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自传》 第20章 赎命 风呼啸卷过，我无法抑制地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不错，就是一条小溪，曾经我抓鱼的地方，而今是军营的水源。 我蹲下，这里只有一片焦土，抓起把土，不知道该问谁，只希望她已经逃离了吧。但是那个梦……人都说梦是反的，可为什么却那么真切。 姓吕的走了过来，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你的朋友是赵国人？” 我呆呆地望着地下：“是吧，应该是的。” 姓吕的看着我，“他住在这里么？” 我把土攥在手里，“我在这里认识的她。” “男人？女人？”他眯缝着眼看着我。 “女人”我的声音很小，“吕先生，我要走了。” “去找他？”他的口气倒并不觉突然。 “不”我摇摇头，“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你好像是为了郭轵来的”他看着我，“但是你见到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能做什么？邯郸守城的门军都被他干掉了，我就算找到他，又能做什么？”我想起那空无一人的城门。 “谁说他把门军干掉了？”姓吕的声音很冷。 “我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心想有没有你的份还另说呢。 “所以你认为是他把门军干掉了”姓吕的脸上划过一丝冰冷的笑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门军吃饭的时候也要在城楼上么？”姓吕的开口道。 “吃饭……”我笑了一下，心想秦军重兵压境，门军不守城，去吃饭，吃的是黄泉路上的饭吧？ “我请他们去吃饭了”姓吕的说得很认真，完全不似开玩笑。 “你请他们吃饭去了”我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把我当傻子。 “人不吃饭怎么活下去”姓吕的目光也很冷。 “你请他们吃什么了？”我本以为那些人是郭爷杀的，没想到竟是这姓吕的在饭里下毒。 “问题不是吃了什么，而是吃了多久”姓吕的目光柔柔，却越发地冰冷。 “吃多久？”我不解。 “我请他们吃了三辈子的饭”姓吕的说，“每个人百两黄金，让他们保证我们出城的时候，没有一人阻拦。” “什么？”我非常惊诧。 “一万两黄金，当头的多分一点，士兵少分一点，不管怎么样，也够吃到孙子辈了，谁也不需要再领军饷”姓吕说得非常自然，“他们，比我们走得都快。” 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似在说笑，却也不太相信这个人会有这么多钱，只是喃喃应到，“我还以为那些人是郭轵杀的。” “哼”他哼了一声，这表情让我瞬间想起了韩非“你还嫌邯郸城中死得人不够多么？已经有多少孤儿寡母。郭轵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我微微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魏将军是怎么死的？” 姓吕的看着那绵延的军营答道，“天亡赵国，所以让魏将军死了”。 “什么？”我不明白魏将军和赵国有什么关系。 “魏将军走投无路，来投奔赵胜，赵胜胆怯不肯见”姓吕的说得很镇定，“后来被魏将军知道，将军是刚直之人，羞愧之下自刎而死。赵胜之行，被天下人所不齿。” “这事就完了么？”我想当初郭爷破家随魏将军，魏将军死在赵国，郭爷就毫无做为了么？ “你想让他做什么？”姓吕的冷冷地看着我。 “那……”本来我想问，郭爷到底去了哪里。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忽听有人高声说道。我吃了一惊，从进军营起，还没听见到人高声说话，转头一看，正是子楚。 “我们聊到郭轵”姓吕的答道，“你感觉好点了么？”。 “我没问题，郭轵有什么好聊的？”子楚脸上一脸不屑，“号称武功盖世，连几个门军都不能解决，花了我们多少钱，啊？” “钱花就花了”姓吕的显得毫不在乎，“万一他出手有个什么闪失，我们这钱到时候想花也花不出去了。” “恩，也是”子楚点点头，“可是老婆孩子还在城里呢！这王将军就要攻城了。” 姓吕的眼角又抽搐了一下，却很快镇定地说，“邯郸城中，我自有安排。请公子即刻返回咸阳见华阳夫人，以华阳夫人之威仪，谅赵王不敢轻举妄动。” “等我们返回咸阳”子楚有点不耐烦：“邯郸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我们要即刻动身”姓吕的说。 “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子楚打量了一下我。 “在下李斯，楚国上蔡人”我又作一揖。 “我是子楚”他并不回礼，“他叫吕不韦，我的朋友。” 我朝那个叫吕不韦的也作了一揖。 “公子，我和李贤弟还有些话要讲，不如你先去和王将军告别，我们随后便到”吕不韦说。 “有什么不能在路上讲的？”子楚并不挪步。 “李贤弟不能和我们同路”吕不韦笑笑，“不过他会尽力帮助我们的。” “你们赶紧”子楚看了我们一眼，摇着头走了。 吕不韦对我说：“是韩非让你来找郭轵？” 我点点头。 “他为什么让你来找郭轵？”吕不韦继续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吕不韦的人身上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我回答到：“好像是为了一把刀。” “一把刀？”吕不韦问道。 “听说”我压低声音，“是一把妖刀”。 “妖刀的传说，我过去也听说过一些，但听说这把刀先要伤己，才能伤人，而且伤己者多立毙，是一把无用之刀”吕不韦皱着眉头说。 “是的”我点点头。 “况且”吕不韦没有等我说完，“韩非这个人，我早有耳闻，他不举仁义之说，号称研习帝王法术，即使真有妖刀，也无非逞匹夫之勇，韩非不应该放在心上。” “他并非找这把刀”我想起韩非的簪子“而是找会用这把刀的人。” “郭轵会用这把刀？”吕不韦问。 “听说是”我点点头。 “我觉得”吕不韦说，“韩非并不是要找会用刀的人，而是找这把刀的来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42章 粟特人 当赵姬接到要回秦国消息的时候，她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几年来，那两个男人在她心里不断地重复，交织了怨恨和希望，当她已经绝望的时候，有人告诉她，那边要接她回去了。 那边，到底是谁呢？赵姬望着秦国的方向，是子楚还是吕不韦？子楚已经当上了秦国的国君，他身边肯定早已佳丽如云。吕不韦？ 赵姬一直在想，当初和子楚，到底是自己的心甘情愿，还是吕不韦心甘情愿？ 赵姬望着赵政，如果没有你，也许他们谁都不会在意我吧。她对赵政说：“我们要去秦国了”。赵政看了看她，并未显现出丝毫的激动，赵姬似乎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要去秦国么？”赵政问道。 “是的”赵姬强作欢颜，“你爸爸很快要派人来接我们了。” “爸爸？”赵政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接我们？” 这句话问道了赵姬的心里，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看着眼前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因为他的爸爸，他才来到这个世上，也因为他的爸爸，他才受到了这么多欺负。 “不管怎么样”赵姬忍着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你的爸爸，以后去秦国，要对他有礼貌。” 赵政看着自己的妈妈，没有说话。 “孩子听话”赵姬说，“我们在这里，毕竟不太安全。” “我们很安全”赵政把话顶了回来。 赵姬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哪像一个十岁孩子说的话，“赵政，你这是怎么了？那时候你天天哭着叫爸爸，现在终于能走了，你要干什么？”她也忍不住有些发火了。 “什么时候走？”赵政没有再顶撞下去。 “很快了”赵姬终于松了口气，“赵国已经来了文书。” “只是我们走么？”赵政问道。 “你爷爷奶奶应该不会去吧”赵姬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他们”赵政的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嘲弄。 莫非他问的是姬丹？赵姬心中一惊，虽然他并未刻意隐瞒和姬丹的关系，但是她心里总是期望，赵政什么都不懂，希望一切都能瞒得住他。 “你姬丹叔叔”赵姬缓缓地说，“不能和我们走。” “这个我知道”赵政哼了一声，“我想等嫪毐回来。” “嫪毐？”赵姬有些吃惊，“为什么？” “我想等他回来”赵政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等他回来？”赵姬有些不耐烦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我们也不能带上他啊。” 现在赵姬的心里，生怕秦国那边知道一丝一毫她和姬丹的关系，嫪毐绝对不能过去。 “我想等他回来”赵政说。 赵姬连夜找到了姬丹，不仅仅是为了问嫪毐的事情，如今的每一夜都是那么珍贵。 离去已经无法避免，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她依偎在姬丹的怀里，姬丹抱着她，“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赵姬说，“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为什么不是长久之计？”姬丹说，“去燕国长久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有儿子”赵姬说，“他的爸爸毕竟在秦国。” 