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世青风》 第一章,大漠 敖晟这辈子,只记住了两个人的手,一个是他娘,一个是蒋青。 小的时候在冷宫,敖晟看见小太监们吃果子,他很饿,就去要了一颗来吃,他娘用手狠狠抽了他二十个嘴巴,等他嘴肿了,流血了,娘才轻轻地摸他的头发,跟他说,“你是主子,是皇子,未来要做皇帝的,就算饿死了,你也是,没得选。”敖晟记住了娘亲的手,这双手能给他痛,也能带走他的痛。 长大之后争皇位,敖晟心狠手辣,所有人都叫他狼崽子,皇帝要杀他大臣要反他兄弟要害他,他硬扛着,因为他娘的话他记住了,他是皇子,做不成皇帝,就只能死。当他每晚带着一股子戾气进入噩梦头痛欲裂之时,那人总会用一双手轻轻地梳理他的头发,让他想起他娘。敖晟记住了这双手,记住了这个人,蒋青。这双手撑着他一直坐上皇位,却带走了除却皇位之外,属于他的全部。 蒋青离开,隐姓埋名。 敖晟登基,改国号青。 大臣们说,“不合礼法。” 敖晟说,“拖出去,杀。” …… 晟青二年,初秋,塞外。 古道上传来了咯吱吱的车轮转轴之声,还有驼马脖颈上戴着的铃铛响,一支商队远远地行来,出鄯善府,穿过且末河,赶往大漠之中的延城。 经常往来大漠的人都给牲口佩戴铃铛,这牲口的铃铛也是有一定讲究的,骡马戴的是铜铃,因为骡马行路较快,而且也喜欢甩头,铜铃声音清脆,一路行来叮叮咚咚,能解寂寞。给骆驼戴铃,则多戴瓷铃,瓷铃声音顿挫,略哑。虽然难以成调,但是贵在沉稳深邃,一路行来,偶尔响动,更添寂寞。给牛车带的也是一种瓷器,不过并不是铃铛,而是一种埙,葫芦型中空,顶上一孔,四周四孔贯穿。埙本是一种乐器,正上方的那个孔洞可吹出低沉婉转的乐声来,小埙挂于牛车之上,灌入其中的风往往嗡嗡作响,近听是风,飘到了远处,就变成了夹在风中的乐。银铃则是羊车佩戴的,山羊车一般都是女孩儿坐的,有钱人家喜欢给自家的千金小姐弄一个小车,装饰精致了找两只山羊拉着。银铃声音玲珑轻妙,也告诉路人,车里坐着的是个玲珑少女,粗壮的汉子要回避。当然,还有一些玉铃铛,那就是姑娘小姐们佩戴的饰品了。 这商队规模浩大,队伍由前到后拉出了半里地去,各种铃铛都在大漠风沙的卷拂下发出不同的声响,组合在一起,伴着风声呜呼……缓缓飘远,散落在这寂静无声的 大沙地里。偶尔几只土鼠路过,都会驻足聆听一下,倒不是这凌乱的铃声有多动人,只是这大漠里头,实在太寂寥。 商队是在鄯善府的城门口集结了之后才一起出发赶往延城的,总共有四五百人,结队同行的原因是当地的官府派了十几个武人随行保护。鄯善到延城一带的荒漠里最近出了些胡匪,专门劫杀商贾的马队,很不太平。这里的胡匪,并不是指东北山里的那些山贼,因为大漠里头为匪的那些多是西域胡人,所以汉人才都管他们叫胡匪。 这些胡匪大多不会讲汉话,长年牧马身材彪悍性格野蛮。他们手拿长刀,冲进商贾的队伍里,将男人都杀了,女人孩子都抢走,还有所有的车马货物统统带走。这大半年里已经做了好几起大案子了,搞得这一带都人心惶惶的,官府只好派人保护商旅。 这支队伍是昨天晚上出发的,刚刚上路的时候众人还都十分紧张,不过行了一晚上的路却相安无事。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眼看再行半个时辰就能出了沙漠,上延城的官道,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对于危险,担心的往往只有大人们,车马队里的孩子们还是高高兴兴的。在骡马队的中间,有一辆小小的羊车,两只精神的山羊拉着一辆红色的小车,车帘子撩开着,里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趴在窗户边往外张望。在沙漠中行路的人大多灰头土脸的,只有那丫头,一身红色的鲜艳小袄,绣着金线的百花图案,浓密的黑色头发扎了两个发髻,用红头绳绑着,戴着好看银饰,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轻轻脆脆地响着。 十三四岁的丫头已经到了对男子感兴趣的年纪,那小丫头双手托着尖尖的下巴,眨着一双杏核儿大眼,左右看着。给他赶羊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家将,那丫头时不时地对他说,“三小子,快些,我们去前面看看。” 那被叫做三小子的少年无奈,只能轻轻地抽了山羊几鞭子,车往前赶了赶,三小子好奇地回头问,“小姐,您找什么呢?” 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地说,“哎呀,不都说中原的男子好看么,我看还不如我们那儿的呢。”小姑娘说话的声音不低,旁边几个赶路的汉人男子都听到了,转脸看她。就见这小丫头眉高眼深,鼻梁也挺,原来是西域一带的小丫头啊。 “小妮子。”一个汉人衙差逗她,“怎么,想嫁人了呀?” 异域的丫头都没那么多讲究,豪迈泼辣,大大方方地点头,道,“我阿爹说了,我十五岁嫁人,还剩下两年了,我要找个自己如意的。” “怎么样的才算是如意的呀?”旁人都问她。 “嗯……眼睛一定要好看,人不能胖,皮肤也不能黑……”话没说完,小丫头就突然愣住了,她双眼盯着前方,伸手连连拍赶车的三小子,“快!去前面!” 三小子也不明所以,赶紧就又抽了几鞭子,山羊赶着往前跑了一阵,小丫头拉住三小子,“停停!” 三小子放慢了速度,回头看丫头,“小姐,瞧见什么了?” “你看前面。”小丫头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人,道,“那个人!” 三小子抬眼朝着小丫头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前方有一个骑着黑马的人。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背影,虽然清瘦,但身材高挺,应该是个男人。那人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衣服,罩着黑色纱质外衣,围着一条白色的防风纱巾,从后面看,就见他的那条纱巾很长,几乎将大半张脸都掩盖了起来,一头黑发极长,随风轻扬。三小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还是能分辨出,有这么长这么顺黑头发的男人,大多是中原江南边儿的男人。因为大漠一带长年都干旱,这里的人大多头发枯黄,狂风都吹不出这么飘逸的感觉来。那男子似乎是一个人在赶路,骑在马上,走得不紧不慢的,马鞍上挂着水袋和行囊包袱,没有兵器。 “这是个什么人啊?”三小子好奇地问,“这里单身的旅人可不多,而且他还不带兵器……” “管他是谁呢!”小丫头道,“你觉不觉得他很好看?” 三小子有些纳闷地回头看那丫头,“小姐啊,您也太本事了吧?这样就能看出他好看来?” “不信跟你赌!”小丫头道,“我们上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三小子摇摇头,心说这丫头思春了不成,满大街找男人看。但也没办法,只好接着往前赶,小丫头凑到了另一边的车窗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心说,刚刚已经看了好几个背影挺好,但正面吓死人的了,这个可千万要前后一致啊! 想着,山羊车已经赶了上去,小丫头猛的看到了那人的侧面,有一些失望,倒不是那人长得丑,而是看不全,因为他的纱巾和前发将大半张脸都遮去了。 皱了皱鼻子,小姑娘不满地又瞄了一眼……这时,前方突然来了一阵风,将那人的前发微微吹起,露出了额头和眉眼。 小丫头张大了嘴,赞叹,“眼睛真好看啊!” 说话的声音不小,那人也听到了,就 转过脸来看了那丫头一眼。 丫头立刻满脸通红,毕竟是个小丫头,脸皮再厚也会臊的。小丫头继续看,就见那人一双眼睛极清澈,大小深浅都是刚刚好,还有挺直的鼻梁,脸不大,人也清瘦……最关键的是,这双眼睛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了。 小丫头看呆了,那人也看呆了,不过他看着的并不是小姑娘,而是小姑娘身后的远处,是茫茫的大漠。 小丫头就见那人的双眉微微地蹙起,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男人皱眉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啊,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呢。 但是正看得入迷呢,小丫头突然就感觉地面微微地颤动了起来,转回头,只见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冒起了浓浓的一股黄烟。 随后,就听到商贾队伍乱了起来,有人高喊,“胡匪来啦!是胡匪啊!”一时间,人马大乱,好多人都赶着车想往前跑,但是人挤人倒反而动不了了,而且那些骡马似乎也吓坏了,都嘶叫着乱了方寸。 那十几个衙役脸都白了,他们本来以为胡匪也不过十几个人,可是看那滚滚而来之势,那一队人马起码有上百人啊,完了,这下铁定没命回家看妻儿家小了。 衙役们虽然害怕,倒也还挺仗义的,抽出了刀挡在车队的前面,回头对那些赶车的人大喊,“都快走!快走啊!” 商队的骡马狂奔了起来,好些人连货物行李都不要了,只想保命。那小丫头坐的只是辆山羊车,山羊们见骡马一跑就都吓坏了,站在原地只会咩咩地叫,三小子怎么抽,它们就是不走。 小丫头的视线还凝固在远处那越扬越高的尘土上面,就见尘土中还裹着马队,那些胡人一个个钢髯暴长,凶神恶煞的脸上涂着血,手里拿着长刀,张着大嘴怪叫着往前冲。 小丫头吓呆了,她看到的是远处疯狂冲来的胡匪,以及眼前一排衙役不停颤抖的身影…… 正这时,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刚刚那个清瘦,眼睛好看的大哥哥走到了那群官差的前面,伸手掏自己挂在马鞍上的包袱,对几个衙役道,“不用慌,去看着车队,别踩着人了。” 几个衙役张了张嘴面面相觑,都看着来人,虽然蒙着脸,但是能看出这人很年轻,清清秀秀的。就见他的手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卷亮晶晶的东西,拿着一头往地上一甩,衙役们看清楚了,那是一条几丈长的钢鞭,鞭子很粗,一截截都是三棱形的。 那人拖着钢鞭轻轻地往上拉了拉脸上的纱巾 ,对衙役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声音不高,但是低沉冰冷,几个衙役本能地就点头说好,回转身去护卫马车,救起不慎落马的人,时不时地回头看那年轻人。 小丫头看得有些呆了,见那人催马像是要向那群胡匪冲过去,赶紧大叫,“喂,你要干嘛呀?” 那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见他抬脚一敲马的三叉股,那马嘶鸣了一声,撒开四蹄,朝那来势汹汹的胡匪队伍冲了过去。 好些商队里的人都傻了,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就见那人飞也似地冲进了胡匪队伍扬起的黄沙之中。随后,就见一人腾身而起,抬手挥动钢鞭……一时间寒光划过了半空,血光四溅,飞出来的是血、是人头、还有断肢…… 胡匪的队伍瞬间大乱,地面的震动声音也瞬间被惨叫怪嚎之声取代,商队中的人们都不急着跑了,只是傻呆呆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再看过去……烟尘被横穿大漠的风吹散了,站着的,只剩下了胡匪的马群,地上,遍布尸体,满地的黄沙都不再是黄*色,而是一片的暗红。 几个衙役双腿一软,往地上一坐,连喊,“老天爷啊。” 小丫头明白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竟然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想了想,从马车的车窗里钻了出去,跃到地上,向那一片血泊飞奔而去。 “唉!小姐!”三小子吓坏了,赶紧就赶着山羊车去追。 小丫头飞奔到了那块高地上,就看见满地的尸体,血泊里的残肢。她四处找了找,没看见刚刚那个人,就抬眼往四外望,突然就看见高地的下面是一个缓坡,那里有个小水潭,潭边站着一人一马。钢鞭被扔在了一旁,那人拿下脖子上围着的那块白色纱巾扔到一旁,掬水洗脸。 “喂!”小丫头飞冲了下去,幸好沙地软,她跑了几步就摔倒了,咕噜噜一直滚到平地上。她费力地爬起来,就见那人已经站了起来,拉着马儿在饮水。小丫头总算看清楚这人的长相了,呆住……良久才突然道,“喂,你有媳妇了没有?娶我吧?” 那人微微一愣,回头看看那小丫头,牵着已经饮好的马走了过来,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脑袋,道,“快些回家去吧。”说完,翻身上马,从包袱里拿出另外一块白色的防风纱巾围住了脖子和大半张脸,策马,远离…… 半个月后,大漠有一张折子直达京城,送到了皇帝敖晟的手 里。 敖晟翻开折子看了良久,合上,问送折子来的边塞总兵,“西边,总共驻守了多少人马?” “总共有三十多万。”总兵回答,“分别是洛鲂将军统领的洛家军十二万、齐宓将军的西北军十万,还有就是孔夷非的骑兵八万。” 敖晟点了点头,道,“你让洛鲂派出三万步兵来,再叫孔夷非给两万骑兵,将大漠一带所有的胡匪、马贼、山贼,统统清剿。” …… 第二章,客栈 延城是塞外重镇,西域与中原一带往来的枢纽,而跟很多边塞城镇类似,延城也是一半中原特色,一半西域特色。在盐城的街头,有中原人也有异族,最多的就是西域的胡人,例如突厥、羌族等。 风波客栈,延城大街上一座普通的客栈,不算太高档,住在里头的基本都是些做买卖的商贾。老板是一对夫妻,男的老实巴交,女的泼辣风骚,反差极大。 中午饭时,就听到客栈里小二要菜的吆喝声音此起彼伏,伴着那么些西北特有的匪气,很是粗犷。 老板娘大概是跟客人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敞着衣领子露着白花花的脖颈,站在门口拿袖子扇风,脸颊都是红红的。来往的客人都拿话占她便宜,她也就佯装嗔怪,跳着脚骂几声,更显娇俏,客人自然也得意。倒是掌柜的淡定得很,一边算账一遍笑,似乎毫不介意。 老板娘在门口吹了吹风,刚想进去,就有一匹马停在了她的身边,她回转身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开始吆喝,“呦,贵客贵客,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用一条风巾围去大半张脸,一双眼睛倒是黑亮清透,看了那老板娘一眼,拿下包袱,道,“打尖。” “好好,里头请。”这些长年招待往来生意人的店家都是极有眼力见儿的,这年轻人看来比较低调,拿纱巾围着脸,不是丑得见不得人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呗。老板娘笑呵呵地带着他走到了客栈井里面的一张桌子,让他背对着外面坐,这样就没什么人能看见他的样子了。 那个年轻人对老板娘点点头,道,“有劳。” “想吃些什么?”老板娘笑问,“有新鲜的牛筋,要不要来一碗面?还有驴肉包子呢,上好的烧刀子?” 年轻人递过一个水袋给老板娘,道,“要一碗面,再要五个包子装在包袱里带走,一些肉干,水袋里帮我灌满烧刀子。” “好嘞。”老板娘笑呵呵地接过了水袋往厨房去了,边走边吆喝,“要大碗牛筋面!” 很快,就有伙计端着大碗的牛筋面给那年轻人送了过来,放到了桌前,“客官慢用。” 年轻人点点头,伸手将防风的纱巾拉松,让软软的白纱垂在肩膀、胸前…… 不一会儿,老板娘拿着包子和肉干,还有酒壶出来了,远远就看见那年轻人将纱巾放下了,她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心里想,不知道这小年轻长什么样子呢。 “客 官,您要的东西。”老板娘将东西都放到了桌上,年轻人对她点点头,继续吃面。 老板娘略带吃惊地看着那青年,心说,好俊的小伙子呀,脸白也干净,清清爽爽的,不粗猛却精悍,清秀又毫无脂粉之气,真真是个美男子呀,而且年纪真的很轻,也就二十刚刚出头吧。 “小兄弟,你要这些东西,不会是要入沙漠吧?”老板娘问。 那人继续吃面,只是点点头。 老板娘看看四周那些男人,吃面的时候都跟猪吃食儿似的,弄得满桌子都是,汤汁还溅了一脸,呼噜噜声音也响,粗鲁得要命。但是这个年轻人很斯文,他拿筷子的姿势老板娘喜欢,手握得高,手指头也干净清瘦,长长的手指适度地握着筷子,夹起的面也不多不少,好看…… 正盯着看呢,就听旁边一桌上突然有人大声吆喝了一句,“我说掌柜的啊,这老板娘盯着人小白脸儿流口水呢,你不管管呀?” 随后,就是一阵哄笑,老板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就见老板娘红着脸大骂,“要死了你们胡说八道,那么多吃的都塞不住你们的嘴啊!” 她这一恼,周围的人乐得就更厉害了。 “老板娘,您今年有三十了吧……女人三十猛于虎啊,这小白脸受得了么,别吓着人家。” “哈哈……” “滚你娘的!”老板娘抬脚就踹了旁边一个嘴贫的大汉一脚,“你上面不是吃饭的么,怎么放屁也归那儿管呀!” …… 这一边时打时骂,老板娘的声音也是一声高一声低的,但众人留神看那个年轻人,就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按照刚刚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他端着碗喝了几口汤,将碗放下,掏出了银子放到桌上,拿起包袱顺便将纱巾拉起来依然遮住脸,站起身。 “吃完了呀?”老板娘见他像是要赶路的样子,就问。 那人点点头,低声道,“面很好吃。”说完,转身走了。 老板娘在后头笑着道,“有空再来啊!” 年轻人只管往外走,他的举动,有几个吃饭的食客都不怎么满意,大家出门在外,笑笑闹闹稀松平常么,这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的。 靠客栈的门口坐着两个带着刀剑的江湖人,走镖的,两人见年轻人出来了,便突然一抬脚,想绊他一下。但是脚伸出去了,直到道年轻人离开客栈,也没感觉绊到 了什么……两个镖师将腿收了回来,都纳闷——咋的了这是? 客栈里其他的客人却是看得清楚,刚刚那年轻人出门的时候,在他们出脚绊他的一刹那,双脚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一滞,换脚走到了前面。这一招看起来轻轻巧巧,但是做起来非常难,需要有很高的内力,更何况还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众人心中了然……这个人,武艺不一般啊。 那年轻人刚刚走到门口牵过马准备上马,就听街道两头传来了“哗哗”的脚步声,有两支马队和两队步兵冲了过来,顷刻之间就将客站门前团团围住。 在西北这边儿晃荡的江湖人,谁身上不背负那么几条人命啊,看到官兵将客栈大门包围了,都以为是冲着他们来的呢,纷纷抽出刀剑……但等了半天,不见官兵进来。 只见马队上,一个穿着统领官服的武将翻身下马,走到那年轻人眼前单腿跪地,“属下参见青夫子,晟少爷想请青夫子回京。” 那年轻人脚步不停,只是淡淡抛下一句,“你认错人了。”牵着马往外走。 那统领并不放弃,只是一路跟上去,道,“青夫子,属下看过您的画影图形,不止延城一座城池,整个西北所有官员人手一份,青夫子,您还是回去一趟吧?” “走开。”年轻人微微皱眉,“我杀了你不用抵命,你伤了我是要满门抄斩的吧?” 话说完,那统领也就站住了,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跪地,“恭送青夫子。” 年轻人并不理会,上马,策马远行。 客栈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老板娘和老板也傻眼了,对视了一眼,门口这位统领姓冯,那是延城守备,平时就他牛,耀武扬威的,哪儿见过他那么装孙子。 “冯统领,刚刚那位小哥什么来头啊?”老板娘好奇地凑上去问。 冯统领瞪了她一眼,“少打听,对了,他刚刚吃了什么?” 老板娘耸耸肩,“就吃了碗面。” “碗呢?”冯统领问。 “哈?”老板娘一脸的不解。 “他刚刚吃饭的碗在哪儿呢?”冯统领伸手,“给我拿来!” 老板娘将手上托盘里还有半碗汤的蓝边大碗递给了冯统领,“他就吃了碗牛筋面。” “给了多少银子?”冯统领接着问。 “一……一两,还买了几个包子、肉干,灌了一壶酒。”老板娘将银子也 递给了冯统领。 冯统领对属下一招手,就有一个人端着一个盒子过来,冯统领将碗里的汤倒了,用干净的帕子将碗擦干净,放到了盒子里,再把筷子和银子都放进去,将盒子封好,属下接过盒子,快马加鞭走了。冯统领掏出五两银子扔给老板娘,“以后他要是再来吃饭不准收他银子,上最好的菜给他,银两到我这儿来收,这个碗我买走了!”说完,就带着兵士上马,转身走了。 老板娘拿着银两傻在原地,转脸看自家相公,“我说当家的,这唱得是哪出啊?” 老板依然淡定地拨算盘,只是道,“妇道人家,少问,有银子赚不就成了么,干活去吧。” 老板娘撇撇嘴,扭搭扭搭地转身进屋去了,而留下的食客们则是热络地谈论了起了今天的这件事,对那年轻人的身份好奇非常。 这年轻人是谁?自然就是蒋青。 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蒋青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江南是七星水寨,蜀中是黑云堡,漠北是修罗堡……都是朋友,他没法呆,他怕连累他们,毕竟都历经了艰难险阻才能在一起过些安宁祥和的日子。没什么地方去,蒋青只好在西北和中北部一带活动,中部他呆了一阵子也没法呆了,敖晟那小狼崽子将各地的州城府衙都通知遍了,每个看见他都跟看见着太上皇似地,吃饭不用花钱住店不用花钱,时不时还跑出个什么官说敖晟想见他,让他有空回京城……他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想回京城。 信马由缰地走到了傍晚,蒋青到了大漠的边缘,此时,太阳缓缓地落于地平线之下。 蒋青下了马,这里四外无人,旁边有几根枯木断树,将马栓在了枯木上,蒋青找了柴草点起了火堆,喝就着水壶里的烧刀子,看着大漠的落日……一切都不错,除了有些寂寞,都还不错。 几千里之外的皇城里,敖晟穿着龙袍,坐在院子里的石台子边上,用一只普通的蓝边大碗和一双黑色的桃木筷子吃着一碗牛筋面,边吃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另一只手里转悠着几锭银子。 太监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地看着敖晟吃面。 “呼噜呼噜”地吃完了一碗牛筋面,敖晟放下了筷子,沉默了良久才道,“青不喜欢吃花椒。” …… 三日后,西北一带的官府下了一条荒谬的禁令,“西北一带所有的面馆、酒楼,煮牛筋面都不准放花椒” …… 第三章,异族 夜幕渐渐深沉,水袋里的酒也见了底,但是蒋青一点睡意都没有,靠在枯树边,看着篝火的火苗扑扑腾腾。四周万籁俱寂,沙漠的好处就是连声虫鸣都没有,蒋青拿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玉佩看了起来,这玉佩温润,大概是因为时常贴身佩戴的缘故吧,玉佩通体雪白,偏左的地方有一个红点,不大,血一般的嫣红,正当中一个晟字,简简单单。 这枚玉是敖晟做太子那会儿偶然得到的,原本还要大一些,是一整块的,名叫鸳鸯玉,因为玉身一半白一半青,两边分别对应的有一点血红因此得名,价值连城。记得那年自己生辰,敖晟非要把玉给他,他不要,敖晟当时还小,见蒋青不肯要,脾气上来,就把玉砸了。 想到这里,蒋青苦笑着摇摇头,一转眼已经离开皇宫三年了,敖晟也二十了吧,做皇帝还是年轻了些。 后来,他还是把那块碎玉捡了起来,拿去玉器铺子里让师傅给切开,雕成了两块,青色的那块刻了个青子,白色的刻上晟字。 蒋青将雕刻好的玉佩拿回来,跟敖晟一人一块,敖晟这才不恼了,不过本来那块雕着“青”字的应该是自己的,可敖晟偏偏要抢了去,还逼着他把那块“晟”字的戴在脖子上。 再拿起水袋,酒却是一滴都倒不出来了,蒋青看天色也快到半夜了,再坐下去沙漠里就要起风了,会很冷。想罢,他就站了起来,收拾东西想回客栈去,这时,就感觉从大漠的深处,吹来了一阵凉风……拂面而过。 蒋青微微地皱起了眉,这冷风里,挟着那么一丝血的味道。 这个时候,在大漠里,怎么会有血腥味传来?而且据蒋青的经验,血腥味能被风卷着走出那么远,尸体肯定不是一具两具。 迅速熄灭了篝火,蒋青跨上马,循着味道传来的地方跑去。马行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蒋青皱眉,因为这血的味道闻起来有些怪异,更腥一些,不像人血。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高坡,蒋青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见身*下的马儿还挺平静,应该不是什么凶猛的兽类。这个高坡他以前来过,后面是一个盆地,看盆地上方透出来的微微火光,应该是有人在下面。翻身下马,蒋青徒步走上了高坡,他先是侧耳听了一下,盆地里真的有人声,挺整齐的,像是很多人在走路。蒋青皱起眉头,大半夜的,在这荒凉的大漠盆地里头,怎么会有人?正纳闷呢,突然,就听到“嗖嗖”地两声响。 蒋青抬头,只见从深谷中,窜起了两枚闪 着萤火的光束,瞬间划破长空,直射入天际。蒋青认得,那是西域一带人常用的联络用响箭……升到半空之时会炸开,照亮四周。 果然,就听到“啪啪”两声脆响,冷色的烟火炸开,火星蔓延,与此同时,就听到盆地之中,传来了一阵阵绵延的号角之声。 这号声低沉冗长,蒋青听到过这种声音,是一种叫“钦”的法器吹出来的,就是那种巨大的喇叭,他以前跟着司徒一起去藏地的时候,见当地大寺庙里的喇嘛们在节日的时候吹过。怎么这里也会有这种声音? 蒋青小心地探头出去,往盆地里看了一眼,只一眼,蒋青就睁大了眼睛,被盆地之中的诡异景象惊呆了。 就见盆地里满是人,那些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白色的头套,两边两排人,正在吹那种钦,中间站着大概几百人,他们手里拿着一种四脚蛇一样怪异的动物,都在扭动着,蛇的身上有一种黑色的汁液洒出来,淋在他们雪白的衣服上面。在人群的正前方,有一个大大的台子,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头套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条巨大的长蛇。蒋青目测了一下,那条蛇至少有两三丈长,碗口那么粗。蛇还在不停地扭动着,只见那黑衣人虽然全身都被黑布笼罩,但是嘴巴和眼睛的地方都有洞,他正张着嘴,死死咬住大蛇的脖颈吸血,吸上一口之后,就晃动着身子,摆出各种怪异的舞步,嘴里念念有词,台下那些白衣服的人就跟着他的姿势做。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在集会一般,又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虽然这种动作在白天看起来可能有些滑稽,但是在深夜的荒漠之中,外加那浓重的血腥味,实在是说不出得诡异。 蒋青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回忆江湖上的邪异门派,并没有哪个是有这种打扮的。 那群人跳了一阵唱了一阵,手上的蛇似乎已经死了,就被他们抬手扔到了地上,随后,台上那个黑衣人又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蒋青细细地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并非汉人,而是异族。大漠之中的确会有一些异族,大多年代久远,有些怪异的生活习惯也不足为奇。蒋青虽然觉得这样的仪式有些莫名,但也跟他无关,就想转身走了,却听到那个黑衣人唱完了一大堆后,突然一扬手,大喊了一声,“晟青灭亡!” 随后,台下的白衣人们也大声地喊,“晟青灭亡……” 虽然话音有些别扭,但的确是汉话,蒋青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四个字,他想走的脚步停住了,留在了原地听着,莫非这些异族想要谋 反? 想了想,蒋青决定先不走了,看看他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留在高坡下面的马儿,被突然窜出沙土地来的一只蝎子给惊了,扬起四蹄嘶鸣了一声。 蒋青一愣,而高坡下本来纷乱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听刚刚那个黑衣人大喊了一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随后,蒋青就感觉有风声呼啸而至,赶紧站起将纱巾往上一拉,挡住自己的脸,闪身跃下了高坡。随即,就看见那个黑衣人突然飞身而上,展开双臂就如一只巨大的黑鸟腾空而起,跃出了高坡,向他扑来。 看得出此人功夫不错,蒋青侧身躲开,他有心试试这黑衣人是什么门派的,就跟他见招拆招,打了起来。 那黑衣人借着月色和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照明烟火的光亮,看清了蒋青的眉眼,发现他是个汉人,而且功夫也好,就撤招往旁边退开了一步,看蒋青,“你是什么人?” 蒋青听他的汉话说得很不错,但是声音沙哑,可见是有意为之,想来也是为了掩饰。另外,他的功夫奇异,不是中原武林的武功。西域一带,汉话能说得很好的,必然是经常呆在汉人集中地区生活的人,此人既然有反乱之心,必然是有一定身份的。 听那黑衣人问自己,蒋青就想套套他的话,便道,“知道你身份的人。“ 那黑衣人明显身子一震,蒋青皱眉,想了想,接着道,“你的双重身份,暗中做的一切,我都清楚。” 听完蒋青说的,黑衣人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蒋青一会儿,冷笑,“你究竟是谁?” 蒋青见他沉着的样子,就想赌一赌,便说,“他说得真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叛贼!” “他?”黑衣人伸手,从身后抽出了刀来,冷冷道,“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蒋青退后了一步,他已经听到盆地里有大量的人涌了上来,一会儿人太多了不好脱身,所以要先选好时机,边接着套他的话,“最接近你的人!” 黑衣人一愣,狐疑,“你是我大哥的人?” 蒋青有那么点郁闷,说了半天也套不出什么来,只知道他有个兄弟这有什么用啊?心里难免有些懊恼,心说要是自己有木凌一半伶牙俐齿就好了,几句话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忽悠出来,可惜自己嘴比较笨。 那黑衣人见蒋青不说话了,以为自己猜对了,便大笑起来,“那个窝囊废还真是长心眼了,你回去跟他说,他要给那个敖晟小皇帝做 狗奴才是他的事,别算上我,我可不像他那么没用,连祖宗遗训都忘记了!” 蒋青有些纳闷,咦?不说话比说话管用啊,又一想,这人刚刚说他兄长在给敖晟做狗奴才,莫非是在做官?祖宗遗训又是异族,是没落的异族人么?正好有兄弟两人,还是在朝中做官的……那样就比较好筛选了。 那人见蒋青还是不做声,就觉得有些奇怪,突然问,“你真是我大哥的人?”此时,山下的大群白衣人已经都跑了上来,手上拿着兵器。 蒋青盯着他们手上的长刀一看,就是一皱眉,低声道,“晟青的兵器,你们都是军队的人?” 黑衣人一震,盯着蒋青,“你不是我大哥的人?你是谁?!” 蒋青心说,你明白得太晚了点了,这回得到的线索已经够多的了,蒋青见那些白衣人有要包围他的趋势,便纵身一跃,跃出人群,向想山下跑去“ “站住!”那黑衣人飞身就追,蒋青脚步不停,抬手一枚袖箭飞出,黑衣人一个没留神,就被袖箭划伤了脸侧,黑色的头套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血也流了出来。此时,蒋青已经飞身上马了,抬手一鞭,马儿飞奔向前。 大批的白衣人想要去追,被黑衣人抬手一拦,蒋青跨马远行,回头就见那群人还站在原地,黑衣人的脸上一个血口子,心说,“给你留些记号,以后好辨认。” 见蒋青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漠里,那黑衣人摘下头套,用袖子擦拭脸侧的血迹,眉头紧锁。 “大人?”这时,一个白衣人走了上来,低声问那黑衣人,“刚刚那个是什么人?” 黑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看来形势有变,你们都小心行事,还有,给我派人,去查查刚刚那个人。” “是”白衣人们都纷纷散去,黑衣人转身,从地上拔起刚刚那枚银色的袖箭,鹰隼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森的笑容。 …… 皇城之中,同样夜色已深。 敖晟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枕边,放着一块青色的玉佩 第四章,守备 从大漠回来,蒋青找了家客栈落脚,躺到床上后就开始琢磨,那些个打扮怪异的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说胡人的话又有心反叛,应该是异族。从对话里看来,那个为首的黑衣人还有那么点地位,有个当官的哥哥,说不定自己也有一官半职。另外,那些人用的竟然是晟青大军的兵器,也就是正规的西北军了。西北驻军总共有三部分:洛鲂的洛家军、齐宓的西北军,还有就是孔夷非的骑兵。这几只人马都把守着西北一带的重要关卡,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潜在这三支人马里头,那事情可大大不妙了。 想了想,蒋青决定明早再去打听打听,如果只是四五百人的小型集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是规模很大,那可就得给敖晟送个信了……想到送信,蒋青又烦了起来,叫人去吧,不放心,自己去吧……算了,还是等查明白了再说吧。 想罢,翻身,搂枕头睡觉…… 次日清晨,一晚上都梦见自己搂着蒋青在睡的敖晟,被太监轻轻的敲打钟鼓之声弄醒了,就听门外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皇上,早朝了。” 敖晟爬了起来,点点头,穿衣服起床。 伺候敖晟的太监宫娥们其实都很怕他,怎么说呢,上了点年纪的奴才,在敖晟小的时候大多都欺负过他,年纪轻的,又觉得他喜怒无常。不过敖晟怪归怪,文武重臣有时候说杀就杀,倒是没为难过他们这些下人,所以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地伺候着。敖晟也不是看不见下人们整天诚惶诚恐的样子,他想要的就是这个,这是他娘教给他的——要别人怕你其实很容易,只要别让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就行了,但是要别人爱你那可就难了……有时候付出了真心,也不见得就会有回报。 吃罢了早饭,敖晟照例叫来了几个影卫,问,“青还在北边么?” 影卫回答,“在的,这两天在延城一带活动,一直没离开过。” 敖晟点了点头,起身去上朝。 每日的早朝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有些个灾祸就筹钱赈灾,什么地方丰收就办个庆典……敖晟特别问了一下西北那边的情势,大臣回话说,总体来说还挺太平的,不过北边塞外的一些外族近日都在操演人马扩充兵力,特别是野垅一族,看样子像是有什么野心……要不要弄个公主去和亲? 敖晟听后微微皱眉,嗤笑,“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公主,不如你问问那些外族有没有好看的丫头,我给你们要几个来做小妾,也算和亲。” 大臣们尴尬地面面相 觑,就听敖晟淡淡道,“送老婆是没用的,叫漠北和中部一带的守军大将都精神着点,那些游牧外族再厉害也才几个人?来了就索性打死了吧,死绝了也就消停了。” 大臣们对视了一眼,行礼,“皇上圣明……” 敖晟心说,我要是送女人过去,你们不照样说我圣明?那一句圣明还真不值钱。 “还有事没有?”敖晟扫视了一下文武百官,大臣们都不语,看来是没事了,敖晟站起了身,刚想走,突然又停下了,道,“对了,今年的武试再多加几科,门槛放低些,让那些练武的少往黑云堡和修罗堡钻了,都来朝廷做官吧。” “哦,皇上。”吏部的一个大臣出来回话,“今年好多了,黑云堡和修罗堡从去年开始已经不收人了。” 敖晟点点头,冷笑,“一个司徒就够烦的了,现在还多了个秦望天……你们也给我争气些,别全部心思都惦记着怎么往家搬银子,好歹抽些精力办办正经事,别哪天真的打起仗来,还要跟那些江湖人去借银子充军饷。”说完,转身走了,太监对群臣喊,“退朝。” ……群臣散去。 “相爷。”太守王琛叫住了左丞相刘锡。 “王太守,有事?”刘锡今年五十多岁,瘦瘦高高一个文人,留着三缕长髯,斯斯文文,敖晟挺喜欢用他,人比较实在。 王琛今年还年轻呢,四十刚刚出头就做了太守,是个武官,在敖晟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都追随着,是个有眼光的人。相比文人,敖晟似乎更喜欢用武将,大概因为自己也练武的缘故吧。 “看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有意要往西北派兵啊?”王太守问。 刘锡捋了捋胡子,点点头,“最近北面的野垅部族有壮大之势,我看皇上可能是想在他们还没成气候的时候先斩草除根吧?” “哦……”王太守想了想,道,“左相,不如这次让熙儿去试试吧?他跟着泠老将军也征战了好一阵子了,我想让他历练历练,最好是能独当一面的那种。” 刘锡点点头,“那好啊,熙儿是个人才,不如跟皇上说说。” “我准备现在就找皇上去,那个……左相,您陪着我一块儿呗。”王太守有些尴尬,“别说,皇上……太厉害,我一个人看见他说不出话来。” “哈哈……”刘锡摇摇头,道,“厉害才好呢,走,一起去!” 说罢,两老臣一起出了大殿,往后头敖晟的书 房走去。 绕过回廊,两人听见有打斗之声传来,对视了一眼,便弃了书房,奔后花园去了。果然,刚到门前,就看到十几个兵将飞了出来,敖晟站在院子中央摇头,“你们也太没出息了,还大内高手呢。” 几个兵将都跪下认错,心说,你那功夫都是黑云堡过来的,一般人谁打得过你啊。 敖晟这几年都苦练蒋青教给他的功夫,还派人找了些个像样的武功籍子来学,本来就聪明底子也好,所以功夫已经很出众了,别说在宫里头呆着,就算出了宫混江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将外衣披上,敖晟抬头看门外的两人,“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太守和左相都走了进来,给敖晟行礼。 敖晟看了看眼前的两个老家伙,最后视线落到了王太守的身上,问,“怎么,想让王熙去西北?” 王太守倒吸了一口冷气,瞟了身旁的刘相爷一眼,心说还好叫着相爷一起来了,不然非一屁股坐地上不可。 “皇上真乃神机妙算。”王太守赶紧给敖晟行礼,“熙儿他……” “我看这主意行。”敖晟打断了他,“就这么办吧,你明天让王熙过来,朕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做。”说完,又看两人,“还有事情没有?” “没……没了。”两个老臣告辞之后就离开了后花园,欢欢喜喜地回府去了。 次日一大早,王熙见过了敖晟之后,就打点行囊,率领精兵二十万,浩浩荡荡地往西北去了。 …… 蒋青这几天都在三个兵营附近暗访,首先,那三个守军的将领都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在身边,他稍稍放心了一些,起码不是直接的兵权拥有者。另一方面,他还发现之前他看到的有“晟青”标记的刀剑,其实是几年前敖晟刚刚登基那会儿用的,现在已经开始用新的了。他调查了一下,西北这边的军队,洛鲂和孔夷非都是敖晟新调过来的,因此装备也都是新的。所以这两个营盘里不可能有旧的兵器,这两天他也查了,只有原本的西北守军齐宓的军营里,才有人用旧兵器……也就是说,那些白衣人可能就是齐宓军营里的。 饭时,蒋青来到了一家小酒楼里,边吃边想,怎么样才能更深入地探一探齐宓的大营?说实话,进去了也没用,他那晚也没看见黑衣人的长相,倒还不如让他们来找自己…… 正想着,就听街上乱哄哄的,蒋青往外望出去,只见当地的衙差都上街 了,不知道跟商贩们说了什么,商贩赶紧收拾了东西,撤离街道。 “唉,是不是要来了啊?”邻桌的几个食客在小声议论。 “应该是吧,你说,会不会打仗啊?” “不知道啊,新皇挺圣明的啊,他登基后咱们日子都好过了很多啊。” “就是啊,我可不想打仗呀,我媳妇儿下个月就生了!” 蒋青听得有些纳闷,就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一个食客,问,“这位大哥,你们说什么来了?” 那几个食客回头看了看蒋青,就问,“你不知道啊?外乡来的?” 蒋青点点头,“出什么事了?” “唉……这不西面有那个野垅族的人作乱么,皇城往这里增兵了,听说有二十万大军呢。”食客对蒋青道,“小哥啊,你要是外乡人,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别在这儿呆了吧,回中原比较安全呀!” 蒋青微微皱眉,问,“野垅族?” “你不知道野垅族啊?”那个食客笑了,“看来你刚来延城一带吧?” “对,我前几天刚刚来的。”蒋青将自己桌上那坛还没开过封的酒拿过来,打开给几位食客倒上一碗,还让小二送来了几盘子好菜,对众人说,“几位大哥,我们边吃边聊,你们给我讲讲这野垅族的事情吧。” 食客们自然是喜欢说事儿的,见有酒有菜,就索性给蒋青细细地讲解了起来。 “野垅族原本是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游牧族,在大漠里头不停地迁徙,住的是帐篷养的是驼马,挺安稳的。不过就在几年前,野垅族出了一个小子,叫野垅旗。那小子骁勇善战,有勇有谋野心也不小。他先是依靠打劫途中遇到的商贾,积攒了些资本,然后就率领了野垅族里的男人们,开始在大漠上征战,将其他的游牧族都收拢到了自己的手下,势力渐渐扩大。就这么一两年,他人马已经过万了,就开始进攻西边小一些的郡城,先抢的是外族的地盘。打了几场漂亮仗之后,将西域一带的小国都收复了,建立了一个野垅国,虎视眈眈就为了有一天能攻打晟青。”食客摇摇头,“南面和北面都不好打,唯独这西面是个豁口,所以皇上才派人来镇守的吧。” 蒋青听完后,点了点头,问,“这野垅旗今年多大了?” “三十岁可能还不到吧……”几个食客想了想,“听说正经挺厉害呢。” “野垅族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习惯?”蒋青问,“比如祭祀 之类的。” “哦,野垅族好像拜蛇神。”一个食客道,“听说最信奉四脚蛇什么的。” ……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马蹄声滚滚而来,有大批的军马入城,穿过延城大街往西北的边塞赶去,这次他们准备在外围驻军,延城就是要塞。 兵马快速地行过,就见有一匹战马跑出队伍停在了酒楼的门外,一个穿着黑衣银盔的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急匆匆地跑进客栈里头,直奔蒋青他们那桌就来了。 蒋青微微皱眉,刚想站起来走,却听那年轻人道,“青夫子,您不认得我了啊?我是王熙啊!” 蒋青一愣,回头仔细一辨认,想了起来……这年轻人叫王熙,和敖晟是同年的,以前敖晟当太子那会儿,他老子王太守很会看人,帮了敖晟不少忙,王熙和敖晟也是玩伴。 三年不见,王熙已经长大了,少年的稚气脱去,俨然一个威武的大将,蒋青突然发起呆来……不知道敖晟长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已经比自己高了……以前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呢。 “青夫子,皇上叫我带给你的。”王熙说着,就将手上的木头盒子递过来塞在了蒋青的手里,道:“我就在前面扎营,你有空过来坐坐吧,有些事情你也帮我出出主意。”说完,就跟蒋青告辞走了。 蒋青有些纳闷,掂量了一下盒子,不轻不重的,不知道敖晟又搞什么鬼,打开了盒盖往里头一看,就见是好几个圆滚滚的——老婆饼…… 蒋青气得一把将盖子合上,磨牙,死小子! …… 皇城里,敖晟趴在龙书案上,边看奏折,边啃老公饼…… 第五章,擒获 等王熙走了,蒋青想了想,就拿着箱子走出了客栈。他还是决定先试一试那三个驻军的将领,至于如何试,王熙的到来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蒋青骑着马来到了王熙的大营附近,找了棵高树,坐在树枝上等着。果然到了下午,负责守备的三大驻军将领,洛鲂、齐宓和孔夷非,都带着自己的副将以及营中要员,来到了王熙的答应里头。 蒋青点了点头,心说,人越多越好,如果那人不在里面,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果在里面,一试就能试出来!想到这里,他跃下了树,走到营门之前。 “站住!”守门的军士拦住了蒋青,“什么人?” 蒋青也不多话,只是拿出玉佩给他们看了一眼,几个守军面面相觑,赶紧给蒋青开门。 进了大营,蒋青先四外转了转,觉得王熙这几年真是没少学东西,这大营安排的攻守兼备,井井有条,的确是个做大将的人才,敖晟这次派他来,也算是选对了。 军帐之中,王熙和守备的三位将领先彼此寒暄了几句,随后,王熙就开始传敖晟的旨意。 旨意传到一半,就有一个小校进来,对王熙耳语了几句。王熙吃了一惊,他对众人说,“各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挑起帐帘出去了。 帐中所有人都有些傻眼,是什么军机大事?竟然让王熙连圣旨都不传完就跑出去了!纷纷转脸往外观看。此时,蒋青正在帐外站着,位置选得恰到好处,在王熙挑起帐帘的那一刹那,大帐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 “青夫子,听说你有急事?”王熙走到蒋青身边。 “帮我一个忙。”蒋青道。 王熙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蒋青看了看大帐落下的帐帘,对王熙道,“你让那三位大将回去自己军营调查一下,校尉以上官职的,有多少是两兄弟,哥哥有军阶,比弟弟高,而且还都是异族的,把名字和家世都写下来给我。” “呃……”王熙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我能不能问为什么?” 蒋青不答反问,“敖晟让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让你整肃西北军的事情?” 王熙有些无奈,“青夫子,你怎么直呼皇上的名姓啊?” 蒋青有些尴尬,只是问,“他还好吧。” “皇上很好,比我都高了,功夫也比我好。”王熙回答,“临行的 时候皇上说了,西北军驻守的时间都比较长,特别是齐宓的人马,要好好地查查,另外……” “另外什么?”蒋青见王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追问。 “另外,皇上很想念你。”王熙道,“说让你有空的话,就回去一趟。” 蒋青点点头,道:“再说吧,别忘了帮我问。”说完,一个纵身走了。 王熙在原地看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你就知道问皇上好不好,也不问问我好不好,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徒弟吧……没劲。”说完,挑开帐帘回大帐了。 进了军帐,王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明显三方人马都很好奇蒋青的身份,但是情绪似乎又各有不同,想到刚刚蒋青奇怪的嘱托,王熙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文章,便也不动声色,继续宣读圣旨。 “对了。”等圣旨念完了,王熙坐到帅案后面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还麻烦三位将军,为我回去调查一件事情。” 洛鲂孔夷非和齐宓面面相觑,都问王熙,“调查什么?” “我想知道,三位营中校尉以上官职的,有多少是有两兄弟,哥哥有军阶,比弟弟高,而且还都是异族的,把名字和家世都写下来给我。”王熙按照蒋青的话说。 帐中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明白王熙怎么突然让他们调查这些事情。 “王将军。”齐宓问王熙,“不知为何要调查这些?” 王熙一笑,“齐将军不必多问了,调查就是。” …… 蒋青出了大营之后,行到街上,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跟在身后,他佯装不知,早早地回到了客栈里头,靠下休息…… 入夜,蒋青跟店家要了些食物,伙计们将饭食给他送到了房间里,等人走后,蒋青拿出银针在饭菜里一试……并没有问题。想了想,他又从行囊里拿出了之前木凌给他的一条银链子来。这链子是木凌特意为他做的,说他行走在外容易遇上黑店什么的,这条链子的银很特殊,拿药水浸过,什么奇怪的药都能试出来。 蒋青将链子放到了汤碗里,瞬间,链子变成了淡紫色。 收起链子,蒋青松了口气,木凌跟他说过,紫色的是迷药,黑色的是毒药,红色的是……春药。有些郁闷地看了看满桌的菜,蒋青觉得肚子有些饿,他找了块布出来,将一部分饭菜夹出,装成吃过了的样子。 都弄好之后,回到床边坐 下,蒋青又想了想,还是将那个敖晟让王熙给他带来的盒子打开,拿出一块老婆饼,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起来——幸好味道还不错。 吃了两口,就感觉嘴里咬到了什么东西,蒋青将东西吐出来……是一张卷着的纸条。有些纳闷地打开,就看见上面写了一句话,“青,我好想你。” 蒋青脸一红,将纸条扔了,心说这小子花样越来越多。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把那纸条从地上捡了起来,塞到了枕头底下,摇摇头,继续啃饼,就着水囊里的酒。 当夜,子时左右,蒋青听到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心中微动——来了。 没多久,门被推开,有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他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和饭菜旁边的银针,轻轻一笑,走到蒋青的床边。 蒋青不动声色,控制自己的吐息,等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那黑衣人在蒋青的床边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蒋青的脉,发现真的已经被迷晕了,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让我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样子。” 蒋青听到此人说话的声音后,在心中暗暗叫好,他敢肯定就是昨晚上的那个黑衣人。 那人说完话,伸手,将蒋青围在脖颈上的围巾扯了下来。 蒋青依然假装昏迷,那人将围巾扯下后定睛一看,就愣住了,低头凑近蒋青,上下仔细打量,吃惊地吸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呵,本人比画像上的还要好看一些啊。” 蒋青心中有数,这人必然是个大官,所以见过自己的画像。 “看来真是上天送了份大礼给我。”那人伸手过去,就想将蒋青抱起来,但刚刚挨近,突然就见蒋青出手如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点住了周身大穴。那人愣住了,睁着一双眼睛疑惑地看蒋青,咬牙,“你没中迷药?” 蒋青挑挑眉,抬手一把揭开了那人的面罩,就见黑色的面罩下面,是一张极平凡的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蒋青从床上来,围着他转了转,上下看了看,摸着下巴问,“你是谁?” 那人刚想张嘴,却见蒋青掏出匕首按在了他脖子的旁边,压低声音说,“最好小声说话,我知道还有人在外面。” 那人斜过眼来看了蒋青一眼,冷冷道,“我若是不出去,外面埋伏的人也会进来。” 蒋青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说完,拿起黑衣人刚刚戴着的方巾围在了自己脸上,将 外套脱了,里面也是一身黑衣服,打开窗户,飞身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几声闷哼。 黑衣人一皱眉,知道其他人都被解决了。想冲开穴道,但是蒋青点穴的手法非常的高明,内力完全无法流转。 没多久,蒋青回来了,关上窗户对他道,“现在可以大声说话了。” 黑衣人依然不语。 蒋青左右看了看他,有些疑惑地问,“嗯?你脸上的伤去哪儿了?” 那人一震,蒋青伸手在他的脖子上摸索了起来,很快,找到了一条微微凸起的接缝。那人就感觉蒋青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脖颈一带轻轻地搓了几下,将那一条接缝拉开了一个口子,随后轻轻地往外一扯……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蒋青从那人的脸上整个扯了下来。 蜕去了那张平凡的人皮面具后,下面的,是一张鹰隼一般凌厉的脸孔,脸颊上面,有蒋青昨晚上给他的擦伤。蒋青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外族,又拿着人皮面具看了看,制作得很精良。 “你究竟是谁?”蒋青问他,“不说我可动刑了。” 那人微微一笑,蒋青摇摇头,抬手,一刀扎进了那人的肩头…… “唔……”那人毫无防备,疼得闷哼了一声,皱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蒋青,鲜血从肩头流了出来。 “这样你就没法反抗了。”蒋青拿出了药和纱布来给他包扎了一下,然后又寻出了一根比较长的绳子将他捆结实,道,“不如将你交给王熙吧,或者放在棺材里运回京城去,你选一个?” 那人冷冷地看了蒋青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道,“在我们部族,新娘跟新郎求婚的时候,才会在新郎的肩膀上扎一刀。” 蒋青一愣,脸上有些尴尬,那人眯起眼睛盯着蒋青看了良久,“这一刀,我会记住。” “还是把你给王熙吧。”蒋青不理会他,将人一拽,拉出了房间,到马厩里牵出马后,把人搭到了马背上,策马,赶往王熙的军营。 到了军营后,蒋青从床上把王熙拽了下来。 “青夫子……你这是……”王熙睡眼迷离地看蒋青。 “这人你认识么?”蒋青指了指身边被捆着的人。 王熙盯着那人看了良久,突然张大了嘴去翻随身带的行李,从里头拿出一卷画像来,打开,跟那人的脸一比,“青……青……” “青什么呀?”蒋青见王熙激动得说话都 结巴了,就打断他,问,“什么人?” “是野垅旗!”王熙一脸惊喜交加的样子,“青夫子,是野垅旗啊,我们把他抓住,就表示不战而胜了!” 蒋青也有些吃惊地看着被绑的人,真没想到这么大来头。随后,他又递上了那张人皮面具给王熙,“这个人是谁你认识么?” 王熙接过面具看了看,问,“这哪儿来的?” “野垅旗一直都假扮成这个人。”蒋青轻描淡写地道。 “是齐宓的兄弟。”王熙眯起眼睛,喊来手下,“去把齐宓找来,就说有机密要事相商,等他一到大营,什么都别说,将人抓起来扣押,然后带十万大军去将他的大营围起来,将他人马的兵器都缴了!” 手下转身就去办事了。 “青夫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王熙拉着蒋青道,“有这个人在手里,野垅国的兵马必然不敢再犯我国境。” 蒋青听后轻轻点点头,也没什么别的表示,只说,“那你就把人看好吧,我走了。” “夫子!”王熙拉住蒋青,“夫子,既然你抓住了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吧?皇上真的很想你。” 蒋青看了王熙一会儿,摇摇头,道,“你就告诉敖晟说,人是你抓住的,让他给你升官。”说完,转身走了。 第六章,押解 蒋青回到客栈后,连夜换了个地方,野垅旗是抓他的时候不见的,他的手下肯定知道,势必会从他这里下手。 不过换地方也没什么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打发了好几拨人了。更烦的是,这些胡人就不会用别的招,天天在饭菜里下毒,害他天天都只能啃老婆饼。蒋青现在有些怀疑,敖晟送饼来给他,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有好几天会没饭吃……另外,每一个饼里照样有纸条,写着乱七八糟话的纸条,有时候还干脆夹了一张春宫图,看得他面红耳赤,死小子。 百般无奈,蒋青到了王熙的军营,王熙又惊又喜,但蒋青只说,“借你的军营睡觉。” …… 这几天,王熙都在研究怎样安全地将野垅旗送回去,这野垅旗算是香饽饽,有了他可以控制野垅一族,但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杀不得伤不得,你要活着带一条西北胡狼远赴千里回京,而且一路还会有一大群的野狼想要救走他,这谈何容易?! 想来想去,王熙找到蒋青,“青夫子,有件事情求你帮忙。” 蒋青抬眼看了看他,道,“你想让我送那野垅旗回去?” 王熙点点头,“我会派出一队人马送齐宓入京,转移一下视线,另外再多派人手,带着假冒的野垅旗回去,不过真正的野垅旗,还是得麻烦青夫子……我考虑了一下,除了您之外,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蒋青微微皱眉,他倒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实在不想入京。 王熙看出了蒋青的心思,就说,“只要入了京城,我就会安排人手将野垅旗接进皇宫去,不会跟别人说,是青夫子送人回去的。” 蒋青有些犹豫。 “青夫子,这个人对皇上很重要的。”王熙小声嘀咕,“他好歹也是您学生,您都不肯帮忙,皇上就太可怜了。” 蒋青有些无奈地看了王熙一眼,见王熙张嘴还想说话,赶紧摆手,“行了行了,我去,你快别说了。” 王熙立刻喜笑颜开,问蒋青,“夫子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蒋青想了想,道,“你命人先送齐宓离开,要大部队,最好有个几千人,带上大马车,轮班休息和前行,沿路上不准住店。” “好。”王熙点头。 “等这队人马离开之后,再分派十来队假扮成护送野垅旗的队伍离开,他们走了之后我再走。”蒋青想了想,道,“野垅旗受了伤,你弄一辆马车,车里带上镣 铐,给他戴上,然后再给我一份通关的文书,可以畅通无阻。” “都立刻照办。”王熙又问,“青夫子,还需要带些人手么?” 蒋青摇摇头,“人手就不用带了,不过你先关他几天,我去趟修罗堡。” “去修罗堡做什么?”王熙不解。 “我给野垅旗求些药。”蒋青说完,就走了。 三日后,蒋青回来了,马上驮着一大堆的修罗堡土特产,进了王熙的大营,刚刚坐下,就见王熙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蒋青心里咯噔一下。 王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齐宓自杀了。” 蒋青皱眉,“怎么会?” “咬舌自尽的。”王熙叹了口气,递过一份血书给蒋青看,“他死前留下的。” 蒋青接过来看了一眼,齐宓的血书上写得相当清楚:齐宓的原名叫野垅哥,他的先祖是野垅一族的王族,后来野垅族没落了,他就独自来到了中原地带,参军打仗,一路高升,终于成了西北驻军的将领。但是他的弟弟野垅旗却执意带着野垅族的人发展壮大,誓要让野垅国吞并中原,得到天下。野垅旗易了容之后,带着大批的手下投奔,齐宓没有办法,只得留他在身边,整日不安。那日王熙说出查找之人的条件时,他就知道末日已近了,所以也就在营中乖乖等死。齐宓信中只求敖晟放野垅旗一条生路,给野垅氏族留一丝的血脉,其他的,他也别无所求了。 蒋青放下信,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死心眼。” “唉……”王熙也很是感慨,“齐宓用兵有方、战功卓著,就这么死了真叫人凄凉。” 蒋青见他还挺多愁伤感的,就道,“他就算从小长在野垅族,无非也是战乱而已,只不过换一个地方戎马罢了,既然能放心地死,就表示死是他最好的归宿,有什么好难过的。” 王熙无奈地看蒋青,“青夫子……皇上的话一点都没说错。” 蒋青一愣,看他,“他说什么了?” 王熙笑道,“皇上说,青夫子原来是面冷心热,好不容易为他烫了一会,却被他辜负了,所以现在面更冷,心还装冷。” 蒋青脸上尴尬,瞪了王熙一眼,起身要离去。 “唉,夫子,那人还送不送?” 蒋青想了想,问,“齐宓的死讯有隐瞒吧?” “嗯。”王熙点头,“我没告诉 任何人。” “还是按原计划进行。”蒋青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小瓶药来,道,“这颗药丸,给那野垅旗服下。” “这是什么药?”王熙接过药丸,端详了一下,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剧毒。”蒋青轻描淡写地回答。 王熙一愣,惊得差点把药丸扔了,却见蒋青眼里有些促狭,便无力,“夫子,您吓唬我呢?” “那野垅旗功夫不错,总是点着穴道也不是办法。”蒋青道,“这药丸可以克制他的内力,不会功夫了,带在路上比较方便。” 王熙点点头,就见蒋青又拿出一包药粉来,“这个也给他服下。” 王熙抬眼看蒋青,就见他认真道,“这包是剧毒。” “给野垅旗下毒?”王熙有些傻眼。 “这里沿路到京城,至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这药也是一个月后发作的。到了京城,我会给他解药,如果半路出了什么问题,他逃走也依然会死。给他吃完药后告诉他,让他少玩花样。”蒋青轻描淡写地说完,留下一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就走了。 王熙照蒋青的吩咐,一一办妥,并按时派出了作为掩护的人马,五天之后,蒋青赶着一辆马车,车厢里拷着野垅旗,一起上路。 …… 皇城之中,敖晟接到了从边关来的一份帖子,送贴子进来的是兵部的要员,一脸兴奋地对敖晟说,“皇上,野垅旗让王熙将军活捉了,正在送回来的途中!” 敖晟挑挑眉,不紧不慢地说,“嗯,王熙这小子还挺能干的么。”边说,边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就傻了,王熙将蒋青抓住野垅旗,并将暗中将他送回来的事全写了,末了还让敖晟想办法将青夫子留住,不过千万别说是自己泄的密。 大臣见敖晟突然愣在了当场,就问,“皇上?” 敖晟良久才放下了奏折,保持平静,问,“还有什么事么?” “呃……没了。”大臣摇摇头,问,“那,接人的事宜……” “你去办吧,尽量稳妥。”敖晟吩咐一声,就对身边的太监道,“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 大臣和太监们都满腹的狐疑,只得纷纷退出去,关上门,离开。 见众人都走了,敖晟突然说伸手用力挠头,将头发都抓乱了然后乐得直奔,嘴里碎碎念,“你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让 你走了!” …… 离开延城之后,蒋青选了条官道出城,一直走人烟稀少的小路,风餐露宿。 这一日,两人终于是出了沙漠一带,上了通往常乐郡的官道,两旁已经不再是荒漠漫无边际的沙土,变成了山林和树木。 蒋青驾着车,靠在车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一鞭子马屁股,边盯着路边的树木发呆。 野垅旗撩开车门的帘子,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看蒋青,道,“今天到了哪儿了?” 蒋青并不理他。 野垅旗笑了笑,道,“我第一次进入中原地区那么深,果然是大好河山,我们野垅族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树。” 蒋青看了他一眼,道,“喜欢看的话,没人不让你来看,用不着打仗吧。” “那不一样。”野垅旗摇摇头,笑道,“喜欢的东西也好,人也好,自然是要抢回去归自己的,怎么能到别人家来看?” 蒋青失笑,“山川大河你都喜欢,怎么搬回家去。” “把这江山万里都变成我家,不就行了么!”野垅旗道,“有了江山社稷,走到哪儿都是自己的地方,你说多好?” 蒋青看了看野垅旗,摇头并不多言,只是赶路。 野垅旗又盯着蒋青看了一会儿,问,“我在做官的时候,看到过你的画像,敖晟下令,任何人见到你,都要跟见到他一样……你跟他什么关系?” 蒋青将围在下巴上的围巾拉起了一些,并不回话,好像连野垅旗说的话都没听见。 “他们说,你是敖晟的夫子……也是他的情人。”野垅旗问,“是不是真的?” 蒋青依旧不语,心里却在埋怨,敖晟这死小子,没救了。 野垅旗见蒋青不理他,想了想,凑上去问,“你跟敖晟上过床没有?”话没说完,就见蒋青突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野垅旗坏笑,“我挺想跟你上*床的!” 话刚说完,野垅旗就听到“啪”地一脆声,随后,腮帮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蒋青手快,他都没怎么看清楚就挨了一耳光,只是这一下生疼,打得他牙都有些松了。 伸舌头舔了舔牙齿,腥腥甜甜的味道传来,野垅旗倒也不恼,靠在车门上,懒洋洋地道,“你们汉人不是礼仪之邦么,我们胡人才喜欢动手打人呢,你怎么这么凶?” 蒋青不理他,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你一天都说不过三句话,每句话也就那么几个字。”野垅旗埋怨,“闷死了。” 蒋青抬手放下车帘子,挡住野垅旗,这人真烦。 野垅旗却还不罢休,撩开帘子凑上来,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冷冰冰的,我就越想看你躺在床上求饶是什么样子……”话没说完,见蒋青抬鞭子,他赶紧躲会了马车里,用帘子挡住。 蒋青气得磨牙,心里将敖晟骂了上百遍,要不是为了那死小子的江山社稷,早就宰了这个不要脸的蛮子了,害他还要忍。 野垅旗则在车子里,透过车帘的缝隙,正好看见蒋青的侧脸,耳朵竟然红了……真有趣。 第七章,变故 “皇上,眼下不年不节,为何要扫尘?”大臣不解地问敖晟,因为今早朝会之时,皇帝下令,“皇宫内外扫尘。” 敖晟这几天心情难得的好,以前总是懒洋洋,似乎提不起精神,但近几日似乎什么喜事将近,总是一副期盼盼的神情,望着西北边的天空发呆。 “打扫干净些。”敖晟并不回答,只是嘱咐,“多准备些好吃的,还有,上次我让你们做的那些白衣裳,都做好了没?” 大臣们面面相觑,负责皇宫内织造用度的太监走上来,对敖晟说,“皇上,都做好了。” 敖晟点点头,笑道,“你们要是谁能让太阳快点落下去,再快点升起来,我就给你们重赏。” 大臣们哭笑不得,这天地有时,人怎能随便改变呢,不过皇上似乎是想让这日子快些过去。 等大臣们都纷纷告退了,敖晟从身边的龙椅扶手上拿下一件白色的长衫,盯着衣裳傻笑。 …… 晟青定都鄜,世人称之为乐都,相当的繁华,周边的州城府县,也是一派兴旺。 大概在路上耽搁个了半个月的时间,蒋青的马车终于是来到了宁城府的城门外,过了宁城,就到乐都了。 蒋青也稍稍松了口气,赶着马车进城。 此时天色已暗,再往前赶就要走夜路了,蒋青决定在一家客栈小住一晚,他没有选大的客栈,只是找了一家小酒楼,将车门关上,走进客栈问掌柜的,“有客房么?” 掌柜的点点头,“还有一间。” 蒋青让伙计将马车送到车棚里,马儿卸下来饮,然后趁伙计不注意,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将一脸不满的野垅旗解了下来,直接从窗户进了二楼的房间,关窗,将野垅旗手上的链子,锁在了床头。 伙计送饭菜上来,蒋青将野垅旗塞进了床里,放下帘子,接了饭菜进来扔在桌上,并不吃,只是啃干粮,顺便递给了野垅旗一个馒头,野垅旗转脸看一眼,不接,指指自己的脖子。 因为这野垅旗一路都在胡说八道,蒋青烦了,所以就点了他的哑穴,让他没法说话。 抬手,解开了野垅旗的穴道,蒋青接着啃干粮。 “有饭菜干嘛不吃?!”野垅旗不满地问。 蒋青给他将饭菜端过来,放到了床头,“你吃吧。” “那你呢?”野垅旗问。 蒋青不言语,接着啃 干粮。 “喂。”野垅旗对蒋青笑,“这菜不错啊,要不要试试?” 蒋青并不理会他,啃完干粮后,喝了口水,就解下纱巾,打水洗脸。 野垅旗无聊地抽了抽嘴巴,道,“你也太小心了,这都快到皇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蒋青洗完脸整理了一下头发,野垅旗看着他白白的脖颈咽了口唾沫,道,“娘的,中原人就是白,不用风吹日晒的,男人都好看成这样。” 蒋青皱眉,默默给野垅旗算着,他这说的是第二句,再说一句乱七八糟的,就给他把哑穴点回去。 野垅旗吃饱喝足了,揉揉肚子,问,“喂,有女人没有啊?” 蒋青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野垅旗对蒋青挑着嘴角笑了笑,“你一路上不让我洗澡,不让我吃肉,现在到了皇城了,老子都快憋出病来了,你再不找个女人给我下下火,我可自己解决了啊!” 蒋青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野垅旗见他还是不理自己,伸手就要去解裤子,蒋青大惊,站起来就点了他的穴道。 “喂!”野垅旗没法动,僵在原地很不满地看蒋青,“你也太过分了吧,这种事情都不让我自己做,我憋出病来怎么办啊?!” 蒋青又抬手,把他哑穴也点住,然后用被子把他压住,转身到窗边坐下。开了一点点窗,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此时刚刚掌灯,街上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他将窗户关上,回到桌边。 过了好一会儿,蒋青靠着椅背,浅浅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悉悉索索”铁链子擦动的声音。 蒋青缓缓睁开眼,此时夜深了,大概是那野垅旗的穴道自动解开了。 蒋青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就听背后床铺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不解地回头,蒋青一愣,就看见野垅旗正靠在床上,一脸陶醉地给自己解决问题呢,嘴缝里漏出舒爽的呻吟之声。 蒋青一张脸煞白,野垅旗见他看自己,就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蒋青见他的举动简直下流无耻,不堪入目,但这会儿他手抓住□正对着自己,蒋青赶紧移开视线,转身出门。 在门口站着,蒋青就听到里头继续传来那淫*靡的呻吟声,火冒三丈,心说蛮子就是蛮子,不要脸到极点! 野垅旗见蒋青出去了,笑着摇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了 一根铁条来,这是他趁蒋青不注意,从马车上卸下来的,这几天他一直小心地收藏着,而且把铁条磨细了……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用铁条勾了几下将锁链打开,野垅旗活动了一下筋骨,嘴里接着模仿着那种声音,打开窗户,飞身跳了出去。 蒋青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听到里面声音渐渐小了,还以为野垅旗总算完事了,便回转身推开门进去,可是往里一看,就见窗户开着,人没了! 蒋青一惊,瞬间明白中了野垅旗的计了,赶紧从窗户追了出去,等蒋青走了,床底下爬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野垅旗。他喘了几口气,笑道,“呵,憋死老子了!”伸手拿起一旁蒋青的行李,野垅旗笑了笑,“美人,我们有缘再见吧。”说完,背着包袱,打开大门溜走了。 蒋青在外找了野垅旗一夜,还是没有线索,一大早回到客栈里头,发现行李没了,气得他直咬牙,这蛮子真狡猾! 行李里面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裳和一些碎银子,蒋青坐在床边,倒也不急着去找野垅旗了,只是静静地想了想,这野垅旗是会往回走,还是顺道去京城呢? 左思右想的,蒋青决定赌一赌,往京城的方向追去。 野垅旗往哪儿走了,真的是赶往乐都了。一方面,他想看看这乐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中了毒,此药不解,一个月内非送命不可,那蒋青别看长得白白净净,心可狠着呢!越想,野垅旗越是觉得蒋青有趣,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跟他乐乐。幸好蒋青的行李里头有银两,他找了家成衣铺,买了件衣裳,洗漱吃饭,大大方方地往京城走去他沿途做了一些记号,好让来找他的部下发现自己。 这一天,他出了宁城,在驿站的一个茶寮里头喝酒歇脚,就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头,大喜过望。 “大哥!”野垅旗站了起来,一拍来人的肩膀,笑道,“我还以为你也被他们抓走了呢,怎么逃出来的?” 出现在野垅旗面前的,正是齐宓,此时他也是一身便装。 “哦,我找了个替身,假装自尽。”齐宓对野垅旗道,“你怎么逃出来了?” 野垅旗笑了笑,也不说话,就问,“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打听到你被送走了,所以就上这里来等着,这里是入乐都的必经之路,我一直都在等你。”齐宓笑道,“兄弟,你怎么还敢进京城啊?” “我要是往回走,说不定 还被抓回去。”野垅旗无所谓地笑了笑,“往京城走倒是比较安全,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乐都究竟有多繁华,回去告诉族人。” 齐宓点了点头,看野垅旗,“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们就赶路吧,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哦。”野垅旗点点头,齐宓付了银子,就拉着他往林子里走,边道,“我们就这么走不行,要再装扮一下,才能进乐都。” “怎么打扮?”野垅旗边跟着齐宓进林子,边问,“大哥,你知道野垅国的情况么?我那么多天没回去,国内没乱吧?还有啊,你是不是就不用帮着敖晟了?跟我回去吧,咱们两兄弟一起振兴野垅一族!” 齐宓停下了脚步,点点头,“好!要和大哥一起振兴野垅一族……你就去地下找他吧!”说话间,就看见齐宓转回身,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野垅旗一愣,退后了一步,一脸狐疑地问,“大哥?” “嘿嘿……”齐宓笑了起来,“你已经多余了,我看你还是死了比较好,一了百了!”说完,就举刀刺向野垅旗。 野垅旗现在无法用内力,只能靠着敏捷的伸手往旁边一闪,被齐宓一刀划伤了胳膊,脚下一绊,摔到了地上。 “下去跟你大哥叙旧吧!”齐宓抬手,就要一刀刺进野垅旗的咽喉,突然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把匕首在野垅旗的眼前一折为二,一枚石子落在了野垅旗的身上,随后,一个黑影飞入了林子,挡在了野垅旗的身前,飞起一脚将齐宓踹了出去。 “啊……”齐宓一个翻身栽倒,刚想爬起来拔刀,脸上也被人踢了一脚,踢得他满眼金星摔倒在一旁,一口血吐出来。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就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蒋青。 蒋青点住了他的穴道,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冷道,“齐宓已经自杀了,军医亲自验的尸,怎么借尸还魂了?” “他根本不是我哥!”野垅旗一个箭步冲上来,抬手,在那人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刺啦”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下面,是一张高鼻深目的脸……一看就是异族。 “尧马?”野垅旗傻了,“你……你疯了?竟然叛变!” “他是谁?”蒋青问。 “是我的侍卫官。”野垅旗黑着脸色回答,随后,转脸看尧马,“你为什么背叛?” “不是背叛。”尧马笑着嘴里缓缓流出鲜血来,道,“野垅国已经被虎族围困 了……死守城池也不过能撑上半个月,众人都在期盼你回去……但是如果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抵抗了。” 尧马的话说完,野垅旗就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你是虎族的奸细!”手起刀落,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第八章,重逢 看着眼前已经咽气的尧马,野垅旗扔了刀,坐到了地上,深深皱着眉头。 蒋青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野垅旗抬头,看蒋青:“我必须回去一趟。” 蒋青失笑,“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野垅旗捡起刀,盯着蒋青,眼中透出一种狠戾的杀意来,蒋青并不以为意,只是站在原地。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杀你,不过我必须先回去救我的国民。”野垅旗正色道,“如果不行,你只能带回我的尸体给敖晟。” 蒋青耸耸肩,“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早说啊,我刚刚就不救你了。” 野垅旗脸微微有些红,咬着牙皱眉。 蒋青看了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尸体,蹲了下来跟他对视,“就算我现在放你回去,你也不见得就能打败虎族救你的国民。” 野垅旗盯着蒋青,并不说话。 “我倒是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法。”蒋青伸手拔起一根地上的枯草,在手上把玩了一下,淡淡问,“你想听么?” 野垅旗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我归顺敖晟?” 蒋青笑了,野垅旗却是傻了,倒不是因为谈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蒋青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很痛快,怎么个痛快法呢……一定要说的话,感觉就好像是长久以来一直想看却始终看不到,突然有一天意外地就看到了,那种痛快。 蒋青并没有察觉出野垅旗的异样,只是道,“既然你知道了虎族已经围困了野垅国,那么敖晟一定会先比你知道。” 野垅旗眼皮跳了跳,还是不语。 蒋青扔掉了手上的枯草,站起来拍拍手,道,“这种情况下,用你做人质根本就是毫无价值的,敖晟还是要你活着进宫的理由只有一个……” 野垅旗仰起脸,望着站在日头下面蒋青,就见他轻启双唇,缓缓说,“他要你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野垅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咬着牙道,“他只是想把全天下都踩在脚下而已,万人之上何其容易,可要我屈居他之下,我怎么可能甘心。” 蒋青摇摇头,“世事不可能完满,总会有缺憾的,就看你怎么选了,不过,既然条件都是敖晟开的,你也不在乎选不选了,认命吧。” 野垅旗气笑了,摇着头躺倒在草地上,瞪蒋青,“你他娘的说话的时候怎么这么招人?!” 蒋青一愣。 野垅旗不甘心地嘀咕,“那你是敖晟的人,我在他之下,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法跟你上*床?” 蒋青很不客气地抬手,隔空给了他一个耳光。 一耳光打得野垅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心中的不甘愿也淡了一些。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问蒋青,“敖晟能相信我么?如果我在他的帮助下振兴了野垅国,然后再倒戈怎么办?” 蒋青无所谓地摇摇头,“你不会的。” “为什么?”野垅旗一撇嘴,“我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蛮族,说话不会算话的!” 蒋青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站起来,道,“你讲不讲信用没人管你,不过你好胜,输不起。” 野垅旗脸色一黑,瞪蒋青,蒋青从他手里接过了匕首,道,“如果你对敖晟出尔反尔,那你就永远输给他了,这是你绝对不能容忍的。” “哈哈哈……”野垅旗摇头,“你这么想,未必敖晟也会这么想。”边说,边有些暧昧地靠蒋青近了一些,道,“我们毕竟比较熟么?” 蒋青将他推远了一些,冷冷道,“敖晟一样会看人……因为是我教他的。”说完,突然一抬手,匕首笔直地射入了一旁的草丛中,一声惨叫传来。 野垅旗一皱眉,“糟了,我在路上留下了只有野垅族才能看得懂的记号,一定是跟尧马一伙的人。”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刀,将两人包围。 “你认得么?”蒋青问野垅旗。 野垅旗摇摇头,“这几个没见过,不过他们的耳朵都缺了一个角,是虎族的。” “将野垅旗留下。”为首之人操着半生不熟的腔调说着汉话,“你走!” 蒋青突然叹了口气,身旁的野垅旗有些不解地看他,正在这时,就听“嗖嗖”几声传来,数道寒光破空而来,纷纷准确地扎入了那几个虎族黑衣人的胸口,那些人闷哼了一声,栽倒在地。 于此同时,四周脚步声响,又八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一起从树丛中跃出,身后跟来了大概有近前千的兵马。那些人进入林子之后,燕翅型排开,一齐对蒋青跪倒,口称,“参见青夫子。” 蒋青看了看他们,道,“都起来吧。” “夫子,多日不见,”为首的那八个人看见蒋青都有些激动,其实这几个人是敖晟的近卫,也是当年黑云堡蒋青的人马。 蒋青离开的时候,将黑云堡的人都留在了皇城,一部分后来回去了黑云堡,还有一半,甘愿留在皇城扶持敖晟。敖晟对这些人十分信任,特别是当年蒋青亲自培养出来的七十二人,敖晟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千人马,组成了禁军,保卫皇城。这些人穿的一律都是黑色的锦袍,那是蒋青在黑云堡时常穿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袍子上有银色的官服图案,象征着身份。 蒋青跟他们自然是很熟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见几人气色极佳,而且手下的人马也是列队整齐训练有素,心里很安慰,刚想将野垅旗推给他们带回皇城去,却听到“哗啦啦”整齐的兵器出鞘之声。 蒋青一愣,就见数千兵将都拔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为首八人齐声对蒋青道,“青夫子,皇上有命,如果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叫我们就地处决野垅旗,然后自我了断。” 蒋青一皱眉,心里暗骂,这小崽子还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 “请夫子救我等性命。”上千兵将一起喊,蒋青就觉得耳朵嗡嗡响,沉默了良久,才无力地道,“行了,我跟你们去……都散了吧。” 将士们面露喜色,分开两队,蒋青抬头一看,就见前方出现了一辆极大的马车,车上挂着白纱幔帐……这是当年他跟敖晟一起从黑云堡离开,入皇城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一旁的野垅旗叹气,淡淡道,“看来我跟敖晟要你,是不太可能了。” “夫子,请。”八名近卫请蒋青上马车。 蒋青有些无奈,道,“摆这些排场做什么,我骑马去就行了。 八名近卫也不多说,只是可怜兮兮地看蒋青,“夫子,我们身家性命都在您身上呢,您就将就将就吧!” 蒋青深吸一口气,心里骂敖晟简直就是个无赖,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向那两白色的马车走过去。 野垅旗想跟上去,但是被一名近卫拦住,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一辆小马车,“你在那里。” 有些不满地挑挑眉,野垅旗转回身向小马车走去,就听身旁的近卫突然压低声音对他道,“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待会儿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要多看青夫子一眼。” 野垅旗一愣,转脸看他,就见那个近卫冷着脸色对他道,“不是跟你说笑的,看一眼,挖一眼。”说完,推了他一把,让他上马车。 野垅旗上了马车,依然满肚子的狐疑,他突然对敖晟好奇了起来,这个传说中弑 兄杀父用百万兵马围困皇城才得到皇位的年轻帝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青实在是不甘愿,他不想进皇城,不想见敖晟,都三年多没见了,他没有心理准备。但是敖晟这狼崽子就是知道他的弱点,用几千人的性命威胁他,而这些人又偏偏是他最重视的,黑云堡的兄弟。 犹豫了再三,蒋青还是爬上了马车,撩开帐幔。白色的纱幔一挑起,突然就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 蒋青本能地想挡开开,一掌拍回去,却看见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动作一滞,蒋青赶紧将掌力撤了,但那人却是不管不顾,一下子就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进去。蒋青措手不及,但是又不能动手打伤他,还在为难,那人已经挑起嘴角坏坏一笑,将他按在身下,倾身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嘴…… 蒋青瞬间的震愣,身上之人的气息熟悉,那种放肆又霸道的举动的确是敖晟惯有的,但是相比于自己离开时候的单薄少年,现在的敖晟已经完全变样了,长大了,从抓着自己手腕子的那双手就能看出来。敖晟的手好硬,蒋青突然有些气闷,哪儿有当皇帝长这么粗糙一双手的,掌中整块的硬茧,表示他每天都有好好练功,麦色的皮肤和强健的体魄,说明他常骑马,勤操练,魁梧的身材很好地继承了辕氏一族出身戎马的血统。而在蒋青失神的同时,敖晟已经嚣张地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捏着他的腰,舌头用力撬开他紧闭的牙关,舌头侵入,用尽全力地向蒋青贴近过去,仿佛是要更多的碰触,完全不管蒋青还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可以轻松地一掌劈开他的脑袋。 蒋青恼怒,这小崽子以前就经常这样又凶又蛮横,因为他不怕,他知道自己不舍得打死他,越想越气,蒋青狠狠地一收牙关。 “嘶……”敖晟一阵激痛,下唇被咬出了一个血口子来,才舔着嘴唇仰起了脸,注视着身下仰躺着的蒋青。 多年不见,蒋青几乎没什么变化,除去更加清瘦了一些,淡色的唇上,还有他留下的血色,殷红…… 敖晟注视着蒋青的双眼,低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将他嘴唇上的血色舔去,不出意料地,蒋青的耳朵绯红。敖晟低笑出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青,我想你。” 第九章,思念 五年前,蒋青最早知道司徒和小黄要让他陪着敖晟进宫争夺王位的时候,心里并不甘愿。在他看来,敖晟这个孩子狠毒、暴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的至亲也要伤害,若不是因为敖晟的成败关系到小黄和司徒的身死、黑云堡的存亡,他才懒得管。 敖晟最早知道蒋青要随他进宫的时候,心中窃喜。倒不是他当时就对蒋青有了什么感情,他只是庆幸,庆幸这次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起码还会有个人陪着他一起赴黄泉。 最初,两人真的相处得艰难,敖晟一步一个心眼,对谁都提防三分,往往对同伴先设下圈套,一旦对方有歹心,立除之,免后患,哪怕误伤了善类。蒋青常为了这些事情质问他,敖晟只是无所谓地道,“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不是他们白死,就是我白死,仅此而已。” 蒋青只觉得这孩子没救了,日后要是真的当了皇帝,能善待百姓么?淡淡的厌恶,在心头盘旋。 但敖晟却在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蒋青,敖晟喜欢所有心地善良的人,他知道,这样的人,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遇到几个。身为帝王,他这辈子就注定只能跟满腹诡计,阴谋狡诈的人打交道,没有真心真意,所以他格外珍惜蒋青。至于蒋青是不是待见他,敖晟并不在意,继续时不时地跟他招惹他。蒋青嘴笨,人也不刻薄,被气着了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就是独自站在一边气闷,很有趣。 长久之后,蒋青亲眼看到了皇宫的可怕,他对敖晟的厌恶在渐渐地减淡,敖晟对蒋青的喜欢则在点点地升温。 一天,蒋青喝酒,敖晟坐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冷宫屋顶出神,蒋青问他,“你以前在那里呆过?” 敖晟轻轻点了点头。 蒋青其实也听过一些耳闻,据说敖晟当年寄人篱下,出生后直到被封为太子,老皇上从来没看过他一眼,长年跟皇后呆在冷宫里,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皇后为人极傲,以前心也狠,丫鬟下人都不喜欢她,所以后来落难了,就只有落井下石的,却没有雪里送炭的,直到病死在了冷宫里,但她还是保持着一个皇后该有的尊贵与优雅。那一年,皇后薨,有太监来找敖晟,说皇上有件事情要他去做。 敖晟点头,“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太监有心害他,未读圣旨,回去原话告诉了皇帝。 皇帝倒也不恼,只是让太监将他带来,隔着厚厚的门帘子,问他,“有什么条件。” 敖晟说,“按皇后的礼仪,给我皇娘风光大葬,入帝陵,记史册,昭告天下,国哀三日,要百姓披麻戴孝。” 所有权臣都以为敖晟疯了找死,却不料皇帝大笑,点头,“可以。” 随后,皇后下葬,敖晟送完终,首领太监请来了蛊师,在他的脑袋里扎了一根针,敖晟失明,被送去黄河帮敖金龙的家里做卧底,等小黄和司徒上门。 敖晟一直都知道,他和他娘所吃的苦,是因为他的哥哥黄半仙,因为他的父皇爱着一个男人,国相殷寂离。为了那个人,他那病入膏肓的爹爹宁可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也在所不惜。皇帝的做法很多人都不解,但是敖晟却觉得不错,那种执着深究起来未必一定是因为爱,更多的是因为不甘。就好像他娘死的时候,他想全天下的人都陪葬一样,不见得是多思念,只是一口怨气下不去。他恨很多人,但他最恨的其实是皇帝!就在那个男人隔着明晃晃的厚重门帘说出“可以”两字时,敖晟就发誓,总有一天,弑君夺位,杀光满门,他娘一定会躺在地底对他笑,说,“我儿能干,至孝!” 见敖晟出神,蒋青突然问,“那时,什么滋味?” 敖晟微微一愣,抬眼看蒋青,一笑,对一个太监耳语了几句,太监跑下去,拿了一碗醋来。敖晟将醋倒进了酒坛里,给蒋青倒了一杯,笑,“就这感觉。” 蒋青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酸苦…… 从此以后,蒋青再不讨厌敖晟,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讨厌。 又有一日,有人夜袭,敖晟当了太子回宫后,几乎每晚都会遇袭,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蒋青布置了好些守卫,都是高手,那些刺客不过是来送死而已。只是这蒋青每次都小题大做,非要他躲到什么地方,弄得他一晚上都睡不好。这一天的夜袭,敖晟假装熟睡,蒋青轻轻推他,敖晟突起了作弄之心,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嗓子,“娘。” 蒋青似乎微微一愣,随后,敖晟感觉蒋青伸手过来,略一犹豫,还是用双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双耳,隔绝了外界的刀剑之声……那一刻开始,敖晟每每想起蒋青,心都会一空,不痛,就是空荡荡的,填不满。 往事似乎不能被称之为往事,因为深深地印在心里,稍一打开心扉,便会历历在目,过去也都不会过去,虽然日子过了,思念却从不曾离去。 相隔多年后,终于又见面,若说以前只是淡淡,当这无数的淡淡汇聚到一起涌上心头时,还是叫人吃不消的。 敖晟轻轻一句“想你”出口,两个人都是愣住,只是对视……直到远处传来了太监那尖哑的嗓音,高高地喊出一声,“起驾!”