没之类的。 皇帝说完,皇后这才柔声说道,“既然陛下提到了豫王府,那本宫便也提一下南良训,此次亦是功不可没,本宫怎么能不抬一抬她的份位呢!” 第三百零四章 可惜现在也出不去了 众人了然,知道南良训是一定回被抬份位的,但是诧异的是,不过封个夫人罢了,在王府里大张旗鼓说的过去,可这是宫宴,皇后娘娘亲自说封夫人,这南良训面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能从一个看管药田的婢女,成了王府的妇人,也算是传奇的事迹了。 顾朝曦起身,绕过案几,跪到了正中的平地上,方才几个大臣夫人来过,都已经提前称呼她为南夫人了。 “从即日起,南良训便是豫王府的侧妃,上了名谍,位居四品!” 皇后的声音传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侧妃? 怎么可能?一个婢女出身的,被封了侧妃? 楚王殿下的侧妃之一,是卫国公的女儿,虽然是庶出,身份却也是无比尊贵的。 此中最差的赵王的侧妃,也是个七品官员的嫡女。 哪怕是方才风头最盛的太子侧妃,也占了一个楚王妃表妹的名头。 可这个南烛倒好,直接同这些个世家小姐平起平坐了。 不,还不只是平起平坐,所有王府里面都有正妃在,哪怕身份再显赫,也要被主母压上一头。 可豫王府不是啊,豫王府没有豫王妃,所有整个豫王府后院,就是侧妃说了算了,还是唯一的一个侧妃。 一想到这里,羡慕的便更羡慕了,嫉恨的也更加嫉恨了。 一时之间,方才看不起南烛只是个夫人的,没来打招呼的一众世家夫人小姐,悔的肠子都青了。 之后皇后又开了口,说近一个月,太子,豫王,赵王的侧妃还没来得及赐下玉佩,今日便一并赐下了。 紧接着就有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走了出来,太子侧妃冯氏,赵王侧妃也急忙走了出来,挨着顾朝曦跪下。 这空档,顾朝曦转头看了一眼豫王,有些恼怒。 皇后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份位,肯定是豫王同皇后提这件事了。 她现在可是一个假身份,份位越高,危险越大啊啊啊…… 想归想,顾朝曦仍是安安分分地领了玉佩,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嬷嬷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嬷嬷……” 最近的两个宫女一拥而上,而离这个嬷嬷最近的赵王侧妃亦是想伸手跟着宫女一起去扶这个嬷嬷。 顾朝曦一把将她拽回来,“任何人都不得再靠近!” 冯侧妃见状,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涟涟的唤了一声“好可怕”就要往太子那头跑,结果没跑两步,被一股蛮力扯了回去。 场中众人惊愕不已,想着不是在赐侧妃玉佩,怎地突然就发生了嬷嬷晕倒这件事。 还有,方才规规矩矩的南侧妃,现在更是气势冲天,一手扯着一个…… “南侧妃,好歹我也是太子侧妃,你拉着我成何体统!”冯侧妃娇怒一声,下一刻,一双美目泪水涟涟地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妾身好怕……” 那一双含情目透着一股子柔弱,任何一个男子都拒绝不了,太子快速起身,朝着冯侧妃走来。 顾朝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冯侧妃,“我瞧见这个嬷嬷得的好像是霍乱,霍乱大家应该都知道,染之必死!” 太子在听到霍乱这二字的时候,就猛地刹住了脚步。 顾朝曦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肩膀一热,愕然转身,一抹高大的身影像是堵墙是的,杵在了她面前,大掌贴上了她额头。 第三百零五章 她直接就要露馅了 懵了一瞬,顾朝曦气急,“没听到吗,这是霍乱,会死人的,你怎么过来了!” 豫王眸色深深,大掌贴上了她的额头,“原来是霍乱,可惜本王没听到,听到就不会过来了,可惜现在也出不去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若是没听到,他为何第一件事就触她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再者说了,霍乱的表现是腹泻以及呕吐,看什么额头发热。 一点医术都不懂就闯了进来! “啪”的一声拍掉了他的大掌,顾朝曦眼眶微热,“你不知道我懂歧黄之术吗!” “本王方才忘了!”豫王似笑非笑地将被拍红的手背放下。 一旁的冯侧妃本就因为是否感染上了霍乱而心神不宁,此时再将豫王同太子一对比,更是心如刀绞。 最重要的是,豫王殿下没说一句情意绵绵的情话,却是让她这个外人感动到几乎落泪。 盛京最俊美的男子,痴情,有情有义,这样的男子……冯侧妃转头看了一眼冷清冷意又胖又丑的南侧妃。 天哪,仿佛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消一刻,太医来了,让大家都待在原地不要动,确诊这的确是霍乱。 一瞬间,整个宫宴上炸开了锅。 禁卫将整个御花园团团围住,四周燃着艾草,宫女拿着煮沸的艾草水给众人净手。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院正正在为圣上和皇后诊脉。 而最关键要确诊的,就是现在在正中间的两名宫女,三个侧妃,外加一位显赫的王爷。 顾朝曦本正想着,为何宫宴上会出现带着霍乱的老嬷嬷,这时候乍一听太医要给诊脉,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那个天啊! 完了,完了! 因为方才在寿宁宫弄湿了衣服,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在一旁防贼似的盯着,以至于她只能将自己的瓶瓶罐罐交给了春菊保管。 假孕药也在那其中……她现在根本没办法走过去问春菊要。 现在要诊脉,她直接就要露馅了。 最可怕的是,中午在寿宁宫太医请脉的时候,她还是胎脉正常,现在突然就没了孩子,总不能说是宫宴吃着吃着,孩子掉了吧! 很明显是她欺君,造了假! 这时候太医已经催了好几声。 “南侧妃,请将手腕伸出来,老臣为你诊治一番……” 顾朝曦死死地捏住衣袖,“不不不,男女授受不亲!” 可惜了谢轻涵不在! 男女授受不亲??年近七十的老太医闻言差点吐血…… “南侧妃,生死攸关,不要在拘泥于小节了!”冯侧妃忍不住提醒了一声,“我都已经被摸过手腕了,你还怕什么?” 