姬丹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毕竟他爸爸还是秦国的国君。” 赵姬挣脱了姬丹的怀抱，“你知道我想的不是这个。” 姬丹轻轻地抱住她，“我知道。” 赵姬转头看着他，“再说，你觉得赵政会和你去燕国么？” 姬丹眼前仿佛出现了这个少年，平日里他带着他骑马射箭，但是感觉很难和他建立起真挚的情感，赵政似乎从来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反而当他和嫪毐在一起的时候，还显得亲密一点。 他摇了摇头，“不会，我虽然看着他长大，但他似乎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他怎么信任你？”赵姬笑道，“你又不是他爸爸。” “他跟他爸也不会亲密的”姬丹笑笑，“我看他也就和嫪毐比较亲近。” “嫪毐？”赵姬忽然想起了赵政的话，“嫪毐去哪里了？” “我让他出趟远门”姬丹问，“怎么了？” “他跟赵政走的太亲密了”赵姬说，“今天赵政跟我说，要等嫪毐回来才走。” “嗯”姬丹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他等嫪毐干什么？”赵姬看着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姬丹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要等嫪毐？”赵姬追问。 “你这当妈的都不知道”姬丹说，“他怎么会跟我说？” “这孩子，越来越难管了”赵姬说，“给他请了教书先生，他理都不理，只有嫪毐说的那些东西他才有兴趣”。 “嫪毐又不是教他学坏”姬丹笑笑，“你怕什么？” “嫪毐好像总是教他看星星，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些”赵姬想起了一天夜里，他看着满天的繁星，只觉得好美，旁边的赵政忽然冒出一句，“北斗在天庙，今夜……不宜饮酒”，听得赵姬目瞪口呆。 “看星星也没什么不好”姬丹说，“起码它们一直在那里，不像人一样变来变去。” “谁说的？”赵姬说，“月亮还有阴晴圆缺，对了，你过去说他是燕国人，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燕国人？” “他哪里不像燕国人了？”姬丹笑道。 赵姬想了想，“我记得你过去说过，他是你从街上捡的？” “什么叫捡的？”姬丹笑着说，“只是遇上而已。” “你说过”赵姬盯着姬丹的眼睛，“当你遇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臭不可闻。” “嗯”姬丹收敛了笑容，“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兵荒马乱的，几个月不洗澡也很平常。” “他不是燕国人”赵姬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要再瞒我了！不然我走了。” 姬丹迟疑了一下，“他是粟特人”。 “粟特人？”赵姬想了一下，“没听说过，你还在骗我！” “是真的”姬丹说得很认真，“他的家不在中原，在西边，很远。” “你没有去过么？”赵姬问。 姬丹摇了摇头，“很少有人去过，很远，要走过荒漠。” “那他的国家叫什么？”赵姬好奇地问。 姬丹迟疑了一下，“他们没有国家，只有一个城市，叫撒马尔罕。” “撒马尔罕？”赵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记得吕不韦曾说过她的生母就来自撒马尔罕，难道她也是粟特人？ “粟特人是不是都很会做生意？”赵姬问道。 “还真看不出来”姬丹有点吃惊，“像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还能知道这个。” “哼，就你懂得多啊”赵姬显出得意的表情。 “我小的时候，就知道集市上有很多粟特人”姬丹说，“他们在这边贩卖珠宝和香料，听说他们的小孩五岁开始就学账，稍微大点就跟父母学做生意了。” “嗯”赵姬想到吕不韦，估计也是五岁开始就做生意了，“他们都是这样么？” “是啊”姬丹说，“听说粟特人极好利，男人二十岁就要离开家，去寻找财富，只要能挣到钱，不管多远多难，也一定要去。” “所以他们很有钱么？”赵姬还在想着吕不韦。 “是”姬丹说，“很多燕国的贵族经常找他们借钱，有些后来甚至还不起。” 赵姬心想，如此说吕不韦的富有也不足为奇了，“那为什么嫪毐还会混成那样” 姬丹皱了皱眉头，“嫪毐很早就离开家了，好像不太会做生意。” “那他那些星星的知识是怎么知道的？”赵姬问道。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姬丹说，“不过他说他总是记得小时候一些情景，他的家族，都是守望天台的。” “天台？” “对”姬丹说，“就是观天象的。” “天台有多大？还要整个家族去守望？”赵姬笑了。 “听说那个天台很大”姬丹说。 “比我们家的还大”赵姬问道。 “听说”姬丹也笑了，“是蛮大的。” “嫪毐到底去哪儿了？