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蒋青伸手想将敖晟推开,手轻轻触到敖晟的胸口,敖晟就微微地扬起双眉,似乎是不舍,蒋青迟疑,收回了手,低声说,“还不起来?” 敖晟狡黠地笑,不动,伸手轻抚蒋青的长发,问,“青,想我没?” 蒋青不说话,望向别处,留下侧面和颈项给敖晟,说不上来的动人。 敖晟终于是坐了起来,伸手将蒋青扶起,蒋青本不想他扶,但敖晟手都伸出来了,也只得将就,却听那人突然来了一句,“扶起扶起,注定是夫妻!” 蒋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听一个穿着皇袍的大男人说这种无聊到小孩子都懒得说的话,真是叫人气恼得连话都说不上来。 敖晟见蒋青说不上话了,心满意足地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低声问,“饿不饿?” 蒋青这才想到自己昨晚上追野垅旗追了一晚上,白天又急匆匆地来救人,还没吃过饭呢,敖晟一问,他倒是想起来了。 敖晟见他愣住,就皱眉,“为了追那个不长眼的野垅旗?” 蒋青知道以敖晟的脾气,整个皇城里肯定都设了暗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却见野垅旗险些被杀也不出手相救,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性格恶劣。 车子行得平稳,很快便进了宫,入了那巨大的宫门,蒋青就不由自主地蹙眉,他真的不喜欢皇宫,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的人为了皇位死了太多,外面的人因为里面的人死得更多,这个地方聚满了怨气和不甘,还有浓浓的血腥味,是铺上多少花瓣珍珠,都无法遮盖的腐朽味道。他下意识地转脸看敖晟,良久,转回脸,敖晟这几年,似乎已经学会将露在外面的锋芒敛起了,以前何曾见过他这种似笑非笑的淡然表情。 敖晟的视线却始终不曾从蒋青的身上移开,见他疑惑,只是嗤笑,坐过了一些,肩膀挨着蒋青的肩膀,道,“锋芒毕露是因为被藏在杂草中了,现在我周围已无人,有没有锋芒,已然不重要。” 蒋青无语,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敖晟伸手轻轻抓住蒋青的手,道,“一会儿上朝,你随我去。 蒋青一皱眉,刚想拒绝,敖晟便笑了,“放心,不会叫人看见你的,我的屏风后面有一 张玉床,你上那儿靠一会儿,只有我能看见你。”说完,便从一旁拿过一个金漆质地的食盒来,揭开了盖子,道,“我刚刚吃的,那帮奴才没告诉我你还没吃饭,先吃点,陪我上朝吧?” 蒋青伸手,接过了金盆,里面有几块糕点,就是普通的杏仁酥、桂花糕、小烧饼什么的,抬头看敖晟,略微吃惊。 敖晟失笑,“贵重的不一定是好的,我这个人念旧,念旧成狂,死了都改不掉的。” 蒋青拿着糕饼的手一颤,无奈地看了敖晟一眼,低头吃饼。 敖晟轻笑,给他倒水。 想来揭开车帘告诉敖晟已到内廷,请他下车的首领太监,刚刚好看到这一幕,惊得赶紧将帘子放下了。这太监叫文达,年纪不大,原本只是个受人欺凌的小太监,那天被打的时候,让敖晟瞧见了,敖晟问他,“他们为什么打你?” 文达当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帝,只是擦了把血,道,“他们要打自然会找理由,我不用知道为什么。” 敖晟听后,点点头,又问,“你恨么?要是有一天,你爬到他们头上了,会不会将他们都宰了?” 那小太监冷笑,“我要是有一天爬上去了,才不会动他们,看着他们每天担惊受怕,还要给我办事,这样才过瘾呢!” 敖晟听完了哈哈大笑,指了指他,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内廷首领太监,跟在朕的身边,陪朕一起,吓死那群奴才。” 直到文达第二天穿上了首领太监的官服,他的手脚都还在颤,不是因为怕,是激动,他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帝王…… 文达早听说过敖晟心里有个青夫子,那是敖晟比天地更看重的一个人,今日一见……文达暗暗告诫自己,绝对要视这位青夫子,一如敖晟。 隔着帘子,文达说了一声,“内廷到。” 车马都停了下来,禁兵各自归位,回营的回营、留守的留守、巡逻的巡逻。 文达轻轻地挑起帘子,用所有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皇上,内廷到了,青夫子、皇上,请下车。” 四周的内臣们听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都觉得文达是傻了还是疯了,竟然把皇上的名字放在了后面,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不料敖晟却是哈哈大笑,拉着蒋青起身,在经过文达身边时,点头,“机灵,赏!” 文达赶紧行礼,“多谢皇上。” 四周所有新 来的、晚来的、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奴才、兵丁、内臣们,纷纷心领神会——这位青夫子,绝对怠慢不得。 文达见蒋青嘴角还有些饼子的碎削,就对敖晟轻轻地做了个抹嘴的动作,低声道,“奴才去弄些吃的来。”说完,就跑了。 敖晟转脸,伸手,轻轻地拂过蒋青的嘴角,将碎削抹掉,低笑。 蒋青无力,却也欣慰,敖晟这皇帝的确是做绝了,连一个身边的太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第十章,降服 蒋青跟敖晟进过太子殿,进过冷宫,却从来不曾进过那真正的金殿。敖晟带着他从内廷直接进了金殿的后门,上了龙台。在敖晟的龙书案两侧,立着两块巨大的屏风,上面绘的是青山碧水,冬梅问雪。那两块屏风挡得恰到好处,屏风后面放着两个玉台子,能坐能躺,也不知敖晟将玉台子放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用的。蒋青无奈,见敖晟满眼的期盼,就只得在玉台上坐下。 文达已经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在蒋青的手边放上了一个食盒,打开,里头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很合蒋青的口味,还有一壶香茶,一个琉璃杯子。放下东西后,文达绕到了屏风的前面,对众人喊,“上朝。” 很快,跪在大殿外等候的文武百官纷纷站了起来,整齐地排成两队,文列西武列东,进入金殿,跪倒磕头,山呼万岁。敖晟坐着的龙书案高高在上,下面跪了一地的官员,敖晟靠在龙椅上,单手支着腮帮子,双眼却看着屏风的方向,像是在发呆……其实只是在看蒋青喝茶而已。 大臣们也不以为意,因为皇上几乎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一个姿势,文达见敖晟轻轻地一摆手,就对文武群臣喊,“平身。” 众人起身,垂首分列两边。 敖晟略微收回了视线,扫了一下群臣,淡淡道,“都听说了吧?野垅旗抓来了。”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是听到了些风声,不过起先以为只是传言呢,没想到是真的啊,王熙也太能干了吧,这才去了几天,竟然抓了个活的回来。 敖晟看了看蒋青,就见他嘴里叼着一块小点心,有些好奇地看着屏风,听着外面文武的反应。看着他,敖晟就发起了呆来:蒋青在这些年里,似乎也有一些变化,以前的他可能更固执一些,说不好是不是应该叫固执,总之,相比起以前,现在的他显得柔软了一些……想着,便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思念太甚,总觉得原来那个白衣的身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当然,还有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头也不回,想起来,叫人心悸。 “皇上。”大臣见敖晟似乎心不在焉,就提醒了一声,“听说现在野垅国正被虎族围困,支撑不了多久,换句话说,野垅旗对我们并没有用处。 敖晟转眼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一个文官,执掌礼部的吧……敖晟点点头,淡淡道,“蠢材,免职赶出去。” “呃……皇上?”那礼部官员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左右,还没等他说出第二句话来,已经被殿前武士带下去了。 众臣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刚刚看见敖晟在那里笑,脸上似乎也很轻松,那应该心情不错才是,怎么好像比往常更糟糕?话又说回来,这帮大臣有不少都是老臣,但他们实在是弄不懂这个年轻的皇帝究竟在想什么。敖晟简直深不可测,喜怒无常得连老皇帝都要输他三分,脸上还在笑,下一刻,可能就让你人头落地了。 “还有么?”敖晟无聊地换了一只手,换了一个角度看蒋青,问群臣,“你们好几百个人,就没有一个有些远见的?” 众群臣都在犹豫,这要是说了,对了皇上的心思,那可是个大大的良机,可如果不对路,难免乌纱不保,权衡再三,众人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敖晟叹了口气摇摇头,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想,如果说了对我心思,那就升官发财,说了不对我心思,就乌纱不保?” 大半的臣子都抽了一口冷气,就听敖晟冷笑,“我也做过臣子,你们的心思我都能看见……不过么,你们想错法子了。” 群臣面面相觑。 “讨我欢心没用。”敖晟看着蒋青,道,“这天下能凭几句话讨就我欢心的人只有一个,至于你们,还是想些对国家百姓好的法子,这样说出来的话也不至于短见浅识,笑煞旁人了。 群臣低头不语,都觉得尴尬无比,皇帝实在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关键是他时而让人觉得很糊涂,时而又清醒得叫人害怕,这晟青的官,还真不是人能当的。 “皇上,臣有话说。”这时,在文官的最后一排,一个穿着五品官府的年轻男子出列,对皇上行礼。 敖晟抬眼看了看他,问一旁的文达,“这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哦,皇上,前几天那文渊阁大学士不是让你杀头了么?这位是秋试的探花,叫邹远,现在文渊阁任五品官,本来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的,但是新的大学士人选还没定,就让他先代为来上朝了。”文达小声给敖晟解说。 敖晟听完后点点头,对邹远说,“说吧。” 邹远因为是代朝,因此本来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他是冒了些险,但是没想到敖晟就还真让他说了,心里有些激动,早听人说敖晟这个皇帝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群臣也不敢说什么,要知道,敖晟最烦的就是讲些繁文缛节,他有一次甚至想连山呼万岁的礼节都免了,后来八位老臣死谏,敖晟才作罢。不过敖晟还是不喜欢别人跪他,尤其是 武将,武人讲究的就是骨气,总是跪来跪去的,看着来气。 “皇上,野垅旗不能杀,非但不能杀,还要封他个官,让他永为野垅主,派兵帮他收复失地,赶走虎族。找机会还应该将虎族王也抓来,封他一个虎王,也让他占据塞外一隅。” 群臣面面相觑,不少人都觉得,刚刚礼部那位是丢乌纱,这位估计就该丢脑袋了……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只有几个老臣和左右丞相捋了捋胡子,暗暗点头。 敖晟看了看蒋青,就见他低着头,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满意,也不自觉地跟着他笑了起来,点头对邹远道,“嗯,说说理由看。” 邹远本来也是赌一赌,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毫不隐晦,看看敖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帝王,如果真的是个圣明之主,那他以后就在晟青好好的做官了,若不是……还是趁早回家种田,看来敖晟真的是不会让他失望了,想罢,就朗声道:“若是杀了野垅旗,那虎族占领了野垅国,野垅国还是会跟我们敌对,且虎族的势力也会同时壮大。如果我们收了野垅国,帮野垅旗救国,那野垅旗以后就没办法造反。西北一带外族众多,都骁勇善战,野垅旗可以成为一道屏障,护住晟青的边塞。另外,收虎族的目的也在于此,虎族和野垅国实力相当,他俩家因为此役势必不合,又可在塞外造成拉锯之势,不会危害到我晟青。” 邹远说完了,便自信满满地等待敖晟的赞许。 敖晟则是靠在龙椅上,盯着蒋青接着发呆,蒋青听完了邹远的话,觉得很满意,但却等不到敖晟的回话,转回脸来,只见敖晟正盯着自己看呢,蒋青有些不自在,心说,敖晟不会连刚刚邹远说了什么都没听到吧。 邹远说完了,抬头,就见敖晟半天才转脸看了看他,道,“嗯。” 邹远就感觉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身边的一个官员轻轻地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说完了,就归班站立吧。 邹远糊里糊涂地就走了回去,垂首站着,不知道敖晟刚刚那个淡漠的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敖晟对文达道,“让野垅旗进来。 文达传旨,野垅旗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他来到金殿并不下跪,一旁的官员都皱起了眉头。 敖晟也不在意,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并不多说什么,抬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诏书,一甩袖子,扔给了他。 野垅旗一皱眉,抬手接住了,不解地看敖晟,就听敖晟慢条斯理地说, “你拿着诏书去,让王熙帮你打吧。” 野垅旗脸色不好看,拿着皇榜转身刚想走,却听敖晟笑着道,“你可别小人之心了,朕帮你,不是为了让你知恩图报,做我西北的屏障,和虎族彼此牵制。” 野垅旗一愣,文武百官也一愣,转脸看敖晟,蒋青也不解地抬起头。 敖晟看了看野垅旗的脸色,眼神渐犀利,盯着他冷笑,“朕最见不得人耍阴招,最看不起那些乘人不备暗箭伤人外加背信弃义的……你是个英雄么,虎族的人趁你不在抄你的后路,太不仗义了,朕帮你打回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等你回了野垅国重整人马,还是可以跟朕兵戎相见的,朕没把你放在眼里。” 野垅旗脸色刷白,牙齿咬得咯吱响,他虽是个莽夫,但是不傻,敖晟的话是软刀子,正着是这么说,反过来就是说——你野垅旗要是英雄,就别知恩不报,做些背信弃义的事情,要是那样,天下人都会笑你,不过你就算背信弃义也不要紧,我敖晟当你是个屁! 野垅旗在原地站立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叹,敖晟,你厉害!你比蒋青说的,还要厉害何止万倍。野垅旗也是个怪的,竟然觉得没刚刚那么憋屈了,输得还挺过瘾的,就抬手对敖晟微微一礼,道,“多谢皇上。”说完,大踏步地走了。 打发走了野垅旗之后,敖晟看众臣,“朕这样处理,众卿还满意否?” 群臣同时垂首,道,“皇上圣明!” 朝上,众人都垂首了,唯独站在最后的那个邹远,呆呆地站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敖晟,敖晟也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吓得邹远一身的汗,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实在太丢脸了。这金殿里良臣何其多,左右丞相都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了……众人是久来上朝,知道皇帝有的是好法子,所以才不说话的吧……丢死人了。 正在后悔,却听敖晟道,“文渊阁大学士是四品,就让邹远当吧。” 邹远一抬头,吃惊,却听敖晟又嗤笑,“不过还是嫩了些,锋芒要收着点,多跟老臣们学。” “微臣遵旨,多谢皇上提点。”邹远深深一礼,几句话,让敖晟治得服服帖帖。 随后,敖晟一摆手,文达喊了一嗓子,“退朝!” 敖晟站了起来,走到了屏风的后面,伸手拉起蒋青的手,往外走…… 出了金殿,蒋青无奈,“为 什么欺负个新人?那邹远明明没有说错。” 敖晟一笑,抓着蒋青的手亲了一口,不意外地看到他收回手皱眉,笑道,“人才人才,就像木材,都不是天生的,要打磨。” 蒋青微微一愣,正眼看敖晟,敖晟凑过去,在蒋青耳边低声说,“我已经长大了,也变强了,强到可以做你的男人!” 蒋青脸颊微红,不满地看他一眼。 这时,文达急匆匆地跑来,给敖晟和蒋青行礼,道,“青夫子,野垅旗说想您讨解药呢,不然就要死在路上了。“ 蒋青一愣,瞬间了然,拿出了一颗药给文达,道,“这是解内力的,吃了一个时辰内力就能恢复了,至于剧毒……嗯,你告诉他,那只是补肾健脾的药丸……吃不死的。” 文达点头出去了,敖晟看蒋青,“剧毒?” 蒋青有些尴尬,道,“跟木凌学的……” “哈哈哈……”敖晟似乎很痛快,大笑起来,“你能为我做些事,我自然高兴……青,陪我走走。” 第十一章,微风 若问蒋青和敖晟对皇宫的什么印象最深,他们大概都会回答你——是那高高的砖墙。 皇城的墙很高很高,连瓦顶都看不见。敖晟以前问过他娘,砖墙上面是什么,得到的答案是,高墙顶上,是翡翠色的琉璃瓦,很漂亮、很漂亮…… 蒋青第一次看到那些高墙的时候,也问过敖晟同样的问题,敖晟高诉他,他娘说过,是琉璃瓦。有一天,蒋青独自跃上了墙顶,看到的却是满目的灰败……没有瓦片,只有厚厚的尘土、以及肮脏水渍的灰土顶子。当时他还年轻,下来的时候,告诉敖晟,“你娘骗你呢,那只是石灰顶子而已。” 敖晟固执地说,“是琉璃瓦!” 蒋青见拗不过他,就说要带他上去看,敖晟不肯,一直别扭。最后晚上脾气终于消了,蒋青才问,“干嘛非说那是琉璃顶?” 敖晟不语,沉默了良久,才道,“谁都想往上爬,但谁知道最上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可就是不知道最上面什么样子,才要使劲往上,要坚持住就要告诉自己,上头就是最好的……反正肯定比下面好,起码下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蒋青也沉默了,敖晟见他出神,就颇有几分得意地说,“这种道理,只有皇家的小孩才懂,想你这样的石头,十几岁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蒋青一瓢,冷冷道,“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敖晟怒了,站起来瞪蒋青,“我是太子,你敢打我!我要打回来!” 蒋青伸手给他,笑,“你不是要有个大人的样子么?怎么跟一般十几岁小孩一样小气?” 敖晟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拖起蒋青的手狠狠地就亲了一口……蒋青最先还以为敖晟要咬他呢,本想咬牙忍住,却不料敖晟竟然亲他,惊得睁大了眼睛。 被敖晟亲到的手心里,留存着温热柔软的触感……那个时候,敖晟十五岁,说他小,其实不算小;蒋青十九岁,说他大,却还不够大。于是,两个都懵懵懂懂的,敖晟想亲就亲了,蒋青则是脸红了,也不知道是该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两句,只是说不出话来,就想转身走,但被敖晟一把抱住,死活不让他走。从小就固执又霸道的小孩,只是喊,“你不准走,你要一直陪着我的,你发过誓!” 蒋青终究是比敖晟大些,见他执拗,无奈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一直陪……是陪到你做上皇帝为止。” …… 同样的御花园,四面因战 乱而残损的墙壁已经修葺一新,本来院中那些好看的石柱与花卉都被挪走了,敖晟似乎比较喜欢只有叶没有花的灌木。满园的碧绿之中,唯一盛开的只有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白色细碎小花,铺了一地。 在蒋青的记忆中,皇宫的花园从来都是花团锦簇,却又说不出的萧索,反倒是现在这样好,虽然肃静朴实……却有一种淡淡的随和蔓延,不似那高墙或者琉璃瓦……让人透不过气来。 敖晟将龙袍脱了,只穿了一身皇家的便服,单手拉着蒋青,不紧不慢地走着。细碎的白色鹅卵石甬路却只容纳一个人,蒋青被敖晟拉着,跟他错开一步,抬眼,惊觉前面的人已经可以遮挡住自己的视线了,有些成长和变化,终究会发生,拦也拦不住。 小太监文达捧着一份圣旨和一件斗篷,在后面小跑跟着,始终不紧不慢的,跟两人保持六七部的距离,这样两人轻声说话他听不见,敖晟若是喊他,他却能听到。 蒋青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圣旨,有些不解,问走在前面的敖晟,“要去哪里办事么?” 敖晟点点头,“想去城郊的皇陵,那附近驻扎了一支人马,是原来北边齐亦的旧部,刚刚被收复的,不怎么听话。” 蒋青看了看敖晟,问,“多少人?” “几千吧。”敖晟笑了笑。 蒋青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为了几千人马亲自出趟皇宫么?还是里头有个什么人才你特别中意?” 敖晟摇头笑了起来,笑罢,凑过去在蒋青耳边低声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怎么那么了解我……说,你究竟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蒋青有些无言以对,不满地看了敖晟一眼,敖晟却对他那一眼很满意,或者说,现在无论蒋青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都非常满意……只要他在身边,就足够了。 眼看着就要从后门出皇宫了,蒋青四外望了一眼,问敖晟,“你一个人去?那些护卫呢?” 敖晟挑了挑眉,“后面跟着四个影卫呢。” “那怎么够?”蒋青摇头,“再去叫些……”话没说完,就见敖晟看他呢,蒋青赶紧闭嘴不言了,却见敖晟坏笑,“真那么关心我就在我身边呆着,以前那么危险,哪儿都只有咱们两个一起去,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从来没出过事。” 蒋青没法接话,就低头不做声了,敖晟皱皱眉,将他拉到身边凑过去想亲,蒋青一惊,赶紧让开。敖晟没亲着脸,倒是亲到了蒋青飘散 的几缕发丝,有些不甘心,拉着蒋青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些,拇指有意无意地刮搔着蒋青的手心。蒋青的手颤了一下,狠狠瞪了敖晟一眼,敖晟讪讪地不弄了,再弄,青该生气了,他脸皮薄…… 手拉手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终于,巍峨的皇陵就在眼前,皇陵后方是一片荒地,其上搭了好几个营帐,帐门外有两个守卫的小兵,正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敖晟看了看蒋青,问,“要松手么?” 蒋青轻轻地点点头,敖晟松开手,带走那一丝温热…… 文达急匆匆地跑上前,先到营门外面喊了一嗓子,“皇上驾到!” 那两个守门官兵都愣住了,他们总以为皇帝来还不得龙驹凤辇什么的么?怎么就两个人,带着个小太监?但仔细一看,敖晟穿的的确是龙袍。 文达瞪了两个守门的一眼,“放肆!” 门官这才想了起来,赶紧跪下要行礼,但是敖晟已经抬脚走进了大营里头,对旁边几个要跪的官兵摆手,道,“都免了吧。” 转眼一看,只见四外走动的都是些伤兵,敖晟问,“宋晓呢?” “呃,回禀皇上,将军在后面的练武场操练呢。”一个老兵回答。 敖晟点点头,带着蒋青缓缓向演武场走去。 宋晓今年三十多岁,十几岁时就开始追随齐亦,能征惯战,只可惜齐亦终究难逃情字一劫,不想做皇帝只想着殷寂离,最后落得和皇上同归于尽的下场。说到打仗,宋晓他们这些旧将只服气齐亦,原先还想着造反什么的呢,但无奈后来跟晟青实力差得太悬殊,也只得作罢了。为了那么多兄弟都能有饭吃,宋晓就让人招了安,只是他们在这荒郊皇陵旁边已经晾了半个多月了,没见人来过。宋晓无奈,大概这小皇帝敖晟是想让他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守墓人了。 众兄弟也都呆得气闷,就在一起操演比武,正闹得欢呢,只听到尖尖细细的一嗓子,“皇上驾到!” 众人都愣住,齐刷刷转脸看演武场的外面,就见两个人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身便服,但龙袍的质地面料,以及尊贵中带着几分狂傲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辨认出来,是皇帝。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黑衣人,白皙面孔,五官俊秀带有些冷漠,颈间一段白纱。 宋晓愣了一会儿才带着副将什么的都走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刚想跪下给敖晟行礼,却见敖晟摆了摆手,边往演武场旁边的帅帐里头走,边说,“不是真心 想跪就别跪了。” 好些个手下都看宋晓,见他没有跪下去,便也都站了起来。 蒋青微微皱眉,这些兵将们并不服气敖晟这个皇帝……心里不免担忧,敖晟今次是亲自来招安的吧,若是今日不能降服了这些人,恐怕这几千兵将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若你是不听话的绵羊,大不了找群听话的羊管着你,但若是不听话的饿狼,可是要吃羊的。 敖晟走到了帅帐里头的正位,一撩衣摆坐下。宋晓带着副将门进来,站在一旁。敖晟想让蒋青坐在旁边,但蒋青还是站在了他的身后,毕竟这里有几千个拿着刀剑的武将呢,若是待会儿一言不合……还是谨慎些好。 敖晟则是笑得有些惨然,自己真是中毒太深了吧,蒋青只要流露出哪怕一点点关心他或者为他着想的意思,他都会觉得全身舒畅,心花怒放。 轻轻叹了口气,敖晟看了一眼一旁的宋晓,问,“有多少人马?” “全员三千二百零七人。”宋晓回答,“马一千五百匹,还有刀剑一万。” 敖晟点点头,看了宋晓一眼,问,“想打仗么?” 宋晓一愣,就听敖晟接着说,“为我打。” 宋晓看了看敖晟身边的蒋青,道,“皇上身边能人辈出。” “哈哈……”敖晟点点头,道,“他是比你能干。” 宋晓脸上尴尬,这皇上的脾性挺古怪的,他独自前来,既不强硬也不怀柔,倒像是在示威,心里不由不爽,抬头看了蒋青一眼,才二十刚出头,而且面容清秀……能有多大本事? “这位莫不是京中的武将?”宋晓问蒋青。 敖晟淡淡一笑,“他是朕的夫子,负责教书的,也教武艺。” 宋晓脸上露出了些嘲笑的意思,心说难怪看起来跟个书生似地呢,原来就是一夫子。 “不过我敢保证……”敖晟突然笑着对宋晓道,“你接不住他三招,你这军营里头,没人能接得住他三招。” 宋晓和他的部下脸都涨得通红,他们都是常年征战的勇将,敖晟竟然说他们打不过一个单薄书生,这简直就是侮辱! 压了压火气,宋晓对蒋青一抱拳,道,“不如请这位夫子,指点我们几招。” 蒋青颇有几分无奈地看了敖晟一眼——原来带他来这里,还有这么正经的事情要做呢。想到这里,蒋青不由生出几分气恼来,敖晟还是老样子,该用的时 候就利用!正这时,却见一旁的文达给敖晟端上了一杯军校送来的茶,低声道:“皇上,喝口茶吧,走了一个时辰呢……” 蒋青瞬间愣住,敖晟可以骑马也可以坐车,为什么偏要走来呢?手上那温热的触感还在……那人只是为了能多拉一会儿自己的手么? 蒋青轻轻叹了口气,涌上心头的恼怒也都沉了下去,转脸对宋晓轻轻一抬手,“请宋将军赐教。” 宋晓营中的兵士一个个都踌躇满志,卯足了劲要给这个夫子些颜色看看,挫挫那敖晟小儿的威风! 看着蒋青跟宋晓一起走向演武场的背影,敖晟微微皱眉,眼中淡淡的不舍。缓缓起身,敖晟跟着众人走出帐篷,站在演武场旁边看着蒋青和宋晓走上擂台。此时,不知何处来了一阵微风,将蒋青如丝的黑发与脖颈间的白纱吹起,一黑一白微微飘动交错,看起来,有些混乱。 文达给敖晟搬了张椅子出来,刚想开口请他坐,却见敖晟看了他一眼,眼中一抹冰冷的杀意,文达惊得一个哆嗦,赶忙低声说,“奴才知错,再不敢了……” 敖晟的眼神略微变换了一下,才收回视线,坐下,继续看场中的蒋青。 文达擦了把汗,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了,皇上对青夫子是真心,就算青夫子给他难堪,他也不会在意,但是绝对不能对青夫子,有半点胁迫之意…… 第十二章,开始 宋晓跟蒋青一起走上了擂台,分立两端,宋晓打量了蒋青一下,问,“夫子用兵器么?” 蒋青摇摇头,淡淡道,“切磋而已,点到即止吧。” 宋晓挑挑眉,抬手,对蒋青道,“请!” 蒋青撤开一步,微微点头,也不首先进招,只是原地站着等。 宋晓一皱眉头,心说连个架势都不摆,这夫子别是个外行吧!想了想,虽然要挫挫那小皇帝的锐气,但也别伤了这人,万一把小皇帝惹恼了,待会儿麻烦的可是自己。想罢,宋晓一抬手,道了声,“得罪了”,就飞起一脚,向蒋青踹来。蒋青微微地一偏头,抬手在他膝盖上轻轻一弹。 “嘶……”宋晓吃了一惊,退开两步,就觉得膝盖钻心地痛,刚刚蒋青干了什么他都没看见,用暗器了?但是看了眼自己的膝盖,并没有受伤…… “那一招是齐亦教你的吧?”蒋青不紧不慢地问。 宋晓一抬头,心中吃惊,这位夫子年纪轻轻的,竟然认得齐亦?活动了一下膝盖,没有刚刚那么酸痛了,宋晓才明白过来,刚才像是被弹到了穴位上面,所以才会瞬间跟针扎了一般……是巧合么? 正想着,就听下头几个副将小声说,“将军,你跟他废话什么呢?上啊!” 宋晓心中微微一动,刚刚蒋青跟他说话,是让他先缓缓,以免自己在属下面前丢脸,总不能一招都接不住吧?!想到这里,一抬头,就见蒋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扫过他的膝盖,淡淡一笑。 宋晓心中抽了一口气,暗道……真人不露相,是个高手! 蒋青见他打起精神来了,便点点头,道,“将军不必客气,可以用兵器。” 宋晓一皱眉,心说你看不起我啊,让我拿着兵器打你个手无寸铁的?便一摆手,“不用了!”说完,运起了全身内力,发足劲,再一次向蒋青攻来。 蒋青并不还招,只是避让,边让边道,“齐亦的功夫讲究的就是刚劲,只可惜刚劲有余,而柔韧不足,所谓刚柔并济,光有蛮劲是不够的。” “你少对元帅的功夫指手画脚!”宋晓愤怒,蒋青年纪轻轻,竟然敢侮辱自己心目总的英雄齐亦。 蒋青轻轻摇摇头,道,“如果加些韧劲,多分耐心,齐亦的功夫会更进一层。”说着,抬起一脚飞踹,宋晓堪堪避过,有些纳闷,蒋青用的就是刚刚自己用的第一招,只是威力似乎不同。 蒋青也 不多言,将刚才宋晓使用的圈套招数都还给了他,只是打得更慢,先蓄势,后发力。 三招一过,宋晓就已处于劣势,蒋青稍稍让他,只是每一招都叫他感觉到招式的变化,渐渐地,宋晓明白了此中的道理。的确,齐亦的功夫虽然刚猛,但是输在没有一个蓄力之势,从头至尾都是用尽全力,就好像齐亦的性格一样,勇往直前,直至燃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心力,才会逝去……虽然华美,却也短暂。 蒋青从宋晓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随齐亦的幻影,而是超越他。” 宋晓一愣,蒋青最后一掌送出,轻击他的肩膀,淡淡道,“对你来说,现世的王远不如战场之王来得有吸引力,是吧?”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宋晓一个激灵,肩头也不轻不重地挨上了一掌,轻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一空,那长久以来积蓄的空虚之感瞬间涌上。的确,他当年为什么要跟随齐亦,就是要跟着他打仗,他想打仗,想要跨马征战,杀敌疆场的那种豪情,为谁打又有什么名堂,反正天下就只有一个,只要战场属于他。 蒋青也微微撤后了一步,对宋晓一抱拳,低声道,“承让了。” 台下鸦雀无声,蒋青是用宋晓的功夫打赢了宋晓,而宋晓军中所有人马,或者确切地说当年几十万北部驻军,用的都是这一套齐家拳法……是齐亦创造的,却从来没打出过这样的威力……刚柔并济,蓄势待发,这才是真谛么。 敖晟远远地看着,眼里满满的也只有蒋青一个身影,蒋青上擂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要怎样做,但他只是有信心,知道青一定可以做到,给他最想要也是最好的结果……他始终都是最懂自己的,哪怕一个眼神,一点心思。蒋青不像小黄那样料敌先机聪明绝顶,也不想木凌那样满腹诡计满眼心思……蒋青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呆板,但他就是能看透所有聪明人的心思,领会所有聪明人的意思。 敖晟看着蒋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白沙围巾出神,就听宋晓对蒋青深深一礼,道,“多谢青夫子指点。” 敖晟回过神来,见蒋青看着众兵将的神情,似乎有些羡慕……也对,相比起皇宫深院,青应该更向往那种有风可以吹,有风景可以看的生活吧。 “宋将军。”敖晟开口,只为了将蒋青先叫回来,他真怕再看下去,蒋青就有了心思,说不定过两天又要走了。 蒋青和宋晓都下了擂台,来到了敖晟的 面前,蒋青依然站在一侧,看来似乎心情不错,敖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敖晟也收起了那副患得患失的心思,站起身,看了看宋晓,又看了看三军将士,朗声道,“朕别的不能保证你们什么,你们也不稀罕什么!朕只想说,现在北有王燮反军,南有海王齐篡天,西北有外族……只要你们想打仗,朕就能让你们打一辈子,哪一天你们累了,朕给你们高官厚禄,那天你们马革裹尸了,回京朕给你们风光大葬,照顾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都是败兵,也还都年轻,若是觉得不甘心,就往上爬吧,我晟青三军统帅的位子,还空着呢。” 宋晓等听完,各个心潮澎湃,不甘之意涌上心头,纷纷跪倒,给敖晟磕头,山呼万岁,真心拜服。 敖晟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只用了一个时辰,不由赞叹,青真的很能干啊。整理了一下衣袖,对宋晓道,“明天到皇宫来,朕有事情安排你做,今晚先列个单子,朕若想要你扫平北边,你要多少人马和装备。”说完,没等宋晓回答,就走了。 宋晓也有些傻,但还是带着人拜送敖晟。 等敖晟他们走之后,三军将士面面相觑,愣了良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四年没打过仗了……那么说,我们又能打大仗啦!” 宋晓也激动,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面战鼓,喊,“老子看北边的王燮不顺眼很久了!兄弟们,咱么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让全天下都知道,最会打仗的,始终还是我们北军!” “好!”将士们纷纷应和。 …… 放下欢呼雀跃的将士们不提,敖晟和蒋青走出了军营,敖晟依然去搀蒋青的手,跟他并肩往回走。 蒋青刚刚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看到那些至情至性的将士们,心情也很好,嘴角浅浅有些笑意。 敖晟看得欣喜,就问,“青,今晚你住哪里?” 蒋青一愣,他原本都是和敖晟住在一个房间里的,虽然他睡的是隔间里的那张床,为的是保护敖晟,但是现在……见敖晟一脸的期盼,蒋青抿了抿嘴,道,“皇宫那么大,连间客房都没有?” 敖晟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蒋青看他,敖晟回看,那样子像是说——有也不给你住! 蒋青不说话,敖晟就道,“床我还留着呢,一动都没动过!”蒋青无语,道,“人我也送来了,我想走了……” 话刚说完,敖晟抓着他的手就一 紧,蒋青转脸,果然,敖晟正皱着眉头看他呢,那眼神,跟被弃了的小狗似地。 蒋青无奈,有些犹豫,问,“你干嘛非要我回来……” “我干嘛要你回来你还不知道么?你少装糊涂!”敖晟似乎有些上火了,“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我要你陪着我一生一世!每天跟我一起吃饭,跟我一起上朝,晚上跟我一张床睡,我还要跟你行房,你要是肯,咱们明天就大婚,不是……现在回去就成亲,晚上就洞房,我长这么大男人女人都没碰过,我就想要你,每晚上做梦都抱你。” 敖晟噼里啪啦地说,蒋青耳朵通红,幸好身边没人,文达又会看眼色,躲得老远。 “你别胡闹。”蒋青皱眉,“你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敖晟挑眉,“老子除了你谁都看不上!辕家都是坏种,老子的血脉到这一段就算结了,干嘛还要给他延续香火,辕珞害死我娘,害我一生受苦现在连心爱的人都没法拥有,我要他辕家断子绝孙!” “你……”蒋青听着敖晟那一顿发泄,哭笑不得,正在不知作何回应之时,敖晟伸过手来,抓住他双手,认真说,“青,我可以不做皇帝,我并不想做皇帝,但是我没有别的活路,你懂的,是不是?” 蒋青被敖晟抓着的手,微微地收紧,点头。 敖晟低声说,“等我把那些要我死的人都灭了,你要是喜欢做贼,咱们也跟司徒似的,找个山头,拉绺子做土匪去,咱们也四梁八柱,账房马号!” 蒋青让敖晟气乐了,道,“胡说什么呢,黑云堡才不是土匪!” 敖晟点头,“是什么都行,你说了算。” 蒋青见敖晟如此紧张,也难过,道,“这些年没见,你的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以前早就翻脸了。” “没办法,想你么。”敖晟脱口而出。 蒋青放开敖晟的手,往一旁走了几步,看着远天,道,“我这些年也想了很多……夏鲁盟的那个事情后,我总觉得身上背负了好些人命,以后不会有好下场,也不配过好日子。 敖晟皱眉,冷声道,“我如果不杀他们,他们就会要我死!说到人命,司徒和木凌他们哪个没杀过人,小黄是神仙他还捅过辰季一刀呢……凭什么他们各个都能幸福,就我们不能?” 蒋青听后,良久,才微微一笑,转脸看他,道,“所以我已经想通了,决定不再想那些……” “真的?” 敖晟又惊又喜,抓住蒋青,问,“那也就是说我们能在一起了?” 蒋青想了想,笑着轻轻摇摇头。 “为什么?”敖晟大急,“不是已经没有阻力了么?” 蒋青挑眉,对他道,“外力是没有了,不过我自己这一关还没过呢。” “什么?”敖晟不解,“你不能行房啊?不要紧,我来就行。” 蒋青瞪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并不喜欢你……或者说,不够喜欢你。” 敖晟深深皱眉,“青……” 蒋青看他,“不过我能给你时间,这段时间,我可以做你的臣子,帮你除去内忧外患……不过,不会太久,你要是能让我跟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那就算你赢了,咱们成亲,哪怕陪你住一辈子皇宫呢,又如何?谁叫我喜欢你。” 敖晟睁大了眼睛,盯着蒋青。 “不过,你不能耍赖。”蒋青笑道,“不能因为我是你夫子你就跟我讲旧情,我也不睡你房里,你要是再来我这里耍无赖,我可打你!” …… 良久的沉默之后,敖晟低下头,在仰起脸来时,嘴角已经换上了笑容,伸手轻挑蒋青的下巴,“青,你在诱惑我,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天底下,没有我敖晟要不到的,包括你那颗真心,你迟早是我的。” 说完,敖晟转身,心情大好地笑了两声,背着手,往前走去。 蒋青也略微松了口气,吹着秋日的凉风,跟敖晟一起,往皇宫走去。相比于来时,蒋青的心境竟然变得平和坦然。刚刚跟宋晓过招的时候,不止让宋晓开了窍,蒋青自己也想通了很多……报应迟早总是会来的,说不定它已经来过了,趁着还活得好好的……重新来过吧,现在和以前毕竟不同了,他们都长大了。 第十三章,爱慕 回到皇宫后,几个大臣已经带着一帮子侍卫跑到宫门口了,见敖晟和蒋青缓缓地走回来,众臣面面相觑,有不少老臣都认得蒋青,就是当年陪敖晟抢皇位的那位青夫子。只是当时的蒋青一身的白衫,看起来斯文俊秀,现在却是一身黑衣,围着纱巾,仿佛刚刚远途而来。 “皇上……”左相季思慌慌张张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敖晟,发现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皇上,太轻率。” 敖晟挑眉朝他笑了笑,“你不说朕有胆识?偏说朕轻率,这么不会拍马屁呢?” “呃……”季思愣了一下,改口道,“皇上有胆识,不过还是轻率了。” “哈哈。”敖晟心情大好,对季思一指蒋青,道,“还记得青夫子吧?” “记得记得。”季思当年便很欣赏蒋青,连忙对蒋青一礼,“青夫子,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蒋青也甚是敬重这位老臣,虽然年纪已颇大,但是人品正直且有谋略远见。他还记得当年他陪敖晟初回京城时,参加他的寿宴,基本所有的官员都围着辰季转,只有季思这寿星老拉着他的肩膀悄悄对他时候,“我虽然初识太子,并且只交谈了三句,可是老夫看太子强过二皇子百倍,乃是真正的帝王之才!”这之后,季思暗中给敖晟和蒋青帮了不少忙,所以敖晟虽然平日经常语出惊人,对老臣却也是敬重。最开始的时候臣子们基本分为两派,一半向着敖晟一半向着辰季。向着辰季的官员虽多,却大都是小官,向着敖晟的官少,却个顶个都是大官,所以用木凌的话说,“有眼的抬头望着泰山,没眼的低头盯着煤堆,扎堆的永远都是小人,笑到最后的,基本都是开始不怎么笑的。” 蒋青本来为人就谦和,赶紧给季思还礼,“老丞相,久违了。” “叙旧就改天吧。”敖晟笑了笑,对季思道,“你们都散了吧,青会回来帮朕办事,他不归你们任何人管,你下去跟大家都打个招呼。” “微臣遵旨。”季思又对敖晟行了个礼,就带着众人准备下去了,而此时,就见右丞相墨西戎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边跑边喘,“老季,你等等我!” 敖晟不禁摇头,左相右相的确都是人才,可惜年岁太大了,季思六十出头,也还行,但是墨西戎都快八十了,应该考虑他的下任了,右相位高权重,不好办啊。想到这里,敖晟抬手摆了摆,道,“都下去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伤着我的全天下也没几个人,不用这么操心。”说完,带着蒋青离去了 。 “墨老丞相今年快八十了吧?”蒋青问敖晟。 敖晟点点头,看蒋青,“我也想物色一个他的接班人,只可惜最近年轻人里头有才的没几个。” “的确应该多找几个年轻一些的。”蒋青低声道,“朝上一多半都是老臣了,你又年轻,不好施展,有些年轻人在身边比较好。” “嗯……”敖晟只是盯着蒋青点头。 蒋青微微偏头看别处,敖晟的那种眼神真的是让人无法直接忽视掉,只得转移话题,“我住哪里?” “呃……”敖晟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还没等他说话蒋青就摇头,“你房里不行。” 敖晟有些无力地说,“我是想说,你原先用过的东西,好些都在我房里呢,我让人给你拿出来。” 蒋青看了看他,点点头,敖晟伸手一指旁边的一座屋子,“那住隔壁?” 蒋青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一个院子不行。” 敖晟抓了抓头,道,“那就后面的那个院子吧,好不好?” 蒋青本来还是觉得太近了,但是一想……已经回绝了两次了,再拒绝就有些不好了,只得点了点头。 “我送你过去。”敖晟伸手拉起蒋青的手,带着他绕过屋子,到了后院。 那是一所幽静的小院子,院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宅子也很舒适,两旁都种了翠竹。 推开门,蒋青觉得有些纳闷,房间里的摆设似乎跟自己以前在黑云堡住地的很像。 这时候,文达带着下人抱着蒋青的衣物过来了,帮他收拾屋子,蒋青看到放到柜子里的白色衣衫……都是以前穿过的,敖晟都还留着呢。 “有好些是新做的。”敖晟缓缓地靠过去,胸口轻轻贴住蒋青的背部,双手虚握他胳膊,下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肩膀,低声说,“我喜欢你穿着那一身白色的长衫,很好看。” 蒋青见太监们都整理好了东西,低着头下去了,就回头看了敖晟一眼,“你也回去吧,做皇帝应该很忙吧。” 敖晟赖着不肯走,“我想跟你一起吃饭,这总行吧?” “那你也等我洗个澡换件衣裳,我赶了好几天路了。”蒋青无奈,“一身的灰。” “嗯,你洗,我一会儿过来。”敖晟笑呵呵地走了,蒋青有些纳闷,心说敖晟怎么这么爽快?见他径直出了院子,蒋青也没再多想,只是关上了门。将纱 巾拿下来,蒋青拿起桌上那件白衫来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衣裳,两厢对比了一下,把白衣裳放下,拿着黑衣服转身进了屏风后面……过了一会儿,蒋青又走了出来,叹了口气,将黑衣裳放下,拿走了那件白衫。 将自己浸到热水里,蒋青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低头,看见垂在胸口的那块白色玉佩,上面的晟字有些晃眼,将玉佩放到水里,上好的玉质,被水光映得晶莹剔透。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上那个晟字,指尖感受着玉字那凹凸的肌理,微微闭眼……却突然听到了一丝轻轻的响动。 蒋青缓缓睁开眼,心说是有老鼠么?但是一仰脸,就看见正对着浴桶的窗户开了,敖晟单手拿着一根小棍,桶开了窗户,正趴在窗边看着…… “你……”蒋青大吃了一惊,他这才发现,自己房间的窗户竟然给敖晟房间的窗户之间只有一尺的距离。 敖晟睁大了眼睛盯着蒋青露在浴桶外面的肩膀和脖颈,问,“青,要不要搓背。” “你别胡闹!”蒋青有些着急,自己什么都没穿,这浴桶也遮不住什么呀,水这么清。 “我给你搓背来!”敖晟边说,就边要爬窗户过来。 “你……出去!”蒋青火了,抬手就一把水扫过去,敖晟被浇了一身,坐在窗台上不肯走。 “你走不走?”蒋青瞪他。 “不走!”敖晟挑眉往浴桶里头看,“我胳膊比你粗!” 蒋青气得脸都白了,伸手一把抓住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狠狠就对着敖晟砸了过去。 “唔……”敖晟让蒋青砸了个正着,把脸上的衣服拉下来,再抬头看,蒋青和旁边的那件白衣裳已经没有了…… “青?”敖晟赶紧跃下窗台,追到屏风外面,就看见床帘子放下了,里头有响动,蒋青应该是躲在里头换衣服呢。敖晟心头一喜,赶紧就冲过去,刚刚撩开了帘子探头进去,胳膊就被蒋青抓住了,敖晟往前一倒,仰面躺在了床上,蒋青抬手一掀被子,将敖晟遮住……在被子落下的一刹那,敖晟就看见蒋青身上只披了一件长衫,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身上也是湿的,腿和肩膀都在外面,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胸前……敖晟就觉得瞬间气血上涌,但是还没等自己看清楚,就已经被一条碍事的大被子遮住了视线。想伸手将被子掀开,蒋青正在系腰带,眼疾手快,一脚踩住了敖晟想去拉被子的手,飞快地将外套披上。敖晟的 手被蒋青踩住,也不抽回来,只是握住了他的脚,拉进了被子里头。 蒋青现在也顾不了很多,只想快点将衣服穿上,但是…… “啊!”蒋青惊得轻叫了一声,脚心传来了一阵微热和湿润的柔软触感,敖晟正在亲他的脚心,赶紧就想把脚抽出来,但是敖晟已经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压住他的脚,手伸出来,沿着小腿一直摸着他的膝弯,张嘴,在蒋青精瘦的脚腕子上,咬了一口…… 蒋青一皱眉,用力推开他,将脚抽了出来,刚想出去,却见眼前的被子一掀……整个朝他盖了过来,敖晟也跟着扑了过来,一把将蒋青按倒。 被子一直盖到蒋青的肩膀处,蒋青仰着脸,正对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敖晟。 敖晟低头,蒋青躺在他眼前,被子盖住了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身子,头发湿漉漉地显得更黑,有几缕发丝站在脸侧,显得肤色更白,嘴唇淡淡的红润。 敖晟伸手,帮蒋青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就看见蒋青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的惧色或者厌恶……确切的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没有表情,就是蒋青特有的表情,这样的眼睛里,连一丝杂质都没有,所以也就连一丝杂质都容不下,像是一汪深潭……黑不见底,却说不出的清澈,跳进去,就别想再上来。 敖晟轻轻拾起蒋青的一缕湿发,举到眼前,轻轻地吻了一下。 不出意外的,蒋青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红晕延伸至脸侧,爬上脖颈……眼里似乎出现了些不甘。 敖晟笑了,低声说,“我想亲你。”边说,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蒋青的嘴唇,“这里。” 蒋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敖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强求,只是退后了一些,那样子似乎是要下去。蒋青轻轻松了口气,放下了刚刚的戒备,双手支撑身体,像是要坐起来……但就在他以为敖晟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敖晟突然一个转身,以蒋青所见过的最凶猛的动作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搂住,低头,对着蒋青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十四章,物资 敖晟的样子虽然凶悍,动作也很是粗鲁,却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抓着蒋青胳膊的手指头是松的,彼此相贴的双唇,也仅是相贴而已,最放肆,也不过是在嘴角轻轻地亲吻了几下,就连相贴在一起的身体,也是隔着一条厚厚的锦被的。敖晟不禁在心中自嘲,敖晟啊敖晟,你再厉害,也逃不过身下那人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睛,但亲上了毕竟是亲上了的,古怪的亲吻,充满了气势却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蒋青依然睁大了眼睛平静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敖晟,见他狠吧吧却战战兢兢的样子,刚刚的气恼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抹浅浅的笑,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敖晟丧气,皱眉争辩,“我不是不敢,只是不舍!” 蒋青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有何区别?” 敖晟双眼微微眯起,伸手点点蒋青的下巴,“我以前从未见你这样过。” “这样?”蒋青抬眼看他。 “这样咄咄逼人的。”敖晟眼里带着一丝危险,“仗着我不敢乱来么?” 蒋青无所谓地点点头,低声道,“快起来……你还没本事压在我上面呢。” 敖晟有些丧气地坐到一旁,盯着蒋青看着,“你不是嘴笨么?” 蒋青支着身子坐起来,淡笑,“我以前那是让你,再笨也有个限度。” 敖晟听着蒋青的话,双眼则是紧盯着蒋青半敞衣襟所未遮掩住的脖颈的肩膀,一瞬都不瞬,直看到蒋青不自在起来。敖晟才突然一动,蒋青似乎早有戒备,往后退开了些,双眼相对,蒋青眼里有些紧张,敖晟则是带着一丝兴味,只是挠挠头,笑问,“我就抓抓痒,紧张什么?” 蒋青瞬间又处在了下风,不甘地抿了抿嘴,敖晟坏笑这伸手捏捏他下巴,“青,你说说,虚张声势的,究竟是谁?” 果然,蒋青又被噎住了,只是红着耳朵看人不说话了,有那么点倔强……敖晟摇摇头,手指头轻轻地离开他的下巴,划过脸颊,道,“你换衣服吧,我不欺负你了。”说完,掀开床帘子,走到了外面。坐到桌边,敖晟低头看着眼前的一个绿瓷茶盏,一片茶叶在茶水中飘浮着,很奇怪,明明没有风,茶叶却会自己慢慢伸展,或沉或浮。 小太监文达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远远瞧见敖晟从床帐里出来了,坐在桌边发呆,才小心地踩着不响却能让人清晰听到的脚步跑到了门外,小声问,“皇上,要用膳了么?” 敖晟点点头,道,“就在这 里吃吧。” “是。”文达跑了出去,在不远处,其他的几个太监伺候着,文达对他们说,“去准备晚膳。” “唉。”太监们点头下去,有几个好事的小声私语: “你们说,皇上跟青夫子什么关系?” “还用问么,看皇上那眼神,跟要生吞了夫子似的。” “我早听说过了,青夫子真好看呀。” 文达看着那群叽叽喳喳跑下去的小太监,摇摇头,叫来了一个影卫。 没多久,小太监们都端着托盘和食盒回来了,其中一个刚刚说得最起劲的小太监,嘴肿得厉害,眼睛红红的。 文达边检查其他几人手里的菜,边问他,“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小太监点点头。 文达低声道,“我听到了,你只是挨顿打,如果大臣听到了,我们所有的奴才都得死,皇上听到了,照样是死,明白么?” 小太监吓得脸煞白,赶紧点点头,文达扫了其他几个站在那儿有些哆嗦的太监下人一眼,道,“想活,就别再提青夫子三个字,知道么?” “是……”众人一起点头,战战兢兢。 文达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中看池中之鱼的敖晟,微微挑起嘴角。众太监再不敢多言,端着餐盘谨慎地走向院中,低着头,进屋上菜。 蒋青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床帐里出来,正在整理床铺,把被子叠好。 刚刚那个被打肿了脸的小太监离他最近,就跑过去帮他收拾,“夫子,我来收拾。” 蒋青朝他看了一眼,见这小太监长得干干净净的,只是嘴肿了,似乎是被打过,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便笑道,“不用了,我习惯自己来,你忙去吧。” 那小太监愣了半晌,他做奴才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有宫里的人对着他笑呢…… 此时,敖晟缓缓地走了进来,看到这情景,有些无奈地道,“你还真是走运,青可不常笑,连我都没见过多少回。” 小太监半天才明白过来敖晟跟他说话呢,惊得腿都快软了,赶紧就点着头,跟着那些太监们一起出去了。 出了们,文达暗地里叫住那小太监,道,“从今儿个开始,你在青夫子院子里伺候着,记得要不近不远,近了远了都可能丢掉性命,你想不想做?” 小太监想了想,点点头,“我做。” 蒋青收拾完了床,走到桌边坐下,敖晟给他盛汤。 “这几天正好秋试刚过,我看了看卷子,有几个好像还不错的,文武的都有。”敖晟将汤放到蒋青的面前,又去盛饭,“明天我见完了宋晓,就将人都带进来,你也帮我看看,挑几个像样点的,办办事。” 蒋青点点头,喝了一口汤,问,“你准备让宋晓去打王燮?” “嗯。”敖晟微微一笑,笑意有那么些狡黠。 蒋青自然熟悉敖晟的这种表情,“你该不会要作弄他?” 敖晟耸耸肩,给蒋青夹菜,“确切地说,是我给他一个机会锻炼锻炼。” 蒋青无力,不禁为那宋晓担心起来,敖晟还真是会折腾人,宋晓这只猛虎先让他抓住了晾在皇陵个把月,等他差不多冷透了,他又亲自去放把火,然后估计明天又得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去……美其名曰是试炼,其实多半是因为敖晟自己看着觉得挺过瘾。 吃晚饭,敖晟想,白白赖在蒋青房里肯定是不行的,就拿了大堆的奏折来跟他“商议”,蒋青见他一直在桌边批着奏折,最后忍不住道,“我要睡了。” 敖晟很想再赖一会儿,但是蒋青赶他了,而且想到他这几天赶路,也的确是累了吧……想来想去,敖晟还是别过蒋青,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蒋青见敖晟关门走了,就坐到了床上,略坐了一会儿,他抬头想起来关窗熄灯,却见对着床铺的窗户外面是院子……院子的另一边墙上,一扇窗户开了,窗后是敖晟的书房——敖晟正坐在前边,拿着奏折看着他。 蒋青瞬间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挫败感,这房间四面四扇窗户,竟然是跟敖晟的房间对着的,不对……确切地说,这房间是被敖晟的房间包围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种格局。 蒋青见敖晟还笑呵呵地单手托着下巴看他,就索性站起来,关窗户,熄灯,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蒋青原本浓浓的睡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了,抬眼看到的是窗子……透过院子里传过来的亮光说明敖晟还没睡呢。蒋青收敛心神,将床帘子放下,想好好地睡了,这时…… 床里的墙壁轻轻地发出了“哗啦”一声响。 蒋青一愣,就见一阵亮光传来,墙壁被拉开了,旁边是另一张床,敖晟正靠在床上看他呢,笑眯眯道,“青,我们说悄悄话!” “你……去死!”蒋青气极了,抬手拿 起个枕头,狠狠地砸了过去,正拍中敖晟的脸。扔完了枕头,蒋青伸手拉墙壁,又是生气又是想笑,不知道敖晟怎么想的,这根本不是墙壁,而是一块厚一些的模板,刷了层墙灰。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敖晟打开了一点点墙缝,这样可以看到蒋青的脸,见蒋青瞪他,就跟他打商量,“就开一条缝!” 蒋青懒得再跟他争了,他之前还以为敖晟已经长大了,先在明白了,这死小子一辈子都长不大!想完,翻身,留了个后脑勺给敖晟,盖被睡觉。 敖晟见蒋青被他气得都哭笑不得了,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来,轻轻地将墙壁又拉开了一些些,伸手抓住蒋青的一楼头发,放到自己枕边,闭眼……沉沉睡去。 蒋青静静地躺着,直到大半夜,万籁俱寂之时,还是没什么睡意,最后无奈地转身,见敖晟已然睡熟了,墙壁被他耍赖一般地又打开了许多。蒋青摇头,见敖晟脸上平和,隐隐有些倦意,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便伸手过去,轻轻将被子给他拉上一些,想收回手,却被敖晟抓住了。 蒋青一惊,抬眼,敖晟双眼还是闭着,只是抓着他手的五指不肯松,无奈,蒋青也不再跟他挣,再闹下去,今晚就真的别想睡了,明天大早敖晟还得上朝呢。想罢,就闭上眼睛,低声说,“快睡了吧。” 敖晟嘴角带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怀着一份欣喜,入睡…… …… 次日的早朝,敖晟果然是哈欠连天,被迫还是坐在屏风后面的蒋青看了他一眼,暗自嘀咕,“该!” 敖晟一脸无辜地看他,这时,文达的一声“上朝”,唤上了群臣,也唤上了头一回来上朝的宋晓。 宋晓是盔甲上朝的。 敖晟打眼一看,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够威武,这宋晓是个帅才。 群臣跪倒给敖晟行礼,敖晟摆摆手,道,“都起来吧。”等大臣们都站了起来,敖晟就喊,“宋晓呢?” “参见皇上。”宋晓上前,给敖晟施礼,敖晟点点头,问,“朕要让你去打王燮,平东北,你需要些什么物资?都说来听听。” 宋晓点头,朗声道,“回禀皇上,东北一带地势开阔,多林,最开始我跟王燮交战的时候必然是在开阔地硬碰硬,将他打散了之后,才需要进到林子里去抓散兵,所以我需要大批的人马。” 敖晟挑眉点点头,“说具体点。” “是”宋晓道,“简单说, 我要精兵十万、马匹二万、战车一万、每人配有刀枪剑戟,军饷一千万两,还需要一万条好狗。” 听宋晓讲完,文武群臣面面相觑,都有些纳闷宋晓要那么多狗干什么,莫非他打仗的时候喜欢吃狗肉?不过众人也盘算了一下,王燮势力雄厚,宋晓就要了十万兵马,也实在不算多,不过这十万兵上哪儿调呢?众人都好奇地等着敖晟的回答。 “嗯……”敖晟点点头,道,“十万人还真是不多。” 宋晓微微一笑,“皇上,只要给我十万兵马,我就可以将王燮活捉。” “呵……”敖晟笑了,“朕要他来干什么,五大三粗的,煮熟了也不能吃,你要是逮着了就直接宰了吧。” 文武群臣都让敖晟逗乐了,宋晓也挺高兴,就见敖晟低头想了想,抬手提笔写了份诏书,扔给了宋晓,道,“朕封你兵马大元帅一职,统领扫北军马,至于这精兵十万、马匹二万、战车一万,刀枪剑戟和好狗……你想办法自己筹集吧,各地的州城府衙,都给个方便。” …… 敖晟的话一出,群臣好险都没笑出声来,宋晓更是傻了,抬眼看着敖晟,“皇……皇上,自己筹集是什么意思?” 敖晟微微一笑,道,“就是自己筹集啊。” 蒋青站在屏风后面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眼敖晟那满脸的笑意……果然如此。 第十五章,铭记 散朝之时,众臣纷纷散去,唯独宋晓还站在原地,一脸的气恼。 敖晟也没走,他还等着一会儿见那几个通过秋试新选出来的官员呢,见宋晓一脸的不悦,也觉得挺有趣,就问,“宋将军?怎么还不去忙?” 宋晓忍着怒意,道,“皇上何苦诚心为难在下?!” 敖晟一挑眉,“哦?怎么说?” 宋晓皱眉,道,“我从未听说过在出征之前,封了帅位,但士兵军饷都要将领自己去筹集的!皇上这如果不是有意刁难,我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 敖晟微微一笑,点点头,问,“那宋将军觉得,朕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三军统帅?” “我……”宋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是在下自夸,我与王燮一起久居东北一带,对他了解甚多。而且在下自又习武,跟随齐亦南征北战,骁勇善战也善于带兵,我敢说能拿下王燮的,满朝文武只有我一个!” 敖晟听后又点点头,道,“我信……不过你猜群臣信不信?晟青六十万兵马信不信?百姓信不信?” 宋晓一皱眉,就听敖晟冷笑,“你是叛臣的属下,还是败军之将,我凭什么在晟青的兵马中挑出十万来听你指挥?将士们凭什么服你?” “呃……”宋晓语塞。 敖晟整理了一下衣物,道,“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是征兵也好,怎么都好……将东西筹齐,给朕露露脸,让人对你刮目相看。然后再带着你的兵马给我去东北,打个漂亮仗,去的时候是十万,回来的时候给我扩充到三十万……这也算你给朕的一份见面礼。朕对你可是有活命之恩和知遇之恩的,大丈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若连这么点本事都没有,就别在晟青混了,带着你那帮兄弟回家种地罢,我晟青有的是能人!” “我……”宋晓让敖晟几句话说得满脸通红血气上涌,话都说不上来了,插手对敖晟施了个礼,一转身便出去了。 敖晟笑着摇摇头,收回视线,就见蒋青正靠坐在玉石台子上看他呢。 “觉得这人怎么样?”敖晟从龙椅上下来,走到了蒋青的身旁。 蒋青点点头,“应该是个可造之才吧。” “嗯……”敖晟凑过去,伸手轻轻握住蒋青的手,低声道,“青,站着累不累?这玉石台子可以躺的。 蒋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抽回手,问,“见那些新录用的官员,是不是还要过一会儿?” 敖晟转脸问文达,“定的什么时辰?” 文达回话,“回禀皇上,还有半个时辰。” 敖晟点头,就听蒋青对他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走走很快回来。”说完,便转身走了。 敖晟看着蒋青往外走的背影,微微一笑,坐回了龙椅上,单手支着下巴。 文达给敖晟端了一杯人参茶来,见敖晟闷闷不乐的,就低声道,“皇上,青夫子定然是为您做说客去了。” 敖晟无奈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何以见得呢?” 文达回道,“宋将军是皇上请来的,青夫子定然是看出了他的缺点,给他一些指点,这样才能让他不给皇上丢脸呀。” 敖晟点点头,道,“你是想说,青是向着我,暗地里给我帮忙,是吧?” “嗯。”文达点头。 敖晟摇摇头,叹了口气,良久才幽幽地道,“我倒宁可他只是坐在这里,陪我一个时辰。” …… 蒋青走出了金殿,越过回廊,果然就看见宋晓低着头满脸忧愁地往外走,似乎很烦恼。 “宋将军。”蒋青走上几步。 “哦,青夫子!”宋晓回头,赶紧就给蒋青见礼。 蒋青轻轻摆摆手,笑问,“生皇上的气呢?” 宋晓连忙摇头,“不是……皇上说得对,我现在还把自己当大将军呢,其实我只是个败军之将而已,要在晟青重新再有一番作为,必然是要展现过人之处的。” 蒋青点点头,“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可是……”宋晓苦恼地道,“就算现在马上招兵买马,也不能在短短半个月中找到十万人啊!另外,锻造兵器,制造号衣……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时间太多,另外,最烦人的就是资金不够啊。” 蒋青看了宋晓一会儿,低声道,“宋将军,招来的兵马,并不是马上就能打仗的。” “对啊!”宋晓愁眉不展,“就算现在招来就教,最多也只能让他们学会编队和一些号令而已,所以我愁。” 蒋青脸上有一丝了然,想了想,就道,“有一些人马,是只要知道了编队和号令,就可以打仗的,而且他们自己通常都有武器。” 宋晓一愣,转脸看蒋青,似乎是有了些眉目。 “你没听皇上跟你说了么,各地的州城府衙都会给你方便的。”蒋青 笑道。 宋晓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有道理啊!青夫子,多谢指点!”说完,就兴匆匆地想跑,但是走出没多远,又回到了蒋青面前,问,“夫子,那银子呢?上哪儿筹去?” 蒋青想了想,问,“你跟随齐亦那么多年,他当年有跟你提起过朝中有哪些贪官污吏吧?” “嗯。”宋晓失笑点头,“那我可知道得多了。” 蒋青正色道,“他们的钱财,原本就是百姓的赋税与血汗……是时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宋晓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说,“夫子,你要我讹那些贪官呀?” 蒋青轻轻摇摇头,“不是讹他们,你可以借么……那些贪官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你出手跟他们借,他们一来可以将太多的脏钱脱手,而来可以拉拢你这位大将军,还能讨皇上欢心,自然会帮忙的,你不是在要他们的钱,而是在救他们的命啊。” 宋晓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深深地一礼后,道,“多谢青夫子。”说完,转身就走了。 蒋青见宋晓走远了,便低声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就见一旁的门洞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来,一身官服,蒋青不认得这个人,单看样貌,是个斯文的书生……文官? “呃……夫子。”那人对蒋青一礼,虽然不是很明白蒋青算什么官职,但是刚刚他跟宋晓的对话那人都听见了,总觉得蒋青来头非小。而且最近又听说曾今帮助皇上登上皇位的第一功臣,皇上的青夫子回来帮忙了,所以他猜想,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蒋青了。 蒋青虽然没见过他的长相,但是对他的声音还是记得的,就是之前处理野垅旗一事时,在殿前进言的邹远,本来只是五品代朝,后来敖晟升他做了文渊阁大学士。 “邹大人。”蒋青给他回礼。 “不敢……”邹远赶紧摆手,“夫子直呼在下名姓就可以了……对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 “你只是在这里等宋将军,想给他出主意,是不是?”蒋青问。 邹远愣住,轻叹了口气,道,“夫子料事如神,下官知道是越权了,但是看到宋将军为难,所以就想帮忙。” 蒋青点了点头,问,“邹大人比较喜欢参与政事,不想只做个大学士,是么?” 邹远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在下虽然年轻,但是自看书认字之日起,就 想要做一个谏臣谋士,念书人看书是为了能学以致用,我并不想一辈子都啃书做学问。” 蒋青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宋将军营中大多都是武将,一定没有攒军校尉一职,谋士也应当稀缺……你看问题颇有远见,不如就先去帮帮宋将军,看能不能成功筹集到他需要的物资……要出头,最重要的,不过是能耐二字么。” “多谢青夫子提点!”邹远赶紧给蒋青道谢,转身就追宋晓去了。 蒋青看着他的背影思量了一会儿,回头,就见文达远远地跑来,道,“夫子,皇上找您回去呢,说是要开始了。” 蒋青点了点头,跟着文达一起往回走。 文达小心翼翼地跟在蒋青身边,突然就听蒋青道,“文达,你很聪明。” 文达脚下一滞,抬眼看蒋青,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蒋青来之后,他总觉得这位冷冰冰的青夫子肯定不喜欢自己,这位夫子的双眼明镜一般,总弄得自己很紧张。 蒋青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便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也姓文。” 文达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蒋青。 “你知道黄半仙么?”蒋青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文达点点头,“我知道,黄先生是半仙之体。” 蒋青看他,“前朝皇上身边的内侍文昌明呢?” 文达也点头,“我当时才刚刚进宫呢,就是文大人将我挑进来的。” “文昌明害过不少人。”蒋青淡淡地道,“唯独对黄半仙,他却是会拼死护着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文达茫然地摇摇头。 “没人知道为什么。”蒋青淡淡一笑,看文达,“大概只是一种感觉吧,就算真的罪大恶极了,也想给自己留一份善念在心里头,拼死护住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看他安好,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文达静静地听着,良久才点点头,道,“夫子,那种感觉,我懂,那样会活得稍微开心一些。” 蒋青停下脚步,认真对他道,“我希望你也能那样对晟儿。” 文达一愣,睁大了眼睛看蒋青,他头一次听蒋青这样叫皇上,感觉好亲切。 蒋青伸出手,用修长的食指在文达的心口轻轻地点了点,道,“我希望你将晟儿放在你心里最美好的地方,无论你将来对别人会有多坏,也将他放在这里,尽力向着他,从今 以后,他便是你活下去的意义。” 文达盯着蒋青黑曜石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眼,良久,才点点头,道,“我懂了。” 蒋青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夫子。”文达突然跑上了两步,有些急切地问,“那夫子和皇上呢?皇上,是不是也把夫子放在那个位置,然后夫子也把皇上放在同一个位置的?” 蒋青微微一愣,原地站了良久,回头,对文达微微地笑了笑,也没有回答,只是往金殿走了过去。 文达呆呆地站在后面,蒋青刚刚的那个笑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但却是深深地印在了心底,而且他已经知道,唯独这个笑容,他大概会一直记在心里,记住一辈子…… 蒋青回来的时候,敖晟正在御花园的石凳上坐着呢,文达赶紧去倒茶,敖晟对蒋青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笑问,“走好了?” 蒋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坐下。 “这是名册。”敖晟将名册递给了蒋青,道,“分别是今年秋试文武科举的前三名。” 蒋青看了看名册,问“第四名没有么?” 敖晟挑起嘴角一笑,“自然是只要前三甲,为什么将第四名也叫来?” 蒋青放下名册,道,“你就说你叫了没有吧?” 敖晟有些扫兴地叹了口气,伸手捏起蒋青的一缕头发在手里玩弄了一下,摇头,“青,你总这么了解我,我要误会的。” 蒋青收回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吧。”敖晟对送茶上来的文达道,“让他们八个一起上来。” “是。”文达传旨让八人上来。 很快,八人排着队走进了花园,分成两队,文一队武一队,按照状元、榜眼、探花和第四名的顺序排下去。进来后,先跪下给敖晟行大礼。 敖晟笑了笑,道,“都起来吧。”等众人站了起来,他和蒋青抬眼打量这几个新考进来的文武贤才,只看了一眼…… “咳咳……”蒋青刚刚走得急了些,坐下本想喝口水,但是猛的看到这几位,他一个分神就一口茶给呛住了,咳嗽了起来。敖晟难得见蒋青这个样子,就先专心地盯着蒋青咳嗽,见他颊侧微红,敖晟也跟着心动了来。 蒋青咳了两声,见敖晟端详他呢,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看前面。 敖晟叹了口气,转回脸来,心说也难 怪蒋青被惊倒了,这几个贤才……怎么说呢,人都说青年才俊,这几个绝对是青年才丑。特别是那两个状元。 敖晟点点头,道,“横着站吧,文的在左,武的在右,朕看看清楚。” 几个人点头称是,分开了两厢。 左边是文试前四,右边是武试前四。 敖晟先看文试这边的,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新科状元,甚是威武啊。” 也难怪敖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一般文人么,大多都是身材纤瘦,斯文俊秀的,但是这位状元实在是身材太伟岸了。蒋青和敖晟目测了一下,他身高接近一丈,上秤去称一称起码得有个三百斤吧……皮肤也黑,往院子里一站,他一个人就占据掉了三个人的地方,而且偏偏还穿着文人的一身长衫,手上拿着一把扇子,三字上面几个隽秀刚劲的题字——宽额装日月,大腹容乾坤。 敖晟和蒋青不约而同点头,好一个宽额装日月,大腹容乾坤。 “谢皇上夸奖,学生姓汪,叫汪乾坤,表字如海。”状元给敖晟行礼,声音中气十足。敖晟瞅着他挺带劲的,转脸看一旁的蒋青,就见蒋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但是眼里含了些好奇,这位有史以来最威猛的状元爷,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 视线越过状元汪乾坤,敖晟看榜眼,这个倒是像个书生,只是样子实在是丑啊,扁扁平平一张脸,皮肤也黝黑,穿着身长衫怎么也看不出一丝的翩然来,不过跟汪乾坤比起来,他也算是不错的了。 “榜眼呢?”敖晟问他,“叫什么?” “回禀皇上,学生姓李,名叫李一礼。”榜眼回答。 敖晟也点点头,看探花,敖晟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个正常一些的,看起来就像是个书生,只是长相似乎刻薄了些。 “回皇上,学生姓丁,叫丁十。”探花回答。 敖晟挑挑眉,看了蒋青一眼,蒋青自然明白他眼里那一抹促狭的意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最后是第四名,因为没有名列前三甲,所以那人显然有些紧张,见敖晟看他,边低声回答,“学生姓叶,叫叶无归。” 敖晟点点头,这个第四名长得是不错,只可惜实在太矮了些,怎么看都只有五尺多一些,他跟汪乾坤一头一尾,看起来也忒有趣了。 蒋青见他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就瞪了他一眼——不要以貌取人! 敖晟乖乖坐直 了,对蒋青一拱手,“是,夫子!” 蒋青尴尬,敖晟笑了笑,又转过脸,看武科的前四。第一名的状元他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不由惊叹,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长的那么难看……可真的说得上是了不起了,那状元的一张脸,比年画上面的那些夜叉鬼魅可吓人多了,绛紫色的面皮,两撇浓眉,小眼睛,朝天鼻外加占据了半张脸的大嘴,满口的黄牙,连鬓络腮胡子……身材矮胖,跟个冬瓜似的,却是很结实。敖晟瞄了蒋青一眼,就见蒋青正微微皱着眉头,盯着那状元看呢,似乎很有些不解。敖晟自然知道蒋青在看什么,他自己也是个武林高手,眼前的这个武状元虽然外表刚猛,但是看得出来,他并没什么内功底子……再看他身旁的几人,似乎各个都比他内力高,没理由打不过他啊。 “武状元。”敖晟叫他,“叫什么?” 那武状元起先还傻呵呵的,后来文达对他喊了一声,“武状元,皇上问你话呢!”旁边的榜眼推了他一下,那人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问敖晟,“你问我啊?” “大胆!”文达狠狠瞪了他一眼,“竟敢对皇上不敬!” 敖晟却对文达摆摆手,对那武状元说,“对啊,我问你呢。” 其他七人都面面相觑,有些惊讶。 “哦,我叫王忠义!”武状元一拍自己的胸脯,“是砍柴的。” 敖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砍柴的怎么做上武状元了?” “嗨,那我哪儿知道啊,我娘死了,我出来闯天下,第一天到乐都就看有人在打擂台,说是打赢了有饭吃,那我就上了呗!”王忠义咧着大嘴说话,声音震的敖晟和蒋青的耳朵嗡嗡响。 “你是哪个门派的?”蒋青问他。 “门派?”王忠义眨眨眼,“啥门派?我家穷嘞,没门,门板让我卖了给娘制备棺材了。” 敖晟让他几句话给逗乐了,问他身旁的三人,“你们比武都输给他了?” “嗯……”那三人低着头红着脸,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敖晟觉得这人忒有趣了,就问,“你学的什么功夫,露两手给我看看。” 王忠义虎了吧唧道,“我啥不会,就是力气大!不过我跟个高人学过一招。” “哦?”蒋青好奇,问,“怎么一招?” 王忠义左右看了看,见院子中央有一块两丈多高的太湖石,就道,“我三年前进山砍柴,遇上一头狗熊 ,我跟它大战了三百合打不过它,这时候,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黑衣的年轻人,他教了我一招,我就把熊撂倒了!” “是怎样的一招?”蒋青问,“你使出来我看看!” “好嘞。”王忠义对自己的手心吐了两口唾沫,走到了那块太湖石旁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太湖石的上端,蒋青微微皱眉,他的第一势是锁喉……随后,王忠义双手一错,抓住山石的肩部,往两边一挫,借力一拉……分筋错骨!蒋青突然对一旁的众人道,“都退后!” 众人赶紧退到屋檐下,于此同时,就见那王忠义突然大喊了一声,一个背身,拽着那块巨大的太湖石拔地而起,“轰”的一声,那块至少有一千斤重的巨石被他一个背摔,丢到了地上,扬起四周尘土无数……他这一下子,让四周负责守卫的将士都傻眼了。 尘土散去,王忠义拍了拍手,将那块大石头又抱了起来放回原位,见石头不怎么稳当,就踹了两脚,跟种树似地插进了地里。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这莽汉天赋异禀,有千钧之力,不过他刚刚那招两人就心照不宣了,这是司徒的千钧摔……没有高人一等的内力是没法做的,可是王忠义贵在有千斤的力气。 敖晟突然失笑,幽幽道,“想不到司徒随便教了个莽汉一招,就得了我晟青的武状元。 蒋青看了看敖晟,见他似乎有些不服气,就道,“即便是有力气,但若是只凭这一招,也不可能打赢所有人的,这几个武人都功夫不弱。”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问榜眼和探花还有那第四名,“为何都输给他了?你们不会连他一招都接不住吧?” 三人面红耳赤,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呢,就听王忠义道,“唉,皇上啊,不怪他么,我赢的也不光彩,是耍诈的,我就知道打赢了能有饭吃,不知道做官这回事。” “你怎么赢的?”蒋青颇有些好奇地问。 “一个个说说。”敖晟问第四名。 “他……我还没拉开架势呢,他就突然大吼了一声……我被他的气势一震,耳朵又一痛,下意识地去捂耳朵,他就冲上来了。”榜眼道,“王兄声量大得惊人,那一嗓子,喊昏过去好多人!” “是么?”敖晟大笑,对王忠义挑挑眉,“喊一嗓子来听听!” “哦。”王忠义站稳了,对众人道,“耳朵捂住啊!” 众人面面相觑,捂住了耳朵。就见王忠义深 吸了一口气,张开大嘴大吼了一声…… 一嗓子结束,再看众人,就见文达和那四个文人都面白如纸,处了那伟岸状元之外,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几个负责守卫的官兵也有些受不住了,手一松,兵器掉了好些,赶紧捡起来。 敖晟和蒋青吃惊非小,这次是捡着宝了还是怎么的了,当年张三爷估计也就这点嗓门。 “那你俩呢?”敖晟问探花和榜眼,“你俩怎么输的?” “……也是因为他耍诈。”探花无奈,“跟我比试的时候,第一次他说他要丢暗器,然后我就躲开,他没丢。第二次他又说他要丢暗器……我还是躲开了,他依然没丢。第三次他说要丢暗器,我就没搭理他,没想到他对我啐了口痰……啐了我一脸……然后就。” 敖晟和蒋青都听的笑了出来,同时看榜眼,“你呢?” “我……他跟我过招的时候,我都把他双手绞到身后,眼看要赢了,他,突然就放了个臭屁。”榜眼无奈地说。 敖晟转脸看蒋青,就见他一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满满的惊奇,还睁大了眼睛,说不出的有趣。 “呵……”敖晟摇着头笑了笑,指指王忠义,“你这个武状元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大概天意如此吧,不过你的样子不像是认得多少字吧,武状元比武完了还要文试的,你怎么过的?” 蒋青问敖晟,“今年武状元文试的题是什么?” 敖晟挑挑眉,“我亲自定的,如何做武官?” 蒋青哭笑不得地看敖晟,这题目也太简单了,不过话说回来,越是简单就越是难回答。 文达在一旁翻卷子,王忠义回答敖晟,“我就认得三个字,我娘当年就教了我三个字,娘说叫我一辈子就记住了这三个字就行了!” “哪三个?”蒋青问他。 “名字呗。”王忠义笑呵呵,“我娘说第一个是我的姓,让我正经做人,别给老王家丢人,后面两个说是做人处事的,我娘说,记得这两个字,就能做大事。” 这时,文达已经翻出了王忠义的卷子,递给了敖晟和蒋青,两人打开一看,就见那一串隽秀的标题“如何做武官”的下面,用重墨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字——忠义。落笔甚是用力,宣纸都破了。在忠义两字的下面,有左相季思的朱砂亲笔题字——栋梁之才。 “哈哈哈……”敖晟看完后哈哈大笑,将卷子放下,看了王忠义一 第十七章,主战 这位武状元可是让敖晟他们好好地乐了一把,随后敖晟又试了试其他三人的功夫,都还正经不错,只是人都太温顺了,没什么霸气……虽然做武将听命是最重要的,但是性格也必不可少,就好像当年的齐亦,如今的宋晓、王熙……每一个都是很有特点,有张扬的,也有内敛沉闷的……武将第一眼就得让人觉得非同一般,这一点非常重要,看来这四个里头只有那状元王忠义是非同一般的了,但这二傻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用他。 想着,敖晟就转脸看蒋青,就见他边喝茶边看着手中文试的卷子,似乎很满意。 敖晟略微吃惊,凑过去看了看,就见蒋青手上那份卷子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篇,关键是……通篇的柳体,那字是笔走龙蛇,实在太漂亮了。 “这是谁的卷子?”敖晟不禁问。 蒋青将卷子翻到前面让敖晟看名姓,就见署名是叶无归,是第四名的卷子。 卷子是季思和墨西戎一起阅的,季思在卷子旁边写的批注是——倚马可待,陆海潘江,夺席之才,状元爷!这卷子季思判的竟然是第一名。 蒋青指了指墨西戎的批注,就见些的是——八斗之才,远见卓识,只可惜太过偏激。判的只有第七名。 “嗯?”敖晟略感吃惊,很少看到季思和墨西戎的观点相差如此之多,就问蒋青,“两人的分歧出现在哪儿啊?” “这里。”蒋青指了指季思用红笔勾出的一个圈,就见是五个字——主战,帝亲战! 敖晟一挑眉,和蒋青对视了一眼。 这次文试的题目是让考生写下如今晟青的治国之策,以及对于外族的态度。前四名的四分卷子,观点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状元汪乾坤和第四名的叶无归对于外族的态度都主战,只是汪乾坤写得含蓄了一些,主要讲到的是战的意义和必要性。而叶无归的文笔则犀利,让很明确地主张敖晟亲自作战,平定四方一统华夷,做一个戎马皇帝。 敖晟微微一笑,看来这季思也是希望自己能做戎马皇帝了,而墨西戎则是主战,却并不主张皇帝御驾亲征。 将卷子放下,敖晟看了看另外的两张,榜眼和探花是主和的,就道,“汪乾坤、叶无归……还有,王忠义,你们三个留下,至于其他几位贤才,去找季思季丞相。” “遵旨。”其他几人都散去。 敖晟站了起来,问汪乾坤和叶无归,“两位,都主战?” 汪乾坤和叶无归彼此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两位身高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因此第一眼还没瞅见对方,最后汪乾坤低头,叶无归抬头,两人才对上这一眼,别提多别扭了。 敖晟忍着笑,道,“朕也主战。” 汪乾坤和叶无归听到敖晟的话后,都眼前一亮,就听敖晟又道,“不过有一点朕不怎么明白……你俩都主战,叶无归主张朕亲战,那么汪乾坤呢?状元爷认为,御驾亲征好不好?” 汪乾坤一双大手一拱,道,“皇上,御驾亲征是正途!” “哦?”敖晟乐了,点点他,“那你卷子上怎么不说啊?” “回禀皇上。”汪乾坤微微一礼,道,“自皇上登基三载至今,并未和周边诸国发生过大的冲突,但是皇上对外族一贯强硬,因此学生认为,皇上必然是主战的。但是批卷的未必是皇上本人,第一阅卷的应该是左相与右相,学生不敢肯定二位是否也主战,而御驾亲征这想法若是写出来,容易让人觉得是黄口小儿不知进退,因此学生能回避,就回避了。”说完,又道,“在下与叶兄同住一家客栈,金榜提名之时,三甲九鼎的卷子都有分贴在金榜之策,学生有幸看到过叶兄的卷子,说实话,若论真才实学,学生并不如叶兄满腹机变。 敖晟听后大点其头,道,“好,有心胸,也够有心眼的。”边说,边看了叶无归一眼,“你可得跟他学学这心眼啊。” 叶无归微微一笑,道,“皇上,学生也想学,但是天生耿直不会转弯,只知进不知退是学生的天性,实难违背。但是在学生看来,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风格。就好比学生锋芒毕露可以勇往直前。而汪兄心胸开阔为人知进退,可以收放自如……政事风云突变,有时候需要退,有时候需要进,全凭皇上需要什么的时候,就用什么。” “嗯。”敖晟满意地点头,“这性子朕喜欢,你俩都不错。”说话间,转脸看了在一旁搔脑袋东张西望的王忠义一眼,“王忠义,你觉得呢?” 王忠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敖晟又看了看蒋青,问,“觉得什么?你们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些文邹邹的话,我老粗听不懂啊。” 蒋青问,“如今外族虎视眈眈,但是晟青刚刚建立,根基未稳,如果你是将军,是主张先主动出击消灭了那些外族,还是先跟他们讲和,等自己羽翼丰满了,再决一死战?” 王忠义眨了眨眼,问,“哦,你们是说,那些蛮子想要我们的地盘我们的钱,但是咱们兵马还不是很 多,不知道打起来能不能一定赢是吧?” 蒋青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揍他娘的呗。”王忠义报了声粗口出来,道,“那些蛮子实在可恶,我是西边儿的人,蛮子尽欺负咱汉人了,皇上你放心,你要是跟蛮子打起来了,而且还是亲自带着人去干架,老百姓能不向着你么。咱中原多少好汉呢,那些绿林的贼都愿意打蛮子的,百姓们每人省一口粮食一吊银子,钱粮不都有了么,怕啥!话说,你们真打蛮子不?要是打蛮子,我就不回西边了,我跟你们干。” 王忠义拍着胸脯一番话说完了,在场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王忠义有些奇怪,摸摸脑袋,道,“我说错啥了?我可没学问,你们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叶无归和汪乾坤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对王忠义一礼,道,“王先生高才,学生佩服。” 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问蒋青,“如何?” 蒋青放下茶杯,淡淡道,“民心所向……这个理由,够说服满朝文武了。” 敖晟满意,他当时便封了叶无归和汪乾坤的官职,让叶无归跟着季思,汪乾坤跟着墨西戎,说白了,给他俩一个机会,如果干得好,下一任的左相和右相,就是你们了。 至于王忠义,敖晟摸了摸下巴,问,“王忠义,你想做什么官啊?” 王忠义仰天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官不官的概念,就到,“当啥不要紧,能让俺吃饱饭就行,最好还能打蛮子的。” “那如果你打仗的时候战死了呢?”蒋青问他,“怕不怕?” “那怕啥!”王忠义一挑大拇哥,“俺娘说的,大丈夫,就要死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敖晟笑着摇摇头,“这样吧,你先到军中去呆一阵子,跟着宋晓学学究竟怎么打仗的,就封你个参军吧,回来之后再说……如果你真能有出息,回来之后,我就在你家乡给你娘盖一座祠堂,让你光宗耀祖。” “真的啊!”王忠义一听大喜过望,跪下就给敖晟磕了个头,“我干!能给俺娘盖祠堂,让俺做牛做马都成!” 敖晟点了点头,这汉子虽莽,但是忠孝仁义却全了,看来念没念过书不要紧,关键是得有个好娘…… 敖晟叫内廷招呼三人一起在偏殿吃了一桌子酒席,王忠义这辈子头一回儿吃那么好的酒肉,大呼过瘾。汪乾坤和叶无归相见恨晚,越聊越投机,和王忠义也挺合得来,最后三人竟然就结拜当兄弟了。一 排岁数,叶无归最大,今年二十有四,王忠义老二,二十二,倒是汪乾坤最小,二十一。这回更有趣了,最高大的是三弟,最矮小的是老大。 …… 放下三人不提,且说蒋青和敖晟。 敖晟这一上午见贤才见得颇满意,见时近晌午,就拉着蒋青回房吃饭去了,蒋青依旧是那样淡淡的,但是敖晟熟悉他,知道他其实心里挺高兴的。 “青,喝不喝酒?”敖晟突然问,“我珍藏了一坛子好酒的。” 蒋青抬头看他,问,“什么酒?” “上好的竹叶青。”敖晟给蒋青夹菜,“每次喝竹叶青我都能想着你。” 蒋青愣了一下,点点头,“喝。” 敖晟对文达点了点头,文达找来了两个侍卫,动手在御花园的大槐树下挖了一阵子,挖出一坛子泥封的酒,抱进来开封,拿了两只青竹形状的瓷杯子,给敖晟和蒋青满酒。 敖晟端起酒杯,对蒋青道,“尝尝。” 蒋青接过酒杯,先闻了闻,就觉得异香扑鼻,的确是上好的竹叶青,醇香浓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就觉得口舌之间冷香阵阵,而自喉头灌入嘴内的,却是一股温热,越往下,越是滚烫,待咽入了腹中,回味起来竟然是一股子的灼热,略微涩却又甘甜,回味起来,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了。 两杯酒下肚,蒋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这酒喝得痛快。他这几年都在西北一带活动,已经习惯了大漠里头烧刀子的那种辛辣爽口,喝进去只有两个字——痛快!一口酒,伴着那一轮孤寂的圆月,苍凉的大漠,荒草黄沙……可以让他淡忘很多很多。可以说,这三年来,是那一份孤独,让他缓解了心中的那一份愧疚,还有对很多很多人的思念。 正在端着酒杯出神,就感觉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手背上,缓缓地传来了一阵温热,蒋青低头,就见敖晟的手正轻轻地覆上他的手,缓缓摩挲,怜惜一般……安慰一般…… 第十八章,怪招 指望一坛酒就把蒋青灌醉自然是不可能的,倒是敖晟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灌醉,毕竟蒋青这样性子的人就算喝得酩酊大醉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自己若是喝醉了,来个借酒装疯,青说不定一心软就随了自己了。 只是,拼命灌了自己大半坛子酒的敖晟,依然是面不改色,毫无醉意……转脸看了看蒋青,只几杯下去,就微红了脸颊……敖晟心知,他不是酒量不好,起码自己从没见蒋青喝醉过,据说黑云堡出来的没有一个是不能喝上五坛子的,蒋青只是比较容易脸红而已。不都说么,女孩儿要嫁人之前,就先让意中人喝几杯酒,容易脸红的就是好男人,可以嫁。反过来,脸色越喝越白的人千万不要跟,不是薄情寡性,就是短命无福的。 