老太医:“……” 我是诊脉啊不是摸手腕啊诸位侧妃娘娘,以往大家都称赞他这个老人家凛然正气,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长得猥琐…… 这时候不远处的王沁娴开了口,“南侧妃,您可要为您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让太医诊脉吧!” 冯侧妃闻言一听,对啊,这个南侧妃还怀孕了呢,天大地大子嗣最大,急忙抓起南侧妃的手腕递给了太医,“快诊脉!” 第三百零六章 这下彻底完了! 太医的手指搭在了她手腕上,顾朝曦没反应过来,一瞬间头皮炸开,脸色煞白。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怎么办,给这个太医下毒?可是她身上并没有带毒! 跑? 这里都是禁卫,她怎么跑? 要不,她躺在这里睡一觉,梦一下自己究竟是死于欺君之罪的,还是死于霍乱之症的。 豫王在太医过来的时候,步子便近了几步,此时看到她神色有恙,一副又惊又吓的模样,顿时轻声道,“怎么了?” 听到豫王的声音,顾朝曦猛地燃起一丝希望,“殿下……” “侧妃娘娘,诊脉之时请莫要讲话,会影响脉象!”老太医说完。 顾朝曦转眸瞪了眼老太医,她若是现在不配合,便更加惹人怀疑…… 眼睛滴溜溜的转,她朝着豫王挤了挤眉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偷偷用闲暇的手指了指抱着她衣服药瓶的春菊,最后视线落到了最上首的皇帝身上,末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豫王眯着眼,看着她急的跳脚的模样,最后看到了她抹脖子的动作…… 糟了! 她没服假孕药! 若是被太医诊出来,那便是欺君之罪! 豫王袖袍一晃,打掉了太医的手,老太医虚晃了几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这头动静极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王沁娴看着南烛着急的模样,心中冷笑。 那日去谢家饮果酒,一个个都不胜酒力,醉的厉害,她扶着烂醉如泥的谢轻涵回去,无意中听到了谢轻涵说了,南烛假孕之事。 这个南烛简直胆大包天! 若不是因为她有子嗣,她凭什么能成为豫王殿下的妾? 所以今日,便是她的死期!欺君之罪,罪不可恕! 正兀自得意之时,王沁娴发现一道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这才发现是坐在皇后下首的姑母王贵妃,立刻心虚的低了头。 已经诊过脉安全的皇帝将视线凝了过来,“豫王,发生了何事?” “陛下,臣侄突然感觉到腹部绞痛,所以打断了太医,想请太医先替臣侄诊诊脉……” 皇帝一听,一脸忧色站了起来,“快,快为豫王诊脉!” 老太医一拱手,“微臣遵旨,且微臣已经为南侧妃诊完了,南侧妃她……” 说到这里,老太医回头看了一眼南侧妃,面露疑惑。 顾朝曦一颗心吊了起来,伸手抓住了一旁豫王的胳膊,小傻子,一会儿得救我啊,欺君之罪…… 她不想被她弟弟杀第二次! 豫王皱眉,大掌反握住她的手,裹紧。 老太医紧接着又说道:“南侧妃并未感染霍乱之症,只是胎脉弱了一些,怕是需要好好进补!” 他奇怪的是这一点,明明应该两个月的胎象,方才却若有若无的,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探的细致,差一点都发现不了。 顾朝曦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可能? 假孕药的药效她确信只有两个时辰,现在都已经过去四五个时辰了…… 除非,除非是真的喜脉!! 她的月信好像也超过了三四日未来了? 顾朝曦手放到腹部,一颗心没来由的狂跳,不是吧?她真的有孕了? 第三百零七章 为了儿女私情 豫王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静,惊人的沉静,松开了她的手让太医诊脉,眸光却还是停留在她身上。 她与方才截然不同,不紧张,也不惊讶,反倒是开始躲避着他的视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两种可能,第一,他方才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第二,她又开始不修边幅,没个正型胡闹了,诓骗他逗趣。 正想着,便看到她戳了戳一旁同样罩着面纱的女子,应该是太子侧妃冯氏,笑眯眯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冯侧妃一脸惊讶无语的模样。 果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安分不下来,想来也是第二种情况。 太医因着豫王描述了腹痛,便隔着用艾草烫过的轻纱为豫王诊脉,诊了许久,又问了一些问题,细细检查了一番豫王的情况,才确信的说,豫王亦是没有被霍乱感染到。 最后被诊治出安全的,暂且送出去休息,剩下的继续诊治。 冯侧妃也是无恙的,太子安抚了太子妃一句,却是心疼无比的去扶冯侧妃。一抬眼看到父皇恨铁不成钢般的扫了他一眼,太子立刻收敛了几分,待帝后一走,太子立刻心疼的扶着冯侧妃离开了。 王沁娴从御花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又急又怒。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南烛使了什么手段。 桂嬷嬷是她姑母的人,她很确信桂嬷嬷一直盯着南烛,她没有机会服药。 而桂嬷嬷偷出一粒那个假孕药给自己,她找人查过,只有两个时辰的效用,怎么会这样呢? 可她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南烛竟然还留了后手,是桂嬷嬷盯的不够紧吗? 王沁娴心烦意乱,这时候,姑母身边的大宫女过来,说姑母要见她。 永阳宫中,王贵妃唇角噙着一抹笑,重重地将杯子扔到了王沁娴面前。 王沁娴没料到王贵妃竟然扔了杯子,眼眶微涩,“姑母……” “跪下!” “姑母您听沁娴解释……” “为了儿女私情,你枉顾本宫在宫中多年布下眼线的艰辛,竟然擅自用了桂嬷嬷,只为了帮你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妾,甚至还碰了本宫千辛万苦收集到的霍乱病水,你就不怕你自己被传染到吗!”王贵妃艳丽的面容上满是怒色,深吸一口气,厉声道,“父兄疼爱你,便将你的性子养的如此无法无天是吗!这可是在宫中,一个不当心,整个王家都要为你陪葬!” 王沁娴被骂的脸色惨白,眼泪流个不停。 “最让本宫寒心的,是你任意妄为布了局,竟然一无所获铩羽而归,不过是一个妾,有的是法子杀了她,偏偏你选了一个最可笑的法子!