这么神神秘秘的”赵姬把他打断了，“他又不是秦舞阳，要在暗地里保护我们。” “他也要保护我们”姬丹把赵姬轻轻搂在怀里，“他比秦舞阳更能保护我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43章 风华已过 “我让你喝！”子楚一掌把赵姬手中的酒杯打落在地，红红的酒溅了一地，如同此时他涨红的脸。 赵姬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酒杯，一句话都不说。 她这样子更加激怒了子楚，他冲上前，一巴掌打了过去，赵姬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衣服上沾满了红色的酒。 “你，你……”子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姬用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低声哭了起来。 也许这一切都是个错误吧，回来的第一天起，那接风的酒宴上，赵姬醉倒了，无法抑制的呕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让华阳夫人十分不悦，宫中的女子，哪里曾有人这样做，不过她言语还是那么的端庄：“一定是沿途劳累了，子楚，你陪她好好去休息吧。” 如果那天没有喝醉，如果没有回来，我会受这么多委屈么？赵姬的思路有些混乱，她捂着被打的左脸，火辣辣地疼，子楚在吼叫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只是歇斯底里地哭。 “哭，哭！”子楚继续吼道，“再哭我打死你！”他眼前的赵姬，早已经不是那个风华绝代，双眸如水的天仙了，她身材臃肿，脸上那颗痣也越来越大，心力憔悴，加上饮酒，便显得越发的衰老。 华阳夫人从来都不喜欢赵姬，接风宴席只是个开始，她看着赵姬吐了一地的秽物，觉得她好像和周围所有的人都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让最不满的，还是对赵政的教育，她明显感觉到，赵政是没有读过四书五经的，这样她感觉非常不安，她好几次找到赵姬，想和她聊聊，这几年赵政的生活到底是怎么过的，但赵姬却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赵政喜欢读天文地理。“未来之君，怎么能不读四书五经！”一想到这个问题，华阳夫人心中便十分愤愤然。 一日华阳夫人安排筵席，说未几句，只感觉赵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开始华阳夫人也并非做声。 过了一会儿，发现赵姬有时用手掩面，问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赵姬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嗯”华阳夫人的样子还是那么慈祥，话音未落，只见赵姬手捂胸口，似乎不太舒服，她努力平复，却终是没有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让御厨过来！”华阳夫人有些愤怒了，“吩咐过多少次，饭菜要就着赵国的口味，怎么还这样做！” 赵姬擦了擦嘴，连忙说，“母后不用传御厨，不干饭菜的事，孩儿似乎……是怀孕了。” “啊？”这句话让举座皆惊。子楚连忙转过身来，搂过赵姬，“有孕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赵姬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好似也是刚刚才知”。 华阳夫人十分欢喜，连声说好，一边赶忙吩咐“快传太医！” 子楚回国多年，幸人无数，却从未有人怀孕。赵姬刚刚回来，不仅带回了一个孙儿，马上又有了身孕，华阳夫人自然是十分激动，只是她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看着赵姬，心中暗想：真的是这样么？ 宴席散去，华阳夫人单独唤来子楚，交谈良久，她好像不经意提起，“子楚，你近来可常与赵姬同房？” “是”子楚涨红了脸，小别胜新婚，更别说十年未见了。 “嗯，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华阳夫人说，“你要多照顾她才好。” “是”子楚心中喜悦，哪里听得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 夜深，华阳夫人辗转难眠，太医白天检查之后，证实赵姬确实有了身孕，此固然是国家之福。只是这反应也太快了些，寻常女子要在一个月之后才有恶呕之状，而赵姬回来只是几天的功夫。子楚固然聪颖，却未必懂得这女人之朝夕。 想到这里，华阳夫人不由得起身，心中暗想，此事定要差个水落石出。 八个月后，赵姬产下一男婴，子楚大喜，问赵姬想为孩子如何取名。 赵姬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赵政，倘若生女儿，便是成龙成凤，若是儿子，变是成蛟了，你觉得叫成蛟如何？”。 