将酒坛子放下,敖晟决定还是装醉吧……就趴在石桌子上,借酒装疯,开始嘀咕,“青,我喜欢你。” 蒋青一愣,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一脸清醒却满嘴胡话的敖晟,道,“回屋去睡吧。” 敖晟抓着他,“你扶我,我眼花。” 蒋青有些无奈,但还是伸手扶他起来。敖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人都靠在了蒋青的身上,蒋青想扶他回寝宫去,但是敖晟拽着门说“从你床上爬过去更快。” 蒋青瞪了他一眼,冷笑,“你还挺清醒的么!” 敖晟干笑,搂着蒋青道,“青,我喜欢你。” 蒋青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将敖晟扶进屋,扶上了床,打开墙壁想将他推过去,但是敖晟伸手将蒋青一拽……蒋青一个立足未稳,摔倒在了他的身上,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 “青……我要睡这里。”敖晟笑眯眯说,“我喝醉了。” 蒋青趴在他身上,看着敖晟带笑的嘴角,“头一回听醉鬼说自己醉了的,不都是说没醉的么!” 敖晟伸手轻托蒋青的下巴,低声道,“我是不一样的醉鬼么!我醉的不是酒,是你……” “行了……”蒋青在敖晟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打断了他,警告说,“想睡就别说了,早些睡。” “嗯。”敖晟躺好,枕着蒋青的枕头,让出一半给蒋青。 “蒋青往墙壁那头看了一眼,道,“再哪一个枕头……呃。” 话没说完,被敖晟一把拽了下来,被迫躺倒敖晟的身边,两人靠在了同一个枕头上。敖晟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枕头,低声道,“同床共枕。” 蒋青无语,抬手灭了桌上的烛火,放下床帘脱去了外衣,躺下睡觉。 被子里,敖晟的手缓缓地环过蒋青的腰间,搭载腰侧轻轻地摩挲,头尽量地靠过来,枕着蒋青的肩窝,似乎是在亲吻他的脖子。 蒋青看了看他,也不理会他借酒装疯的任性样子,只是想着快些睡吧,明早还要早朝的。但是之所以叫敖晟狼崽子,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克制,永远都不会满足。见蒋青没有阻止他,敖晟就凑上去,在蒋青的耳珠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蒋青缓缓转过脸来跟敖晟对视,敖晟盯着蒋青的双眼,用鼻尖碰了碰他,地笑着想要吻他。蒋青微微后仰了一些,低声道,“你以前喝上两坛子都不会醉,再不睡就赶你回去睡了。” 敖晟无奈地挑挑眉,只好靠着蒋青,乖乖地入睡。 见敖晟终于不再折腾了,蒋青才闭上眼睛,缓缓地睡去,睡梦中,就感觉敖晟还是固执地凑过来,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蒋青只好安慰自己,就当睡着了做梦好了…… 一夜好梦的两人照例是被早朝的钟声给叫了起来的,敖晟坐起来,见蒋青也要跟着起来,就道,“睏的话再睡一会儿……不对,跟我去金殿睡吧?睡在玉床上面,这样我能看见。” 蒋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起床穿戴洗漱,和敖晟一起赶往金殿。 “今儿个那些老东西估计得跳死。”敖晟挑了挑眉头,无奈地道,“御驾亲征一说出去两派人估计就得吵一架。” 蒋青走在他身边,低头想了想,道,“其实未必要明着告诉他们。” “嗯?”敖晟看他,“怎么说?” “你要打西北外族的话,必然要先平定了东北和南海一带……可以先参与,让老臣们稍稍有个心理准备,或者缓和一下,你打几个漂亮仗,他们对你也有些信心。” “这主意是不错。”敖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趁这段时间多挑些个年轻比较有血性的贤才上来,现在朝中还是保守派比较多,到时候咱们一半对一半,就好说话了。” “嗯。”蒋青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敖晟挑挑眉,“说不定等我御驾亲征那会儿,这帮老东西都死绝了呢。” 蒋青瞪了他一眼,“别瞎说。” 走上了金殿,敖晟第一眼就看到墨西戎身后那个杵天杵地的大个子汪乾坤,还有就是季思身旁那还不到他胸 口的小矬子叶无归,无奈地摇摇头,敖晟心说这以后要是让两人当了宰相,那可真有得瞧了。 往龙椅上一座,敖晟对给他磕头行礼的诸臣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新晋官员大家都认识了吧?”敖晟问了一声。 群臣看汪乾坤和叶无归,都点头说见过了。 “嗯。”敖晟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道,“都是年轻人,你们是长辈了,以后多担待些,不止是他们两个,还有最近新选出来的,和以后将被选出来的那些。” “臣等遵旨。”众人点头称是。 “嗯。”敖晟又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他今天没什么想说的,文达见敖晟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就问殿上诸臣,“有事起奏……” 众臣面面相觑,有一个文官出班对敖晟行礼,道,“皇上,微臣有事齐奏。“ 敖晟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心说早知道是你……出班的人是谁?刑部侍郎章李方。 “章侍郎有何事啊?”敖晟不动声色地问。 “呃,齐奏皇上。”章李方眉头微微皱起,道,“之前皇上下旨让宋晓筹兵征战东北平定王燮……说让各州城府衙给予支持。” “嗯,朕是说了。”敖晟点点头,笑问,“怎么,宋晓要你支持了?” “回禀皇上,昨儿个宋将军跟微臣提了个极荒谬的要求。”章李方叹了口气,道,“他让微臣将所有在押的重刑犯都编成队送到他军营里头去,有多少送多少,还有招安各地的土匪恶霸,说从军不杀,他要组建宋家军,还让我把收缴的兵器都还给他们。” 敖晟听完,笑着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不少人呢……对了,晟青那样的犯人加起来,总共有多少啊?” 章李方想了想,道,“我昨儿个还真的算了算,加起来有将近六万人,如果能再招安一些,估计能达到八万左右。” “那敢情好啊。”敖晟点点头,“八万人再加上宋晓自个儿的那些人马,加几个伙夫不就到十万人了么?就是马匹还不够……” “唉……皇上,微臣说的不是人数。”章李方摇摇头,道,“您想啊,这都是些个亡命徒啊,如果冲上了战场,不好好打仗只顾着逃命,那不耽误大事了么?” 敖晟听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个问题……嗯,的确是要防止囚犯逃跑,还要让他们团结一心奋力杀敌。嗯,各位有没有什么 好的主意?给宋晓支支招。” 章李方索性归班站立了,看敖晟的样子,还挺同意宋晓的做法的,自己还说什么?乖乖调人就得了。 文武群臣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法子虽然好,但是实施起来恐怕很麻烦,特别是这群亡命徒怎么管,实在是头痛。 “回禀皇上,臣有招。”叶无归突出列,对敖晟行礼。 “哦……”敖晟点点头,“叶学士说说看。”由于叶无归和汪乾坤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官职,只是个四品挂职,所以都暂封了学士,换句话说,就是先出主意,不直接管理国事,做做两位宰相的助手,当然,宰相其实也并不具体管理多少事情,只是负责给皇上出主意而已。 “回皇上。”叶无归道,“臣有四招,可以管束这些犯人。” 敖晟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第一招。”叶无归个子虽小,声音却也不低,抬头挺胸朗声道,“先将那些囚犯都聚集到一起,大概几千人关押在一处,派我们的人混入其中,传播流言。就说皇上准备派大军去收拾王燮了,到时候东北叛军抓回来了都没地方放,所以刑部准备处决六万左右的重犯。” 刑部侍郎一愣,摸摸头,似乎有些眉目了。 “然后,再让我们的人鼓动各个牢房里头的牢霸,让他们跟狱官商量,别处决他们,处决东北兵,或者干脆别让军队打仗了,让他们亲自去给打吧,到时候他们自己去厮杀去,谁杀了一个王燮的兵,就能把自己活的机会抢回来。” “好。”屏风后面的蒋青低低的声音赞叹,敖晟也点头,“这主意好,这么一来,就不是朕要他们去打仗,而是他们求朕让他们去打仗了!” “对!”叶无归继续道,“这一招是威,第二招就是恩……让那些牢头们起草奏折,送到皇城来给皇上,皇上看了奏折后,下令,如果能去杀敌,只要活着回来,非但不用死,也不用坐牢,还可以重新做人,成为正规的军人!” “嗯。”敖晟点点头,“恩威并施,好!第三招呢?” “第三招是法!”叶无归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等这些囚房送到军营之后,重新编组,三人为一小队,三小队为一大队,三大队为一小组,三小组为一大组,实行连坐!有一个违规或者逃跑不停命令的,同小队三人杀!两人违规,杀大队、三人违规、杀小组、四人违规、杀大组。每一个犯人都有案底和家人族谱,如果有任何一个敢叛上作乱,延误了 军情,满门抄斩!不过,有罚自然有赏,只要从了军,便不再是囚犯对待,立了功,自然就可以领赏赐封爵位,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在世重生。当然这期间,宋将军还得眼里地训练他们一下。” “好!”敖晟连连点头,“最后一招呢?” “最后一招,就是骗了!”叶无归道,“穷凶极恶之人,未必没有血性,杀人放火大多是有仇怨或者为生计所迫,只要在他们之中制造一种王燮等人在东北一带滥杀无辜,欺凌百姓的假象,让囚犯们觉得杀王燮人马是在救苦救难,可以赎清他们犯下的罪孽,我想,大多数犯人都会被鼓动起来的。另外,我们等出征之日,在沿途多设百姓,夹道欢送,那群一辈子都做惯了过街老鼠的犯人们,头一回受到英雄一般的礼遇,必然各个奋勇杀敌!” “好!”不等敖晟说话,季思先拍了一巴掌,点头,“这四招实在是妙!” 朝上其他臣子也都连连赞叹。 “嗯!”敖晟满意,道,“既然有了那么好的主意了……章侍郎,就由你、叶学士、还有宋将军全权负责此事了!要是需要煽风点火,就叫朕吧!” “微臣遵旨!”三人一起行礼。 “行了!”敖晟笑着摆摆手,“那你们就大事小事,小心办事吧。”说完,敖晟就站起来,伴着文达的一声“退朝”和文武百官的“恭送皇上”,拉着蒋青往后跑了。 “喂……”蒋青让敖晟拉出一段路去,问,“跑什么?去哪儿?” 敖晟冲进了自己的寝宫,将蒋青往床边一拉,就开始宽衣解带,边对蒋青道,“脱衣服!” 蒋青一愣,不自在起来,往后站了站,道,“你……又胡闹什么?我走了……” “唉!”敖晟赶紧拉住蒋青,笑道,“你以为我要跟你上床啊?不是!”说着,敖晟想了想,又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不是不想,是现在不想……嗯,也不是现在不想,我是一直想的,不过你现在肯定不肯……不过青你要是现在肯的话,那我绝对是想……” 蒋青赶紧拦住他的话头,道,“你究竟想干嘛?” “出宫。”敖晟一笑。 蒋青眨了眨眼,道,“出恭来这儿干嘛?去茅房。” “呃……”敖晟张大了嘴,“谁出恭啊!出宫……” 说话间,就见蒋青嘴角带笑,脱下那件白衫,去换黑衣了。敖晟瞬间明白了过来,拽住蒋青一缕一律头发 ,笑道,“青,你诈我,我可要罚你。” 第十九章,风月 见敖晟靠了过来,蒋青退开一步,看他,敖晟笑着摇摇头,道,“你说说,我怎么罚你好?” 蒋青见他满脸含笑,说不出的亲近,倒有些局促起来,只道,“你要去哪儿?还不走……” 敖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去军营里头看看。” 蒋青换好了衣服,问,“你好像很想亲自去打仗?” “嗯,是挺想的”敖晟无所谓地伸手帮他整理围巾,道,“御驾亲征是一个皇帝离开皇宫里的最好理由。” 蒋青抬头看他,问,“那要是有一天没有仗可以打了呢?” 敖晟想了想,“那时候,估计我也可以退位了吧,只要不年轻了,就不会有逼迫了。” 蒋青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淡淡送了他两个字,“歪理。” 敖晟伸手抓起他的手,和他一起出门,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蒋青轻轻将手抽了回去,敖晟也不勉强,只是跟他并肩往前走。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敖晟就感觉蒋青突然跟他挨近了一些,几乎肩膀贴着肩膀,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蒋青正低着头,看着敖晟垂在身边的手。 霎时心中了然,敖晟低笑,道,“出门不能光明正大的手牵手么……我懂,不会往心里去的。” 蒋青一愣,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就想往旁边挪挪,敖晟自然是不答应的,挨过去,道,“快些走吧,去晚了估计看不上好戏了!” “你想看什么戏?”路上,蒋青不解地看敖晟。 “那些囚犯还没来,宋晓现在先要准备的估计是军费,今天王忠义还上门去了,我想看看他怎么用这莽子。”敖晟很感兴趣地说,“青,你不知道,当皇帝很没劲,难得可以看上个热闹,还不用端着个架子。” …… 两人快步到了宋晓的军营,就见军士们都忙碌着,副将参军都集中在一起,地上铺着图纸,画着一些圈和方格,敖晟和蒋青走上去看了一眼,见是在分配管辖的人数。 一个参军看见了敖晟,赶紧就想起来行礼,敖晟对他摆摆手,问,“做什么呢?” “回禀皇上,将军说了,那些犯人还需要训练一下,我们在研究分队的事情。” 敖晟点了点头,问,“宋晓呢?” “将军在大帐里头呢,在商量筹军费的事情。”参军回答。 敖晟点了点头,和蒋青一起往大帐走去 。 还没进帐里,就听到里头王忠义扯着个嗓子嚷嚷,“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抢得了。”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挑起帐帘,走了进去。 “皇上,青夫子!”宋晓和邹远赶紧站起来,想给敖晟行礼。 敖晟伸手轻轻摆了摆,道,“不用了,怎么样?” 宋晓挠了挠头,道,“我们名单已经列出来了,正在商量怎么上门借款的事情。” “嗯,我看看。”敖晟伸手,将名单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就笑了,对蒋青到,“这么多贪官。” 蒋青接过那份名单,细细一看,问宋晓,“这是你在齐亦营中得来的么?” “嗯。”宋晓点了点头,“以前跟着元帅的时候,知道很多关于宫里的事情,这些人都是巨贪,我听元帅说起过。” “齐亦干嘛跟你说这些?”敖晟有些纳闷。 “元帅说了,若是有一天攻占了乐都改朝换代了,就那这群老蛀虫祭旗!”宋晓回答。 “呵……主意不错。”敖晟失笑。 “这些人还都在朝中么?”蒋青问敖晟。 “有几个在,不过都是闲职,差不多都不上朝了。”敖晟指着其中几个名字道,“大多数都已经告老了,不过基本都在乐都呢,现在还拿着俸禄。” 蒋青问王忠义,“你们刚刚说什么抢不抢的?” “是这样的。”邹远道,“我刚刚写了信,说要借款凑军费,有好些个在朝中的官员,都派人送来了回帖,说是他们已经在准备了,明日就能送来,有八千的,也有一万的,可是……”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个,道,“这几个,是已经告老了的,最贪最有钱,可是他们的回信却说他们很穷,没钱。” “哦……”敖晟看了看那几个名字,问,“那你们还缺了多少?” “还缺三百万两。”邹远道,“这三人,卸任的吏部侍郎秦良光,太尉于昊,刺史孟凡,他们每人能拿出一百万两来,就足够了。” “嗯。”敖晟点点头,道,“他们不给送,那就我们去要吧!” 宋晓和邹远对视了一眼,看敖晟,“皇上的意思是……我们上门去要?” “哎呀,我早说了!”没等敖晟开口,王忠义就喊了起来,“那群老不休自个儿怎么可能拿出来,要是轻而易举地拿出了一百万两来,不等于是告诉别 人他们是贪官了么,铁定都哭穷,说什么借啊,干脆我带几百人去抢了!” “王将军,不行啊!”邹远赶紧摆手,“这里是乐都,宋将军还没出兵,就先带人抢了乐都的富户,会落人口实的!” “那你们说怎么办吧。”王忠义往一旁一坐,道,“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文邹邹的来,总之就是吃亏。” 宋晓点了点头,道,“文邹邹的来,的确不是办法……” 敖晟听着觉得挺有意思,转脸看蒋青,“青,有没有法子?” 蒋青想了想,有些为难地摇摇头,道,“说到讹钱……木凌比较在行,我不会……” 敖晟笑了,道,“你不是不会,是脸皮不够厚。”说着,看了看众人,问,“这里谁脸皮最厚?” 在场众人同时回头,看王忠义。 王忠义有些无奈,道,“我是粗人,哪儿有你们文人那么细皮嫩肉的,自然是脸皮比较厚的。” “咱们出主意。”敖晟道,“让他去办事。” 蒋青听完,觉得这主意不错,就道,“其实,只要能证明他们并不穷,而且可以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就行了。” 众人都点头,宋晓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看他们的宅子,能穷得了么?” 敖晟道,“不如这样吧,我有个主意,就是损了点!”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敖晟,敖晟凑到蒋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蒋青听得直皱眉,看敖晟,“这招真下流。” 敖晟挑眉,“对付下流人就得用下流的招。”说完,对王忠义和宋晓邹远他们吩咐了几句。 几人都点头,分头行事。 敖晟带着蒋青,赶往乐都南面的风月楼……风月楼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就是窑子。 邹远写了三份帖子,叫人送去给吏部侍郎秦良光,太尉于昊,刺史孟凡,约他们去风月楼,说是想谈一些私密的事情。三个老头接到了信,都觉得挺纳闷的,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到风月楼去谈?但是转念又一想,大概还是因为军费的事情,敖晟为什么不给宋晓军费而让他自己筹集,偏偏这宋晓还能找到他们,这点让三个老头心里直打鼓,别是皇上查觉到了什么?便想着去风月楼一趟也好,正好可以探听一下口风。 而宋晓则带着王忠义去打扮了一下,王忠义脱去了软甲,换了一身的彩绸,打扮得跟个缎棍似地,手上拿着一把象牙股的 折扇,身后跟了一批宋晓大营里头挑选出来的精明兵将,都扮成家将的模样。 宋晓把众人都打扮完了,冷眼一看,心说这王忠义还真像个恶霸的样子。随后,众人起身赶往风月楼。 蒋青和敖晟来到了风月楼的门口,有伙计迎出来,往里让。 这风月楼虽然是窑子,但起码也是乐都的窑子,并不是单单买春的地方,说白了,大多数人来还都是谈事情的,只是有些窑姐儿弹个曲唱个歌儿什么的,比较好说开话。当然,你若是先留宿,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有银子,这风月楼里头有的是漂亮姐儿,还有漂亮小子。 敖晟脱下了黄袍,但还是有那么股子贵气在身上,蒋青换上了黑色的衣服,没了白衣时的那份柔和,乍一看,冷冰冰的。伙计小心伺候着,问,“两位大爷,要姑娘么?“ 敖晟摇了摇头,跟蒋青一起走到了楼上,对伙计说,“要个雅间。” “好好。”伙计赶紧给两人开雅间的门,问,“两位大爷,真的不用姑娘?” 敖晟摇摇头,伙计又补充了一句,“那,要不要公子?” 敖晟瞟了他一眼,伸手抓着蒋青的手,冷冷撂下一句,“不用。”就进了雅间里头。伙计瞬间明白了,上下打量了蒋青一眼,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道,“那,爷有什么需要再叫我!用的东西都在床上呢。”说完,转身给两人轻轻带上门,颠儿颠儿地跑了。 蒋青气得脸都白了,敖晟是故意的,想到刚刚伙计那暧昧的眼神,就有些郁闷。 “真不愧是风月楼谈事情的地方啊。”敖晟有些感叹地说,“雅间里头还有床呢。”边说,边坐到了床上,伸手好奇地四处乱摸。 蒋青微微皱眉,走过去道,“这都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呢,别乱摸!” 敖晟抬头微笑,道,“青,被子下面好像有些东西。” “东西?“蒋青也没进来过,好奇地凑过去隔着被子摸了摸,被子下面是有东西,硬邦邦的,短短一截。 “你猜是什么?”敖晟问。 蒋青摇摇头,“不知道。” “嗯……枕头下面也有!”敖晟伸手又摸索了一阵子,就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来,打开,就闻到一阵清香扑鼻。 蒋青看了看那瓷瓶里头,就见有白色的软糯膏药一般的东西,就问,“是姑娘擦的面油么?” 敖晟一笑,“这个好 像是给男人用的,我从书上看着过。” 蒋青好奇地将瓷瓶子接过来,闻了闻,皱眉,“这么香,男人怎么用?用来干嘛?” “用来擦啊!擦了就滑了,滑了好插。”敖晟无所谓地说。 蒋青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擦啊插的?” 敖晟将手伸到了被子里头,将那一截东西拿了出来,递给蒋青看,“就是擦在这里的。” 蒋青定睛一看,就见敖晟的手上拿着一根碧绿的东西,感觉像是玉质的,仔细一看,那玉雕刻成了男*根的形状,又粗又硬…… 敖晟见蒋青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微微皱眉,耳朵红了起来,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蒋青见敖晟一脸坏笑跟得了什么便宜似地,伸手就把瓷瓶对着他的脸扔了过去,敖晟一偏头躲开,伸手拽住蒋青的袖子,往自己怀里拉。蒋青往回抢袖子,不让他拉过去,却听敖晟突然认真地说,“青,你迟早有一天是我的!” 蒋青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颤,一个没防备,让敖晟一把拽了过去…… 第二十章,意外 一个没留神让敖晟拽过去搂了个满怀,蒋青狠狠瞪了一眼肆无忌惮搂着自己的人,而敖晟脸上的,则是满足的笑容。 蒋青想站起来,敖晟也不拦着他,只是用手里拿着的那根玉柱轻轻地在蒋青的腰背处拍了拍。 蒋青霎时脸绯红,敖晟真是越大越下流,但他也不是木凌那样伶牙俐齿的人,这个时候除了气恼也说不上什么来,只能憋着气站起来,不满地看了敖晟一眼。就见他还研究那玉柱呢,蒋青走到桌边坐下,倒茶喝。敖晟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见再闹下去蒋青就要生气了,便也收敛了笑容,凑到他身边坐下,道,“那三个老臣其实是运气最好的,我登基之前他们正好告老,赚了满盆满钵就回家享乐去了,而且在乐都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就是因为后头还有好处可以拿,所以才赖在这儿不肯走的,他们可一直都拿我当傻小子呢。” “怎么早不办了他们?”蒋青问。 “嗯……还不是时候。”敖晟笑了笑,道,“就算抄了他们的家,把金银都收回来放到国库里头,也不见得会下蛋,放着也没用。” 蒋青似乎不太明白。 “那几个老东西是敛财有道,一百万两放他们那儿,一年之后就指不定变成一千万两了呢,我把银子先放在他们那儿存几年,到时候再收回来,只赚不赔的。”敖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蒋青看了看他,低声道,“就算敛财,也大多是民脂民膏。” “呵……”敖晟凑过去,伸手点点蒋青的下巴,“我拿来做军费,保一方百姓平安,也算还富于民,是吧?” 蒋青点点头,敖晟是个好皇帝,这是让他最欣慰的。 “所以说,我可没钱。”敖晟笑嘻嘻,“这次逛窑子的银子可你出,黑云堡和修罗堡都有银子。” 蒋青愣了愣,转脸看敖晟,问,“你想从修罗堡和黑云堡拿银子?” 敖晟笑了笑,淡淡道,“我可不会那么没出息……只不过,一个皇朝还没两个地方上的门派有钱,我这个做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对不对?所以么,我得想办法变得比他们有钱。” 蒋青不吱声了,坐在一旁喝茶,敖晟知道一讲到黑云堡和修罗堡,蒋青就是护短的,总觉得那两头是亲的,比自己这儿都亲。 胸中不免有些醋意,敖晟抢走了蒋青的杯子。 蒋青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干嘛?” 敖晟将被子放到一旁,道,“不准想,我总有一天比他们能干,等我到了司徒和木凌的年纪,肯定能一统天下!” 蒋青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信。” “你信?”敖晟满心欢喜,却听蒋青低声道,“你也记得黄先生跟你说过的吧?并不是拥有天下,就代表拥有一切了。” 敖晟将蒋青喝剩下一半的茶水喝下,淡淡的苦涩和回味起来的香甜让他觉得有些无力,长久才叹了口气,道,“我懂……但我不信。” 蒋青转脸看他,眼中有些诧异,就见敖晟仰起脸来,略带傲慢地一笑,道,“我承认小黄说的大多数都是对的!但不见得他说的所有都是对的!” 蒋青盯着敖晟看着,再一次确定眼前的敖晟已经长大了,似乎在挣脱原先的很多束缚,和自己原本心中的敖晟完全不同。 “不管他是半仙也好,神仙也罢……”敖晟轻捏蒋青的下巴,道,“就算是老天爷,能定了人的命,却不见得能定下人的心,说不定,以后的某一天,你也会喜欢我,就跟我喜欢你一样,神魂颠倒的。” 蒋青看着敖晟那副陌生的样子,无可抑制地心跳快了几拍,眼前敖晟那完全陌生的形态,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司徒和木凌那会儿。 小时候的蒋青,用木凌的话来讲,有些像冯遇水,只是比他精明点,不呆却简单纯粹。蒋青自然明白为什么要誓死追随黑云堡,因为从司徒和木凌的身上,他可以看到希望。而眼前的敖晟,似乎有着某种气势正将破壳而出,一种让他忍不住会心动的气势。蒋青从不骗自己,现在的敖晟,比以前陌生太多了,所以给他的感觉,就想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莫名其妙地就爱上了自己,有些无法接受,却回避不了地被影响着。 两人对视,气氛良好,发呆想着心事的蒋青抬头无防备地盯着敖晟看,这对于敖晟来说,无非是一种最好的邀请,于是,低头……就在双唇要相贴之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煞风景的脚步声,以及一人粗哑着嗓子对楼下吼,“伙计,叫些好看的娘们上来陪大爷喝酒!” 蒋青一愣,还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敖晟近在咫尺的脸。将人推开,收拾了一下心情,心说刚刚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敖晟则狠狠地在心里骂那个莽汉王忠义,心说坏我的好事,哪天狠狠拍他一顿!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往下看了看,就见王忠义和宋晓带着三个老头上来了。敖晟赶紧带上门,一拽蒋青,躲到 了屏风后面的隔间里头。 果然,不一会儿宋晓就推开了雅间的大门,对身后人道,“我还请了两个朋友呢,不知道来了没。” 引着众人上来的伙计赶紧道,“哦,那两位客官已经来了。” 可是众人走到了房中一看,哪儿有人啊,都有些纳闷,王忠义左右看了看,自顾自地往上座一坐,笑道,“别是看中哪个漂亮姐儿,搂着睡觉去了吧?” 蒋青和敖晟躲在屏风后面挺挤的小隔间里,都让王忠义气得哭笑不得。 “哦……呵呵呵。”小二猛的想起来了,就道,“姑娘倒是没叫,估计是两位爷自个儿正玩儿得高兴呢吧!几位先坐吧,那事儿至少得要个把时辰才能完事儿的。”说完,便坏笑起来。 蒋青听得气闷,心说都是敖晟胡说八道,才让人误会了,回头看敖晟,就见敖晟正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摸着下巴欣赏蒋青那一头黑发,伸手捏着一缕,把玩着。 “那咱们别管他们了。”王忠义对伙计道,“给我上一桌上等酒席,然后再来三坛子好酒,请五个美女上来!” “好嘞!”伙计赶紧下去了,一会儿,就陆续有人上菜,楼下老鸨在选着姑娘。 “呃……”三个老头都觉得有些不像话,宋晓起先告诉他们是有重要的事商议他们才来的,可没想到是正经来吃喝逛窑子的,还有,旁边宋晓带来的是哪位啊?怎么跟土匪似的? 正在纳闷呢,宋晓就给几人介绍,他指了指王忠义,道,“几位,还不认得这位吧?” 三个老头都摇摇头,秦良光问道,“不知,还请宋将军引荐引荐。” “哦,这位是侯爷,皇上昨儿个刚刚封的福寿候。”宋晓回答。 在屏风后头的敖晟和蒋青差点没乐喷了,心说这宋晓也会掰,什么福寿候啊,那愣子能听懂么? 果然,王忠义听得挺纳闷,心里嘀咕,怎么封我个瘦猴啊?我再怎么的也得是个胖猴,那小皇帝也有趣。 “侯爷?”三个老头面面相觑。 “嗯。”宋晓点点头,道,“晟青王室本来就人丁单薄,皇上说了,他心有所属,不想娶妻,因此想多封几个侯爷,以后就在这些侯爷的子嗣里挑出几个能干的来,封为皇子,到时候,选贤让位。 “呵……”三个老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什么?!那旁边这位岂不是未来的皇亲?! 老太 尉于昊问,“呃,那么说,这位侯爷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皇上是按照什么标准选的侯爷呢?” “只要忠于我晟青就行啊。”宋晓笑道,“侯爷的父亲原是登州刺史王友茂,众人都人的吧?” 三个老头鼻子都快气歪了,王友茂谁不知道啊,地方上有名的大贪官,以前几人有过交往,可他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之前我不是准备战东北在凑军费么?”宋晓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侯爷听着了,就将祖宗几代的资财都送过来了,总共两千多万两呢。皇上听说后非常之高兴,就问侯爷,家财倾尽了,日后怎么生活?侯爷就说,大不了回家种地。皇上大感欣慰,就封他做了福寿候,让他和晟青同福同寿。”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当时自己也掏钱了,两千万两换回来的可是侯爵之位啊,日后子孙有福的说不定还能做皇帝呢。 宋晓笑了笑,接着道,“侯爷本来一直都居于登州的,不过现在皇上在乐都给他新建了府邸,他说闲得慌,想让我介绍几个朋友。您几位不是王友茂王大人的生前好友么?侯爷论资排辈也算是几位的侄儿,所以我就带着人来了。” 王忠义叼着个鸡腿,也没把几个老头当回事,只是边吃边问,“那些姑娘呢?怎么还不上来啊?”冷不丁宋晓踹了他一脚,他才反应了过来,转脸对几个老头一抱拳,道,“嗯,几位老叔叔,以后我定居乐都,大家同朝为官,有什么做得不够的,还请几位老叔叔多……嗯,多……” 王忠义之前的确是背词儿了,但是那些文邹邹的词儿他都不明白意思,只记得个音,这会儿好吃的一吃,有些忘词了。 宋晓在一旁着急,心说这二愣子,来之前跟他排了多少遍了,就这么几个词儿都记不住! 一旁坐着的三个老头也搞不懂他要说什么,还以为王忠义有什么想法,就耐着性子听着。 “还请几位多……”王忠义仰着天想着。 蒋青和敖晟在屏风后面也替他着急,敖晟磨牙,小声嘀咕,“还请几位多担待啊,个傻子!” 蒋青也着急,这时,宋晓有些熬不住了,就伸筷子,故意去夹盘子里的一个元宝蛋,他心想,看到蛋应该能想到蛋字,也就能想起“担待”来了吧? 王忠义也瞅见了,果然想起来了,是有个蛋字……就道,“嗯,以后还请几位多多下蛋!” “咳咳……”宋晓好悬没让咬到 嘴里的蛋给噎死,敖晟也差点噗嗤一声乐出声来,蒋青赶紧捂他的嘴。 三个老臣面面相觑,他们可不知道王忠义这么说是因为忘词儿了,下蛋……这下蛋什么意思呢?还多多下蛋? 前思后想,几位老臣心里在打鼓,一方面他们后悔,早知道皇上有这心思,多少钱他们都捐啊,哪怕倾家荡产呢,如后万里江山都能分一杯羹呢,还怕钱回不来?!转念又一想,下蛋……下金蛋?莫非这侯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给他钱?又看了看宋晓,就见他吃蛋呢。三人心里都有数,前阵子因为没给宋晓军费,得罪了这位将军,现在可好,他们一个大将军,一个是皇亲国戚的侯爷……两人的意思是不是,如果自己不给他们钱,日后就要对自己不利啊?! 见三个老头在一旁琢磨,宋晓挺紧张的,心说可别露出马脚来,皇上可就在屏风后面呢,要是搞砸了,自己和王忠义都够呛啊。 想来想去,还是王忠义这莽汉气人,转脸,就见他还吃鸡呢,越想越气,就抬脚又踹了他一脚。 王忠义差点咬到舌头,转脸不解地看看宋晓,又看了看那三个老头,就见他们不吃东西在那儿想心思呢,他以为宋晓要自己别总顾着自己吃,帮他招呼招呼客人。想罢,王忠义就对几人道,“唉,三位老叔叔,都看着干嘛?吃啊!只要你们多下蛋,什么都好说啊!来,随便吃,有爷爷的饭吃,就有你们的饭吃,这乐都好吃的多了,一个人吃没劲,大家一起吃才过瘾么,对吧?哈哈哈”。 宋晓无力地用手托着额头,心说你也太行了,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可那三位老臣却是彻底误会了,他们总算是明白了王忠义的意思,心里一乐,原来这侯爷是跟他们说,只要你们肯出银子,以后自然是有你们好处的! 三人也都松了口气,都乐呵呵地说,“哈哈,侯爷客气,以后有饭一起吃。” 刺史孟凡赶紧端起酒杯给宋晓敬酒,道,“宋将军,您此行甚是危险啊,军费应当多多益善,本人再资助你五百万两,您可记得,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啊。”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王忠义扯着嗓子对外面的伙计喊,“伙计,再上两只鸡来,太少了,不够吃啊!” 孟凡误会了,以为王忠义嫌五百万两少,再来两只?那就是说再翻两倍了?不过想了想,如果也能混上个侯爷,那放放血也是值得的,就咬咬牙,道,“对对,五百万两拿不出手,我出一千五百万两!” “对,我也出一千五百万两。”秦良光和于昊自然不甘落后,同时说,“今天我们回去就变卖家财,明日一早进宫去晋见皇上,将银子献上。军费么,自然是多多益善,打了王燮,我们还能打南海和西北外族的么?哈哈!” 宋晓傻眼了,他原本听到孟凡说要给五百两的时候就已经乐坏了,心说每人五百万两,那还能多出五百万两来呢。可没想到王忠义要了个菜,就多赚出三千五百万两来。瞅了一眼旁美滋滋不明白怎么回事啃着鸡翅膀的王忠义,宋晓心说——王忠义,你丫的是我爷爷!老子以后打仗,上哪儿都带着你! 这时候,老鸨特地挑选出来的的舞娘们也都上来了,伙计往上端鸡,王忠义吃得高兴,那三个老臣也高兴。 蒋青和敖晟在隔间里,就听外面的情况因为王忠义几句话而得到了意外的收获,也都挺高兴。蒋青突然觉得捂着敖晟嘴的手心湿呼呼的,一惊赶紧将手抽了回来——敖晟舔他的手呢。 见蒋青脸上还有刚刚的笑意,又有现在的惊讶和羞恼,敖晟心里一荡,见外间吵闹,里头隔间又狭小,伸手一把将蒋青抓过去按在了墙上,还没等蒋青反抗,就扑过去狠狠地亲住了他的嘴。 蒋青挣了几下,但是外头都是人,若是弄出太大的声响来,说不定这次的计划就泡汤了,只好忍耐,敖晟亲得肆意,直亲到他自己都觉得该缓口气了,才不舍地方开了蒋青。 回过神来,就看见蒋青脸颊微红,嘴唇红润。 两人对视……蒋青尴尬中,却听敖晟低笑,“那王忠义的确算是个副将……不过我的福将,还是你。” 蒋青仰脸。 “自从你回来之后,一切事情就都变得顺利和有意思了。”敖晟凑过去紧紧拥住蒋青,将下巴架在他肩膀上,低语,“青,你让我离了你,怎么活?” 第二十一章,帝王 外头是喧闹的歌舞之声,还有时高时低的笑闹声,隔间那一堵小小的木质屏风根本挡不住什么。敖晟其实是个非常痛恨吵闹的人,但是在这一个小小的隔间里,眼前是蒋青,耳边的声音仿佛也突然变得很遥远。 当两个人相互依偎都需要找一个理由,那么现在这样彼此靠近的机会真的非常值得珍惜,敖晟接着这个机会,肆无忌惮地尽情拥住蒋青,将累计了多年的思念都用一种极低微的语调轻轻地诉说出来。蒋青微微皱眉,转脸看靠在肩膀上的敖晟,他的声音极轻,可以理解为怕外面的人听见,但是里头的那一丝小心翼翼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蒋青无奈地看他,心里有几丝不解,对于敖晟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痴迷,他一直弄不清楚,难道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种依恋,但是一个帝王,何苦爱得如此委屈? 似乎是看出了蒋青的心思,敖晟轻轻地摸着他的长发,低声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这样抱过我,我娘、小黄,还有你……我娘抱我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做皇帝,给她出一口气。小黄抱我的时候,让我发誓绝对不为难黑云堡和司徒,他这个哥哥可以帮我夺皇位……只有你抱着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过。” 蒋青微微一愣,抬眼看敖晟。 “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不用我付出的人。”敖晟苦笑,“你这样的人,以前从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我想不出来不爱你,我还能爱谁了,要不然你帮我想想?” 蒋青静静地听敖晟说完,细语在外间喧闹的乐声之中,不知为何显得异常的清晰,他突然发现,敖晟竟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一个可怜人。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当了皇帝之后想的也是,天下那么多美人,我挑哪一个来爱?他想的却是,天下就剩下那么一个真心的人了,如果错过了,他还能爱谁? 安慰一般,蒋青轻轻地拍了拍敖晟的背脊,敖晟将他拥得更紧……两人在小隔间里,一直拥到很晚,直到歌舞散去,吃喝的人离开,蒋青开始怀疑敖晟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被那人轻轻地放开了。 敖晟依然有些不舍,看了蒋青一会儿,心里纳闷,为什么抱了那么久,还是觉得很短?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此时天色已暗,两人在大街上并肩往回走,握在一起的双手也就不用分开,蒋青没再将手抽回来,反正是大晚上了,不会有人看到,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下次吧……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悲,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不敢让人发现,也不 敢想以后。他和敖晟,一个遮遮掩掩,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微微抗拒,一个不断试探……看来,无论身份多么的尊贵,为了感情,都可以变得很卑微。 长长的一段路,两人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了皇宫的偏门口前。 小太监文达举着一个灯笼,正站在门口等待着,见两人回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提着灯笼引着两人往前走。 回到了院子后,两人分开,蒋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敖晟回寝宫。 蒋青打开房间门,敖晟已经跑进寝宫了,墙壁上的墙板大大地敞开着,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去洗漱,动作都很快,换好了衣服,上床睡觉。 敖晟盯着一枕之隔的床上蒋青的侧脸,伸手过去,轻轻抓住他的手,蒋青身子僵了僵,却没有挣开,只是闭着眼睛睡觉。 敖晟心中了然,每次只要让蒋青看到自己的困境,他就会很心软,蒋青是个很会为他人着想的人,一旦心软,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安慰,所以就会变得特别的顺从起来……自己每次都是利用他的这一点来获取更多的温柔,实在是有些卑鄙。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这时,蒋青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转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只是心软,不会让你成功那么多次的。”说完,抽回手转过身去,留下个背影给敖晟,小声嘀咕了一句,“少胡思乱想,快睡吧。” 敖晟愣住了……良久才从震愣中回过神来,呆呆看着蒋青的背影,问,“不是心软……那是什么?” 蒋青不说话,继续睡,固执地不肯理会敖晟。 敖晟有些无奈,但是心里那分隐隐的痛楚却消失了,手轻轻抓着蒋青盖着的那条青色丝面锦被的被角,缓缓睡去。 两个都没爱过人的人不知道,有一种感觉介于心软和心痛之间,会让人左右摇摆、患得患失,那种感觉……叫心动。 一夜好梦的两人,依旧伴着钟声醒来。 上了朝,就有人来禀报说,三位已经告老的老臣抬着四千万两银子在门口说要晋见。 敖晟一挑眉,看了一旁的蒋青一眼——涨价了啊! 蒋青摇了摇头,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说明这的确是巨贪啊! 敖晟不动声色,佯装有些吃惊地说,“是么?让他们上来!” 不久之后,就见三个老臣官袍上殿,身后跟着的下人抬着八大箱子的金银,颤颤巍巍地跑了进来,将箱 子往地上一放。 三个老臣跪下,给敖晟行大礼。 敖晟对他们摆摆手,“三位爱卿平身,来啊,赐座。” 文达带着几个小太监给三人送上了座椅,让三人坐下。 三位老臣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面子,要知道,他们卸任之前官职也不算太高,这朝上连季思和墨西戎都站着,却让他们三个坐下了,真是长脸啊。 敖晟笑道,“三位爱卿这是何故?” “哦,启奏皇上。”秦良光站起来回禀,“我等听说皇上最近筹集军费,因此就将家中大部分财产全都变卖,加上了祖产和子孙那里的官俸,总共凑足了四千万两,给送过来了,以尽我等绵薄之力。” 敖晟假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道,“三位爱卿,这可如何使得?你等为了晟青操劳半世,朕怎么舍得花你们的银子?” “唉,皇上。”于昊站起来道,“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没有晟青,也没有我们的富贵,别说倾家荡产,就算是让我们赔上性命,也在所不辞啊!” “哈哈……说得好!”敖晟点了点头,对周围的群臣道,“你等看看,理当以这三位老臣为楷模,记住这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有晟青就没有你们的富贵!” 一旁的季思和墨西戎对视了一眼,都忍着笑,给敖晟行礼,带着群臣齐声道,“皇上圣明。” 敖晟点头,蒋青在一旁的屏风后面看着,就见敖晟满脸的笑容,但这笑容却没有一丝是融入眼底了,相反的,眼里那淡淡的杀意,看得人甚是心寒。 “皇上。”季思出班道,“三位老臣为了晟青基业,不惜变卖家财,实在是令人敬畏,微臣替三位老臣请赏。” “嗯,好!”敖晟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封你们三人侯爵之位,分别是永寿候、永福候、永禄候……至于金银,朕先不赐了,这么你们送来我送去的也没意思。这样吧,这皇宫甚大……朕一个人也住不下多少,不如……你们三个搬宫里来住吧?” “呵……”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心说不得了了,花了四千万两银子,得了个侯爷不说,还能住进皇宫里头来,这真是祖孙世代修来的福分啊! 敖晟见几人喜不自胜的样子,就对文达说,“文达,你带三位老臣去住处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立刻找人修葺。”说完,一摆手。 文达盯着敖晟向下微微一摆的手,点 头,“奴才遵旨。”说完,就对三位老臣道,“几位大人,请跟奴才来。” 三人乐呵呵地就跟着去了,而朝中的好些大臣都暗自擦了把汗,季思和墨西戎对视了一眼,冷冷地看了那三人乐呵呵离去的背影一眼,摇头——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敖晟抬眼看了看朝中的百官,淡淡道,“朕也不要你们倾家荡产,不过么……” 话没说完,季思就走出来,对皇上道,“皇上,老臣愿将毕生积蓄捐出,为晟青尽绵薄之力。” 敖晟看了看季思,点点头,道,“老臣相,有心了。” 随后,就见满朝文武纷纷出列,给敖晟行礼,说愿意将家财捐出。 敖晟整理了一下衣袖,道,“你们也不用将家当都捐出来……以后用的找你们的地方多着呢,记着这茬儿就成,来日方长么。” 众臣一起道,“皇上圣明。” 敖晟点了点头,看别处……之前,敖晟几乎在朝上的每时每刻都会抽空看蒋青,但是今天从刚刚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移到蒋青的身上。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敖晟自觉,今天的自己,是那个戴着面具,让人猜不透的皇帝,是将人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霸主,这样的自己,他实在是不想让他的青看见,也不想从蒋青的眼里看出任何的一丝不满,他会心痛。 蒋青倒并没有任何的不理解,他只是不自觉地将现在的敖晟跟昨晚的敖晟比较,昨晚的敖晟,深情、真心,现在的敖晟,威严、阴狠……这就是帝王么,这些自己并没有教过他,他是怎么学会的呢。 文达将三个大臣带到了皇宫的北边,三人一抬头,有些纳闷,眼前并没有巍峨的宫殿,只是一块荒地,就不解地看文达。 文达并不多言,只是对着远处打了个响指。 指音落下,就跃下了三个影卫,到了三位老臣的身边后二话不说,一人一手,锁喉…… 文达一转脸,就听到“咔嚓”的三声响,随后,三个影卫上前探了探地上三人的鼻息和颈脉,对文达道,“公公,都死了。” 文达点点头,道,“都扔去乱葬坑吧,处理得干净些。” “是!”三个影卫带着尸体走了。文达站在原地,四外望了望,抬头看见了远处的一处残垣断壁,那里是冷宫……以前皇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文达突然有一些好奇想去看看敖晟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但是在他迈出 一步的时候又同时将脚步收了回来,转身,回金殿去了。 回到大殿之时,众臣已经散朝了,就留下季思在清点财务登基造册,大殿上堆了满满的金银。敖晟吩咐,“抽出一千万两给宋晓做军费,其他的先收入国库。” “是。”季思认真地清点着。 敖晟突然笑道,“季相,朕不想要你的银子……”果然,见季思瞪起了眼睛,敖晟摆摆手,道,“你的银子又不是贪的,是多年剩下来的俸禄,朕不能要。” 季思脸涨得通红,“皇上,国家兴亡……” “行了行了。”敖晟摆摆手,“你就别跟我来匹夫有责这套了,这样吧,你捐出来了,我再要你收回去,你铁定不高兴,这样吧,我赐一千两黄金给你,就算是赏你这么多年为晟青尽心尽力吧,你也给子孙留些福泽。” 季思愣住,敖晟拍拍他,笑道,“墨相没有的,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老头该说我偏心了。” 季思也笑了,点头跟敖晟道谢,敖晟回头,就见蒋青靠屏风站着,嘴角带笑。 文达走到敖晟身旁,低声道,“皇上,都处理好了。” 敖晟点点头,道,“带人将他们的家人安排好,让他们回乡里好好过日子吧,多余的财产都收回来,子嗣不要伤害。” “是。”文达转身吩咐人办事去了。 忙完了军费的事情,敖晟和蒋青离了金殿回到院子里,敖晟凑上去问,“青,我处理得还满意否?” 蒋青回头看他,道,“你是皇帝,怎么问我?” “你是皇帝的夫子。”敖晟笑。 蒋青停下脚步,低声道,“你是好皇帝。” 敖晟立刻高兴了起来,道,“那给亲一下,算是奖励?” 蒋青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敖晟有些失望也有些无奈地跟上。 …… 又过了四天,这日中午,宋晓跑了过来,对敖晟道,“皇上,叶无归和汪乾坤将八万囚犯给我弄来了。” “这么快?”敖晟和蒋青都大吃了一惊,连正好来跟敖晟研究对王燮战术的季思也是大大地吃惊,问,“五天就运来了,怎么可能呢?这好几万人呢,光打造木笼囚车都得四五天的啊!” 宋晓笑着一摆手,道,“不是关在囚车里送来的,都是走来的!” “走来?”蒋青略微吃惊,“八万囚犯 走来么?哪儿来那么多军卒护送呢?” 宋晓耸肩,“这我也不知道啊,最奇怪的就是,那些囚犯连脚铐都没戴着,自己乖乖地就走来了。” “有这等事?”季思站起来,道,“叶无归和汪乾坤呢?” “说是要先安排一下,之后就到。”宋晓说话间,文达就进来通禀,说汪乾坤和叶无归两位学士来了。 “叫进来。”敖晟吩咐。 不多会儿,汪乾坤和叶无归就走了进来,两人满身的尘土,看来回来之后就马上进宫了,都没来得及回家沐浴更衣。 “起来起来。”敖晟对要行礼的两人摆了摆袖子,道,“二位辛苦了。” 汪乾坤和叶无归都站了起来,想客气几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季思就问,“你俩用的什么方法,这么快将犯人都弄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汪乾坤道,“是叶贤弟想出来的法子。”说完,对叶无归一点头,示意——你说吧。 叶无归先对敖晟和季思行了行礼,道,“皇上,请皇上先恕臣无罪。”说话间,看了一旁的蒋青一眼。 敖晟被弄得莫名其妙,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蒋青也摇摇头,看不出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行了,朕恕你无罪,你要是再卖关子朕可砍了你。”敖晟一摆手,道,“说!” “是!”叶无归道,“因为时间紧迫,如果打造木笼囚车运人,一方面耗费人力物力,关键是时间耽误不起,另一方面,千里迢迢,那么多人关在囚车里,也容易关坏了,不划算。” 敖晟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叶无归接着道,“臣让每个囚犯都吃下一颗药丸,说是剧毒,每两天发作一次,如果不能吃下另一颗毒药,就会当场毒发身亡,第二颗毒药吃下去,就能将时间再延长四天……而所有的解药都在京城里头,要想解毒,就要在六天之内都赶到京城。”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这法子像是木凌经常用的。 “你有这么多毒药?”蒋青有些不解。 叶无归笑了笑,回答,“回青夫子,都不是毒药,只是一般的常见药丸,我去之前在乐都搜集的,大概有十几万颗,装了好几箱子。” “他们都信了?”季思觉得不可思议。 “不。”叶无归直言,“我特意给了一部分人真的毒药,是两天就会发作的那种,大概有几百颗,并且找人拖 延这几百人取药的时间,他们没有拿到药,都毒发身亡了。” 季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不禁吃惊,这叶无归心肠真的挺硬,要不然不宰,要宰一下就宰了几百个,可谓杀鸡儆猴,彻底将那帮犯人镇住了! 敖晟也明白了,为什么叶无归要先请罪,还要看蒋青……他知道蒋青心善,是求自己不要因为蒋青不满而杀了他吧。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些犯人本来也都是死囚,你为了大局而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战役得胜,可以救数万百姓的性命,没罪,做得很好。” “多谢皇上。”叶无归松了口气。 蒋青在一旁看着,心里自然明白,敖晟要考虑的并不是方法残不残忍,而是有没有效……几百换八万,绝对是值得的,这就是帝王,永远会舍弃小的一部分,保全大的一部分。 第二十二章,出征 “犯人是运来了,但是要收拢这匹人还是个问题。”敖晟问宋晓“你们觉得呢?能收服那些人么?” 宋晓点了点头,道,“末将能。” 敖晟微微一笑,道,“这八万兵马,不好带啊,是不是?”边说边看了一旁的叶无归和汪乾坤一眼。 “的确”汪乾坤点点头,“这些不是普通的兵,都是些亡命徒……有优点也有缺点。” “仔细说说。”敖晟见蒋青一直在一旁站着听,怕他累,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蒋青不好挣扎,不然会显得很不自然,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顺着敖晟的动作,在他旁边坐下了。 季思、叶无归、汪乾坤和宋晓都当做没看见,连眼眉都没有挑一下。文达从旁边搬来了几张椅子,敖晟笑,“都坐下说。” 几人稍稍推让了一下就谢了坐,坐下讲。 “那些囚犯有缺点。”汪乾坤道,“首先,他们不好管,毕竟都是亡命徒,要他们彻底服气哪个人很不容易。第二是心思比较活络,一旦有人挑动是非,很容易闹事。第三,就是不讲军纪,毕竟都是贼。” “有缺点就有优点,缺点如果能好好利用,便是优点。”叶无归接着说,“他们是亡命徒,就说明他们不怕死,如果真心服气了,打起仗来会比一般的兵马还要战斗力。心思活络,则说明他们的适应能力比较强。而说到他们不讲军规,这一点只要军令跟上,赏罚分明,应该很快会好起来。” “嗯。”敖晟点点头,看几人,“有什么具体的法子么?” “吃药这种招数也只能短期使用。”蒋青道,“关键还是攻心为上。” “嗯。”敖晟点头,想了想,问宋晓,“宋将军,你的人马,你决定怎么带?” 宋晓回答,“挑出两万最有可能挑事的,给王忠义,让他们做先锋。” 此言一出,叶无归和汪乾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吃惊。 蒋青却道,“我认为可行!那些犯人也不傻,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因为人马不够才调集他们来打仗的,感觉就好像是要逼他们去送死似地,如果将领还是正规军,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未必会听话,如果将领是个大老粗,说不定还好一些。” “嗯。”敖晟点了点头,笑道,“王忠义虽然是福将,不过毕竟也是第一次带兵,你也要管着点。” 宋晓点头,道,“皇上放心,其实可 以将人马全部给予解药,然后集中到一起,送到皇陵一带的军营里,我能将人都收服了。” 敖晟略微吃惊地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八万人都送过去?” 宋晓一笑,道,“皇上,有些话可能不中听,但是我说的是实话,若说到打仗,晟青目前来说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齐亦。” 敖晟一挑眉,点点头,“这点我信。” “齐亦最开始去打仗的时候,只带了十万人,但后来人马有百万大军,这些人,都是流寇强盗,没有一个是平头百姓的。”宋晓道,“我所用的法子,都是齐亦之前用过的!” “呵……”敖晟点头笑了。 “皇上,臣也有句不中听的,想跟宋将军说。”叶无归突然道。 “哦?”敖晟一愣,看宋晓。 “叶学士但说无妨。”宋晓看他。 “在下不是信不过宋将军。”叶无归对宋晓道,“在下绝对相信齐亦将军的带兵之道,但是……毕竟宋将军不是齐亦。” 宋晓一愣,点了点头,当年的护国侯齐亦那就是战神的代名,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自然是一呼百应的,自己可能没有那样的威信。 “不过宋将军没有的,皇上有。”叶无归看敖晟,“臣斗胆问一句,皇上的功夫和当年的齐亦相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还没等敖晟开口,蒋青就道,“我跟齐亦交过手,皇上胜他十倍,这天下能生擒皇上的人不超过四个。” 宋晓一愣,叶无归和汪乾坤也面面相觑,敖晟会武而且很高这一点外界都知道,但是没想到敖晟的功夫竟然高成这样。 敖晟倒是挑挑眉,觉得那句“能晟青皇上的人不超过四个”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其中一个肯定是师父蒋青了,而另外三个也不用问了,司徒、秦望天和木凌呗……该死的黑云堡和修罗堡。 “那就实在是太好了。”叶无归道,“皇上,这些人马,是宋将军的人马,可以说是宋家军,但是天下的人马,包括宋将军在内,都必须是皇家的人马!换句话说,要让他们服气的不是宋将军,也不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将领,他们要效忠、追随的是皇上您。” “好。”敖晟点头,笑,“这话中听。” 最后,众人商定,宋晓先回去将人马规整好,过几天敖晟亲自去。 待到众人散去,蒋青转眼看敖晟,就见他坐着若有所思,但是眼中 微微地有光华闪烁……似乎很兴奋,果然辕氏一族骨子里就是好战的么,外甥像舅,敖晟可是齐亦的亲外甥啊。 宋晓回了大营后将军马整肃,那些囚犯一个个都吃了叶无归派人送来的解药,只觉得心里没底,都等着安排。傍晚的时候,宋晓派人送了饭到军营里,囚犯们和军兵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伙食很好,有肉有白面馒头和米饭,那些囚犯都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地,山吃海喝。 宋晓和所有的官兵将领都混到人群中,大家一起吃,边吃边聊天。 囚犯们问起那些官兵,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他们以前都是强盗劫匪,是那时候让齐亦收编的,后来都走上正路打仗了。老兵们谈的都是打仗如何如何过瘾,如何如何露脸,做英雄可比做人人喊打的犯人强多了,还每顿都能吃饱,要是哪一天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了,家人孩子朝廷给养着,自己的灵位还能放到忠烈祠里头,有人给烧香祭拜。如果挨住了,在战场上没死,打赢了回来了,那可就真是从此咸鱼翻身了,一下就飞上高枝做凤凰,祖祖辈辈都跟着享福之类。 那些囚犯听着都觉得买卖挺合适的,有好些人都打听,现在的皇帝怎么样。 齐亦他们事先都已经说好了,都说皇上过几天会亲自来,众犯人都有些期待,毕竟,原本他们都以为自己的这辈子算是完了,现在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丝希望,但是宋晓说的毕竟不算术,他们要听皇帝的说法,究竟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最热闹的是王忠义那一堆了,王忠义扯着嗓子跟那些犯人边吃边侃,聊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宋晓远远看着,真对他另眼相看,这莽夫,还挺有些人缘的啊! 随后的几日,军队加强操演,犯人们也将这几天连夜赶制的号衣都穿上了。号衣统一,背后有晟青的纹样,胸前一个硕大的宋字,穿上之后八万人往那里一站,整整齐齐,威风凛凛,哪儿分得出是正规军还是囚犯啊。 宋晓站在城头看着,对身边的邹远道,“邹校尉的这身军服做得相当好啊!” 邹远赶紧摆手,“不敢。”边对宋晓道,“宋将军,按您的吩咐,这八万人马,我已经都登记在册了。有家人的,总共有六万多人,这些人都比较好管理,分给了各个副将。还有两万人都是光棍,全家上下基本都死绝了,要不然就是从小没爹娘的……都给王先锋了,号衣按照他的吩咐,都是黑色的,红字。 宋晓一听,点点头,暗赞邹远能干,这攒 军校尉做得好,营中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是个人才。 这几天,宋晓让各副将结束操练回营后就跟部下讲军纪和军令。军纪基本都是沿用以前齐亦的那一套,另外,加上了叶无归提出的连坐惩罚制度。 练了大概有半个月,那些囚犯已经很像样子了,因为和老兵们相处融洽,又大多是血性的汉子,因此士气也渐渐地高涨。另外,宋晓武艺高强,为人公正善于带兵,关键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众囚犯都开始对他真心服拜。 这一天,众将正在操场练武,突然就听远处铜锣开道之声。 众人回头,就见远远来了一支明黄色的仪仗……跟在后面的是銮驾。 囚犯们面面相觑——是皇上来了,他们那么多人可都没见过皇上啥样子,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着。 宋晓带着副将和邹远迎了出来。 文达又高又亮的嗓子一声,“皇上驾到。” 宋晓等带着众将跪地,齐声山呼万岁。 敖晟在马车中坐着,一边是被他硬拉进马车里一起来的蒋青。 “青……”敖晟突然抬头对蒋青道,“我喜欢听很多人一起喊万岁……觉得做皇帝就这点特别痛快。” 蒋青抬眼看敖晟,就见他轻轻地转着手上的一枚玉扳指,幽幽地道,“辕珞没做到的,我都要做到,我要全天下的土地都归我晟青,全天下的百姓都只认我这一个皇帝,所有的外族都归顺我晟青,年年来朝!”边说,敖晟边伸手抓住蒋青的手,认真道,“我要将晟青壮大,一统天下,然后再将它传给一个外姓人,顺便再让他辕家断子绝孙……你说那老头子会不会在坟里气死,然后齐亦在他旁边笑死?” 几句话说的蒋青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敖晟则是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道,“青,我要你看到我站在最高处的样子!”说完,站起来,一撩帐帘,走下了马车。 蒋青在车中呆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跟出了马车。 敖晟缓缓地走出了銮驾,见地上跪伏着的八万人马,他并没有上城楼,而是缓缓地走到众人的面前,道,“都起来吧。” 囚犯们下意识地看宋晓的动作,见宋晓站了起来,他们也就跟了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抬眼打量皇帝,一看都暗暗吃惊,心道……这皇帝怎么这么年轻,还这么魁梧英俊? 敖晟看了看他们,问:“你们有多少是杀过人的?举手给 朕看看。” 囚犯们面面相觑,有一大半的人都将手伸了起来。 敖晟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不用再教你们怎么杀人了吧?” 那些囚犯们一愣,有好些都笑了起来。 敖晟不客气地道,“朕要你们替朕去杀人,杀的是东北叛军,王燮的人马。” 囚犯们好些都听说过王燮,是东北一带的匪首,坐拥数十万大军,一直在北部虎视眈眈。 “王燮在东北,总共杀了我晟青的十几万兵马和百姓,抢夺资财。”敖晟道,“朕要你们做的,是把那些让他抢走的都抢回来,谁能给朕把王燮的头砍下来,朕就给他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半个月之后,你们出征,给我在过年前把这一仗打赢!从此之后,你们不再是囚犯,也不再是人人唾骂的恶徒,你们将是我晟青的正规军马!保家卫国的英雄!你们的一切待遇都跟我晟青的军兵一摸一样!有军俸,能升迁,也能卸甲归田。你们自己选择,是回去接着蹲大牢蹲一辈子,还是打完这半年后,拿着银子风风光光回家陪老婆孩子?” “皇上……”有几个胆子大的问敖晟,“我们打赢之后,真放我们回家?还有银子可以拿?” 敖晟看了看他们,笑着点点头,道,“自然,君无戏言!” 囚犯们都交头接耳起来,觉得这实在太好了,一个个都精神振奋。 敖晟突然一撩衣摆,纵身直接越过人群,几个纵跃上了城墙,稳稳落地……轻功之高,众囚犯一阵哗然,连宋晓也傻了。 敖晟独自站在城楼最高处,对下面的众人道,“平了王燮,还有南海的水贼,西南的藩国,西北的异族,我晟青,要一统天下,你们也将是千百年之后,人人传诵的最骁勇的军队!” 城楼下众将都激动了起来,敖晟朗声笑道,“都给朕去卖命打仗,朕不会亏待你们,到时候,要金有金,要银有银,男子汉大丈夫,回家种地有什么意思!就要打仗去!这天下,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敖晟的话说完,城楼下王忠义就扯着公鸭嗓子喊,“老子早就觉得打仗好了!老子要去打王燮!” 其他的囚犯也都将手里的兵器扔了,大吼,“老子们要打仗,死也不回去坐牢!” 霎时间,“活捉王燮,杀光东北叛军”的吼声整天。 敖晟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楼下众人热血沸腾的样子,就觉得自己 血液中的某种欲*望也在叫嚣,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一个念头不停地在脑中回旋——他想亲自带着千军万马,去远征! 几乎难以抑制胸中的那种渴望,敖晟抬眼,望向远处的銮驾,就见蒋青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站在那里,说不出的宁静,也说不出的美好……突然觉得,现在能克制自己想要去打仗这种强烈欲*望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和那人疯狂地做*爱!想到这里,敖晟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蒋青远远看着,莫名地就感觉敖晟的眼神,好像是盯着猎物的凶兽……让自己心慌意乱。 皇陵前敖晟的几句话把将士的士气都调了起来,众人继续操练,敖晟则下了城楼,拍拍宋晓的肩膀,回宫。 坐在马车上,蒋青就感觉敖晟似乎整个人都在忍耐,有一些怪异。 刚想问问他,突然,敖晟一下子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压上来就吻了起来……有些凶狠也有些暴烈。 蒋青骇然地看着敖晟,抬手挡住了他的脖颈,逼他离开自己一些,瞪眼,“你不要太过分!” 敖晟鹰隼一般的双眸盯着蒋青,道,“青,我想打仗!” 蒋青一愣,没想到敖晟会说出这么一句来,但是略一迟疑,就让敖晟一把按住腰,扑上来狠狠地吻住脖颈,喘着气说,“还有跟你做*爱!” 蒋青大惊,伸手锁住敖晟的双手,挡住他,见敖晟还不依不饶的,就有些动气,抬手将他推开,翻身跃上,将敖晟压在身下,双手锁住他的脖颈,瞪眼道,“你想乱来,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敖晟仰天哈哈大笑,双手掩着蒋青的双腿轻轻缓缓地往上摸,笑道,“青,你舍得杀我么?” 趁蒋青震愣,敖晟一个翻身,彻底占据主动,将蒋青压在了身下,搂住他恨亲他的脸颊,一口含住他的耳朵。 “嗯……”蒋青一惊,火气上涌,抬腿一脚将敖晟踹了出去,低吼,“你想打架?” 敖晟揉了揉胸口,还是扑上去,“对啊!想打架!” 文达在銮驾外面,就听到里头剧烈的响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车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宫,蒋青整理了一下让敖晟扯开的衣领子,看在一旁累得喘气还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的敖晟,道,“你老实了?” 敖晟不满地看了蒋青一眼,“你欺负我不舍得还手,早晚有一天做得你求饶!” “你再胡说八道!”蒋 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敖晟丧气地仰天躺在銮驾之中,望着马车明晃晃的顶子,喃喃自语,“敖晟啊敖晟,你还不够强……最想要的,始终是没弄到手啊!” 半个月后。 北城门外,敖晟设金台,封宋晓为帅。 十万人马,在城中百姓的夹道欢送下,浩浩荡荡地出城,北上。 第二十三章,百兽 宋晓率军出征,王忠义这个先锋官带着二万马步兵做先锋,率先冲出了城,猛虎一般往东北杀去。 晟青这次扫北声势极大,大肆兴兵大有一统中原之势,周边的藩国都有些紧张,好些觉得晟青实力雄厚,纷纷送来了归降文书。 北边的匪首王燮早就收到探报了,一听说带兵的元帅是宋晓,他就一皱眉头,问身边的军师,“宋晓归顺晟青了?” “没错。”军师回答,“最开始还以为晟青将人马都派去西北了,短时间没办法集齐这么多人呢,没想到竟然真的就集合了十万兵马杀过来了。” “他哪儿来的十万兵马?”王燮颇有些吃惊。 “这个实在是不知道,跟凭空生出来的似地。”军师大摇其头,“而且先锋官是今年新科武状元,叫王忠义。” “武状元?”王燮一挑眉,咬牙,“好你个敖晟啊,你这次是卯足了劲想要灭了我啊!” “元帅,怎么办?”手下都问王燮,“是守还是攻?” “哼。”王燮冷冷一笑,道,“守?东北一带宋晓可比我吃得开,让他打进来我就死定了,不行!他们到哪儿了?” “先锋部队已经到了霸州一带,主力部队刚出幽都府。”探报回禀。 “哈?”王燮有些吃惊,摸摸下巴,道,“那主力部队起码要一天一夜才能追上了那支先锋部队啊!” “有些古怪啊。”军师道,“宋晓善于带兵,怎么可能让主力部队跟先锋部队离开了那么远?” “嗯……”王燮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我看是那个新的马步先锋官太着急了吧……人家是新科武状元,而宋晓不过是个叛军降臣……自然是不服他管的。” “元帅!”先锋毛扆启出列,道,“我建议由我带五万人马出城,先将他那只先锋部队给吃了,挫挫宋晓的锐气!” “好!”王燮扔了令箭给他,道,“你先去,本帅率十万人马给你垫后,我们给他把战场拉到土河对岸去,别让他宋晓进来东北!给我在他晟青的地盘上打!” 随即,王燮大营也三声炮响,出兵了。 …… 乐都,皇宫御书房里,敖晟正带着蒋青跟几个文武探讨军情。 “王忠义到霸州了?”敖晟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听着探报的禀报,笑道,“这小子够生猛的啊!” “嗯,不过宋将军还在幽 都府一带,行军速度极慢。”季思道,“首尾脱节……会不会是管不住王先锋官?” 敖晟想了想,笑道,“王燮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蒋青点点头,道,“临行前王忠义好像说了,他谁的都不听,就听宋晓的,他让他怎么干嘛,他就干嘛!” “宋将军是想要把王燮的人马引出东北来打。”叶无归道,“在东北一带,若论行兵,王燮不见得有宋将军熟,他肯定也是不想让宋将军回东北的,所以见势头正好,就主动出来了。” “换句话说,王燮会先派先锋部队,将王先锋的人马干掉,然后把战场摆在土河平原一带?”汪乾坤想了想,道,“把王燮引出来,其实比较吃亏的是王燮……一方面,他出来了,除非大胜,不然还真不好往回退……另一方面,王燮是个土豹子,土匪的打法,全因为齐亦不在东北了,才趁势起来的,正规交战一定不如宋将军。” “所以说,他才会想把战场放在平原一带。”季思道,“因为王燮的人马多过宋晓,他是想以多取胜,平原一带战术施展不开。” 敖晟点点头,转脸看蒋青,“青,你觉得呢?” 蒋青想了想,道,“王燮的先锋部队人肯定很多,起码多出王忠义的人马一倍,换句话说,这头一仗就看王忠义的了,如果他赢了,那么王燮就会受到重创,军心一乱,仗就不好打了。可如果他输了,宋晓就会被动,但这也是他将人马拉到这个距离的用意,王燮并不敢深入晟青内部来作战,他没有这个实力。” “宋将军这样安排,似乎很有把握王先锋第一仗一定能赢啊。”叶无归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抬头看蒋青和敖晟,“他的底气从哪儿来的呢?王先锋没打过仗,而且对方人数还多。” 敖晟微微一笑,看了看众人,问,“你们猜他要一万只狗干嘛用?” 众人一愣,蒋青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妙招,另外……我觉得王忠义也不会只有运气而已?他带的可是两万的死刑犯……是一群修罗,王燮的东北兵这几年养尊处优,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啊。” …… 霸州,土河平原一带。 王忠义率领两万先锋部队先抵达了土河平原,就有探报来报,说是东北王燮率的人马也杀出来了,先锋官是毛扆启,带着五万左右的人马! “哈哈哈!”王忠义仰天大笑,他本来嗓门就大,周围的将士都听到了,就听他道,“我说 兄弟们,跟咱宋元帅料想的一模一样,带兵的是毛扆启,总共五万人马!想在土河平原一带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将士各个踌躇满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毕竟,宋晓料敌先机,就先在士气上压过对方了! “兄弟们,他们人马比咱们多,咱们一个人能不能干掉他们三个?”王忠义在马上吼。 “能!”众将都吼,“别说他娘的三个,来十个老子都照样宰!” “好嘞。”王忠义大乐,“别说他五万人马,十万咱们也杀他个落花流水!”说完,吩咐手下,“你们按照宋将军之前吩咐的都埋伏好……嗯,另外……咱们化化妆!” “化妆?”有几个宋晓原来的副将都不解地问王忠义,“先锋?打仗还化妆?” “那当然了!”王忠义瞪眼,道,“咱不化妆,怎么跟那些东北兵分开来?” 几个小兵都哭笑不得,道,“先锋,咱们号衣不一样啊!” “傻子了你们!”王忠义还骂别人傻子,好些兵将都笑了,却听他道,“要是衣裳破了呢?让血染了呢?还有啊!咱得有气势!得先没打就吓死他们!” 众将一听,面面相觑,觉得还挺有些道理的。 “嘿嘿嘿。”王忠义从怀里拿出了几张图样子来,道,“我来之前,特意找的!咱们把脸都画成夜叉,然后,你们跟老子一起大喊,咱这叫……呃,先啥多人来着?” 几个副将听得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问,“先声夺人?” “对啊!”王忠义一拍脑袋,道,“先吃饭!再画脸,然后按照宋元帅说的那个,咱们分开埋伏好!” “是!”兵将们分头去准备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营门外就有探报跑来对王忠义说,“启禀先锋官,毛扆启的人马已经到了土河边,正在往这里赶来!” “娘的总算来了!”王忠义一拍巴掌,“爷爷等得肝儿都疼了!来呀!出殡!” “唉……”副将赶紧摆手,“先锋,是出兵,不是出殡啊!” “官他娘的!没病也把那群龟孙子打出病来!”说完,王忠义顶盔冠甲,提着一把大斧子就冲了出去。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一个拍拍另一个,“唉,你说,咱先锋有没有点当年张三爷的范儿?” 另一个哭笑不得,道,“你就别埋汰张三爷了,张三爷管出兵叫出殡啊?” 众人都无奈摇头,拿着兵器跟上。 …… 毛扆启刚带着兵马杀到土河平原一带,抬头往前一看,就见远处晟青旗号招展,一众人马呈燕翅型排开,正中间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个杵天杵地的大汉,那个黑啊…… 毛扆启眼神还不是太好,问旁边的副将,“唉,你说那就是王忠义么?” “估计是吧。”副将也看不太清楚,心说这帮子晟青人马怎么都那么黑呢?其实他们不知道,王忠义让官兵把脸都画了,黑色打底,上面用红色画的夜叉脸,只是打远了看不清楚,就瞅见黑压压一大片。 毛扆启看到那人身边一杆大旗,黑色的旗面,红色的月光,正中间一个黑色的王字,周遭一圈红色的火焰边。他催马上前,伸手一指王忠义,问,“你就是王忠义?” 王忠义瞅瞅他,觉得这什么人啊?说话声音跟蚊子似地,就撇撇嘴,旁边的副将是宋晓的老部下,对东北军都熟悉,就提醒王忠义,道,“王先锋,他就是毛扆启。” “哦?”王忠义挑挑眉,心说这就是人家那先锋官啊?得仔细看看!就伸长了脖子看了起来。 毛扆启让王忠义看得直发毛,道,“喂!你是不是王忠义?怎么不回答,看什么,莫非是哑巴?” “你他娘的才哑巴呢。”王忠义一嗓子吼过来,“孙子,老子是你爹!” “噗……”副将差点喷了,提醒,“先锋,辈儿错了!” 王忠义撇嘴,“不行,做他爷爷不显得我老么!” 王忠义的嗓门能传出好几里地去,毛扆启听了个清清楚楚,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吼一声,“你个愣子,今天爷爷就让你看看厉害的,来啊!有胆子的,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合!” 王忠义乐了,哈哈大笑,道,“我说孙子诶!你爷爷死了,你爹在这儿呢!来,跟你爹大战三百合!” 毛扆启心里窝火,敢情晟青的这个武状元是个愣子,他也想来个诈的,反正对方是个傻子么。想罢,他催马上前,道,“来!王忠义,咱们单打独斗!” 王忠义哈哈大笑,道,“我说儿啊!你别说爹不疼你,爹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毛扆启嘴角抽了两下,心说这愣子占人便宜可是不含糊啊,心里纳闷打仗还带什么东西?但是又不好问出口,不然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他儿子了么? 这时候,就 见王忠义突然一举手,道,“来啊!点火!” 毛扆启让王忠义吓了一跳,心说点什么火啊?正在紧张,突然,就听到鞭炮声大作。 东北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打仗点鞭炮干嘛?正想着呢,突然就见王忠义往后一退,身后的人腿上了一大排的木笼子来,随着笼子门一开……就听到一阵狗吠之声。 于此同时,就见一大群狼狗冲出了笼子,朝他们狂奔而来,每一只尾巴上都缠着几个鞭炮。 毛扆启惊得睁大了眼睛,那群兵将也吓坏了,这些狗可是饿了好几天的,红着眼张着嘴大叫着就扑过来了。再看王忠义,就见他哈哈大笑,道,“我说儿子啊,宋晓说你们东北军他娘的最爱吃狗肉!老子这次就送你们些好狗!” 霎时间,东北军阵脚大乱,这冲过来的是狗可不比别的东西,狗是要咬人的,如果是牛是马大不了冲散了,可这狗眼珠子都红了,疯了似地冲上来就咬。 那群东北军没办法,让狗咬得鬼哭狼嚎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杀狗,战马也让狗群给惊了,纷纷嘶鸣着抬蹄,好些将领都从马上摔下来了。 毛扆启喊着让人杀狗,而同时,王忠义的人马也都分散开了,将那些军马包围。 这时候,就听到王忠义大喊了一声,“给我冲啊!杀光东北军,给老子祭旗!” 将士们都大喊这冲上去了,也不管王忠义刚刚说的那句话有没有毛病,只是拿着刀疯狂厮杀。 此时,东北军已经乱了方寸,一方面要防着狗咬,一方面还要抵抗,心气已经没了。更吓人的是,王忠义的先锋部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而且脸还画得跟夜叉一样,张着嘴呲着牙边喊边杀,看的人胆寒。毛扆启还有些纳闷,为什么狗只咬东北兵不咬那些晟青军马呢? “啊哈哈!”王忠义到了他附近,拿着手上的大斧就砍,嘴里好笑,“爷爷教你,咱们晟青军马的绑腿都是用的死狗皮!” 毛扆启恍然大悟,狗最怕的气味就是自己同类尸体的味道,绝对不会去咬的,难怪……他正在胡思乱想呢,王忠义的巨斧可就到了。 毛扆启举起刀招架,按理来说,十个王忠义也是打不过一个毛扆启的,只是,毛扆启心事重重,另外,也实在没料到此人的力气会有如此之大。一斧子下来……毛扆启抬手招架准备不足,竟然让王忠义连刀带斧子整个劈了下来,正好砸到脑袋上,瞬间……砸了个脑浆四溅。 王忠义大笑,道,“原来他娘的这么没用,宋晓,老子服你了,以后你他娘的说什么是什么!” 原来,王忠义临走前宋晓告诉他了,遇见毛扆启,过招的时候第一招一定要用足全力对着他的脑袋砍,不管他挡不挡,铁定得死! 主帅死了,众将就更乱了,王忠义的军马一鼓作气打了个漂亮仗,将毛扆启的五万兵马打了个全军覆没。 而与此同时,身后的主力部队宋晓的人马也突然加快了速度全力赶路,比王燮的兵马先到了土河一带,占据了有利地形,跟王燮对峙。宋晓给王忠义贺功,将毛扆启的人头高挑于军营之外,王忠义还带着人对着刚扎下营盘的王燮大喊,“王燮,你老子来啦!老子打得你钻回你娘肚子里去!” 所谓有笑的就有哭的,宋晓和王忠义是痛快了,王燮在帅帐里,气得将帅案都掀了。 两天后,乐都,皇宫金殿。 敖晟在早朝时听到了宋晓军马初战大捷的战报,高兴,文武群臣也乐坏了。这时候,外面又来了王熙派来的人,说是野垅哥已经将虎族赶跑了,现在两方面在西北一带,分居沙漠两地对峙。另外,虎族的族主虎王派使者带着礼物到了皇城外,说要面见皇上。 敖晟听后挑挑眉,道,“让人进来吧。” 门官传出去,说让虎族使者来晋见。 不多久,门官肚子跑了进来,回禀敖晟,道,“皇上,虎族的使者说,先问皇上一个问题。” “呵……”敖晟乐了,笑道,“问什么?” 门官回答,“他问,他给皇上送来了一样礼物,问皇上敢不敢收下。” 朝中文武都一阵哗然,觉得这使者未免也太狂了,敖晟则哈哈大笑,道,“你让他进来吧,带上他的礼物,无论他送什么,朕都敢收。” 门官领命出去了,没多久,就见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魁梧男子,身后带着几个下人,推着一个很大的车子进了大殿,车子上面放着一只木头箱子,用红绸子盖着。 使臣给敖晟行礼。 敖晟对他摆摆手,道,“免了,使者来所为何事?是光送礼呢,还是送礼外还有别的什么,朕比较想要你们虎王亲手写的归顺文书。” 侍臣笑了笑,道,“皇上,虎王说了,这件礼物,如果皇上能收下,他就归顺,如果不能……那就不归顺。” “哦……”敖晟笑了,看了一旁屏风后面的蒋青一眼 ,就见蒋青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示意他小心提防。 敖晟点点头,对使者说,“那就把礼物拿出来看看吧。 话音一落,使臣便一笑,抬手一把掀开了一旁箱子上的红绸子,众人这才看清了,红绸子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而待到众人看清笼子里的东西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此同时,就见那使臣抬手一把打开了笼子,打了一声口哨,对敖晟道,“皇上,请收礼。” 话音落下,就听到笼子里传出了一声震天的吼叫声,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咆哮……只属于百兽之王。 就见从笼子一个白影窜出,仿佛是接到了某种指令,对着敖晟就飞扑了过去……是一只全身雪白,有着黑色花纹的硕大白虎。 “皇上!”众臣都大惊地叫了起来,殿前武士纷纷抽出了刀,而敖晟则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单手支着下吧,靠坐在龙椅上,盯着冲向自己的白虎,淡淡道,“真漂亮。” 就当那白虎冲上了龙书案的同时,突然,旁边白影一闪,一人闪了出来,一个手刀切在了老虎的后颈,老虎嗷呜了一声,重重摔倒在了龙书案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众人就见那白衣人一手按住了白虎的背脊,往下一按…… “咔嚓一声,龙书案一分为二,老虎也被按到了地上,趴在敖晟的脚边,前后爪不停地刨着地面,抓出了一道道的划痕,但始终是没法动动弹半分。 众人这才看清楚,屏风后出来面之人,一身白色的衣裳,颈间一条白色的围巾。随着他的动作,乌黑的发丝和白色的纱巾微微地飘动,缓缓落下——青夫子。 老虎挣扎了半天,终于不动弹了,软软地趴伏在了敖晟的脚边,呼呼地开始喘气。 “呵……”敖晟冷笑了一声,低垂眼帘看脚边的那只白虎,白虎抬头跟敖晟对视,就见敖晟嘴角挑起,冷冷道,“好!这礼物,朕喜欢。” 第二十四章,归降 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看着被蒋青按在地上几乎连动都不能动的白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心中所想的只有一点——原先一直以为这位青夫子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传闻说他武功盖世,但是从未当真过,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 敖晟盯着那只白虎看了良久,抬眼看虎族的使者,道,“这礼物朕喜欢,既然朕收下了,你就让你们的虎王来降吧。 那虎族的使臣愣了良久,才说,“呃……我家大王和野垅旗,都在皇宫外面。 此话刚说完,群臣都有些哗然,季思双眉一皱,怒道,“既然入了乐都,为何不早早来报?如此藏头露尾,究竟所为何事?传出去还以为我晟青无礼怠慢!” 敖晟倒是很坦然,对蒋青道,“青,放了这畜生吧,抓着累。”说着,伸手端起那只老虎的下巴,低声道,“乖乖趴着别动,你若赶伤人,朕就拔光你的牙。” 那老虎盯着敖晟看着,想挣动几下,但是下巴让敖晟一只手钳住,竟然连一动都动不了。 蒋青放了手,那老虎乖乖趴到了敖晟的脚边,连一动都不敢动。 “让那两人进来吧。”敖晟摆了摆手,道,“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使臣刚想走,却听敖晟微微一笑,道,“这位使臣……朕没让你去通传,你给朕留下。” 使臣一愣,回头看敖晟,就听他冷着声音道,“你可惊着了我的臣子,朕不能便宜了你,要不然你跪下认错求饶,要不然就留下一只手一只脚,给这白虎做饵食。” 使臣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敖晟,道,“皇上,你是一朝天子,两国交锋不伤来使。” 敖晟笑了笑,道,“谁说两国交锋了?你家虎王不是归降了么,你是我臣子的奴才,自然也是我的奴才,你自己选吧。”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那白虎的脑袋,那白虎就跟只大猫似地,蹭了蹭敖晟的小腿,开始舔自己的爪子。 那使臣无法,犹豫了再三,自然是不想求饶,但是敖晟这人喜怒无常,笑这说话却是让人无从招架,说不定真的宰了自己喂老虎,那就太不合算了,想罢只得一撩衣摆跪下,给敖晟和各位大臣请罪。 敖晟点点头,道,“跪着别起来。”说完,对文达道,“给我宣两人进来。” “是。”文达传话给门倌,让他们层层地传话出去,把虎王和野垅旗两人叫进来。 片刻之后 ,就见有两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都是穿着异族的服装,一红一黑,体格健壮,一派的威风。 两人进到大殿后,第一眼瞅见了敖晟脚边趴伏着的老虎,又看到了一旁跪着的虎族使臣,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见两人进殿后站那儿没动,文达呵斥了一声,“大胆,看到皇上还不跪下!” 此时,蒋青已经回到了屏风边站着,盯着地上的那只大老虎有几分好奇地看着,老虎也在看他。 “见过皇上。”野垅旗和虎王一起给敖晟行了浅浅礼。 敖晟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野垅旗他之前见过了,所以就着重看了下那虎王。 虎王的年岁比野垅旗大一些,大概有三十多岁,一头棕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子,皮肤很白,人高马大,眼眸深陷,鼻梁高挺,一看就是异族的长相,穿着红色的武装。 敖晟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听闻二位要归降?” 野垅旗白了一旁的虎王一眼,没说话,倒是虎王对皇帝微微拱手,道。“皇上,并非我等真心想降,而是与那王熙将军打赌输了,他罚我们来降。 “哦?”敖晟听得乐了,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个打赌法?” “是伏虎。”野垅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这只老虎乃是我们打仗之时,在荒漠之中偶然见到的一只沙虎,相当的罕见。” “我们见到它的时候,正好是在混战。”虎王接着说,“我跟野垅旗打得不可开交,王熙将军就说,这样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不如就打个赌,看谁能最先生擒了这虎,就算是谁赢了,赢的一方让输的一方做什么,输的都要答应。” 敖晟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也好啊,你俩降了也省得朕费心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皇上,我们不服。”虎王直接道。 “哦?”敖晟有些吃惊地看看他,笑问,“哪里不服?” “我等武功不如王熙,他是你的臣子,我让蒋青抓住了,他也是你的臣子。”野垅旗道,“我们服王熙也服蒋青……但是我们不服你。” “大胆!”一旁的汪乾坤狠狠地斥责了一声,“王熙将军和青夫子都是皇上的夫子,他们既然拜服皇上,你们有什么可不服的?” “呵。”虎王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来,道,“愿赌服输,归降的文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事先说清楚,我并不是真心归降,而是迫于 无奈,要不然皇上就一刀杀了我们,不然,我们日后是要造反的。“ “哈哈……”敖晟摇着头笑了两声,问,“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说话。 “青……”敖晟饶有兴致地转脸看蒋青,“你说,朕敢不敢杀他们?” 蒋青看了看两人,回头看敖晟,道,“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是杀了不合算而已。” “哦……”敖晟点点头,单手支着下巴靠在龙椅上,伸手轻轻地掸去蒋青衣服下摆上因为刚刚伏虎而沾上的一点灰尘,低笑,“说来听听。” 蒋青淡淡道,“他俩无论该不该杀,都是来归降的,如果杀了他们,以后各部族和藩国大概都不敢来降了,所以杀了不合算。”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只是不合算,不是不能杀啊?” 蒋青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不能杀,真的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野垅旗和虎王的脸色微微地白了白,敖晟则是听得大笑了起来,对两人道,“你俩听到了吧,不是不敢杀,也不是不能杀……只是觉得不合算而已,说吧,你俩想怎么样才能真心降了,朕看看能不能接受,要是很麻烦,一会儿你俩就拖出去斩了吧。” 群臣都忍笑,彼此对视了一眼,皇上这几句话厉害! “我们想跟皇上比试一下。”野垅旗道,“如果我们赢了,就不用归降,如果你赢了,我们就真心归降,日后听从你驱策。” 敖晟听着摸了摸下巴,道,“嗯……倒也不是不行,你俩说说,比什么?吟诗作对之类的就算了,朕不会那套。” 野垅旗和虎王面面相觑,心说就我们这两个五大三粗的还吟诗作对呢?不知道敖晟怎么想的。 “皇上,我们要比骑射、战术、还有治国之道。”虎王回答。 敖晟微微皱眉,道,“你俩还真啰嗦,比那么多。” 两人脸上有些尴尬,道,“所谓的骑射,很简单,我们跨马真刀真枪地比试一下武艺,看谁更厉害!” 敖晟点了点头,道,“战术和治国之道呢?” “所谓的战术,就是比打猎。”野垅旗回答。 “哈?”敖晟听着都新鲜,敢情战术是打猎。 “我们分带上十名猎手,按照各自吩咐的战术去围捕猎物,谁捉到的多,谁算胜。” “ 嗯。”敖晟点点头,耐着性子往下听。 “最后一个治国之道,就是辩战。”虎王道,“看口才。” “三局两胜,这三样里头,能赢两样,就算赢。”野垅旗问敖晟,“皇上敢不敢比?” 敖晟想了想,道,“第三个治国之道什么辩战就剩了吧,朕懒得动嘴皮子,你们算朕输就行了,咱们比头两样。” 野垅旗和虎王面面相觑,听敖晟的语气,像是说前面两样他稳操胜券么?这人还真是够狂傲的。 敖晟站了起来,道,“既然要比,就都凑个热闹。”说着,转脸看季思“带着文武群臣都去校场看看,比完了正好吃个野味什么的,反正打猎。” 说完,不管哭笑不得的群臣,转身带着蒋青一起去后面换衣服了,而那只白虎见敖晟走了,左右看了看,竟然也跟了上去。 …… “你真跟他俩比?”蒋青被敖晟拉着走到了院子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敖晟转脸看他,笑问,“怎么,怕我输?” “不是。”蒋青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他俩的脾性太桀骜,其实收不收都不要紧,虎族和野垅一族本来就没多少人,也算杀一儆百。” “呵……我可不是为了招揽那两个人。”敖晟站在院子中央想了想,道,“我是为了自己。” “自己?”蒋青似乎有些不解。 “你别看那些文武群臣表面看到我一口一个文武全才,其实都不是很相信我能御驾亲征。”敖晟伸手,轻轻地拾起蒋青垂在耳后的一缕头发,握在手中缓缓地搓揉着,“我想让他们看看……我有本事打仗,也有本事打胜仗。”说到这里,敖晟有些惨然地笑了起来,“另外,也挺好玩儿的,你不知道,我看着宋晓王熙他们羡慕得慌……能离了这皇宫,征战在塞外,整天跨马驰骋,自由自在。”说到这里,敖晟突然有些亲昵地靠过去,在蒋青耳边低声说,“离开了这皇宫,说不定你就不别扭了,咱俩能住一个军帐,睡一张军床,还能出去幕天席地……” 蒋青气极,敖晟就是有这本事,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没一会儿又开始胡说八道。 “唉……”敖晟一把拽住了转身想走的蒋青,笑道,“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说什么?只不过说了声幕天席地,又没说幕天席地干什么……”说着,敖晟突然盯着前方呆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蒋青一惊 ,赶紧回头看,心想,有什么东西的话自己应该能听到声音,为什么没一点都没察觉?