若是父兄知道了,你能逃得过责罚?” “姑母切莫告诉祖父和父亲,皆是侄女一时糊涂,侄女也是为了王家考虑,那日在楼船上,侄女无意将南烛推下海,连累了豫王殿下,豫王殿下脸盲之症认不得侄女,可侄女怕南烛认出侄女来,谋害亲王的罪,沁娴只怕连累王家,连累姑母!所以才想着要除掉南烛啊!” 王贵妃脸色一白,没想到王沁娴竟然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瞧见王贵妃脸色不好看,王沁娴跪行至她面前,“姑母救救沁娴,沁娴不想死!” 王贵妃揉了揉眉心,一低头,瞧见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哭的眼睛红肿,嗓子都哑了,叹了口气,只得将她扶了起来,“回去禁足一个月,本宫会想法子的!” 王沁娴喜极而泣,在王贵妃怀中蹭了蹭,“谢谢姑母!” 第三百零八章 她倒也有心思开他的玩笑 待宫人送走了王沁娴,大宫女采荷才将一个绢布包着的东西给王贵妃呈了上来。 “娘娘,这是桂嬷嬷托人送来的!” 一想到桂嬷嬷怕是要暴露了,王贵妃就一阵头疼,接过绢布展开一看,发现里面赫然是一枚药丸。 “这是桂嬷嬷从南侧妃的那些药瓶中偷偷拿到的一枚,不知道是什么药,因为看南侧妃瓶瓶罐罐不少,桂嬷嬷知道贵妃娘娘精通此道,便给娘娘拿来了一个!” 王贵妃嗯了一声,将药丸放到鼻尖闻了闻,惊诧了许久之后,笑了,“有意思,竟然是一枚本宫从未见过的毒药!那个南侧妃,本宫之前并未注意到她,没想到其貌不扬,倒是个有趣之人!” 采荷不敢吭声。 贵妃娘娘精通歧黄之术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 “去备些厚礼,送去豫王府给这位侧妃!” 贵妃娘娘的声音再度响起,采荷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 宫宴提前结束,宫道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往外跑,一个个行色匆匆,恨不得早早离开皇宫,然后回府好好的找大夫瞧一瞧,生怕得了霍乱这种病。 谁能想到发现霍乱的地方,竟然是这天下最安全的皇宫之中。 马车外面禁卫来来回回的走,皇宫中有一处火光冲天,顾朝曦猜想应该是那个老嬷嬷的住处。 太医院那群太医,自然是会想尽各种办法…… 只不过,各地都没有听说过有霍乱横行,这次突然发生在皇宫,可想而知皇帝要如何震怒了。 只是现在她也顾不得别人,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豫王…… “方才给本王使眼色,是想说什么?” 豫王抿唇,抬手在她泛着红晕的脸上捏了一把,手感极佳。 这幅欲言又止,又满眼精光的样子,这又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顾朝曦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想说,方才没有吃假孕药,害怕被揭穿,所以求救啊殿下。 现在更加想说,我有孕了,是殿下您的孩子…… 然后呢,豫王说,我拿你当手下,你却只想睡我,现在竟然还胆敢怀了我的孩子? 不不不,他应该不是这般冷情冷性之人,他若是这种人,方才她说是霍乱的时候,他也不会走过来看她了。 顾朝曦动了动唇,正想开口,又突然想到,万一豫王也紧张,尴尬了怎么办? 那她简直要更尴尬了! 她直到现在都没理清她和小傻子是什么关系,以前是假孕,可这若是真孕,孩子一生下来,那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豫王的眸深究了过来,顾朝曦心中紧张,烦闷,拿不定主意,最后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没事,方才妾身肚子疼……” 豫王:“……” 方才那种情况之下,她倒也有心思开他的玩笑…… “对了,太子宠妾那件事,太子的做法,怎么看怎么有些掩人耳目!” 听到她生硬的换了话题,豫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咳了一下,“本王渴了!” 顾朝曦嘿嘿一笑,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润润嗓子啊殿下!” 第三百零九章 欣喜若狂 豫王品了一口茶,抬眼去看窗外,已经出了皇宫,轻笑着开了口,“楼船刺杀那件事,一共死了三位大臣,而这三位大臣满朝皆知,皆是同太子不对盘的!” “所以圣上怀疑是太子假借刺杀之事,杀光了与他政见不合之人!”顾朝曦挑了下眉梢,“可是当时楼船上人那么多,陛下为何单单怀疑太子呢?或许是拥护太子的人做的呢?” “第一,拥护太子的人不敢如此大胆,必定是太子授意;第二,太子当日曾大张旗鼓的在整条船上搜寻美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那个女刺客,便是戴了那美人的人皮面具,或者那美人本来和那女刺客就是同一个人,要不然为何整条船上都搜寻不见,在陛下看来,或许本就是捏造。原因皆因太子寻美人而起,所以大抵陛下才怀疑是太子设局!” 豫王难得的,细致的分析给她听。 顾朝曦却是唇角抽了抽。 这么一分析,太子真是怎么看都是疑点…… 可她是无辜的啊,刺杀是最终目的,而她绝对不会是原因,最多就是个契机罢了。 这锅她不背! “本王猜想,太子恐怕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才顺势收了楚王送去的冯侧妃,在圣上面前做出一副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模样!毕竟那冯侧妃与那美人有七分相似,太子这是要给陛下看,他是真心想找美人,而不是设局杀人!” 这还是小傻子第一次和她剖析朝堂之上的事。 这朝堂啊,向来瞬息万变波云诡谲的,顾朝曦也懒得再去多想,只是她想起了一件事,在楼船上的时候,宁王曾经和豫王商量过,要做什么事,现在想来,可能是给太子送美人这件事。 毕竟当时在楼船上,敢给太子安排美人的,也就宁王豫王楚王了,这个冯侧妃是楚王的人,那那个女刺客就和宁王以及小傻子脱不了干系了。 而最重要的是,小傻子当时同她一起跳下楼船,是故意做给太子和皇帝看的?用来洗清嫌疑? 想到这里,顾朝曦皱眉看向豫王,“你当初跳下楼船,是不是并非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洗清嫌疑?” 豫王微微稍稍有些意外,淡淡的嗓音从薄唇中飘出,“洗清嫌疑的方式千百种,本王为何要挑选最危险的那一种?