子楚想了想，点头说：“此名甚好。” 然而此时的赵姬，心中却越是紧张，华阳夫人来看过孩子，表面上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也赐给了她不少的东西，只是她隐隐觉得，似乎华阳夫人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她已经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华阳夫人对自己不满，根源还是对赵政的教育。赵政和子楚不仅外表，性格也完全不同，子楚做人谨慎，处处以母后为先，而赵政从小机警，有权术却任侠放荡，不读诗书，却喜爱占卜天文法令之学，这让华阳夫人觉得赵姬完全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这也让赵姬十分委屈：什么责任？我把孩子拉扯大的时候，你们有谁又管过我们的死活？ 华阳夫人贵族出身，处处讲究礼节，酒宴之上，抬头举止，无处不是规矩，而赵姬从小放任管了，就算处处留心，却也很难让华阳夫人满意。 一杯酒，端的高了低了，先敬谁，敬的时候该说什么话，衣服该如何搭配，头上的装饰……到了最后，连赵姬的口音都让华阳夫人不满，每当赵姬一开口说话，华阳夫人总是会想：这个东边来的…… 赵姬一开始也想尽量讨华阳夫人的开心，主动嘘寒问暖，然而她很快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不管她说什么，华阳夫人想似乎都和她完全不同，慢慢的，她发现不管怎么对华阳夫人恭敬，换来的也只不过是那冷漠的回应，她们从来没有办法一起交谈。 赵姬非常痛苦，她想把这一切都倾诉给子楚听，然而她发现已经越来越难见到子楚了。此时的子楚，已经是秦国之君，郑卫之女充于后宫，那些风骚而轻盈的女子对他吸引力好像比她大得多。赵姬觉得自己在宫中地位很高，只因为自己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却已经不是他爱的人。 “我觉得母后好像不太喜欢我”当终于找到机会的时候，她趴在子楚的耳边说。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子楚好像酒还未醒，身上还有女人的脂粉味道。 “怎么是我的问题呢？”赵姬有些委屈，“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 “她是我妈”子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肯定要让她喜欢你！” “可是……”赵姬说。 “没什么可是的！”子楚说，“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人家自然就会喜欢你的。” “你要教给我”赵姬声音有些大，“让我怎么去做呢？” “我怎么教给你！”子楚的语气中带着烦躁，“女人之间的事还要我去教么！” “可是……”赵姬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她不是你妈妈，我是你孩子的妈妈！” “啪！！！”一个耳光打了过来，这是赵姬第一次挨打，她有些懵了，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打。 “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子楚吼道，“我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对我比亲妈还好！今后不许你这么说她！” 说完子楚起身离去，赵姬哭了很久，直到天明，却再也没见到子楚。 赵姬想找个人倾诉，她找到了吕不韦，而吕不韦的态度却十分恭敬，恭敬的有些虚假。赵姬心想，难道每个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么？ 而她也十分明显地感到，当每次找过吕不韦之后，华阳太后对她的态度便会更加恶劣，从此以后，她不再去找吕不韦。 于是她开始喝酒，酒精可以暂时冲淡眼前的一切，她总会想起那个人，“姬丹，你答应保护我的，你在哪儿？” 酒精可以逃避现实，却不能解决任何现实中的问题，只会让她挨更多的打，有时候子楚还会当着别的女人面打她，仿佛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 每次挨打赵姬都会哭，不管她哭的如何伤心，子楚只会打的更加起劲，而她哭的样子也让子楚更加厌恶，只有用暴力，才能给他带来满足感，仿佛是在证明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失落的公子，普天之下，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在子楚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赵政的目光，更加冰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