但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刚刚转过脸,蒋青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为时已晚,敖晟踏上一步,伸手一揽他的腰,将蒋青往自己怀里一带。 蒋青再回过头来,正好胸口和敖晟的胸膛相贴,而嘴也正好让早有准备的敖晟抓了个正着。 “呃……”蒋青一惊,想挣扎,但敖晟咬着他的下嘴唇暧昧地说,“别动啊青,要是打伤了我,待会儿比武可要输的!” 蒋青一愣,举起来的手也僵在那里不动了。 敖晟心满意足地搂着蒋青,尽量挨近他,迫使他的身体微微地向后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强迫他张开嘴,吻了起来。 一旁的大白虎见两人在院中相拥亲吻,就趴在了一旁的青石板路上,甩了两下尾巴。 “青……”敖晟边吻边细细地叫这蒋青的名字,低声道,“那白虎有些像你,漂亮,但是不听话,不过我舍得打它,却不舍得对你用强的,你说怎么办?” 蒋青让他亲得微微直喘,双手按住敖晟还要靠过来的脸,道,“你别太过分!你想顶着黑眼圈去打仗?” 敖晟一挑眉,若无其事,“你舍得就打。” 蒋青咬牙,伸手推他,敖晟见蒋青真恼了,知道他是老实人,生气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回来,便不再欺负他,微微松开了手。抓起蒋青的衣袖,敖晟笑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两样好东西!” 第二十五章,寝宫 “什么?”蒋青有些不解,但是敖晟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带他进了自己的寝宫。 蒋青虽然回皇宫有一段时间了,却是头一回进敖晟的寝宫,与想象之中的一样,寝宫之中金碧辉煌,每一块转每一片瓦都无不体现着“奢华”二字,叫人进入其中便有一种压迫感,莫名的心慌。 敖晟拉着蒋青进屋后,便问,“如何?” 蒋青四外看了看,淡淡道,“不像你的喜好。” 敖晟一笑,点头,“青,我其实很讨厌金色……不过,有两个地方的金色我喜欢。” 蒋青抬眼看敖晟,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个是这座寝宫。”敖晟一笑,道,“我小时候曾经来过。”说着,伸手一指高高门槛外面的台阶,“就在那个台阶后面,我跪在那里,辕珞在里头。” 蒋青回头看了看门外的台阶,就听敖晟接着道,“我登基的那一天就想,我非得放火烧了这寝宫不可。” “后来怎么没烧?”蒋青转回头来看敖晟。 敖晟笑而不语,拉着蒋青到了他的龙床前面,笑道,“看。” 蒋青不明白敖晟要他看什么,看了一眼龙床,觉得很大,上面明晃晃的金色丝绸床单、金色锦被……抬眼不解地看敖晟,“看什么?” 敖晟盯着蒋青看了一良久,笑道,“躺上去才能看到。” 蒋青一愣,意识到敖晟让他看的东西大概在床顶上,就想抬眼看,却不提防敖晟靠近了一步,一手轻轻地环过他的背。 蒋青有些不解地转脸,敖晟却已经到了他身后,身子半弯,另一只手轻托蒋青的膝弯,双手往侧一捞,轻轻松松地将蒋青打横抱拉起来。 蒋青僵直着身体睁大了眼睛看敖晟,脸色刷白,有些说不上话来。 敖晟却坏笑,“青,我做梦都想抱你上这张床。” “放我下来!”蒋青生气,想挣扎,但敖晟却已轻轻地将他放到了龙床之上,示意他抬眼看上面。 蒋青仰躺在明晃晃的被褥之上,就见奢华的床顶竟然是一整面铜镜,而在铜镜之上,粘着一张精致的画像。 看了一眼那副画,蒋青就愣住了,只见那是一幅绢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工艺,总之画面是半透明的。画上有一个男子,一身白衣,仰面躺着,眼神微迷离。蒋青仰天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竟然跟那画中的男子重合…… 敖晟靠到他身边,低声说,“我每晚都盯着那张画入睡,你日日都躺在我身侧,只可惜看得到,摸不着……” 蒋青突然心跳得有些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幅画像中自己的神情,微微有些淫靡,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个是自己,哪个是画。 “这幅画是天下第一的织锦匠角坎儿做的。”敖晟笑到,“角坎儿一生为恶无数,但是辕珞一直把他养在后宫,没有宰了他,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织殷寂离的画像……” 蒋青莫名有种难受的感觉,就见敖晟微微一笑,“他只织了这一幅你,我就把他砍了。” 蒋青一惊,转脸看敖晟,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敖晟伸手过来,轻抚蒋青的脸颊,“我看着他的一双手将你织出来,就很不痛快,谁碰过你,即便只是画像,我都要他死。” 蒋青听着敖晟的话,看着上方铜镜之中跟他同塌而眠的自己,突然就觉得心慌意乱,霍地坐了起来。 敖晟见他面红耳赤地坐起来,只觉得惊艳非常,伸手轻轻地拽了蒋青一直围在颈间的长长纱巾一把……将那纱巾扯了下来。 蒋青伸手去抢,道,“你别闹了,一会儿还要比武的!” “青,不鼓励鼓励我么?”敖晟一笑,凑上去搂住了蒋青。 蒋青下意识地想离开这寝宫,他最开始只觉得奢靡,但是在里头待了一阵子,突然就感觉不是奢靡,而是淫靡!终于明白敖晟为什么不拆这房子了,这房子里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提醒人想起那种事情……蒋青忽然就想到敖晟盯着那画像入睡时脑袋里会想的事情,就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想快些下床。 敖晟双手抓住了他,低声道,“青,给我抱抱。” 蒋青不让,固执地摇摇头,想走,但敖晟抓着他手不放,“你不让我亲,待会儿我可比不好!” “你比不好也是你的江山。”蒋青气极,伸手推又挨上来的敖晟,“你凭什么拿你的江山来威胁我?!” 敖晟失笑,蒋青向来嘴笨,没想到这回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估计是实在让自己给逼急了。 蒋青见敖晟突然懵住了,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莫名地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好像不错。头一会难倒了敖晟,蒋青微微有些得意,就想名正言顺地下床,却不料正中敖晟下怀。只听他突然低声道,“关键是每次只要我拿自己威胁你,你都会乖乖 让步。” 这回轮到蒋青愣住了,而也在这怔愣的功夫,敖晟已经扑上去搂住了他,恶意地亲上了蒋青解开纱巾后,暴露在领口外面的白*皙脖颈。 “呵……”蒋青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脖颈单薄而敏感的皮肤上传来的是一阵湿濡酥麻之意,让他瞬间感觉一阵莫名的慌乱,手脚似乎不听使唤。 敖晟亲吻着蒋青纤长的脖子,感觉着舌头舔触过之处的那一份瑟缩,血脉中奔腾而过的新鲜血液,突然就想狠狠咬一口,尝尝他的青究竟是什么味道,是否跟每日梦境之中的一般,甜美、腻人…… 蒋青的膝盖下意识地微微合拢,耸肩伸手想推开敖晟,但敖晟的喉间发出微微的低吼声,类似某种狂躁的兽类。握着蒋青腰部的手顺着腰线滑下股沟,钻入腿间,顺着那柔软异常的触感,渐渐地往上。 “啊……”蒋青惊得轻叫出声来,赶紧伸手抓他的手,有些恼怒地骂人,“敖晟!” “叫晟儿。”敖晟痴缠地粘上去,张开嘴,一口含住了蒋青微凸的喉结,如吞咽一般往嘴里吸吮着,手也在蒋青的腿间逡巡,若有若无地撩拨、试探。 “放手!”蒋青一方面有些抵受不住颈间的刺激,另一方面又要奋力挡住敖晟乱摸的手,还要克制住自己想狠狠一脚踢他下床的冲动,只能强忍住,但是忍耐也已经慢慢到了极限。 敖晟的双瞳色泽渐渐变暗,动作也越来越露骨,而被逼入了绝境的蒋青终于忍无可忍了,抬手架开他的手,抬脚想踢……却在那瞬间看到原本应该吃惊的敖晟,嘴角划过一抹邪异的笑容。 蒋青一愣,脑子里只闪现过——敖晟笑什么?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做想趁机偷袭,还是诚心要挨他这一脚? 蒋青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却忽略了敖晟的身手早已跟他差不多,那一抹笑容,只是为了让他走神……而这片刻的走神,便是致命的。 蒋青怔愣的同时,敖晟已经抬手一把抓住住了他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那条丝巾一甩,缠住蒋青支撑着身体的另一只手,轻轻往外一扯。 “呃……”蒋青一惊,仰面摔倒,再想起来但是双手都让敖晟用丝巾缠上了,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来。蒋青下意识地想推开敖晟,将手抽出来,但是敖晟却用力一撩蒋青衣裳的下摆…… 哗啦一声,衣服长长的下摆扬了起来,将蒋青的脸盖住。 眼前瞬间一白,蒋青只感觉腰间微凉,衣服撩开后 ,敖晟的手顺着衣裳和裤子间的缝隙钻了进去,触摸上他腰间的皮肤。 蒋青大惊,但是衣服被挡住了看不见,一时间还不知道敖晟想干什么,只能挣扎着赶紧将手抽出来,刚要撩开衣摆,突然就感觉肚子上一热,一阵湿热划过——敖晟竟然在舔吻他的小腹。 “你……走开!”蒋青万分懊恼,一方面恨自己没提防,让敖晟这坏小子给偷袭了,另一方面蒋青自幼极少跟人如此近地接触,腰腹一带自己平时都很少去碰,让人这样肆意地舔*弄,更是头一回,一阵微凉的湿润之后,是遍及全身的酥麻。敖晟看准时机,抓着蒋青腰侧的双手一用力……按住了他腰间两侧会瞬间让身体酥麻的穴位。 “嗯……”蒋青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就感觉身子一麻,有些无力地倒在了床上。他心知不妙,这两处穴位被碰到后,他至少有片刻是不能动的,也就是说,这片刻只能任凭敖晟摆布么…… 蒋青愤愤地抬头,瞪着仰起脸来对他坏笑的敖晟。 “青……”敖晟有些得意地凑过来,捏着蒋青的下巴,道,“要抓到你可得费不少力气啊。”说完,轻轻地撩开蒋青的裤腰,低头,逗弄一般亲上了蒋青平坦小腹上微微凹陷的肚脐。 蒋青有些难耐地皱眉,闭着眼睛侧开脸,只想着快点恢复知觉,待会儿能动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好好地揍敖晟一顿! 敖晟在蒋青白皙柔软的腰腹上吻出一串串淡粉色的印记,坏心眼地轻咬肚脐的四周,惹得蒋青不自觉地轻喘,他则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正当他要凑上去亲吻蒋青微微开合的双唇时,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从外面传来…… 那一声惨叫如此尖利,让敖晟确信他属于一个女人,叹了口气,扫兴地皱气眉。 在惨叫之中,夹杂着一声低低的虎啸。 蒋青睁开了眼睛,看敖晟,“糟了,会不会是猛虎伤人?” 敖晟有些不舍地方开了蒋青,站了起来,走到寝宫门口,打开门,就见院子里有些混乱。白虎用爪子按着一个宫女,那宫女惊得尖叫连连,有几个影卫冲了进来,将白虎制住,拉开。 见敖晟开门出来,两个影卫赶紧跪倒,道,“皇上恕罪,实乃猛虎无故伤人。” 敖晟看了看那个被救出来的宫女,就见她手上有血,而那老虎正对着她咆哮,十分凶悍。 “怎么回事?”敖晟问宫女。 那宫女 吓得直发抖,指了指放在是桌上的茶盏,小声道,“皇上恕罪,奴婢……是来奉茶的,可是,刚刚走到院子里头,见门关着,所以不敢进去打扰,就想在这里等,可是白虎突然就……” 敖晟看几个影卫,影卫都点了点头,他们在上面的确也是看到了这一切,老虎突然就开始攻击那个宫女。 “宰了它。”敖晟看了白虎一眼,对几个影卫吩咐。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见那白虎威风凛凛,都有几分不舍,却见敖晟脸色一寒,“伤人命的畜生,要它干什么?!” 几个影卫无奈,只好抽出刀来,那白虎一眼看刀光闪烁,没等几个影卫动手就侧开一步,猛地扑向了一旁的石桌,一爪子将桌上的茶盏打翻了……茶水流了出来。 敖晟一皱眉,觉得有些蹊跷,几个影卫正想拿着刀追过去,就听房里有人道,“慢着。” 众人都停手,就见蒋青从房里急匆匆跑了出来。 敖晟回头看他,蒋青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石桌边,看了那宫女一眼,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竹筒,打开盖子抽出了一根银针来……将银针放到了杯子里,瞬间,就见银针变成了黑色。 敖晟和几个影卫同时一皱眉,而就在这当口,只见那宫女荷袖微甩,手中银光一现。 “青!”敖晟大喊了一声,蒋青也看见了那女人拿刀子向他刺来,侧身躲开,但被石桌挡住了,正想出手制住她,突然就听到一声虎啸…… 瞬间,蒋青看到眼前白影一闪而过,那只白虎扑过来,一口咬住宫女的脖颈,一个纵身将她拖出去数丈之远。 宫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一命呜呼了,手中的东西落地,就见是一柄闪着幽蓝色银光的飞刀。 再看白虎,只见它用獠牙咬碎了宫女的脖颈,摔了几下头,满嘴的鲜血。 直到确定那宫女已经死了,它才松开了口,雪白的胸前满是斑驳的红色血迹,张开的嘴巴微微地向外吐出一团白气,以一种傲然的神色扫视了敖晟一眼,几个影卫同时收起了刀。 敖晟此时已经走到了蒋青身边,见他没事,便转脸与一旁的白虎对视。 良久,敖晟踏上一步,伸手用龙袍的袖子轻轻地擦了擦白虎嘴角的血迹,挑起嘴角笑道,“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你就跟着我!” 说完,挺起身来,对一旁脸都吓白了的文达道,“给我下令,从今天起,白虎就 是我晟青的祥瑞之兽,任何人不得捕杀!”说到这里,眼神又渐渐冷冽了下来,看几个影卫,“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给我查清楚,让那些太监宫女们自己说,如果一天内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所有下人都杀了,换新的用。”说完,拉着蒋青回屋。 第二十六章,金银 文达急匆匆地就跟影卫们一起查那个宫女的来历去了,蒋青则让敖晟拉回了寝宫里。 刚进屋,蒋青就突然一手抓住敖晟的胳膊,将他的手背到了身后,把人按在了一旁的金色立柱上。 敖晟哭笑不得,回头看蒋青,“青,怎么那么大劲?疼的呀。” 蒋青狠狠瞪他一眼,道,“我警告你,你以后不准再乱来!” “怎么乱来?”敖晟坏笑着看蒋青。 蒋青放开了他,道,“我下回可不跟你客气!” 敖晟低笑,凑到蒋青耳边,道,“那可不行,我控制不了自个儿。” 蒋青转身要走,“你快准备吧。” “唉……”敖晟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道,“还有第二样东西让你看呢!” “什么?”蒋青不解。 “跟我来。”敖晟说罢,将蒋青拉到了龙床的另一边,就见在那里摆放着一个落地的屏风。 “在后面。”带着蒋青绕过了屏风,敖晟抬手一指,示意他看里头! 蒋青就见屏风后面站立着两个樟木的柜子,一左一右,柜子一人来高,式样非常的古朴,看来是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这万人大战的场面,雕工相当的精巧。 “这是什么?”蒋青有些吃惊。 “我说过的,我喜欢的另一件金色东西,就在这里头。”敖晟说着,伸手打开了左边柜子的柜门,瞬间,就感觉金光四射。 蒋青微微蹙眉,定睛一看,就见里头摆放着一套金色的软甲,头盔上盘着龙,整件盔甲都用金丝和金片拼接而成,看起来异常的华丽。 “这是……”蒋青吃惊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只觉金甲表面光滑,拿起来的质感也跟一般的厚重布料差不多,但是蒋青深知,这东西可是刀枪不入的! “这是那老头子留下来的。”敖晟道,“辕珞当年跨马征战,穿的就是这套盔甲!” 蒋青转脸看敖晟,“这盔甲是刀枪不入的吧?” “不止刀枪不入,而且还防水火。”敖晟一笑,“分量也比一般的铁甲要轻,工艺精湛,还是软的,可以任意施展而不累赘,也不用像一般铠甲那样,只有骑马才能撑起来。” 蒋青听后点点头,伸手取出头盔看了看,又拿起了衣服……上下端详了一遍,赞叹,“果然是好盔甲。” “辕珞总算也给我留下了几样比较 像样的东西。”敖晟边说,边从里头拿出一把金色的长刀,道,“老头子生前功夫不错……这把刀就有近百斤重。” 蒋青微微疑惑,问敖晟,“你不是最讨厌跟辕珞一样的么?为什么他的东西还要沿用?” 敖晟听后乐了,笑道,“这有什么……我既然是他儿子,自然逃不脱他的影子。”边说,敖晟边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蒋青的下巴,低笑,“你想啊,我跟他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想跟一个男人厮守到老。” 蒋青拍开他的手,道,“你还不穿起来?” “还没看完呢。”敖晟微微一笑,道,“有一样东西想给你。”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柜子。 蒋青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打开了柜子的门……就见里头有一套款式几乎和金甲一模一样的银丝软甲,只是这条软甲看起来很轻薄,是用极细极软的银丝编制而成,款式极华美。 蒋青盯着那身软甲愣住了,伸手拿起来轻轻地摸了摸,心中赞叹,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做出这种软甲,跟纱衣一样的轻薄。 敖晟伸手拿过纱衣,道,“这是老鬼当年定做给殷寂离的。” 蒋青吃惊,光从这件衣裳的质地,就能看出当年辕珞对殷寂离是多么的爱慕。 “不过殷寂离却一次都没有穿过。”敖晟淡淡地笑了笑,道,“他把这软甲悄悄给了辕冽,当年辕冽征战的时候,据说这软甲救了他不少命。” 蒋青微微皱眉,接过软甲看了看,“辕珞一定很生气。” “不过东西的确是不错。”敖晟将软甲抖开,给蒋穿船上,然后扣紧腰间的玉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看!” 边说,边拉着蒋青走到了一旁的铜镜前,蒋青觉得乍一看这身衣裳跟一般的外袍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微微地有些银光,感觉很奢华。又看了几眼,蒋青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回头狠狠地瞪了敖晟一眼,跑回床边,拿起那条长巾将脖子围上。 敖晟本来还有些纳闷,但是瞬间就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蒋青发现了颈间,因为敖晟刚刚亲吻而留下的斑驳红印。 用围巾遮盖住那些吻痕,蒋青警告一般地看着敖晟,敖晟却伸起手来,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暧昧地说,“这儿还有呢。” 蒋青拍开他的手,整理围巾。 “帮我穿上。”敖晟指了指那身金甲,“我早就想穿了,一直没机会。” 蒋青伸手拿起了那套金甲,小心翼翼地给敖晟穿上,敖晟起先一直直愣愣地看着蒋青近在咫尺的脸,但随后视线就被他灵活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 看着蒋青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将金甲妥帖地穿好,仔细地给他扣上锁扣,让盔甲严丝合缝却也不至于让敖晟觉得紧……细心、耐心、温柔。 待最后将金盔给敖晟戴上,蒋青将系绳轻轻地打结,退后一步看了看,见敖晟本来就精壮高大的身躯在金甲的修饰下,更显得精悍,而且眼角眉梢满满的霸气,十分威风。 蒋青微微低头,心中不禁赞叹,“果然帝王之相么……” 正想着,敖晟伸手过来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细细地摸索着那一双手的关节,手指沿着精致的骨节缓缓地摸索而过,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敖晟却加入了太多的感情,因而四周的气氛,又变得暧昧了起来。 蒋青在敖晟第二次被勾起兴致之前,适时地打断了他,伸手轻轻地将他一推,道,“可以了!” 敖晟伸手拿起一旁的金色长刀,伸手拉住蒋青,转身出了寝宫。 门口等着的白虎见两人出来了,就跟了上去,嘴角的血几乎都让它自己舔干净了。 敖晟左右看了看那白虎,问蒋青,“青,绝不觉得这白虎的个子比较大?” “嗯。”蒋青也点头,道,“这是沙虎,相当珍贵。” “沙虎?沙漠一带为什么会有虎?”敖晟似乎不解。 “据说沙虎和山里的老虎是不一样的,沙虎乃是神兽,很少看见,至于为什么它会生活在沙漠里,也没人说得清楚。”蒋青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那老虎的脑袋,轻笑,“它也果真是很有灵性。” 白虎走上了几步,绕到蒋青的后面,用虎背轻轻地蹭了蹭蒋青的膝弯,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让蒋青坐上来。 蒋青迟疑了一下,身后敖晟却轻轻地搂住他的腰往上一托,让他坐在了虎背上。 老虎似乎并不把背上坐着一个人当回事,只是跟着敖晟继续往外走。 蒋青侧身坐在虎背上,低头细看这老虎身上的黑白花纹,还有那圆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毛皮,在他的耳边搔了搔样。 老虎低吼了两声,抬头看蒋青,似乎很舒服。敖晟在一旁看见了,伸手将蒋青摸老虎皮毛的手拿了下来,拉在自己手里,低声道,“不要跟它太亲近,我会吃醋。” 蒋青有些无力地看他,“老虎的醋你也吃?” 敖晟笑了笑,“不管你多看谁一眼,哪怕是件死物,我都嫉妒得慌。” “少胡说。”蒋青低声道,“你以后别再那样跟我说话!” “怎么样说话?”敖晟有些不解。 “跟对女子似地。”蒋青不满地说,“我不喜欢。” 敖晟哭笑不得,道,“我说几句喜欢你,就把你当女子了?” 蒋青不理会他,只是道,“男子之间说话,直接一些,不要那样拐弯抹角的!” “哦……”敖晟会意,点头,“那好啊……青,我想跟你做。” “你还说?”蒋青气恼。 “你自个儿让我直接一些的!”敖晟得理不饶人,坏笑,“你今晚陪我睡吧?咱俩一起洗澡!” “我不是那个意思!”蒋青气不过但又说不过,在虎背上坐着,抬腿踹了敖晟一脚。 敖晟堪堪躲过,回手一把抓住蒋青的脚,低笑,“青?你这算在撒娇?” 蒋青微微眯起眼睛,真想对着敖晟的脸狠狠地来上一拳,但是一会儿他要去校场的,无奈,只得先稍作忍耐,等到一会儿完事了,非给他些教训。 敖晟见蒋青的样子,大致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多言,只是寻思着待会儿晚上再趁机多讨些便宜,一想到刚刚亲到蒋青那柔软白*皙的肚腹,他就觉得热血上涌,幸好待会儿还能跟人干一架,将那满腹的邪火都找地方撒了。 敖晟和蒋青赶往校场,文达则是和一帮子影卫在后头查案,太监宫女们问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宫女是哪儿来的,都说她根本不是皇宫里头的人。有一个人认出来,说这宫女的衣裳佩饰还有腰牌,是属于一个叫翠娥的宫女的。那宫女一直都在伙房里头做事,很少会来前头,更别说去给皇上他们送茶了。 文达命人到伙房后头看了看,果真发现了宫女的尸体。 “谁那么大本事?”文达有些纳闷,“竟然跑进皇宫来杀了宫女,换上了衣服然后意图加害皇上?” 想到这里,就听一个给死者搜身的宫女叫文达,“文公公,她身上有个花儿。” “花儿?”文达略微吃惊,低头凑过去看,就见那宫女的衣裳解开后,锁骨下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记,三个点拼凑而成,四周有几根卷起的线缠绕,打冷眼一看,就像是一朵花儿。 “这是什么?”文达问身旁的影卫,“各位之前可曾见过?”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从未见过。 “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文达命令宫女将尸体的身上都搜了个遍,搜出了一瓶药,还有几把淬了剧毒,看起来蓝幽幽的飞刀,每一样东西上,都有一个那样的纹饰刻在不显眼的位置。 文达命人将东西都收了起来,有几个侍卫被派出去调查这纹样的事情,另外一部分人加强戒备,文达将宫中所有太监宫女都集中了起来,每一个都脱了个精光,查看身上是否有相同的纹样。 …… 校场里头,文武百官都到齐了,没多久,敖晟便带着蒋青走了进来,众人见敖晟一身金色软甲,都怔住了。有几个老臣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金甲乃是当年先皇穿过的,只是先皇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金甲架在身上,何曾有如此这般的气度威风,各个都觉得骄傲非常,有这样的皇帝,还怕晟青不能一统天下么?叶无归低着头暗自边笑边摇头,汪乾坤蹲下去笑问,“大哥,笑什么?” 叶无归抬眼看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三弟,你我生逢其时,必然可以建立伟业,何其幸!” 汪乾坤点了点头,也是满脸的欣喜。 早已在较长等候多时的野垅旗和虎王心中则是另一番滋味。虎王年岁略大,看过的人经过的事都比较多,当他第一眼看见敖晟的时候,就知道这男子不简单,如今见敖晟一身铠甲真有一代武帝的风范,心里也略微动了动,若能跟随,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多人里头,只有野垅旗的视线,一直没放在敖晟的身上,他在看谁——看敖晟身后,骑在白虎之上悄悄入场,站在不起眼位置的蒋青。 蒋青一方面不想太惹人注意,但又挺喜欢那白虎,想跟它多亲近一会儿,便拍了拍它,找了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跟众人一起看走向正中央龙椅之上的敖晟。 野垅旗远远就看见蒋青一身银色的长衫,围着白色的纱巾遮住了半张脸,低垂着双目看着白虎,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虎皮,似乎是很喜欢,眼角也透露这一丝丝的笑意。野垅旗自从见过蒋青之后日日魂牵梦绕,仔细看蒋青,也说不出哪儿多好看来,只是很清秀,但是那种感觉,他却从未有过。清清静静一个人,甚至有些冷冰冰的,却让他看到了就忍不住心头一团火,燎得嗓子眼都渴。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野垅旗 气闷地叹了口气回头看敖晟,就见他虽然人坐在了龙椅上,要跟他们说话,但是双眼却是始终不舍得离开蒋青……野垅旗心里不服,心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要果断……一会儿若我真能赢了敖晟,便跟他要了你,如果赢不了,就说明我技不如人,活该得不到,索性断了这念想,以免日后牵挂。 第二十七章,比试 文武群臣跪倒给敖晟行礼,没等众人跪下去,敖晟就一摆手,“都起来吧,校场上别跪来跪去的!” 众人都谢了皇恩,站起身,但敖晟那一摆手,完全是因为他不想让蒋青跪他。 敖晟看了看虎王和野垅旗,道,“你俩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两人也算驰骋沙场多年的武将,又都是一国之主,敖晟只是个年纪轻轻,刚满二十岁的汉人皇帝,竟然如此的狂傲,实在是让两人很不悦。 敖晟则并不理会两人脸上的气恼,笑道,“我看还是一起上吧,你们若是赢了这一场,可算是赢了啊。” 虎王和野垅旗对视了一眼,野垅旗一摆手,道,“不用,我要跟你单打独斗!” 敖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淡淡道,“随便你。” 随后,文武都散开,敖晟走下台阶,文达不知何时回来了,给他牵过了一匹黑色的高大战马来。在经过敖晟身边时,文达低声说,“皇上,都查清楚了。” 敖晟点了点头,跨上了马背,淡淡道,“做的好。” 文达退了下去,站在一侧。 随后,敖晟一拨转马头,想校场中间走去,野垅旗也跨上了马,提着一杆长刀向敖晟冲来。 蒋青坐在白虎之上,抬眼看着敖晟的举止,的确,敖晟的功夫是自己教的,但是自己从未教过他骑马征战。只是敖晟骑在马上那从容不迫地催马前行的样子,如此的契合,是体内辕氏一族生于马上死于战场的血脉在作祟么? 敖晟单手提刀,看着举刀向自己冲来的野垅旗,就觉得浑身热血上涌,只是冲过来的人太少了,只有野垅旗一人,如果来的是千军万马,那就过瘾了,他可以肆意地杀一场了。 季思站在蒋青的身旁,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敖晟双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对厮杀的渴望,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哑然道,“像……太像了! 蒋青有些意外地转脸问他,“像谁?先皇么?” 季思摇摇头,良久才说出了两个字,“辕冽……” 蒋青一愣,回忆着印象中辕冽的样子,冷冽寡言,有些邪气,不过因为他实在话太少,蒋青几乎没跟他交流过,所以没什么太强烈的记忆。不过辕冽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二十年前,为辕氏一族打下天下,亲手杀死前朝皇帝,却莫名其妙地将帝位让给了辕珞,从此销声匿迹。其实,天下人都知道,辕氏一族曾经 是前朝的武将,只可惜前朝皇帝昏庸,性好男色荒淫无道,死后无子嗣继承皇位,一时间天下大乱。当时战火四起,各家纷争,所有人都想抢皇位,辕冽靠着十万军马脱颖而出平定四方,直到将整个江山都收入囊中……若说辕珞善战、齐亦善战,但他们跟跟辕冽当年的战绩一比,几乎都不值一提。不过话又说回来,辕冽当年百战百胜的背后,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位神算国相,料事如神机变百出的殷寂离。蒋青还记得木凌跟他说起过,小黄的确是天资聪颖神机妙算,但是跟当年的殷寂离比起来,实在差太远了。 蒋青转脸看了看季思,季思是三朝老臣,辕珞没当皇帝那会儿他就已经在做官了,自然是最清楚这其中纠葛的,便问,“季相,当年辕冽为什么放弃皇位?” 季思轻轻地捋了捋胡须,看了看蒋青,一笑,淡淡道,“得也殷寂离,失也殷寂离。” 蒋青有些不解,他的确是知道辕冽和小黄的爹爹殷寂离是一对,现在两人在神仙岛也过得很快乐,云游天下相伴一生,只是忽然觉得两人当年被世人尘封的往事,实在是很吸引人。 “呵呵……”墨西戎在一旁对蒋青笑了笑,道,“夫子,老朽活了这近百岁,最相信的一句话,就是世事天注定,人间有轮回。” 蒋青有些茫然,问,“右相此言何意?” “当年我等都以为会有辕冽这样的一位帝王。”季思说起往事还是有些怅然,“我们都期望能在年轻又有作为之时,可以跟着一位千古一帝建立功业,但是辕冽却将江山社稷拱手让给了先皇。” 墨西戎摇了摇头,道,“当时群臣都心灰意冷了,只不过……如果没有当年辕冽的让位,也就没有今天的皇上。” 蒋青一愣,点点头,世事无常,似乎一直都在因果循环之中…… 寻思间,一阵兵相碰的激撞之声传来,蒋青回过神,就见敖晟和野垅旗的兵器已经相接,两人马打盘旋站在一起。 敖晟的脸上显出了蒋青从未曾见过的一种狂暴,挥刀砍杀的那种气势,并非勇猛,确切地说,是嗜杀。 “有些人,天生就应该活在战场上……”叶无归感慨,“可惜我是文人,体会不到这种豪情。” “自古,帝王都是光耀前半生,特别是开国之帝。”汪乾坤低声道,“为了夺得江山,满足为王的野心,不断征战厮杀……从而使开国之帝的人生大多精彩。只是,等到江山在手,那种野心得到了满足,锐气便也被 荣华富贵磨平了。” “生于忧患,成于野望,终于功成的帝王,自然是传奇一生光彩照人。”叶无归抬眼望向校场之中犹如猛虎一般的敖晟,“只是除了开国之帝外,大多帝王都生于荣华,成于荣华,终于忧患。” 蒋青微微一愣,看了看众臣,大家心知——敖晟不是个幸运的皇子!相反的,他生于忧患、成于野望……如今,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为的,就是终于功成么? 季思见蒋青低头沉思,便笑着低声说,“皇上和辕冽的境遇也的确很像。” 蒋青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季思,“辕冽也身世可怜么?“ “呵呵……”季思摇摇头,“辕氏是富族,生下来是荣华富贵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蒋青更加不解地起来,看着季思,等他往下说。 季思看着蒋青,道,“他们都是功业为重的男人,为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蒋青点了点头,却听季思又接着说,“但他们又都是天下少有的情深之人,为了心中所爱,不惜将辛苦建立的功业,付诸一炬。” 蒋青愣住,良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耳边响起了群臣的喝彩之声,才猛的抬头,就见敖晟一刀横扫而过,将野垅旗直接从马上扫了下去,一转马头,用手中刀一指野垅旗,笑道,“还不认输?” 野垅旗脸色苍白,咬着牙但无奈技不如人,只得满心懊丧地爬了起来。 敖晟挑眉看了看他,笑道,“不服就上马继续打!” 野垅旗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认输!我野垅旗不是输不起的人。” 敖晟满意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回头,就见蒋青正在远处看他,便略有得意地对他举了举手中的刀。 蒋青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了笑意来,敖晟心中大悦,回头看虎王,道,“下一个是你了!” 虎王皱眉沉默了良久,道,“皇上,比武微臣认输,不是皇上的对手!” 敖晟看了看他,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虎王心中已然有些骇然,他跟野垅旗交过手,自己最多跟他打个平手,但是如此勇猛的一员虎将,却只跟敖晟过了十几招,可见自己绝对不是敖晟的对手……一个帝王功夫能好成这样,实在让虎王心中骇然。 敖晟从马上下来,没有回龙椅,而是走到了蒋青的身边,文达给他奉上茶来,蒋青接过去,拿出一条 银色的链子试了试,见无事,便交给了敖晟。 敖晟端着茶喝了一口,还是看蒋青。 蒋青见敖晟跟小时候练好功夫讨个夸奖似地,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道,“比得很好。” 敖晟立刻心满意足,一脸欣喜地将杯子交还给了文达。 季思等提醒敖晟,“皇上,还有一场呢。” 敖晟点了点头,问野垅旗,“最后一场怎么比啊?” 野垅旗站在一旁有些垂头丧气,他一方面恨刚刚交手敌不过敖晟,另一方面,见敖晟与蒋青甚亲密,心中有些不畅,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虎王心知野垅旗心高气傲,这样的挫折受了铁定得蔫头耷脑一阵子,便替他回答道,“皇上,最后一场是打猎,我们各自带着手下的十人,入围场捉猎物,抓得多的为胜。 敖晟点了点头,伸手拉了蒋青一把,道,“青,你跟我去,还有八个人你挑。” 蒋青想了想,就从自己曾经在黑云堡带过的那些影卫里头,挑出了个八个武艺高强,人也机灵的。 虎王和野垅旗这次也没有分开人马,而是各出了四个人,拼起来一队,加上他俩,正好十人。 侍卫引着敖晟他们进了校场后方的围场。 说到围猎,敖晟一直都没这个喜好,这围场是辕珞建造的,据说他当年很喜欢打猎,不过敖晟可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跟一帮畜生较劲有什么意思,要打就跟人打。 因此,偌大的皇家围场,这三四年都没人来过,据说里头养着不少的獐麝孢子,野鸡野兔更是无数,还有狼和狐狸。 敖晟命人在围场外头架起火炉,准备待会儿烤猎物吃,文武百官难得聚集在一起,就都在外面摆放了桌椅,众人一起坐下,等着喝酒吃野味。 野垅旗和虎王都有些泄气,在他俩看来是事关生死和荣耀的大战,而敖晟则当是闹着玩儿。 见准备就绪,蒋青轻轻地对敖晟说,“你猜他们为何要比打猎?” 敖晟一愣,转脸看他,蒋青接着道,“虎族和野垅一族都长年居在塞外,说到牧马放羊必然是熟悉的,但是打猎应该不擅长吧?” 敖晟点点头,“这倒是,大概有准备吧。” “那你呢?”蒋青问,“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敖晟想了想,摇头,“没。” 蒋青眨 了眨眼有些吃惊地看他,道,“没有打算,你就跟人家比啊?” 敖晟听后一挑眉,凑过来低笑,“青,你说我跟他们是人家,那你跟我,是不是自家?” 蒋青一皱眉,看敖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说八道?” 敖晟抱着胳膊看他,“青,你除了说我胡说八道,还能说出些别的来不?” 蒋青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胡……胡言乱语。” 敖晟盯着他看了良久,小声威胁,“别引得我在人前亲你!” 蒋青也不示弱,一眼瞪回去,“你敢!” 敖晟有些讪讪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嘀咕,“是啊,我不敢!”,这时候,有一个影卫上前,道,“皇上,青夫子,对方带着的八人,似乎都是猎户。” “哦?”敖晟抬眼看了看,就见野垅旗和虎王身边的几人都是穿着兽皮,背着弓箭的外族,手上还牵着黑色的猎狗,的确是猎户。 “这打扮像是草原猎手。”蒋青微微皱眉,道,“草原猎户一般都成群围捕草原上的动物,箭法极准。”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啊。”说话间,还特意将“人家”两个字念得重了一些。 蒋青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几个影卫,“你们谁会打猎?”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地道,“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抓过兔子撵个野鸡什么的是没问题,不过说到真正的打猎……都不太有经验。” 蒋青皱眉,看敖晟,“有些不好办啊。” “呵……”敖晟摇了摇头,看看蒋青又看了看几个影卫,笑道,“真是谁带出来的像谁。” 蒋青抬眼,跟几个影卫一起不解地看敖晟。 敖晟伸手挑了挑蒋青的下巴,道,“你老实,带出来的人也老实,打不过就抢么。” “什么?”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抢?” “嗯。”敖晟点头,对几个影卫说,“你们一人跟着一个猎户,等他们抓住猎物了,就给我打得他爬不起来,将猎物抢过来,算咱们的。”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有一个仗着胆子说,“皇上,这算耍赖啊……” “呵……”敖晟伸手指了指那边的几个猎户,道,“人连狗都带来了,摆明了已经先耍赖,他要是不耍赖,我们就跟他公平地比试,人都耍赖了,你再跟他公平的 比试,那是傻子。” 蒋青脸上尴尬,几个影卫则是对视一笑,点头,“微臣知道了。” 随后,几个影卫下去商量,敖晟见蒋青看着别处,就凑上去说,“青,咱俩是打猎还是抢那野垅旗和虎王的?” 蒋青白了他一眼,有些气哼哼地道,“不知道,我是傻子。” “哈哈……”敖晟哈哈大笑起来,蒋青让他惹恼了,就伸手拉着蒋青的手指轻轻地搓揉了几下,道,“那你可比我强,我让个傻子迷得神魂颠倒。” 蒋青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敖晟,一眼,他对敖晟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人说脸皮不要,说道理不讲……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的? 第二十八章,异动 敖晟和蒋青带着八个影卫,而野垅旗和虎王则带着八个猎人,一起走进了围场里头。此时,围场上起了些风,卷着风沙和枯草扫过。 大概是因为已经久无杀戮,围场里头的动物都不似以前那般的警醒,有好些都还在围场的外围悠闲地吃草,突然,就听到了一声低吼…… 林间的食草兽们都警觉地抬起了头来,向外头望了一眼,看见的……是蒋青骑着的那只白虎。 出于千百年来流淌于血液之中那种对于百兽之王的畏惧,野兽们都慌乱了起来,纷纷掉头就跑,窜进了林子的深处。 敖晟冷冷一笑,看了看野垅旗手下那些猎户身边,对着白虎狂吠的躁动猎犬们,低笑着对蒋青道,“青,他十条猎狗,也敌不过我们一只猛虎。”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老虎的脑袋,“所以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 蒋青看着敖晟,忍不住笑,转脸看一旁。 “干嘛?”敖晟一方面被蒋青的笑容所蛊惑,另一方面又意识到蒋青是在笑他,就好奇地问,“我说得不对?” 蒋青摇摇头,轻轻地拍了拍老虎,对敖晟道,“没……它是挺像你,你俩拜个把子吧,做兄弟,你叫敖晟,他叫嗷呜。” 敖晟一愣,半天才明白过来刚刚那句话是蒋青嘴里说出来的,平时一板一眼的蒋青,头一回说这种有些坏的笑话,半句夸他,半句调侃他。 蒋青见敖晟愣着死盯自己,就伸手将他的脸推开,道,“别总是直着眼睛!” 敖晟眼色渐淡,胸中莫名有那么些邪火涌上,突然很想嗷嗷地叫两声。 蒋青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骑着虎,跟众人一起进了林子里头。 “从这里开始吧。”敖晟跟野垅旗和虎王说,“你们选一边儿,我另一边儿,进去林子里抓,一个时辰后出来会合,看谁抓的多!” “可以。”野垅旗和虎王对视点头,他们选择了西面,敖晟和蒋青就往东面,众人分开进了林子。 八个影卫进入林子之后就立刻散去,跟着那八个猎户而去。 “我们不去盯着野垅旗他们?”蒋青有些纳闷,敖晟看着一旁飞扑着抓野兔和山鸡玩得不亦乐乎的白虎,笑道,“那两个胡子会抓什么猎物,他俩再厉害能有这嗷呜厉害?我们好久没在山里逛逛了,别管他们,他们抓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出去前看看,如果他们抓得多了,就宰了抢过来。 ” “你是皇帝,别说话总跟土匪似地行不行?”蒋青无奈地被敖晟拉着手往林子里走。这密林多年没人修剪了,四周蔓草丛生,树木间枝杈茂盛,一眼望去纵横交错,犹如树海一般。 “那宫女的事情查清楚了么?”蒋青问敖晟。 敖晟一愣,有些无奈地转脸看他,道,“青,这儿就咱们两个,说些风花雪月不行么,扯什么劳什子宫女。” 蒋青看了他一眼,道,“有人要取你性命啊,你都不紧张!” 敖晟耸了耸肩,道,“刚刚文达大致跟我说了说,是外头混进来的,身上有这个纹饰。”说着,将那把擦干净的飞刀递给蒋青看。 蒋青拿起飞刀看了看上头刻着的那个纹饰,微微皱眉,“这是龙爪花……” “龙爪花?”敖晟凑过去看了看,道,“仔细看还正经挺像个龙爪子的。” “这花是不祥之兆。”蒋青淡淡地说。 “不祥?”敖晟略挑眉,看蒋青,“这么好看的花,何以代表不祥?” 蒋青道,“这花极为奇特,每年夏季开花,根茎直接从土中窜出,不长叶,先开花,待到花谢了,夏季完了,才长叶子。” “不长叶先开花?”敖晟觉得新鲜,“这倒有趣啊。” “周而复始,无果而终。”蒋青盯着那花出神,“只有开时绚烂艳丽而已。” “呵……”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道,“这花性子挺急。” “你不知道这花纹的来历么?”蒋青似乎有些担心。 “不知。”敖晟摇摇头,问,“不是哪个江湖门派的?” 蒋青拿着飞镖低头沉思,嘴里喃喃自语,“夏日盛开……夏……” “青!”敖晟一皱眉,一把拽住蒋青胳膊,将他拉过来搂住,怒道,“你想什么呢!” 蒋青将飞镖收起,道,“没……” 敖晟心中就觉妒火高涨,道,“你看到夏花就想到姓夏的,你看到太阳怎么不想起我?!” 蒋青迟疑了一会儿,抬眼看他,“有什么关系?” 敖晟一挑眉,“我也有个日子!” 蒋青哭笑不得,小声嘀咕,“小黄说了,扁的日是曰……” 敖晟气不过,扑上去就亲,蒋青把他架住,道,“这里可没人,你再乱来我不跟你客气!” 敖晟更 加恼怒,道,“你不让我亲一下我出不了这口气,我待会儿回去就下令天下人都不准姓夏!” “你……”蒋青说不过敖晟,这人想事情不知道是什么逻辑。 “别闹了。”无奈地推了推他,蒋青低声道,“我是担心你,这事情得好好查一下。” 敖晟听到蒋青说是担心自己,心里头才稍稍松了口气,后悔当年就是心疼蒋青才没斩草除根,这会儿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皇宫的守备怎么这么不严……”蒋青摇摇头,“竟然能让人溜进来。” “外人溜进来是不可能的。”敖晟挑眉,道,“没个人接应,进来了连哪儿是金殿哪儿是寝宫都找不到!” “这倒是!”蒋青点头觉得有理,就问,“你觉得,朝中有人做内应有意放刺客进来的?” “大概吧……”敖晟摸了摸下巴,道,“不过如今晟青除了我之外,也没什么人能争夺这皇位的……害我也没什么意思,另外,刚刚那女刺客可是想杀你。” 说到这里,蒋青突然一滞,随即一把扑住敖晟,将他推开,两人滚到一旁……随后,就听头顶嗖嗖几声,有几只闪着蓝色银光的袖箭,射进了两人刚刚坐在位置后面的树干上。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吃惊——不对啊!他俩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如果有人靠近,以他俩的功力,肯定可以发现的,还是说这刺客的身手厉害到两人都察觉不出气息来? 蒋青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运上内力,对着刚刚袖箭射来的角度射了出去,两人同时听到了细微的“咚”的一声。 对视了一眼,那种声音,是石头砸中了肉身的声音……可见那刺客离他们并不太远,但是为什么一点响动和气息都没有?如果那人真的功夫很好,又为什么还会被石头射中? 正想着,就有几个随身护卫敖晟的影卫从树上跃了下来,还有几个冲到了林子里头,去抓刺客。 “皇上!”几个影卫吓得脸都白了,今天已经两回了,竟然一天之中两回有人刺杀敖晟和蒋青,头一回蒋青差点出事,这一次若不是蒋青机警,敖晟说不定就被伤着了,他们简直就是失职。不过蒋青和敖晟也不怪他们,一方面是他们守卫的时候不敢靠太近,因为敖晟要他们在自己单独跟蒋青相处的时候回避,另一方面,这刺客究竟什么来头?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这时,就听林子里传来了一阵虎啸之声,还有混 乱的声音,离这里不远,似乎是什么东西被驱赶了过来。 几个影卫挡到了敖晟和蒋青的面前,于此同时,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两个影卫和白虎追在后面。 众人仔细一看那人的长相,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那人双眼无神,眼珠灰白连瞳仁都找不到了,脸孔是灰色的,脸上还有些地方破了,没有血迹,只有白色的腐肉……衣衫上全都是土,头发灰白落得差不多了,肮脏打毡,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竟然穿着一身寿衣。 众人都立刻感觉到,这人没有气息。 “他是个死人!”蒋青大惊! 敖晟就见那人摔倒在地,身体还在机械地扭动着,说不出的怪异,就皱眉,吩咐几个影卫,“给我按住他,我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几个影卫拔出剑,将那人一脚踢翻,用四把剑插住他的手脚,固定在地上。 蒋青他们低头一看,就见那人正张大了嘴不停地扭动,身上缠绑这一具黑色的古怪骨架。 “是骨架之术!”蒋青皱眉,用一旁影卫手上的剑挑开那死人的衣袖,就见他手腕子上赫然绑着一把袖箭,刚刚就是这具尸体袭击了他们…… “骨架之术是什么东西?”敖晟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看蒋青。 “我只是听说过一些,是西域流传的古老异术……”蒋青话没说完,突然就听身后的林子里一阵响动,一个影卫飞也似的冲了过来,道,“皇上……不好了,虎王让人打伤了,打伤他的是……”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死尸,道,“啊,那里也有具尸体!打伤虎王的跟这个一样!” 敖晟一皱眉,问,“虎王伤得可重?” “胳膊让人伤了。”影卫回答,“但是好像有毒。” 敖晟点点头,道,“去请太医,其他人给我抬着这死人过去!” “是!”几个影卫分头行动了起来。 蒋青走到那棵树边,用一块帕子抱着那两根袖箭拔了出来,拿到眼前端详了一下,对敖晟说,“有一样的印记。” 敖晟看了一眼,沉默不语,道,“去看看吧……还以为他们只想杀我们,没想还想行刺虎王他们……究竟什么目的?” 蒋青收起袖箭,跟着敖晟一起往西走,赶到了虎王和野垅旗那里。 野垅旗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地上钉着一具死尸,太医正在给虎王去毒, 就见他用一把小刀给虎王将伤口周围的肉都剔下来,虎王满头的汗珠,咬着牙忍耐。 蒋青走过去,见地上是一样的一具尸体,只是这尸体差不多都快烂成白骨了,有些不解,问,“这些尸体是哪儿来的?” “夫子。”急匆匆带着季思和叶无归跑进来的文达小声回复蒋青,“这围场后面,是个乱葬坑,宫中的人若是死了没人认领,一般都埋在那里,有好些也会被野兽掏出来吃掉。” 蒋青点点头,看敖晟。 敖晟低着头盯着两具还在动的死尸寻思了一会儿,抬眼看一旁的野垅旗,挑起嘴角一笑,“野垅旗,你的反应有些反常啊。” 野垅旗显然正在想心思,听到敖晟叫他,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敖晟。 “以你的为人,早就该喊起来了,说是我诚心在这儿设下的陷阱,要害死你和虎王。”敖晟淡淡一笑,“怎么突然宽厚起来了?” 野垅旗脸都气白了,道,“我野垅旗可不是不明是非的小人!” 叶无归看了看他,问,“那么说,你的确是知道什么?” “之前皇城之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季思道,“你俩一来就怪事连连,究竟怎么回事?” 野垅旗看了看众人,最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些人不是你们的……” 此时,虎王手上的毒已经被剔出来了,给他治病的史康老太医走走了过来“皇上,老夫插个嘴行么?” 史康是晟青有名的太医,他跟木凌还有些交情,当年蒋青陪着敖晟进京的时候,木凌特地给他们推荐的,这史康对毒物甚有研究,善解奇毒。 敖晟向来对贤才相当的敬重,立刻恭恭敬敬地摆摆手,道,“史老,您说。” “诸位看看这个。”老太医将手中一个白瓷的器皿托了起来,呈在众人面前,道,“这是刚刚从虎王伤患处取下来的肉。” 众人定睛一看,都是一皱眉,就见那皮肉正在逐渐变成焦黑色,硬邦邦的跟木炭一样。 “这是什么毒?”蒋青说着,取出了那包裹在白布之中的袖箭,问,“史老,看看一样么?” “一样一样!”史康点点头,道,“皇上,这毒叫蓝焰。 “蓝焰?”敖晟略微不解。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西域奇毒。”史康道,“大概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我只在古书上看到过。 ” “这毒有什么奇特之处么?”季思问。 史康指了指袖箭表面的那一层蓝色,道,“顾名思义,这毒是蓝色的,浓厚纯正,仿佛天空湖水之色,只是,若沾了血肉,则会让破损处如被火焰灼烧一般,皮肉烧成焦黑……如果不及时将血肉取出,则会蔓延全身,直到将人烧成灰烬!”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毒实在霸道。 “你们看,已经变成灰烬了。”史康指了指瓷盘里的血肉,果然,已经从焦炭变成灰烬了。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正这时,就听野垅旗道,“我知道这是哪儿来的……这些东西是追着我们进京的。” 第二十九章,暗敌 听到野垅旗的话,众人都转脸看他,就见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了看敖晟,道,“那些东西,是跟着我跟虎王来的。” 虎王此时满脸的冷汗,脸色也是十分严峻,低声说,“没错!”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蒋青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的确是听过一些关于人性骨架的巫蛊之说,但是毕竟有些太邪乎了。 “我知道的也很少……”野垅旗看一旁的史康,问,“神医,可听说过蠼螋(qu一声,sou三声)?” “呵……”野垅旗的话刚说完,就见史康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头抬手从一旁一个影卫的手上抽出了一把刀,手起刀落向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的头颅砍去……咔嚓一声,人头被一分为二。 众人低头一看,就见死者已经萎缩的灰色脑子掉了出来,史康用刀子将脑子割开,就听到了一阵古怪“吱吱”声从里头传出来。众人低头一看,只见一条三寸来长的虫子从被切开的脑子里爬了出来,这条虫子三节,尾巴特别的长,尾部的尖端分叉,像是一把钳子。 敖晟忍不住皱眉,低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史康二话不说,一刀将那只黑色的虫子戳死了,对敖晟说,“皇上,乱葬坑必须立刻烧掉!” 敖晟点点头,对影卫吩咐,“你们带着火油过去,将乱葬坑全部焚毁!” “是!”影卫们赶紧就去办事了,史康如法炮制,将另一具会动的尸体也切开,里头同样爬出了一条虫子来,被他刺死,然后命人将这两具尸体也烧毁。 “史老?”蒋青问,“刚刚那个,就是蠼螋么?” 史康脸色严峻,点了点头。 一旁的叶无归也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这种虫子真的存在……” 季思略带吃惊地问叶无归,“叶学士也听说过?” 叶无归点了点头,道,“我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蠼螋是百虫之首,厉害非常,至于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众人都看史康和野垅旗。 史康叹了口气,道,“蠼螋本来并不算是多厉害的虫子,只是善于钻洞,但是蠼螋和一般的虫子不同,此虫极聪明,也极重感情,会听命与主人的吩咐。” “虫子也能驯服?”敖晟很是吃惊。 史康点了点头,道,“有好些虫子都是可以驯服的,例如蝎子、毒蜂……蠼螋则是最听话的一种 ,不过普通的蠼螋个子小,也无害,只有这种红腹蠼螋,乃是蠼螋与脑蛊混养而来。” “脑蛊?”蒋青想了想,道,“好像听说过,是苗女用来控制情人的!如果变心,情人就会死。” “对。”史康点了点头,这时候,文达带着几个太监搬来了几把椅子,敖晟让众人坐下讲话。 “可是,我听说自从苏敏做了南王之后,苗蛊已经没落,好多蛊师都被赐死了!”季思道。 “的确。”史康点头,“苗蛊的确是危害极大,但是这种蛊虫一般都由蛊婆控制,危害有限。真正可怕的,其实是西域的邪蛊。” “邪蛊?”敖晟问,“这蛊虫还有区别?” “皇上,您有所不知,若说苗蛊的毒性是让活人听话,那邪蛊的毒性,就是让死人听话!”史康摇了摇头,道,“活人一旦中了蛊毒,只要不是进入脑里,就和中了一般的剧毒相似,一旦蛊虫驱除,还可以恢复。若是蛊虫爬进了脑袋里,那人的寿命也就快到头了,危害也是有限……相对的,邪蛊则可以让死人做活人的事情!就好像这些人型骨架。”说话间,史康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死人可是不会再死的!”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尸体已经不动了。 “这副骨架,其实是障眼法!”野垅旗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尸体是被白骨附体了,逼着死人做事。其实这些骨架只是起了个固定的作用,一旦绑上了尸体之后,尸体就不会散架,也能站起来了!” “真正控制他们的,其实是这小小的蠼螋,对么?”蒋青问。 “对。”史康点点头,“蠼螋这种虫子公多母少,母蠼螋非常的聪明,如果孵化出来的时候被人抚养了,便会听主人的话,让它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古时专门有人饲养蠼螋,名曰养螋人,现在差不多已经绝迹了。” “它听话了……怎么进入人的脑袋里的?”敖晟好奇地问。 “只要让母蠼螋从死人的耳朵里爬进脑袋就行了。”史康道,“蠼螋的尾巴上有螯,可以切开耳道,一但爬进去,就能控制尸体的行动了,尸体就会完全听从它们主人的号令。” 敖晟皱眉,“真是恶心。” 野垅旗看了看敖晟,道,“蠼螋为祸,已经在塞外造成了很大危害了。” “塞外蠼螋为祸?”蒋青吃惊。 野垅旗点了点头,看了看虎王,虎王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两人似乎 有难言之隐。 敖晟冷眼看着他们,想了想,就道,“我明白了……你俩这次来,比武只是借口,关键是想看看我晟青的实力……你俩是让什么给吓坏了,看我晟青能不能保护你们和你们的部族,对吧?” 野垅旗和虎王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敖晟站了起来,拉了蒋青一把,道,“你俩认输,称臣,我保你们周全,否则,都不用说了!”说完,拉着蒋青走了,留下野垅旗和虎王面面相觑。 “唉……”蒋青让敖晟拉着往外走,道,“你怎么不听听他们说完呢?这东西如果为祸西域,就说明背后有人指示,若不尽早铲除,将来必然危害晟青的!” “我知道。”敖晟失笑,伸手将蒋青拉到身边,“青,你以为我傻呀?” “那你……”蒋青不解。 敖晟摇摇头,道,“都说了你老实,那野垅旗和虎王知道的事情,归顺之前说和归顺之后说,有很大的区别!” 蒋青想了想,抬头等敖晟继续说。 “你想啊。”敖晟拉着蒋青,边往回走,边给他解释,“无论他们什么时候说,咱们都得去解决了那蠼螋的事情,是不是?” “嗯。”蒋青点头。 “他们现在不归顺,说到后来,这事情最终有害我晟青,他们是来帮忙的!咱们晟青还得感谢他们。”敖晟冷笑,“但事实上,他们是来求我们帮忙的,不是来帮我们忙的,时机很主要!要帮忙可以,你若是我的顺臣,我自然可以保你,帮你驱除灾祸,但若你不是我的顺臣,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等你们都死绝了,再去驱除灾祸也行!” 蒋青呆呆听着敖晟把话说完,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确是有道理。” 敖晟见蒋青脸色微微有些白,就问,“你不高兴?” 蒋青仰脸看看他,摇头。 “觉得我太会算计了?”敖晟问。 蒋青摇摇头,道,“你是聪明……” 敖晟叹了口气,站住了脚步,拉着蒋青,道,“青,不是我聪明,也不是你笨,你是心善,而我是皇帝……” 蒋青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做皇帝就是应该这样。” 敖晟盯着他看了良久,道,“我不会算计你的……” 蒋青一愣,仰脸看敖晟,敖晟伸手,将他拉到怀里搂住,下巴轻轻地搁 在他的肩膀上。 蒋青有些僵硬,就听敖晟低声道,“青,我这辈子谁都会算计,但是我死都不会算计你的,你要信我。” 蒋青点了点头,见敖晟眼中略微的惶急,就笑了笑,拍了拍他,道,“你这也不算什么,就是交易么……我见过木凌讹人,比你可黑心多了。” 敖晟终于是松了口气,幽幽地叹息,“你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讨厌我。” 蒋青吃惊,敖晟笑了笑,伸手轻抚他的头发,认真道,“不喜欢也不要紧,别讨厌我就成。” “别胡思乱想。”蒋青觉得敖晟那话听得人心慌意乱,拉了敖晟一把,道,“走,回宫去,野垅旗和虎王待会儿准得来!” 敖晟点头,和蒋青一起回宫。 果然,野垅旗和虎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认了输,也递上了归降的文书。敖晟也很是大方,宴请了他们和他们带来的随从。 随后,敖晟、蒋青、野垅旗和虎王一起到了敖晟的书房,开始密谈。 “究竟怎么回事?”敖晟问。 “在西南沙漠的腹地,好像有一支神秘的部族正在建立。”野垅旗低声道,“最近塞外一带怪事特别多,而且有好些小部族,已经神秘地消失了。” “消失?”敖晟微微皱眉,“怎么个消失法?” “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城池,城中的活人全部不见了。”野垅旗道。 “一夜之间?”蒋青有些奇怪,“转移了么?” “不像。”虎王摇了摇头,“我们在城中找到几个留下来的老人,他们都疯疯癫癫的,问不出个名堂来,大夫们都说,是让吓傻了!” “然后呢?”敖晟问。 “最近西南的部族急剧减少,我正好又在和虎族打仗,没太注意族内的情况,后来才知道,有好几个重臣都被暗杀了……而且行凶的,就是这种尸体,还有那种古怪的蓝色剧毒。然后,我们就猜想……“ “你们猜想,那些失踪的部族,是因为集体中了那种怪毒?”敖晟问。 蒋青猛地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了数以万计人中了蓝焰之后,一夜之间化为飞灰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 “实在是不敢想。”野垅旗摇了摇头,道,“后来正好我跟虎王被王熙将军打败了,他罚我们进乐都来请降。” “我们一出西域,就发现似乎有人跟踪我们。”虎 王道,“这一路上,我们已经受到了好几次这样的暗杀。” 敖晟静静地听着,见两人说完了,就点点头,“你们为什么怀疑是沙漠腹地里有异族,而不怀疑是其他的人在搞鬼?” “我们的确看到过沙漠腹地的异象!”虎王认真道,“好多人都看见了……在沙漠的深处,似乎有堡垒,也有身着怪异服装的人,但是西南沙漠一带长年被风沙所封闭,我们也进不去,只有在偶尔天气特别好的时候,看到几个如同幻影一般的景象。 “另外,进入到沙漠腹地去探查的人都失踪了。”野垅旗补充,“不管是经验多么丰富的向导,全都一去不复返。” “嗯。”敖晟点了点头,本想让野垅旗和虎王先留在乐都之中,他好派人保护,但是两人都拒绝了。 “我们还得回去,跟我们的部族共存亡!”野垅旗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敖晟冷冷一笑,道,“野垅旗,你现在可是我的臣子,再说个你字,我可杀你的头啊。” 野垅旗脸色变了变,气呼呼地叫虎王一起走……敖晟叫住了他们,写了封诏书给他俩,道,“你们回去之后,把这诏书给王熙,王熙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有些事情,我也让他查查!” 野垅旗和虎王对视了一眼,接过诏书,对敖晟一礼,“多谢皇上。” 随后,两人就离去了。 书房里,就剩下了敖晟和蒋青,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 敖晟叫来了史康,问他,有没有对付蓝焰和蠼螋的方法。 史康想了想,道,“要解蓝焰的毒,老实在是无能为力……这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人有办法。” 敖晟一愣,蒋青倒是心中一动,转脸看敖晟,就见他脸色不好看,心中知晓……敖晟不想求木凌。 “另外,关于蠼螋。”史康道,“这个倒也不用太担心,蠼螋毕竟只能控制死人,只要向我刚刚那样,砍开死人的头颅,将虫子杀了,就不存在危险了。” 敖晟点了点头,叫文达送走了史康。 蒋青见房间里没人了,就问他,“我给木凌写封信吧?” 敖晟看了看蒋青,脸上有些不情愿。 蒋青想了想,道,“修罗堡地处西北边境,跟塞外是最近的,如果西面的外族都没有了,那么下一个直接受到威胁的就是修罗堡了……他们也并不一定是为了晟青,就算 为自己……” 蒋青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就见敖晟正含笑看着他,那笑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蒋青正了正脸色,有些凶悍地看他,“看什么?” 敖晟伸手拾起蒋青胸前的头发,低声道,“青……你肯为了我,去算计那根木头,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蒋青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争辩道,“谁说我算计了……” “嗯。”敖晟赶紧笑着点头,顺着他的意思,暧昧地说,“你是就事论事!” 蒋青有些尴尬,找了个托词就回去了,敖晟则坐在书房里,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三天后,修罗堡收到了一封蒋青写去的信,将信看完,木凌直咂嘴。 “怎么了?”秦望天问他。 “完了完了!小青青向着那小狼崽儿了!”木凌不满地撇撇嘴,“唉,你别说,那只狼崽子还真是青出于蓝……比老子还会讹人!哼!” 第三十章,水寨 不出三日,蒋青他们就收到了修罗堡木凌派人送来的信,信上说,对付蠼螋需要再搜集几味药物,他跟秦望天这阵子会去寻找,等找到了就过来,蠼螋和一般毒虫一样,惧怕雄黄酒和火烧,而且对活人无害,因此暂时不用担心。关于蓝焰,则比较棘手,木凌要让蒋青他们将毒镖都留下,等他来了再研制解药。如果不慎中了蓝焰之毒,一定要千万小心,必须用小刀将伤口的血肉全部剜去,否则必将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放下信,蒋青松了口气,听木凌的语气,似乎对破解这两种毒物很有信心,那他也就放心了。 见敖晟一个人坐在一旁似乎心不在焉的,蒋青将信递过去,问,“要不要看?” 敖晟耸了耸肩,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木凌肯定有办法了。” “他说对付蠼螋很有把握,不过蓝焰就要研究一下。”蒋青低声说,敖晟只是点点头,有些懒懒地坐在一旁发呆,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蒋青问,“你……还记恨帮主他们啊?” 敖晟一愣,抬眼看他,不说话。 蒋青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道,“其实黄小先生很关心你的。” 敖晟失笑,道,“我为什么要记恨他们?于私小黄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小的时候他也对我很好,还助我得到了江山,最重要的是他把你给我了,我谢他还来不及。于公他修罗堡和黑云堡是我晟青的子民,他们强大但不威胁我皇权,另外还能做天然屏障为我守卫一方疆土,我看他们很顺眼。” 蒋青听着敖晟的语气分明就是看他们很不顺眼,说的话也有些像是在赌气,就问,“那为何每次说到修罗堡和黑云堡的时候,你总是不高兴?” “因为你把他们看得比我重。”敖晟看蒋青,回答得理直气壮,“所以我吃醋。” 蒋青不说话了,敖晟无奈皱皱眉,小声说,“你也太老实了,倒是说个没有,就当骗骗我高兴也好啊。”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心说,这个也可以骗的么? 敖晟哭笑不得,这个人,急死人气死人,不过自己也犯贱,又急又气还是怎么看怎么最顺溜,迷得死去活来。 正这时候,文达走到了门口,对敖晟说,“皇上,季相求见。” “嗯,叫他进来。”敖晟点点头,蒋青站了起来,敖晟拉他坐下,同时,季思拿着一份折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汗涔涔的。 敖晟一看就乐 了,道,“季相,你该不会是跑来的吧?那么大岁数了可悠着点儿。” “唉呀皇上,紧急军情啊!”季思喘着气回禀。 “怎么?”敖晟一笑,“宋晓他们打败仗了?” “唉,不是!”季思摆摆手,道,“宋将军那头没什么回音,不过南边儿出事了。” “哦……”敖晟点了点头,问,“齐篡天那小子坐不住想出兵了是不是啊?” 季思一愣,看敖晟,“皇上,您接着急报了?”说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折子,摸摸头,“不对啊……折子在我这儿呢。” “呵……”敖晟笑了笑,无所谓地道,“我出兵西北,又让宋晓战东北,摆明了最后一个就要平他们南边儿了……齐篡天是急了,怕最后就剩他一个让我轻轻松松地灭了,所以才想趁现在我兵力分散的时候来战,给我来个腹背受敌。倒不见得能打赢,不过可以威胁我给他点儿好处,或者给他留条活路” 季思终于是松了口气,道,“原来皇上早有准备了啊,害微臣担惊受怕半天,那皇上有克敌之计么?” 敖晟摇了摇头,干脆地说,“没有。” 蒋青就看见季思的脸白了白又红了红,似乎心口疼,捂着胸口直喘气,心说敖晟也真是……季思那么大年纪了,说话大喘气,别把老头给急出病来。 蒋青伸手拽了拽敖晟的袖子,敖晟无奈地笑了,道,“季相,你也不用急,齐篡天他都是水军,陆路他铁定过不来,一方面黑云堡那关他就过不去,苏敏也得跟他打上一阵子……他折腾来折腾去,最多就是走水路而已。” “齐篡天的水军向来厉害啊。”季思咧了咧嘴,道,“咱们晟青没有水军,怎么跟他打?” 敖晟挑起嘴角意义不明地坏笑了起来,道,“谁说我们晟青没有水军的?” 季思和蒋青都一愣,不解地转脸看敖晟。 敖晟站了起来,道,“你们跟朕来,咱们去郊游。” “啊?”季思张大了嘴看敖晟,又看蒋青,像是让蒋青劝劝皇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郊游呢? 蒋青也有些不解,但是敖晟不是没担待的人,这么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就跟着他往外走。众人换了一身便装,让文达准备了两驾马车,从皇宫的后门出去,往乐都的东面赶。 蒋青坐在车里不解地问敖晟,“你说去郊游?还是有别的东西让我们看?” “你猜呢?”敖晟靠过去一些挨近蒋青,道,“你要是猜不对就让我亲一口,猜对了我让你亲一口,怎么样?” 蒋青瞪了他一眼,道,“问你呢,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敖晟靠在马车上,道,“你不听话我不告诉你。” 蒋青见他不肯说一就不再追问,靠坐在一边了。敖晟睁开眼看看他,问,“青?你怎么不追问?性子一点不讨喜。” 蒋青有些不解,道,“反正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敖晟泄气,垂头,“我怎就喜欢这么闷的一个人!” 蒋青靠在一旁撩开车帘看风景,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从敖晟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那一丝好看又有些狡黠的笑容……一时间,就失了神。 车马在路上至少颠簸了有一个多时辰,敖晟和蒋青年轻还有工夫,也没多在意,季思一副老骨头了,就感觉自己块让这马车给颠散了。 好不容易,就听外头赶车的车夫喊了一声,“吁……” 车马终于是停了下来。 敖晟跟蒋青一起下了马车,就见是在一个山岭的顶端,四面都是树木。 蒋青不解地看敖晟,敖晟只是笑却不说话。 季思总算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喘着气靠在车边休息,边打量四周,样子很是不解。 敖晟走到了一旁如墙一般高的灌木之旁,对蒋青招招手,“青,来这里看。“ 蒋青走了过去,就见敖晟轻轻地拨开了树丛,蒋青抬眼望去,就见眼前一片空濛,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正身处一处土坡之上,远处碧波荡漾,土坡之下,竟然是一片湖水。 “这里是……”蒋青有些吃惊,“他不记得乐都这里有河啊,还是这么大的一条河。” “我登基那年,便命人在此处挖河,与外海汇通。”敖晟道。 见蒋青吃惊,敖晟一笑,道,“带你去看些更不可思议的。”说完,拉着蒋青的手,就往一旁的土坡下走去,季思看到了,赶紧追,“皇上,等等老臣啊!” 众人下了土坡,来到河岸边,敖晟往旁边一转,带着蒋青绕过了土坡,来到山的背面……霎时间,眼前的景象让蒋青愣住。 只见山后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水寨,俨然一座建在水上的城堡,寨内高搭着木桥,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停着近百艘的战船,还有数万的水军人马正在操练。众 军校一看到敖晟来了,一起跪下,给敖晟行礼。 蒋青和季思都看得有些呆,睁大了眼睛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水寨。 敖晟专心地盯着蒋青的侧脸,看到他眼里的惊叹和赞许,还有那一丝的感慨,莫名地就觉得心里暖融,低声道,“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苦心经营水军,等的就是他齐篡天从老巢里出来造反,只要他的水军一靠近我晟青的沿海,我就让他有来无回!顺便,我再派陆路人马去剿灭他的老窝,让他有家没处回!他可比不得野垅旗和虎王,他跟王燮一样,没得降,只能死!” “太……太好啦!皇上,实在太好了!”蒋青没说话,后头的季思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一个劲地赞叹,“没想到皇上如此深谋远虑,竟然做了这般周详的准备,我晟青必然能一统天下,一统天下啊!” 敖晟听得高兴,转脸看蒋青,就见他也是面带笑容,不禁大悦,就道,“青,现在回去就晚了,不如在这儿住一宿吧?” 蒋青点了点头,季思赶紧就跑过去看战船和水军操练了。 敖晟则是拉着蒋青进了水寨,穿过尝尝的回廊,见敖晟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蒋青不解地问,“你有事情?” 敖晟摇摇头,道,“没……” 蒋青狐疑,敖晟的样子怪怪的,像是有心事。 敖晟则在一旁暗自庆幸,没想到蒋青越来越敏锐了,也怪自己太着急了,不过话说回来,一会儿要做的事情,还真由不得他不急的。 两人快步走进了水寨正中间一条长长的回廊里头,正往前走呢,突然就听到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嗓子,“泄水啦,都躲躲啊!” 蒋青一愣,心说泄什么水,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就听到头顶上“哗啦”一声,敖晟拉着他往旁边闪,但动作还是慢了些,一时间,就有水从回廊顶上浇了下来,整个回廊里头像是下起了倾盆大雨,蒋青和敖晟无路可逃,让水浇了个湿透。 “怎么回事?”蒋青赶紧往前跑,出了回廊,却已经是一身的水,敖晟也跟着跑出来了,看着蒋青湿漉漉的样子,道,“哦……我忘了说了,这回廊在泄水口的下面,每天泄水的时候,都不能过人的。 “这……”蒋青就觉得身上湿哒哒的,这怎么办才好啊,敖晟则说,“都怪我忘记这个时辰正好泄水了……青,快去洗个澡!” “衣服都没带……”蒋青闻了闻身上,觉得着水还有些味道。 敖晟道,“青,这水里头有河泥,大概有些死鱼死虾之类的,所以味道肯定不好。” 蒋青皱起了眉头,看敖晟——真恶心! “去洗洗吧!”敖晟拉着蒋青就往后头走,在回廊间穿梭了一阵子,总算是到了一处房舍前,蒋青仰脸看了看,只见眼前这坐宫殿是建造在一艘极大的船上的,相当的华丽。 “这是帅船。”敖晟笑了笑,“给我自己准备的。” 蒋青吃惊,“你要亲自带着水军去打齐篡天啊?” 敖晟一挑眉,“就在我乐都家门口打的仗,自然是要我亲自去的。”说完,拉着蒋青进们,“快洗澡,不然该着凉了。” 蒋青让敖晟拉进房里,上了二楼,一推开门,就感觉有些像敖晟在皇宫里头住的寝宫,只是略小了一些,入眼就是一张硕大的床。 蒋青的衣服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就觉得那张床有些刺目,便问敖晟,“在哪儿洗?” “后面。”敖晟拉着蒋青,绕到了屏风的后面。 撩起眼前的金丝幔帐,就看到后头有一个方形的大台子,四周都有台阶。 “这是什么?”蒋青不解。 “这个台子可挺有意思。”敖晟拉着蒋青上台阶,来到了台子的顶部,就看到原来不是台子,而是一个方形的大池……只是这池水竟然还冒着热气。 蒋青不解,伸手捞起一把水试了试,好奇,“这么多热水,怎么蓄上的?” “这水长年都是热的。”敖晟笑道,“这下头通的是灶台,如今每日水寨内所有的饮食都由这艘船的船舱里共饮,因此下面的在找台长年都点着火,水也是热的,不过并不烫,水温刚刚好。 蒋青哭笑不得,“亏你想得出来。” “不是我想出来的。”敖晟摆了摆手,“是一个叫隆尧的人。” “隆尧?”蒋青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此人是个木匠,善于建造,这水寨、包括船……都是出自他的想法,是个奇才。” “那可真是奇才了。”蒋青也赞赏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洗完了吃过饭,我们去造船的地方看看。”敖晟低笑。 “嗯。”蒋青点点头,然后就站在池边看敖晟。 敖晟却开始脱外套,边嘀咕,“都湿了,真烦。” 蒋青有些尴尬地看他,问,“你 ……要在这里洗?”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这水寨除了这个小浴池之外,就都是工人们一起泡的大浴池了。” “那……你先洗,你洗完了我再来。”蒋青想走,却听敖晟说,“该着凉了!” 见蒋青犹豫,敖晟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青,你不会连跟我一起洗澡都害怕吧?那这样,我上那头去,你在这头洗,总行了吧?”说完,就绕到了水池的那一头。 蒋青听着觉得有些窝囊,心说同样是男人,我功夫还比你好,凭什么怕你?! 这时候,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敖晟已经脱光下到了池子里头。 蒋青犹豫了一下,也脱下了外衣,但他还留了件白色的里衣,下到了池子里。 敖晟见蒋青下来了,嘴角微微挑起。 第三十一章,意外 傍晚时分,土河一带的霸州平原之上,晟青军营。 宋晓坐在帅帐里看地图,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抬起头,只见帐帘一挑,王忠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道,“元帅啊,我们在这儿都等了他娘的好几天了,怎么还不打仗啊?!” 跟着他跑进来的邹远劝他,“哎呀,王将军啊,你忍耐几天么,元帅一定有安排的。” “要安排到什么时候啊。”王忠义小声抱怨,“打他娘的呗,然后攻占了东北好回去领功,也好在小皇帝面前显摆显摆,让那些看不起咱的文武大臣闭嘴。” “唉!”宋晓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忠义撇撇嘴。 “王燮这人善使阴招,狡猾得很。”宋晓想了想,道,“他按兵不动肯定得有些个阴谋……所以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等到什么时候去啊?”王忠义不满地撇撇嘴,想了想,突然道,“唉,我说,我带人去看看吧?” “看看?”宋晓不解。 “嘿嘿,你们知道老子最擅长什么?” 邹远和宋晓面面相觑,心说您大爷除了会胡作非为之外还有擅长的呢? 王忠义见宋晓和邹远都挺怀疑地看着他,就撇撇嘴,道,“我会王八裤!” 宋晓挑着眉头半天没弄明白,“什么王八裤啊?” “哦,是方言。”邹远对宋晓笑了笑,道,“就是会游水,而且游得很好的意思。” “哦……”宋晓点点头,心说会游水是好事啊,他们东北军都不怎么擅长游水的,眼前还隔着一条土河呢。 “我趁着晚上黑灯瞎火的,带着几个会凫水的兄弟游到对岸去,然后打探一下王燮兵马的虚实,咋样啊?” 宋晓摸了摸下巴,就听邹远道,“元帅,此计不错啊,如果能躲过土河,去看看对岸王燮的兵马,我们也不用打探到什么机密军情,只要知道他的粮仓位置,大致的军营摆法,还有人数装备就行了!” “嗯……的确,王燮也应该不会想到有人能横渡土河。”说到这里,宋晓抬头看王忠义,“你行么?这土河可宽啊!” “河宽算个啥啊!”王忠义一摆手,“我昨儿个看过了,水流也不急!找几个羊皮囊子,弄空了扎紧挂在身上,到时候想沉都沉不下去!” “对。”邹远点点头,“此计甚妙!” 宋 晓想了想,道,“这主意不错!不过你可速去速回,记得,一定要小心为上!” “唉,放心!”王忠义摆摆手,“就跟玩儿似地!”说完,蹦蹦哒哒地跑出去了,上军营里头一问,还真有一群会水的,挑了十来个人,饱餐战饭开始准备羊皮囊子,准备晚上渡河。 当晚,王忠义要出行前,邹远找到了他。 “王将军,带些东西在身上。”邹远递给了王忠义几样东西,王忠义一看,就见是几个羊皮包袱,都小心翼翼地用蜡封上了,看来是不透水的。 “要这玩意儿干嘛?”王忠义不解。 “你们凫水过去后,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王燮的粮仓!”邹远道,“这个包袱里头,有火油、硫磺还有磷粉。”边说,边又递了好些个腊封的火折子给王忠义和他带去的官兵,“你们要是能找到粮仓,就点了它!没了粮草,王燮就该哭了!” “唉,这招妙啊!”王忠义大乐,有听邹远却嘱咐,“王将军,此计可有一定的危险,找得到就点,找不到就算了,回来咱们从长计议,不要勉强!” “行,我明白!”王忠义收拾了一下,带着众人脱了个光膀子,将衣服围在了脖子上,身上挂上准备好的羊皮囊子,一起下了水。 冬天北边的水,相比地上倒反而能暖和些,众人悄无声息地往对岸游去,王忠义果然不是胡说的,水性奇好。 邹远回到了大帐里头,跟宋晓一起焦急地等待。 …… 另一头的王燮大营里,将士们正在忙碌地搬东西,好些兵士们都搬着一捆捆的稻草堆进到军营里头,后来实在放不下了,就一直堆到了营门外面,已经堆成高高的小山了,从营里头连到营外头,长长一片。 王燮坐在军帐之中,问拿着本册子过来的军师,“东西都弄来了?” “弄来了!”军师回答,“二十万枚雷火弹,一枚都不少,都堆在营里了,明天就能用。” “好!”王燮一拍帅案,恶狠狠道,“他宋晓就十万人马,我在地上给他埋十万颗,再朝他的兵马扔十万颗,让他全军覆没!” “元帅高见。”军士也很高兴,小声问,“不过这雷火弹是人给我们送来的,也没跟我们要银两,不知道所为何事,雷火弹可不便宜。” “嗯。”王燮点点头,皱了皱眉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能跟我么一块儿对付晟青就行!”想到这里,王燮又 问,“对了,运来的时候,没惹人怀疑吧?” “不会。”军师微微一摆手,道,“这二十万枚雷火弹都裹在稻草堆里送来的,乍一看还以为是粮草呢。” “嗯,这几日一定要小心火烛,吩咐下去,都不准点灯!”王燮吩咐完,冷笑了一声,“宋晓,你第一仗杀了我一员大将还吃了我两万的人马,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这次,老子要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 再说王忠义等人,游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终于是到了河对岸,一个个游得满头大汗。 “呦……”王忠义一抬眼看了王燮的军营一眼,吓了一跳,问身后的部下,“你说这王燮他们门口堆的什么啊?这不都是稻草堆么? 几个官兵也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稻草从营外堆到营里头,跟小山似的。 “呃……先锋,大概是粮草吧!”手下回答。 “嗯!”王忠义点头,“粮草粮草,必然是要占一个草字的么!想不到王燮他们穷成这样啊,吃不起饭吃草!” 几个官兵哭笑不得,道,“先锋官,那个估计是给马吃的吧?” 王忠义大吃了一惊,问,“什么?那还了得,他王燮得有多少马啊?不行,咱们去看个究竟!”说完,几人快速地上了岸,匍匐在荒原高高的草丛中,慢慢地向王燮的军营靠近。几人围着王燮的军营越转越纳闷,王忠义心说,这兵马人数并不多啊,马匹的数量也有限,怎么用得着那么多草料呢? “我就说是让人吃的吧!”王忠义撇撇嘴,道,“王燮的兵太惨了,还是趁早打败了归顺我晟青吧。” 众人在草丛中又爬了一会儿,觉得特别的好走,因为四外都没灯光,王燮的兵马打仗竟然连一盏灯都布点。“这王燮是不是穷疯了啊?”王忠义琢磨,“怎么脸那么点灯油都要省啊?!”想罢,众人又悄悄地跑回了河边,抹黑溜到了那些草垛的后面。 王忠义将装了火油的包袱打开,从里头拿出灌了火油的皮囊,他捏着皮囊,尽量地将火油挤到稻草堆的上方去。 几个兄弟想把磷粉也洒在外面,就听到王忠义道,“别洒外面,洒里头去。” “为什么?”几个兄弟不解。 “一看就知道那么没偷偷烧过东西!”王忠义撇撇嘴,“要先从里头开始烧,这样才不会马上被人发现,等到外头也燎了,那火势已经很大扑不灭了,正好还能烧着上头的火油, 小风一吹就燎原了,不然啊,你就在外头烧,火是能起来,可是烧不到里头就让人发现浇灭了!” “哦……”几个兄弟都点头,按照王忠义的话做了。 等火点上,王忠义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带着几个兄弟往岸边儿退,缓缓地下到水里。 他本来想看看火能烧成什么样子的,突然……就听到了“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响声不断,而整个草料堆,乃至王燮的大半个军营,都瞬间炸开了,飞起漫天的火星,一时间,红光冲天,还有不停飞射向半空的花火,如同漫天的烟火一般,灿烂夺目 …… “怎么会有烟火?”蒋青听到后方有响声传来,转身趴在水池壁上,看着上方的窗户,就见靛青的夜幕之中,“嗖嗖嗖”地燃起了几枚极耀眼的烟火。 “不是烟火。”敖晟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他身边,低声道,“是联络用的响箭,为的是引还在远处操练的船返回水寨。” 蒋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说话间,又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敖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自己挨得很近了,头上的发微湿,嘴角含笑,眼神却有些不老实地瞟着蒋青浸在水中的身体。 蒋青刚刚下水的时候的确是穿着里衣的,只是轻薄的布料在水中会浮起来,而且哪儿有泡澡还穿衣服的道理?所以下了水后,就让他脱去了。如今敖晟就在他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的胸口看,让蒋青突然不自在了起来。 微微地侧过身子,道,“你怎么过来了?” 敖晟在水里伸展了一下,问,“青,要不要我给你擦擦背?” 蒋青尴尬了起来,道,“不……”可用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敖晟已经拿起了一旁的一块搓澡用干巾,转到了蒋青的身后,单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蒋青一愣,回头看他,就见敖晟坏笑,凑过来道,“青,怕什么,不过给你搓背。” 蒋青本来真想躲开的,但是听敖晟那意思,好像自己怕他似地,就不服气了起来,便僵硬着身体在那里死撑。 敖晟嘴角含笑,低头,双眼紧紧盯着蒋青光洁的背部。 蒋青的身材虽然不胖,体格也不算多健壮,但毕竟是练武之人,纤瘦却精悍,薄薄的蜜色皮肤下,是好看的线条,微微的起伏与凹陷,每一处都吸引着敖晟的视线。 敖晟暗暗提醒自己,要慢慢来,不能急, 但想是一回事,关键是敖晟现在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一手轻轻地摸上蒋青的肩膀,见蒋青一愣,林一只手赶紧拿着巾子,在水里打湿之后,轻轻地挨上了蒋青的后脖颈。 微凉的手与沾了热水的汤热软巾一起挨上了颈间最敏感的皮肤,这种触感让蒋青不由自主地身子微微一颤,敖晟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沿着他的脊柱缓缓滑下,触碰间,蒋青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痒…… 敖晟挨近,仔细审视蒋青的肩背,发现有几道浅浅的伤痕,伤痕处的肉色微微有些粉,看起来是旧伤,就问,“这伤痕哪儿来的?” 蒋青本来是万分的紧张,听到敖晟问话后,微微愣了愣,才回答说,“哦……是旧伤了,很久之前练功时弄的。” 敖晟点了点头,用指腹,轻轻地摸索着蒋青伤处的粉色肌肤,感觉似乎比别处光滑。 蒋青觉得难受,就回头瞪他,“你不是搓背么,摸什么?” 敖晟微笑,道,“干嘛那么小气?不就摸两下么?你若是觉得吃亏,我让你摸回来,你看怎样?” 蒋青懒得再理他,闷声不吭,只盼着敖晟早些搓完。 敖晟却是打算好了要慢慢来,巾子沿着蒋青的肩膀到胳膊,从肩胛到腰线,从腰线,渐渐地往下…… “你……”蒋青赶紧错开身子,一把抢过了巾子,道,“你洗你的,我自己来!” 敖晟有些不情愿,见蒋青想走,赶紧又跟上去,蒋青回头警告一般地瞄了敖晟一眼,然后微微低头,看了看下面。 敖晟一惊,往旁边闪了闪,捂住下面,道,“青,你可别乱来啊,这里现在是我的以后可是你的,你要是现在胡思乱想以后可没地方哭去。” 蒋青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了敖晟一眼,转身游去别处,拿了块皂角擦身,离敖晟越远越好。 敖晟见蒋青拆开头发似乎要洗发,心念一动,深吸了一口气,潜到了水下。 蒋青正背着身在在一旁上皂角呢,并没有在意敖晟的动静,等他回过头来一看——敖晟上哪儿去了? 蒋青的第一反应是敖晟是不是洗完了离开了?可是又一想不对,他没听到水声…… 正在纳闷呢,突然就感觉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脚……蒋青一惊,想抽腿,但是那人力气极大,一把将他往水下拉去,蒋青只来得及吸了一口气,就被一把拉到了水里头。 蒋青在水下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拉他的是敖晟!见他还一脸恶作剧一样的笑容,蒋青气极,抬脚想踹他,无奈在水底下干什么都没力气,动作也施展不开,而且自己还没穿衣服,两人都光着,在水下动一下都别扭的慌。 蒋青想赶紧游上去,但是敖晟却扑了过来,搂住他,蒋青回头瞪他,敖晟一笑,侧过脸,上前亲住…… 蒋青也不敢挣扎,就憋了一小口气,他水性也不是很好,这样在水里要是喝进口水去,那可不得了。而敖晟也乘此时机,搂着蒋青狠狠地亲了上去,将嘴里那口气度到他嘴里,并且伸出舌头去,狠狠地舔上两下…… 两人在水里一时间亲得难分难解,直到最后蒋青有些气闷还有些晕了,敖晟才轻轻地一拖他的腰臀,搂着他浮上了水面。 “哗啦”一声水响,两人同时浮了出来。 “呵……呵……”蒋青微微地喘着,觉得敖晟要是再晚上来一会儿自己说不定就憋死了。 见敖晟也憋得满脸通红,蒋青气恼,“你不要命了?” 敖晟脸上虽然狼狈头发也湿了,但是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犀利,蒋青就感觉他靠着自己身体的地方微微地蹭动,有什么汤热之物,正顶在自己的股沟处,等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蒋青大惊,赶紧就想后退,敖晟却恶狠狠地扑上来,赌气一般道,“是啊,不要命了!” 第三十二章,大胜 蒋青见敖晟狠吧吧地扑上来,赶紧闪开,敖晟扑了个空,回头看蒋青。赶紧拿起一旁池边的一块干布,想要出去,在水里不方便,敖晟又疯得厉害。 可敖晟看准的就是这个时机,哪儿那么容易放蒋青走啊,一把拽住蒋青手里的干布,朝他靠过去,蒋青拽着布的手不放,瞪着敖晟,“你放手!” 敖晟自然不肯放,蒋青也着急,因为这池子附近就只有这一块布,如果让敖晟抢走了,自己就只能光着出去了,一想到在敖晟面前光着屁股跑出去,蒋青就觉得特别的火大。 敖晟见蒋青不放手,就顺势越靠越近,蒋青想退后,但是后面是池壁,而且手上还跟敖晟抓着同一块布……没法分开。眼看着敖晟逼到近前了,蒋青赶紧抬手,架开他伸过来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反正你也要给辕家绝后,干脆我成全你!”说完,抬膝盖就往敖晟胯*下顶去。 敖晟大惊失色,赶紧一个侧身躲开,绕到一旁,睁大了眼睛看蒋青,“青,你真踹啊?太狠了。” 蒋青拽着布,道,“谁跟你客气,你再过来试试?” 敖晟挑起嘴角,道,“你这是邀请?” 蒋青一挑眉,“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你有胆子就过来试试啊!” 敖晟想了想,放开了那块干布,笑答,“不如这样吧,青……咱们来打个赌。” 蒋青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敖晟,问,“打什么赌?” “这样,你若是赢了,我就不为难你了,放你上去,你要是输了,就让我亲你一下。”敖晟淡笑。 蒋青耳朵有些红,道,“听着我比较吃亏!” 敖晟想了想,道,“那干脆这样吧,我要是输了,我让你提个条件,你要是输了,你让我亲一下,这样总合算了吧?” 蒋青想了想,似乎是有些动心,敖晟又加码,“你想啊,你要是赢了,提什么条件我可都答应的!” 蒋青犹豫了一会儿,问,“那怎么赌?” “很简单。”敖晟一笑,“就赌那块干布,我若是将干布弄到手,并且把它全打湿了,就是我赢,否则,算我输。” 