况且,本王当时是被你拉下去的,而非跳!” 顾朝曦:“……” 仔细想想,嘿,还真不是什么你侬我侬,真是被她给拉下去的…… “本王当你只会制毒制药!” 没想到对朝廷之事也是十分灵敏,甚至还猜到了洗清嫌疑这件事,也就是猜到了那个女刺客和他有关系。 “我不止会制药,我还知道那些刺客与殿下无关,不然也不会一路对你下死手了!”顾朝曦打了一个哈欠,“殿下我有些困了!” 现在的朝堂如何,同她没有一丁点儿干系,她懒得动脑子想,方才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 想到这里,她干脆拱到了豫王怀里,只是想着,就沉沉睡了过去。 *** 回了清晖园,顾朝曦忍着困意,拿出一本小册子,看了看自己的月信日子。 果然已经推迟了好几日了,将手上缠的严严实实的绢布拆开,顾朝曦忍着疼给自己探脉。 因为这段时间手受了伤,她就没来得及给自己探脉…… 探了三次之后,才欣喜若狂的确定了,的确是喜脉。推算一下日子,应该是在凉州程府怀上的吧! 有了孩子,就有了脐血,有了脐血,就能救盛如清了! 顾朝曦摸了摸现在还未显怀的肚子,似梦非梦,这里已经有另外一个生命了? 这感觉,比炼制出一个千年难得一见的毒药更有意思啊!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如同燎原之火 豫王从浴池回来之后,床上之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红木立柜里现在拥挤的很,一半是他的中衣,另一半是她的贴身衣物。目光下意识落到那些个五颜六色的兜衣上,她的皮肤雪白,这些个颜色都衬她…… 床榻那边传来了翻动声,豫王眸光一敛,急忙将莫名其妙拿在手里的兜衣塞回了柜子里,手就像是被烫了一下拢回了袖子里。 “殿下……” “咳咳,府里似乎很缺柜子,明日让夏桑多搬来一个,你的衣服都将本王的衣服压的没了形!” 顾朝曦困到睁不开眼,半梦半醒的揉了揉头发,根本不知道豫王说了什么,“哦”了一声,“殿下早点睡!” 说完,一头栽到了床榻上。 轻柔的鼾声传来,豫王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将柜门合上。 顾朝曦一觉醒来,天还没亮,怔忪了一会儿,她骤然察觉到有什么压着自己的腹部,她的孩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拿起丢了出去。 搭着她腰腹的手臂被甩开,豫王睁了眼,面容清俊冷淡,眸光却是没有睡醒般的怔忪。 他的手臂搭在了她腰间,她惊恐的扔了下去。 这种抗拒是不自觉的,由心而发的。 顾朝曦也是刚睡醒,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殿下,方才有些喘不过气来!” “嗯” 豫王淡淡应了一声,也不揭穿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低头吻了上去,灵活的舌撬开了她的唇。 顾朝曦被吻的喘不过气,想的却是两人这都是刚起来,还没净口…… 真是! 然下一刻,顾朝曦就顾不得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以为小傻子不过就是亲亲嘴,谁曾想他的大掌已经挑开了她的衣襟,她急忙伸手去推。 长着一张正经无比清风朗月的脸,却干着白日宣yin的事儿,他的唇一离开,顾朝曦张嘴就咬住了他下巴,心口却是惩罚似的一重,她吃痛,轻呼了一声。 也许是刚起来的原因,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哼哼唧唧的,却奇怪的勾人。 豫王本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抵触他触碰。 这时候听了这声音,再察觉到手中的那一团,忽地觉得自己着了火,一股迫切的火激的心脏剧烈的撞着,呼吸也跟着紧了起来。 顾朝曦用了全力推着,却发现男人微砺的手掌已经朝下滑去…… 早晨较平时清凉,可豫王却觉得他燥热过了头,手下无处不软,最软的还是那处,带着水意。 顾朝曦一直绷着,残存着理智,想到了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头皮炸开。 “殿下,放开我,我今天不方便!” 他碰到了,她并非不方便!豫王眸光一暗,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手腕被他握住,顾朝曦察觉到他的“不安分”抵着她,想到了之前几次毫无章法的,几乎要被凿穿的力道,竟出了冷汗。 再察觉不到她并非欲拒还迎而是实实在在的抗拒,豫王便是傻了。 然他一点都不想停下来,想要再尝那感觉,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如同燎原之火…… 顾朝曦为了儿子拼了老命,终于挣脱了手,一爪子挠了过去。 再然后……顾朝曦掩唇惊呼。 我了那个大去! 她将全盛京最好看的那张脸给抓破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这样的侧妃给我们豫王府丢人! 豫王眸光含着一抹情.yu,致命的撩人之中还带着一抹冷意,松开擒住她手腕的大掌,指尖抹了把自己的脸颊。 呵,出血了! 翻身下床,雷厉风行的穿上衣服,豫王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顾朝曦急忙跟着下了床,“殿下,殿下啊……” 豫王置若罔闻,光着脚走出了门口,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呼喊声,“殿下,您好歹洗个手再走啊!” 豫王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了石头,嘶了一声…… 她不提还好,提起来,他便感觉到了,另一只手的指尖才残留着湿滑黏腻的那种感觉。 常青眼疾手快,从别处拿了鞋子,却是递给了夏桑,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夏桑心中暗骂了一声小人,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们家主子,脸色极其不好,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极少看到殿下这般生气,面色是沉着的,偏偏耳根那里略红。 这种诡异的神色他从未见过,所以,他真是……他不敢靠近啊! “将这条路上的石头都清理了!”豫王不疾不徐地穿上了鞋,离开。 夏桑颔首回“是”,待豫王殿下走远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条路是鹅卵石路啊,是要将这条路整个拆了吗? 哦对了,这条路上还有一处假山,假山也是石头做的,假山也要拆吗? 一想到这里,夏桑整个人都不好了。 *** 安嬷嬷最近很是放心,因为良训哦不,现在是侧妃娘娘终于开始一顿不落的开始喝药了。 甚至还会问一些吃什么东西对孩子好之类的,简直是一夜功夫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皇宫里的贵人们送来了不少赏赐,顾朝曦全都放到了自己的私库之中,这其中,除了皇后太后之外,就属王贵妃送来的礼多了。 皇后备了厚礼是为了给昨日到场女眷压惊,昨日没有到场的太后更是担心豫王子嗣。 而王贵妃呢? 顾朝曦让秋莲准备了红封,拿起来走到王贵妃的大宫女采荷面前,亲手交给她,“帮我多谢贵妃娘娘!” “侧妃娘娘客气了,我家娘娘昨日很是钦佩侧妃娘娘的处变不惊!” 采荷说完,就看到南侧妃心思根本不在那里,而是双眼放光的盯着那些个瓷器首饰,却将这些礼中最为贵重的珍稀药材放到了一边,那些个药材,一株都抵这些古玩珍贵了,南侧妃真的懂药吗? 门口赶来的德珑县主别过头,简直没眼看了。 “有她这样的侧妃,真是给我们豫王府丢人!”德珑的婢女愤愤地小声说了这一句。 哪怕是豫王府的普通丫鬟,都做不出如此垂涎金银的模样,瞧南侧妃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一一将这些东西抱在怀里。 “别胡说!”德珑烦闷的呵斥了婢女一声。 这一声有些大,吸引了院子里的注意。 “德珑县主!” 众婢女齐齐行礼。 德珑回过神来,领着丫鬟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侧妃娘娘!” 德珑身后有个丫鬟,端着一个汤盅,想来是送东西的。 顾朝曦笑了笑,“你人来就行了,也不用特意给我做东西喝!”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这该死的轻车熟路 德珑一怔,脸色变了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应该的!” 县主的丫鬟有些愤愤不平。 这汤明明是给豫王殿下的,南侧妃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采荷眸光扫过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南侧妃,又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德珑县主,说了一声告退了。 顾朝曦让秋莲送采荷出去,然后笑眯眯地让春菊将汤盅接下。 “侧妃娘娘,我表哥是在书房吗?” 侧妃娘娘这个称呼,她真是叫的十分不顺口。 “不在,他出府了,县主自便,我这几日乏得很,怕是要回房歇着了!” “侧妃娘娘稍等!”德珑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本是来找表哥的,没曾想表哥不在府中,听闻昨日宫中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是真的有疫情在宫里发生了吗?” 皇宫虽然禁言了,可还是抵不住当时人数众多,传出来也不足为奇。 况且现在霍乱控制住了,暂时知道的,就只有那个死去的嬷嬷,和一个扶了嬷嬷的宫女染上了此病,而他们的侧妃玉佩也在昨日当场被太医院收回去了。 “放心,豫王殿下没事!”顾朝曦说完,转身欲走,德珑却快走几步挡在了她面前。 “侧妃娘娘,能陪我坐坐吗?” 然后德珑便十分熟悉的往院子深处走去。 顾朝曦看了一眼春菊,示意她将汤盅端着,然后笑眯眯的抬步跟上了德珑。 院子深处大有文章,有道矮门,过了矮门便是一个小山丘,顾朝曦记得以前公主府并没有这个山丘的。 定是后期新建的,而她还没来得及逛完整个清晖园。 德珑轻车熟路的上了山丘,进了亭子。 顾朝曦这才发现,从亭子里看去,能看到整个清晖园。 呵,这该死的轻车熟路。 德珑这一路,心情都是酸涩不甘的。 她昨日听说南烛被封了侧妃,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哭了一整夜。 一早听说了霍乱这件事,放心不下来找表哥,却被南烛告知表哥不在府中。 她本来才是表哥最亲近的人,却只能从一个侍妾口中,听到表哥的去向…… 看南侧妃怔怔的,心中的酸涩之感轻了几分。 “这座府邸的格局殿下从来没有动过,只是在这里建了一座小山丘,连这个亭子,都和从前那个窄小的豫王府一模一样!“ 顾朝曦坐下,让春菊将汤盛出来,大口喝了一口,“唔,县主好手艺,若是每天都能喝县主做的汤就好了!你说呢县主?” 德珑:“……” 你做梦!! 她一不是厨子,二不是婢女,凭什么做汤给她喝? 深吸一口气,德珑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下来,“表哥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还记得,小时候表哥曾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这话一出,四周都静止了,春菊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凉亭外的夏桑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德珑说完,一直凝着南烛的神色,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同南烛坐在一处。 之前,她虽然嫉妒南烛,却是从未将南烛当成过对手。 第三百一十三章 您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在她看来,王沁娴那些个世家小姐,才会是她和表哥之间的阻碍。 谁知道经过昨日,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烛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豫王府的侧妃。 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如蛆附骨一般,让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朝曦将汤碗重重放下,笑道,“殿下温柔多情,这倒是的确像是豫王殿下会说的话!” 