蒋青听后,觉得还行,自己武功比敖晟好,而且干布要全部打湿除非整个浸在水里……胜算还是比较大的,想了想又问,“那,试多少次?” 敖晟想了想,道,“这样子,你给我三次机会,要是三次我还办不到,那就算我输了。” 蒋青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敖晟一笑,“君无戏言!” 说完,两人分开了些,蒋青将布紧紧攥在手上,警惕地注视着敖晟的动向,敖晟则是不紧不慢,缓缓地向蒋青靠近过去, 蒋青微微后退,但是后头是池壁,有些施展不开,他就想要不然游到中间去,正这时,突然就看见敖晟往下一潜……没影了。 蒋青脸色一变,心说糟糕了,忘记敖晟还有这一手了,自己水性没他好,幸亏刚刚没到中间去。不过还好自己现在有了准备,他一手抓着池壁固定住身体,这样子敖晟就没法将他拉到水下去了,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那块干布。 果然,没过多久,蒋青就感觉水下有人靠近,敖晟轻轻抓住了他的脚腕子,往下拽。 蒋青火大,手固定住身体,一条腿让敖晟拽住了,另一条腿抬起来踹他。 敖晟就见蒋青的脚丫子对着自己的脸踹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开他的脚,手抓住他的小腿,缓缓地由着内侧,往上摸去…… 蒋青一惊,觉得微微的痒,赶紧就想挣动,但敖晟抓紧了不放,还继续往上摸,眼看着就要到那尴尬的地方了,蒋青无奈,只好放开了池壁,游到一旁去,摆脱敖晟的手…… 他刚刚离开,突然,就看到身前的水面上冒起了一串水泡,蒋青向后退,却正好撞进了已经悄然出现在他后方的敖晟怀里…… 背脊感受到敖晟胸口的温热,蒋青也不甘示弱,还没等转身,就抬手一个手肘撞过去,却不料敖晟不躲……蒋青一愣,收住手,同时,就感觉敖晟的双手沿着他的腰线不老实地绕到了前面,轻轻地在那最敏感的地带抓了一把,揉了两下…… “你!”蒋青这才明白过来,敖晟本来说什么打赌就是骗人的,他的目的在这儿呢。 “放手!”蒋青回头瞪他,但是敖晟却巧妙地凑上来亲住他的耳朵,然后手上的动作加快。 蒋青咬牙,一方面要在水里保持平衡,一只手就没法反抗,另一只手又要抓着干布,而敖晟极恶劣,也不给他个借力的地方,就是用双手刺激他…… 很快,敖晟的嘴角就露出了笑容,蒋青有反应了……身前人耳朵和脸颊都红了,一直红到脖子……凫水的手动作也有些乱。 敖晟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蒋青手里的布,按到了水里…… 蒋青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人 也清醒了起来,转脸,就看见敖晟笑眯眯地浮在一旁,手里举着那块湿哒哒的帕子,笑问,“青,认输么?” 蒋青现在全身难受,一方面小腹一带燥热,自己也让敖晟折腾得有了反应,另一方面就是——输得不服气! 敖晟看得出来蒋青输得不服,就笑道,“青,兵不厌诈啊……不过你要是不想认,我也不勉强你的,谁叫我疼你!” 蒋青听敖晟越说越不像话,就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来这套,愿赌服输,我不会不认账的!” 敖晟心中一喜,凑过去,刚想狠狠地亲上一口,不料,蒋青突然往后一退,猛地一抬脚,照着敖晟的脸上踹过去。 敖晟噘着嘴正想过来亲呢,一口就亲住了蒋青踹过来的脚丫子,一个后仰摔进了水里,蒋青赶紧拉过水池边上的干衣服飞,身出了水池,在台阶下面穿衣服。 敖晟让踹了个结结实实,揉着鼻子游到岸边,道,“青,你怎么不讲信用!” 蒋青将衣服穿上,道,“谁说我不将信用了?你不是已经亲到了么,亲的是脚丫子”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气呼呼往前厅走去。 敖晟叹了口气,喊,“青,那里不难受啊?” 蒋青脸一红,“你少管!” …… 等敖晟从水池里出来时,天差不多黑透了,文达命人在水寨的阁楼里摆上了晚饭,蒋青和敖晟在阁楼里吃饭。 蒋青就见敖晟鼻子红红的,有些想笑,低头吃饭不说话。 敖晟唉声叹气的,道,“这年头,做皇上做成我这样的,还真是不容易。人家做皇上,美人自个儿往身上粘,我做皇上,费了半天劲就亲了口脚丫子。” 蒋青见他苦着一张脸,觉得挺过瘾,回皇宫这段时间,他尽受敖晟的气了,终于解气了一回。 这时候,又有数枚烟火燃起,蒋青问,“还有船只没回来么?” 敖晟看了一眼,道,“哦,这是点亮用的,估计是在清点船只数目了。” 蒋青点点头,仰脸看着外间照亮用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变成无数的细碎火星坠落。 敖晟则看着点点星火在蒋青黑色眼眸中的倒影,有些懊恼……刚刚的机会千载难逢,怎么就白白浪费了呢! …… 漫天的星火还有高窜上半天的火舌,把已经下到水里的王忠义他们都惊呆了。 就见那些草堆竟然一个燃了就点燃了另一个,而且那种响动,跟有什么炸了似地,比几千几百的鞭炮一块儿点燃还吓人呢。王忠义摸着脑袋纳闷,“乖乖,这里头装的都是豆子吧?怎么熟了会响的?” 手下一个参将赶紧往回拉他,道,“爷,快跑吧!待会儿别殃及无辜了,咱这回算是立了头功了,他王燮那一堆不是粮草,是他娘的雷火弹!” “啊?”王忠义听纳闷,“雷火弹是哈?”没问完,就让手下给拖下水了。 这里的响动,不止惊动了王燮军营里头的兵马,还惊动了土河另一头的宋晓。 宋晓和邹远本来正担心呢,就听到河对岸突然几声巨响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急匆匆跑到了岸边一看,就见王燮的大营大半都让火舌给吞了,还在不断地有爆炸的响声传来。 宋晓睁大了眼睛,问邹远,“这怎么回事?” 邹远也张大了嘴,道,“我给了王忠义他们些火油,让他们烧粮草……他们怎么把王燮的大营都燎了?” “哈哈哈……”宋晓突然一拍大腿,大吼一声,“王忠义,你他奶奶的是神人啊!来啊!”说完,对身后众将道,“给我点齐人马!咱们去把王燮砍了,给他来个连窝端!” 且不说宋晓他们怎么准备,王燮可是被那几声巨响直接从军帐里头给震出来了,出门一看就见火光冲天,那些雷火弹全都着火了,炸个不停……更可气的是这回因为雷火弹的数目太多,从营外一直堆放到营里头,这下可了不得,火势从外面一直烧到军营里。好些军帐都被点着了,东北军门哭爹叫娘,有些身上着火了,还有很多被射出来的火球给打伤了…… 王燮一看就傻眼了,大吼着问,“哪个王八蛋弄的啊!给我灭火!快灭火啊!” 可是草原上夜风极盛,火势本来就已经很猛,再让大风一吹……瞬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时间整个东北军的大营就让火吞没。 王燮眼看着自己的大营付诸一炬,而自己的那十来万人马也是丢盔卸甲,逃的逃散的散,就知道大势已去,跺着脚喊,“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老天爷你向着的是他晟青啊!” 王忠义糊里糊涂地跟着手下一起游到了河对岸,上岸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就见宋晓冲过来狠拍他肩膀。“王忠义!你他娘的太能干了!老子要给你记头功!” 王忠义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了看对岸烧得一塌糊涂的王燮军营, 又看了看欢呼雀跃的晟青将士,挺了挺胸脯,道,“呃,那是,老子就是能干!” 宋晓大笑,上了马,道,“兄弟们,给我搭浮桥,杀到对岸去,活捉了王燮那老贼!” 一时间,将士们各个奋勇争先,搭好了浮桥,有的甚至光着膀子下河往对岸游,宋晓还让两队人马从两翼包抄,晟青兵马气势汹汹地杀过土河去了。 王燮正急着找人灭火呢,突然就有将士来报,说“元帅,快跑吧,宋晓的兵马杀过来了!” 王燮一愣,抬眼一看,果然就看到黑压压的人马包抄过来,赶紧就喊,“来啊,给我抬枪备马!” 可是几声喊下去,没什么人答应,王燮左右一瞧,一半的东北军都受伤了,还有一些在忙着救火,另外有一大群人逃跑的! 王燮大怒,抽出剑砍杀了几个想逃跑的军校,大喊,“都给我反击!谁敢跑我就杀了谁!”但是现在军心已乱,整个军营成了一锅粥,大将们找不到战马,小校们穿不上号衣,还有好多兵器不见了的。 等王燮将盔甲戴上,牵来了战马,还没来得及跨上马去,宋晓的兵马已经杀到眼前了。 宋晓对王忠义道,“王先锋官,对他们说,投降的不杀!大家同是晟青的子民,吾皇爱民如子,东北军除了王燮,其他投降者,一律免罪!” “哦!好!”王忠义扯着大嗓门就把宋晓告诉他的话喊了出来。 东北军此时心早就散了,其实这批人有好些都曾经是朝廷的兵马,被齐亦打散了,没办法才跟的王燮,本来王燮带着他们来造反他们就挺不乐意的。而且王燮为人粗暴,对手下的兵马非打即骂,手下对他怨言颇多,现在一听可以归降,一个个都丢盔卸甲,归顺了。 王燮孤掌难鸣,又气又急,就想上前跟宋晓拼命,但是被身后的军师一把拽住,道,“元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先撤吧!” 王燮咬了咬牙,想想也是,现在去无非一死,死了就太便宜敖晟了,点头道,“好!撤!”大喊了一声,王燮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就往北逃窜。 但他还没跑出去半里地去,就听身后有人大喊,“王燮,你纳命来!” 王燮一听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惊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松了口气,就见追来的是王忠义,他嗓门大,其实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呢。 王忠义猛抽身下的马,大喊,“快跑啊!抓住了王燮,老子请你 吃肉!” 身边跟着的几个小校都差点笑喷了,心说,马儿吃肉么? 王忠义猛追,就听身后马蹄声响,宋晓也骑着快马上来了,他马的脚程好,三两下就超过他,追到前面去了。 王忠义急了,大吼,“喂!宋晓啊!你别跟我争啊!王燮的脑袋是我的!” 宋晓哈哈大笑,抽了几鞭子,示意马快跑。 王忠义更急了,也要抽马,身后小校喊,“王先锋,别抽了,小心它尥蹶子!” “啥?”王忠义话还没问完,就见身下的马估计是累了,前腿一软,一下子就栽在了地上…… 王忠义没留身,一个跟头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咕噜噜滚出老远去,他那一摔太猛了,滚得也挺远,起来时见已经追不上宋晓了,大怒,抬手就狠狠地把手中的板斧扔了出去。 宋晓在前头跑着,眼看就要追上王燮了,突然就余光瞄到一旁寒光一闪,转脸,就见一把大板斧从身旁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刚好横扫过王燮的脖颈……王燮连哼都没哼一声……人头落地。 …… 三天后,敖晟金殿之上接到两份折子,第一份,齐篡天水军已经由南面出发,逼近晟青东南,目标似乎直取乐都。 另一份折子,宋晓大军不废一兵一卒,杀败王燮人马,已经直取东北一带,兵马驻扎,安抚百姓! “好!”敖晟大悦,道,“给我传旨过去,让宋晓回来,跟着朕,一起去打齐篡天!” 第三十三章,故交 随后的几天里,敖晟一方面准备跟齐篡天交锋,另一方面,宋晓等人回城了,敖晟给他们办了个盛大的庆功仪式,俘虏的东北军也都归入了宋晓的兵马里头,让他在皇陵一带继续操练,日后还有他用。 虽然表面上敖晟这第一章打得挺风光,朝野中也是一派称赞之声,但蒋青看得出来,敖晟似乎,有些心事。 这一日下了朝后,敖晟坐在院子里喝茶,蒋青被他拉来陪着一起呆坐,蒋青无奈地摇摇头,问,“你怎么了?” 敖晟抬起头来看蒋青,道,“青,我发现你好久不叫我晟儿了。” 蒋青一愣,良久才道,“你都那么大了……” 敖晟撇撇嘴,小声嘀咕,“你知道我大?你又没见过。” 蒋青一愣,随即有些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敖晟揉揉让蒋青踹到的小腿,叹气接着喝茶。 “你干嘛唉声叹气的?”蒋青追问了一句,“有心事啊?” 敖晟看了看他,道,“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或者你叫我声晟儿来听听,叫郎君相公也成。” 蒋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不吱声了。 敖晟泄气,“你就是个老实的,老实也就罢了,脸皮还薄……脾气又大,还不喜欢说话。” 蒋青有些生气,转脸看他,“你自个儿心情不好,干嘛说我。” 敖晟眨眨眼,道,“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笑一笑或者说句话就能让我心情好了,你就是不愿意,你说你坏不坏?” 蒋青一愣,想了想,似乎觉得敖晟的话很有些道理,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敖晟见蒋青似乎让他给说糊涂了,就忍着笑,接着道,“青……叫一声听听?你叫一声,我心情就好了。” 蒋青转脸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隘口,“嗯,晟……” 敖晟快快乐乐地在那儿等着。 “晟……”蒋青看着敖晟的脸,半天也没把那半个儿字说出来,有些着急。蒋青着急,敖晟急得都快吐血了,等了这大半天什么心气都没了,正急的时候,突然就听外头有人喊着就进来了。“皇上!皇上……” 敖晟泄气,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蒋青如释重负,敖晟可火大了,心说谁啊?待会儿宰了他。跑进来的人,是季思,敖晟叹了口气,道,“老相,什么事那么急啊?” “了不得了皇上。”季思道,“王先锋官把不会水的士卒都踹河里了 ,说让他们学游水。” 敖晟挑挑眉,“嗯,这主意不错啊。” 蒋青见敖晟的嘴角挑了挑,似乎是高兴,但也似乎挺失落,心里就有些纳闷。 “哎呀,这也太乱来了啊。”季思道,“好歹教一教再往水里送啊,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办?还有啊,现在天寒地冻的,病了呢?” 敖晟想了想,道,“那你就告诉他呗,让他悠着点儿。” “老臣说了,不顶用。”季思有些无奈地道,“王先锋说那些兵都皮糙肉厚,比不得我们这些书生那么娇贵,淹不死就铁定能学会。” “哦。”敖晟点了点头,道,“也有道理啊。”说完,站了起来,对季思道,“季相会游水不?” 季思摇摇头,“臣不会水。” 敖晟笑了笑,道,“那就由着那王忠义折腾吧,你离他远些,小心也让这莽子踹进水里头去了。” 季思一愣,“不会吧?” 敖晟干笑了两声,站起来,对蒋青道,“青,换身衣裳,咱俩出去转转。”说完,就独自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季思摸了摸头,问蒋青,“夫子,皇上怎么了?难得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蒋青看了看季思,摇了摇头,跟着敖晟进了寝宫。 敖晟换衣裳,一旁蒋青的衣裳都放在床边,蒋青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打理前襟,就走过去,替他穿了起来。 敖晟不说话,低头看着蒋青活动着的手指,白皙、灵动。 蒋青给他把衣服穿好后,便给自己换衣服,见敖晟站在一旁看他,就低声问,“你在担心打齐篡天的事?” 敖晟轻轻扬了扬眉,似乎有些许吃惊。 蒋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是觉得,脸王忠义都看出来你担心什么了,我却没看出来,所以才不高兴么?” 敖晟愣了半天,看着蒋青。 蒋青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三天前就开始担心了,平时你坐下的时候都是左手撩衣摆,这几天是右手,吃饭的时候不记得喝汤、睡前洗漱两边……说明你心不在焉。还有啊,你要是挑左边的眉毛,就表示你要使坏了,挑右边的眉毛表示你不高兴,翘右边嘴角是坏笑,翘左边嘴角是嘲笑,转扳指是在想心思,摸下巴是已经有主意了,双眉同时皱时,就表示很烦。” 敖晟呆住,蒋青伸手拍拍他肩膀,“叫 你晟儿也没错,你还没长大呢。”说完,转身围上围巾就想走,却被敖晟从身后一把搂住,“青……你果然最好。” 蒋青挣了几下没挣掉,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闹了,你不是要出去么?” “嗯。”敖晟挨上去隔着蒋青颈间的纱巾亲了他一口,一脸欣喜地道,“咱们不骑马也别坐马车吧?就走走。” 蒋青想了想,道,“走去是可以,不过你最好牵一匹马。” 敖晟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叫文达去准备。 …… “你究竟担心什么?是人手不够还是装备战略?”两人出了皇城走在乐都热闹的街市上,蒋青问敖晟,“打齐篡天没有把握么?” “倒也不是没有把握。”敖晟想了想,道,“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的把握?”蒋青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因为齐篡天善打水仗,而我们这里没有善于打水仗的将领?” “嗯。”敖晟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御驾亲征,胜败非常的重要,另外,如果不能将齐篡天一举消灭,很有可能还会危及到乐都的百姓……到时候我这个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这么悲观呀?”蒋青问,“你之前不是自信满满么?另外,我们也未必就一定打败仗啊……水军战船我们都有了。” “的确是该有的都有了,不过,只差几个能打仗的大将。”敖晟干笑了两声,“水军么……不好带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蒋青失笑,“你不是总将领么?你熊啊?” 敖晟挑挑眉,“我说小熊,不说大熊。” 蒋青咬着摇摇头,跟敖晟并肩走了一阵子,又道,“只可惜黑云堡和修罗堡一个在山中一个在漠北,基本都用不着打水仗,帮不上忙,我水性也不好。” 敖晟笑了,“青,要是什么都得让人帮忙,我这个皇帝可就做得太窝囊点了。” 蒋青见敖晟有些犯愁,就想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热闹些的景致可以看,或者找个馆子喝喝茶什么的,好让他排解排解,但是偏偏这几天都是阴天,街上的行人也神色匆匆的,倒也难怪,看天气阴沉沉的,样子像是快要下雨了。 蒋青拉了敖晟一把,“我们回去吧?待会儿说不定会下雨。”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两人往回走,刚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了一 声,“蒋副帮主?” 蒋青一愣,会用这个称呼叫他的,就表示是以前在黑云堡认识的人了?他回过头,就见客栈里头,急匆匆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高个男子,那人面相端厚,人也较魁梧,看到蒋青仿佛非常熟络一般,跑上来就给他行礼,“蒋副帮主,多年不见啦!” 蒋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仔细地回想自己是否遇到过这个人,但是完全没有印象。 那男子见蒋青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就道,“蒋副帮主,您忘了啊?我是石开啊,当年在白马河,白马帮闹事那会儿跑船的,您带着黑云堡的兄弟灭白马帮的时候,救过我的命!” 蒋青愣了良久,白马河白马帮他倒的确是有些印象的,黑云堡刚刚在蜀中一带建立的时候,的确是灭了白马帮。当年,蜀中的河运枢纽就是白马河的渡头,当时的河运都让这白马帮给占据了,黑云堡建立的时候,蹭联络当地的渔民和船主,开辟别的路线,绕开白马帮,这样就不用交给他们过路费,也少了很多被打劫和胁迫的危险。 不过白马帮的人一看到有人抢了生意,立刻就不干了,最开始他们是打黑云堡的主意,但是让司徒打跑了还让木凌给算计了,随后就只能欺负比较弱小的渔民,他们横行江河之上,打劫渔船,甚至掳劫船主的家人,予以威胁,让他们不准与黑云堡合作。 最后司徒让蒋青带着几百人将白马帮给灭了,救出了那些船主的家人,让船主们自己运营河道,只要不做河霸船霸,黑云堡就很少干涉。 他倒的确是记得曾经有个船主姓石,年纪也不小了,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认得。 “我父亲是石永福。”石开一脸欣喜地说,“当年我被掳走的时候,才十几岁,是个小孩儿,您可能不认得我了,不过我可记得您啊!” 蒋青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啊。” 敖晟见那石开跟蒋青挺热络的,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多说什么。 “蒋副帮主,您来乐都办事儿啊?”石开问。 “嗯。”蒋青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笑问,“你父亲还好么?家里弟妹呢?也一切安好?” “嗯,都好。”石开乐呵呵地说,“蒋副帮主,您有空没?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正说话间,就觉天上落下了丝丝的细雨,滴滴答答地掉在了脸上。 “正好!”石开一把拉住蒋青,道,“老天爷都 不让您走了,来,我正好在楼上跟朋友吃饭呢,那些朋友你也认得的!” 蒋青看了看敖晟,就见敖晟眯着眼睛盯着石开抓着自己腕子的手,似乎是有些杀意。 “进屋避避雨吧?”蒋青巧妙地抽出了在石开手中的手,拉了一把敖晟,在拉他的时候,轻轻地扯了他的袖子一把。 敖晟微微地一愣,盯着蒋青看了一眼,就见蒋青对他眨了一下眼……便点了点头,跟着蒋青进去了。 “这位是蒋副帮主的朋友么?”石开问敖晟,“怎么称呼啊?” 敖晟看了看蒋青,没等他说话,就挑了挑左边的眉毛,道,“我姓青,叫青卧仁。” “哦,原来是青兄啊。”石开笑着往里头引两人,蒋青有些气恼地看了敖晟一眼,敖晟挑挑眉,理直气壮地一眼瞪过去——看什么?这世上谁都得知道,你蒋青是我的人。 蒋青白了他一眼,这里人多,也没法跟他计较,只得先上楼。上楼的时候,敖晟跟在后面,等蒋青走楼梯的时候,突然抬手,若无其事地拂过他的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蒋青睁大了眼睛回头,敖晟假装不提防一头撞上来,搂住他腰佯装吃惊地道,“青,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石开走在最前面,回头好奇地看,蒋青见这里的响动似乎也引起了一些别人的注意,就只好道,“没……撞到一起了。” 敖晟得意,见蒋青转身继续走,就想跟上,只是他刚刚抬腿,突然就见蒋青往后一钩腿,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了。 “嘶……”敖晟疼得一呲牙,就见蒋青微微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似是警告,也似是得意。 敖晟无奈摇头,心里暗笑,谁说蒋青呆板的,这人其实非常可爱…… 上了三楼的雅间,就见里头坐着几个也年轻人,一介绍,都说是以前船主的后人,他们这次是约好了来乐都买些东西,顺道好好游玩一番的,这么巧就遇上大恩人了。 蒋青也很客气,跟几人说笑了几句,敖晟在一旁不怎么搭理人,气氛有些尴尬,这时候,就有几个黑衣人走了上来,对敖晟道,“公子,马车准备好了。” 敖晟点点头,对蒋青道,“青,回去吧,还有正经事呢。” “好。”蒋青站起来对石开等人点了点头,道,“今日有事,先走了,改日再叙吧。” 石开等人显然有些不舍,石开站起来送蒋青和 敖晟往下走,边道,“蒋副帮主,您住哪儿啊?我有空去拜会您!” 蒋青没来得及说话,就让敖晟拽进马车里头了,石开在后头道,“蒋副帮主,我住在百华园里头,您有空来找我喝茶呀。” …… “呵……”敖晟在马车里冷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捏了捏蒋青的下巴,道,“你还真讨人喜欢。” 蒋青拍开他的手,道,“你吃什么飞醋啊?那人有问题看不出来么?” 敖晟挑了挑眉,“自然看出来了,不然,我早就宰了他了!” 蒋青坐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偏偏这个时候来,里头铁定有什么蹊跷。” 第三十四章,归降 “青,你在想什么?”敖晟见蒋青似乎心事重重,就靠过去问他。 蒋青抬头看他,低声道,“这些人来的蹊跷,时机又刚刚好是我们要战齐篡天的时候,所以……” “所以你觉得,他们跟齐篡天有关?”敖晟笑了笑,道,“别急,不用多久就会有分晓的。” “嗯?”蒋青抬眼看敖晟,似乎不解。、 “如果他们有计,必然会来找我们实施,对不对?说句实话,还就等着那齐篡天自己送上门来呢。”敖晟干笑了几声,“就跟当年蒋干盗书似的,不来倒好,来了,就让人将计就计了。” 蒋青点了点头,只是心中还留存了一个疙瘩……关于白马帮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现在还有人知晓,那要不然就是当事人,要不然……就是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起码来说,对自己很了解。 两人回到皇宫之时,就看到叶无归和汪乾坤站在书房外头等着,敖晟和蒋青本来心中都有些抑郁,在看到两人的样子后,都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因为两人实在是太滑稽了。就见汪乾坤拿着伞,遮住半个脑袋,肩膀上面湿了一大片,而叶无归个头只到汪乾坤的腰,本来汪乾坤那半边伞是给他留的,但是因为中间的距离太大了些,风一吹,雨水正好都洒在叶无归脑袋上了,湿透…… 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敖晟微微皱眉,斥责文达,“怎么不让二位学士进去等?” 文达赶紧道,“奴才该死。” 叶无归和汪乾坤连连摆手,道,“皇上息怒,文公公的确叫我们进去等了,是我们不愿。” 敖晟点了点头,对两人道,“进去吧。” 蒋青对文达说,“文达,去弄两碗姜茶来。” “是。”文达下去准备了。 “怎么了”敖晟见两人似乎是有事要启奏,就笑着进书房里头坐下,问,“有事情?” “呃……”两人对视了一眼,道,“皇上,季相让我们先来报信的,好让皇上有个准备。” “哦?”敖晟一愣,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什么准备?” “皇上,刚刚皇宫门口来了个人,说要求见皇上。”叶无归道,“那人自称叫齐赞,是齐篡天的儿子,是来归降的,他说他知道如何战胜他爹,他可以带兵去打仗,条件就是,要皇上放他爹一条生路。” “呵……”敖晟笑了 起来,道,“齐篡天挺窝囊一人,倒有个不窝囊的儿子啊。” “皇上,其中也恐怕有诈啊。”汪乾坤道,“说不定他们父子用的苦肉计呢。” “呵……”敖晟乐了,回头看蒋青,“青,你看多热闹,这仗还没开始打呢,就一会儿将计就计,一会儿反间计地用上了,这要是打起来了还得了。” 蒋青点了点头,对敖晟道,“还是提防些好,我听说,齐篡天这个人老谋深算,表面上一幅窝囊样子,其实为人阴狠,善用手段。”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问,“人在季相那儿呢?” “嗯。”叶无归点了点头,道,“季相说先让咱们来跟皇上提个醒,他也摸摸底,看看这小子究竟什么心眼儿。” 敖晟点了点头,这时候,文达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他先给敖晟奉了茶,然后给叶无归和汪乾坤每人一杯姜茶,最后,走到蒋青身边,给蒋青也递上了一碗姜茶。 蒋青端着姜茶愣了一会儿,不解地看文达。 就见文达有些腼腆,低着头不说话,敖晟却乐了,笑道,“怎么,文达,青才来了几天你就偏心了?朕怎么没有姜茶?” 文达尴尬地对敖晟道,“皇上……奴才再去拿。” “不用不用。”敖晟摆了摆手,笑道,“朕才不喝那玩意儿呢。”说完,看叶无归和汪乾坤,“你俩一会儿喝完了茶,就去换换衣服,然后叫人把那个齐……齐什么?” “齐赞。”汪乾坤和叶无归同时回答。 “对。”敖晟点头,“把那齐赞给……嗯,这样吧,别直接叫他了,你让人啊,在我御花园搭上小棚子,然后,大排筵宴。” 叶无归和汪乾坤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解。 “这主意好。”蒋青却似乎是明白了敖晟了用意,道,“要试出那齐赞是真心归降,还是另有所图,就让他看一个沉迷声色的昏君样子!” “哦……”叶无归和汪乾坤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敖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蒋青,“知我者,青也……” 蒋青脸侧微红,端着杯子喝姜茶,尽量低头,文达始终站在一边,偷眼瞄着蒋青的侧脸,见蒋青喝完了,赶紧上前去,用托盘将杯子接了。 随后,众人下去准备,敖晟想了想,站起来,拉住蒋青的手,就感觉入手温热,有些贪婪地将自己冰凉的手往蒋青的手心里塞了塞,道,“ 青,今晚,陪我唱这出戏不?” 蒋青一愣,抬眼看敖晟,“怎么唱?” 敖晟微微一笑,凑过来问,“你信不信我?” 蒋青点头,“我信。” 简简单单的我信两个字,让敖晟如坠泥潭深陷其中,竟然有一瞬间无法自拔的感觉,伸手,将蒋青搂进了怀里。 蒋青让他抱住后,推了他一把,道,“干嘛搂搂抱抱的。” 敖晟失笑,“你只肯给我搂而已,哪儿有让我抱?” 蒋青转身想走,让敖晟拉住,“不闹了,换件衣裳。” “换什么衣裳?”蒋青不解,就让敖晟一把拽出了书房,回了寝宫。 “你不在的三年时间里,我找人做了很多衣裳,想着哪天跟你成亲的时候,叫你穿。”敖晟边翻找衣服边说。 蒋青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谁跟你成亲!” 敖晟也不反驳,伸手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的华美衣服,抬手,招呼蒋青过去。 蒋青看着那件银丝滚边,白色锦缎面料,上绣银色青松纹样,颈边袖口都是银狐毛皮的华丽衣裳,微微皱眉,道,“我才不穿那个。” 敖晟失笑,道,“你刚刚还说信我,跟我唱戏的……青,你怎么说话不算的?” 蒋青有些为难,道,“干嘛穿成那样?” 敖晟拿着衣裳凑过去,捏住蒋青的下巴笑道,“你得穿得有色,我才能好色么……是不是?” 蒋青一惊,问。“你……要跟我?” 敖晟点头,道,“你想啊,如果刚刚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几个渔夫真的跟齐篡天有关,那么他们必然知道你我的关系……再说了,咱俩虽然没说明白,但是这皇宫上下文武百官也差不多各个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他,问,“你胡说什么呢?咱俩什么关系?不就是太傅和皇帝么?你……是不是你胡说八道过什么?” 敖晟伸手挠了挠鼻子,看别处。 蒋青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拽住他问,“你都说什么了?” 敖晟摸摸头,道,“嗯,也没什么……前两年经常有大臣让我娶亲延续子嗣,我就说我除了你谁都不娶,看见别人我硬不起来。” “你……”蒋青脸通红,怒道,“你疯了你,怎么说话的?” 敖晟一挑眉,“那时候我不就是想你想疯了么!说什么不可以?” 蒋青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问,“大臣们呢?没有都骂你是昏君啊?” “也没什么啊,我是皇帝,自然我说了算。”敖晟小声嘀咕,心说,说闲话的都让我给宰了,但这事儿不能告诉蒋青,不然非恼了不可。 蒋青脸皮本来就薄,想想自己之前还跟那些大臣们若无其事地相处,没想到敖晟早就把他们的关系都说成那样了。 敖晟趁着蒋青纠结,就抓住它,将他的外衣脱了,换上了自己准备的那套衣服。 衣服一换完,敖晟就愣住了,上下打量着蒋青,眼都直了……才发现,平时越不喜欢修饰的人,一旦修饰起来,竟然是说不出的精致。 蒋青见敖晟看他,有些别扭,瞪了他一眼,“你快换衣服!看什么?” 敖晟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那件龙袍,往铜镜前面一站,就挑起了嘴角,拉过蒋青道,“青,天下只有我配的上你。” 蒋青哭笑不得,转身往外走,敖晟赶紧追上。 …… 花园里,精致的小帐篷搭起,旁边的回廊里头有宫娥在弹奏,乐声悠扬婉转,酒宴也摆了满满的一席,敖晟往正坐上一座,蒋青刚想坐下,凳子就让敖晟掀翻了。 蒋青险些就摔了一跤,转脸看敖晟,就见他对着自己笑呢,皱眉,“你多大了,还弄这样的恶作剧?一会儿打你手心!” 敖晟坏笑,“干嘛分开坐?夫子!”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腿,“要亲昵一些,上这儿来坐!” 蒋青都懒得再瞪他了,将凳子搬了起来,不过靠着敖晟近了些,坐下。敖晟似乎不满,伸手过来,揽住了蒋青的腰。 蒋青回头瞪他,敖晟将下巴架在他肩膀上,笑道,“待会儿,你可别总瞪来瞪去的要是被戳穿了,那我可要罚你。”说着,抬手拍了蒋青的屁股一下。 蒋青抬脚狠狠地踩了一脸得意忘形的敖晟一脚,敖晟一呲牙,刚弯腰抽腿,就听到文达低声说,“皇上,人来了。” 话音一落,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人影绕过回廊,跟着季思一起走了进来,敖晟嘴角一挑,弯腰起来的时候,突然就一搂蒋青,在他的耳侧亲了一口…… 蒋青一方面要配合敖晟,另一方面,留神打量了一下进来的那人……此人相貌俊朗,身高体阔,看起来还挺正直的,只是那一双眼睛里, 异样的神情,让蒋青皱眉。 第三十五章,计策 纵使季思有一定的准备还是让敖晟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就见眼前满桌的酒宴,旁边是歌舞的美姬。而敖晟正搂着蒋青,态度亲昵……活脱脱一个纵情声色的昏君。 季思下意识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假象啊,我主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明君主! 一旁的齐赞却是不动声色,跟着季思往前走,并不四出张望,只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即便低了头。 季思带着齐赞,给敖晟行大礼。 敖晟正喝酒呢,给蒋青往碗里夹了菜,才转脸看了看地上的两人,道,“都起来吧,老臣相,吃过饭了没有?没吃过就坐下一起吃。” “呃,老臣不敢。”季思赶紧行了个礼,道,“皇上,这位就是齐篡天之子,齐赞。” “嗯。”敖晟抬眼看了看齐赞,就见这小伙子至多也就那么二十四五岁,看身板,是个会武功的,品貌不错,儒雅温和,就一双眼睛是单凤眼,眼睛也亮,给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添了些神采。敖晟暗暗点头,这齐赞,不是个傻子。 蒋青也在打量齐赞,只是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他有意无意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对自己,有些了解,也许只是错觉? “草民齐赞,见过皇上。”齐赞给敖晟行礼,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嗯。”敖晟点了点头,看了看齐赞,道,“你老子造反,你上我这儿来投降,我凭什么信你啊?”边说着,边转脸给蒋青倒酒,见他正在拆一只螃蟹,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给他剥螃蟹。 齐赞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说敖晟是个昏君吧,不太可能,一方面晟青在他登基后的这几年是欣欣向荣,另一方面,他如果真是个好色昏庸之人,当年也抢不到王位。可是他对身边那个男子的宠溺,又不像是在做戏,另外,刚刚他问自己的那几句话,霸道、无礼……但也很实在, “草民真心归降。”齐赞回答,“为的是让我齐氏能留下些血脉。” “嗯。”敖晟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只是亲手将拨出来的蟹肉用筷子夹了,送到蒋青的嘴边。 蒋青别提多别扭了,但是说好了是逢场作戏的,必须要按着敖晟的意思来……虽然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处?他到目前还没有发现。 敖晟见蒋青犹豫,就坏笑着伸手掐他的腰,对他挑眉,像是说——青,不听话我的吸唱不下去。 蒋青无奈,只 得凑过去,将敖晟送过来的蟹肉吃下,敖晟见蒋青微启双唇轻轻咬下蟹肉的动作,莫名觉得很渴,就将刚刚被蒋青咬过的筷子,送到了自己的嘴边,轻轻地舔了一下……不出所料,蒋青脸侧绯红,在心里将敖晟狠狠地腹诽了一阵子。 而敖晟的举动,不止是一旁的齐赞,连季思都看呆了。蒋青本就挺俊朗,换上白色华服之后,更是俊秀潇洒,虽然跟敖晟亲密,但是并不妖媚,反而显得有些青涩。而敖晟眼底的那一丝贪恋可不是假的,真实清晰,倒像是个被迷昏了头的愣小子。 齐赞留神地看了蒋青几眼,接着对敖晟道,“草民归降,有三个理由。” “嗯,说。”敖晟点了点头。 “第一,草民自幼读圣贤之书,造反不对。”齐赞说完,就惹得敖晟哈哈大笑,“嗯,这理由好。”边说,边将蒋青拉过来。 蒋青起先不明白敖晟拉他做什么,但随即立刻就发现,敖晟是要自己坐到他腿上去。 蒋青坚决不肯,但是又不能太明显地抗拒,就是跟敖晟耗着,但终究自己还是有些犯犹豫,又怕耽误了敖晟的计划,最后还是让拉过去了,僵硬着身子坐着。 敖晟见蒋青硬邦邦的,就大笑了起来,摇摇头,放他回去坐下了,一旁的季思则是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非礼勿视…… 齐赞的表情雷打不动,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接着说,“第二,我齐家虽然有些实力,但是与晟青抗衡,无疑是蚍蜉撼树,必输无疑,灭族只是早晚的事情。第三,以晟青现在的水军之力,要胜我齐家的战船,也不是易事,双方一旦拉锯起来,损失是相互的,劳民伤财,所以我来归降,可以保我齐家留有活口,也可令晟青免于战火,还可以为自己谋前途。” “呵……”敖晟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挑起事端的可是你父,你上我这儿归降,还不如让齐篡天投降来,倒也好些。” 齐赞轻轻叹了口气,道,“家父冥顽不灵,不肯降。” “那你可不孝啊。”敖晟幽幽地道,“你爹年纪都一大把了,建功立业雄心勃勃,不也是在为你们子孙后代积福么?你怎么还上我这儿来归降来,你爹知道了不得气死?” 齐赞淡淡一笑,道,“回禀皇上,草民自问至孝,但不愚孝,草民除了孝顺爹爹,还孝顺齐家祖宗,因此要为齐家后人打算。” 敖晟这回没说话,就是点了 点头,问身旁的蒋青,“冷不冷?” 蒋青的头能低多低就低多低,也不说话出声,见敖晟问他,只是摇摇头。显得有些腼腆,敖晟叹气,心说,你要是平时都这等乖巧多好,只可惜一旦没了外人,只要稍微惹急了些,就亮爪子了。 蒋青似乎领悟到了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敖晟摸了摸鼻子,问齐赞,“算你说得还挺在理,那么你说说看……怎么帮我打胜仗。” “我父生性孤傲偏激,平时寡言少语实则非常坚韧,一旦开战,除非生擒了他,打得他心服口服,否则,就算是抄他后路、断他助援,都没有太多用处,必然是死战到底的。”齐赞道,“因此,要智取,要在战术上压倒他,让他知道,他无论怎么打,都没有胜算。” “嗯,主意听着是不错。”敖晟点点头,“关键是要怎么办……”说到这里,忽然来了一阵夜风,风中丝丝的凉意。敖晟皱了皱眉头,站起来,道,“上里头说吧,这里冷。” 众人称是。 见蒋青没吃多少东西,敖晟吩咐文达,“去炖个乳鸽来。”说完,伸手,将如释重负想赶紧往里走的蒋青一把抱了起来。 蒋青睁大了眼睛瞅着敖晟,见身后的齐赞和季思等都让敖晟的胸膛挡住了,蒋青拽住他衣襟,咬着牙压低声音说,“你别太过分!” 敖晟挑起嘴角坏笑,也不说话,只是阴阳怪气地道,“怎么轻了?昨儿晚上太累了?” 蒋青脸红到耳根,敖晟在胡说什么呢,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多容易让人误解啊。 敖晟却不死心,又笑道,“都怪我不好,昨晚太疯了也不知道照顾些你,今晚就不做了,好好睡,然后多吃些。” 蒋青又急又气,趁身后人看不见,伸手,捏住敖晟放在腰间的胳膊上一丝皮肉,狠狠掐了一把,咬咬牙,觉得解恨了些。 敖晟“嘶”了一声,边往里走边低头看蒋青,“干嘛掐我?怎么?晚上想要?” “谁想……”蒋青脱口而出,但声音又立刻压了下去,一双眼睛瞪着敖晟,瞪得溜圆,恨得他心都痒了,想着待会儿完事了,铁定要狠狠揍他一顿,那才解气的! 身后齐赞脸上含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季思一张老脸通红,只是默念——作孽啊。 回到了书房里头,敖晟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季思和齐赞在屏风外面驻足,静静等候。屏风是纱质的,绣了团花和百鸟,花团锦簇相 当的好看,隐约可以看到后面两人的一个轮廓,却看不真切 敖晟刚转过屏风,蒋青就挣扎着要下来了,敖晟索性将他按到了一旁的榻上,压住……两人只是挨得比较紧近些而已,但是从外面往里看,模模糊糊暧暧昧昧感觉是两人,正在亲热…… 季思尴尬地转开了脸看一旁,齐赞则是满眼高深地盯着屏风,也不说话。 “继续说吧。”敖晟坐在榻边,看跟被惹急了眼狠狠盯着自己的蒋青,问外面的齐赞。 “回禀皇上。”齐赞朗声回答,“我甚是熟悉家父的作战习惯,只要给我十万水军,五百战船,我便可以将这仗打赢。” “呵……”敖晟干笑了两声,道,“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信你。” “皇上。”齐赞低声一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就好比我来投诚,如果不是信得过皇上是明智之人,我自然不会来,这可是要命的买卖,所以成与不成,完全由皇上自行决定……另外,我既然来了,就与家父断绝了关系,以家父的性格,如果我现在回去,必然被活活打死,因此,草民冒了风险,为的是齐家,而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自然也甘愿冒些风险的。” “唉……”季思看了齐赞一眼,“齐赞,休要口出狂言。” 齐赞拱手,“丞相见谅,齐赞说的,是大实话。” 敖晟在屏风后面,靠着床榻,看蒋青,对他挑挑眉——认为如何啊? 蒋青轻轻摇摇头——这人聪明,看不出来,要不然是大利,要不然是大患,慎用。 敖晟笑着点了点头,道,“朕自然是不想劳民伤财的……这样吧,朕能给你些人马,不过不多,就只有两三万的马步兵,你自个儿想办法去,对吧,你能给朕多少甜头,朕就相信你几分。另外……今晚把你战胜齐篡天的具体法子都给朕写份折子,让朕看看明白,咱别光耍嘴皮子,嗯?” 齐赞恭恭敬敬地对敖晟行了一礼,点头,“草民遵旨。” 说完,就别过了敖晟,在几个内侍的引领下,去到别院,别院四周都有严密的戒备,暗中也有影卫盯着。 齐赞走了,季思本想留下跟敖晟再说两句,但是看屏风后面,似乎敖晟和蒋青正在床上纠缠呢,这情景,留下来又不太好…… 正在犹豫,就听到“嗵”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 屏风后头,蒋青终于是忍无可忍,将扑上来大占便宜的敖 晟,一脚踹下了床去。 季思再看,就见蒋青愤愤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说了声,“季相,你们聊吧。”说完,就急急地跑了。 “唉……”屏风后面,敖晟长叹了一声,拍着衣裳走了出来,见季思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看着,就笑道,“老相,叫你看笑话了。” “呃……”季思干笑了两声,看着蒋青走出了院外,消失在回廊边,就问,“皇上?” 敖晟抬眼看看他,有些无奈地问,“老相,你多大的时候成亲的?” “啊?”季思一愣,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回禀皇上,老臣二十岁成亲的。” “嗯,这岁数吉利。”敖晟往桌边一座,示意季思也坐下,文达奉上茶来,君臣俩就开始闲聊。 “朕今年正好也二十岁。”敖晟幽幽叹气,“只可惜,青他明明二十好几了,脸皮薄得跟十来岁似地,朕看来是没福分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亲了。” 季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了,有些试探地问,“呃,皇上,青夫子,不中意于皇上么?” “倒也不是不中意。”敖晟摸着下巴,道,“他心里有些事情比较别扭朕也能理解……不会去勉强他,只是这每天朝夕相处,看的着摸不着,要人命了,指望他开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希望朕在三十岁的时候能成上亲。” “呃……皇上,恕老臣直言,倒也未必是因为青夫子不开窍啊。”季思喝着茶道。 “何以见得?”敖晟转脸看季思,“他可呆得很啊。” 季思微微一笑,道,“皇上,要真是呆,就不会跑了。” “嗯……”敖晟摸摸下巴,“似乎有些道理。” 季思想了想,道,“皇上不如多磨磨,越磨越顺溜的。” 敖晟睁大了眼睛看季思,“老相,此话何解?” “呵……”季思笑着摇摇头,道,“老臣年纪大了,说这些似乎有些不要老脸,不过我看得出来,青夫子不像对皇上无情,只不过,是有别扭……对付别扭,最好的法子不是让着他,越让,他越别扭,到时候就没底了。” “那如何是好?”敖晟一脸的虚心求教。 “不瞒皇上,臣家里的,年轻那会儿,是个练武的,刁蛮得很啊。”季思笑呵呵地说,“我是个文弱书生,人家姑娘最开始看不上我,我可挺中意她,可是打不过她。” “嗯。”敖晟认真听,“然后呢?” “这丫头总觉得比我强,所以不怎么甘愿跟我。”季思抓抓头,道,“这会儿,千万不能手软,找到她弱点,显示比她强,一下子压倒了,也就服气了。”说完,凑过去,在敖晟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敖晟听完后一扬眉,看季思,“老相,敢情您那媳妇是抢来的!” 季思坏笑了两声,道,“您就知道她不甘愿被抢么?被抢得美着呢。” “嗯……可我打不过青啊。”敖晟有些为难地说,“你那个再怎么蛮狠,那也是个姑娘,我这个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季思一摆手,“管他高手低手,您够不要脸就行了!”说完,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给敖晟行礼道恕罪。敖晟则是觉得自个儿听了金玉良言了,心说,对啊……我尽可以再放肆点,青再怎么的,也不能真伤了我,我彻底不要脸了不就行了么,看他能不能招架住! 想罢,站起来就想追蒋青耍流氓去,让季思拉住了,“唉,皇上莫急,还有正经事呢,齐赞那事儿!” “哦,对。”敖晟又坐了回去……差点把正经事忘了,果然美人祸国啊! …… 蒋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觉得脸上发烧,也不想进屋去,走到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看着小池塘里浮萍间游来游去的锦鲤出神。 文达端着一盅乳鸽急匆匆地追来了,道,“夫子,吃些东西。” 蒋青看了看他,脸上的怒气也缓和了些,低声道,“放下吧。” 文达赶紧就将汤盅放下,把盖子掀开,放下搪瓷勺子,随后就退在了一旁。 蒋青喝了一口汤,本来也不饿,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见文达还站着,就问,“不用去皇上那儿么?” 文达摇摇头,道,“茶水都奉好了,皇上跟季老丞相说事儿呢,我陪着夫子就成。” 蒋青点点头,问他,“你吃饭了么?” 文达轻轻摇摇头。 蒋青笑,“去吃饭吧,你好像每天都晚上吃饭是吧?” 文达一愣,点点头,“奴才是随侍皇上的,白天得空就吃些,如果不得空,就等晚上吃。” 蒋青微微点头,道,“现在这时候刚好,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过来。” “嗯,好。”文达欢欢喜喜地转身奔后头吃饭去了,蒋青独自坐在桌 边,又搅了搅汤盅里的鸽子,淡淡道,“出来吧,你还要站多久?” “呵呵……”片刻后,传来了一声低笑之声,院子的假山后头,有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笑道,“冒犯了,青夫子。” 第三十六章,毒计 蒋青听声音挺熟悉,转脸看过去,就见假山后面走出来的,正是刚刚见过的齐赞。 这时,有两个影卫落了下来,蒋青对他们一摆手,示意他们暂退。 “能躲过影卫的监视来到这里,可见你功夫不错。”蒋青看了看他,“找我有事?” 齐赞笑了笑,走到了蒋青旁边的石桌子前坐下,低声道,“我听一个人说过,青夫子不能说多漂亮,但是看了很容易让人心动,心肠本来极软,但为了敖晟却可以变得极硬。蒋青是敖晟的命,想要干掉敖晟,就从蒋青下手。” 齐赞说一句,蒋青的脸色就微微地白一分,随后手上的勺子放回了汤盅里,抬眼看齐赞,“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齐赞微微一笑,“一个被你伤透了心的人。” 听了齐赞的话,就见蒋青的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微微皱眉,眼神也寒了起来。 “等等,先别动怒。”齐赞赶紧摆手,“我还是那句话,我来,不是为了挑起事端,是为了请降的。” 蒋青不语,看他,“但是你刚刚并没有说实话。” 齐赞无奈地耸耸肩,道,“青夫子,我也有难处,以皇上的性子,以及对你的看重,我刚刚若是实话实说,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然后你去判断。” 蒋青皱眉,道,“你直接告诉皇上吧,我不想听。” 齐赞摇了摇头,道,“青夫子,你就帮帮忙吧,你可以不想听,可我不能不想活啊,是不是?你就当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不就行了么?” 蒋青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惹来齐赞大笑,“青夫子,你有些怨气地看人时,就让人想狠狠地欺负,但是又不舍得。” 蒋青眼色又寒了几分,齐赞见他动气了,也就收起了那轻挑的语气,笑道,“行了,我不戏耍你了……夫子,知道我爹为什么这个时候发兵么?” 蒋青不语,只是等他往下说。 “之前晟青派兵平东北的时候,我就知道皇上想一统天下,而且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显然并不怕我齐家作乱。”齐赞慢悠悠地道,“我将各中的利害关系都告诉了我爹,劝他投降,可以跟晟青讲条件,只要丢了那海王的名头,基本都是好谈的。” “你说的没错。”蒋青点了点头,“他弃了番号,散了兵马,晟青必然可以保他世代无忧,毕竟,谁都不想打仗。” “我爹一生的梦想都是为王。”齐赞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年事已高,人也比较实际了一些,我这番话若是再早十年跟他说,他是必然要跟我翻脸的,但是现在说,他却是已经松动了。” “那为何还要作乱?”蒋青微微皱眉。 “因为来了一个人。”齐赞一笑,摇了摇头,道,“那人我也不知他什么来头,只知道不是普通人,他来到我水寨,见了我爹后,跟他进入了书房相谈……我想了个办法,偷听了。” 蒋青微微皱眉,似乎并不赞成他的做法,齐赞一笑,道,“你还真是实诚得厉害,你想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来了,但爹对他又很是恭敬,再加上现在时候特殊,我自然是要提防的。” “他功夫很不错,不过……我的书房离开我爹的书房不远,我之前就在两房之间,架了个可以传声的竹筒。”齐赞笑着说。 “你之前就有偷听你爹跟人谈话的习惯?”蒋青皱眉。 齐赞笑了笑,伸手拿过蒋青吃了几口的汤盅,笑道,“夫子,我连夜进宫还没吃饭呢,让我吃两口吧?” 蒋青一愣,就看到齐赞拿起汤勺舀汤喝,还叼着刚刚蒋青用过的勺子,轻轻地舔了舔,笑问,“你猜皇上要是看到了,会不会气到将我五马分尸?” 蒋青皱眉,道,“你有话就快说!” 齐赞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的……我设那竹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我齐家子嗣众多,兄长们抢位的手段都挺厉害,我不求别的,只求别死得糊里糊涂就成。” 蒋青低头看别处,心中觉得气闷,原本生在权贵之家,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从小锦衣玉食不用挨饿受冻,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权贵之家的子嗣似乎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没有一个的童年是快乐的,长大之后,也都或多或少的变得十分怪异孤僻。 蒋青胡思乱想,却听不到齐赞说话,转脸看他,只见齐赞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呢,单手轻轻摸着下巴,似乎有些兴味。 蒋青看他,“你说不说?” “呵……”齐赞笑了笑,不答反问,“青夫子,你刚刚在同情我么?” 蒋青皱眉,有些不耐,这人话真多。 “可是你同情我的同时,不应该这么含情脉脉吧?”齐赞失笑,“我会误会的。” 蒋青转脸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脸上淡淡的厌恶。 齐赞摇了摇头,笑道,“你嘴真笨,所以容易让人占去便宜,你都不知道威胁我两句的么?” 蒋青抿着嘴继续看他,冷冷道,“你究竟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齐赞无奈,“真是无趣到有趣啊,算了,我说……那人跟我爹谈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啊,原来,他姓夏。” 齐赞一个夏字出口,就见蒋青脸色苍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齐赞莫名有些后悔。本来,他的确是想看看蒋青听到这姓氏后会有什么反应,但见他真的露出这种表情了,自己竟然不忍起来,赶紧道,“他来,是为了让我爹造反。” 蒋青此时也渐渐地回过了神来,干哑着声音问,“然后呢。” “我爹将我列举的事情都跟他说了,那人直说了一句话……造反能成功,因为他知道敖晟的弱点。”齐赞停下,看了看蒋青,“是你。“ 蒋青摇了摇头,道,“然后?” “我爹当时将信将疑,但那人跟他说的,让他渐渐心动了。”齐赞站了起来,道,“晟青现在的实力的确雄厚,但是敖晟刚刚登基,而且性格乖戾为政也比较暴戾,所以很多人都是慑于他,却不是服于他,一旦他有什么不当的地方,犯了众怒,很多人就会不愿为他卖命,甚至反他。” 蒋青心头一颤,那人将敖晟的死穴找到了……的确,敖晟的威慑大于德服,这几年百姓觉得他高高在上,大臣们也都怕他,终日提心吊胆过日子,始终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仗,敖晟未必能轻胜,因为你们没有好的水军将领。”齐赞淡淡道,“宋晓也好,王熙也罢……”说到这里,齐赞看了蒋青一眼,“青夫子,你应该知道的,在旱地再厉害的大将,一旦下了水,也是有心使不上力的……晟青和齐家这一仗一旦打起来,必然是劳民伤财。” 蒋青不语,齐赞接着道,“这个时候,如果皇上再干些荒唐事,则必然会失信于民,天下大乱,而让皇上干出荒唐之事的唯一法子……就是你。” 蒋青一愣,抬眼看齐赞。 “这是他给的东西。”齐赞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来,道,“这据说是一种奇毒,中毒之人,将会假死三十日。” 蒋青一愣,看那盒子,齐赞叹了口气,“这盒子里是一枚极细小的牛毛针,只要射入人的身体,便能让中毒者假死三十日。 蒋青皱眉看着,齐赞幽幽道,“那人说了 ,用这针伤了你,你一旦死了,敖晟必然狂性大发,说不定会杀宫中众臣以泄愤,总之什么荒唐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这便是正中了他们的计策,到时候天下一乱,外敌联合,我父离晟青最近,一鼓作气攻占乐都,必然是可以将皇位拿下的。” 蒋青听得心中渐凉,齐赞接着道,“我爹问了,那人如此帮忙,究竟目的何在,你猜他怎么说?” 蒋青抬眼看他。 齐赞冷冷一笑,“他说……他想要的就只有一样,等你假死之后,将你送去给他,然后,一旦我父亲得了中原,将敖晟五马分尸,然后将黑云堡和修罗堡众人,斩尽杀绝。” 蒋青听后,先是震惊,随后,眼中隐隐浮现上了怒意。 沉默了良久,蒋青收敛了一下心神,看齐赞,“这方法不错,可以扶你父上皇位,你又立了大功掌握了先机,说不定江山也指日可待,为何要来投诚?” “投诚是他们让我来的,为的是用这针伤你。”齐赞笑了笑,“刚刚在皇上面前的那番话也是他们让我说的,为的是能留在皇宫里,好伺机下手。” 蒋青看他,“那为什么投诚?” “嗯……”齐赞摸了摸下巴,道,“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我观其施政,大为赞赏,皇上做事大气,不拘小节,而且也以百姓为本,晟青子民安居乐业,官员也是少有的清廉,这种风气,我很赞成。” “他是个好皇帝。”蒋青淡淡道。 “嗯……相对的,我父利欲熏心,贪图权势,不会是一个好皇帝的。”齐赞道,“我比较喜欢百姓安居乐业。另外,一旦我父得到江山,我必然陷于与兄长们之间的皇位争夺之中。我虽然不见得会输,也并不怎么待见我那些兄长,但是手足相残的滋味,我可不想尝。” 蒋青又点头,静静听他说。 “另一方面,我来皇城,见了皇上之后,对他更有好感。”齐赞一笑,“他们其实错了……据我观察,朝中一派新气象,无论大小官员,其实大多真心拜服皇上,只是他平时太过威严又喜怒无常,因此大家都怕他,但是……我觉得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吓人。” 蒋青一愣。 “皇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暴戾,人很好说话。”齐赞微笑,“如果你能跟他一起久一些,假以时日,百姓必将对他越来越喜爱,到时候,就不是威慑了,而是真心的拜服。” “就为了这些?”蒋 青问。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最开始,我还是有些犹豫的。”齐赞笑了笑,“不过现在,我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为什么?”蒋青不解。 齐赞想了想,凑过去道,颇有些神秘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蒋青皱眉。 齐赞大笑着仰开脸,道,“你跟皇上在一块儿,看着挺赏心悦目的,而那个姓夏的,我看不上眼,太邪性了。”说着,伸手轻轻戳了戳蒋青的手指,“他配不上你。” 蒋青收回手,不语……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夏鲁盟邪性?印象中的夏鲁盟是个憨厚老实的傻子,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邪性?或者说那个人不是他?蒋青有些侥幸地想,他应该去了塞北,牧马放羊了才是!还是说,他变了,因为恨…… 齐赞说完,捧起了鸽子汤盅,道,“青夫子,我希望你信我,这毒药你留着,最好让太医研制研制解药什么的,有备无患,这鸽子就归我了吧,我晚上还得写大义灭亲的折子呢。”说完,转身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蒋青在院子里坐了良久,才缓缓站起来,这时候,文达跑来了,边跑还变擦嘴,看来是吃完饭了。 “夫子……夫?”文达本来是想着蒋青吃完了,他好收拾一下,但是看了一眼就有些纳闷,心说,汤盅哪儿去了?难道汤盅也吃了? 蒋青转脸看了看文达,问,“皇上呢?” “嗯,我还没去圣上那儿。”文达道,“夫子,您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冷啊?快进屋里去吧。” 蒋青点了点头,对文达道,“文达,等皇上跟季相谈完了,你让他快回来吧,我有话想跟他说。” “嗯。”文达点头,“夫子你别急,我这就去。”说完,急匆匆转身就跑了。 …… 蒋青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夜凉如水,伸手轻轻地拾起了桌上的那个药匣子,转身,走进屋去,突然……就让人拽了一把。 蒋青一惊,抬头,就见搂着自己的是敖晟。 “你怎么……”蒋青这才知道吃惊,刚刚自己心事重重,竟然连敖晟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察觉。 敖晟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是盯着蒋青看了良久,伸手轻轻抬起他下巴,冷冷道,“听到个夏字,就连基本的警觉性都么有了么?” “不是……”蒋青有些恼怒,“你怎么会在 这儿?” 敖晟挑眉,“你忘了,咱俩的房间是通的!” 蒋青不语,敖晟抬手将门关上,眼神渐渐危险,拿过蒋青手上的药匣子,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抬手,将蒋青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蒋青挣了几下,“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说些正经事吧!” 敖晟一挑眉,“还能有什么,摆明了么,那姓夏的对你心不死,想干掉我抢走你不是?” 蒋青说不上话来,敖晟的概括倒是言简意赅。 “我现在想,他要是知道我每天亲你、搂你、跟你一起睡,肯定嫉妒死!”敖晟坏坏挑起嘴角,“他要是再知道,你跟我那什么了,说不定就活活气死了,那最好,省了我们好些功夫!” “那什么?”蒋青一把抓住敖晟拽他衣领子的手,“你别乱来!” 敖晟一笑,凑过去亲蒋青的鬓发,“青……我说过很多遍了,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让他死!”说完,伸手拽蒋青的腰带。 “你……”蒋青制住他,“你又想挨揍?” 敖晟一挑眉,“你要舍得你就打么,我不怕,要不然,你打死我也行啊!”边说,边笑着凑上去亲蒋青。 蒋青让敖晟折腾得忘了夏鲁盟那茬儿,专心跟他对抗起来,敖晟搂着蒋青不放,眼色则是渐锐利——夏鲁盟,你有种! 第三十七章,爱抚 蒋青推搡了敖晟几下,以往他都会退开的,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有些不屈不挠的意思,抓住了不放。 蒋青挣了一阵子,有些不满地抬头看他,“你够了没?不睡啊?” “睡!”敖晟点头,“跟你一起睡!” “你别闹了!”蒋青制住敖晟,“睡了吧,我不想打架!” 敖晟压着蒋青不放,道:“青,你打吧,我不还手,你让我亲就行。” “你……”蒋青拿他没办法,敖晟倒是言出必行的,也不管蒋青会打他,扑上去就亲,脖子耳朵一溜够,亲得蒋青躲也不是藏也不是,最后只好挡住他的嘴,“敖晟!” 敖晟看他,“喜欢听你叫晟儿!” 蒋青有些喘,敖晟压在身上挺沉的,而且跟他太过亲昵,自己也有些别扭,就想翻身起来,敖晟眼疾手快,一把按下去。 蒋青索性躺着不动了,看他,“你究竟想怎样?就没见一会儿功夫怎么就疯癫了?” 敖晟趴在他身上,道,“我想强了你……说不定强完之后,你还很痛快。” 蒋青白了他一眼,“你放屁!” 敖晟睁大了眼睛看蒋青,“青,你骂人的样子也挺合我心意。” 蒋青往外推他,心说敖晟是怎么了?从哪儿学的这一套,怎么觉得他一天比一天无赖呢?别说,他要是真的疯起来,自己还真拿他没辙。 敖晟见蒋青似乎真要恼了,便突然收回了手,下床,爬到自个儿那头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蒋青有些纳闷,这人怎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但是敖晟不跟他闹了他也算如释重负,就也洗漱了一下,睡下。 入夜…… 蒋青就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暖融融地靠过来,转脸睁开眼睛,就看到敖晟近在咫尺的脸。 蒋青吓了一跳,心说敖晟要干嘛?但是又一看,敖晟双眼闭着呢……睡着了么?伸手推了推他,敖晟哼哼了一声,伸手过来,将蒋青搂住,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蒋青一时间有些难以辨别敖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没睡觉故意闹他呢,但见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蒋青便也没推开他,又过了一会儿,敖晟开始打呼噜了。蒋青一颗心也放下了,虽然让敖晟缠得挺紧,但也将就着睡了吧,明早敖晟还要上朝呢。 随后,蒋青再一次入睡……又过了一会儿,蒋青 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腰间摸索,缓缓地钻进了衣服里头,钻进了裤子里,地向下、向里、摸索……按住。 猛地睁开了眼睛,蒋青就见敖晟正边亲他的耳朵,边摸他。 “敖晟!”蒋青吼了一声,推他,敖晟被推了一把却不动,手一把握住了蒋青腿间,最敏感脆弱的所在。 “啊……”蒋青惊得一跳,赶紧要推开敖晟的手,就听敖晟叼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青,别乱来啊,我不知道轻重的。” “你!”蒋青又气又急,看敖晟,“手拿开!” 敖晟却嘿嘿笑了笑,手抓住那垂软的地带,轻轻缓缓地搓揉了起来。 蒋青虽然平时不好风月之事,但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哪儿受得起敖晟这么撩拨啊,更何况他对敖晟也并不厌恶,相反的,还有些中意。 “放手……别闹!”蒋青微微蹙起双眉,推敖晟的肩膀,一方面要去抓敖晟的手,但是敖晟抓着要命的地方就是不放,时不时地加重一下力道,都折腾得蒋青气息混乱。 又过了几下,敖晟欣喜地发现,蒋青有反应了,那原本垂软的部位,微微地硬*挺,缓缓有了生机,在自己的手心里,脉络的跳动,都可以感觉到。 敖晟心满意足地抚弄揉搓着,边将舌头,伸进蒋青的耳道内,缓缓地舔舐。 蒋青何曾受过这种对待,一来是心慌意乱,觉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另一反面又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小腹胀热,双膝也渐渐酸软,敖晟的手犹如滚烫一般,偶尔的一下加重力道,就会让他的呼吸停滞。 蒋青什么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想到讨厌敖晟,这件事情事后他也反省了,觉得自己是睡糊涂了。 敖晟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剧烈,蒋青此时只是微合着双目,一手拽着被单,一手虚抓着敖晟的衣襟,也不知道是在往外推,也不知道是往里拉,只知道敖晟手心传递过去的那份狂躁,渐渐地侵入他的四肢,他的小腹胀热得厉害。 正在无助之时,敖晟突然放开了他,向下倾身。 蒋青一时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敖晟要去哪儿,却觉得腰腿处一凉……低头一看,蒋青大惊,敖晟将他的裤子脱了下去。 “你干什……啊!”蒋青惊得轻呼了一声,敖晟一口将他那硬*挺肿胀的部位,含进了嘴里。 口腔的热度与柔软湿润,完全是手心所无法比 拟的,敖晟鼻尖的气息还有他摸索在蒋青平坦小腹间的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说不出的暧昧。 敖晟抬眼望过去,蒋青仰脸躺在床上,被褥被到倒了一旁,身上的丝质里衣因为自己刚刚的揉扯而微敞,腰腹处一片蜜色的肌肤,微微凹陷的股沟。蒋青不自觉仰起的脸和纤长的脖颈,每一处都刺激着敖晟。 嘴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伴着舌头的舔弄。 “嗯……”蒋青的嘴里泄出一丝呻吟之声来,就感觉敖晟的双手缓滑过他的腰间,缓缓托起他的腰胯,蒋青心中觉得不妥,但是也不知道不妥在那里。忽而感觉敖晟的手指缓缓扫过臀间的缝隙,在里稍作停留,蒋青便不安地挣动了起来。敖晟立刻收回了手,虽然心中着急,但是敖晟理智还在,蒋青的极限在这里,有些事情,哪怕是耍流氓也要讲究情趣与温柔,不能急。 随后,似乎是为了转移开蒋青的注意力,敖晟头部的摆动速度加快,幅度也变得更大,微笑,含含糊糊地说,“青,挺久啊……” 蒋青此时脑中一片混乱,也来不及去想他说的什么久不久的,只是想到他是含着自己的那里在说话,就脸红耳赤,脑门都烫了起来。 耐心地吮吸舔弄,嘴间淫*靡的声音伴着蒋青细微的喘息和偶尔露出来的难耐呻吟之声,无一不让床幔之内,暖意融融,两人的吐息交织,说不出的契合。 忽然,敖晟只见蒋青微微地抬高腰,双手抓着被褥似乎是难耐,而腹部微微动了动,口中之物也似乎有些躁动,便知道他高*潮将近。敖晟虽没有做过,但皇宫之中生养,自然这种床帏之事是不会完全不懂的。敖晟自登基之后,几乎夜夜都梦到自己与蒋青与锦被间交缠,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欺负一番蒋青这老实人的。 见蒋青似乎马上就要高*潮,敖晟突然恶意地停下了动作。 蒋青缓了缓呼吸,但片刻的失落还是难掩,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敖晟一眼,似乎是不解,感觉,好像没有进行完…… 只这一眼,敖晟三魂七魄都差点让蒋青看出来了,双手抓住蒋青臀瓣,轻轻揉搓,果然就看到蒋青挣动,敖晟猛然又前后动起了头部来,伴着腮间的用力吮吸,以及嘴唇的按压,舌尖有意地去挑拨口中硬挺处的尖端,脆弱而敏感的洞口,舌头沿绕着其上的细纹打转,一股滚烫之意,仿佛要将蒋青的欲念都席卷一般。 “嗯……”蒋青的呻吟已无法克制,焦躁中透露出一丝期盼 来,难得的脆弱与无助。 敖晟只觉痛快,蒋青果然未经过人事,青涩得厉害,而且一想到他自小就一副长辈摸样督促着自己,如今让自己给占了如此大的便宜,还不知道要气恼成什么样子呢。敖晟体内某些邪恶的年头往脑袋上涌,外加他也早已是下身肿胀,看到蒋青如此躺在眼前,岂有不心动之理,只是拼命地忍住,将所有的欲念都加诸口舌的交缠之上。 就在蒋青的腰部再一次微微抬起之时,敖晟的手忽然一把捧住蒋青的臀,将他贴近自己,然后双腮用力一吸。 “啊……”蒋青再也无法忍耐,闭着眼睛扬起脸,干哑地叫了一声,随后,小腹处微微地抖动,敖晟看着眼前蜜色的腰腹被托起美好的弧度,口中之物轻颤,将那酝酿了多时的汁液,尽数洒了出来。 敖晟似乎仍有不甘,趁着蒋青头昏眼花,毫无还手之力又吮了好一会儿,逼着身下的老实人第二次泄在了他的嘴里,有些恼了,抓着枕头要砸他,也有些羞愤欲死了,才终于是将嘴里的汁液咽下,缓缓吐出那复又垂软的欲*望,唾液与那白浊一起,拉出长长的银色丝线,蒋青看到后,就感觉脸上火烧火燎一般,没脸见人了。 敖晟爬上去,腰间硬烫火钳一般,顶着蒋青的股沟。 蒋青看敖晟,见他低笑,“青,给我也下下火呗?不然真的要欲火焚身而死了。” 蒋青脸通红,心说怎么下火啊?难道也要用嘴……一想到这里,蒋青就觉得腮帮子莫名有些酸痛,伸手轻轻摸自己的嘴。看到他的动作,敖晟眼神一变,一把拿下他的手,凑上去,狠狠亲住,将舌头伸进去,舔舐亲吻。 蒋青就感觉到口中腥檀之意,闭上眼睛,决定撞死! 敖晟无奈,缓缓将自己的那硬挺托了出来,挤进了蒋青的双腿间。 刚一接触,两人都是一颤。 敖晟那随时想要爆发的强烈欲*望触到了蒋青大*腿*内侧那柔软滑润的皮肤,瞬间就舒服地喘出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蒋青低垂双目看别处的样子,突然很恶劣地想到,放在这里就已经如此舒爽,若是能进去,那该多么的销魂噬骨啊…… 大概是敖晟的神色有些太过淫邪了,蒋青抬眼看了他一眼,一方面就感觉到双腿敏感的地方,夹着一处火烫的硬物,如此之大又如此之烫……敖晟还一脸享受的样子,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你倒是……快些解决了。” 敖晟失笑,凑过去亲蒋青的脸 侧,道,“是,夫子。” 蒋青一听到夫子两个字,更加难受了,就想微微分开些腿,敖晟哪里肯让,只是抓住了蒋青的双腿,并拢,随后,腰胯耸动。 敖晟见蒋青羞恼,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就有些急切地道,“青,眼睛睁开,我看看!” 蒋青摇头。 敖晟大急,道,“你不睁开,我出不来,说不定要弄到明天早上呢!”蒋青大惊,想来想去,还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一双漆黑双眸一睁开,两人眼神一对,敖晟就感觉自己心神荡漾,仿佛整个都被吸进了那一双黑色深瞳之中,动作加快,气息也渐渐变得混乱,表情说不出的凶恶,低头,吻咬蒋青的颈项和耳珠,嘴里低呼,“青,叫晟儿,叫呀!” 蒋青那里叫得出口,只是咬着牙关不理他,腿间有些麻也有些热,脸上火烧的烫。 “青,你不叫,我可没完没了的!”敖晟缠着蒋青,在耳鬓间扯来磨去,最后蒋青被他折腾得实在没法了,只好低声唤,“晟……” 只一个晟字出口,敖晟突然一把搂住蒋青,随后,蒋青就感觉到自己赤*裸的腿*间臀上,射上了一股滚烫的液体,随着臀间的缝隙,暧昧地往下流,汇聚在身后最私密之处,仿佛是要流到身体里去。 “青!”敖晟搂着蒋青一个劲地亲,“我好想要啊,再来一次!” 蒋青大急,赶紧推他,“你别闹了,快回去睡,我不要来了!” 敖晟不答应,揉着蒋青蹭啊蹭,又焦又躁地嘟囔,“你要是肯让我进去,我就从今晚做到明晨,再做到明晚……我三天都不去上朝,在床上跟你做三天三夜。” 蒋青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就道,“快去睡!” 敖晟不走,蒋青最终是让他惹恼了,瞪他,“你走不走?” 敖晟嘴硬,“不走!” 蒋青一皱眉,猛地将他推倒了一旁,敖晟还要扑过来,蒋青抬手就是一拳。 “青……”敖晟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左眼,“你真打呀?” 蒋青一把将他踹到了另一头的床上,赶紧用被子将自己裹住,然后就要将墙拉上。 敖晟赶紧挡住,两人拉锯了一阵,后来敖晟下保证再不折腾了,蒋青才答应留了一条缝给他。 随后,蒋青觉得身下有些粘腻,脸上更红了,突然,感觉敖晟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蒋青抬头,“你 又怎么了?” 敖晟递给他一块精致的黄绸帕子,道,“擦擦……” 蒋青脸绯红,一把接过帕子,说不上话来,伸手到被子里,刚想擦,就听敖晟说,“青,擦完了记得还给我啊,我要留着的!” 蒋青就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抓起一旁的枕头狠狠朝敖晟丢了过去,“敖晟,你混蛋!” 第三十八章,意外 蒋青让敖晟折腾得累极了,没片刻便沉沉地睡去,刚刚那条擦过的帕子被他扔在一旁,敖晟则是因为太过兴奋了些,一整晚都睁着眼睛盯着蒋青看着。 帕子收了回来,敖晟看了一眼上头略带情*色之味的白色痕迹,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收到了自己怀里。 轻轻地推开了墙壁,挪到蒋青的那半边。 蒋青武艺高强,自然是感觉得到他的举动的,但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也懒得再搭理他,只是将头钻进被子里。 敖晟低笑,伸手,揭开蒋青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伸手抱他。 “嗯……”蒋青轻轻地哼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满,又似乎是抗议——他要睡觉,不要吵。 敖晟轻手轻脚地将蒋青搂到了臂弯里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头靠在肩头,蒋青大概是真累了,连别扭都忘记了,稍稍动了一下身体,选了一个比较舒适的角度,睡下。 敖晟给他盖好被子,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寅时了,该起来上早朝,但是敖晟实在觉得这样睡着了就太可惜。以蒋青这样的别扭性子,这次之后肯定更加的戒备,还不知道下次再能这样搂着他睡要到什么时候呢。敖晟低头,细细地看蒋青沉睡时候的眉眼,没有睡意……就这样看上一个时辰吧。 寅时的钟声,终于还是按时敲响,只是这次,只有远处的钟在响,听起来飘飘渺渺,并不真切,寝宫里头的钟,并没有响。 文达着实是非常乖巧,他只是走进敖晟的寝宫,轻手轻脚地点上了一根蜡烛,用手遮着光亮,朝墙壁的这头看了一眼,见敖晟果然醒着,回过头看看他,点了下头。 文达也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为敖晟掩着烛光,这样一来,微弱的光线,可以方便敖晟穿衣,也不会打扰蒋青睡觉。 敖晟不舍地放开了蒋青,退到了寝宫里头,穿衣。 做皇帝做得跟敖晟这样的,实在不多见,用季思的话讲,光剩操劳了,少有享乐。 吃喝穿戴,敖晟一律没兴趣,歌舞不喜、美色不好,不喜欢山珍海味,只喜欢吃得顺口的几道菜,金银财宝就更是不当回事了。偶尔任性,也就是借着些权势去骚扰一下蒋青,时时刻刻掌握他的动向,平时喜欢做的事情,无非也是练武和政事……的确是个勤勉帝王。 敖晟穿衣可不用人帮忙,记得他刚刚登基的时候,一群太监宫女进来给他穿衣裳,他哈哈大笑,只道,“ 我娘躺在冷宫里头动不了的时候,她的衣裳还是我给她穿的呢,你们也等我哪天动不了的时候,再来给我穿衣服吧。” 寥寥数语,惊得一群太监宫女脸色发白,敖晟实在不喜欢这帮人战战兢兢的样子,直到后来文达跟了他了,机敏懂事,才用得顺手,身边也一直都只跟着他一个人伺候着。 文达看着敖晟穿衣服,床后的墙壁那头,蒋青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里衣,正躺在枕头上,沉沉地睡着,头一回看到平时警醒冷漠的人,如此平和的睡脸。 文达多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了。 敖晟穿好衣服,文达便轻轻吹熄了烛火,跟着他一起出了寝宫,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寝宫的门。 敖晟叫来了几个贴身的影卫,让他们好好地守着寝宫,还让白虎也躺在寝宫的门口,才带着文达,向金殿走去。 文达在后面跟着,见敖晟走了两步,回一下头,似乎有些不舍,就问,“皇上,要不要奴才去跟大臣们说,今日早朝取消了?” 敖晟失笑,看了看他,道,“你想让朕被人骂昏君?” “不是……”文达赶紧摇头,敖晟往前又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转身往回走,文达有些不明所以,赶紧就在后头跟。 其实敖晟一走,原本熟睡的蒋青,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若是身边人起床那么大的动静都不醒,那他可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蒋青躺着,睡意也已经没有了,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就坐了起来,莫名有些焦躁。 刚刚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随后,门就被打开了,敖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见他起来了,脸上现出惶急之色来。 蒋青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解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文达在门口张望着,不知道这是出什么事了,也不敢问,敖晟的眼神有些吓人。 “你……怎么回来了?”对视了良久,蒋青见敖晟不说话,就开口问他。 “青。”敖晟突然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跑上来道,“你跟我上朝去吧,你在榻上睡……被子也裹着去吧。”说完,就要连人带被子将蒋青抱走。 蒋青一惊,道,“等我穿件衣服……”抬眼,与敖晟双眼相对,蒋青猛的明白了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问,“你是怕我又走了是不是?” 敖晟不说话,想想三年前,就是他穿着黄袍登基去,出门的 时候,蒋青还送他呢,回来的时候,就只留下一句保重,然后一走就是三年……当时他还没亲过他,也没抱过他,更没试过这三年的相思之苦。如今,一想到他一会儿上完朝回来,看到空空的房间,再等上几年孤孤单单,说不定就真的给急死了。 蒋青见敖晟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摇摇头道,“我不会不说一声就走的。” 敖晟点了点头,伸手,还是要抱他一起走。 蒋青哭笑不得,“我换了衣服就来,你这样抱着去,像什么样子?” 敖晟固执地要等蒋青换完了衣服一起走,蒋青看了看天色,伸手轻轻拍了拍敖晟的脸,“你自己去,我一会儿就来,不然该迟了,今天还有齐赞的事情呢。” 敖晟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文达也看了看蒋青,就转身急匆匆地跟着敖晟跑了。 蒋青见敖晟跑远,莫名有些惆怅起来…… 甩了甩头,觉得惆怅也没有意义,他蒋青向来都不是垂头丧气的人,既然这次已经决定了重头再来过,就该向前看才是。想罢站起来穿衣服,就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腿上蹭了两下。 蒋青低下头,就看到那只白虎,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自己。 “嗷呜?”蒋青捧起他的脑袋拍了拍它,笑道,“起那么早,吃饭了么?” 白虎甩了甩身上的毛,尾巴也跟着甩了甩,跟只大猫似地坐在一旁,看着蒋青换衣服。 …… 进了金殿,敖晟一颗心终于是定了下来,他知道,蒋青从不骗人的,他这次不会走。 文达高声喊,“上朝。” 随后,皇宫的大门打开,早已在宫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排着队走了进来,照例给敖晟行大礼,山呼万岁。 有些人已经知道有一件大事,就是齐篡天的儿子齐赞来投降来了。文武之间也已经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个机会,有的却觉得这是个陷井,众口不一,就等着看敖晟怎么处置了。 敖晟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一脸的精神奕奕,他靠在龙椅上,看着那些还有些睡意的文武,觉得就纳闷——这帮人都禁欲的不成?他昨晚上就只是初尝了些云雨,只觉得是久旱甘露一般让人精神振奋。这要是能让他做全了,还睡什么觉啊,铁定比吃十全大补丸还精神呢,可惜昨天青没让他做完,不然要他十天不睡觉都成。 敖晟想到昨晚上没做完,还是有些懊丧,摆了摆手,“都平身吧。” 文武站起,分左右归班站立。 文达照例问话,让有事的齐奏。 敖晟还在趁着空闲的时候,回忆昨晚上和蒋青的那一场情事,想起来实在是按耐不住,特别是蒋青蜜色皮肤下面的修长身材,还有那难得迷离的眼神,动人的呻吟,一想到就觉得全身燥热。 正胡思乱想呢,就看到从金殿后面,蒋青带着白虎走了进来,一身的白衣,似乎更加清俊了些,都说经过那事后人会更精致……果然么? 到了屏风后面,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蒋青一愣,敖晟则是微微地挑了挑嘴角。 大白天的再见面,蒋青也想起了昨晚上的荒唐事来,见敖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自己,赶紧就在台子前坐下了,不吱声,轻轻地摸趴在自己腿边把脑袋放在自己腿上的白虎的脑袋。 敖晟看了那白虎一眼,挑挑眉,心里有几分羡慕。 “皇上。”季思按照昨晚上说好的,上来给敖晟行礼,道,“齐篡天之子齐赞前来投诚,说有能战胜齐篡天的法子。” 敖晟点了点头,文武百官里头有消息灵通的,但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比如宋晓和王忠义。 王忠义来上朝之前,宋晓早就嘱咐过他了,叫他想到什么了千万别胡说八道,要装哑巴,所以就只好把到了嘴边的吆喝都吞了回去,撇了撇嘴,皱皱眉,转脸看别处,其他的文武,也是面露吃惊之色。 敖晟看了看众人,问,“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敖晟看了眼一脸不满的王忠义,就道,“王忠义,有话就说。” 王忠义看了看敖晟,宋晓来之前还交代过他,皇上让你说,你就说! “哦,回禀皇上。”王忠义撇了撇那张大嘴,扯着大嗓门道,“那小子不能信啊,太他娘的不仗义了!自个儿老子都出卖啊!这种人,难保他以后有好处了不出卖咱们啊。” 群臣虽然觉得王忠义说得有道理,但也为他捏把汗,心说这莽子到现在还没学会礼仪呢?一口一个“他娘的”,还跟皇上论“咱们”?! 敖晟倒是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那你说说,他来投降,是真是假呢?咱们信不信?” 王忠义愣了愣,摸摸头,道,“哦,这还有假的啊?怎么假啊?” 叶无归道,“也有可能,这是他与他爹定下的苦肉计,他来请降,然后里应外合,杀我们个出其不意。” 众臣都点头。 王忠义一愣,随后摇头,“哦……那这么说来,不是这小子不仗义,是他老子不仗义啊。” 众人都看他,敖晟也笑了,问,“何解?” 王忠义一愣,歪着头看敖晟,道,“皇上?你要跟齐篡天和解啊?不行啊!咱要打得他落花流水。” 众人都愣了半天,才明白王忠义把“何解当成和解了,这莽夫。” 宋晓抬脚就踹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皇上问你为什么!” “呃……”王忠义摸摸腿,心说你踹我干什么,谁听得懂你们文邹邹的说什么啊,就对敖晟道,“齐篡天可不是不仗义么?他为了打胜仗,把自个儿儿子送敌国来,咱们都不相信他啊,说不人定一来就把他宰了。就算里应外合成功了,那这小子不还是在咱们手上么?咱不得给他五马分尸了啊?说来说去,有八九成得死……这齐篡天啊,肯定很多儿子,这个是最不受宠的!” 众人面面相觑,季思和叶无归都对王忠义点了点头,“王将军高见。” 王忠义眨了眨眼,仰脸看上面,心说他俩让我高见啥?还没看明白,就让宋晓一把拽回去站着了,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少丢人现眼了成不? 敖晟看了蒋青一眼,蒋青也看了敖晟一眼——无论如何,齐赞都得死……只有昨天他自己说的那个法子,不用死,还有前途! 正这时,就听大殿上有人朗声道,“皇上,臣有个法子。” 敖晟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就见那是个年轻人,站在右丞相墨西戎的后面,穿着银色的蟒袍,头戴银冠,二十多岁,英俊硬朗,身材也高大。 蒋青转过身,透过屏风间狭窄的缝隙往外望了一眼,就见说话的人是月王观契。 这观契身份特殊,辕氏一族人丁凋零,现在姓辕的人,就只剩下敖晟和远在神仙岛的辕冽了。皇亲大多都是外族,而且也不多。这个观契,乃是敖晟之母齐皇后的姐姐,也就是敖晟姨妈的独子,算来,是敖晟的表哥。皇亲之中,跟敖晟算近的,只可惜敖晟跟他几乎没见过几面,感情淡薄。 “月王有何法子?”敖晟上下打量了观契一眼,心里有些纳闷,这人向来不爱说话,也不喜惹事,往日上朝十天里头会有八九天称病不来,怎么今天还 主动进言了? “臣在落霞口的渡头,还有一只三万人的水军,是当年先帝调拨给臣维持河运和抓贼寇的。”观契道,“不如让齐赞用这些兵马试试吧,大不了舍了,至于主力,还是掌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要轻信他人。” 敖晟点了点头,若不是观契说起,他还正经忘了这茬,的确当年还有一小支水军在落霞口呢。 想到这里,敖晟看了蒋青一眼,就见他微微皱着眉,似乎想不通。 敖晟失笑,的确让人犯糊涂,观契这招,是想将自己手里的兵权全部交出来,省得日后惹麻烦呢?还是另有意图?总之……有些意外。 第三十九章,水军 “嗯。”敖晟点点头,看了看观契,一笑,“那好啊,干脆就由月王看着那齐赞来办这事儿吧,呃……”说到这里,敖晟不经意地看了王忠义一眼。 王忠义一愣,宋晓回头对王忠义使了个眼色。 王忠义这种地方着实还挺机灵,宋晓的意思是叫他也去掺一脚啊,就赶紧往前一步,道,“皇上,我也想去。” 敖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也去吧,配合配合月王,不要捣乱啊。” “唉,那哪儿能啊。”王忠义乐呵呵,“自己人么!”说完,转脸对月王傻呵呵笑,月王也对他笑了笑,不语。 “既然商量好了……就让那齐赞进来吧。”敖晟转脸对文达道,“朕看看他有什么高招,可以破了齐篡天的水军。” 文达点头,对殿外喊,“宣齐赞晋见。” 不多时,众人就看到齐赞一派从容地走进了金殿,他进殿后不慌不慢,给敖晟行礼,墨西戎等老臣都略微捋了捋胡须——此子绝非凡品,若是真心归顺,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敖晟点点头,客客气气让齐赞平身,道,“齐赞啊……你招想好了没?” “回禀皇上。”齐赞给敖晟还礼,“想好了。” “嗯。”敖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说说吧。” 齐赞略一思量,便道,“启禀皇上,法子不难……用小支人马战齐篡天的人马,引他进内海,最好是引他上陆,我们再围抄他后路,只要他上了岸,就什么都好办了。” 齐赞的话说完,四周的臣子都对视了一眼,不语。站在一旁的观契也看了看他,道,“齐公子,方法是不错……但如何引齐篡天上岸呢?” 齐赞看了观契一眼,回敖晟,“回禀皇上,草民有法子,但是草民不能说。” 敖晟一挑眉,问,“为何不能说?” “不瞒圣上。”齐赞微微一笑,“皇上朝中,有我水寨的奸细。” 此言一出,群臣沉默片刻后,霎时一片哗然。 敖晟挑起嘴角,看了一旁的蒋青一眼。 就见蒋青坐在屏风后面,睁大了眼睛看着屏风缝隙外的大殿,身子微微前倾,胳膊支着玉台,侧身的轮廓清晰瘦削,敖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又想起了昨晚上那蜜色的肌肤和纤瘦的腰线……口干舌燥的感觉。 蒋青起先听到有奸细这个说法,觉得吃惊,他留意地 看了看群臣的表情,也略有疑惑,回头,想看看敖晟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呢。 蒋青微微地楞了一下,跟敖晟对视……敖晟浅浅地笑,心里懊恼——真想亲他。 蒋青见敖晟又开始魂飞天外了,有些无奈,做皇帝的上早朝还出神呢?就轻轻地踹了他一下。 敖晟猛地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齐赞,“竟然有这种事?那你说说,奸细是谁?” 齐赞很老实地摇摇头,“草民不知。” 旁边有几位大臣非常不满,纷纷道,“没有真凭实据就信口雌黄,齐公子莫不是要挑动我晟青军心?” 众臣都点头,觉得有理,纷纷咄咄逼人地质问齐赞,齐赞但笑不语。 蒋青冷眼看着,突然觉得王忠义那话说得其实挺有道理,齐赞挺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就深入敌营来,不管目的何在,都是有危险的。除了危险还得受羞辱,再者就跟现在似地,一群位高权重的老臣,为难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今天若是换了自己,铁定转身就走了,但是他却不成,还要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因为送他来这里的人,是他爹。 敖晟看了蒋青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对群臣摆摆手,问齐赞,“齐赞,这么说可有根据么?如果有根据,朕能赏你,没根据,可要打板子的。” 齐赞有些吃惊,抬眼看敖晟,敖晟说没根据要打板子,而不说没根据要杀头……这什么意思?听起来还有那么些亲切。 群臣也都闭口不言了,这帮人都最善察言观色,敖晟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别是已经知道朝中谁是奸细了。众臣决定还是先别说话了,不然被牵扯进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草民有凭证。”齐赞一笑,道,“我虽然没见过奸细进出,但是经常能看到我父接到飞鸽传书,好比说……一个月前,青夫子带着野垅旗回了乐都、青夫子住的别院位置在哪儿、野垅旗跟虎王让王熙收服了来归降,给皇上送了一只白虎、青夫子擒拿白虎的时候,将龙书案都弄断了……” 群臣听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齐赞这小子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处处提到青夫子?这可是戳了皇上的心筋了,果然,就见敖晟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有些阴森。 “总之还有不少。”齐赞适时地打住,对敖晟道,“草民就不一一列举了。” 敖晟轻轻缓缓地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问,“那么具体 法子暂且不问了,你要多少人?” “回禀皇上,照您昨儿个跟我说的……两三万人就足够了。”齐赞一礼,回答。 一旁的月王观契有些吃惊,转脸看敖晟,齐赞的意思……像是说敖晟早就想到他这三万人马了? 敖晟则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齐赞这话说得好生机灵,不过更加微妙的是,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何?要提醒敖晟,还是要提醒那观契,很让人琢磨啊。 敖晟见今天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觉得还不错,便点点头,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齐赞想了想,道,“还想跟皇上借个人。” 敖晟一笑,“朕这儿人可不多,你想借谁?” “想借青夫子。”齐赞话一出口,就听到齐刷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众人心里只一句话——齐赞,有种啊! 敖晟脸上没怎么动声色,看了看齐赞,问,“你借朕的青夫子做什么?” 蒋青脸上微微一红,看了敖晟一眼,心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什么朕的青夫子。 齐赞刚要说话,却听敖晟幽幽地道,“朕这儿什么人都能借,唯独青夫子,要借,可是要担风险的,如果说出来的理由朕不满意,那可不是打板子了,要杀头的。” 齐赞脸上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吸了口气,恢复原样,心说,早知道今天敖晟非恼了不可,但没办法,冒险也得试试,便道,“理由简单,借青夫子,对战事有利、对皇上有利、对草民有利……而且青夫子自己应该也想去。” 说完,便站在原地不动,等敖晟回答。 敖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脸看蒋青,就见蒋青也正看他呢,轻轻地点了点头。 敖晟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齐赞道,“好吧,每天借你一个时辰。” 齐赞哭笑不得,抬眼看敖晟,心说你还真小气。 敖晟想了想,又道,“朕对齐赞你的治军之道也很有些兴趣……不如这样吧,朕每天也去你那儿看上一个时辰吧。” 文武都忍着笑,心说皇上的意思岂不是蒋青去的时候,他也要跟去?这算什么借啊。 敖晟说完了话,就对一旁的文达摆了摆袖子。 文达会意,高声道,“退朝。” 随即,敖晟站起来,拉着蒋青出金殿,文武也纷纷散去,齐赞终于是松了口气,擦擦汗,心说敖晟还真是吓人。 正想着,突然就感觉肩头让人拍了一巴掌,惊得他一蹦,抬头,就看见是王忠义。 “喂,是咱们三个一起训那水军不?”王忠义问齐赞,又看了看一旁的月王观契。 观契微微一笑,道,“王将军,不是我们三个一起,是齐公子操练人马、排兵布阵,我们看着。” “那有什么意思啊。”王忠义不满,道,“这种事情,一起干才有意思么。”说话间,抬头就见宋晓径直走出大殿了,赶紧弃了两人去追,还不忘回头,“我回去吃个饭,然后我们到落霞口碰头吧。”说完,跟着宋晓出去了。 “忠义。”王忠义刚出门,就让门口等着的叶无归揪了一把。 “大哥!”王忠义和宋晓跟着叶无归,走到了一旁比较隐蔽的偏院里。 “叶学士,有事?”宋晓问。 “哦,宋元帅。”叶无归给宋晓行了个礼,道,“我想嘱咐忠义,让他小心提防齐赞和月王。” “嗯。”宋晓也点了点头,对王忠义道,“皇上让你跟着,是因为你愣头愣脑人家不提防你,你且看看两人有没有问题……另外,咱们自己这头的事情,你可得保守秘密,一个字儿都不许给我漏知道么,不然我可军法处置你!” 王忠义摸摸脖子,道,“你俩以为我真傻啊,放心,我会一直跟着青夫子的,光听少说,要说就胡说,成了吧?” 宋晓和叶无归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 “观契怎么掺和进这事情里头了?”敖晟出了金殿,边走边问蒋青。 蒋青想了想,问,“当年你争王位的时候,观契似乎并没给我们帮忙,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好呢。” 敖晟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是不好,是没关系……我当太子那会儿,他是个小王爷什么的,后来一家子人都搬出乐都去了。长大后,他考的武科,然后就一直驻守在落霞口,整天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回事。后来我登基之后,排排亲戚也就他了,因为不了解,所以给了他个月王的封号,可是没实权。” “他今年多大?”蒋青问。 “比我能大个四五岁吧。”敖晟想了想,道,“不过我小时候,好像见他跟辰季一起玩儿过。” “辰季?”蒋青吃了一惊,“当真?” 敖晟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在冷宫的房檐上看到过一眼,他俩从院子前面 跑过,追追打打的,后头跟了一大群的下人。后来皇娘告诉我,比较矮小瘦弱的那个是辰季,后头那个,好像说了叫观契……不过我光记得辰季了没太记住别的。” 蒋青微微皱眉,道,“我跟去也好,正好观察一下这个观契,别是有什么花花肠子。 敖晟恬着脸笑,“青,我也去。” 蒋青看了看他,道,“你要是跟着,他们谁都得加着小心,还探听什么?” “可是……”敖晟说着,一把扑过去搂住蒋青,“我不要跟你分开,一个时辰也不行,刚刚早知道就答应半个时辰了!” 蒋青让他搂得透不过气来,赶紧推他,道,“你还闹呢,这几天你还是去宋晓那儿吧,自个儿的水军要带,还有找季相他们好好研究一下战术,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敖晟看了看蒋青,道,“青,你很有皇后之风……” 蒋青一听就恼了,瞪了敖晟一眼,敖晟抓着他手,道,“青……那今天晚上,你再让我做昨晚上那事儿?” 蒋青霎时脸通红,咬了咬牙,抬手赌气一般狠狠推了敖晟一把,转身就走了。 敖晟在后头喊,“青,一起吃了饭再走啊!” 见蒋青不理他径直往外走,敖晟就嚷嚷,“我可看着时辰那!从现在开始,就只有一个时辰啊!一个时辰到了我就让人接你去!” 蒋青拿手堵耳朵,转身跑出院子。 敖晟赶紧叫了四个影卫跟上,随后,转身往书房走,去批那厚厚的一堆奏折,进门前,见叶无归他们都等在门口,敖晟点点头,“来得正好啊,给朕算着时辰!” 众人面面相觑,无奈摇头。 …… 蒋青随便地吃了几口饭,便率先骑马赶到了落霞口。落霞口在乐都的东南面,靠近牙州府,往来的大多是运盐的货船,前朝之时有海寇作乱,不过后来辕珞在这里设了些人马,建了水军,将海寇清扫,使这一带恢复的秩序,尤其这几年,特别的安定。 蒋青来到了落霞口,在军营外头看了看,亮了腰牌,那些水军也不敢阻拦他,放他进了水寨。 这水寨当然比不得敖晟藏在山里的那个水寨雄伟阔气,战船也就几艘小的,将士们一个个精神是挺精神,但是都有些疏于操练。 蒋青来回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心中纳闷,那个观契,似乎对这水军不怎么在意。 正想着,就听远处有人笑道,“叫青夫子见笑了。” 蒋青回头,就看见观契走了过来,对他点了点头,“我是个懒人,这水军很久没人管了,兵也跟着懒了。” 蒋青看了看他,道,“既然久无战事,松懈一点,也是常事,毕竟掌管的是河运,也不是正规的战船。” 观契挑了挑眉,蒋青这人他以前见过,跟敖晟在一起进进出出的,但没说过话,早听人说他为人冷冰冰,不近人情,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认真的人。 “夫子吃过饭了么?”观契问他。 “吃过了。”蒋青点头,便走到一个正在绑鞋的水军身边,问他,“你在自己做草鞋?” “嗯。”水军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是谁,但估计是个官吧,就点点头,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 蒋青拿起那双奇特的草鞋看了看,问,“为何编得如此奇怪?走路的时候,不会膈脚么?” “在船上穿鞋,可不比的地上。”这时候,身后有人说话,蒋青和观契回头,就见齐赞和王忠义一起走了过来,说话的是齐赞。 他走过来,拿起草鞋看了看,对蒋青笑,“夫子,这种鞋子在甲板上穿,不打滑。” 蒋青点了点头,心说,水军和陆路军马,真的是差了很多啊。 王忠义挺喜欢蒋青的,他凑上来,小声问,“夫子,吃饭没?我带了只烧鸡,一会儿咱俩喝酒?” 蒋青笑了笑,点点头。 观契和齐赞都微微吃惊,头一回见蒋青如此笑容……心里有了几分了然,难怪敖晟对他这么痴迷,这人平时冷冰冰的,一笑起来,竟然有暖心之感,说不出的温和。 第四十章,试探 齐赞让观契将人马都集中起来,观契索性将兵符给他了,道,“齐公子代劳吧,我对派兵什么的也一窍不通,纯粹来看个热闹。” 齐赞接了兵符有些尴尬,王忠从他手上拿了兵符,道,“哎呀,你们都是斯文人啊,给我吧。”说完,对那些水军说,“唉,我说,当头的呢?都给老子过来,其他人,戴上你们的家伙,去操场集合!” 水军们面面相觑,赶紧就拿着刀剑去集合了。 齐赞跟着军校们往操场走,蒋青也想跟过去,却听一旁观契说,“夫子,咱们上操场边的军帐里头坐下喝杯茶吧,这外面日头太晒了。” 蒋青看了看他,点点头,“好。” …… 敖晟靠在龙书案前,用最快的速度将奏折看完,抬头看等在书房里的季思等人,“多少时辰了?” 众人面面相觑,道,“皇上,还没到半个时辰呢。” 敖晟有些泄气,看几人,“你们有什么事说,最好能一气说到一个时辰。 “呵……”季思笑了笑,道,“皇上,臣想说的是关于这次水战的事情。” “嗯。”敖晟点点头,端着茶喝了一口,道,“说吧。” “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宋将军带着几十万精兵,镇守在乐都,至于水军,就该叫水军的将领来带,不然委屈了宋将军,适得其反。”季思道。 “嗯,这个道理朕也懂。”敖晟点了点头,抬眼看众人,“那你们说说,这水军将领,我朝中有谁能担任啊?” 几人面面相觑,季思道,“皇上,您听说过海王箫洛么?” 敖晟愣了愣,随即皱眉,“你说肖洛羽那个老妖精?” “咳咳。”季思咳嗽了一声,点点头。 “七星水寨是个江湖门派。”敖晟似乎有些不甘愿,“而且肖洛羽都退隐江湖多少年了,不会来帮朕打仗的。” “皇上,我不是说让肖洛羽来帮您打海战。”季思微微一笑,道,“您想不想,学海王打仗的能耐?” “什么意思?”敖晟不解。就听季思又说,“不止是海王,还有当年齐亦、辕冽、先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教他们打仗的老师。” 敖晟听得出神,皱眉问,“他们都有一个老师?那他们夫子该多大年纪了?” “今年想来,该有八九十岁了吧。”季思摸了摸胡须,笑道,“此人姓 卢,叫卢雀尾,人称雀尾老人。” “没听说过啊。”叶无归和汪乾坤都一脸惊异地看着季思,“这是个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交出如此多的名徒来。” “那是个隐士,居住在乐都北郊的农家,那年,先皇等都还年轻,众人一起出游,遇上了当时正在山中喝酒的雀尾。”季思笑呵呵道,“他当年嘴里吟唱的诗句,引起了殷寂离的兴趣,后来众人坐下喝了几杯酒,殷寂离跟他下了盘棋,竟然输了。” 叶无归和汪乾坤面面相觑,天下人人都知道殷寂离聪明绝顶,下棋不输更是出了名的,当年轮番站十多位大学士,也是完胜,竟然会输给一个山野村夫? “呵……”敖晟笑了笑,道,“那他该窝囊得撞墙了吧?” “可不是,恨坏了。”季思笑道,“后来殷寂离就耍上无赖了,非说不想活了,要赖在老头家里白吃白喝,不然就在他家房檐上上吊死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撒泼了么?想想殷寂离神算国相的名头,还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后来呢?”敖晟很感兴趣地问。 “后来老头让他磨怕了,就只得收留他住下,殷寂离让辕冽他们买了好吃的好喝的来供着老头,一方面跟老头谈古论今。谈了几天终于让他套出来了,老头精通各种兵书战策,对于陆战海战,无不精通,乃是个用兵奇才。于是,殷寂离就用象棋试他,一试,老头又让殷寂离给试出来了……当然,殷寂离又输棋了。”季思摇摇头。 “然后呢?”叶无归追问,“不得更恼了。” “嗯。”季思点点头,“殷寂离上他家炕上躺着,说要活活饿死,不然对不起孔圣人,把老头急坏了,最后软磨硬泡,老头糊里糊涂地就收了辕冽他们当徒弟,让他们每天来他的小屋,听他讲一个时辰的兵书。” 众人都觉得神奇,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季相?”汪乾坤好奇地问,“那辕冽他们那么多人,一样的听课,为什么学到的能耐不一样呢?” 季思摇了摇头,道,“辕冽资质极好,从小便是众兄弟里头最聪明的一个,学得自然是最快,雀尾也最喜欢他,再加上殷寂离每天哄着老头,说辕冽不够吃,让他多教些,老头只能晚上给辕冽开小灶,再说上一两个时辰。” “老相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雀尾老人,跟他学海战?”敖晟问。 季思点了点头,道 ,“这老头脾气极古怪,上门求学的人其实不少,软的硬的他都不吃,钱财珍宝不要,唯独殷寂在他那儿耍无赖,他就没辙了。皇上现在年纪和当年殷寂离他们差不多,资质又与辕冽相仿,不如去试试?如果真能得到雀尾老人的真传,那到时候御驾亲征,才有了真正的能耐!” 敖晟听后,站了起来,对季思行了个礼,道,“季相,多谢。” 季思吓坏了,赶紧还礼,敖晟抬起头来,看看左右,问,“我现在要是走到落霞口,能有一个时辰了吧?” 文达看了看时辰,道“皇上,还有小半个时辰,骑马过去应该刚刚好。” “嗯。”敖晟点点头,想了想,道,“文达,给朕去弄匹好马来,再收拾个包袱,我去接了青,就去北郊找雀尾老人。” “是。”文达赶紧跑下去准备了,叶无归和汪乾坤也好奇,都想去看奇人,但季思对他们摆摆手,等敖晟走了,才笑着对两人道,“我说,你俩啊,不能去。” “为何啊?”汪乾坤和叶无归不解地问季思。 季思缕了缕胡须,笑道,“你俩还嫩点儿,要知道,为官之道最讲究的是进退,见奇人那是天缘,天缘自然留给天子,若不是天子而抢了这天缘……要折寿的。” 叶无归和汪乾坤对视了一眼,赶紧给季思行礼,“多谢季相教导。” 季思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两个小子,孺子可教。 …… 落霞口的操场上,军马齐整,王忠义看了看眼前的兵将,差点乐喷了,心说就这些个兵将,肚子都老大了,怎么打仗啊,而齐赞却没动声色,让军队整肃,统计人数。 不远处的军帐之中,观契和蒋青一起坐着喝茶。 观契看了看蒋青,突然道,“青夫子这次会回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蒋青抬头看了看他,“月王何出此言?” “哦……”观契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皇上痴迷于青夫子一事,朝野之中多有大臣非议,我本来以为青夫子是舍小取大,为了晟青的基业和辕氏一族而远走他乡的。” 蒋青听他说完,心念微动,观契来者不善啊。他自从回到乐都之后,所有大臣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什么晟青后嗣之类的话题,没想到今天观契一开口就直切主题……看来是有备而来了。 蒋青没动声色,抬眼看观契,“月王此话何解 ?” 观契说了半天,见蒋青轻轻几句话挡回来了,就笑道,“那小王就明说了吧,皇上因为钟情于青夫子,不肯娶后纳妃,辕氏一族,恐要绝后了,而我晟青基业,也必将落入外姓人氏之手。” 蒋青听后,点点头,“月王说得有理。“ 观契一愣,看了看蒋青,想等他说个下文,但是蒋青只是端着杯子喝茶,看远处众将操练。 “呃……青夫子?”观契叫了蒋青一声。 蒋青转回脸看他,挑眉,像是问——有何见教? “夫子。”观契接着道,“皇上年岁不小,该立后了。” 蒋青点点头,“是啊。” 观契忍不住打量了蒋青半晌,心说,谁说这人老实的?这不像是老实人的腔调啊。 无奈,他怎么问,蒋青就是不接茬,最后观契只得道,“夫子可有劝过皇上娶个皇后,延续子嗣?” 蒋青摇摇头,“没有。” “为何?”观契又问,“皇上似乎很听夫子的话。” “我为何要说?”蒋青笑着反问,“就因为晟儿听我的话?” 观契愣住,看蒋青,心里有些搞不明白,就接着道,“皇上既然是为了夫子而不肯娶亲,那自然是应该夫子劝他去娶亲的。” 蒋青摇了摇头,笑道,“月王,既然皇上是为了我而不肯娶亲,我为何要劝他娶亲?” 观契有些说不上话来,蒋青这算是在跟他辩歪理么? 说到这里,蒋青突然话锋一转,问观契,“月王似乎与辰季交好?” 观契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想了想,道,“交情谈不上,幼年之时,曾经是见过几面。” “那月王年幼之时,可曾见过皇上?”蒋青笑问。 观契摇摇头,道,“很遗憾,未曾得见。” “哦。”蒋青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难怪对辕氏一族感情深厚了。” “唉。”观契赶紧摇头,“夫子,这话怎么说呢,我乃是皇上的亲戚,与辕氏并无瓜葛。” “哦……月王是皇上的表兄是吧?”蒋青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观契点了点头,笑道,“是的。” “月王这个王位,也是因为乃是皇上的亲戚,所以得来的吧。”蒋青接着问。 观契脸上微微有些尴尬,点点头。 “既然如此。”蒋青缓缓一笑,“月王应该事事为皇上考虑,而不是事事为辕氏考虑,对不对?” 观契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点点头,“青夫子说得有理。” 蒋青微微一笑,接着看操练。 观契则是浅浅皱眉,今日这样试一试蒋青,还真是试对了,这个人,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边想着边抬头,只见蒋青喝茶的时候,嘴角轻轻地挑起,似乎是浅浅一笑,观契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这次不止自己试到了蒋青,蒋青也试了自己。 正这时,就听远处马蹄之声传来,伴着一阵虎啸,众人抬头,只见远处一匹白马,马上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身边跟着只硕大白虎,正向大营的方向飞奔而来。 齐赞和王忠义对视了一眼,赶紧跪地行礼,口称“参见皇上。” 那些军校虽然在乐都待了好几年,但也没看见过皇上的面儿,赶紧就跟着跪下行礼,有些兵卒抬眼打量,就见皇上年纪轻轻,骑着战马狂奔而至,翻飞的衣袂说不出的潇洒,都有些吃惊。 蒋青和观契也出了帐篷,还没来得及行礼,敖晟就道,“青,上马,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伸手拉蒋青。 蒋青有些不解,但是见敖晟一脸的兴奋竟然还背着个包袱,是要出远门不成?就伸手给他,敖晟一拽,将蒋青拉上了马,调转了马头。 见操场上众军校都跪着,敖晟朗声说道,“都起来吧,好好操练,过几天这一场仗可都靠你们了。”说完,扬手一鞭,绝尘而去。 观契站在军帐门口,皱着眉头看着敖晟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四十一章,雀尾 “去哪里?”蒋青让敖晟搂着一路往前跑,就推他,“你慢些,我换个姿势你再骑。” 敖晟噗嗤一声乐了,道,“青,你肯让我骑?什么姿势都行啊!” 蒋青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出毛病来了,不过也只有敖晟这种色胚才会听出那种意思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敖晟笑,“就在北郊的农舍,一会儿就到了。” 蒋青更不明白了,问,“去北郊的农舍做什么?” 敖晟就将刚刚季思跟他讲的,有关雀尾老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真有这事情啊?”蒋青又惊又喜,随即又有些后悔,自言自语道,“季相怎么不早说呢,要是能在你小的时候就知道,那该多好啊?那时候就来拜师,现在你就学成了。” “对啊,气死人了。”敖晟点点头,“要是能早早学成了兵法,就能早早制住你,说不定你早就让我啃得连骨头都入肚了。” “什么?”蒋青抬眼看他,敖晟嘿嘿笑了两声,低头要亲他。 蒋青躲开,忽然想起了刚刚观契的事情,就问敖晟,“观契跟你以前有过节么?” 敖晟微微皱眉,摇摇头,“没有啊,这位表皇兄,我小时候话都没说上过一句,我登基后,他也总有意无意避开我,上朝的时候更是不声不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是么……”蒋青点点头,觉得更加费解。 “怎么了?”敖晟问蒋青,“那小子为难你了?” 蒋青抬眼看敖晟,摇了摇头,也没把观契说的告诉敖晟,不然他又该胡思乱想了。见蒋青犹豫,敖晟却急了,一把拉停了马。 蒋青见马停了,就想换个姿势坐好,刚拧过身子,就让敖晟一把搂住了。蒋青抬眼,就见敖晟皱眉盯着他,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回去宰了他。” 蒋青哭笑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地将观契跟他说的都说了一遍,敖晟气得脸都青了,就要调转马头回去宰人。蒋青赶紧拉住他,笑道,“你不能无缘无故杀他的!而且他这样说话,也不能单纯地归于坏心,说不定真有一些做兄长的担心在里头呢,你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计较计较,会落人口实。” 敖晟消了消气,但是心里还是留了个疙瘩,心说你观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地里挑拨,想着想着又有些担心起来,问蒋青,“青……那你呢?你怎么回答的?” 蒋青犹豫了 一下,不说话,觉得把自己的回答告诉敖晟挺不好意思。转脸,见前方不远就是北郊了,已经能看到农舍,蒋青在马脖子上轻轻拍了两下,马就溜溜达达地往农舍的方向跑去。白虎跟在一旁,时而捉个山雀,时而扑个蝴蝶,好不自在。 敖晟见蒋青不肯说,就磨他,“青,你说什么了?告诉我,不然我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蒋青让敖晟蹭了两下,本来不好意思说的,但是见敖晟担心得厉害,就只好将自己怎么应对的都跟他说了一遍。 “好!”敖晟听后大喜,“青!说得太好了!” 敖晟喜极,蒋青那几句话,处处都向着他,且不说这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光里头那浓浓的一份心意,就已经让他欣慰了,不枉自己用情至深,青心里也是有他的。 蒋青见敖晟乐得跟什么似地,有些局促,正好见已经到了农庄,就拍了拍马脑袋,马儿停下,蒋青看敖晟,“别在农庄里头跑来跑去的,下马走吧?” “嗯。”敖晟下了马,见白虎还跑来跑去的,恐他伤了人,就道,“嗷呜,过来,别乱跑。” 嗷呜很是听话,跑过来,挨着蒋青的腿往前走。 两人难得见着田园风光,头顶的耀日脚下的湿土,乡间微风卷着阵阵的青草香,说不出的惬意。敖晟伸手,悄悄将蒋青的手牵住,蒋青也没抽回来,只是头不自觉地望向别处。 嗷呜果然是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几个在田里干活的农夫都让他吓坏了,敖晟笑道,“别怕,不咬人的。”村民见蒋青和敖晟相貌衣着都不凡,还养着老虎,就猜想是不是哪儿来的奇人。 “老乡,我们想打听一个人。”蒋青问一位种庄稼的老汉。 “呃,公子要找谁?”老汉擦了把汗,问蒋青。 “卢雀尾。”蒋青回答,“雀尾老人住在什么地方?” “哦……找老卢头啊,他在后头的竹林子里面。”村民抬手一指两人身后的竹林。 蒋青和敖晟回头一看,就在身后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隐隐约约看到里头有炊烟袅袅,就问,“里头就只有一户人家么?” “对。”村民点头,“老卢头就一个人住,一间小院子,两井小矮房,直走就到。” “多谢。”蒋青谢过之后,就跟敖晟一起,往竹林走去。 竹林里头有一条小路,是经常走而踩出来的黄泥路,前两天刚刚下过雨 ,有些泥泞湿滑,敖晟想跟蒋青骑马过去,蒋青笑道,“你不是去拜师么?要有诚意。“ 敖晟想了想,就抬手将蒋青抱上了马,道,“那我走,你别踩那黄汤子。” 蒋青坐在马上,因为高了,所以前面的炊看得烟比较清楚,跟敖晟一块儿走了一阵子,蒋青突然到,“等一下。” “怎么了?”敖晟抬起头来,看蒋青。 蒋青抬手一指前方,对敖晟道,“你看看,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离那炊烟,总是那么远?” 敖晟一皱眉,飞身上马,看了看……的确,刚刚觉得炊烟在那里,现在看看,还在那里。敖晟觉得有些不对劲,抽了马一鞭子,马沿着小路往前跑了一段,但是停下来的时候,炊烟还是在那个位置,似乎永远都是那么远,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更近。 “这怎么回事?”敖晟皱眉。 蒋青回头,“我们好像是在原地绕圈。” 敖晟想了想,纵身一跃,上了竹林的顶端,踩着一根嫩竹四外望了一眼。果然,就见地上的那条小路,竟然是一个混乱的圈,绕了一圈又一圈,怎么走都不可能走出去。 “呵。”敖晟飞身回到了蒋青的身后,道,“这老头有两下子,门口还布个阵,起码不会有人误打误撞走进去!” “那我们怎么走进去?”蒋青问。 “那村名说得可不错,直走就行。”说完,敖晟抬手一抽马屁股,让马儿离开了小路,笔直往前跑,穿过竹林,果然,两人闻到了前面传来的淡淡饭食香味,像是有人在蒸包子,没多久,马儿就跑出了竹林,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前面。 蒋青和敖晟下马,将马拴在了院门口的竹子上,抬眼打量。就见院子分两半,一半是菜地,另一半种了些奇异的花草,收拾得很干净。地上趴着一条小黄狗,正在悠闲地啃着一块骨头,抬头看到有人来了,也懒得叫,只是摇摇尾巴。这时候,敖晟身边的白虎走到了门口,斜睨了那小黄狗一眼,小黄狗惊得赶紧叼着骨头蹦起来,转身就进屋去了,嘴里还汪汪地叫了两声。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走到院门前,蒋青提高声音问,“有人么?” 问了几声,里头没人答应。 这时候,嗷呜一个纵身,跳进了院子里。 “嗷呜!”蒋青叫它,嗷呜回头看了看蒋青,甩甩尾巴,像是让他和敖晟也进来。 蒋青和敖晟对视 了一眼,敖晟伸手轻轻地一推小院的门,门就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两人并肩,走进了小院子里。 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了小屋的门口,大门敞开着,两人往里走,就见这是一间书房,书架上放着很多的书籍,大多已经破旧不堪了,书桌上放着一个棋盘,上面有下了一半的棋局。 两人在书房转了转,等了一会儿,没看见人来,就穿过后门,走出了书房。书房后面有一小段回廊,后头有一间屋子,还有一个小院子。两人刚进了小院,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呼噜声。 对视了一眼,两人循着声音忘过去,就见在小院的一颗硕大榆树下,有一张石台子,石台子上,仰天睡着一个胖老头。他闭着眼睛打着呼噜,手里拿着个酒葫芦,葫芦盖开着,旁边的石桌上,有一卷书、一碟大肉包子,还有一盘儿红烧肉,已经只剩下半盘了……旁边一个碗,里头小半碗汤,飘着一层葱花。 桌下,刚刚那条小黄狗正在接着啃肉骨头,见蒋青他们进来了,连那只白色的大老虎都带进来了,吓得转过身,对着石台子上的老头,汪汪叫了起来。 “嗯……不要叫。”老头哼哼了几声,翻了个身,扣了扣屁股,迷迷糊糊道,“你可不是一般的狗,你是我雀尾的狗,要知书达理,处变不惊。” 敖晟和蒋青差点笑出声来,头一回听说要狗知书达理、处变不惊的。 “汪汪。”小狗接着叫,而嗷呜可能觉得它有些烦,就低低地吼了一声。 小黄狗彻底吓坏了,扔了骨头,一下蹦上了老头的石台子,钻进他怀里开始“咕咕咕”地叫。 老头也听着声音了,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抬眼一看,正好看见蒋青和敖晟。 双方对视,蒋和敖晟总算是看清了这个老头的相貌……那可真是鹤发童颜啊,一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脸色红润,满头的白发银丝,眉毛胡子都是白的,看起来就像年华上面的老寿星。 “阁下可是雀尾老人?”蒋青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施了一个礼。 老头盯着两人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盯着敖晟睁大了眼睛。 敖晟看了看蒋青,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老头突然一伸手,指着敖晟,“你……” 敖晟心说,我怎么了? “呵呵呵……”老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蒋青和敖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后,老头下了石台,突然,抬 手一把抄起一旁的笤帚,举着笤帚伸手指敖晟,“辕冽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可逮着你了,我先赏你一顿笤帚再说!”说完,抡着笤帚就冲了过来。 敖晟一愣,老头把他当成辕冽了?还没来得及辩解,笤帚已经到眼前了,敖晟赶紧转身就跑,边跑边说,“老头儿,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辕冽!” “你还嘴硬!”老头越追越上火,“你个小兔崽子,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蒋青见敖晟让老头追得满院子跑,又没法还手,紧得给自己使眼色求救。也有些哭笑不得,大概老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把敖晟认成辕冽了,就道,“老先生,他不是辕冽啊。” “他就是!”老头更来劲了,“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一个劲地骂,骂得敖晟莫名觉得挺带劲的,回头说,“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老子是个兔子,是只王八呢!” 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狐疑。 蒋青赶紧道,“老人家,您看看,他才二十来岁啊,辕冽今年该有四十岁了!” 老头听后,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想了想,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蒋青和敖晟都松了口气,刚想说两句别的,突然就见那老头抡起笤帚又冲了过来,“管你是谁,反正长得像那小兔崽子我看了就来气,让老头我打一顿消消气!”说完,扑上来就招呼了敖晟一顿笤帚。 敖晟没法还手,索性就也不跑了,站在原地让这老头打一顿算了,拿手挡了挡脸,别的地方随便打。 嗷呜眨眨眼,往蒋青身边靠了烤,仰脸看看他,像是问——这老头是谁?好凶! 蒋青无奈地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搂着嗷呜,看着敖晟挨打。 老头老当益壮,另外也不知道当年怎么被辕冽气着了,估计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天都撒敖晟身上了,一顿打,招呼得敖晟牙都快咬碎了,他一个当朝皇帝真命天子,今天上这穷乡僻壤来挨了一个老头一顿打。另外敖晟还挺庆幸,幸好今天只带了蒋青过来,不然可真要丢死人了。 过了老一会儿,老头拄着笤帚在一旁喘气,边喘边说,“好小子,这次挨打怎么没跑啊?” 敖晟拍了拍满身的灰土,无奈地看老头,道,“老头儿,你打完了吧?” 雀尾听到敖晟讲话,琢磨了一下,靠过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拍大腿,“呀?你不是辕冽那小兔崽子啊?” 敖晟气得嘴都快歪了,心说你可以啊,打完了才发现认错人了? 蒋青也让老头逗乐了,搂着嗷呜,坐在台阶上摇头笑了起来。 敖晟丧气地转脸,却看到蒋青笑得开怀,被这个笑容所蛊惑,敖晟突然觉得,这打挨得挺值。 “小崽子,你是谁啊?”老头扔下了笤帚,看敖晟,“是辕冽小兔崽子家的小小兔崽子?” 敖晟心说你会说人话么?就道,“我叫敖晟。” “敖晟?”老头摸摸胡子,“我不认得姓敖的啊。” “辕珞你认得吧?”敖晟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辕珞那王八羔子的崽子。” 老头一愣,睁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敖晟的身份吃惊,还是因为敖晟刚刚说的话吃惊。 蒋青无奈摇头,头一回听人这么自我介绍的。 敖晟和雀尾对视了良久,雀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抬手一拍敖晟,道,“说得好啊,辕珞那厮就是他娘的王八羔子!辕冽也是个王八羔子,姓辕的都不是好鸟!” 敖晟点点头,“对啊,所以我姓敖,我让姓辕的断子绝孙,省的以后再出来妖孽害人!” “哈哈哈。”老头乐得直跺脚,“好好!说得好!” 第四十二章,恩师 雀尾和敖晟两人将辕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两人先是站着骂,后来坐下边喝酒边骂,最后骂着骂着天都黑了,两人干了一杯,觉得遇上知己了。敖晟回头一看,就见蒋青坐在台阶上,正抱着嗷呜打瞌睡呢。 老头喝光了葫芦里头的酒,问敖晟,“小子,你们来做啥?” “呃……”敖晟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头就说,“先等等,把菜热热,咱们边吃边聊,都到晚饭时候了。” 蒋青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道,“你俩聊,我给你们弄去,说着,就要端着菜进厨房。” 敖晟哪儿舍得,伸手抓住了蒋青的手腕子,看了看屋顶,意思是——让影卫弄吧。蒋青微微一笑,将手抽了回来,端着盘子进厨房里去了。 老头摸摸胡须,看着敖晟,就见他一双眼睛外加三魂七魄都跟着蒋青飘进厨房里了,就啧啧了几声,摇摇头。 敖晟回过头来,看老头,老头挑挑眉,道,“跟那只崽子一样没出息。” “什么意思?”敖晟看老头。 “没啥,说你们姓辕的都是痴情种。”雀尾颇有几分不满地道,“小崽子,你既然是辕氏的后人,现在在朝里做嘛呢?总不会比那辕冽傻小子做个将军蹩脚吧?”说话间,老头将茶水倒进已经喝空的酒葫芦里,晃了晃,揭开盖子闻闻,觉得味道不错,就仰脸,将水酒都倒进嘴里。 敖晟瞅了他一眼,道,“老子做皇帝。” “噗……”老头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都喷了出来,敖晟早有准备,一偏头躲过,盯着狼狈的老头坏笑。 老头擦擦嘴,咳嗽了两声,指着敖晟道,“好小子啊你,你当皇帝很忙才是,跑荒山野林来找我个老不死的做什么?” “齐篡天造反了。”敖晟也不隐瞒,“西北边境又有不少外族作乱,我不想憋在宫里,想御驾亲征一统天下,不过我没学过兵法,不知道怎么打仗。季思跟我说,天下最会打仗的那几个人都是你教出来的,所以我也想跟你学!” 老头一愣,抬眼打量了敖晟一会儿,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了。”敖晟老实回答。 “二十了啊……”老头似乎有些感慨,想了想,道,“那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敖晟看了雀尾一眼,道,“我心上人。” 老头笑了笑,点点头,道,“你那心上人啊,是个好人,也是个苦命人。” 敖晟皱眉,瞪眼龇牙,“臭老头,少胡说八道,老子烧了你的草棚。” “哈呀!”雀尾也瞪眼,“你个臭小子,来求我的还这么嚣张?” 敖晟一摆手,“一码是一码,他是我的命,你敢说他不好,就是说我不好,老子跟你拼命。” “嘿嘿……”老头捋了捋胡须,指指敖晟,“好小子,有种,比你那老子、叔伯和舅舅都他娘的有种。” 敖晟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那是。” “你干嘛想一统天下?”雀尾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敖晟闲扯,“晟青现在是太平盛世,那些个反贼外族也动不了咱晟青的根本,你做个太平皇帝不好么?反正你也没后了,到时候让个贤才,让他们斗去,人生短短几十年,抱着你的小情人逍遥自在,多好啊?打什么劳什子仗?” 敖晟皱皱眉头看老头,问,“你有儿孙没有啊?” 老头眨眨眼,回答,“没,老头儿我是闲云野鹤。” 敖晟点点头,幽幽道,“也幸亏没有,有了就该窝囊死了。” “去!”老头抬手抄起一旁的笤帚扔过去,敖晟赶紧躲开。 “那你说说,你干嘛要打仗?”雀尾盘起腿,抱起地上的小黄狗,捏了捏它耳朵,问敖晟。 敖晟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打仗。” “哈?”老头急眼了,指着敖晟大骂,“昏君,想打仗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敖晟白了他一眼,道,“你省省吧,怕打仗的皇帝才不是好皇帝呢。” 老头听后觉得还有些道理,就道,“咳咳……我当年教出了几个小畜生之后就对天发誓不收徒弟了。” 敖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谁说要拜你为师了?我就想学打仗而已。” 老头斜睨了敖晟一眼,道,“我说小子,你很嚣张啊!那么没家教呢?” 敖晟听后也不恼,只是道,“老头,你才嚣张呢,我是谁你知道么?我嚣张有理,老子是皇帝,你嚣张我忍你,因为皇帝有事情求你,不过老头你给我适可而止!你惹翻了我,咱俩没完,老子放火把你的村都烧了,一句话,你教不教!” “呵……”老头倒吸了一口气,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脸红得跟个生蛋的母鸡似地。 敖晟瞅着他挺可乐。 正这时侯,蒋青端着热好的菜出来了,往桌上 一放,问老头,“要不要进屋去吃?” 老头看了蒋青一眼,伸手指敖晟,“他刚刚威胁我!” 蒋青一愣,看敖晟,眼里有些不满——你怎么威胁老人家? 敖晟气坏了,心说老头你多大了,竟然告状?!没想到老头又伸手拽着蒋青的衣袖,道,“他刚刚说你晚上跟他一块儿睡!” “呵……”这回轮到敖晟倒吸一口气了,蒋青双眉一皱,气得脸都白了,抬脚就踹了敖晟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 敖晟咬牙瞪那老头——臭老头,老子宰掉你! 雀尾见敖晟还耍狠呢,就对蒋青接着说,“他还说,你很好睡!” “臭老头,老子宰了你!”敖晟火大了,站起来“哗啦”一声将桌子掀了,蒋青刚刚放到桌上的菜也都打翻在了地上,嗷呜和小黄狗觉得那盆红烧肉挺可惜的,就去帮着吃了。 “哦!”老头拿手点着敖晟晃啊晃,“你完了你完了,这盆红烧肉是那小兄弟刚刚热的,哎呀,还说人家是你心肝宝贝,这么不拿人家的辛苦当回事!” 敖晟也没招了,他是让老头气着了,又担心蒋青生气,最后无奈地看了那老头一眼——你行,算你狠! 老头见敖晟服软了,脸上也现出了笑意,拾起一个热乎乎的白包子来,拍了拍上面沾着的灰土,将包子掰开吃里头的馅儿,边道,“刚刚那个,叫做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敖晟无语,看蒋青,蒋青跟他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地低头看老头,问,“老人家,您刚刚骗人的?” 老头点点头,笑眯眯对蒋青说,“他可没说别的,就说你是他心肝宝贝,不准我说你不好。” 蒋青听后,有些歉意地看了敖晟一眼。敖晟见蒋青看了看他刚刚被踢到的小腿,难得的乖巧模样,就知道蒋青内疚了,待会儿自己要是磨磨他,肯定又能讨到些便宜。敖晟不禁感叹,挨顿打要是能换点儿便宜,他宁可每天挨蒋青的打。想到这里,看了那老头一眼,觉得这老头儿也还算不错。 老头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小子,这叫打一耳光,再给颗甜枣,不但不让你记打,还让你乐出鼻涕泡。” 敖晟脸上尴尬,蒋青则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脸看老头,“老人家,您肯教他了?” 老头上下打量了敖晟一眼,道,“嗯,这小子我还挺中意的,就教你好了,不过么,我有个小条件。” 敖晟和蒋青刚刚一阵欣喜,又听老头说有条件,敖晟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吧!” “嗯。”老头端详了一下蒋青,道,“我要你……” “你放屁!”敖晟一听就火了,“他是我的,你少做白日梦!” 老头回瞪他,“你个小崽子才放屁呢,我话还没说完呢,早知道就不帮你这白眼儿狼了。” 敖晟把话又吞了回去,虎着脸等老头接着往下说。 老头白了他一眼,转脸接着对蒋青道,“喂,小兄弟,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儿,亲那小皇帝一下。” 蒋青傻眼了,敖晟可美了,盯着老头一脸的赞赏。 “为什么?”蒋青脸上有些红,不解地问老头。 老头笑呵呵,“老头我喜欢看呗……亲一下。” 蒋青为难,转脸看敖晟,敖晟咧着嘴冲他笑,无奈地想了想,蒋青问老头,“我亲了他,你就教?” “嗯。”老头爽快地点头。 蒋青无奈,凑过去,在敖晟的腮帮子上轻轻亲了一口,随后退回来,敖晟的心飘起来在胸膛里转了个来回,就觉得晕乎乎,却听那老头又说,“哎呀,小伙子,急什么?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蒋青一愣,睁大了眼睛看老头,就见老头嘿嘿笑了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不让你们亲脸蛋儿,我要看亲嘴的,亲住了,亲久一些……” “你……”蒋青脸通红,心说这是什么老神仙啊,根本就是个老流氓。 老头掏掏耳朵,道,“快点亲吧,不亲我可就去睡了,以后就算亲了我也不肯教了。” 敖晟看蒋青,蒋青为难,老头见蒋青着急的样子,就道,“喏,我数到三啊……一……二。” 蒋青叹了口气,走上前,稍稍偏头,亲住了敖晟的嘴。 敖晟起先挺吃惊了,没想到蒋青真的肯过来亲自己,但是这吃惊马上被欣喜以及“不可以放过机会“的念头所取代了。敖晟狠狠一楼蒋青的腰,全心全意地亲了起来,将舌头伸出来,撬开蒋青的双唇,在里头扫了一圈,缠住蒋青的舌头,吸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都气闷了,敖晟才不舍地方开了。 老头啧啧两声,“不够久啊!” 还没等蒋青说话,敖晟又亲住……随后,两人缠绵悱恻地长长数吻,蒋青嘘嘘直喘,抬手推开敖晟,有些不满地看两人,心说,你俩是不是说好的? 敖晟却是舔舔嘴唇,心说这老头要是提要求让青跟他睡了才能收他为徒,那让他跪下给老头磕三个响头都行。 “嘿嘿。”老头对敖晟勾勾手指,道,“这算我这个当老师的,给你些见面礼,你以后听话些,我可有的是好处给你。” 敖晟赶紧行礼,“多谢恩师。” 蒋青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就听老头略有得意地说,“记住了,要抓人要害,这叫打蛇打七寸,三言两语,治得你服服帖帖!” 敖晟抬头,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蒋青也点点头——这老头有些能耐。 随后,老头带着两人进了书房里头,嗷呜占了窗边小黄狗的棉絮垫子,垫在肚子底下睡觉,小黄狗可急了,蒋青将它抱起来,放到了嗷呜的肚子旁边。 嗷呜不满地咕噜了两声,惊得小黄狗僵直了身子不敢动,蒋青拍拍嗷呜的脑袋,嗷呜没办法,只好趴好了继续睡,无视那只小狗。 小狗僵硬了一阵子,发现嗷呜并不伤害它,就蹭了蹭,随后,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蹭着团软柔滑的虎毛,睡觉了。 老头让敖晟在炕上坐下,拿来了晟青的地理图,还有好些书籍,开始教他打仗的方法,以及给他分析现在的形式。 听了不到半个时辰,敖晟就后悔了,他打住了老头,下炕,给老头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恩师,才又坐回炕上去,听老头继续给他讲解。 老头看了看敖晟,道,“你肯定是你娘养大的。” 敖晟一愣,老头笑了笑,道,“你比你老子,还有你那些叔伯舅舅……都懂事。” 敖晟笑了笑,道,“我是娘生天养。”说话间,看了蒋青一眼,“有人教过我道理。”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给敖晟讲解。 蒋青在窗边坐着,眼看着两人从掌灯讲到了三更,却是毫无睡意。他站起来走去厨房,发现梁上挂着一块腌肉,就取了切下些肉来,然后又去院子里,摘了些青菜,回到厨房里头。他先擀了些面条,用热水烫熟后过了边凉水,放到手边。再舀了一小勺猪油,将青菜和腌肉一块儿炒了,最后将面条放进去翻炒了两下,撒上了些葱花和两勺芝麻酱。出锅盛了两盘子,端出去放到了敖晟和雀尾的手边。 雀尾早闻着香味儿了,激动得胡子都撅起来了,稀溜溜吃面,敖晟看蒋青,“青,睏不睏?我们要聊一宿呢,你先睡?” 蒋青点点头, 道,“你们聊,不用管我。”说完,就又回去窗边坐着了。 当夜,吃饱了面的雀尾似乎异常来劲,给敖晟整整讲了一个通宵,敖晟专心地听着,时不时地问上两句。 蒋青靠坐在不远处窗边的一把大椅子上,手上捏着嗷呜毛茸茸的尾巴,安安静静仰脸望着窗外……中天一轮圆月,院中落花满庭。 第四十三章,民心 次日一大早,敖晟骑马带着蒋青回宫去上朝,想着等上完朝之后再来,而这段时间也正好让老头儿休息一会儿,毕竟年纪大了。敖晟还留了四个影卫照顾老头的生活,给老头准备些饭菜什么的。 “累不累?”骑在马上往回赶,敖晟问蒋青,“你不用跟我回去的,在草棚里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蒋青微微一笑,转脸看敖晟,“你不怕我走了?” 敖晟先是一愣,随即又舒心地笑了笑,搂住蒋青的腰,道,“我不怕,你这次不会走的。” 蒋青看别处,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 “青。”敖晟笑眯眯,“我这两天想着,让人去铸造一个冰铁的链子,两头带手铐的,把咱俩拴在一起。” “疯了你。”蒋青有些无奈地看了敖晟一眼,但是话没说完,脸色就微微地一变,问敖晟,“听到没?” “嗯。”敖晟微微一笑,点点头“轻功还差了点。” 说话间,突然听到旁边的树丛里一阵异动,一旁跟着敖晟他们一起跑的嗷呜突然站住了,对着林子的方向一阵虎啸。 “嗷呜,小心。”蒋青的话一落,林子里就有几只强弩飞了出来,嗷呜灵巧地避开了,敖晟抬手抓住了一只弓箭,反手一挥,弩箭射回了林子里,就听到一声闷哼传来。 随后,四外一阵躁动,有十几个拿着刀的黑衣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直扑向蒋青和敖晟。两人没动,于此同时,四外响箭之声大作,四个方位有四枚响箭上空,四个紧随敖晟的影卫跃入人群之中,手拿刀剑护住了敖晟和蒋青。 敖晟坐在马上,道,“给朕抓活的!” “是!”四个影卫抽刀,跟那些黑衣的刺客打到了一起。 敖晟和蒋青坐在马上看着双方交战,这些刺客身手都不错,但是几个影卫都是当年蒋青精心挑选出来的黑云堡高手,各个身手不凡。 敖晟点点头,问蒋青,“青,看得出来头么?” 蒋青微微皱眉,“中原武林的招式。” 这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之声,禁军统领带着三千禁军赶来救驾了,他们刚到,就听到草棚的方向也同时燃起了四枚响箭。 “糟了!”蒋青道,“有人去动雀尾老人了!” 敖晟和蒋青纵身一跃,向草棚赶去,那三千禁军留下了几百人将那些黑衣人拿下,其他的都追着敖晟和 蒋青往草棚赶。 到了草棚,果然就看到四个影卫正和几个黑衣人对战呢,蒋青和敖晟快速地跑进了老头睡觉的卧房一看,就见老头正搂着被子打呼噜呢,才松了口气。 一常混战之后,黑衣刺客尽数被拿下,活捉了五六个,其他的都就地正法了。 敖晟对赶来救驾的禁军统领箫冥说,“回去跟那些文武百官说一声,就说朕在外求学呢,今天的早朝改到下午,让他们回去吃了晌午饭再来,不会持续多久的,就三四天的时间。” “是!”箫冥带着几百部下走了,留下了几千人,将草棚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好些村民都来看热闹,那几个种地的庄稼汉才知道,昨天那两个找雀尾老人的,竟然是皇帝和太傅。 敖晟走到院子里坐下,看了看地上活捉的那几个黑衣人,道,“面罩拿下来,我看看什么人。” “是!”几个禁军上前,将黑衣刺客的蒙面巾扯了下来。 敖晟抬眼略一打量,见刺客的年纪都不大,是汉人,面相也不像是山贼或者穷凶极恶之人,想了想,问左右,“有人认识么?” 左右禁军吓得差点坐地上,心说,谁会认得刺客啊?赶紧都摇头。 敖晟皱了皱眉,回头看蒋青,“青,知道什么人么?” 蒋青走过去端详了一下,又拿过他们的兵器看了看,对敖晟摇了摇头。 敖晟想了想,道,“扒光了看看。” 蒋青一愣,看敖晟,敖晟赶紧道,“我是想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统一的标记啊之类的,那些江湖人不最喜欢搞这一套的么。” 随后,禁军们动手脱掉了那些刺客的上衣,果然,就见这些刺客的肩膀上,都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蝎子?”敖晟看了看,问蒋青,“还是螃蟹?” 蒋青瞪了敖晟一眼,心说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戏耍呢?就问为首的一个刺客,“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行刺皇上,还有,这只蝎子,有什么意义?” 为首一个刺客冷冷一笑,道,“我们是谁派来的,我们不会说,为什么行刺皇上?因为皇上该杀。这只蝎子,就是时刻提醒我们,晟青王朝的帝王,是一只毒蝎,害人不浅,我们总有一天要将晟青推翻!” 敖晟听得乐了,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我要是你,我可不纹蝎子,我得纹只狼。” 那人听了一愣,敖晟冷笑,“谁不 知道我敖晟是狼,蝎子?我可看不出哪儿像啦。”说完,叫来了几个影卫,道,“带走,别让他们死了,给我撬开嘴,问出个所以然来!” “是!”几个影卫将人全都带走了,敖晟看了看还搂着被子睡的香的雀尾,无奈地摇摇头,对那些官兵摆摆手,道,“给我严加看守,确保老人家的安全!” “是!”众禁军们下去了。 敖晟转脸看蒋青,就见他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青,怎么了?”敖晟问他。 “那个蝎子……”蒋青想了想,道,“应该是有些线索的。” “怎么说?”敖晟笑,“反正我是不相信什么我是蝎子之类的屁话。” 蒋青笑了笑,道,“你没发现他们将蝎子纹在肩头,尾巴一直拖到心口的位置么?” “嗯。”敖晟点点头。 蒋青坐到他身边,道,“一般将图案纹在心口,都表示对这个标记无上的尊重,总之,江湖人只把心中最看重的东西,纹在胸口一带的。”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道,“嗯,青,我在胸口纹个青字好不好?” 蒋青瞪了他一眼,却听敖晟又说,“不过你不准纹,你身上每个地方都挺好看,别画些乱七八糟的上去,还有啊,哪个纹身的敢摸你,我就剁了他十个手指头。” 蒋青站了起来,瞪敖晟,敖晟则拉他袖子,小声说,“青,给我胸口纹个青吧,怎么样?你亲自给我纹。” 蒋青哭笑不得,道,“你别闹,这有什么好纹的?听说很疼的。” 敖晟笑了笑,道,“痛了才有意思么。” 蒋青将他的脸转向别处,指了指房间里头睡觉的雀尾,道,“你说,为什么那些刺客知道我们来这儿了?而且他们还要对雀尾老人动手?” “嗯……”敖晟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头,道,“说起来,除了你、我和季思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来找雀尾了……还有文达。” “你怀疑季思和文达?”蒋青问。 敖晟摇了摇头,道,“不会,这两人经常跟我在一起,要是想行刺我,机会有得是,何苦用这种一下子就会暴露的法子?” “嗯。”蒋青点了点头,问,“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跟踪我们,那会是谁正巧知道了这件事呢?” “问问季思,大概能有些线索。”敖晟道。 “你不是说不怀疑季思么?”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敖晟摇摇头,伸手捏了捏蒋青的下巴,道,“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我的意思是说,问问季思,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卢雀尾这个人存在的?” 蒋青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就问,“你是说,那些刺客其实是冲着雀尾来的?” “呵。”敖晟点了点头,“如果是行刺我,怎么可能就派那么几个人,功夫还如此的差?” 蒋青点头,也觉得很有道理。 “朔!”敖晟轻轻地唤了一声,一个黑衣的影卫落到了他的身边。 “你回宫一趟,将季思带来。”敖晟吩咐,“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是。”朔点点头,一跃……没了踪迹。 “青。”敖晟对蒋青道,“饿不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回宫呢。” “我不累,倒是你,累不累?” 敖晟摇摇头,淡淡一笑,“我不累,不怎么喜欢睡觉。” “为什么?”蒋青冲口而出问了一句。 敖晟想了想,道,“习惯了……白天想事,晚上想人。” 蒋青不说话了,看了看他,敖晟抬头,见蒋青就站在自己身前,便缓缓地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抬蒋青的下巴。蒋青迟疑了一下,没有太抗拒,敖晟凑过去,两人越靠越近,刚要双唇相贴的一刹那,就听到…… “嘎哈……嗯。”雀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个身坐起来,道,“哎呀,好吵呀。” 蒋青和敖晟都一愣,蒋青退开了一步,看别处,耳朵有些红,敖晟可恨坏了,回头白了那老头一眼,心说你个老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醒过来,搅人好事。 雀尾瞄了一眼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就对敖晟招招手,“来,乖徒儿,给为师倒杯茶。” 敖晟眼睛都瞪圆了,蒋青却是忍笑。敖晟不愿意去,蒋青轻轻推了他一下,像是说——去啊,尊师重道天经地义的事情。 敖晟叹了口气,走过去给雀尾倒了被茶,端过去放到他手边,雀尾端起来喝了一口,撇嘴“咳咳……隔夜茶啊?” 敖晟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耸肩,“大概吧。” 雀尾眯着眼睛盯着敖晟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行啊你啊小崽子……嗯,去烧水,还有啊,菜地要浇水,草也要拔了,另外啊,给小汪准备些吃的,给我弄些早饭来,我要 吃肉啊……去吧。” 蒋青就看见敖晟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说不上话来。 “我去吧。”蒋青对雀尾道,心说敖晟好歹是真命天子,这里那么多守军,让他干农活伺候人,这多没面子。 “嗯……你去啊?”雀尾摸着下巴看了蒋青一会儿,刚想说话,敖晟却一拦他,道,“不用,我去就行了。”说完,转身去厨房烧水了。 蒋青想跟去帮帮忙,却被雀尾叫住了,“唉,小青青啊,过来陪老头子我下盘棋。” 蒋青无奈,只好从桌上拿过棋盘,跟老头一起下棋,但是棋盘摆上了,蒋青的双眼却是不自觉地往厨房里扫。 雀尾嘿嘿笑了两声,问,“怎么,不舍得啊?” 蒋青回头,看老头,道,“不是……只是,这里这么多人,晟儿是皇帝……” “怕丢人啊?”老头笑了起来,道,“他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啊。”说着,指了指在远处烧水的敖晟,“干得像模像样的么。” “嗯。”蒋青点点头,道,“晟儿小时候没有养尊处优过,很多活都是自己干的,不像一般的皇子。 “晟儿晟儿……”老头对蒋青眨眨眼,“叫得挺顺的么。” 蒋青脸上尴尬,看了老头一眼。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道,“既然有这么好的优点,干嘛晾着?” “嗯?”蒋青不解地看老头。 “你再看看。”老头指了指外头,蒋青转脸,就看见好几个禁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跑过去要给敖晟帮忙。敖晟捋胳膊挽袖子的,对他们摆手,“不用,我会。” 蒋青眉头缓缓舒展开,看老头,“哦……” “哦?”老头乐了,对蒋青道,“明白了吧?” “嗯。”蒋青点点头,道,“晟儿平时都挺不近人情的,所以那天齐赞他们才会说,很多人都是慑于晟儿的威慑,不是真心服他。” 雀尾捋了捋胡须,笑道,“这个世上,为什么好多人都不服气皇帝和做官的,你知道么?” 蒋青想了想,道,“因为这些人生来就是享福的,从来没吃过苦。” “对了。”老头淡笑着道,“什么军心臣心那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民心……敖晟他有一样所有皇帝都没有的资本,就是……他吃过苦!” 蒋青点了点头,再看外面,就见好些禁军正挑着水,跟敖晟一 起种菜地呢,有几个胆大的,都好奇地问,“皇上,您怎么会种地的?” 敖晟只是笑了笑,道,“我以前住冷宫,都自己种,不然我和我皇娘就要挨饿了。” 将士们面面相觑,所有人看敖晟的眼神,都变得不同了。 片刻之后,水开了,敖晟端着茶壶进来,给老头倒了杯茶,双手捧上,恭恭敬敬地说,“恩师,喝茶。” 第四十四章,怪招 敖晟和蒋青又陪着雀尾坐了一会儿,吃了顿中午饭,蒋青就拉着敖晟,别过老人回宫去了,一会儿还有推到下午的早朝要见文武大臣呢,不能再耽搁了。 雀尾抱着枕头开始睡回笼觉,准备晚上再跟敖晟讲兵法,三千禁军统统留下保护雀尾,现在草棚里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敖晟出了草棚,就看到自己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大门外,文达正坐在车头等着。 “赶车回去那会儿,你睡一下吧。”蒋青对敖晟道,“晚上还得学兵法呢,你真当自己是神仙,不用睡觉?” 敖晟轻轻地点了点头,和蒋青一起上了马车,文达命人,“起驾回宫。” 车上,嗷呜挤了进来打盹,蒋青靠在它背上,敖晟凑过来,非要枕着蒋青的腿。 蒋青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敖晟笑着粘上去楼至蒋青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蒋青的小腹上,就是不肯走。蒋青无奈,要是再闹估计就要到皇宫了,只好由着他枕着自己的腿睡下。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回赶,蒋青靠在嗷呜肚子上,也有些昏昏欲睡,敖晟枕着蒋青的腿,抬眼打量着蒋青,就见他似乎是犯睏,微合着双目,手放在两侧。 想想看,蒋青也是一晚上没睡了,敖晟收起了刚刚一闪而过的胡闹心思,坐了起来,靠在嗷呜身上,将蒋青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 两人都内力较深厚,等到了宫中之时,已经恢复了精神,去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裳,敖晟带着蒋青,上金殿议事。 这次议事,主要还是听人禀报了齐篡天的动向,他的水军已经接近晟青东岸,大概再有三四天就能到沿海一带了,时间比较紧迫。 敖晟点了点头,问,“有没有探听到他的兵力?” “回禀皇上。”齐赞上前一步,回答道,“我父应该是带着十二万精兵来的,还有一完左右的鲛人。 “鲛人?”敖晟微微皱眉,很感兴趣地问,“何为鲛人?” “那些人是水军里头水性特别好的一部分,一般都是长年在水中生活的人,兵器是带着倒刺钩的双刀,直接就按在胳膊上,不影响游水,作战方便还能够辅助登船。另外,这些鲛人都穿着特殊的鞋子,所以游泳特别的快,也不影响岸上作战。鲛人的作用在水军里,类似于马步兵的先锋,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齐赞的话说完,在场的众臣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这鲛人,看起来似乎很难对付啊……”敖晟自言自语。 “没错。”齐赞点点头,道,“我父手下的一万鲛人兵,可以说是杀遍南海无敌手的,到了交战的时候,如果不能将鲛人成功消灭,那么我们这场水战也就输定了。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齐赞,“那你有法子消灭那些鲛人?” “自然是有的。”齐赞点点头,回答道,“所以草民才会向皇上借青夫子一用。” 敖晟微微皱眉,本来还想着朝会结束之后就拉着蒋青立刻回草棚呢,才想起来他的青每天还让人借了一个时辰。 “借青夫子,能有何用?”一旁的季思不解地问。 齐赞微微一笑,道,“此事必须保密,只有我和青夫子能知道……皇上,别忘了我说过,这朝中,还有奸细呢。” 敖晟张了张嘴,看了蒋青一眼,蒋青对他轻轻地点点头。 敖晟便不语了,又随便扯了两句,就散了朝,离了金殿之后,敖晟单独拉过蒋青,道,“青,我陪你过了这一个时辰,咱们再回草棚去。” “你先去。”蒋青摇了摇头,对敖晟道,“齐篡天还有不到四天就要到了,你要抓紧时间多跟雀尾老人学习战术,这一仗我们可输不起,大局为重。” 敖晟虽然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心,蒋青就笑了,道,“嗷呜跟着我就行,我一个时辰后,就赶去草棚找你。” “嗯。”敖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完事了要赶紧来啊,不然我没心思学。” “放心。”蒋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带着嗷呜去落霞口了,敖晟派了两个影卫跟着他,随后便带着几个影卫,赶往雀尾的草棚,将还美滋滋在床上打呼噜的老头拉了起来,开始讲授兵法。 …… 蒋青带着嗷呜一起来到落霞口的时候,就看到王忠义正在那儿训练兵将,齐赞治军还有两下子,那三万水军昨儿个看还都分外懒散,但是今天看,就一个个挺像样的了。 “青夫子。”蒋青刚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身旁有人叫他,转脸看去,只见观契缓缓地走了过来,笑道,“夫子脸色不是太好。” 蒋青不知道他何出此言,自己的确是一晚上没睡,但也不至于脸色坏到他都能看出来,便也不理他,只是说了声“无妨。”继续看王忠义练兵。 “齐赞 佷有一套。”观契轻轻地摆弄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道,“大概是虎父无犬子吧。” 蒋青随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总之对观契并不太热情。 “青夫子……该不会是为了我昨天的话还在生气吧?”观契微笑着问。 蒋青转脸看他,不解地问,“什么话?” 观契面带笑容点了点头,道,“青夫子维护皇上也是对的,毕竟皇上跟夫子关系匪浅。” 蒋青忽略观契在说到“关系匪浅”四个字时特意加重的语调,不动声色地看远处,就见齐赞换了身短衫,正在向他走来,那样子,似乎是今天要下水。 “夫子。”观契靠近了一步,在蒋青耳边道,“本王略懂些风水……最近天象有异,似乎是要出祸国殃民的妖类。” 蒋青转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的是齐篡天?” 观契略带神秘地笑了笑,道,“那妖类在乐都……帝星之侧。” 蒋青摇了摇头,道,“月王有话,可以直说。” 观契一挑眉,笑问,“青夫子这是何意?” 蒋青见齐赞就快要走到眼前了,边低声对观契道,“至于星象一说,的确值得深究,不如这样吧,我过几日,写封信去问问黄半仙,要不然还能去问问殷寂离……让他们给你算算,妖星是哪颗,到时候,月王可要手刃妖人啊。” 说完,跟脸上带着古怪微笑的月王对视,笑问,“月王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什么意思?”齐赞匆匆地跑了过来,听到了蒋青的最后一句话,就笑着问。 “哦……小王知道青夫子才高志广,所以跟他讨论一下天象的问题。”观契笑了笑,问齐赞,“齐公子为何如此打扮?” “月王,今日我就不看着操练了,麻烦你和王将军负责。”齐赞说着,伸手想拽蒋青,道,“夫子,走,我们去船上详谈。” 但是他的手还没触到蒋青的衣袖,就让一条毛茸茸的鞭子抽了一下。齐赞一愣,低头,就见嗷呜站在蒋青身后,几乎是环绕着他,尾巴有些不满地抽了齐赞的手一下,似乎是警告——说话可以,但是别乱碰。 齐赞笑了,道,“这白虎有灵性。” 蒋青拍了拍嗷呜的脑袋,对齐赞说,“齐公子请带路。” “别叫我齐公子,跟叫七公子似地,听着别扭。”齐赞在前面带路,边 对蒋青道,“夫子叫我齐赞就行了。” 蒋青点点头,和他一起向落霞口停放着的一条硕大海船走去,据说这条船是齐赞此行唯一带来的船。 “月王。”齐赞突然对身后跟来的观契说,“这次我和青夫子要商讨的事情,事关机密,所以……还是请月王回避一下。” “混账!”观契双眉一皱,似乎很有些不悦,“齐赞,你是说本王不可信?” “唉。”齐赞赶紧摆摆手,颇有几分无辜地对他道,“月王不要动怒……您也知道,最近奸细一事的确是弄得人人自危,所以说,我这决定也是为了免去些麻烦,实属逼不得已。” “怎么说?”观契皱起了眉头,冷声问。 齐赞笑了笑,“因为我这件事情,只需要青夫子做,不需要别人帮忙,所以我就只告诉青夫子……如果我告诉了别人,那一旦事情哪一天泄露了出去,到时候说不清粗,所以我不叫您跟王将军,完全是为了大局考虑,首先我们四人之间不能相互猜疑,对不对?” 观契看了看他,就见蒋青点点头,道。“齐赞说得有道理,月王,您就在这儿等候吧。”说完,转身和齐赞一起,走向了那艘大船。 两人上了船,嗷呜也窜了上来,紧跟蒋青,齐赞打开了船舱的大木门,蒋青问他,“嗷呜能进去么?我可以让它在外面等。” 齐赞微微一笑,靠近一步,低声对蒋青道,“夫子,你不怕单独跟我进去,我做出些不规矩的事情么?” 蒋青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道,“你能做什么?我还不把你放在眼里。” 齐赞有些挫败地笑了笑,请蒋青进去。 蒋青带着嗷呜进了船舱,齐赞赶紧就将门关上,落了门闩,样子十分警惕。 蒋青抬眼一看,就见这是个完全封闭的船舱,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正中间有一盏吊灯,将船舱里照得很亮,四壁有一溜柜子,正中间一个偌大的水池,蓄满了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蒋青不解地看齐赞,齐赞先没有回答蒋青的话,而是问,“青夫子,没看出月王对夫子有意见?” 蒋青一愣,想了想,道,“他的确说话有些古怪,但我想不出来他为何对我有意见。” “呵……”齐赞摇了摇头,道,“夫子可曾注意过,他看皇上的眼神?” 蒋青一愣,想了想,皱眉道,“我看过,他对晟儿应该没有杀意 ……所以我搞不太清楚他的意图。” 齐赞有些无力地看了蒋青一眼,道,“夫子,我真服了你了。” 蒋青让齐赞说得摸不着头脑,就问,“你是说,月王的确是对皇上有恶意?但是我没看出来?” 齐赞斜着眼睛看了蒋青良久,才幽幽道,“青夫子……让你这样的人喜欢上,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蒋青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疑惑,被齐赞一提醒,外加这两天观契的态度,似乎的确有些古怪,原先只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还和晟儿有关么?下次真得留神看看此人。 “夫子。”齐赞此时已经走到了水池边,对蒋青招招手,“你来,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蒋青走了过去,往池中看,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问,“齐赞,你搞什么鬼?” 第四十五章,意图 “啪嗒”一声,一把蒲扇落下,正中敖晟的脑门,打得敖晟一个激灵,摸着脑袋看眼前一脸不忿的雀尾,“老头,打我干什么?” “小子,我刚刚说了什么,你听进去了没?”雀尾不满地道,“我这可是字字珠玑,一个字一千两金子不换的,你竟然在听我讲课的时候走神,老子打死你!”说完,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抄笤帚。 敖晟大惊,赶紧摆手,“我可没有……你别打人啊,我还手的!” 老头冲他翻了个白眼,问,“你小子,想什么呢?想得魂都飞了?” “还用问么?”敖晟叹了口气,“青要一个时辰后才来,我看着时辰呢。” “没出息。”老头瞪了敖晟一眼。 敖晟有些讪讪,道,“我知道,但是担心也没有办法……” “小子,我问你。”雀尾突然正色道,“你喜欢那小呆子什么?” 敖晟瞪了老头一眼,“你别胡说八道,谁说青呆了,他聪明得很,武艺也好。” 老头干笑了两声,摆摆手,“我可没胡说,聪明人、武艺了得的,也可以是个呆子。” 敖晟脸上显出些怒意来,老头赶紧摆手,道,“行了,我说他呆,也不是没理由的,连自己心意都搞不清楚的人,不是呆是什么?” 敖晟微微皱眉,良久才说,“他有苦衷的,不是真呆,是放不下。” 老头呵呵笑了几声,道,“不错啊,小子,用情至深。” 敖晟白了老头一眼,道,“你也就教人打打仗,你要是能教我个招,把青弄上*床,我认你当爹都行。” 雀尾一挑眉,“你个臭小子啊,我一把年纪力不从心,你竟然在我面前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敖晟看了看他,道,“你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什么人啊?” 老头举着扇子摇了摇,道,“唉……往事不堪回首。” 敖晟突然对老头的过去感兴趣了起来,问,“老头,你那么精明,难道说捉摸不透所爱之人的心?” “哈哈。”雀尾笑了,“小崽子,我告诉你,这世上,最难捉摸的就是人心,尤其是你深爱之人的心思……就算你真的琢磨出来了,你也不忍对他用计的。” 敖晟点点头,盯着桌上的地图出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啊?”雀尾不解地问敖晟,“什么没 意思?” 敖晟想了想,淡淡道,“我当年争夺帝位,是为了活命,为了给我娘报仇给自己出口气……争夺帝位那几年,我倒反而比较快乐,虽然危机四伏,但是青总是在我身边,我知道他不会离去。后来当了皇帝那三年,我却感觉比之前在冷宫还要难熬,日日思念比日日怨恨更让人难受,现在青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又怕他哪一天还是会走……总之觉得,世间一切仿佛皆不能完美,很烦。” 老头盯着敖晟看了良久,摇摇头,道,“差点忘记了,你也终究只有二十多岁,刚长齐了牙的黄口小儿!” “你说谁呢?”敖晟瞪了老头一眼,有些不服气。 “你这叫患得患失,懂不?”老头瞪眼看敖晟,“你成长之时叫少年不知愁滋味、夺帝之时叫心无旁骛、称帝后三年那叫相思之苦,现在就是患得患失……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干嘛大惊小怪?” 敖晟愣了良久,似乎有所得,便问,“那青呢?青是什么?” “是什么?”老头笑了笑,“之前我可不知道,不过现在呢,他的样子就像是只被困笼中不断挣扎的小兽。” 敖晟微微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左右为难,敢爱不敢说。”老头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心事重重,人又是个直肠子,无法解脱,被缠得晕头转向,还想自己一个人把线头找出来捋顺,到最后就在身上缠了张大网。” 敖晟皱眉,问,“那我该怎么做?” 老头看了看敖晟,道,“你该把心中的火再点起来。” “不懂。”敖晟老实摇头。 老头叹了口气,道,“小子,要救苦恋之人别无他法,唯有自己勇敢起来……你和蒋青都要振作,尤其是你!” 敖晟想了想,看老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你现在的表现已然不错,但是还不够成熟。”老头摇了摇扇子,幽幽地道,“蒋青最游移不定的,唯独两点,一点是你俩的曾经,一点是你俩的未来。” 敖晟细心参悟,追问,“曾经如何,未来如何?” “你俩曾经估计也是不堪回首,种下了诸多隐患。”老头摇摇头,“所以蒋青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来,以免重蹈覆辙。” 敖晟接着点头。 “至于未来……”老头叹气,“他的未来,是你的未来,而你的未来,则是晟青千千万万子民的未来,这些子民 里,应该有蒋青的朋友、亲人。你猜,如果这三个未来一定要放弃一个,你是他深爱之人,你的子民里有他的亲人,他放弃哪个?” 敖晟瞬间就觉得心头一凉,还用问么?让青去死他估计都是心甘情愿。 “你是说……”敖晟沉吟了半晌,道,“我要设法,保护我和蒋青之外的那个未来,那样,青才能真正解开心结,顺了自己的心愿?” “嗯,你还不蠢。”老头点点头,道,“天下谁能照顾那千万子民?皇帝!你既然是皇帝,就有你的资本,你如此看重你的青夫子,就该豁出命去保护他,我看你现在就是豁出命去缠他爱他,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敖晟一瞬间,有些惶然。 “相反的,你越缠他,越表现的为了他宁可要天下人都来偿命,他就越是不安。”老头叹了口气,道,“自古帝王皆寂寞,敖晟,你明白是为什么么?” 敖晟沉吟了良久,摇了摇头,看雀尾。 “皇帝的爱,是天之爱,万千宠爱……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老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恍惚间,似乎有些空洞,仿佛透过敖晟,在看另外一人,良久才道,“蒋青并不需要你用帝王之爱去爱他,敖晟,你要看清自己,帝王之爱,留给天下百姓,自己之爱,就留给蒋青吧,他蒋青不需要万千宠爱,只需要你一人就足够了。” 敖晟沉默半晌,才问,“老头……你为何如此透彻?” 雀尾干笑了两声,拿起桌边的酒葫芦喝了两口,只淡淡道,“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这些小孩子,跟我一样,等到老了快死了,才参悟才后悔,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敖晟点了点头,道,“老头,我懂了,我要统一天下,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或者因为我喜欢,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我对着青的时候,并不需要给他皇帝可以给的一切,只要给他我敖晟给得起的……至于青自己的心结,我可以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梳理解开。” “呵呵。”老头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随后,敖晟收敛了心神,不再胡思乱想,认真听老头讲授兵法。 …… 落霞口,齐赞的军船之内。 蒋青看着水池之中翻滚着的白色怪物,深深皱眉,问,“这是什么?” “仔细看看。”齐赞从一旁的木桶里头拿过一块浸在血水中的鱼肉来,往水里 一扔,霎时间,水面翻涌,那些白色怪物纷纷争食,有好些将头露出了水面。 蒋青立刻看清楚了,大吃一惊,道,“鲛鱼?!”(古代叫鲨鱼为鲛鱼) 齐赞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三千条鲛鱼。” “你……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鲛鱼?”蒋青不解。 “我喜欢鲛鱼。”齐赞笑了笑,道,“自己养了些,渐渐积攒,就有了如此之多。” “你的意思是,用鲛鱼对付鲛人?”蒋青问。 “聪明!”齐赞点了点头,道,“鲛鱼极其嗜血,一旦有了血味就会攻击性极强……所以只要水域之中有几百条鲛鱼组成的鱼群,那些鲛人,根本没法发挥作用!” 蒋青点了点头,又问,“有理……那你要我做什么?” “鲛鱼的使用还有一些麻烦的地方。”齐赞摇了摇头,道,“必须使鲛人流血。” 说着,他到了一旁的柜子旁,打开了柜门,拿出一把简易小巧的弩箭来交给蒋青,道,“这种弓弩,是我研制的,可以射杀水下的人,我想青夫子武功了得,能否训练一队人马,他们都要善于使用这种弩箭,箭法要极好,另外,必须可信,严守秘密。” 蒋青接过弩箭想了想,问,“为何要我选?” 齐赞笑了笑,道,“夫子,恕我直言,皇城之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真正武功好的,都在中原武林呢,这队人马,人不用多,一两百人就够了……这些人,我提议去外头找,想来想去,只有青夫子才有这个人缘。但是这话我若直接跟皇上说了,皇上必然对我不满……所以还是要青夫子帮忙。” 蒋青看了齐赞良久,才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跟黑云堡和修罗堡借兵?” 齐赞点了点头,“正是……确切地说,我建议青夫子为皇上培养一支暗部,据我所知,皇城之中其实危机四伏,有一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马,办事就方便多了,哪些人有反心,可以直接暗杀。” 蒋青皱眉良久,对齐赞说,“我不想把黑云堡和修罗堡的人卷入纷争之中,至于你要的这一二百绝对靠得住的人马,我也能找到,你不用担心。” 齐赞脸上微微一笑,道,“那也可以,全都听青夫子安排吧。” 蒋青突然对齐赞心生了一阵厌恶,就问,“你还有事么?” 齐赞抬头看蒋青,问,“青夫子是否觉得我对自己父亲斩尽杀绝,对所有可 以利用的都不惜一切尽情利用,是个十足的小人,不值得相信甚至厌恶?” 蒋青一愣,不说话。 齐赞淡淡笑了笑,道,“青夫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鲛鱼?” 蒋青不言,等他往下说。 “鲛鱼每次产仔都只一条……因为小鲛在母体之内,就要相互厮杀一番,最强的那个才能出生,其他的,都是它的食物。”齐赞冷声道。 蒋青点了点头,的确是残忍。 “青夫子,如果你是天上的云彩,那我这种人,就是泥沼里的毒蛇。”齐赞冷冷地说“但是你别忘了,自古帝王建功立业的,身边有一大片清新脱俗腹有乾坤的良士,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阴险狡诈,善于算计不顾一切的谋臣。” 蒋青看着齐赞,良久才问,“你就想做那样的人么?” 齐赞点头,道,“论忠义我不及季思等老臣、论才略我不及叶无归等学士、清俊明净更是不能跟青夫子你相比……我的仕途想要一片舒畅,就只有这一条路——遵循本性、嗜血狡诈!鲛鱼之间的生存,不正是如此么?夫子……说道凶残,鲛鱼跟人比,那可真是远远不如的。” 蒋青听后,沉默了半晌,才问,“你这么做,有何意义?” 齐赞想了想,道,“一半被迫,一半发自本心。” 蒋青皱眉。 齐赞接着说,“被迫,是因为我若不反我父,那么无论他造反成功与否,我都将碌碌终生、并且性命不保。发自本心,是因为我觉得,只有皇上才可以成为名留史册的千古之帝……跟着他,我的一生将会很精彩,才不枉我活着一遭,您说,我选得对么?“ 蒋青听齐赞把话说完,才叹了口气,道,“齐赞,你真可怕,我希望你别有异心。” 齐赞淡淡地笑了笑,无所谓地道,“青夫子放心吧,我不会反晟青的,一方面,我很欣赏皇上,他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上万倍。” 蒋青点了点头。 齐赞接着压低声音道,“另一方面,我喜欢青夫子。” 蒋青一愣,看齐赞。 “不用紧张,我没有什么龌龊心思。”齐赞淡淡道,“泥污里爬的,看到天上那些洁白的云彩,总是羡慕的。” 蒋青良久才道,“我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天上飘的云彩,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懂。” 齐赞一笑,问,“是说,你协助敖晟 骗取夏家造反而令他满门抄斩的事情?” 蒋青脸色一白,不做声。 “呵呵……”齐赞笑了笑,道,“你知道么,你这一点,最最打动我。”说着,将大门打开,对还怔愣在原地的蒋青道,“夫子,一个时辰了,再不走,皇上要来抢人了。” 蒋青才反应过来,出门前最后看了他一眼,道,“齐赞,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你好自为之,别忘了你的话,莫对晟青不利。”说完,带着嗷呜出了船舱,下战船跨上马,头也不回地离了落霞口,往草棚赶去。 齐赞在后面目送蒋青白马白衣潇洒离去,笑着摇摇头,自语道,“真是惹人怜爱。” 第四十六章,巧遇 离开落霞口的渡头,改道,取林间小径赶往草棚,蒋青骑着白马,带着白虎,狂奔出了一阵子之后,缓缓地放慢了速度。 嗷呜跑得正欢,见蒋青已经渐渐落到了后面,马儿也由撒开四蹄欢奔变成了慢慢地踱步,就有些不满,嗷呜对着蒋青叫了一声,虎啸之声瞬间震慑林间所有的走兽,蒋青感觉自己身下的马儿,也在微微地颤抖,就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示意它别怕。 嗷呜无奈,走两步,回头看一眼蒋青,最后索性跑了回来,跟马儿并排行进,抬眼看蒋青,像是问——这笨马是不是跑不动了?我驮你。 蒋青看着它微微一笑,道,“出了林子,路上就可能会遇到行人了,你这么横冲直撞的,要吓着人的。” 白虎甩了甩尾巴,也没办法,只得溜溜达达跟着蒋青缓缓往前踱步。 蒋青坐在马上,边往前走,心思边游走于四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想。终于是出了竹林,来到了一条黄泥的小道上,这条路是通往乡间的,偶尔会有些村民经过,蒋青让嗷呜走到里头,以免他吓坏路人。 只是走了好一阵子,并没看见什么人,蒋青也没太在意,又往前走了一阵子,突然,从远处飘飘渺渺地传来了一阵笛声……蒋青有些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笛声。他会吹一点笛子,但是对于别的乐器,其实并不了解。这声音听起来极怪,类似笛子,但是音调更高,宛若是什么动物在呻吟一般,略显滞塞,勉强能成调。不过和这林间的枯树冷风倒也相配,凭空多出了几分凄凉的韵味来……不是南边常见的乐声。蒋青不禁想到了他曾经到过的大漠,这个声音,适合出现在那里。 正在胡思乱想着往前走,那乐声也越来越近,期间似乎还有些銮铃的晃荡声音传来。蒋青侧耳倾听,有马蹄声,还有车轮撞击地面的咯吱声——看来前方有一辆马车正在行来。 蒋青催马往前,盘算着是先让到一旁的林子里让马车先过去,还是等遇上了再说,听声音,这马车好像很重,应该还不小。 刚往前走了几步,马儿就停下了,因为路中间倒着一棵树。 蒋青微微皱眉,那棵树相当大,倒下来,将整条路都挡上了,而与此同时,前方的马车也缓缓地行来。 蒋青抬眼望去,就是一愣——这马车的样子,也未免太奇怪了。 倒不是说马车破旧,相反的,马车非常的新,拉车的马有两匹,都是大黑马,马头上带着 一个古怪的面罩,类似于某种麒麟,长着长长的角,看起来有些诡异,面具也是黑色的,唯独正中间画了一只红色的眼睛,远远望过去,就好像拉车的是两只独眼的黑麒麟一般。 蒋青回忆了一下……没见到过这样的面具,莫不是主人家独特的嗜好? 再看马车,也是通体黑色,车顶、车辕、车轴,都是乌木的。蒋青暗暗咋舌,乌木又称阴沉木,非常难得,在晟青,一两阴沉木的价格和一两黄金的价格相同。这种阴沉木坚硬如磐石,乃古木在地底深埋千年而得,不朽不烂。这乌木大多是有钱人家拿来做棺材的,很少用作别的用途,拿来做马车——不止浪费,还有那么些诡异。 马车四外都有黑色的厚重帘子挡着,密不透风。车顶雕刻了一些古怪花纹。花纹繁复,类似于某种藤蔓的植物,还有几只怪鸟,车顶四角伸出,是四条张着嘴的怪蛇。蛇牙尖利,牙齿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八角形玄铁铃铛,随着车马的震动,发出轻轻脆脆的铃声。笛声也是从马车里头传出来的,看来吹笛的人,就在马车里面。 而最最令蒋青觉得怪异的是,这辆马车竟然没有赶车的人。 那两匹马儿径直往前走,不紧不慢的,双眼直视前方,一点都没有走神。 蒋青看得心生疑惑……这些马儿,似乎是被笛声所控制的…… 将马拉到一旁,蒋青盯着那辆马车看着,就见车子到了那棵断树之前,停了下来,其中一匹马轻轻地打了一声响鼻,笛声停止。 马车就那样停在了断树的前面,一动都不动。 蒋青略等了一会儿,还以为会有人下来将断树推开呢,没想到没有,听气息,车里应该有一个人的。 这时,两个影卫落在了蒋青的身边,低声问,“夫子,我们去把树搬开?” 蒋青点了点头,两个影卫就上前抱住树冠,运用内力想将树移到一旁。只是这树有些过于巨大,两个影卫无奈,只能走到树根处,一看都是一惊——这树竟然是连根拔起的?对视了一眼,这要是王忠义那莽汉在就好了。想了想法子,两人决定将树往前推,比较实际一些。 两个影卫忙着将树搬开,嗷呜跑过去凑热闹,见两人用力推树,就用尾巴,蹭了蹭两人的胳肢窝。 “嗷呜,别淘气。”影卫哭笑不得地赶老虎,嗷呜就是给两人捣乱,蹭一下,舔两下……搞得两个影卫哭笑不得。 蒋青也不性急,坐在马上等着。 正这时侯,就见对面马车的帘子突然一挑,毫无征兆的,从马上走下了一个人来。 蒋青也吃了一惊,心说这马车的主人反应也太慢了一些,怎么这么久才下来?他抬眼仔细打量那马车主人,就见此人身高大,穿射一身黑色的古怪衣物,类似一条大斗篷,斗篷上用黑灰的丝线,绣着古怪的花纹。这人一头头发是红黑色的,类似与干涸的血色,蒋青微微皱眉,这样的头发颜色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是天生这样,还是故意弄成这个颜色的。再看这人的脸,只见他带戴一张黑色的面具。是一个古怪的鬼面。 蒋青也算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巫鬼只说甚是熟悉,但是这种古怪的面具,他实在是头一回见到。 就见那面具的上半张脸,是人脸,双眉微皱,凤目圆睁,看起来凶悍异常,而下半张脸,则是半只麒麟,嘴巴大大地咧开,两只巨大的牙齿露在外面,一直勾到下巴上。蒋青记得有一种甘陕一带常戴的巫傩面具,但是风格远没有这个诡异。那人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只有双手和双耳。 蒋青留神看了看他的双耳,耳朵上带着两个黑色的耳坠……看身材,这应该是个男人,但是男人戴着两个耳坠,叫人觉得很怪异。细看那两个耳坠,是由三颗黑色的圆形乌木珠子串成的,下端一小截黑色的绳头,那三颗乌木珠子——被雕成了骷髅的形状。 那人下了马车来,看了看眼前正缓缓地被影卫们推向路边的树木,随后又缓缓抬起头,跟蒋青对视。 蒋青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惊……此人面具上眼睛的部位留下了两个空洞,里头的眼珠子,竟然是跟头发一样的血红色。蒋青脸上吃惊的表情,让那人看到了,那人缓缓低下头,避开蒋青的目光,似乎有些尴尬。 蒋青最开始觉得他挺可疑的,但是见到他的举动,倒是觉得自己少见多怪了,这人估计身份特殊,或者天赋异禀,所以才戴着面具懒于见人。自己那样盯着别人看,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于是也有些尴尬。 想了想,就飞身下了马,对林子里头推树推得满头大汗,还要被嗷呜骚扰的两个影卫道,“我在前面拉。” “啊,夫子!”一个影卫大惊,心说要是让敖晟知道蒋青跟他们一起干活,回去非挨骂不可。 但是话没说完,就让旁边一个影卫捅了一下,示意他——还有别人呢。 两个影卫同时看了站在树旁的黑衣人一眼,都微微皱眉,这人如此打扮,想叫人不怀 疑他都不行。 蒋青挽起袖子,伸手拉着一根比较粗的树枝,运上内力,帮两个影卫拉。 嗷呜看到了,赶紧跑到蒋青这头来了,但是出乎两个影卫的预料,嗷呜非但没有打扰蒋青,还咬着一截树枝,帮他一起往后拉。 影卫哭丧了脸,嗷呜这叫欺软怕硬! 很快,树就被推开了一大截,此时,那个黑衣人突然走到了蒋青身边,两个影卫瞬时紧张了起来,皱眉盯着这头的情况。 “我帮你拉?”黑衣人说话了,蒋青听他的声音极其沙哑,似乎已经年纪很大,就笑道,“不要紧,很快就好了。” 说着,就跟几个影卫又一起用力。 那人摇摇头,走上来抓住蒋青身前的一棵树枝,跟他一起往后拉……众人使劲……终于,将那棵奇大无比的树被拖到了路边的林子里。 树推开了,那黑衣人似乎用力过猛,一个趔趄。 蒋青拉了他一把,双手相碰,蒋青微微吃惊,这人的手冰冷坚硬,跟石头做的一般,不禁都看了一眼,就见那是一双刷白的手,手上长着的指甲,也是血红色的。 蒋青想将手抽回来,但是那人却是抓着他的手,盯着蒋青看。 “呼……”嗷呜在一旁警告一般地低吼了一声,那人似乎是从震愣之中清醒了过来,赶紧松手,道,“失礼了……” 蒋青微微笑了笑,示意那人身后两个一脸紧张的影卫——没事。 影卫对视了一眼,闪到了一旁,蒋青对那黑衣人拱了拱手,准备上马离开,却听那黑衣人突然幽幽地说,“你是否一直在担心一个人?一个你曾经害过的人,你担心他会陷入黑暗之中,或者是陷于不幸痛苦之中?” 蒋青吃惊地回头看那人,问,“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车鬼族的巫师。” “车鬼族?”蒋青皱眉,身后两个影卫也吃惊。车鬼是南蛮荒芜之地的一个小族,当年南王苏敏就曾跟车贵族交战,这个部族相当的神秘,据说盛产巫师,而且善于用摄魂之术迷惑人心,是个极其妖异的部族。苏敏当上南王后,下令屠杀所有车鬼族巫师,那些巫师大多被活活烧死,或者远遁异乡,到如今,已经几乎绝迹了。 蒋青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到一个车贵族的巫师,便对他心生了些警惕,就问,“我听闻车鬼依然灭亡,为何会有巫师出现在中原?” “总有几个是命硬的。”那个巫师无所谓地笑了两声,道,“公子帮我推开了挡住马车的树木,我理当回礼,公子想不想知道那个人现在的处境?” 蒋青一愣,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们车鬼的巫师,有一种叫触心的能耐。”巫师微微一笑,道,“我们一旦触碰到人的手指,就能看到他的心底……知道他的心事,当然……没有多么明确,但是大致的,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蒋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巫师问他,“想知道么?我已经帮你问了风神,风神将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告诉我了。” 蒋青淡淡笑了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说完,飞身上马,带着嗷呜离去。 走出不多远,就听一个声音在空中飘飘渺渺地传来,道,“风神说……你心中担心的那个人,现在正被极度的黑暗所笼着,他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他的心中,只有仇恨,他要你和你爱的那个人,不得善终。” 蒋青猛地回头,就见那个巫师已经上了马车,笛声又一次响起,马儿拉着车,缓缓地离去。 蒋青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辆黑色的马车越行越远,刚刚的话还在耳边,什么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嗷呜的一声低吼,将蒋青的心神拉了回来,转回身,蒋青抬手狠狠地抽了马一下,马嘶鸣了一声,撒开四蹄狂奔向前,嗷呜见终于又开始跑了,就欢欢喜喜地跟上。 两个影卫隐到暗处跟随,刚刚的事情,他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情蹊跷。 等蒋青他们走远了,那辆马车却是缓缓地停了下来,巫师撩开车帘往后看了看,缓缓摘下面具,微笑着看身旁之人,“已经走了,别再看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那人收回了视线,并不理会他,只是淡淡道,“快走吧。” 