德珑心中暗喜,却是在观察着南烛的神色,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指不定心里多生气呢! “前几日我们在凉州的时候,殿下是不是就同一个女子说,要照顾她一辈子,最后那个女子被殿下送给一个神医了。然后回盛京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一个女子,殿下又说了要照顾她一辈子,后来那个女子怎么了?好像失足落水了,被救上来了没有?” 夏桑没回应,顾朝曦只能叹了一口气,抓住了德珑的手,“可怜的表妹,原来你之所以守寡,是因为殿下对你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啊,那你也挺倒霉的了!” 夏桑:如此大不敬,可是他还是很想笑怎么办? 侧妃娘娘还真是不按常理出招,平时这个时候,不是要比谁更得宠,给个下马威的吗? 明知道南烛说的不是真的,可德珑还是被气到了,一向温婉柔弱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怒意,“你在外面就是这样抹黑我表哥的吗?你可知他是豫王殿下,你怎能如此中伤他?他是你的主子,是你的天!” 顾朝曦继续喝汤,没接这个话茬儿。 对面的汤碗见底,德珑也冷静了下来,“侧妃娘娘,方才我并非是在教训你,而是这种话,传出去影响表哥的声誉!” “好啊!”顾朝曦再度盛了一碗,喝了起来。 “我六岁就被送来了豫王府,姨母待我极好,本来表哥那时候已经十一岁了,本该注意男女大防了,可姨母却仍然让表哥带着我照顾我,豫王府给小主子备下的东西,总是会有两份一样的,有表哥一份,便有我一份。我若是犯了错,不论大小,表哥总是帮我在姨母面前认罚,记得有一次我摔了花瓶,表哥认了下来,姨母足足罚他在冰面上跪了四个时辰,表哥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腿差点没了,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再没有人会比表哥对我好了!原来我的安危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顾朝曦握着汤碗的手指有些泛白,待德珑说完,直接拿起汤碗和汤盅拿起来,从凉亭外面扔了出来。 德珑吓了一跳,“侧妃娘娘,你做什么?” 德珑县主身边的丫鬟怒了,“侧妃娘娘,这是我们家县主熬了三个时辰的汤啊!您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欺负?”顾朝曦挑了眉梢,“这就是欺负了啊,小丫头,你怕是还没见过什么叫欺负吧,来人,给我掌嘴!” 顾朝曦气势骤冷,春菊也不是第一次掌别人嘴的,当下过去抓着那婢女的头发就开始甩巴掌。 第三百一十四章 侧妃娘娘将自己关到了房里 “南烛,你大胆……” “我是豫王侧妃,我在豫王府的地界大胆,与你一个县主有何干系?” 德珑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方才还笑眯眯的女子,现在眼中却是寒意森森。她仿佛瞬间被人掐住了嗓子,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耳边是婢女哭喊声,德珑不甘的看向了南烛,“成为侧妃的第一日,就用我在府里立威吗?” 顾朝曦才不管德珑说什么,待春菊打完,一个眼神都不给德珑,转身离开。 婢女被打的脸红嘴肿,惨不忍睹,德珑将自己的衣服发髻弄乱,带着丫鬟哭着下了小山丘,跑出了清晖园。 豫王回了王府,刚入后院,一个纤细的身影就冲了出来。 “表哥……” 德珑哭的梨花带雨,眼睛肿成了两个核桃,而她身边的婢女更是惨,一张脸都肿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 “今日德珑熬了汤,想要给表哥送去,谁知道表哥不在清晖园,德珑便同侧妃娘娘说了几句话,却不曾想惹恼了侧妃娘娘……德珑来这里不是来告状的,德珑只是想问问表哥,外面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哪怕世道艰险,德珑也不敢再劳烦表哥了!” 德珑已经哭的没了力气,身子晃了两下被扶住。 是被她婢女扶了她一把,表哥或许没有发现她身子虚弱吧…… 豫王神色淡淡,睨了她一眼,“莫要胡闹,本王去同她说说!” 德珑也不是一个不依不饶的人,再加上表哥眉眼俊美,声音低缓温柔,这才咬着唇委屈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舒坦了几分。 表哥一定饶不了南侧妃,封了侧妃第一日就打了她的人,这不是恃宠而骄是什么? 夏桑其实在得知殿下回府便匆匆赶来了,可惜他的速度没有德珑县主的快啊,远远的听了德珑县主避重就轻说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结果猛地听到一声“夏桑”,夏桑心头一跳,急忙快步来到豫王面前。 夏桑正想帮侧妃解释一番,就听殿下轻声道,“说说看,本王的侧妃因何事如此生气?” 当然是因为争风吃醋了我的殿下! 夏桑几乎一字不漏的将德珑县主和侧妃娘娘的话同殿下说了。 任哪个女子听说“他将我的安危看的比他的命更重要”,都会气死的吧! 他自然是不好告主子们的状,但是他要做到实话实说! 豫王皱了眉,突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夏桑吓了一跳,那不是去清晖园的路,也不是去德珑县主住所的路,殿下要做什么? 是生气了,要搬出清晖园吗? 夏桑一路跟着,就看到豫王殿下竟然来了药田,一抬手拔了好几株药草。 一直在豫王殿下身边,夏桑自然知道这些个药草,各个都是千金难买的,殿下这手法,像是拔杂草是的,他看了有些肉痛啊。 回到了清晖园的时候,秋莲急忙迎了过来,行了礼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豫王,又看了一眼夏桑。 “侧妃娘娘将自己关到了房里,不出来,晌午已过,还未用膳!” 第三百一十五章 原来女子都是这样闹脾气的 豫王面容寡淡,看了二人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背影背对着他在桌前做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也一动不动。 以往这个时候,总是会笑眯眯跑过来迎他的。 还真是生气了! “本王路过药田的时候,看到几株药草顺眼,便顺便摘了给你……” 豫王迈开长腿,脚步停到了桌前,将药草放到桌上,就看到她眼睛通红,看到他进来,双手停顿了一下,也不抬头,专心正在制什么药…… 原来女子都是这样闹脾气的。 