巫师笑了笑,继续吹笛子……马车前行。 …… 蒋青一路狂奔到了草棚里头,心想着敖晟大概急坏了,别闹脾气得罪了雀尾。但是进了草棚一看,就见敖晟正坐在桌边,专心地听雀尾讲兵法。 蒋青一颗慌乱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青?”敖晟虽然说好了不能分心,但是蒋青都来了,想让他装作没看见那就是自欺欺人了。雀尾也不想当不识相的,就道,“小子啊,差不多了,歇一会儿再说吧,老头儿我去弄些 吃的。”说完,溜溜达达地走了。 敖晟赶紧跑到蒋青身边,低头一看,就见蒋青脸色微白,似乎是有些慌乱。 “青,你怎么了?”敖晟皱眉,“遇到什么事了?还是观契齐赞气你了?” “不是。”蒋青摇摇头,良久才道,“有些累。” 敖晟想起来,蒋青一夜未睡,又赶了路,就道,“快去歇会儿。” 蒋青点点头,转身进了卧室里,坐在榻上发呆。 敖晟觉得蹊跷,两个影卫对视了一眼,到了敖晟身边,将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敖晟。 敖晟深深皱眉,道,“你们带些人,给我去查查那马车的来头。” “是。”两个影卫离去。 敖晟站在房间里,想了片刻,转身离了书房,去了后头的卧房,果然,就见蒋青坐在榻上,正低头不知道想着心事。 敖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蒋青仰脸看他。 敖晟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问,“要不要我抱抱?” 蒋青不说话,敖晟伸手过去,将他搂过来,低声道,“要抱抱就说么……跟我客气什么?” 蒋青靠在敖晟肩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巫师的话“他要你和你爱的人,不得善终。” 伸手轻轻搂住敖晟,蒋青的眼神也渐渐冰冷起来,眼前的怀抱,已是唯一温暖,他不忍舍去……这一次,哪怕是死,他也不想离去。 第四十七章,误会 蒋青让敖晟搂着,原先的确只是搂着,但是搂了一会儿之后,敖晟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手了,先是揉了揉腰,再是慢慢往下,摸到了后腰,然后再往下,就让蒋青抓住了手。 敖晟抬眼,就见蒋青有些郁闷地看他,“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敖晟挑了挑眉,笑道,“我下面都老实了,你还要我上面老实,这个有点难度。” 蒋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敖晟说什么呢,气哼哼地抬手一把推开了敖晟的手,怒道,“你越来越下流!” 敖晟坏笑,“既然你也说我下流了,那我还跟你客气什么?下流给你看!”说完,按住蒋青就要亲,蒋青反手制住他,怒道,“你又想挨打!” 敖晟撇撇嘴,“你除了会打我,还会怎么反抗?” “还能怎么反抗?”蒋青有些不解地看敖晟,“我又不会用毒,也说不过你!” 敖晟笑眯眯,“青,其实你可以反过来吃我的豆腐,这样咱俩就扯平了。” 蒋青白了他一眼,抽回手,离开敖晟一点,坐到了床边,问,“你跟雀尾老人研究得怎么样了?” “老头是教了我几个法子,用来对付齐篡天很实用,不过具体的还得自己活学活用。”敖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你呢?齐赞和观契有没有为难你?” “嗯……”蒋青想了想,先告诉了敖晟齐赞要用鲛鱼对鲛人的战术,还有齐赞最后说的话。 敖晟听后,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毒不丈夫,这齐赞比我还像狼,不过这性子我倒是挺中意,起码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蒋青点了点头,道,“不过,还是要稍稍防着点,太过了,也许会成祸。” “嗯。”敖晟点头。 随后,蒋青又将观契的事情说了一下,道,“齐赞说我应该看看观契看你的眼神,我觉得,观契是不是会想害你?” 敖晟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失笑,“那小子不是看上我了吧?” 蒋青一愣,盯着敖晟看了起来,随后脸微微有些红,问,“看上你?谁会看上你……” “喂!”敖晟哭笑不得,伸手抓住蒋青,道,“我就说你不识货,看上我的人多了,看不上我才叫不正常呢!我敖晟论样貌、聪明、武功、身材哪点比别人差?老子还是皇帝!人中之龙!” 蒋青倒是头一回考虑到这个问题 ,对啊!敖晟的确很好,好得应该会讨很多人喜欢……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哪儿别扭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敖晟每天都把他喜欢自己挂在嘴边,喜欢蒋青的敖晟才是敖晟,敖晟就是喜欢蒋青的……这似乎有些理所当然。但是蒋青如今一想,突然有些顿悟……敖晟也是可以有别人喜欢的,当然,他也是可以喜欢别人的。换句话说,如果敖晟不再是那个喜欢蒋青的敖晟,而是一个喜欢别人的敖晟,那他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青。”敖晟见蒋青一个人呆呆地想着什么,就问,“你想什么呢?吃醋么?” 蒋青转回脸来看了看敖晟,低头不说话,似乎有些不高兴。 敖晟看蒋青的脸色,心说青莫不是吃醋了?一想到这里,敖晟心中大喜,就想再试一下。 “青。”敖晟认真道,“别人喜欢我,或者我喜欢别人,你就没有一点点介意?” 蒋青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喜欢一个人要理由的,你不是说你们从没见过面……” 敖晟打断他的话,问,“如果他就是无条件地喜欢我,没有任何企图呢?你会怎么做?” 蒋青一愣,抬眼看敖晟,良久才说,“他喜欢你,你不一定要喜欢他不是么……感情又不是单方面的。” “说得好啊。”敖晟点头,“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你说我要是不理他,他怎么办?” “不知道。”蒋青摇摇头,“得不到回应,总会放弃的吧,到时候也会喜欢别人。” 敖晟笑了,凑过来对蒋青道,“青,你也说了,得不到回应,总会放弃的。那咱俩呢?我喜欢你,你总是不给我回应,不怕我哪天也看上别人,移情别恋了?” 蒋青愣住,敖晟跟他对视,蒋青眼中划过了一丝慌乱和担心,让敖晟欣喜,青真的吃醋了。 正这时,就见雀尾叼着半只鸡腿,溜溜达达地走到门口,道,“敖晟小子,出来了!再不讲课就该吃晚饭了!” “哦!”敖晟点点头,就跟着老头往外走,回头看了蒋青一眼,就见他跟在身后,不过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敖晟心里有些期盼,青会不会更早给他回应? 随后,敖晟到了书房,跟老头讲课,蒋青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面,嗷呜过来蹭他,让他搂住了,轻轻地用手指梳理皮毛。 入手滑润柔软,蒋青心不在焉地摸着嗷呜,脑袋里却在想别的东西。 蒋青突然想到了木凌和秦望天、司徒和黄半仙。如果木凌没有找到秦望天,司徒没有找到黄半仙,那么他们有可能会爱上别的人,可能现在正在和别的人长相厮守。 在众人看来,他们都是神仙眷侣,但是如果这么巧,小黄遇上的是别人,那人也很强大很爱他,而司徒也遇上的是别人,那人也很乖巧很温顺……那将会是另外的两对神仙眷侣。也就是说,其实神仙眷侣并不一定要特定的两个人,而只要是适合的两个人就行。 他和敖晟,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终点?也许永远没有终点,一直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累,也许有一天,他俩真的会不再爱彼此…… 这三年,如果不是敖晟处处追寻,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宫,对于这段感情,他付出的没有敖晟多。,现在也只是一拖再拖。敖晟说得不错,感情是双方面的,如果有一天,敖晟太累了,放弃了,那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有一天,敖晟爱上了别人,自己会不会怨恨他,可是有什么立场来怨恨,自己付出的本来就不够敖晟多。 蒋青越想越觉得挺心慌,直到日落西山,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明白,只是有了一种觉悟——一如果敖晟哪一天和自己形同陌路,他应该会很伤心,或者敖晟爱上别人,他不愿意多想…… 感情这种事情,其实经不起推敲,蒋青只略略一想,就给敖晟想到了很多移情别恋的理由。就拿观契来说,论样貌、才智、身份、地位,哪样都不差,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喜欢敖晟!他肯为了敖晟为难自己,反过来,如果敖晟喜欢的是观契,自己是否会为他而去为难观契呢?这世界上比自己好的人有万万千,但是敖晟这样的帝王君主只有一个,谁说得准哪天会遇上一个比自己好千万倍的? 蒋青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眼下根本不可能接受敖晟,他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时间不等人,敖晟已经等了他三年,是否能再等下去? “喂!”蒋青正想得头疼,就听书房里雀尾吆喝了一声,“小青青,去煮面呗?我想吃昨晚上的面!” 蒋青一愣,猛地抬头,就见书房里头,雀尾老人正对他喊呢。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一旁,蒋青看敖晟,就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里含笑,一想到这双眼睛也许有一天会变得冰冷,并不再看自己,蒋青就莫名地心里堵得慌。不敢再多想,站起来,转身去厨房里煮面。 敖晟见蒋青眼神有异,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还在为刚刚 那个巫师胡说八道的事情心烦,就对老头说,“老头,我去给你倒杯茶。” 老头靠在桌子上,单手托腮看着敖晟和蒋青两人小心翼翼地打哑谜,无奈摇摇头,道,“去吧。” 敖晟拿着空茶壶跑出去,走进了厨房,就见蒋青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擀面。 “青。”敖晟叫了他一声。 蒋青回头,就见敖晟拿着茶壶站在一旁,问,“有热水么?泡壶茶。” 蒋青看了看炉灶上还在烧的水,就道,“还要等一会儿。” “我在这儿等。”敖晟站在蒋青身旁,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蒋青放下擀面杖,突然问,“我问你个事情。” “问。”敖晟看蒋青。 蒋青想了一想,问,“……如果有一天有个比我强的人,对你很好,比我好,你会不会动心?” 敖晟一愣,心里突然想笑,青刚刚一脸愁容,不会是在想这个吧?!又有些小得意,观契真把青给刺激了?敖晟本意是想冲口而出一句“怎么可能?”的,但是见蒋青紧张地看着自己,又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让青再紧张一会儿,说不定回去就接受自己了? 敖晟一想,就有些犹豫。 蒋青见他犹豫,就是心头一凉,片刻之后,便低下头,继续擀面。 敖晟眨了眨眼,想开口说话,却见蒋青又忙活了起来,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青?” 蒋青轻轻突然道,“水开了。” 敖晟低头,就见小煤炉上的水壶里,水已经沸了。 蒋青拿起水壶给他倒了壶茶,道,“快回去听课吧,别让老人久等。” “哦。”敖晟端着茶壶,凑过去想在蒋青腮帮子上亲一口,蒋青躲开。 敖晟见没亲着,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十次偷袭能有一次成功那也算成功,就端着茶壶出去了,不过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些怪怪的! 等敖晟走了,蒋看了看眼前的面团,又擀了几下、切面……下刀不自觉地重了起来,心里也莫名有些恼怒。 敖晟刚刚游移不定,也就是说,如果以后真的有那样一个人,他就真的可能会变心? 蒋青一边想,一边将灶烧热,把肉放下锅炒,越炒心里越火大,想着敖晟那个没良心的,这么容易就变心!反过来又一想,自己就不会变心,估计这辈子除了敖晟也很难再跟谁走 那么近了。 越想越觉得气不顺,蒋青甩甩头,对自己也有些不满,心说又不是丫头,干嘛患得患失的,敖晟是狼崽子,自古狼崽没良心! 想到这里,蒋青闻到了一股糊味,低头一看,肉让自己炒糊了。 “糟糕。”蒋青想把黑漆漆的焦肉弄出来,但是又一想,做这么好吃给他吃做什么?反正是个没良心的!想到这里,就把菜也扔了进去,胡乱搅了两下,生气就多搅几下,搅得菜叶子都黄了。蒋青把烫热的面扔了进去,这次连凉水都没过,所以热面都糊在锅底上了。他也懒得管,洒了一大勺盐进去,看到旁边挂着一串辣椒,蒋青揪下一把来,扔到锅里,和面一起搅了搅,出锅……黑乎乎两大盘子。 嗷呜本来见蒋青做饭呢,就和小黄狗一起在一旁等着,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越等越纳闷,这都什么味道啊,又辣又呛眼。 蒋青拿着面给嗷呜闻了闻。 嗷呜转身就跑,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解地睁大了眼睛看蒋青。 蒋青突然觉得挺解气,叫进了一个影卫,让他们去买大块生牛肉给嗷呜吃,再去买一只烧鸡给小黄狗,再去买一桌子菜自己吃。 影卫们面面相觑,瞄了一眼蒋青手里那两盘黑面糊,转身就跑了。 蒋青在面上插了两双筷子,跟往香炉里插香似的,端起面就走出厨房,到了书房里头。 “哎呀,面来啦!”老头自从昨晚上吃了蒋青的手艺之后,做梦都想着青菜腊肉炒面,正馋着呢。 蒋青进来,面无表情,把两碗面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雀尾和敖晟对视了一眼,低头一看……傻眼。 “呃,敖晟乖徒儿,这是什么?”老头将筷子从面上拔了出来,戳了戳那黑色的面糊糊,看到了里头白色的面疙瘩,还有黄色的青菜和黑色的腊肉。 敖晟也盯着那盘炒面看了良久,伸手拿着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小口,咳嗽着就吐出来了,心说,青要毒死他们? 老头盯着面摇摇头,道,“你惹小青青不高兴了?” 敖晟一脸狐疑,“没有啊……他刚刚倒是在路上遇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 “唉,这事铁定跟别人没关系,分明跟你生气呢,然后殃及我这条池鱼!”老头一摆手,问,“你刚刚去厨房跟他说什么了?” 敖晟想了想,就将刚刚的事情 一五一十地跟老头说了,老头听后,捶着桌子大笑,道,“小狼崽儿,我恭喜你了,小青青算是真的看上你了。” 敖晟心中一喜,问老头,“真的?” 老头抽着嘴角干笑了两声,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这个人头猪脑的倒霉孩子,把好不容易动了心的老实人给惹急了,这下你可算前功尽弃了。” “什么意思?”敖晟张大了嘴看老头。 老头微微一笑,道,“你那一犹豫,你猜你那青夫子想成什么了?” 敖晟摇摇头,他还没说话青就给他倒水了,不过他一向话也少。 “他自然会想成,你若是再遇上一个好的,就铁定会变心。”老头阴阳怪气地说,“我若是他,我转身就走了,你这样的白眼儿狼对你好干嘛,一辈子不理你……” 没等老头说完,敖晟就变了脸,摔下炕径直冲出去了,带翻了手边两大摞书也没管。 老头看着飞也似冲出去的敖晟,无奈摇头,自言自语道,“唉……年轻就是好了,错了能改,跑了也能追回来。” 边说,边拿着酒葫芦喝酒,就见小黄狗叼着一只肥肥的烧鸡溜溜达达跑了进来,老头一口酒喷出来。放下酒葫芦,老头拿起桌上的炒面引它,嘴里道“阿汪啊,乖,我拿炒面跟你换烧鸡咋样?” 小黄狗甩甩尾巴,转身就跑,躲到窝里头去吃烧鸡了。 老头跳着脚骂,“小没良心!” 第四十八章,谅解 敖晟冲出雀尾的书房,就开始找蒋青,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然真把蒋青惹急了,所以说老实人开不得玩笑么,老头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人头猪脑。厨房里传出来一些细碎的声音,敖晟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蒋青正在收拾东西呢。扫了一眼灶台,敖晟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蒋青气得不轻,厨房差点燎了……半面墙都是黑的。 看着看着,敖晟突然好奇了起来,蒋青很少发脾气,最严重也不过就是不理自己了,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不知道真惹急了会不会骂人,像蒋青嘴那么笨,骂起人来说不定就一两句,肯定很可爱! 想到这里,敖晟就忍不住在门口站着,想多看一会儿,蒋青早就感觉到门口有人了,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敖晟,就低头继续收拾,不理他。 敖晟无奈遥遥头,这次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紧赔罪才是真的,要是以后蒋青再不理他了,那他就真该哭了。想到这里,敖晟抬脚走进了厨房,轻唤,“青,炒面还有么?” 蒋青不做声,就听敖晟接着说,“那面好吃,老头儿吃完了,说还要。” 蒋青一愣,心说那个会好吃么?就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走到身后的敖晟一眼。 “还有么?”敖晟凑过来,笑着问。 蒋青转身往外走,心说——想吃自己煮。 “唉。”敖晟连忙拉住蒋青,笑问,“吃饭了没?” 蒋青心说,气都气饱了,吃什么饭?但不好说出口,就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饿不饿?”敖晟凑过去低声问,“我给你抄个面吃?” 蒋青一愣,抬头看敖晟,像是问——你会炒面? 敖晟挽了挽袖子,笑,“瞧不起我啊?露一手给你看看……对了,我要是炒出来好吃怎么办?” 蒋青心里想着自己应该还在生敖晟气的,怎么又跟他聊上了…… “青?”敖晟笑眯眯问,“你怎么怪怪的?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蒋青不说话,心说敖晟真迟钝! 敖晟伸手,拿过一旁的一棵菜,就开始切。 蒋青伸手拦住他,道,“你怎么不洗菜就切?” 敖晟松了口气,看蒋青,笑道,“你肯说话了呀?” 蒋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敖晟垂头丧气,一脸做错了事的样子,有些纳闷。 “唉…… ”敖晟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菜和刀都放下,对蒋青道,“青,你生我气?” 蒋青不说话,被敖晟拽住了,接着问,“那我问你,有一天要是有个比我好的人看上你了,你变不变心?” 蒋青听了敖晟的话心中有火,回头瞪了他一眼,“才不会!” 敖晟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蒋青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现在会了。” “什么?”敖晟大惊,道,“那怎么行?” 蒋青见他一脸着急,心说准你变心也准我变心! “青,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敖晟缠住蒋青不放,拉他的手,蹭上去。 蒋青微微皱眉,看敖晟,就听敖晟道,“我怎么可能变心?” 蒋青不语,心说——你自己说的。 敖晟见蒋青又不肯说话了,就伸手掐住蒋青的腮帮子。 “啊……”蒋青被他掐疼了,拍掉他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瞪了敖晟一眼,心说你那么用力干嘛? 敖晟看着蒋青,道,“青,你平时都躲着我,不肯给我个笑脸,也不多说几句话,我有时候做梦都想,有一天你说不定会为了我吃上回醋。” 蒋青一愣,看敖晟——回想一下,自己有那样冷漠地对敖晟么? “你以前经常跟我说话的。”敖晟搂着蒋青,道,“不过这次回来之后,你都不怎么出声,我也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什么,我就会猜,你是不是嫌我烦或者看得我讨厌什么的……” “怎么可能?”蒋青微微皱眉,看敖晟,“你干嘛胡思乱想?” 敖晟一挑眉,“那你不也在胡思乱想?” 蒋青想了想,觉得敖晟似乎是想绕晕自己,自己胡思乱想和他胡思乱想的情况不一样。 敖晟则看到蒋青没被绕晕,心里想笑,蒋青看来是真给气到了,比平时明白好多倍,平时这样绕一绕基本已经晕了。 蒋青看到了敖晟的神情,咬牙,“你当我傻子?” 敖晟笑了,搂住蒋青,道,“青,你能生气,我很高兴。” 蒋青挣了两下,考虑着是给敖晟一拳还是一掌,他有些想打他一顿,消消气。 “我刚刚犹豫,是因为太高兴了。”敖晟低声说,“我看到你为了我的事情吃醋生气,就想多看一会儿,我想,你会不会气着气着就明白自己的心 意了,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些喜欢我的,日后不要总拒我于千里之外。” 蒋青愣住,就见敖晟盯着他认真地说,“青,你骗谁都骗不了自己,你刚刚的确生气了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有可能会变心!” 蒋青无言以对。 “那你要是知道我敖晟,到死心里都只有蒋青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变心呢?”敖晟问蒋青,“你会不会觉得高兴?嗯?” 蒋青很明白地感受到自己心情的变化,刚刚的郁结,因为敖晟的话而烟消云散,但是紧随而上的是害怕敖晟只不过是骗他而已,他这人一向精明,如果他要骗自己,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 敖晟盯着蒋青的双眼,道,“青,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不会骗你……我骗全天下的人,也不会骗你。” 蒋青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敖晟认真道,“早上雀尾刚刚教过我,因为爱得深,所以会患得患失。” 蒋青听到患得患失四个字,心中一动,忽然觉得用来形容自己刚刚的心情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青,你说你不够喜欢我……”敖晟伸手轻轻将蒋青的一丝乱发捋顺,笑道,“可我觉得,其实你早就喜欢我,却还没有发现?” “我不是……”蒋青争辩,心说,我又不是傻,自己心里有谁还是分得清楚的。 “对的,你不是不喜欢我。”敖晟点点头,接着蒋青的话往下说,“你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那么喜欢我了……嗯?” 蒋青见敖晟挑着嘴角,低头看着自己,那样子,踌躇满志、势在必得、还有些虚张声势……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理直气壮地对他道,自己根本不喜欢他,那敖晟一定会很伤心狼狈,只可惜……蒋青心里清楚,自己没有那个底气——说不出口那句不喜欢,因为他不会骗人。 敖晟见蒋青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似乎有些伤感,心头一丝不舍,道,“青,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急,我们慢慢来。” 蒋青哑然良久,才问,“你能等多久?” 敖晟一笑,道,“等多久都可以。” 蒋青皱眉,道,“也许会很久,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 敖晟摇了摇头,“我说了,多久都行……别说你就在我身边,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等,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心里就一个你呢?” 蒋青低头,道,“你不觉得委屈?” 敖晟盯着蒋青看了一会儿,道,“青,你还拿我当小孩子么?咱俩谁委屈?” 蒋青一愣,看敖晟。 敖晟笑着摇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是自作自受吧?” 蒋青感觉敖晟放在自己背后的手缓缓地往前按了按,让自己跟他靠得跟近。 “你陪了我三年抢皇位,结果我得了皇位,得了天下,报仇雪恨、得偿所愿……还得了个心爱的人,天下的好处都给我敖晟占了。”敖晟干笑了几声,道,“但是你呢,你离了黑云堡,无家可归,受了重伤,流落大漠,还要日日寝食难安背着自责和思念……还要帮我担心着我的江山稳固。” 蒋青抬眼,见敖晟脸上苦涩,想想敖晟刚刚说得——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别说你让我等几年。”敖晟伸手轻轻抚摸蒋青的头发,“就算让我等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的……假如有比你更好的人?你说说这世上对我来说还能有谁比你更好?神仙下凡也及不上你的一根头发,在我眼里你连屎都是香的!” 蒋青本来听敖晟讲得动情,心里也有些感动,但敖晟最后句话,听得他一皱眉,瞪了敖晟一眼,道,“胡说什么呢……” 敖晟笑了,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我让人做了一个两个圈的马桶,以后咱俩连拉屎都在一起。” “你……”蒋青脸绯红,敖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什么话他嘴里都能蹦出来。 “青,消不消气?”敖晟笑问,“只要你不生气,让我怎么的都行。” 蒋青哪儿还有气,不就是一场误会么……也怪自己想得太多了,敖晟也有敖晟的委屈。 见蒋青脸上的愁色没有了,敖晟终于是松了口气,笑道,“对了,刚刚雀尾吃了你的面,然后翻白眼了!“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他吃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快去找大夫!” 敖晟坏笑,拉住蒋青将他搂住,道,“我让影卫给他买烧鸡了,放心……” 蒋青听了有气,推开敖晟,“你明明说不骗我,刚刚不是说瞎话?” 敖晟一挑眉,道,“青,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不重要。”说着,抓着蒋青的手按按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怎么样,才最重要。” 蒋青抿了抿嘴,失笑,看敖晟,“你这几天跟雀尾老人学了不少啊,挺有长进。” 敖晟点点头,道 ,“老头是教了我不少,所以你慢慢来,我不急,不用为我想,我等你是理所当然!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肯让我等,心里还能有我,已经是老天眷顾我敖晟了,我脸皮再厚,也不会再贪图些别的。” 蒋青心中微微一松,敖晟这句话,让他多日来,不是,确切地说是多年来的郁结都消散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除了轻松之余,蒋青也有些感动,敖晟情深至此,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动容,觉得自己以后也应该对他好一些,千万不能再让他有那种被拒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正想着,蒋青突然就感觉屁股上被人捏了一下,一惊,就听敖晟在耳边说,“没关系,如果你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咱们就时不时地亲近亲近,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唔。” 敖晟话没说完,就被蒋青一拳头打中,委屈地揉着右眼,看着一脸怒气的蒋青,“青,你怎么又打人,难得那么温存的时候……” 蒋青一挑眉,伸手揪住敖晟的衣领,道,“你有意见?” 敖晟见蒋青仰着脸看他的样子,还有眼角的笑意,和微微挑起的嘴角,以及回来这么久都未曾出现在眼中的那一丝坦然,就觉得有些心疼。难怪青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原来心头还有这一块大石压着……自己能早点告诉他就好了。 “不敢。”敖晟笑着抓住蒋青的手,道,“打死都没有意见。” 蒋青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来,看得敖晟觉得有些晃眼,眼前的蒋青有些久别重逢的感觉……这才是当年从黑云堡送他入京时候的那个蒋青,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自信,神采飞扬。 敖晟终于算是参悟了雀尾话里的意思,要蒋青振作起来,首先就要他敖晟自己振作起来……想要让心之人鼓起勇气,就要自己先变得无畏。 蒋青收回手,敖晟一往情深的样子让他有些尴尬,看了看漆黑的灶台,也举得自己刚刚闹别扭有些荒唐,就道,“你还饿不饿?我再做个炒面吧。” 敖晟笑了,道,“做两份,咱俩一起吃?” 蒋青点点头,动手,洗菜擀面。 敖晟站在一旁,看着蒋青的动作,良久,低声说,“青,你放心……黑云堡和修罗堡,都是我晟青的黎民百姓,我做皇帝的,一定会保住江山、保住百姓,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威胁。” 蒋青切菜的手一滞。 “你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慢慢想。”敖晟依然不紧不慢地道,“其他的事情,我帮你解 决,我二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你。” 蒋青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切菜,鼻子微微有些酸,心里骂敖晟——臭小子! …… 很快,两碗炒面做好,蒋青心情舒畅了,做出来的炒面自然也是美味,两人拿着筷子,坐在灶台边吃了起来,敖晟边吃,便道,“青,再做个汤吧?” “嗯,”蒋青就想着待会儿再做个蛋花汤。 “啊!” 两人正吃得高兴,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大喊,抬头往门外望去,就见雀尾冲了进来,看了看蒋青又看了看敖晟,吼,“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啊!顾着自己吃不顾老头子我就快饿死了?” 蒋青一愣,看敖晟,像是问——你不给他买烧鸡了么? 敖晟抬头望天——我不这么说你哪儿有心情陪我啊,这老头那么胖,饿不死的! “敖晟!”蒋青放下面碗,怒道,“你又骗人?!” …… 当晚,敖晟花钱给老头摆了一桌酒席,才让老头消了气,蒋青坐在床边,看着师徒两一面吵嘴,一面讲兵法。 三更将近之时,蒋青有些睏了,就想起来找个地方睡会儿……突然,就听院外传来了“呯”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蒋青一愣,敖晟和雀尾也听到了动静,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就见院外火把晃动,随后,好多禁军跑了进来,就听一个影卫在外面大喊,“皇上,夫子,出事了……” 第四十九章,车鬼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一起跑了出去,就看到两个影卫正扶着一个人进来,那人满身都是血,受了极重的伤。 蒋青一看就一皱眉,是刚刚跟着他一起回来的那个影卫莫心,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敖晟也是一愣,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个影卫极其虚弱,张着嘴,道,“皇……皇上……” “先抬进去。”敖晟边说,边吩咐人,“去请太医来。” 众人扶着影卫进去,敖晟看了看左右,道,“还有一个呢?” 另外几个影卫都脸色难看,其中一个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敖晟。 敖晟接过来一看,就见是快带血的腰牌,只听一个影卫说,“莫心刚刚带回来的,莫伊的腰牌。” 敖晟和蒋青一听,心头就是一凉……这些影卫,每个人都有一块不同的腰牌,如果谁出事丧命了,其他的影卫带不回他的尸体,就将这腰牌带回来…… 敖晟身边总共七十二个影卫,这些人都不止是影卫,每个影卫还有七十二个手下组成一队,这总共五千多个人是只有敖晟能指挥的暗部。都是当年蒋青给他训练出来的,黑云堡的原班人马,是敖晟的心腹,各个都是武功高强,忠心耿耿。敖晟对他们也很好,那些人几乎都是看着敖晟长大,成为皇帝的,感情自然深厚,而且这七十二个影卫跟着他,从来没出过事……没想到今天,竟然死了一个……还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蒋青和敖晟都是一脸的痛惜,敖晟抓着腰牌转身进屋,蒋青也跟了进去,问,“晟儿,他们是去干什么了?” 敖晟看了看蒋青,道,“他们跟你回来之后,将你遇到巫师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我让他们去查那个巫师的底细。 蒋青一皱眉,道,“那个巫师应该没有那么好的功夫……能杀了莫伊,又将莫心打成重伤,那非得是十成十的高手才能做到。” 敖晟点点头,走到莫心床边低头查看他的伤势,就见他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四肢关节差不多都散架了,就皱眉问他,“谁打伤你的?” 莫心张了张嘴,先吐出一口血来,想说话,但是说不出。 敖晟摆摆手,道,“你别急,先挺住!太医马上就来。” 这时候,随行的太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低头给莫心把脉,随后就啧啧摇头,道,“皇上,伤得太重!” 敖晟皱眉,“治好他!” 太医无奈地看敖晟,道,“老臣只能保住他三日命。” 敖晟脸色一寒,对门口的侍从说,“去宫里把史康找来,把所有太医都找来!” 几个侍卫就见敖晟满脸杀意,赶紧下去找太医了,这位太医先动手给莫心医治,不多久,史康也带着太医们就冲进来了,他们可不是走来或坐马车来的,而是让影卫们提着飞来的。 “史老!”敖晟一把拉住史康,道,“你快救救莫心!” 史康上前一看,就摇头,道,“这是跟高手过招了么?”伸手按了按莫心的四肢,“这周身的筋脉都被震断了……” “史老。”敖晟着急,“能救么?” 史康给莫心把脉,道,“能保住他五天……真要救他的命,老臣不行,如果是木神医的话,说不定有法子。” “木凌么?”蒋青问史康。“ 史康点点头,“对啊,木神医要是没法救他,那天下就没人能救他了。” “皇上。”两个影卫说,“我们这就去修罗堡找木神医。”说完,还没等敖晟点头,就飞也似的跑了。 随后,史康和一众太医开始医治莫心,蒋青和敖晟在门口等着,雀尾老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就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端着下巴看两人。 “青,那个巫师什么样子?”敖晟问,“你告诉画师,我让画影图形缉拿他。” 蒋青点了点头,对敖晟道,“这个人很好认,黑色的斗篷,黑面具,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珠子。” 敖晟听后一挑眉,“这是人是鬼?” 蒋青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红头发红眼睛?”在一旁坐着的雀尾突然很感兴趣地说,“这不是车鬼族的巫师么?”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赶紧走过来问,“老人家,你知道车鬼族巫师的事情?” “嗯。”老头点点头,道,“怎么不知道,我都活了那么多年,也就是你们现在,早些年那会儿,车鬼族的巫师那还真是为祸一方啊,后来让苏敏那小丫头给灭了。” “这些巫师据说有邪异的妖术,是真的么?”蒋青问。 “嗯……”雀尾摸了摸下巴,问,“你确定那个巫师,头发是红色的?什么红?” “血红色的。”蒋青道,“眼珠子也是血红的。” “哎呦。”老头皱眉摇了摇头 ,道,“这可厉害了……车鬼族巫师都是要从小修炼的,一般练成与练不成,级别高低,就是看头发、指甲和双瞳的颜色。因为这些巫师练法的时候都要饮血,所以随着法力的提高,头发和眼瞳等地方的颜色也会一点点地改变,如果都变成了血红色……那就是说,已经练到最高境界了。那时候比较多见的是棕色和黑红色,据说血红色的人,整个车鬼族也就那么一两个。” “法术?”敖晟有些不信,问,“什么样的法术?会飞天遁地么?” 老头笑了笑,道,“所谓的法术倒是骗人的……说白了就是咒术。” “咒术?”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都异口同声地问老头,“什么咒术?” 老头想了想,道,“驱鬼捉妖,治病防灾,这些符咒都见过吧?” 蒋青和敖晟点头,的确有很多地方奉信巫师,每每大灾小情,都会请巫师来做法。 “车鬼族的巫师最喜欢用血咒,在我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毒药或者某种诡计……总之能蛊惑人心什么的,他们大多使用古怪的符咒,妖言惑众害人不浅,所以当年才会被灭族。” “也就是说,都是骗子了?”敖晟问。 老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可说不准,有骗人的也有真的,总之是个很诡异的部族。” “那巫师的功夫不会这么高的。”蒋青道,“他坐在马车里头,举动说话我都能看出来,几乎不会功夫。” “这么说来,可能不是他伤了莫心他们,而是另有其人?”敖晟想了想,问蒋青,“能看打伤莫心之人的功夫出处么?” “看不出来。”蒋青摇头,道,“用掌力将人筋脉震断从而卸掉骨节,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必须要有非常的内力才行。中原武林有这样内力的总共也没几个,功夫都相当有特点,打伤莫心的人,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是出的后起之秀,要不然就是外族?”敖晟问。 蒋青点头,有些担心地皱眉,道,“功力如此之高我们却对他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形势又那么紧张,一定要小心提防。” 这时候,史康等人出来了,对敖晟道,“皇上,莫心的性命暂时没有危险,人也醒了,您可以问话。” 敖晟听后松了口气,赶紧和蒋青一起走进了老头的卧房里头,雀尾也好奇地跟了进去。 “莫心。”敖晟叫了莫心一声,就见他眼角含泪,手上 拿着那块莫伊的腰牌,心中也难过,莫伊莫心是兄弟俩,莫伊是哥哥,莫心是弟弟……两人感情深厚。 敖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道,“是谁做的?” 莫心听到敖晟的问话之后,眼里透出了一阵茫然来,张开干涩的嘴唇,道,“不知……” “你不认识那个人?”蒋青问。 “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人。”莫心干哑的嗓子说着话,一边回忆,一边皱着眉头显得很不解,“那人,黑衣黑发,眼珠子血红嘴唇是紫的……脸上白得发青。” 蒋青和敖晟一愣,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蒋青问,“你认不认得他是谁?” 莫心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说,“我没见过……他的脸上有很长的疤,眼睛下面一长条,鼻子旁边一小条……好几条,一张脸,就像是碎布拼起来的。” 敖晟和蒋青都一愣,想象了一下那张脸,觉得太诡异了,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见过一面,不可能会忘记。 “哎呀妈呀。”雀尾却是一拍大腿,道,“这不百鬼戮么?” 敖晟和蒋青更摸不着头脑了,转脸问老头,“百鬼戮?什么东西?” “百鬼戮是车鬼族巫师最高的咒法。”雀尾找了个地方坐下,对敖晟和蒋青道,“知道为什么叫他们车鬼族么?” 蒋青和敖晟现在只剩下摇头和点头的能耐了,坐到老头身边,听他接着往下说。 “传说中车鬼的祖先,是秦国时候负责实施车裂之刑的侩子手。”雀尾道,“大概因为断送在手上的冤魂太多,所以等他老了之后就得了怪病,身上的皮肉开始一块块脱落,病况实在是惨不忍睹。” 蒋青和敖晟听得都皱起了眉头。 “很快,他就病痛而死了,死后被打入了地府,在那里,也负责实施车裂之刑。只不过,他这次车裂的是那些小鬼,做了阴间的侩子手,永不抄生。”老头道,“不过,此人并不甘心一辈子被困于地府之中,因此就想着要出去,只可惜阎王爷收掉了他的身体,只给了他一个魂魄,这没有身体是逃不出地府的,就算上来了,也会魂飞魄散。” 敖晟听得哭笑不得,“老爷子,这故事怎么像哄小孩子的呢?” 老头笑了,道,“都说了是相传了,反正我就是这么听说的。” “您继续说。”蒋青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就千方百计想逃出地府了,不过么,在那儿可没有能承载他魂魄的身体,于是,他就打起了那些小鬼的主意。”老头阴测测地笑了笑,道,“他每次车裂小鬼的时候,都能得到些细碎的皮肉,于是他就突发奇想,开始收集皮肉,将它们缝上,拼出一个人形来。 “他日后就是穿着这样的人皮跑地府的?”敖晟问。 “嗯,因为他前前后后总共用了近百个小鬼儿的皮肉,所以叫做百鬼戮。”老头叹了口气,道,“据说,人生前十恶不赦,而且还没有得到报应的,死后才会到地府来受刑,最严重的就是车裂之刑。那些小鬼,生前都是穷凶极恶的,而他们的怨气,也就留在了他们的皮肉上面。” “那个车鬼族的祖先穿了一百个小鬼的皮肉,不是等于继承了那一百个小鬼的怨气?”敖晟问。 “没错。”老头点头,“那个车鬼族的先祖顶着人皮出了地府之后,就开始越来越坏,越来越邪恶,他留下了后人,但最终还是因为罪无可恕,被阎王带回地府,施行了车裂。” 蒋青问,“他留下的后人,就是车鬼族的先祖么?” “对。”老头摸着下巴道,“车鬼族的后人遗传了咒法,据说最厉害的一种,就是百鬼戮了。施咒之人将会消耗大量的血液,而受咒之人则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却能够拥有个令人害怕的能力。” “那具体百鬼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敖晟听完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具体的说法么?” 老头无奈地摇摇头,“自古车鬼就是最神秘的部族,一般人无从知晓,我也是偶尔听过看过些……具体的,都失传那么多年了,不清楚了。” 敖晟听后叹了口气,转脸,就看到蒋青正深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青。”敖晟叫了他一声,蒋青抬起头来,和敖晟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那个巫师说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他要你和你爱的人,不得善终。 蒋青轻轻甩了甩头,觉得现在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就道,“先不乱猜了,我带着人去查查有关于那个巫师的事情,另外,现在当务之急是对抗齐篡天的叛乱军,不要被别的事情乱了阵脚。” “嗯。”老头表示赞同,道,“自乱阵脚那是兵家最大忌。” “老头,你跟我们回宫住吧?”敖晟突然问雀尾,“毕竟方便些,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勉强……” “干嘛不愿意?”老头干笑了两声,道,“皇宫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伺候,我想去还去不上呢?”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力,这老头虽然能耐跟个神仙似地,可性子就是个酒肉之徒。 …… 两天后,蒋青和敖晟刚刚下金殿,就听到侍卫来报,说,“木凌来了。” 第五十章,毒功 一听说木凌来了,敖晟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一方面,木凌来了,那起码证明影卫八成是有救了,不管怎么说,论医术他还的确是天下第一的。但是另一方面,敖晟又叹气,要说黑云堡那么多人里头他看着谁最头痛,那绝对是木凌,唯恐天下不乱。司徒冷口冷心的,除了小黄谁都不在乎,你不去招惹他他都懒得理你,就这木凌,喜欢惹是生非还愿意看热闹。 敖晟对通报的人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蒋青站在中庭等着,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串脚步声响,然后人没出现,声音就先传进来了,“小青青!” 蒋青和敖晟的眉头同时抖了一下,就见一个人出现在了院门口,正是木凌。 木凌一如既往的吵闹,来去都跟带着一阵风似的,他飞也似地冲了进来,看到蒋青后,笑开,然后扑上来就给蒋青来了个熊抱,敖晟眼眉挑了挑,没做声。 一旁的文达看了敖晟一眼,心里纳闷,这人是谁?为何如此大胆,竟然见到敖晟都不下跪? “木凌。”蒋青多年未见木凌了,自从木凌病好回到修罗堡之后,蒋青边也远去了漠北,两人两年多没有碰面了,如今一见,境遇已经大有不同。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黑云堡,一个在漠北安家立业,一个来了宫中,陷于波折之中,两人突然就想到了当年一起在黑云堡闹腾的安逸日子,一时间觉得真是时光匆匆,过去虽美好,却已然过去了。 蒋青看木凌,就见他脸上的病容早就不见了,比以前胖了些,人也是精神奕奕,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衫,外面罩着一条白色的纱衣,头发也梳理得整齐,手上提着个白色的药箱子,看来这几年,木凌过得很好。 木凌也打量蒋青呢,如今的蒋青和他印象中那个黑云堡的闷罐子少年可是相差太多了。一方面,蒋青长大了些,脸上稚气没有了,显得俊朗而清瘦,穿着白色的衣衫,脖子上围着条长巾。相较于几年前那次相见,少了几分抑郁与疲惫,多了份从容,看着没之前那么叫人气闷了。 木凌自然是护短的,蒋青是他家黑云堡出来的,见他在敖晟这儿心情似乎还不错,他也就不跟那狼崽子计较了。本来他听说蒋青回敖晟这儿了,就有些担心,心说蒋青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那他是要把人带走的! 敖晟站在一旁,见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有些别扭,就咳嗽了一声。 蒋青回过神来,问,“木凌,就你来了?秦望天呢?” “望望去帮我找点儿东西,随后就来!”木凌笑嘻嘻,“我本来也准备来了,在路上遇上你派去的那两个影卫,然后就扔下甲乙丙丁自己跑来了,你说的那个受伤的影卫呢?” “在里面。”蒋青指了指房间里头。 木凌抬眼,看见一旁的敖晟了,挑起嘴角一乐,“哟!这不敖晟么!长这么高了?” 敖晟一听脸就黑了,他就知道木凌嘴老实不了。 文达在一旁看着呢,觉得这怎么行,就道,“大胆,怎么如此和皇上说话。” 木凌瞟了他一眼,笑道,“小太监,你见过你家皇上哭鼻子没?” “呵……”文达倒吸了一口冷气,敖晟听不下去了,就道,“快去治病吧!” 木凌对蒋青道,“我看完病再叙旧!”说完,提着箱子冲进房里了。 敖晟对文达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自己和蒋青则转身进了房间,看木凌给那影卫治病。 木凌虽然进屋时嬉皮笑脸的,但是一看见那影卫的伤势,就皱起了眉头。 蒋青走到莫心的身边,问木凌,“怎么样,能治好么?” 木凌伸手把脉,皱着眉头问,“是谁打伤他的?” 蒋青犹豫了一下,和敖晟对视了一眼,就将雀尾跟他们讲的车鬼族巫师之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木凌一个头两个大,晕乎乎问,“什么百鬼啊车鬼的,究竟是人是鬼啊?” 莫心摇摇头,说他不知道,只将那个人的大致外貌描述了一遍,说他和莫伊追着那巫师去了,先是找到了马车在路边停着,但是巫师没在,他俩就想再找找。那时天已经很黑了,那黑衣人突然就出现了,跟从地里长出来似地无声无息,样子又吓人,他跟莫伊都吓了一跳。然后那人二话不说就跟他俩对上招了,那人武功太高了,他跟莫伊根本不是对手,后来莫伊为了救他,自己拖住那人,让他跑……他才跑了出来,只带回了莫伊的一块令牌。 “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找过了。”敖晟对莫心道,“没找到人,也没发现莫伊的尸体,这点有些奇怪。” “皇上,我看到莫伊受伤了,不过,你说他会不会还没死?”莫心低声问。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找不到尸体,就还有些希望。 “嗯……”木凌摸着下巴检查了一下莫心的伤势,对敖晟和蒋青说,“放心,死不了的。” 蒋青和敖晟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木凌能救活。 “不过啊,这个伤他的人……”木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啊?”蒋青和敖晟都一愣,蒋青皱眉,问,“为什么?” 木凌道,“嗯……莫心的伤的确很重,但是他的筋脉不是被人用内力催断的。” “那他为什么会筋脉尽断?”蒋青不解地问。 “是因为毒。”木凌道,“那人掌内有毒,而且毒很霸道,按照莫心对他的形容来说,皮肤清白嘴唇又紫,应该是练的毒功。” “毒功?”蒋青想了想,问,“江湖上练毒功的人不少,可是没有这么厉害的。“ “唉……”木凌摆摆手,笑道,“那些是小儿科,这个可相当厉害!” 敖晟和蒋青都不说话,等着木凌往下说。 “毒功这种东西,就是双刃剑啊。”木凌幽幽道,“将毒炼制在体内,这样一来,可以催生成倍的内力,同时也能使内力发挥多倍的威力,因此是功力大成的一个捷径。” “但是练毒功也会危害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蒋青问。 木凌点点头,“嗯,把毒炼在自己的身体里,换句话说,练毒功的人,就是一个毒人,练得越好,体内的毒就越多,久而久之,五脏六腑就会被毒液浸泡,你说这还好得了么?这个人功夫如此之高,而且毒掌竟然可以将人的筋脉催断,可见已经练到至高境界了。他脸上的伤疤,估计也不是什么百鬼不百鬼的,或者说……那个原先的车鬼也不是因为什么百鬼戮而变成那样……” “是因为毒功?”敖晟问,“因为体内的毒太多,中毒所以皮肤裂开,然后缝住?” “哎呀。”木凌嘿嘿笑了两声,“不愧是皇帝啊,真聪明!” 敖晟脸白了白,什么好话从木凌嘴里说出来,听着都刺耳。 蒋青听后,脸色也很难看,问木凌,“也就是说,当年的车鬼祖先,其实是因为练了毒功,导致全身皮肤裂开,才会传出百鬼戮这样的事情……而车鬼族的巫师教人的方法,就是练毒功,根本不是什么诅咒?” “嗯,我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木凌点点头,对敖晟道,“皇上,你内力练得怎么样了?” 敖晟一愣,有些不解。 木凌笑了笑,道,“你功夫要是还行,就帮我稳住这小子的心脉,我要给他用针驱 毒了。” 敖晟脱下外套就要过去,蒋青拦住,道,“我来吧?” 木凌挑挑眉,眯起眼睛,敖晟摆摆手,对蒋青道,“莫心是我的影卫,自然我来救,青你在一旁坐一会儿。” 蒋青有些无奈,只得在一旁站着,回头,就见木凌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呢,脸上微微有些热,尴尬地看别处。 莫心见敖晟脱了外套来给他稳住心脉,吃惊不小,赶紧道,“皇上……” 敖晟摆摆手,道,“别说话,等你病好了,一起去找莫伊。” “嗯。”莫心认真点头,敖晟按掌在他背后,护住了他的心脉。 木凌拿出针来刚要施针,感觉有什么东西毛茸茸地蹭了一下他的腿。 低头一看。 “娘喂!”木凌惊得一下子就窜上床了,把莫心和敖晟都吓了一跳。 转脸一看,就见嗷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房里来了,他没见过木凌,所以过去蹭了两下。 “嗷呜,别闹!”蒋青揪住嗷呜的尾巴把它拖到一旁,对木凌说,“它不咬人的。” 木凌盯着嗷呜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沙虎么,中原可少见。” “沙虎?”蒋青有些不解。 “嗯。”木凌点点头,给莫心施针,随口说了一句,“沙虎可了不得,任你多大的风沙,沙漠里头他都不会迷路的!”说完,就专心地给莫心施针去毒。 蒋青搂着嗷呜坐在一旁,表面看来安静,实则心乱如麻。他现在想的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夏鲁盟。如果是夏鲁盟,那么据他所知,夏鲁盟的功夫远比这个黑衣人要来的弱。短短三年的时间,要将功夫练得如此之好,肯定走的是歪门邪道。要是真的是刚刚木凌说的那种法子,他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么。如此孤注一掷地去将武功练好,究竟是为的什么?真如那巫师所说,因为恨他,所以要他和敖晟不得善终么? …… 过了大概两个多时辰,木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针,拿起干净帕子擦手,对敖晟道,“可以了,给他擦擦汗就好。” 敖晟松开了掌扶莫心躺下,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汗,蒋青也走了过来。 木凌冷眼观瞧,不由心中称奇,敖晟这小子了不得,用了这么半天的内力,竟然半点汗都不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见内功已经极高了,这才多少时间竟然就武功大成,此人不能 小觑啊。 随后,木凌给莫心将断掉的筋骨都接上,然后用纱布把人绑得跟个粽子一样,拍拍手,道,“可以啦!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莫心抬眼看了看木凌,道,“多谢神医相救。”随后又看敖晟,“多谢皇上。” 敖晟拍拍他肩膀,道,“安心养病。” 留下莫心一个人休息,三人出了院子,敖晟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被雀尾老头拖去讲兵法了,木凌在后面气他,拉着蒋青道,“小青青,你别管他,咱俩好好叙旧!” 蒋青也有些事情想问木凌,就让敖晟一个人跟雀尾去了,敖晟气得牙都痒了,无奈国事为重,只得跟着雀尾走了。 …… “最近形势挺紧啊。”木凌跟蒋青一起往外溜达,道,“我听说齐篡天水军往东岸来了,再过几天就要对上了,敖晟准备好了没?” “嗯,还在准备。”蒋青点点头,道,“木凌,跟我去趟落霞口吧,见两个人。” 木凌一挑眉,问,“什么人啊?” “一个齐赞,一个观契。”蒋青说着,将两人的来历和异样都说了一遍。 木凌听后皱眉,道,“两个都有幺蛾子,你别跟他们靠太近,太老实会吃亏的!” 蒋青点点头,道,“齐赞说的鲛鱼战我觉得可行,但是这人是好是坏,我拿不准。” “这个齐赞应该有反心很久了吧?”木凌问,“不然怎么准备得那么充分?” 蒋青摇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的理由的确很可信,但是总觉得这人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 木凌皱皱眉头,道,“我说你啊,真是个老实人。” 蒋青不解,抬眼看木凌。 木凌笑了,道,“你去跟那齐赞和什么观契计较什么?留着给那狼崽子计较呗!我看那狼崽子精明着呢,满肚子都是心眼。” 蒋青想了想,道,“敖晟最近学战术兵法,一直很忙。” 木凌叹了口气,完了,蒋青现在是彻底向着敖晟了,就道,“我觉得,那个齐赞倒是不用太担心……嗯,那个观契,倒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蒋青不解。 木凌伸手一搭蒋青的肩膀,道,“走,我去会会他,不管他是不是看上那小狼崽了,不过他之前可是针对你了,咱们可不能吃亏!走,去试试他究竟啥目的 ,顺便气死他!”说完,不等蒋青反驳,拉着人,往落霞口去了。 第五十一章,诡计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只要有了木凌,就会很快热闹起来,蒋青即便再闷,也架不住木凌在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脸上也见了些笑容。 就快到落霞口的时候,木凌突然问蒋青,“我说,你可老实说,敖晟总不会就用这三万人就对付那齐篡天了吧?还用人家儿子做大将……不紧不慢的,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准备了?” 蒋青看了看木凌,轻轻地点点头,道,“只可惜,没有合适的将领。” “你说那个小狼崽儿跟着什么雀尾学兵法,是想要自己亲自去打仗啊?”木凌好奇地问。 “嗯。”蒋青点点头。 木凌伸手摸了摸脑袋,道,“不过啊,不是我泼冷水,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还三个桩呢,这晟青自从齐亦、瑞王他们都死了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将了!” 蒋青点点头,道,“也对啊……现在唯一能用上的两元大将,也就是宋晓和王熙了,只可惜王熙远在漠北镇守,宋晓又不谙水战……总些孤掌难鸣的感觉。” 木凌笑了笑,道,“人当年诸葛亮再厉害,还有五虎上将帮忙呢……不行啊小青青,你得让敖晟纳贤才对么。” 蒋青有些无力,道,“他也想纳贤,只可惜这天下哪儿那么多贤?” “那你呢?”木凌突然问,“你不帮着他打仗啊?” 蒋青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木凌,低声道,“我不会带兵。” “谁说的?”木凌皱了皱眉头,“你还挺适合带兵的,也未必老实人就不能带兵,你看当年赵云不就挺忠厚么?” 蒋青失笑,道,“你也太抬举我了,那我跟赵子龙比。” 木凌撇撇嘴,道,“总之我觉得啊,敖晟要是真的想一统中原,必须有几个脊梁骨才行,大将么,起码得有个四五个,还要各具特色的,另外,还得有文臣呢,也是越多越好啊,你想,谋士三千都不嫌多呀。” 蒋青点了点头,道,“现在的情势,比辕珞那时候还不明朗呢,晟青在明,反臣在暗,而且各方力量强弱都不明朗,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好像蓝焰的那个事情。” “哦,对了,说道蓝焰。”木凌突然想了起来,道,“那个飞刀你们还留着的吧?我要看看。” “你能研制出解药来?”蒋青心中一喜。 木凌摆摆手,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还没说 完呢……我怀疑那个蓝焰,只是跟真正的蓝焰有些像罢了,未必就是奇毒。” “怎么说?”蒋青不解。 “你说当时只是把伤口四周的毒挖出来了,人就好了是不是?”木凌问。 “对。”蒋青点头。 “真正的蓝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木凌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蓝焰本身是一种毒,中毒之人会首先发烧,然后火由内而外地烧出来,且制作此种毒药必须要使用蓝焰花,这种花只生长在沙漠中的绿洲之上……已然是绝种了。当年的药仙人找遍了整个沙漠,都没有再见到那花。药王谱上也对那种毒药有记载,有解药,但是最后也标注了一句,此药已绝迹。我还写信去问了贺羽,他也说那玩意儿不存在了。” “是有人仿制了蓝焰?”蒋青微微皱眉,道,“如此煞费苦心地仿制,目的何在?” “这个是要查一查的。”木凌点点头,这时候,两人已经到了落霞口的渡头,就见远处三万水军正在操练,木凌抬眼看了看,笑道,“站得挺齐啊。” 两人一起进了校军场,就看到齐赞正和王忠义站在阵前,不知道说着什么。 观契远远地站着,似乎对操练没什么兴致,转脸,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蒋青和木凌。 木凌扫了所有人一眼,凑过去小声问蒋青,“就是那个人?” 蒋青点点头。 “夫子。”观契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对蒋青微微一礼,笑道,“夫子今天得空啊,不用陪着皇上么?” 蒋青实在是不太会回答观契的这种问题,你说他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吧,但这有什么好问的?谁规定他蒋青非得在皇上左右的,而且什么叫陪着皇上。但是你要跟他深究字面下的意思,那么夹枪带棒的,蒋青觉得真的挺没意思,他也回答不上来。但是偏偏皇宫之中观契这样说话表面意思和内里意思不一样的还大有人在,这也是蒋青很不喜欢跟皇城里的官员打交道的最主要理由。“ 木凌瞟了观契一眼,笑道,“嗯,今天青青不陪皇帝,陪我。”说着,伸手拦住蒋青的肩头,问,“对不对啊?” 蒋青转眼看木凌,就见他说得暧昧,也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观契看了看木凌,微微吃惊,便问,“这位是……“ 这时候,齐赞他们也看见蒋青了,都转回身走了过来,也有些不解地打量着木凌。能被蒋青带来的,必然是有身份的人,莫 不是也和这次海战有关系? “呃,这位是……”蒋青还没来得及介绍,木凌就打断他,道,“我自己来吧,不才,我姓海,叫海神,乃是青的好友,他这次特地请我来助他打海战的。” 众人面面相觑,观契微微皱眉,他见木凌嬉皮笑脸的,性格似乎和蒋青相差甚远,有些想不通蒋青为何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齐赞则是茫然,他自幼就在水寨之中长大,各路水上的人马他都知晓,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海神这么号人物。 齐赞和观契纳闷,王忠义可来精神了,道,“我说,怎么取个海参当名啊?那玩意儿就一泡水,顶什么用,再不济也得叫个海龟啥的是不是?” 蒋青听完忍不住嘴角挑了挑,再看木凌,就见他睁大了眼睛看王忠义,良久才问,“这位将军高才,怎么称呼?” “这位是新科武状元王忠义。”蒋青给木凌介绍,又指了指旁边两人,道,“这位是齐篡天之子齐赞,这位是月王观契。” “哦,久仰久仰。”木凌随口说了两句,咧嘴笑笑。 “不知海兄之前一直在哪一带活动呢?”齐赞问。 木凌想了想,就道,“哦,在西北害。” “西北海?”众人面面相觑,听说过西海和北海,可是实在没听说过西北海这个地方。 王忠义比较实成,就问,“西北海在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连西北海在哪儿都不知道?想当年我打遍西北海无敌手的。”木凌睁大了眼睛,一惊一乍地看着王忠义,问,“你是不是不认字啊?” 王忠义眨眨眼,点头,“是啊。” “难怪了。”木凌了然地,“你要是不认识字不知道西北海也并不稀奇。”说着,转脸看观契和齐赞,“二位据说熟悉海战,应该知道的吧,别跟我说晟青的水兵将领,竟然连西北海都不知道?!” 观契和齐赞面面相觑,两人有心说不知道,但是眼前之人看起来相当的狡猾,因此也都没做声,只齐赞天接着问,“有没有打过什么著名的战役呢?” “哦,我打过赤膊之战。”木凌笑呵呵。 蒋青有些听不下去了,无奈地转脸看别处,就见远处似乎人影一闪……不过相距太远了,没看真切…… “赤膊之战?”齐赞和观契有些傻眼,却听王忠义一拍大腿,说,“哦,那个赤膊之战我知道!周瑜打曹操 ,诸葛亮借东风,我听戏文里头这样唱过!” “哦!”木凌伸手一拍王忠义的肩膀,道,“王将军好才学啊。” 齐赞和观契则是微微皱眉,眼前之人疯疯癫癫,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究竟是什么人?蒋青到底带他来干嘛的? “对了齐公子。”蒋青突然问齐赞,“齐篡天还有两三天就要到近海,不知道你做好作战的准备了没有。” “青夫子放心。”齐赞微微一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蒋青点了点头,就听身边木凌笑呵呵道,“不如操演一下看看吧?” 齐赞一愣,抬眼看木凌,身旁观契也道,“本王也非常的好奇,齐将军究竟准备如何应敌。 “呃……”齐赞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就道,“那就只能纸上谈兵了。” “那也行。”木凌点点头,道,“皇上就是让我来听听你的战术,然后回去之后好告诉他。” 齐赞也无法再推脱了,就带着人,一起往军帐走去。 蒋青想了想,就对木凌说,“你们先去军帐吧,我在营中逛逛,说完,就独自往刚刚看到人影的军营外面走去。走到了营外,蒋青四外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就摇摇头,感觉大概是自己多心了,转身准备往回走。突然,就感觉风中一丝异动——有什么东西,正向自己飞来。 蒋青侧身一让,抬手接住,就见是一块滚圆的小石头。拿着石头看了一会儿,蒋青微微皱眉,转脸看向石头飞来的地方,是营外的那座土坡之上的林子里…… 飞身跃上了那个小土坡,蒋青双脚刚一着地,猛地就见远处人影一闪,有个人影慌慌张张地往后山跑去了。赶紧追上,蒋青脚下加快步伐,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他清楚看到了那个人影,黑衣黑发,脸上有伤疤……跟莫心讲的那人很像!蒋青心中微微一动,追着人影,进入了林子的深处。 追到一块林间的一块空地之上,那个人影突然就消失了,但蒋青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可见此人内力极高,并且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正这时,就听到一阵低低的笛声传来……蒋青一愣,这笛声舒缓而悠长,很是熟悉……猛然想起来,那是自己陪敖晟回宫那段时间里,常会吹奏的一段曲子。 寻着笛声,蒋青翻过了土坡,就见在坡下不远的乱石之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吹着笛子。 远远望去,那人一身黑色的衣衫,头发也是灰黑,披散在身后,身形高大,但是瘦削。 蒋青缓缓走下陡坡,屏息凝神,想要从那个背影中分辨出那人和记忆之中那人,是否有什么区别。 等蒋青站到了那人的身后,笛声也停止了,黑衣人缓缓放下笛子,依旧背对着蒋青。 蒋青在他身后站了良久,才开口问,“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站了起来,开口道,“已经不记得我了?” 蒋青皱眉,这声音沙哑,语调冰冷,感觉不出哪怕一点点的熟悉…… 蒋青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夏鲁盟?”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问,“原来你还记得夏鲁盟这个人么,实在是荣幸之至?” 蒋青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这人的身份,说的话是像,但感觉上……完全不像。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蒋青不说话,就缓缓地转过头来,给了蒋青一个正脸。 一看到那人的脸,蒋青心中的疑惑更甚,这人的脸真的就想是被撕碎了之后又拼回去的,但是蒋青仔细地端详他,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人和夏鲁盟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别高兴得太早了。”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么,人变成了鬼之后,样貌也会改变!” 蒋青深深皱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那人微微地闭起眼睛,低声道,“目的么……你打赢我,我才会告诉你!”说完,猛地一闪,就向着蒋青扑了过去。 蒋青赶紧躲开,那人轻功奇快,追到蒋青身侧,动手就跟他过起了招来。一动上手,蒋青就感觉此人身手了得,而且出招极狠,几乎招招都致人命,心中暗暗有些纳闷。为了试出那人的武功路数,蒋青并不主动攻击,只是招架而已,见招差招,但是此人的功夫极怪异,蒋青行走江湖那么多年,竟然没有见识过。 试了他百余招之后,蒋青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夏鲁盟,而且此人极可疑,便想生擒了他。于是,开始反击。 蒋青认真起来跟那人过招,那人毕竟功力输了几分,渐渐就由攻转守,落于被动。 又过了几招,瞅见一个空挡,蒋青一掌拍向他肩头。那人本来可以闪开的,但是突然身体一滞,生生地就挨上了蒋青的那一掌。蒋青想要撤招但是已经晚了,掌拍到了那人的肩头,还是有三成 的功力留在掌上。那人挨了一掌后,一口血喷出来,飞身撞到一旁的树上,靠着树呕起了血来,袖子一捂嘴,就见指间有有黑色的血水流出。与此同时,“啪嗒”一声,一枚黑色的笛子掉到了地上。 蒋青一看到笛子,就是一皱眉,那是一截黄竹做成的短笛……他以前有就一把,后来丢了。 “你……”蒋青见那人剧烈地咳嗽着,不停地从嘴里吐出黑血来,猛地想到了木凌的话,练毒功的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想到这里,蒋青就下意识地想上去看看他的情况,可是刚刚走近,就见那人猛地一抬手,飞出了一把石子来。 蒋青一惊,赶紧侧身躲,但是无奈离得太近,躲过去了一大半部分,却还是有几颗砸在了肩膀和腰部的穴位上,蒋青动作一致。 与此同时,就见那人突然手一扬,一股黑烟洒出。 蒋青仰身避开,摔到一旁,就感觉地面微微一动,心说不好,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身下的地皮猛地一扬…… “哗啦”一声,地上早已布置好的一张金丝大网收了起来,此网由金线发丝线缠绕而成,柔韧异常,一把将蒋青裹住后,就开始越收越紧。蒋青挣扎了一下无果,还想再动,就感觉肩背一麻——被人点住了穴道。 随后,就见那个黑衣人阴测测地笑着蹲了下来,道,“抓到你了。” 蒋青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就见他伸手擦掉了嘴角的黑血,牙齿洁白,没有一丝血迹,刚刚吐血是假装的。 “唉……果然假扮成那人比较容易抓你啊。”似乎有些感叹,黑衣人从地上捡起那根黄竹的短笛,在手里把玩着。 “你认识夏鲁盟?”蒋青微微皱眉,“所以你才会用毒功袭击影卫,并且放了一个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引来这里?” 黑衣人干笑了两声,用短笛轻轻地挑了挑蒋青的下巴,笑道,“你不觉得,这是一条相当好的计策么?” “你不是昨天跟巫师在一起的人。”蒋青突然道。 那人一愣,微微眯起眼睛看蒋青,冷笑,“何以见得?” 蒋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昨天在车里,我不会感觉不到,那个在车里的人,功夫比你好得多。”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伸出手,用尖尖长长的手指轻轻沿着蒋青的侧脸勾勒,冷声道,“你在我手上,还敢这么放肆,是想让我好好折磨你么?” …… 敖晟一颗心都在蒋青身上,好不容易熬到了老头把兵法讲完,赶紧就冲出门,带着嗷呜一起,往落霞口赶去了。 到了军营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蒋青的踪影,敖晟正在纳闷,就见嗷呜突然低啸着,朝军营后方的土坡跑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目的 “嗷呜,你去哪儿?”敖晟跟着嗷呜走上了军营边土坡上的小林子里,就见地上凌乱,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远处一棵树旁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 敖晟皱眉,心里意乱,正这时,就听一阵风动,一个影卫落到了敖晟的身旁,“皇上。” 这影卫叫海翼,是敖晟派来跟着蒋青的,因为莫心和莫伊受了伤,所以敖晟怕蒋青会有意外,特意派了四个影卫贴身跟着他……怎么就只剩下一个? “青呢?”敖晟赶紧问他。 海翼站起来,低声在敖晟耳边耳语了几句。 敖晟听得双眉一皱,道,“简直胡闹!” 影卫赶紧低头,道,“我们看到夫子被袭击,本来想帮忙的,但是夫子给我们打手势了,叫我们不准管……然后看到夫子被网住了,我们也想帮忙,但是夫子也看了我们一眼,叫我们别管。” 敖晟脸色铁青,问,“人呢?” “那人带着夫子往后山跑了,下山后上了马车,往西面去了。”海翼回答,“其他三个影卫跟着呢,因为那人功夫太高,所以他们不敢跟很久,但是沿途都留下了记号,我在这里等皇上。” 敖晟叹了口气,又急又气,青也太乱来了,是因为敌人在暗处隐着,所以他才有意中计而趁机打探敌人的真实身份么?想到这里,敖晟叫来了自己的一个影卫,吩咐道,“去带三千铁骑过来,我先去追。”说完,跟着海翼一起,追着那些记号跑下了土坡,身后好几个影卫跟上,有两个则回去搬救兵,半途遇上了溜溜达达出来找蒋青的木凌。 木凌揪住两个影卫问,“蒋青哪儿去了?” 影卫将蒋青被抓走的事情说了,木凌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是说,小青青故意被抓走的?” 影卫想了想,道,“夫子对海翼他们使眼色让别插手了……应该是故意的吧。” “那人功夫和青青比哪个好?”木凌又问了一句。 “呃,青夫子好些,那人耍诈了。” “嗨呀,这么简单就让人抓走了,那个……抓人的没怀疑?”木凌睁大了眼睛问。 影卫摇摇头,道,“据说还挺得意。” 木凌眼皮抽了抽,跺脚,“苍天,那黑衣人够实诚的!如果被绑的是我,十个人都肯定先怀疑我是不是耍什么幺蛾子呢,小青青竟然成功用计而且还没有引起怀疑……所以说聪明人吃亏啊,老实人骗人一骗一个 准!” 说完,木凌提提裤子,颇有几分不服气地追了下去。他倒不担心蒋青出什么状况,主要是听说敖晟也追去了,木凌想凑个热闹,看看敖晟发飙的样子,想起来就觉得有趣。 乐都西面,林间窄小的马道之上,行来了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赶车的是个老汉,车子跑得不慢,木质的轱辘撞击地面的乱石,很是颠簸。 马车里头,蒋青靠在一侧,那个黑衣人靠在另一侧,正在打量着被网兜兜住的蒋青。 “说起来,我还真是纳闷了。”那黑衣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蒋青,自言自语一般,“要说好看,你也不过就是比较干净些,还算是挺俊吧,不过好看的男人我可见多了,比你强的一抓一大把,你究竟什么能耐,弄得人为你神魂颠倒的……莫非是床上功夫了得?” 蒋青微微皱眉,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问,“你是谁,不像中原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西域人,我叫万戈。” “万戈……”蒋青心中思量,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又看了他一会儿,问,“你脸上的那些伤疤,是因为练毒功?” “呵呵……”那人笑了笑,伸手抹了几把,将脸上的伤疤都扯了下来,原来是易容。随后,他又抹了自己的嘴巴几下,道,“我的确是有练毒攻,不过还不会练到那种地步。” 蒋青仔细地看了看他,眼前的人大概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长得的确很有异族的样子,高鼻深目,脸比较窄,擦去了脸上的白粉和嘴唇上的紫色,虽然脸色还是比较白,但是比之前强了很多。 “那你为何……眼睛是红色?”蒋青不解。 “呵呵。眼睛红色有什么好稀罕的?”那人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头上戴着的一个假发,蒋青一看,就见一头红色的头发垂落,如此熟悉。 “你……”蒋青有些吃惊,那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两串耳坠戴上,正是那两串骷髅珠子串成的耳坠。恢复了原貌之后,就觉他一双红眼,一头血发还有白色的皮肤,妖异异常。 “你是车鬼的巫师。”蒋青喃喃道,“打伤莫心和莫伊的人,是你?” 那人无所谓地一指挑着假发甩了甩,道,“我可不知道什么莫伊莫心,只知道前两天的确是收拾了两个不要命的小贼。” “可是打上莫心的人,毒功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蒋青追根问底。 那人脸色变了变,道,“毒功的最高境界?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毒功的最高境界究竟有多高,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蒋青双眉微皱,良久才道,“原来如此,难怪要练毒功了,竟然是如此厉害,的确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呵……”万戈干笑了两声,道,“我告诉你,车鬼族巫师都知道练毒功的法子,不过出了先祖之外,每一个练成的,知道为什么么?” 蒋青微微摇摇头。 “毒功也叫百鬼戮!”万戈冷冷道。 “百鬼戮不也是传说的么?” “百鬼戮并不是说什么用白鬼的皮囊缝制身体……真正的百鬼戮,是被百鬼分尸一般的痛苦!”万戈的眼神危险了几分,“大多数人都挺不过去,半途就死了,巫师是实施百鬼戮的人,自然知道那有多痛苦,没人会蠢到自己去练,起码我,就死都不会去练。” 蒋青眼神闪烁了一下,双眉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 “干嘛?”万戈笑问,“难受啊?要不要我告诉你百鬼戮是怎么实施的?” 蒋青并不接话,而是扯开了话题,“你早知道影卫们跟着你,所以趁夜袭击,还打扮成这样子,有意放回了莫心,为的是引我上钩,还有你那天跟我巧遇,对我说的话,都是为了引我来。” 万戈点点头,盘腿调整了一个姿势坐好,干笑了两声,道,“我说青夫子,你现在还挺聪明的么,不过……知道得太晚了。” 蒋青似乎并不太担忧自己的情况,只是接着问万戈,“我有些弄不明白,那天我明明感觉你根本不会武功……你如何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如此之好?” “隐藏气息是车鬼族巫师必须学习的。”万戈挑了挑嘴角,冷笑,“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汉人害的,若不是你们对我们斩尽杀绝,我们也不用拼命隐藏自己的内息,伪装起来,整天裹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为的就是不让人怀疑,被捉去活活烧死。” 蒋青跟他对视了一眼,淡淡道,“汉人并没有杀过车鬼族的人,当年灭车鬼族的,是南王苏敏,苏敏也是外族,另外,你们害死南国百姓,也是事实。” “你可真是一板一眼啊。”万戈有几分无奈地看了蒋青一会儿,道,“还真不是我说,你的性格就是个闷蛋,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真想不到连皇帝都让你迷上了,光听传说我还以为你美得倾国倾城呢,第一眼见到,差点笑死,还是说你天赋异禀,上过一次之后就忘不 了了?” 并不理会他的污言秽语,蒋青看了看四周,道,“你把网罩解开。” “那可不行。”万戈笑了笑,“你可是老虎,就算点了穴,也是有爪子的,我可不能冒险。” 蒋青低垂了眼帘,了然道,“原来你是替人办事的。” 万戈一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蒋青转脸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莫伊呢?他还好么?” “什么莫伊?”万戈不耐烦。 “就是那天的另一个影卫,他是死是活?”蒋青问。 “挨了我一掌,估计死了把,掉下河了。”万戈无所谓地回答。 “哪条河?”蒋青追问。 “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万戈不耐烦,“先回答我的问题!” 蒋青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只自语道,“莫伊会水……也许还有生路,若是真的不幸死了,也定要将尸体打捞出来,你说,是哪条河。” 万戈有些烦躁起来,道,“不就是敖晟的一个奴才么?用得着这样?” 蒋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原来如此,你的主子,把你当奴才。” “你!”万戈抬手,扇了蒋青一耳光。 “啪”的一声。 蒋青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耳光,嘴角破了,有浅浅的血丝,脸侧也红了起来,却似乎并未当一回事,只是道,“影卫们从来都不是奴才……你根本不懂奴才的意思。” “呵……奴才还有什么意思?”万戈咬咬牙,道,“你们汉人皇帝,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么?少在这假仁假义。” 蒋青不语,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万戈瞟了蒋青一眼,咬牙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人,整天假仁假义一本正经,那些傻呵呵的人都觉得你是神仙,供着你。” 蒋青也不理会他,心中想,莫心应该记得那条河的方位所在,到时候让敖晟派人在河里打捞,再顺着河岸找下去。莫伊水性还可以,希望可以被冲到下游,让人救了。 “喂!”万戈突然伸手捏住蒋青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道,“你想什么呢?” 蒋青看了看微微开合的车帘,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就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万戈道,“我在想,是把你交给那个人呢,还是直接送回去领赏好呢 ?” 蒋青听了他的话,问,“带回去给他,是给你假扮的那个人?带回去受赏,是指给你的主子?” 万戈干笑了两声,道,“我还真是低估你了,你可一点都不笨,聪明着呢!” 蒋青又问,“你的主子,是什么人?” 万戈脸上突然显出了几分得意来,道,“一个比你们任何人都厉害千万倍的人!” 蒋青轻轻嗤笑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喂。”万戈危险地靠近来,道,“你笑什么?你小心我把你的脸撕了!” 蒋青挑挑眉,不说话。 “我问你呢!”万戈瞪眼,“你笑什么?你别以为你那敖晟了不起,我主人比他强得多,必然能成为真正的帝王!” “真正的帝王,会让一个小小的南王苏敏就灭掉了?”蒋青不以为然,“苏敏可是向敖晟称臣的。” “啊?”万戈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还真是傻,你以为我拥戴的是我车鬼族的族长啊?才不是呢!他可是大漠……”说到这里,万戈猛地一闭嘴,转脸狠狠地看了蒋青一眼,就见蒋青眼含笑意。 “你耍我?”万戈咬牙,“套我的话?!” 蒋青沉吟半晌,才幽幽道,“原来,野垅旗和虎王嘴里说的那个沙漠之中崛起的神秘异族,就是你们啊。” 万戈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蒋青一眼,“你闭嘴!” “你们为的是抢夺江山?”蒋青问。 “我说过了,叫你闭嘴!”万戈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伸手抓住蒋青的手腕子,笑道,“你说,我要是把你十个手指头一根根掰断,敖晟会不会心疼坏了?” 蒋青面不改色,只是追问,“齐篡天造反,也是你挑唆的?” 万戈笑了,道,“你知道的太多了……青夫子,我不喜欢看你这副沉稳的样子,我比较想看你痛苦的表情。”说话间,已经捏住蒋青的一根手指,但还没等他下手,突然……马车一停。 猛然停车,让万戈身子一晃,一把扑在了蒋青身上,抬头,正对上蒋青的一双眼睛,万戈皱眉,这人眼睛长得还挺好看,一会儿给他挖出来! 蒋青则敏锐地感觉到,车厢外面站了一个人,武功极高,但是……并不是敖晟或者木凌。 第五十三章,意外 似乎也感觉到了外面有人,万戈一皱眉,咬咬牙,瞪了蒋青一眼,“一会儿再收拾你!”说完,就起身掀开车帘看外面,骂道,“你来干什么?我抓到的就是我的,你别想抢!”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你太大意了。” 万戈一愣,蒋青也一愣,外面说话之人的声音很熟悉……他记得,虽然与记忆之中的相比,还是有一些陌生。 “你说什么?”万戈一愣,只听外面之人有些不耐烦地说,“就凭你也能抓住他?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你想闯多大的祸?” “什……”万戈吃惊地转脸看蒋青,突然,就见蒋青猛然一抬手,袖间幽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了手中。 “刺啦”一声,裹在他身上的金丝网被刀片割破了。 万戈还在惊诧,心说,自己明明就点了蒋青的穴道,为什么他能动……想着,就想一掌劈过来,但是蒋青功夫本来就强过他,再加上他早有准备,单手架开了万戈的掌,一脚踹中他肋下。 “唔……”万戈没有提防,疼得一岔气,身子一歪倒在了一旁。还没爬起来,蒋青已经到了切近,抬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人按下,一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万戈咬牙切齿,“你没被点穴,不可能!” “你没听过移穴么?”蒋青看了他一眼,问,“外头是谁?” 万戈笑了笑,道,“还能有谁,你不是在床上伺候过他么……” “啪”一声,蒋青赏了他一个耳光。 万戈双眉一竖,咬牙看蒋青,蒋青微微一笑,道,“你嘴太臭了,以后说话小心点,不然遇到个厉害的,拔光你的牙。” 万戈憋得脸通红,狠狠瞪了蒋青一眼。 蒋青并不理会他,这时,就听外头衣袂飞动,四外似乎落下了人来,蒋青知道,是跟来的三个影卫,将外面的人包围了。 伸手拽住万戈,蒋青从马车中跃了出来。 三个影卫果然已经站到了前方的三个方位,以防人逃走,见蒋青相安无事地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蒋青的注意力则完全在自己眼前的那个黑衣人身上。 那人身材壮硕高大,穿着一条黑色的大氅,头发灰白,拖到腰处,很长也很散乱。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背蒋青站着,但是背对蒋青,就正对了那些影卫,蒋青观察影卫 们脸上的神色,竟是满满的震惊。 蒋青站在那人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皱眉。 “放了他。”那人淡淡道,“我们立刻走。” “凭什么?”一个影卫皱着眉头怒道,“乱臣贼子,装神弄鬼!” 那人被骂了也没多在意,只是对身后的蒋青道,“放了他,我告诉你们那个影卫在哪儿,你们再不去,他就要死了。” 蒋青一愣,三个影卫也面面相觑。 “我不用你救!”万戈似乎和眼前之人关系不太好,只是凉冰冰地道,“你怎么不回头啊,怎么,不敢见你心上人?你不每晚上都想着他入睡么。” 蒋青一愣,那人也一震,三个影卫对视了一眼,庆幸敖晟还没追上来。 “影卫在哪儿?”蒋青问那黑衣人。 “……你先放人。”黑衣人回答得干脆。 蒋青抽回了匕首,将万戈往前一推,万戈被点了穴道,一个趔趄摔在了蒋青和那黑衣人之间的位置,哎呦了一声,回头狠狠瞪蒋青,“你给我记住!” “人在哪儿?”蒋青又问了一句。 “城西三里屯的一个粮仓里面。”黑衣人淡淡道,“伤得很重。” 蒋青对两个影卫一点头,两个影卫犹豫了一下,就听蒋青道,“快去救人!” 两个影卫点头,转身往城西赶去。 万戈倒在地上,对那黑衣人道,“丑八怪,你不会来解开我的穴道啊?” 那黑衣人不语,缓缓回头,和蒋青对视了一眼。 蒋青就见那人的脸上,有三道明显的伤痕,原本忠厚的一张脸,苍白瘦削,脸上除了纵横的疤痕之外,还有红色的眼睛,灰白的头发……哪里还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你……”蒋青张了张嘴,那人盯着蒋青看了良久,微微皱了眉头,低头,看地上的万戈。 “干嘛?”万戈白了他一眼,“是我打的怎么样?心疼啊?” 那人并不多话,伸手,想去抓万戈的衣服领子,将人提起来。 “慢着。”蒋青突然道,“你是夏鲁盟?” 那人伸出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看蒋青,问,“你觉得呢?” 蒋青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怎么弄成这样?练毒功?” 夏鲁盟仰起脸,看了看蒋青,良久才道,“我真感动……青夫 子竟然不担心我打敖晟江山的主意,反而担心我练了毒功。” 蒋青被他一句话噎得没话说,心里也无奈,夏鲁盟在他的印象之中从来都是忠厚老实甚至有些呆板,何时变得如此犀利。 “你少臭美了。”万戈白了夏鲁盟一眼,“那敖晟比你帅多了!” 蒋青一皱眉,万戈什么时候见过敖晟了? 夏鲁盟注意到了蒋青的神色,脸色冷了几分,抓着万戈转身,却听蒋青道,“等等,你们来中原做什么?” 夏鲁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撂下一句,“报仇!”说完就想走,影卫上前想阻止,但是夏鲁盟却道,“挡我者死!” “是么?” 夏鲁盟的话刚说完,蒋青就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问了一句——敖晟! 蒋青就感觉背后有人落下,随即,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敖晟上前一步,揽住蒋青,低头看他“没事吧?” 蒋青转脸,见敖晟一脸的担忧,就摇摇头,但敖晟的眼眉却立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捏住蒋青的下巴,有些疼惜地看蒋青侧脸那个红印,嘴角的血,眼神又冷了几分。 眼看着敖晟眼里浓浓的杀意泛上,蒋青赶紧道,“我没事。” “哦?”万戈看到敖晟来了,却不怕死地道,“你就是皇帝啊?”边说,边回头看身后的夏鲁盟,道,“丑八怪,你跟他比实在差远了,我是你家青夫子我也选他,他跟你往一起一站,简直就是金玉与败絮,鸿鹄和燕雀,龙凤跟草芥!” 蒋青皱眉,这万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话真的很难听。 夏鲁盟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起头,双眼盯着敖晟看。 敖晟现在满脑袋怒火满腔的妒火,蒋青让人打了,他一想到有人敢打他就气得想杀人。而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眼前之人真的是夏鲁盟,虽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成熟了不少,而且……蒋青明显对他狠不下心来。敖晟最恼火的、最不能容忍的、但是也最没辙的,就是蒋青对这个人的那一重负罪感。此人就算死了,也必在蒋青心中留有一席之地,这让敖晟觉得眼里揉了沙子一般,不痛快! 夏鲁盟看了敖晟一会儿,良久才吐出了两个字,“敖晟。” 敖晟一挑眉,道,“夏将军别来无恙。” 蒋青无奈地看了看敖晟,这句别来无恙……有些伤人啊。 夏鲁盟看着 敖晟的眼神似乎复杂,只是道,“你也是,别来无恙。” 敖晟点头,“还不赖。” 万戈看了看敖晟,又看了看夏鲁盟,就觉得有些暗潮汹涌的意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道,“都是你多事,不然什么事都没有!我说不定已经把他的手指都掰断,眼珠子都挖出来了” 敖晟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盯着万戈看了起来。 夏鲁盟也一皱眉,冷冷看了他一眼,带着他就想走,却听敖晟说,“谁都别想走!”说话间,就听到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响,随后,冲出了三千铁骑,将夏鲁盟团团为主。 