豫王想到了多年前有次同宁王一同出门,沿途宁王买了不少稀罕玩意,说宁王嫂正在和他闹别扭呢,这自己的女子,闹起别扭来,是极其不讲理的,自己的夫人,也不能动手揍一顿,就只能哄着了。 “德珑她,只是我的表妹!” 豫王尽量让自己声音淡漠一些,然后将“本王”换成了“我”。 “哼!”顾朝曦只轻轻哼了一声,没抬头。 哼? 听豫王没了动静,顾朝曦也不说话了,将手里的药膏制好后,塞到了他手里。 “她不是你表妹,她是你亲妹妹是这豫王府的小姐,这是治伤寒的膏药,你可以往脑袋上眼睛上舌头上擦,当然也可以往膝盖上擦,寒气伤了骨头这种事,你现在或许不觉得什么,等年纪大了,双腿肯定有影响!” 豫王看她要哭不哭,眼眶憋的通红的样子,莫名地心头一动。 她的确是在生气,却不是因为吃醋而生气,而是因为他少时的不公而气愤…… “小事而已,不值得,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豫王将药膏用力的握在掌中,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习惯了真是一个让人最厌恶的一句话,你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德珑年纪小的时候,让你顶罪那是少不更事,可她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和我说这话,且丝毫不羞愧,好像你天生应该受她的过,你心胸宽广容得下她,我不行,若是你不将她送出府,反正我的毒多,正找不到人来试!” 顾朝曦说完,抬步朝外走去。 还没来得及去开门,整个人天旋地转被抱了起来,压到了拔步床上。 吻铺天盖地毫无章法的袭来,顾朝曦被吻懵了,半晌之后,豫王才结束了这个吻,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理不清的缠绕在一处。 “本王第一次被人这样骂!” “可殿下看起来还挺开心的!”顾朝曦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豫王绸缎般的黑发。 “本王并非豫王妃的孩子,当年,豫王妃的孩子不足月便夭折,靖阳长公主为了控制豫王府,不知从何处抱来一个孩童,充当豫王世子,控制了豫王府!” 顾朝曦手一顿,诧异地看向豫王。 他竟然都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内疚啊,内疚的快要死了…… 本是她随意安插的棋子,现今却同她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肚子里,还有了这个人的孩子…… 他小时候还因为此事,受了那么多的苦。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能灭我的口啊,殿下! 豫王本诧异他竟将这个秘密就这般说出来了,更诧异的是,她现在这幅…… “怎么又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的身份地位,不允许我做出哭这样可笑的事!”顾朝曦咬了咬唇,想笑笑,可还真是一丁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豫王失笑,手指从她的太阳穴一直向上,滑到眼角,“那这是什么?” 顾朝曦瞥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说话。 但想了想,有问题要问他,话还不说不行。 “殿下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是豫王妃告诉殿下的吗?” “之前是猜,后来是查!她自然不会说,她无法再诞下子嗣,为了不让老豫王出去找其他女子,自然不会揭穿本王的身份!”豫王顿了一下,然后特意将之后要说话的话,咬字清晰了几分,“母妃临终前,让本王亲口说,会照顾德珑一辈子!” 啊? 顾朝曦吓了一跳,这老豫王妃这种做法,任谁都会猜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一看就是外甥女比儿子更亲。 也难怪豫王又是帮德珑请封县主,又是任由她一个新寡之人住在豫王府,不惧流言。 “那殿下的身世秘密,有几个人知晓?” “这种轻则削爵,重则杀头的事,你认为本王会告诉几人?”豫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 顾朝曦指了指自己,豫王点了点头,复又加了一句,“只有你知道!” 所以为什么这种“轻则削爵,重则杀头的事”的事要告诉她啊,她的那个天! “殿下,妾身能不能装作没听到?” “不能,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个秘密,譬如,靖阳长公主有没有提过我的身世,又譬如,你的身世!” 顾朝曦摇了摇头,“我师姐没有提过你的事!” 她是的的确确不知道豫王的身世的,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但瞧瞧豫王这龙姿凤章的模样,想来他的身世不简单…… “其实我也不太愿意提起我的身世,但作为安慰,说出来让殿下舒坦舒坦,我呢,我父亲贪花好色,小妾特别多,我和我妹妹是正妻所生,可惜我们娘短命,然后就有各种厉害的妾室想要我们姐妹的命,下毒都是简单的了,对付两个孩子,她们的手段可多着呢!” 豫王拧眉,“所以你拜入了靖阳师傅的门下,习得了毒和医!” 她说的十分风轻云淡,可这过程,想来都是惊心动魄的。 “也不算是吧,我妹妹年幼,不是任何东西都敢给她吃的,所以她吃的东西,我都要先尝一口,中过几次厉害的毒,有一次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后来胡乱吃了药草,活了下来,从此之后就像是开了窍似的,我师傅看中了我的悟性,才破例收我为徒!” 后来她收拾了几个蹦跶的最欢的妃子,自此之后其他人见了她,都乖乖装孙子。 豫王漆深的眸光凝了过来,顾朝曦嘿嘿一笑,“所以啊殿下,往事不可追!我的身世我也只告诉你一个人,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不论日后发生了何事,你也不能灭我的口啊,殿下!” 灭口…… 豫王气笑了,“本王考虑一下!” 她倒是变脸快,这会儿倒是不生气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认真的抵触他亲近 顾朝曦心中的郁结顺了几分,这才下了床看桌上的几株药草。 这种拔萝卜的拔法,还真是暴殄天物……有一株最重要的就是根须,现在倒好,根须全都断了…… 一抬头,发现小傻子正噙着一抹笑看向自己,顾朝曦也跟着笑,“殿下,妾身很喜欢!” “好,本王晚上再采几株……” 顾朝曦:“……” 拔萝卜似的采法吗? 豫王自然是看到了她翻看根须的模样,虽不精通此道,却也知道采法在她看来错了,再看她无语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手指轻点了下薄唇,“亲一下,药田里随便一株药草!” 顾朝曦眼睛一亮,“我能亲两百多下吗?” 豫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药田里有两百多株药草。 “可以!” 得了豫王许诺,顾朝曦急忙走了过去,看到豫王亮的惊人的眸子,又看到他伤了的脸颊,突然生了退意。 万一又惹他冲动了怎么办? 就像是今天早上那样…… “殿下,要不我们改日?” 本是玩笑,她倒是认真了,认真的抵触他亲近,豫王睨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不多时,秋莲将热腾腾的午膳端了上来,脸上都带了几分喜色。 “怎么了?” “娘娘,咱们豫王府正东有几个院子,现在夏桑正寻了人在那处起高墙,说是将那处地方分出去,另辟一个县主府,若是日后德珑县主来,还得出了县主府的门,然后从王府大门里进来,若是娘娘您再吩咐让守门侍卫看紧一些,日后县主进王府,还要递拜帖才能进来呢!” 亭子里的事,秋莲听春菊说了。 娘娘第一日就发落人,发落的还是县主的婢女,她担心娘娘惹了豫王殿下不快,担心的不得了。 毕竟德珑县主是豫王殿下的表妹。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别看亭子里只是发生了这么一件小事,可豫王府里的下人们已经默默地分成了两派。 有人说南侧妃要失宠,有人说德珑县主要受罚,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失宠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德珑县主身份特殊,且这件事的确是南侧妃做的不对。 谁能料到,德珑县主不但是受罚了,且还是直接被赶出了豫王府。 估计说出去没人相信,只是因为侧妃娘娘绝食了一顿午膳,豫王殿下便心疼了,赶人了。 想到这里,秋莲由衷感叹了一番,“娘娘,您真厉害!” 这枕边风可真厉害。 顾朝曦看了秋莲一眼,喝了一口粥,也稍稍有些意外。 她方才对豫王说的那番话,有七分是的确气不过德珑的所作所为,还有三分,是存了心思想要赶走德珑。 王府里面住着一个青梅竹马又柔弱娇美的表妹,她还怎么安心养胎? 可她没想到小傻子动作这么快。 其实比起自己,小傻子更加不喜欢德珑在他面前晃荡吧。 一个自小就被夺了母亲的宠爱,让他时时受罚的表妹,且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老豫王妃没发现,可次次帮德珑受罚,那便是老豫王妃明知是德珑犯错,却是故意责罚豫王了,将心中的怨气全都撒在年幼的豫王身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生出来便知是男是女了,何必为此忧心? 用过午膳,顾朝曦发现自己越发困了起来,和衣上了床睡了过去。 *** 宁王府,宁王正在后院教儿子射箭,这时候猛地听下人说,豫王殿下来,顿觉奇怪。 不是上午刚来过,怎地又来了? 直接让人将豫王带来了后院,宁王将弓箭交给宁王世子,笑道,“射一箭让你豫王叔瞧瞧,看看你有没有百步穿杨的实力!” 宁王世子乖巧的应了一声,拉弓,射箭,模样分外认真。 只是这一箭射出去,并未射中靶心。 宁王一见此,笑的更大声了,“子深,我儿子这是随了我,剑法使得好,弓箭就差了些!” 豫王看了一眼刚满四岁的宁王世子,瞥了眼宁王,不做声。 “豫王皇叔,有没有带有趣的兵器给侄儿?”小小的孩童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用一双黑白分明圆圆的眸子看向豫王。 豫王看向了不远处的夏槐,夏槐立刻从手里的盒子中拿出一把雕刻精致的红木剑,递给了小世子。 “谢谢豫王皇叔!” 小世子接过木剑,爱不释手的用小肉手摸了又摸,最后一溜烟儿跑了。 “我这儿子啊,随我……” “这话大哥已经第二次说了!” “是吗?”宁王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为兄一直在想,子深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该不会一整日就抱着书本看书吧,或者抱着黑白棋子坐个一整日!” “嗯!” “现在你那位侧妃肚子里,不就有了孩子,你可曾想过是男是女?想当年刚知道你嫂子有喜的时候,为兄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就想着这孩子是男是女,想着若是女儿,像她娘才好,若是随了我,那可就愁了人,你可想过南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听说有经验的嬷嬷,在显怀之后就能辨个大概……” 宁王喋喋不休,豫王终于淡声打断,“生出来便知是男是女了,何必为此忧心?” 反正她也生不出来…… 宁王诧异地看了豫王一眼,“子深,你这定力和胸襟,为兄是最佩服的,对了,你今日找为兄来所为何事?” 上午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这次皇宫的霍乱之事,且已经说清,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子深又回来了? “借书!” 哦,借书…… 宁王略微奇怪,带着豫王去了自己书房。 比起豫王的书房,宁王的就简陋了许多,只有两个书架子,且大部分都是兵书。 “随便选,喜欢哪本拿走,不还也可以!”宁王说完,就陪着小世子练剑去了。 待宁王回来,管家说豫王殿下已经走了,宁王进屋子里看了一圈,兵书之类的书没有少,稳妥起见他又打开书架最上面的小匣子看了一眼,嗯,昨日新买的几个香/艳的话本子也都在。 不是来借书的吗? 怎地又不借了? 豫王府,清晖园。 顾朝曦醒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喊了一声秋莲,秋莲急急进来掌了灯。 “殿下回来了,在后面小山的亭子中,已经待了很久了!” 点了点头,顾朝曦披了一件衣服,整理了一番发髻,让秋莲带上晚膳朝亭子走去。 听说他在喝酒,一直没有用膳。 然她只是刚过了矮门,就听到了一阵婉转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