木凌也追来了,落到了一旁的树杈上往下看,心说,乖乖,果然撞上了,希望没有错过精彩的部分。 夏鲁盟跟万戈被围在了中间,敖晟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蒋青一眼,就见他眼中隐隐有些担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心疼蒋青被打了,抓住打他的人肯定得狠狠抽回来,但是如果抓了夏鲁盟……那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抓来做什么?是留还是杀?!还有就是,夏鲁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这时候,禁军统领对士兵下令,“将逆贼拿下!”。 但是他话音刚落,就见夏鲁盟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举到空中,道,“都退下吧。” 众人一愣,敖晟看了一眼,就见他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圆形铁球,似乎是镂空了,但具体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敖晟和蒋青都弄不明白那是什么,木凌在树上摸着下巴想了想——怎么有些眼熟? 木凌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来,惊得一蹦三尺高,大喊,“妈呀!别让他晃啊!” 但是木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夏鲁盟抬手轻轻地一晃。随着他首部的晃动,那个金属之中似乎有一串铃铛正在响,发出了当啷当啷的清脆之声。 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四周,夏鲁盟收起了手上的那个东西,抓住万戈就跑。 万戈挣扎,道,“我不走!” 夏鲁盟皱眉,道,“你还嫌乱子不够?” “怕什么?”万戈一挑眉,“反正他们也死定了!” 敖晟和蒋青一愣,万戈的话什么意思? 这时候,忽然就听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就见木凌从树上窜了下来,大喊,“小心虫子和蛇!” 话音一落,就 看到四周的泥地里,山坡上,树丛中,不知为何爬出了无数的蛇虫,样子怪异而且似乎都有毒,还有胡乱飞舞蜇人的蚂蜂。 三千禁军霎时乱作一团。 夏鲁盟带着万戈已逃向远处…… “站住!”蒋青赶紧追了上去。 “青!”敖晟也追上,木凌在后头抱着脑袋赶虫子,边嚷嚷,“让那小子把铃铛交出来,不然赶不走的!” 蒋青听后,一掌拍向前方的夏鲁盟,夏鲁盟甩肩,用手中的万戈当武器砸向蒋青,蒋青偏头避开,万戈呯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道,“夏鲁盟,你有种!哎呀……疼死我了!” 但是他话刚说完,就感到身后一寒,转脸一看,就见敖晟不知何时落到了他身边,惊得他大叫,“啊!” 夏鲁盟看了他一眼,也没做声,而是跟蒋青过招,招来招往,蒋青暗暗吃惊,夏鲁盟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果然毒功威力无穷么?一时半会儿还制服不了他。 夏鲁盟跟蒋青周旋,无暇顾及其他,万戈被点着穴道没法动,战战兢兢盯着眼前的敖晟。就见敖晟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万戈看了敖晟一眼,就见他眼含杀意,心里叫苦不迭,这人可不像蒋青那样老实,是会杀人的,而且刚刚自己还打了蒋青,他肯定要报复的!一想到这里,他就想到夏鲁盟那个混蛋丑八怪,肯定是因为刚刚自己打了蒋青,所以故意将他扔过来给敖晟消遣的。 “嗯?”敖晟蹲下,冷冷问他,“什么人?” “我……西域人。”万戈权衡着,还是不要得罪了敖晟,就老实地回答。 “是么?”敖晟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问,“为谁卖命的?” “没……没为谁……啊!”万戈惨叫了一声,蒋青和夏鲁盟都同时转脸看了一眼,就见万戈脸色苍白,额角全是汗,敖晟将他右手掰成了翻转的形状,手腕连同胳臂,都生生地拧断了。 万戈咬着牙,道,“饿……好,够狠!比那窝囊废强!” 夏鲁盟看到万戈的情况,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蒋青,“消气没?” 蒋青一愣,夏鲁盟趁他震愣那会儿,低声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别插手。”说完,飞身到了敖晟的身旁。 敖晟见他到了切近,就跟他打了起来,夏鲁盟跟敖晟越打越远,似乎有意要离开万戈的身边。 敖晟有些纳闷,低声道,“你搞什么鬼?” 夏鲁盟淡淡看了敖晟一眼,道,“我是很恨你,不过不是最恨你……我不是冲你来的,是我最恨的那个人。” “青?”敖晟有些紧张。 “呵……”夏鲁冷笑了一声,道,“我根本不恨他!”说完,抬手一扬,一阵黄烟冒出。 敖晟退开了一步,就见夏鲁盟翻身窜向远方,扯起地上的万戈,纵身向蒋青身旁跃去。经过蒋青身边时,他突然抬手一扬……蒋青伸手接住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就见是一个圆形的、精致镂空铁球,里头有一窜铃铛,就是刚刚夏鲁盟拿出来摇的那个。 这时候,木凌跑来了,伸手拿过蒋青手里的铃铛,用力甩了甩,就听到“当啷啷”一阵清脆响声。 同时,被那些蛇虫咬得满地翻滚的兵士们也停了下来,那些虫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分头就逃回泥地之中,或者飞走了。 兵士们狼狈地坐在地上,满身的包。 “哎呀,好险啊。”木凌将铁球还给了蒋青,跑过去给那些士兵查看,道,“都中毒了,回去喝解药!有没中毒的没?大家赶紧回去!” 随后,那些未受伤和轻伤的,三三两两地扶着重伤,往回走。 敖晟铁青者一张脸站在原地,蒋青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走了过去,低声问,“你怎么样?” 敖晟抬眼看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嘴角,良久才道,“以后别再乱来了。” 蒋青点点头,道,“你不生气?” “快让你气死了。”敖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过你没事就好。” 其实,敖晟知道,蒋青刚刚若是要挡,也能挡住了夏鲁盟,但是却有意放他走了。不过刚刚夏鲁盟的话,敖晟心中也有些怀疑……这人对蒋青,显然是不恨,而且刚刚他说最恨的那个也不是自己……那他恨谁? 蒋青见禁军伤情严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个铁球,暗中纳罕,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就见木凌拍着身上的灰走到身边。 “木凌,这是什么东西?”蒋青不解地将铁球递了过去,问。 木凌瞄了一眼那铁球,难得脸色严峻了起来,摇摇头道,“糟糕呀……这夏鲁盟,勾搭上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第五十四章,心情 “这东西是什么,知道么?”木凌和蒋青敖晟一块儿往回走,手上把玩着那个黑色的镂空铁球。蒋青和敖晟同时摇摇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竟然还能轻轻一摇就弄出如此之多的毒虫毒蛇来,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这个东西,叫虫铙。”木凌对两人道,“圆形的是虫铙,还有一种柱形的,是蛊铙。” “铙?”蒋青微微皱眉,问,“就是那种跟钟相似的乐器么?” “没错。”木凌点点头,道,“这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以前也是在书上看到过,相传是当年蛊王留下来的,不过应该在西南的苗部,不知道为何会到了夏鲁盟的手里。” “如果是乐器的话,为何会招来如此多的毒虫?”敖晟不解,追问。 “嗯……”木凌想了想,道,“据说这里头的那串响铃,是用百味毒虫淬毒炼成的,天下蛇虫皆有灵性,听了这铃声,就会受到召唤,如果轻轻晃动,就会出来袭击晃铙之人所指的人,急速晃动,就会迅速退去了。”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那蛊铙呢?”蒋青问,“招来蛊虫的么?” 木凌摇头,道,“蛊铙就更加可怕了,凡是中了蛊毒之人,只要听到蛊铙摇动,就会被控制了。” 蒋青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刚刚说夏鲁盟勾搭上的不是一般人。”敖晟问,“什么人会有这虫铙和蛊铙?” 木凌叹了口气,道,“都说了是蛊王了,不过蛊王已经死了,估计是后人,或者是得到蛊王真传的人……总之这个人是相当厉害啊,我算明白为什么会有蓝焰蠼螋这些东西冒出来了,原来是用毒的祖宗回来了。” “用毒的祖宗?”敖晟和蒋青都看木凌,觉得这个称号太有些危言耸听了。 “我不是胡说的啊!”木凌认真道,“不行啊,我得去找药,多准备些解毒的丹药,不然的话,到时候麻烦!” 蒋青微微皱眉,木凌突然又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青青啊,那夏鲁盟够大方的啊,这虫铙可是有钱没地方买的东西,看他的意思,像是送给你了。你要好好留着啊,这可是天下只有一件的至宝,也是武器里头顶尖的东西,以后说不定派大用处。你想啊,有了它,别说是一对一了,就算让你对上千军万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对方彻底铲除了。” 蒋青听后,下意识地看了敖晟一眼,就见敖晟脸色 难看,偏偏木凌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边往前走,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哈!你别说,那夏鲁盟长了几岁之后,完全变样了啊,看他武艺大成,虽然脸上是有了几条疤,不过男人么,有疤有气魄,嗯……果然三十岁的男人和那些刚到二十的小屁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啊哈哈。” 蒋青有些无奈,转脸,就见敖晟脸都白了,咬牙不说话。 这时候,有影卫来报,说,“皇上,莫伊救回来了!” 木凌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让其中一个影卫拽着往回跑,说赶紧去救人! 蒋青和敖晟也是对视了一眼,又惊又喜,赶紧就跑回去了。 回了宫中,就见木凌正在给床榻之上的莫伊医治,莫心站在一旁喜极而泣,好些影卫也都来看,见敖晟来了,赶紧就想跑,敖晟摆摆手,道,“想看就留下吧,跑什么。” 影卫们都留下了,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往里看。 敖晟和蒋青一起走了进去,木凌道,“没事,死不了,不过伤得实在很重,至少要将养大半年。” “活着就好!”敖晟和蒋青异口同声说出一句来,对视了一眼,都不语。 木凌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莫伊医治,等都包扎好,天也快黑了。 莫伊神智已然清醒,看到敖晟惊了一跳,又看到自家兄弟好好站在一旁,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莫伊将经过都说了一遍,那天他跟莫心跟踪去查看,被一个黑衣人偷袭,那人武功太高,他们敌不过,他就拖住人,让莫心快回来报信。后来,那黑衣人将他打下了河,但他还没沉下去,就觉得被什么人捞了起来,带到了一个小粮仓里。 他当时晕乎乎的,就只记得那个打他下河的人在岸上喊,“你这丑八怪……不就是你心上人的一个奴才么,至于那样救……” 莫伊又想了想,道,“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大概有些发烧,一直不是很清醒。” 莫伊的话说完,众人都不做声了,敖晟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蒋青让莫伊好好休息,莫心这段时间也受了伤,就安心照顾他哥。 离开了影卫的院子,木凌晃晃悠悠地在井边洗手,嘴里嘀嘀咕咕,“那莫伊伤挺重啊,要不是有人用内力帮他护住了心脉,早死了……嗯嗯,夏鲁盟果然是成熟的好男人,千锤百炼百折不挠百忍成金啊!” 敖晟听得不是滋味,转身就回书房去了。 蒋青站在原地看他负气走了,就回头看木凌,道,“你干嘛气他?” 木凌笑呵呵,道,“会被一句话气到转身就走,那说明他还不够成熟,还是个小孩子。” 蒋青听了木凌的话,突然道,“对了木凌,城里最近出了个大夫,说你不如他,他才是天下第一神医。” “什么?”木凌一蹦三尺高,捋胳膊挽袖子,“丫的是谁啊?他住哪儿,老子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天下第一神医!” “咳咳。”蒋青咳嗽了一声,对木凌道,“会被一句话气到暴跳如雷的,应该也不是太成熟,也还是个小孩子。” 木凌就感觉小风呼呼地吹,愣在原地,蒋青拍了拍他肩膀,道,“一会儿想吃什么就让人给你做,今天辛苦了,早些睡。”说完,转身出院子了。 身旁几个影卫本来见木凌拿话拐弯抹角地气敖晟,都有些生气,毕竟敖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而且还是九五之尊,木凌仗着自己跟蒋青的交情,谅敖晟就算被气死了也不会跟他计较,就胡言乱语,不过他又救了莫伊、莫心的命,影卫们也没辙,只能替敖晟生闷气。 没想到蒋青几句话,说得木凌呆愣愣站在院子中间,身后树叶伴着秋风一片片地往下掉,几个影卫忍着笑就跑了,说不出的过瘾。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木凌突然回过神来了,扁扁嘴,搂住身旁一棵大树,边蹭边说,“完了……青青竟然为了一个小狼崽子说我……讨厌,儿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结冤仇……” “阿嚏……”回到了书房门口,蒋青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敖晟正在里头看折子,听到响动,抬头看门外,就见蒋青走了进来,便问,“着凉了?” 蒋青摇摇头,走到他身边,道,“木凌他向来胡说八道的,你别在意。” 敖晟微微有些吃惊,抬头看着蒋青笑道,“青,你竟然为了我说木凌不好,我得看看今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 蒋青瞪了他一眼,敖晟干笑了两声,低头继续看折子。 蒋青有些无力地摇摇头,敖晟刚刚的样子,用“强颜欢笑”四个字概括,真的是太贴切了。 “折子拿反了。”蒋青突然道。 敖晟一惊,赶紧倒过来看……才发现,没反。 抬眼,敖晟看蒋青。 蒋青只是笑了笑,自顾自将那个虫铙用一个锦囊装起来,挂到腰带 上,锦囊里头塞了棉絮,所以不会摇除声响。 敖晟看了一眼,蒋青似乎挺喜欢那个东西的,宝贝似的,心里不免有淡淡的酸味,但也不好做声,否则不就应了刚刚木凌说的,太不成熟了。 这时候,雀尾颠儿颠儿地跑了进来,道,“敖晟小子,上哪儿去了,透个气把人都透没了?” “哦,刚刚出了些事情。”敖晟问雀尾,“老人家去过落霞口了?” “去过了。”雀尾点点头,道,“齐赞这小子兵带得不错,人也挺机灵,不过就可惜人马太少了,这至少要有十万人才能来个大胜。” 敖晟点头,“他本来的确是要不少人的,不过朕就给了他三万,他也没嫌少过。” “那是他心里有数。”雀尾笑了两声,道,“这小子猴精,定然知道你还有人马呢,只是不肯告诉他,所以他是把自己的人马当先头部队在训练呢。” “哎呀。”蒋青突然想了起来,他还要给齐赞找三百人的弓弩手呢,赶紧就道,“你俩聊着,我去安排人手!”说完,转身就跑了。 敖晟看着蒋青往外跑,心里有些气闷……自从回来之后,蒋青似乎开心了不少,一个夏鲁盟,就能让他如此之开心么? 老头看蒋青快步跑出去,就笑道,“哟?青夫子今天心情很好啊。” 敖晟叹气,连雀尾都看出来了。 “不过你怎么垂头丧气的?”雀尾有几分不解地看敖晟,“青夫子高兴了,你不也应该跟着高兴么?” “是啊,我也很高兴。”敖晟将海战图铺开,准备说些公事,这样自己心情应该可以好过一些。 雀尾眯着眼睛看了敖晟一会儿,笑道,“哦,我明白了,因为青夫子高兴,所以你才不高兴,是不是?” 敖晟脸上尴尬,抬头看老头,“你都多大年纪了,别那么多事行不行啊?” “干嘛?”雀尾拿蒲扇柄挠挠后背,笑问,“被说中心事就翻脸啦?说来听听,看师父我能不能给你排解排解?” 敖晟抬眼看他,失笑,“你不说不收徒弟么?我可不想做殷寂离的师弟。” “谁说殷小子是我徒弟的?”老头板着脸,道,“老头子我这辈子就收过辕冽一个不肖徒儿,齐亦辕珞他们一干人也就是听听课而已!” 敖晟一愣,问,“你干嘛不教殷寂离?” “我干嘛要教那人精?”老头翻了 个白眼,道,“他用得着我教?” 敖晟摆摆手,道,“算了,别说那些丧气人了,听着心烦。” “嘿嘿。”老头乐了,道,“你就这点讨我喜欢,说说,干嘛不高兴?” 敖晟放下手里的海战图,想了想,道,“我以前为了登基,让青帮我做过一些违背心意害人的事情,然后那人走了……走了很久。我也登基了,青心里一直对那人愧疚……不过最近出了一大堆的事情,我们都怀疑是那人暗中要找我们报仇。可是没想到,今天遇到那人,他却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而且好像也没变坏,反而越变越好了,他还说他不恨青……”说到这里,敖晟叹了口气,“还说连我都不是最恨的,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给青留下了件稀世珍宝,青就很高兴……比以前任何一天都高兴!” 老头听完后,挑了挑眉头,笑道,“然后你就觉得自己风头被那小子抢了,妒火中烧觉得不痛快,看到青高兴起来就更加更加的不痛快了?” 敖晟无奈看了老头一眼,道,“大概木凌说得对,人好歹也活到三十岁了,成熟稳重,我就二十出头一个屁孩子。” “哈哈哈……”敖晟的话刚说完,就见雀尾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 敖晟让他笑得发毛,问他,“喂,你笑什么?” “哎呦。”老头笑得肋叉子都疼了,指着敖晟道,“我早听人说过,爱昏了头的人不管平时多聪明,一遇到感情上那点儿破事儿就蠢得比猪还不如。” 敖晟一愣,眨眨眼,问,“你什么意思?” 老头摇摇头,问,“你以为你家青夫子高兴什么呢?” 敖晟皱眉,道,“我哪儿知道?” 雀尾摇了摇蒲扇,道,“他高兴的是,跟你对着干的人不是他对不起的那人,那样子,他就能全心全意帮你对付你那个敌人,不用左右为难了。” 敖晟呆了一会儿,良久才有些恍然,“哦……” 雀尾望了望天,道,“你知道你家青夫子最怕的是什么?他最怕自己心软,一旦你跟那人真的斗起来,他帮你是必然,但那人他又不会再害一次,必然矛盾痛苦……现在好啦!眼前一片坦途,只要不是那人,管他来的是谁,你的青夫子肯定铁了心站在你这头……傻小子,你还恼呢?我要是你,乐得牙都碎了!” 敖晟呆愣良久,突然就觉得心头豁然开朗,道,“老头,吃完了饭再说吧…… 我吩咐人给你准备好酒来?” 老头笑着点点头,知道敖晟铁定是要去找蒋青了。 等敖晟走了,没多久,就有影卫给老爷子送来了一大桌美食来,老头吃着就觉得没劲,好酒好菜,一个人多闷。 正这时,就见木凌嗅着香味跑进来了,看了看满桌的菜,两人对视了一眼,老头问他,“呦,小神医,要不要跟老头喝两杯?” “那个自然是要的!”木凌腆着脸爬上椅子,跟老头两杯酒下肚,就一起敞开肚子吃菜。两人都是吃货,一边吃还一边论吃,越说越投机,酒过三巡就开始称兄道弟。 “木贤弟,你看这三味乳鸽,是不是要放上些白芝麻,才更香啊!” “老哥哥高见啊!再放上些茴香末子,那就人间美味了!” “有见地啊,来,干!” “干干!” “哈哈哈……” …… 蒋青从暗部找出了三百个箭法特别好的,让他们先赶紧去吃饭,晚上要他们到宫里集合。 影卫们走了,蒋青回头,想自己也找个地方吃饭,却看到敖晟兴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青!” 蒋青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让他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去,“怎么了?出事了?” 敖晟喘了口气,盯着蒋青看了会儿,突然一把将他搂到了怀里,蒋青愣住,就听敖晟在他耳边说,“青,我也很高兴!” 蒋青稍稍仰脸,看敖晟,问,“高兴,为什么?” 敖晟看他,道,“因为你高兴。” 蒋青愣了一会儿,道,“你刚刚放了夏鲁盟。” 敖晟呆呆点点头,道,“我其实不想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该放他走。” 蒋青却笑了,点头,“因为你知道,放他走,我就不会难过。” 敖晟张了张嘴,蒋青拍拍他脸颊,道,“所以我高兴。” 第五十五章,齐赞 当晚,敖晟保持着一种亢奋的情绪,听雀尾老头讲课,木凌在药庐里忙活,而蒋青,则带着那三百暗部,来到了宫内一个隐蔽的操场。齐赞将弓弩分给了暗部的兵士们,众人开始学习那种弩箭的使用。 蒋青试了试,觉得这弩箭准而有力,非常的适合近战,射程也比一般的弓弩要远得多,而且用的是短箭,还可以三箭连发,相当的轻便灵活,就问齐赞,“这是你设计的?” 齐赞微微一笑,道,“嗯,是捉鱼时想出来的法子。” “捉鱼?”蒋青有些好奇。 齐赞点点头,道,“你若要捉大鱼,钓竿是不行的,沿海的渔民都用鱼弩,将倒钩带着绳子一起发射出去,将鱼儿牢牢钉住,然后用众人之力将大鱼拉上来。我小时候经常看见,觉得这种大鱼枪如果改小了,就能发挥无穷的威力。另外,卧龙先生不就留下了机括弩箭的设计图稿么?我略做了些参详,就做出这种弩箭了,取名叫鲛弩。” 蒋青点点头,差点忘了齐赞非常喜欢鲛鱼。 这些暗部都是会武功的,拿着鲛弩稍作研究,就各自找靶子练习去了,也不用教,没多久就上手了。 齐赞蹲在一旁看着前方三百兵士练弩,就见这三百暗部各个身强体壮,精神抖擞而且英武不凡,不由赞叹了一声,“都是好兵啊……能带这样的兵打仗,真是件叫人兴奋的事情。” 蒋青转脸,就看见齐赞双眼闪亮地望着前方,手上把玩着一枚弩箭,似乎很是期盼。 蒋青也在他旁边一个石阶之上坐下,问,“齐兄这么想打仗么?不过你并不像是武艺高强之人。” 齐赞转脸看了看蒋青,似乎为刚刚蒋青那句齐兄而感到很高兴,道,“我学武比较晚,所以来不及了,只会些粗劣的拳脚。” “多大学的?”蒋青好奇地问。 “十六。”齐赞笑了笑。 蒋青颇有些吃惊,齐赞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是功夫尚可……因此他觉得练晚了也至多是十岁出头开始,但实在没想到竟然十六岁才开始练的,这个年纪,练到如今的功夫,几乎是不可能的! 齐赞看到蒋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这种表情是在夸我是个天才?” 齐赞随口一说,蒋青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说天才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了,不过真可惜啊,早些练就好了!” 见蒋青一脸的惋惜,齐赞 失笑,道,“夫子,你这点最讨人喜欢,老实人也有很多种,有的老实得傻,让人看着心烦;有些,就老实得聪明,让人看着舒服。” 蒋青并不想费心去弄明白齐赞话里那两种老实人之间有什么区别,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齐赞为什么要那么晚才练功。 “我是我爹跟一个丫头生的。”齐赞用弩箭轻轻地扒拉着地面,淡淡道,“我娘死后,连齐家族谱和祠堂都没有进,就是随便找个地埋了,我给她选的齐家的后山,可以看到我院子的地方。” 蒋青微微一愣,不解问,“就算不是妻妾,有了子嗣,不就应该入家谱的么?” “呵……”齐赞笑了笑,道,“我爹有多少女人,多少儿子,恐怕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反正绝对比你们的皇帝要多得多得多。” 蒋青有些吃惊,齐篡天如此荒淫么? 齐赞看着蒋青的表情,笑道,“不是我父荒淫,而是他有野心。” 蒋青不解,听齐赞继续往下说。 “据我所知,我父原名不叫齐篡天,是他后来改的,他年轻的时候,就想当皇帝。”齐赞想了想,道,“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他,他似乎对权力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他没有偏爱的女子,所有的姬妾女人,都不过是延续后代的工具而已……我都没看到过他专宠哪一个,反而……他很崇尚势力和能力。他也有个后宫,里头女人多了去了,有山村里出来的傻丫头,也有富家千金甚至皇亲国戚,总之无论你是谁,你们自个儿拼杀去,用毒计也好,阴谋手段也罢,谁能成为后宫之主,他就最宠谁。” “怎么会有这样的丈夫?”蒋青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他从没当自己是谁的相公或者父亲,他只当自己是王。”齐赞低声道,“当王的,永远只喜欢强者。” 蒋青微微皱眉,齐篡天的性格,也幸好不是皇帝,不然必是个好大喜功的暴君。 “我娘是个丫鬟,处处被人欺负。”齐赞道,“不过她人很好,总是叫我忍,要孝敬长辈,尊重父亲,礼让兄长,爱护后辈。” 蒋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娘只是为了让你能活下来而已。” 齐赞颇有些吃惊地抬头看蒋青,然后咧开嘴笑了,道,“我真是很喜欢你,你总能看到最好最对的一面。” 蒋青有些无奈,齐赞说话直接,性情怪癖,可能是跟小时候的遭遇有关,不过想来,齐赞他娘跟敖晟他娘好像 是刚刚相反的两种角色。齐赞的娘是柔极,那么敖晟的娘,则是刚极的。从而造成敖晟和齐赞的性格,走向了两个极端,但在某处,两人又有些殊途同归的意思,都是聪明异常,有极度的野心和忍耐力,胸中也充满了恨意。 “你很优秀。”蒋青道,“我不觉得齐篡天会注意不到你。” “再优秀也没有用的。”齐赞突然说。 “什么意思?”蒋青有些不明白。 齐赞沉默了一下,伸出左手,给蒋青看。 蒋青凑过去看了看,就见齐赞的左手大拇指处,有一个不小的疤痕,微微皱眉,问,“你是六指?” 齐赞点头,“多出来的那个指头八岁的时候我把它砍了。” 蒋青听得心惊,觉得一个八岁的孩子做出这种损伤自己身体的行为,实在是让人痛惜,就道,“其实长在这里,应该也并不妨碍什么。” “没办法。”齐赞有些无奈,道,“我父有个习惯,凡有孩子出生,他都会接过去看一眼,一是看孩子够不够强壮、二是听哭声够不够响亮、三是看看孩子有没有什么缺陷。” “然后呢?”蒋青问。 “我娘是丫鬟,瘦弱娇小,我小时候又瘦又黑,生下来的时候哭声微弱,还有六指。”齐赞道,“稳婆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我父就说了一句话……下人生出来的,始终是下人,永远上不得台面。” 蒋青深深皱眉,开始怀疑齐篡天的人品,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我长到八岁之前,他都不曾看过我一眼。”齐赞道,“直到那日我在院中,兄长嘲笑我六指,我拔出刀来,将第六个指头砍了,正好让他看到了。他竟然过来抱我,还找了大夫给我医治,跟我一起吃了饭……说我是好孩子,有骨气有血性,要教我练功。” 蒋青听后有些不是滋味,心说,这父爱也太畸形了些吧。 “那日是我这八年来最快乐的一日,只可惜,我回到屋中将此事告诉了我娘,我娘便痛打了我一顿,说我以后不许再争强好胜,不许练功,还罚我三日不准吃饭。”齐赞转了转手上的弩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第二日,我娘就被人毒死了……那日她吃的,是我的饭菜。” 蒋青心中一阵难过,齐赞可谓命运多舛。 “我娘死的时候,我父不知为何,倒是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将我带去教我武功,我当着他的面哭,学武功假装不会,他烦了,就 把我赶出去了,说我没用,不再管我。” “你是故意的?”蒋青问。 “嗯。”齐赞笑了笑,“不然我大概活不出几日吧。” “后来呢?”蒋青问。 “后来我葬了我娘之后,几乎不怎么回水寨,整日混在码头的渔民与兵卒之中,跟他们一起学了很多很多东西,还跟他们出海,看过他们抓大鱼。”齐赞笑道,“我认识了好些教书的夫子,跟他们要了书看。因为我父爱面子,齐家的公子就算在家里不受宠爱,但是出门了还是不能让人欺负的,要用银子也只管上账房拿,所以我日子过得还不算拮据,只要在兄长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好了。” “那十六岁的时候呢?”蒋青问,“十六岁为什么就开始练功了?” “我十六岁那年,正逢我父五十岁生辰。”齐赞道,“东海有人给他送来了一条硕大的猪婆龙,凶悍异常,父亲说,我们兄弟之中,谁能想法子制服了这猪婆龙,谁就能得他三千人马。” 蒋青一挑眉,笑问,“你制服了?” 齐赞一笑,道,“那是自然。” “你怎么做到的?”蒋青有些好奇,“你连功夫都不会。” “我以前跟渔民们混了有一阵子了,虽然没见过猪婆龙,但是有一定的了解。对付这种东西刀剑没根本有用,他皮太硬了,全身上下唯一软的,也就只有肚子和嘴里。”齐赞道。 “嗯。”蒋青点头。 “那日,我几个兄长轮番上去,都没有成功,然后我就请命上去了。”齐赞笑,“兄长们和我父当时的表情,就好像是我活得不耐烦了想寻死似的,非常有趣。” “你怎么制服它的?”蒋青问。 “我看准时机,让那猪婆龙张嘴咬我,然后用铁棍子,先撑住他的嘴。”齐赞道。 “好主意。”蒋青点头。 “在它还没来得及将嘴里的铁棍子弄下来之前,我就用匕首,狠狠地刺了它的舌头。” 蒋青微微皱眉,法子虽然残忍了些,但不能不说有效。 “然后那猪婆龙疼得打滚,我扑上去将它推翻过来,用手上的匕首,剖开了它的肚子。”齐赞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感觉,“它的血流出来,跟人的不一样……是冷的。” 蒋青看了齐赞良久,点点头,“你将多年隐忍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了?” 齐赞点了点头 ,道,“我父看了我良久,几乎乐疯,从那日起,我有了三千军马,可以保护我自己,另外,我父教我练功了,我开始代替他去打仗……他也开始视我若珍宝。” “他如此疼爱你,你为什么还要背叛他?”蒋青似乎不解。 “他并不是疼爱我,他只是想要利用我的能力,要我给他齐家光宗耀祖。”齐赞淡淡道,“不过,好景不长,我因为连年在外征战,家里的几位兄长,就经常在他眼前说我的坏处。” 蒋青双手托着下巴,道,“齐篡天也是那种耳旁风能吹动的人么?” 齐赞不屑地笑了笑,道,“廉颇也有老的时候,他齐篡天当自己是王者,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介自高自大薄情寡义的武夫罢了,越老性子越是怯懦……英雄豪杰么,无非就是讲究胆气两个字,一旦这两个字没有了,也就是个垂垂老矣的藩王而已。” 蒋青点头,“说得好。” 齐赞笑了笑,道,“我父开始担心我抢他的位子,而且渐渐也觉得我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好把握,所以就处处提防。这次的假意投诚,其实也是他有意试探我,一方面把我送来,用我的能力办事。另一方面,我知道他宫中有人,时时监视我的动向,一旦我动歪心思,必然就将我除去。” 蒋青听他说完,才道,“我觉得,齐篡天一定不会想到你会投诚,他至多想到你要利用这次机会,强占他的势力罢了。” “聪明。”齐赞点头,赞赏地看蒋青,“为什么如此猜?” 蒋青想了想,道,“齐篡天并不了解你……或者说,他和你的兄长们都并不聪明,你很聪明,因为你像你娘……完全没有感情自私自利的人,其实是最愚蠢的。” “哈哈……”齐赞哈哈大笑,点头连连,道,“夫子高见,真是高见!” “高见什么?”齐赞的话音刚落,就见敖晟从院外走了进来,说话语调虽然若无其事,但双眼盯着和蒋青坐得颇近的齐赞,还是有些在意的。 齐赞赶紧站起来,那些暗部也给敖晟行了礼。 敖晟对他们摆摆手,齐赞就告辞去训练暗部了,留下敖晟和蒋青独处。 蒋青还坐在台阶上,继续回味刚刚跟齐赞的谈话,觉得对齐赞有了些全新的了解……果然努力求生过的人,就是会比一般人通透的么? 敖晟坐到蒋青身边,看他。 蒋青转脸,问,“兵法念完了?” 敖晟耸耸肩,道,“木凌来找老头子吃宵夜了,我出来透透气。” 蒋青笑了笑,摇头。 敖晟凑过去,在蒋青脸颊上亲了一口。 蒋青一惊,有些责怪地看他,前面还有三百人呢,敖晟越来越离谱了。 敖晟则伸手抓住蒋青的手,道,“之前是夏鲁盟,现在又来了个齐赞……我说青,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些么?真要我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蒋青想将手抽回来,但是敖晟抓得死紧,因为此地人多,蒋青又不敢弄出多大的动静来,只得任凭敖晟握着。敖晟的嘴角现出笑意来,拇指那带着硬茧的指腹,在蒋青的手背上,缓缓地摩挲着…… 第五十六章,意图 当晚,三百暗部练习完了弓弩之后,齐赞便将他们聚集到了一起,仔细地跟他们讲了对战当人将用的战术,众人一一记下,随后便分头散去休息了。 蒋青看完了暗部的训练之后,就转身准备回敖晟的书房去。 “青夫子。”齐赞突然叫住了他。 蒋青回头,就见齐赞走了过来,沉默了片刻之后,问,“夫子听说过弥勒堂么?” 蒋青一愣,想了想,微微皱眉,“弥勒堂是个江湖帮派,善用弥勒拳法,也就是罗汉功,相当的厉害。不过此帮派人数不多,而且近几年几乎已经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了,听说是堂主死了。” 齐赞点了点头,笑道,“青夫子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据我所知,这次我父有弥勒堂的人相助。” 蒋青一挑眉,似乎有些疑惑,问,“齐篡天与弥勒堂的人有交情?据我所知,弥勒堂乐善好施,属于佛家教派,很少与人起争端的。” “在与晟青为敌之前,我父一直犹豫,因为惧怕黑云堡和修罗堡的高手助阵,他不管手下兵马多少,但是论武功,有黑云堡和修罗堡在,就足可以敌对千军万马了。”齐赞道,“这次,他出其不意地来,因为那个神秘人跟我爹说了,敖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黑云堡和修罗堡的人替他打仗的。说白了,就算他亡国,也不会去求那两家人……所以只要有几个像样的武林高手助阵,这场仗就不会输。” 蒋青微微皱眉,点点头,那人在齐赞的描述中看来,并不像是夏鲁盟,而更像是万戈那巫师干的好事,他似乎很想挑起争端来,可是齐篡天犯上作乱对他或者他说的那个背后的主子,有什么好处呢? “夫子。”见蒋青出神,齐赞道,“我想让夫子,与我一同做先锋。” 蒋青一愣,看齐赞,“你是说,让我对付弥勒堂的人?” “对,不然弥勒堂的人一旦得了手,我们就会很被动。”齐赞道,“另外,我也不瞒夫子……其实这也是我跟我父来之前说好的计策,将你引到我的战船之上,然后我带去的人,和弥勒堂的人里应外合,将你生擒。” 蒋青听后微微点点头,“你想将计就计?” “没错。”齐赞道,“我带来的人大多为我父的眼线,处处对我监视,等到大战在即之时,我需要暗部的人帮我把这些人都除去,然后取而代之,等到弥勒堂的人到了我们的船上,将那些人干掉,然后假意抓住了你,上我兄长的先锋 船。” “你兄长?”蒋青示意齐赞接着说清楚一些。 “我父亲已然年迈,性格越来越喜欢龟缩于后了,而这个时候就正好是抢他继承人位子最好的时候,因此我三位兄长,必然在最前头做中路和左右两翼的先锋官。”齐赞道,“他们三人别看共同作战,其实也暗中较劲,一方面,他们怕走在最前面会被干掉,另一方面,又想先得了你回去好跟我父邀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得想法子解决了我,不让我得了功劳。” “你想我将计就计,上船先解决了你的兄长?” 齐赞点头,道,“先挫败了先锋官,我父亲必然派鲛人下水来战,这样鲛鱼和三百暗部的弓弩手,就有的放矢了!” 蒋青点了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不过……就怕皇上不答应。”齐赞有些无奈地道,“我之所以告诉夫子,就是想让夫子考虑一下,说来说去,能劝服了皇上的,也就只有夫子了,而且,我觉得夫子可能比较相信我。” 蒋青一愣,失笑,“我相信你,何以见得?” 齐赞耸耸肩,道,“降臣不被相信,叛臣更不被相信,何况我还是叛臣加降臣,但我此生命数皆在此一赌,夫子信我,那么我生,夫子不信我,我死……所以我只能求夫子信我。” 蒋青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齐赞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蒋青又给齐赞加派了几个影卫,确保他的安全,顺便监视他的行动。 微微皱着眉头,蒋青离开了校场,往敖晟的书房走去。由于校场离内宫挺远,蒋青闲庭信步一般,放慢了速度任自己慢慢溜达,边想着刚刚齐赞的话。如果论法子,齐赞提出来的那个的确很好,但是……齐赞这人到底可不可信?若论以往,他会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样他就会相信齐赞吧,但是这次涉及到的是敖晟的江山,他不敢大意。 正走着,突然,蒋青就听到一些异动,似乎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走动……这些人功夫不错,而且,皇宫周围都是影卫,能避开影卫而潜入皇宫的可见不是普通角色。 蒋青屏息凝神,来到了偏殿的一个花圃附近,跃上了墙头,静静地观察院中的情势。果然,不多久,就看到有四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花圃一侧的假山后面探出头来,这时候,有一对巡逻的护卫走过,四人赶紧就缩到了假山后面。 蒋青微微皱眉,这几人干什么呢?刺客不像刺客,倒像是迷路了。 等巡逻的人走了,这四人钻了出来,一个拍拍另一个,“当家的在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啊,这里四周都一样啊。” “再绕我就晕了,当家的究竟在哪儿啊?” “继续找吧,还能咋样啊……我都快饿死了!” 蒋青在墙顶上听着,觉得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不过有些弄不清楚在哪儿听过。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纵身一跃,落到了那四人的身后,突然伸手一拍最后一人的肩膀,道,“什么人!” “娘喂!”四人惊得同时大叫了起来。 蒋青一听这声“娘喂”,就有些哭笑不得,抬眼借着月色一看,果然是背着包袱的甲乙丙丁。 “啊!”甲乙丙丁也认出蒋青来了,都哭丧着脸说,“蒋副帮主,你这样要吓死人的。” 蒋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干嘛鬼鬼祟祟的?” 甲乙丙丁对视了一眼,先问,“夫子,有吃的么?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 这时候,有几个听到了动静的影卫和巡逻官兵跑了过来,“夫子!” 蒋青对他们摆摆手,道,“是自己人。” 众官兵们散去,蒋青对四人招招手,带他们往御膳房走去。让厨子给几人热了些菜又炒了个饭,四人就坐下开始海吃。蒋青看着他们连气都没喘吃下第三碗炒饭,还只填了个半饱的样子,不禁感叹……木凌带出来的果然都是饭桶,这秦望天每年伙食挑费挺高的啊。 “蒋副帮主啊。”甲嚼着嘴里的炒饭,边接过厨子递过来的一份炒饼,道,“我家当家的呢?” 蒋青想了想,道,“秦望天还没来呢。” “不是啊。”乙摆手,“我家当家的是木神医啊,老大是咱堡主,当家的最大!” 蒋青无语,道,“木凌早来了,早上还念叨呢,你们怎么弄到现在才来?” “哎呀,路上遇到些事情。”丙有些气愤地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好些官兵强抢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浪汉去充军的,我们气不过,就动手救人了,然后打了一架花费了些时间。” “有这种事?”蒋青吃惊地问,“是哪里的兵丁,竟敢强拉壮丁,这是晟青明令禁止的。” “唉……那个不像是什么官 兵啊,倒是穿着些官兵的号衣,不过衣裳已经很旧了。”丁道,“在辽源府一带的,离这儿不到半天的路程,我们将那些兵丁打散了,他们就跑上玉禾山去了,还说让我们等着,找他们大王来收拾我们。” “乐都附近还有人占山为王啊?”蒋青被说乐了,摸摸下巴,道,“不过说起来,怎么会穿着兵丁的号衣呢?” 这时候,文达跑进了御膳房,看到蒋青在这儿,就道,“夫子您在啊?” “嗯。”蒋青点点头。 “我给雀尾老先生来拿宵夜的。” 蒋青看着文达拿着一个食盒走了,摇头,这雀尾,比木凌还能吃。 “蒋副帮主啊。”甲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听那些个山上的兵丁说什么,他们要造反,反正也是死,不如跟晟青拼了之类的,你跟皇帝说说,带兵灭了他们去吧,那帮人不除危害乡里啊。” “嗯。”蒋青微微皱眉,点点头,道,“眼下没有时间,等将齐篡天解决了,再说。” …… 吃过了饭,蒋青带着甲乙丙丁回了御书房,木凌从药庐里出来了,见四人一身尘土,就赶走洗澡去了。蒋青来到书房,见敖晟还在跟雀尾老人学兵法,就将刚刚齐赞说的法子,都说了一遍。 “嗯。”雀尾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敖晟则皱眉,道,“会不会太冒险,如果齐赞真的有异心,那不是把青往齐篡天手上送么?” 老头听后又点点头,转脸看蒋青,“你觉得呢?” 蒋青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可行的,只要做好齐赞倒戈的准备。” “嗯。”雀尾想了想,道,“我的意见是,虽然有些危险,但也值得一试。” 敖晟似乎还不愿,没开口就让蒋青抓住了手,示意他别急,听老人说完。 雀尾接着道,“敖晟小子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么……那齐赞的确应该是真心投诚的……换句话说,不是那小子投诚,而是他足够聪明,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活路,还为将来的仕途,铺了铺路。” “何以见得呢?”蒋青问老头。 “齐篡天不管使不使这条计策,他都是输定了的!”老头道,“那个蠢货,不过是让人利用了一把,来捅了一下晟青这个马蜂窝而已。相反的,我们要担心的其实倒未必是齐篡天那头,而是……为什么有人要齐篡天造反?他造反 了对那些撺掇的有什么意义?可别跟我说是为了得到你家青夫子这样的理由。这种狗屁道理,骗齐篡天还行,老头儿我可觉得蠢到家了。”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的确,究竟什么人在背后主使齐篡天,而齐篡天跟晟青打起来了之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究竟为什么?”蒋青和敖晟异口同声,问老头。 老头朝天翻了个白眼,吹胡子瞪眼地说,“你俩可以啊,这是谁的江山啊,什么都让我老头子想啊,自个儿想去!”说着,就打开了食盒拿出两串烤肉来,边啃边赞叹,还说,“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打齐篡天的法子我都教给你们了,具体怎么做你们自个儿想去,老头儿我可要休息了。” 蒋青和敖晟无奈,只好别过老头,带上门出去了。 蒋青皱着眉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下,就看到眼前递上了杯茶来。接过茶杯,蒋青抬头看到敖晟也在自己身边坐下,就道,“你去睡吧,今天晚了。” “嗯。”敖晟点点头,仰天,在蒋青的床上躺下。 蒋青看了看他,道,“谁让你睡这儿了,回自己那头去。” 敖晟踢开被子,裹上,装死不动,还伸手拽蒋青的袖子,“青,躺下。” 蒋青见他拉着自己不放,就道,“你别拉,我把杯子放好。”边说,边往桌上放杯子,敖晟趁机伸手搂他的腰,蒋青一惊,手一晃,将桌上的茶杯带翻了……水洒了一桌子。 “你……”蒋青想起来收拾,被敖晟拽住,“收拾什么,等明早就干了。” “那怎么行。”蒋青伸手要收拾,敖晟却偏偏跟他闹起来,趁机搂住腰不放,蒋青一挣扎,反而把另一个杯子也碰倒了。 敖晟本来以为蒋青非恼了不可,可没想到蒋青竟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茶杯。 “青?”敖晟见蒋青难得老实,就索性抱着他拉到了怀里,问,“想什么呢?” 蒋青缓缓转过脸来,看敖晟,良久才道,“王燮造反,死了……齐篡天造反……也得死。” 敖晟让蒋青说得莫名其妙,问,“那又怎么样?” 蒋青沉默良久,道,“刚刚甲乙丙丁说,他们遇到山贼,那些山贼们穿着官兵的号衣,还说‘他们要造反,反正也是死,不如跟晟青拼了’。” 敖晟听后也是皱眉,良久才道,“的确有点意思。” 蒋青转脸看他,“ 齐篡天不能杀……最好生擒,让他服气,还要给他好日子过。” 敖晟挑了挑嘴角,“真是让人不痛快!” 第五十七章,关系 “我比较在意的是,究竟有什么谣言?还是背后什么人做了手脚?。”蒋青推了推敖晟,坐好,道,“你想啊,如果有谁传出说造反者必死的谣言,那之前我们还成功地救助了野垅旗,你还收服了虎族和野垅一族呢……为何他们会觉得自己死定了?” 敖晟皱了皱眉头,靠在床头想,“是有些问题。” “还有啊。”蒋青道,“怎么会有穿着号衣的兵丁流落在外面,听甲乙丙丁的说法,似乎人数不少,离乐都又不远……地方的州城府衙,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异状的么?” “的确是反常的。”敖晟看了看蒋青,道,“要不然找几个影卫去把那帮小喽啰都抓回来问问?” 蒋青想了想,站了起来,从一旁的樟木箱子里翻出了一套夜行衣。 “青,你要干嘛?”敖晟睁大了眼睛看蒋青,“这么晚了!” 蒋青道,“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既然这么巧让甲乙丙丁遇上了,可谓是机缘,我还是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敖晟也要站起来换衣服。 “你不准去!”蒋青道,“你都多少天没好好睡了,再过两三天就要跟齐篡天正面交锋了,而且这次去辽源府,就算用轻功也不可能明早就赶回来,你这种时候不上朝怎么行?” “不行。”敖晟皱眉,“你一个人去我死都不放心!” “你别胡说八道。”蒋青瞪了敖晟一眼,道,“你放心睡,我多带几个影卫去。” “你少骗我。”敖晟追着蒋青就出了门,拉着他不放,“那些影卫轻功根本追不上你,你会带着他们么?肯定是装装样子然后就一个人去!” “呃……”蒋青向来不会说谎,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我跟你去,早朝可以推到明天下午。”敖晟道,“你等等,我换衣服。” “不行,你得睡觉!”蒋青不跟敖晟商量,转身往外走,敖晟追出院子,拉住了不放,道,“你怎么不听话!” “我……嗯。”蒋青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敖晟似乎是让他惹恼了,一把将人搂过来,扑上去就亲。 蒋青推他,余光瞥见原来外头的院子里不是没有人的……在药庐的前面,有一个人正石化地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蒋青一把推开敖晟,仔细一看——是木凌。 木凌尴尬地看两人,见敖晟一脸的怒意,赶紧捂上眼睛, 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说完,转身就想回药庐去,蒋青突然心中一动,道,“等一下!” 木凌回头看了看两人,小声嘀咕,“叫我干嘛?我不喜欢看那种东西的,会长针眼!” 蒋青有些无奈,问,“木凌,这么晚还不睡?” 木凌伸了个懒腰,道,“我晚上吃太饱了,溜溜食……说不定等过一个时辰还能再吃一顿呢。” 敖晟和蒋青同时觉得有些无语。 蒋青一笑,道,“你不消食么?跟我出去一趟吧。” 木凌眨眨眼,问,“去哪儿?” 蒋青想了想,道,“抓山贼去。” 木凌嘴角抽了两下,撇撇嘴,“不太感兴趣。” “听说那山贼窝里有个大厨。”蒋青突然道。 木凌立刻转身,“你等我换件衣服啊!”说完奔自己房间去了,嘴里美滋滋嘀咕,“大厨大厨!” “我和木凌一起去。”蒋青看敖晟,“你总放心了吧?” 敖晟哭丧了脸,“我更不放心了!他是个惹祸精。” “敖晟!你丫的骂谁?”木凌在房间里头换衣服,耳朵还挺尖,听到外面敖晟骂他,立刻跳脚。 敖晟无奈地看蒋青,有些埋怨,“你干嘛不带我去……你走了我晚上也睡不着。” 蒋青收起笑容,看了敖晟一眼。 敖晟摆摆手,“行了睡不着我也睡……你别生气。” 蒋青点点头,道,“对了,明天你有时间,再找齐赞聊聊,你跟他接触一下,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我拿不准。” 敖晟挑了挑眉毛,看蒋青,“青……你这口气,好像跟我是自己人,跟他们是外人。” 蒋青脸上一时间有些不自在,道,“你还不去睡?” 敖晟点点头,凑过去想亲蒋青一口,不料他推开一步,警告一般地看他——你别太过分! 敖晟无奈耸耸肩,拉起蒋青的手亲了一下,转身进屋去了。 蒋青感觉那湿润温热的触感还留在手背上,回头,就看见木凌抱着胳膊懒洋洋靠在门口看他,那架势像是问——亲热完啦? 蒋青更加局促了起来,木凌摸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就往外走,蒋青也跟他一起,出了门。 等两人都走了,敖晟躺在蒋青的床上,枕着蒋青平时一直睡的枕头,轻 轻地叹了口气,手上拽着那块刻有“青”字的玉佩,在床上翻了两个身。 文达在门外听到敖晟在里头翻身,就往里看了一眼,见敖晟睁着眼睛,便在门口小心伺候着,以免待会儿敖晟要什么东西。 敖晟看到他在门口,突然说,“文达,你进来,我问你件事情。” “呃,皇上尽管问就是。”文达赶紧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候在不远处听着。 “齐赞你见了么?”敖晟突然问。 文达一愣,点点头,“见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文达大惊失色,赶紧跪下说,“皇上,奴才不敢干预朝政的。” “呵……”敖晟乐了,摆摆手让他起来,笑道,“谁让你干预朝政了?朕就是问问你,你跟他相处下来,觉得他人怎么样?” 文达犹豫了一下,看敖晟,“皇上,您问哪方面?” “嗯。”敖晟想了想,道,“先说他喜不喜欢青吧。” 文达有些吃惊,看敖晟,问,“齐公子喜欢青夫子么?” 敖晟想了想,道,“没什么明显的表示,不过跟所有的臣子比起来,他似乎更喜欢跟青接近一些。” “那是因为青夫子好相处吧。”文达笑了笑,回答。 “青很好相处么?”敖晟有些纳闷,就问,“青以前在黑云堡的时候,不苟言笑,做事情又认真,一板一眼的……到现在也是这个样子,那里看出来他好相处的?” 文达想了想,问敖晟,“皇上,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呵……”敖晟乐了,道,“自然是真话的,若是敢胡说,我可打你板子。” “嘿嘿。”文达点点头,道,“皇上,在宫里头,有这么句话,叫‘远笑近板生疏闹’。” 敖晟听得有些糊涂,就问,“此话何解啊?” “嗯,就是宫中奴才或者官员们的相处之道。”文达耐心给敖晟解释,“所谓远笑,就是远离那些总是对你笑的人。” 敖晟听得挺新鲜,问,“为何如此说?” 文达道,“没事儿谁总笑啊,他对你笑,表示他有恶意。在宫里头,大家都不怎么将情绪表露出来的,该笑的时候就不笑,不该笑的时候,反而会笑。” 敖晟听得出神,问,“那近板呢?” “就是,可以接近那些总是板着脸 的,看起来很严肃不好相处的人。”文达回答。 “这个又怎么说?” “嗯……跟笑的人刚刚好相反,朝中几乎不笑的人,也没有几个……有个挺大的特点,就好像季相爷、叶学士他们似的,平时都很少脸上挂笑的……最好的例子就是青夫子,他们不笑,因为不揣摩着坏别人。” 敖晟点了点头,问,“最后那个生疏闹呢?” 文达想了想,回答,“皇上,每年朝中都会有些庆典祭祀什么的,集会啊、论战啊……总之就是事情多的时候。这个时候,总有一两个是特别能闹腾的……对这些人,就要显得很生疏。” 敖晟听后,觉得还正经挺有道理,就问,“文达,这些什么人教你的?” 文达笑了,道,“皇上,奴才很小就进宫了,刚进来的时候,就有好些好心肠的老人教我规矩了,这些都是些老经验,能保命的。” “嗯……”敖晟觉得有趣,道,“我皇娘小时候也教了我不少啊,不过没有这些,她倒是教我要傲慢些,硬气些。” “不一样的,皇上。”文达笑了笑。 “哪里不一样?”敖晟追问。 “您是皇上,是主子出生……当年虽然齐皇后被关在冷宫里头,但是她皇后的位置一直没动过,您更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你和娘娘在宫里虽然受了欺凌,但毕竟除了先皇没有人能动皇后的……我们则不同啊,我们是奴才,我一个小太监,比我高一品的太监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我,所以我们不得不学的。” 敖晟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道,“你是说,你能活到现在,就因为你知道要讲哪些规矩,而且能忍耐,会收敛?” 文达点了点头,道,“皇上,有个不错的法子,可以分辨眼前人,哪些是倨傲的,哪些是比较收敛并且审时度势的。” “怎么分?”敖晟很感兴趣地问。 “就拿我来说吧,如果有人看我的时候,是仰着脸,视线往下俯视一般,那么此人多半是倨傲的,所以对他得像个奴才,要谦卑。这种人其实很好对付的,因为都是主子,只要说什么听什么,就可以了,不会跟你计较的。”文达小声道,“但是还有些人,他看你的时候,头低着,视线微微向上挑,那样子显得很谦卑尊敬,对你似乎是揣摩、打量,说话语气也比较平和,那么这种人就要注意了,很不好对付的。” “如何说?”敖晟问,“他既然谦卑地对你,那八成 是有事情要求你的。” 文达点点头,道,“对的,这种人大多都是要人帮忙的,只不过,有些人是可以帮的,有些人是绝对不能帮的,要不要帮忙,都讲究个法子,处理不好,是要丢脑袋的。” 敖晟微微皱眉,这听着还挺有些难度的。 “俗话说,眸子谋焉,人在跟您说话的时候,二个眸子乱转,就表示他有心计,对他就千万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不能倨傲也不能谦卑,否则都有可能着了他的道,一旦被套进去了,可就拔不出来了。”文达说着,见敖晟似乎没听太明白,就接着道,“举个例子说吧,如果有一天,一位官员递了一锭元宝给我,说让我提醒您看一份折子。那位官员如果是倨傲的,那么就一定要收他的银子,这是他的打赏,摆出一副奴才的样子受了,是对他的一种尊敬。如果不收,他会不高兴,而且他的不高兴一般想得也很多,会觉得是不是皇上嘱咐过,或者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说过一些不利于他的话,所以奴才们都紧着跟自己撇清关系。“ “呵……”敖晟笑了笑,听得有趣,催促道,“接着说。” “可如果那人是谦卑的,那么就最好不要收他的银子。”文达道,“一方面,有些人本来是不愿意给的,他是正直的,我若收了,他必然认为我这个太监不好,不利于皇上处理政事。所以等到哪天他掌权了,必然跟皇上进言来罢免了我。可如果那人是不正直的,那就更不能收了,因为有了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久而久之,那就真的成了别人的工具了。” “嗯。”敖晟点了点头,觉得文达的话,相当的有道理,想了想,就接着又问,“那你观察那齐赞呢?他属于哪一种?” 文达想了想,道,“我与他接触不多,嗯,他虽然不算皇室,但毕竟出身显贵,可是眼里却有一种贵族公子哥儿少有的忍耐和算计,他不像个贵族,倒像是个唯唯诺诺长大的奴才。” 敖晟皱眉听着文达讲完,点了点头,道,“接着说。” “可是……所谓龙生龙凤生凤。”文达接着说,“有些人天生带贵气的,久居人下是不甘心的,所以齐公子给我的感觉,似乎总在观察揣摩。但是他除了揣度皇上的心思之外,几乎对别的人都不感兴趣,大部分时候,而是更在乎形势。他跟青夫子靠得拢一些,是个很好的法子,一方面,可以将自己的想法,通过青夫子的嘴传给皇上,因为青夫子说的,皇上一定会仔细听。另一方面,可以让皇上注意他。” 敖晟摸着下巴,良久才点了点头,道,“很有趣啊,原来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出他是栋梁之才呢,还是祸患了。” 文达退到一旁,不说话,敖晟又问,“那青呢?” 文达晃了晃神,才道,“皇上,您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听假话,再听真话。”敖晟道。 “假话……也不算是完全假的,半真半假吧。”文达斟酌着说,“青夫子是很讨人喜欢的,不论其他,单论人品样貌,可以的话,很多人都想结交他这样的一个朋友。” 敖晟笑了,道,“这还算假话,那真话呢?” “真话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一个人讨人喜欢,人品样貌都可以,就想跟那人做朋友的。”文达低声说,“大多数人……是有目的的,而最终的目的,其实是皇上。” 敖晟听完后,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青就关系着朕么?” “恰恰相反啊皇上。”文达不无担忧地说,“其实是皇上关系着青夫子。” “怎么说?”敖晟转脸,望向不远处的文达。 “是皇上关系着青夫子的命运。”文达认真地道,“皇上若是做对了,那么天下百姓都会说青夫子好,如果皇上做错了,那么青夫子可能要受天下万人唾骂了。” 敖晟听后猛地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良久才道,“原来如此。” 第五十八章,名将 蒋青和木凌一路飞赶,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总算是接近了辽源府的城门,不远处官道旁一座巍峨的高山,就是刚刚甲乙丙丁说的那座有山贼的玉禾山了。 “呼……”木凌靠着一棵树,叉着腰喘气,边喊,“哎呀……岔气了。” 蒋青看了看他,心说谁让你吃那么饱然后狂奔的? “我歇会儿!”木凌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道,“大晚上的竟然不睡觉跑了几十里地来抓山贼……这敖晟小崽子还真好命。” 蒋青伸手拉了拉他,道,“就在前面了,再走几步。” “歇会儿歇会儿。”木凌摆摆手,道,“我可比不得你呀,年轻,我都老胳膊老腿了。” 蒋青有些无奈,木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里的山贼,就是刚刚甲乙丙丁说的那伙官兵啊?”木凌问。 “嗯。”蒋青点点头,“不知道原来是哪里的人马,不过感觉挺怪。” “唉……”木凌喘够了,就站了起来,道,“大概是前朝的旧部吧?甲乙丙丁他们四个是饭桶,只认得兵,认不得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我也觉得应该是前朝的。”蒋青跟木凌一起往前走,没有进城,而是往一旁的玉禾山赶去。 “对了。”木凌突然想到,就问,“前朝走散的应该有不少人马吧?” “嗯。”蒋青点点头,道,“光东北齐亦的人马就有很多很多,还有当年瑞王的、嗯,夏太师的,还有辰季和一些藩王反臣的。还包括更早一些的忠臣,因为不服瑞王而被迫害,生死不明的。” “霍。”木凌撇撇嘴,“这要是都扯旗造反,那还了得?” “不过晟青向来都对当年叛臣的旧部很宽厚。”蒋青道,“以前的事情都既往不咎了,只要归降,换上编制,还是晟青的兵士的。” 木凌挑挑眉,摆手道,“哎呀,我知道你家晟儿好,你不用跟我吹了。” 蒋青脸一红,撇脸看别处,小声说,“我说的是事实。” 木凌眼皮抽了两下,心里哀叹……这年头,小青青会为了敖晟耍他、使唤他、现在还会抱怨了……以前那个忠厚老实戳一下一个坑都不会反抗的小青青啊!唉,粉嫩嫩的小黄让司徒带带就带跑了,现在小青青也让敖晟小崽子带跑了,不过转念又想了想,木凌泄气,自己还不是让秦望天那个小流氓给带跑了么。 “木 凌。”蒋青见木凌突然发起呆来,就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木凌眨眨眼,抬头问,“玉禾山上真有厨子么?” 蒋青愣了一下,良久才道,“呃……山上那么多山贼,要吃饭那肯定有厨子的么。” 木凌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看得蒋青后脖根子有些发毛,良久才说,“干嘛?” 话音刚落,就见木凌突然蹦起来就扑了上去,双手掐住蒋青的腮帮子,“死小孩,胳膊肘往外拐戏弄老子,掐死你!掐死你!” 蒋青让木凌扑住,甩也甩不掉,木凌大概是因为岔气了还是吃多了撑得慌,扒在他身上跟他撒泼。 正闹着呢,就听山上一阵铜锣声响,随后,树丛一分,有一伙蒙着脸穿着官兵号衣,手上拿着刀剑的兵士冲了下来,大喊,“站住!” 木凌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一群官兵,眨了眨眼,问,“干嘛?” 为首一个身高体壮的头目双眼一瞪,道,“干嘛?打劫!” 蒋青赶紧将还趴在自己身上的木凌拉开,木凌跳了下来,看了看那伙山贼,一仰脸,道,“来得正好啊,把钱财珠宝都给爷爷交出来!” 那群山贼都愣住了,心说这位怎么抢他们的词儿啊? 蒋青也愣住了,转脸看木凌,就见他捋起袖子,道,“还不赶快,把金银都拿出来孝敬爷爷!要是没钱,就脱裤子!” 蒋青哭笑不得地看木凌,他也知道木凌财迷,讲究贼不走空,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正经八百抢起山贼来了! 那群山贼各个目瞪口呆状,有些闹不明白,按照以往他们打劫的时候,一般被劫的要是不会武功,那么大都吓得赶紧把金银钱财都交上来。要是不巧遇到会武功的,就好像刚刚早上遇上的那四个一样,估计就追着他们开打了。不过,他们打家劫舍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遇上开口跟他们要钱的。 “你……你要干啥?”那大个子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干啥?”木凌一瞪眼,“打劫!” …… 木凌的话说完,当下大概沉默了一会儿,那些山贼们面面相觑,随后,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凭你俩?”为首那头目撇撇嘴,道,“看看你们的胳膊,还不如大爷我的指头粗呢,再说了,我们是山贼,山贼哪儿有钱?有钱就不抢钱了!” 木凌点点头,觉得 有道理,就接着道,“所以说,没钱就脱裤子么!” 那群山贼乐了,为首那个笑嘻嘻地说,“小公子啊,我看你俩清清秀秀的,原来有这嗜好啊?咋叫哥哥们脱裤子呢?” 他的话说完,众山贼都嘿嘿笑了起来。 蒋青转脸看木凌,就见他也不恼,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盒子,伸手,掏出了一把很小很小的刀……明晃晃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铁定锋利异常。 蒋青看得微微皱眉,问木凌,“木凌……这什么?” 木凌笑眯眯,道,“我跟宫里头老太监弄来的,是用来阉新进宫的小太监的。” 蒋青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道,“你……带着这个干吗?” 那些山贼看到木凌手上明晃晃的刀,也都抽了一口气,看形状大概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了,众人莫名就觉得背后凉风吹啊吹。 “把他们的小兄弟都切下来,浸上药,晒干了磨成粉入药,可以壮阳治不举,一帖药能卖一锭金子,所以说,一根兄弟一根金,寸金难买寸兄弟。”木凌笑眯眯,“我已经跟老太监把存货都讨来了,以后的新鲜货也包了。” 蒋青就感觉自己有那么些晕眩,良久才问,“他……竟然肯给你?” “那是。”木凌美滋滋,“那文达小太监挺能干的,他帮我去说的,告诉那老太监我是你兄弟,然后他就把那些小兄弟都给我了,青,我那儿还好些呢,要不然明天给你炖个汤?” 蒋青就觉得听完木凌的话后头更晕,虽然他这辈子让眼前这神医气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想揍他的。 “喂!”那为首的头目对木凌他们吼道,“你们唧唧歪歪说什么呢?天不早了,爷爷们还上山睡觉呢,把银子都交出来!” 蒋青不和木凌计较,只是转脸看众人,问,“看你们的号衣应该是前朝的旧部,以前是谁的手下?为什么来这里占山为王而不归顺朝廷?” 那些军卒们都楞了一下,好些小兵都看为首的那一个。 那大个子脸色变了边,一摆手,嚷嚷道,“你管天管地,还管大爷我干什么啊?老子高兴做贼,做贼自在!” 蒋青微微一笑,道,“不见得吧,做贼自在,干嘛穿着号衣不肯脱下来?” “呃……习惯了!”大个子随口敷衍了一句,道,“你啰哩啰嗦那么多话,烦不烦啊,快交钱!” 蒋青盯着他打量了一下,道,“你们穿的是禁军的号衣,也就是说,之前应该是皇城兵马。齐亦的旧部是马步兵,大多穿的都是黑衣,而且长年在北边活动,不会上这儿来。瑞王的兵卒当年围攻黑云堡,应该都折在那儿了,流寇也应该在蜀地,而且我记得穿的是赭袍黑裤,所以你们应该也不是他的人马。当年的京兵大多都是你们这样的青袍子,不过你们应该不是辰季的人马,辰季其实没什么兵权。夏太师就更不可能了,当年的反乱军穿的是反军的衣裳,款式不一样,而且大多都归降或者被砍头了……嗯,这么看来,你们应该是更早时候就走散了的人马,大概就是齐亦和瑞王揽权的时候,换句话说,是旧臣吧?” 蒋青不紧不慢地说完,那些山贼统统都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蒋青,半晌,那大个子才倒吸了一口气,指着蒋青问,“你……你是谁?” 蒋青看了看他,道,“按你的号衣来看,至少是个统领,你山上有大王么?也就是说不是个参将也是个副将,别是个主将吧?你们带我见见他,我有话问他。” “你……你究竟是谁?你是那昏君皇帝的人?”那大个子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慌,道,“兄弟们……给我上!” 看那架势,他似乎是想让他的旧部将蒋青和木凌杀了。 蒋青微微皱眉——那帮人为什么说敖晟是昏君?连外族的野垅旗和虎王都知道敖晟是个好皇帝。 木凌见那群小喽啰攻上来了,一笑,身子一晃上前,在人群里打了两个来回,就将那群小喽啰的穴道都点住了。那大汉一惊,转身就想跑,但是他刚转身,就听身后阴测测有人冷笑,“动作咋这么慢啊?” 那人大惊失色,明白这次遇到江湖高手了,但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让木凌一把掐住后脖颈子,甩了回来。 那大个子身大体沉,但是被木凌一把就扔出了几丈远,不偏不倚,正好摔在了蒋青的脚边。 “哎呦……”大汉伸手揉着自己的屁股,疼得眼泪直飚……尾巴骨都摔断了,疼死。他心里纳闷,那人究竟何方神圣啊,看起来就一个书生郎中的样子,怎么那么厉害。 蒋青心中甚喜,这三年时间,木凌的武功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想想三年前还是生命垂危,蒋青不禁替他高兴,幸好遇到了秦望天,所以说,好人必然有好报的。 那大汉从地上爬起来,见蒋青站在一旁,就想一把扑过去,来个先发制人,但还没冲到跟前,蒋青身子一闪 转道了他背后,抬脚轻轻地一点他的膝弯。 “哎呀……”大个子疼得大叫了一声,一个趔趄栽倒在了蒋青的脚边,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喘气,吼道,“不打了,不打了娘的,算你们厉害。” 木凌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问,“该说老实话了吧?你以前跟着谁混的?” 那大个子挑了挑眉毛,转脸,大有视死如归死不招认的意思。 蒋青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山贼虽然看样子蛮狠,但大多还有些气节,怎么会上这儿来落草为寇的呢? “你不说啊?”木凌让大个子逗乐了,伸手拔出那把小刀来,道,“这刀还没用过呢,先用你试试刀。” “唉!”那大个子急了,赶紧双手捂住自己要害,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木凌,道,“你咋这样啊?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都做啊?” 木凌挑挑眉,道,“不要紧,我切下来之后再宰了你不就行了么。” “你!”大个子看看一旁的蒋青,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好人呢,怎么草菅人命啊!” “错。”木凌拿着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们宰的是山贼,杀山贼就是好人!” “你不如宰了我好了!”大个子急眼了。 木凌笑眯眯,“那不行,要活着切下来才有用呢,而且我听说啊,要是被切了去投胎,下辈子要做太监的。” 蒋青有些无力地看了看木凌,同情地瞄了一眼那个脸刷白的大个子,心说这位也够倒霉的,栽在木凌手里了。 木凌见大个子脸都白了,就抬头看了看他那群被点住了穴道的兄弟,道,“你们啊,有一个算一个,待会儿都阉了你们,你们正好凑齐了一起去投胎,这样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做公公兄弟呢。” “啊?”有几个年轻的急了,大喊,“我不要啊,我九代单传啊!” “就是啊,不行啊,我家就我这千顷地一棵苗!” “统领!救命啊!” 蒋青听到那些人说的话,跟木凌对视了一眼——果然是个统领。 “嚎什么?”那大个子吼了一嗓子,道,“瞧你们那点志气?” “不是啊!”几个小兵辩解,“我们不怕死啊,但是不要做太监!” 大个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唉,算了算我栽了,问吧,你们想问啥我都说行了吧?” 蒋青看了看木凌,木凌对 他眨眨眼。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大王是谁,以前是谁的部下?”蒋青将想问的话都问了出来。 “呵……”大个子站了起来,一派胸脯,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牛,叫牛显。” 蒋青微微一愣,皱眉想了想,牛显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老子以前是乐都的三十万禁军总统领,是朝廷人,只不过不巧,顶头上司是夏太师的门生,后来老夏反了,老子不想做那种抄祖坟的事情,就带着人跑了。”牛显撇撇嘴,挑起大拇指指了指玉禾山上,道,“你们别看老子我窝囊,但是山上我们大王不含糊,当年南箫北邓,平定东北一带海域,追着海寇一直打到扶桑的海狐狸邓子明知道么?那就是咱们老大!” 蒋青和木凌都一惊,牛显的名字,他说出官职之后两人都想了起来。而海狐狸邓子明就更是如雷贯耳了,当年北方海寇作怪,而偏偏箫洛又失踪了。这时候,年纪只有十八岁的邓子明带着十万水军平定内海一带和东北海域,将所有海寇驱逐,是天下人人称颂,谁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人善打水仗,聪明绝顶功夫也好水性极佳,只是听说脾气极度古怪,很难揣测,所以人称海狐狸。只可惜后来瑞王操纵辰季,大有挟天子令诸侯的架势,邓子明跟瑞王反目,后来被追杀,七八年前就行踪不明了。 蒋青和木凌对视了一眼,这两个都是名将啊,为什么会在这里占山为王的? “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做山贼?”蒋青皱着眉头看牛显,“不觉得屈才么?” 牛显抬头看了看蒋青,冷笑了一声,道,“屈才,屈才怎么了?当年我们都不肯造反,可是忠臣良将有什么好下场?没来得及跑的都死了,皇帝昏庸一天到晚就想着个男人。咱们没办法,历尽千辛才带着兄弟们跑出来的……现在晟青帝能好到哪儿去?杀兄弑父,谋朝篡位……听说跟他老子一个德行迷恋个男人,还迷得神魂颠倒的,这朝代算是完了,两朝都出了男妲己……” “啪。” 牛显话还没说完,身旁木凌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木凌这耳光颇重,再加上他内力深厚,牛显被打得头一晕,原地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良久才明白过来,就觉半张脸刺痛,伸手一摸……好么,比另外半边肿起一半来。 “你……你干嘛打我?”牛显不解地看木凌。 木凌冷眼看他,看的牛显一个激灵,身旁蒋青伸手拉住木 凌,道,“算了木凌。” 木凌瞄了他一眼,转脸小声嘀咕,“打死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待会儿牙都给他拔下来。” 蒋青脸上却没有不快的表现,似乎不生气,只是低头认真地看牛显,道,“牛显,带我们去见邓子明!” 第五十九章,激将 牛显抬头看蒋青,问,“我都说了我是谁了,你又是谁?” 蒋青看了看他,道,“你刚刚嘴里说的那个什么男妲己,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牛显微微皱了皱眉头,木凌瞥了蒋青一眼,似乎觉得那声男妲己很刺耳,有些不满地抬脚,踹了那牛显一脚。 “嘶……”牛显抱着膝盖一脸不解地看木凌,道,“你干啥啊?我又没惹你。”说完,见蒋青看着他,就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个夫子,还有啊,他名字里有个青字,所以皇帝才把国号定为晟青的,你看看,都迷恋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说什么啊?” 蒋青接着点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木凌翻了个白眼,道,“拉他干什么,我还要阉掉他的!” “喂!”牛显赶紧捂住自己的要害,着急道,“你还来?” 木凌危险地盯着他看——整死你! “走吧。”蒋青拍了拍牛显,道,“上山,见邓子明去。” “呃……那我这些兄弟呢?”牛显看了看自己手下那帮还被木凌点着穴道的小喽啰。 蒋青看了看木凌,木凌转脸,似乎还在生气。 蒋青无奈,跟牛显一起往山上走,到了人群边时,身子一晃,拂袖一挥…… 牛显就感觉劲风一阵,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呢,那些喽啰兵就一个个“哎呦”了一声,东倒西歪地摔在原地了。边揉着肩膀,便到: “大侠好功夫啊!” “就是,比咱统领强多了!” “大侠,要不然你也落草为寇得了,咱们跟着你混?” 牛显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脸,就看到木凌冷着眼睛盯着他,牛显觉得有些瘆人,自己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了,好凶。想着,他就抬头跟着蒋青往山上走,脚刚刚踩上了台阶,木凌突然脚尖一挑一块细碎的石子儿……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牛显的脚下,牛显一下踩住了,“吧唧”一声,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台阶上,身后跟上来的兄弟们没提防,一脚踩在了他屁股上,疼得他直嚷嚷。 “嘶……”牛显揉着被磕疼了的下巴,辛苦地爬起来。 抬头,就见蒋青正站在台阶上看他,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催促他,“快一些。” 牛显心中一动,这人……不是泛泛之辈啊。他跟了邓子明多年,自然知道哪些是人物哪些是饭桶,就眼前这 两个人,不止功夫了得,而且还应该身份不凡。 “喂。”牛显跑上两步,跟着蒋青,尽量跟木凌拉开距离,问,“你叫啥名儿?” 蒋青看了看他,问,“问这干嘛?我名声可不好听,说出来了你也不见得肯跟我做兄弟。” “那哪儿能啊!”牛显大大方方地一拍胸脯,道,“老子还破山贼呢,名气也臭,再说了,名气那玩意儿算嘛?我倒是觉得你挺顺眼的,叫啥?在宫里干嘛的?” 蒋青微微笑了笑,淡淡道,“我姓蒋。” 牛显点点头,自言自语,“姓蒋啊……” “单名一个青字。”蒋青不慌不忙地说,“以前一直在宫中任太子太傅一职……换句话说,就是皇上的夫子。” “哦……哦?”牛显瞪大了一双牛眼转脸看蒋青,张大了嘴差点就合不上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来,“你……青……青……夫子?” 蒋青微微点了点头,道,“宫里头认得我的大多数人,都叫我青夫子。” 牛显瞬间石化在风中,蒋青转身继续走,道,“快些跟上,别发呆。” 牛显愣了一下,低头跟上了,眉头却是微微地皱起,他实在没法把眼前之人跟传说之中那个妖媚祸国的男妲己联系起来。 走了半道,就听蒋青幽幽道,“晟青帝登基三年,仁德施政,百姓休养生息。北平王燮、西北收服了外族,励精图治。” 牛显抬头,看了蒋青一眼,就见他沉默了良久,补充了一句,“敖晟是个好皇帝……一个你们梦寐以求想追随,却一直没机会遇上的好皇帝,跟着他,能一统天下。” 牛显就感觉全身一阵机灵,心里倏忽一团早已冷掉多年的火就烧了起来,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娘的,这小子能看心啊?老子我每晚上做梦,想的就是能有个明君给我效忠啊,老子想打仗,不想做贼啊! 木凌在两人身边跟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敖晟这小子,何德何能,摊上青青那么对他。 众人上了山顶之后,牛显指了指前方的一座破庙,道,“那里就是咱们的山寨。” 蒋青和木凌盯着那破庙看了良久,木凌突然跳着脚大笑,道,“要死了,你们还名将呢,打家劫舍都能混成这样?!”边说,边指着那群面色尴尬的小喽啰,道,“你们跟的是什么大哥啊,连打劫都不会,!” 小喽啰各个脸绯红,有几个小声 争辩,“才不是那样!” “对啊,将军命令过我们的,打劫三不准。” “哪三不准?”蒋青好奇地问。 “老弱妇孺不准劫。”牛显道,“恩爱情侣不准劫、丧葬嫁娶不准劫。” “那你们劫谁?”木凌眨眨眼,“就劫那些身强力壮的武林高手?” 牛显有些无力,道,“所以穷了呗。” “那你们的人马呢?”蒋青不解地问,“就这么些人啊?” “嗯,”牛显点点头,道,“里头还有几个老弱残兵……当年跟着我们一起逃出来的好些兵,大部分都归顺晟青了,就留下了几个……另外,还有一些受不了穷回家种田去了。” 蒋青点头,问,“邓子明呢?” “大哥应该在后面看书。”牛显说话间,就带着两人,往破庙里头走去。 这庙虽然破,但是还挺大,后头有一个院子,院子井里头有一溜的房子,最东面的一间房里,灯火亮着。 “大哥。”牛显带着人走到了门口,轻唤了一声,里头并没有人回话。 牛显似乎已经习惯了,伸手直接推开门,就见房间里,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桌边看书。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衫,头发扎着随意地垂在脑后,看身材似乎还挺瘦,不过个子应该不矮。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牛显进来,只是接着看书,桌上铺着一张图……蒋青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张海战图……蒋青心中一喜——有门! 这时候,木凌伸手轻轻地掐了蒋青一把,对他挑挑眉,像是问——你来我来? 蒋青有些吃惊,看木凌——你有好的法子? 木凌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做了个打昏的姿势,然后捆起来,抬走! 蒋青哭笑不得,摇摇头,意思是——还是我来吧。 木凌无所谓地耸耸肩,靠在一旁等着。 “大哥!”牛显又叫了一声,道,“有人找你。” 邓子明终于动了动,他似乎有些吃惊,缓缓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蒋青和木凌。 借着桌上昏黄的灯光,蒋青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邓子明。 邓子明成名之时,也不过十八九岁,虽然经过了数十年的颠沛流离,但始终是只有三十来岁的人,看起来相当的年轻。细眉凤目,长得有些寡情凉薄,鼻子高挺且直,嘴巴很薄,嘴 角微微向下,显得不近人情而且有些刻薄,下巴微尖,有些书生气。 “大哥。”牛显叫了那人一声,“他说找你有事情。” 邓子明轻轻地合上了手上的书,冷笑了一声,道,“找我?那小皇帝手下来招安的么?” 木凌眼眉挑了挑,刚想往外扔话,让蒋青拉住了,无奈,木凌只好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心说一会儿要是说崩了,一定好好教训这些山贼一顿。 蒋青见这人很是傲慢,傲慢的人,一般都听激不听劝,就道,“恰恰相反。” 那人眉头又皱起来了一些,问,“什么意思?“ “我听说这山上的盗匪首领,就是当年临阵脱逃的胆小鬼邓子明,瑞王的败军之将。”蒋青不慌不忙地说,“皇上那次跟我说起,说你是胆小怕事沽名钓誉之徒,关键是海战的能力也不济……这次打齐篡天挑选将领,季思老丞相也不知道是不是糊涂了,力要推荐你,皇上早就指派了大将军宋晓了,还想亲自上阵。不过季思一直坚持,所以皇上让我来看一眼,我看完了就走。” 蒋青不紧不慢一顿话说完,木凌傻了,眨巴眨巴眼睛,心说——好啊小青青,你不厚道,我还以为你不让我骂人,没想到自己比我骂得更过瘾啊! 蒋青身后牛显等人也都面面相觑,心说——完了,大哥要发飙了。邓子明这个人,你可以说他坏、可以说他蠢、贪财好似不是好人……总之任何话说他,他都不慌不忙。不过唯独一点!就是不能说他不会打仗……谁要是敢说他不会打仗或者他打仗不如谁,他就会彻底失控。 果然,就见邓子明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看了蒋青良久,才问,“你是谁?” 蒋青无所谓地一挑眉,道,“你就不用多问了,反正和你这种败军之将也不会有什么交情。”说着,就拍了拍木凌,道,“咱们走吧,回去就跟皇上说,这邓子明果然跟传闻之中的一模一样,是个缩头乌龟,军发战略也是一知半解。”说完,两人转身就要走。 “给我站住!”邓子明霍地站了起来,冷冷道,“你敢说我的战术不行?说我不会打仗?” 蒋青微微一笑,点点头,“算那么回事吧。”说话间,蒋青又要往回赶,就听邓子明吼了一嗓子,“给我站住!谁都不准走!” 蒋青和木凌回头看他,就见邓子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你敢说我不会战术不会打仗,那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 蒋青耸耸肩,道,“这有什么好比试的啊?你肯定不如宋晓将军。” “呸。”邓子明冷冷道,“宋晓不过是齐亦的一个手下,我在征战四方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怎么能拿他跟我比?” 蒋青想了想,道,“这种事情,自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而且宋晓还不算厉害。”蒋青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晟青帝御驾亲征才厉害!” “呵……”邓子明似乎不屑地挑了挑嘴角。 蒋青微微皱眉,邓子明的表情,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走吧。”木凌伸手,拉了蒋青一把,道,“还要回去看水军操练呢,别把好看的错过了,回去告诉皇帝,这人是个孬种,我们威胁了半天他连一棍子闷屁都没出来过,还有什么好谈的呀?” 蒋青点点头,欲往外走。 “站住。”邓子明叫住了两人,冷声道,“宋晓在哪儿,我要跟他比试。” “唉……何须送死呢?”蒋青摇了摇头,道,“宋将军年轻有为,乃是将来的齐亦,所有的武将跟他比都得扔,可见之前晟青局势不稳,是因为晟青没人!当兵的……不对,应该说是当将领的没有厉害的。 “你放屁!”邓子明瞪着蒋青,略带些狠恶地说,“我当他宋晓是个屁!” “现在吹牛自然什么人都会了。”蒋青干笑了两声,“不过打仗论真功夫的。” “真功夫?”邓子明咬牙,“那就让我跟宋晓比一场!” 蒋青想了想,道,“齐篡天这次可带来了二十多万人马呢……我们总共的水师也不过多少人……不过宋晓可说了,他只需要用五万人马,就可以平定齐篡天。” “他五万算什么?”邓子明火了,拍案道,“老子我只需要三万!” 蒋青和木凌对视了一眼,同时一脸比试地道,“吹的吧?!” 邓子明气得眼睛里头都见血丝了,蒋青和木凌不禁皱眉,这人气性挺大啊! 片刻之后,邓子明注视着蒋青,幽幽问,“宋晓在哪儿?我要跟他比试!” “现在怎么比试啊?”蒋青有些为难,“还有两三天就开战了。” 邓子明有几分危险地扬起了眉毛,冷冷说,“给我三万人马,配备几艘战船,我要跟宋晓比试比试,看谁先拿到齐篡天的人头!。 蒋青微微一笑,道,“好。” 牛显和那些喽啰 兵一听说能打仗,都欢天喜地地去收拾东西了。 邓子明一脸菜色地站在房间里头,手中的毛笔都让他捏断了。 木凌和蒋青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抬手轻轻地一对掌——大功告成! 第六十章,先锋 虽然蒋青嘱咐了敖晟要好好休息,但敖晟还是在床上坐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他要想的事情很多,但是想来想去,归根结底揪到一起也就是蒋青两字。 敖晟突然傻笑,心说,“要不然跟青成亲得了?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但是想了想也不行,妲己也是纣王明媒正娶的么……甩了甩头。 文达走进来,小声道,“皇上,该早朝了。” “文达。”敖晟看他,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文达一愣,问,“呃,皇上指什么?” “怎么让天下百姓不骂青?哪怕是我做错了?”敖晟问文达。 文达听后,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敖晟心说也是,文达就是个小太监,他会的一些也未必是他主动去学的,而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学来了。 于是便也不再多问,起身穿衣服洗漱,准备去上朝。 敖晟洗完了脸,看见文达还在那儿皱着眉头想呢,就笑道,“算了,我也是想破了头没招,才随口问问,你慢慢想吧。”文达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看敖晟,动手收拾敖晟的龙床,边自言自语道,“其实……大家都是不了解青夫子,夫子人多好啊……” 敖晟原本笑了笑,但是回过滋味来时,却突然愣住了……转脸盯着文达看了起来。 文达收拾好了龙床叠好了被子,回头,就见敖晟正盯着他看呢,吓了一跳,赶紧问,“皇上……怎么了?” 敖晟沉默了半晌,突然挑起嘴角笑了起来,道,“文达,朕得好好赏你!” 文达云里雾里,心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皇上赏我什么?莫非是想不出主意要赏板子么?他还在纳闷,敖晟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寝宫,到金殿上朝去了,文达赶紧跟上。 早朝之上,大多谈论的都是近在眼前的战事,敖晟一边听着众臣的讨论,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时辰,想着……青怎么还不回来。 正这时,就看到屏风后面,蒋青从后门走了进来。 敖晟一乐,蒋青却见蒋青对他摆摆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敖晟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当真?” 蒋青点点头,道,“当真。” 敖晟瞬间满脸喜色,连殿前的季思叶无归等都看出名堂来了,不过铁定是好消息吧……不然敖晟为何如此高兴。 随后 ,敖晟点了点头,蒋青转身就出去了,敖晟转回脸来,突然问,“这里有多少是旧臣啊?” 殿前众文武都愣住,闹不明白敖晟是什么意思。 “有多少,是两朝老臣的?”敖晟笑问。 众臣面面相觑,季思等颤颤巍巍举手,道,“皇上,老臣等是。” 敖晟点了点头,笑道,“今天,青夫子给朕找了个人回来,想要大家见见。” 众臣觉得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所有人都知道,敖晟最忌讳有人说起蒋青,但是今天竟然自己说了……有些古怪啊。 “皇上。”季思问,“是什么人啊?” 敖晟笑了笑,道,“季相应该知道。” 季思更吃惊了,就听敖晟对文达上,“请他上来。” 众人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心说,这是什么人物啊,竟然让敖晟用了一个请字?众人屏气凝神地等了片刻,就见外头,缓缓走近了两个人来,一个走在正中间,穿着海蓝色的长衫,一个跟在身后,穿着黑色的统领号衣……如此的熟悉。 季思盯着进来之人看了良久,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眼圈发胀鼻子发酸,而再看墨西戎,好像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走上来的,自然就是邓子明和牛显。 邓子明当然看到季思等人了,也看见皇位上坐着的敖晟了……只一眼,邓子明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有些晕,为什么看到的,好像是当年辕冽和辕珞的重影……敖晟身上,既有辕珞的影子,又有辕冽的影子。 到了殿前,邓子明并没行礼,他身后的牛显是看着邓子明的样子,将军不跪,他也不跪。 “这位大家都认得?”敖晟适时地开了口,似乎并不在意邓子明跪不跪,而是问季思,“季相,认得么?” 季思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两步,“邓将军,你可回来了。” 邓子明微微皱眉,眼前季思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季思了……十年的光景,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没什么,十年前他十九岁,那么十年后,他也不到三十岁……有的是青春时光。可是季思不同,十年前他五十岁,满腹学识年富力强,正是当干之时,可是现在,两鬓斑白皱纹对垒,再看一旁的墨西戎,竟然已经是垂垂暮年了。邓子明突然有一些感慨……当年自己是武将,这些老臣是文将……自己负气一走了之,而这些文将竟然还在朝中驻守,一坚持就是十年,相比起他们,邓子明 摇了摇头,只能在心中感叹,往事不堪回首啊。 “邓将军,你可算回来了,我晟青这次海战必胜!”季思一把抓住邓子明的手腕子,道,“快给皇上行礼。” 邓子明愣了一下,他看季思……其实从季思刚刚看他的吃惊表情来看,邓子明能明白季思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也就是说,蒋青说的季思力保他,皇上不屑的说法,只是激将法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激将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双方面的,你心里在意,才会被激,不在意,就不会被激……当年周都督多厉害聪明的人,却还是让诸葛亮激了……他未必不知道诸葛亮在激他,只是有些事情,控制不住,性格使然罢了。 邓子明心中一方面极度地渴望打仗,一方面又不想答应,正在犹豫,就觉得被季思抓着手的胳膊生疼,抬头有些吃惊地看季思,心说,“季思一个老头子了,还那么大手劲? 季思盯着邓子明道,“邓将军,你可信得过我?” 邓子明跟季思同朝为官多年,自然信得过他的人品,轻轻点了点头。 “再不会似当年一般心灰意冷了!”季思简简单单地说。 邓子明愣住,这时候,就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满,道,“我说,什么人啊?你们唱得哪出?我出生晚,没听说过啊。” 众人听着声音,就知道是王忠义嚷嚷呢。 牛显回头看了王忠义一眼,就见他大个子,跟自个儿差不多了,也是环眼大嘴。 众人盯着两人仔细看了看,都差点笑喷了,就见王忠义和牛显跟孪生兄弟似的,体格相似,相貌也有七分的相像。 敖晟笑了笑,道,“季相,你跟王忠义说说,邓子明是什么人?” “邓子明?”叶无归等稍有常识的人都惊了,宋晓也睁大了眼睛看过来,唯独王忠义,拉了拉宋晓,问,“喂,这兄弟是谁啊?” 宋晓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别打岔。” 王忠义不服了,小声嘀咕了一句,道,“凭什么就你们知道我不知道?啊?那小兄弟是谁啊?” “小兄弟?”宋晓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你老子。” 王忠义一听大吃一惊,盯着邓子明看了良久,才道,“不会啊……俺爹咋可能那秀气?” 在朝文武本来都沉浸在激动与惊疑之中,但是王忠义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有 些哭笑不得,邓子明也看了他一眼,心说怎么这么笨的官还在朝里?他本来相信季思的话,估计敖晟这皇帝不错,可是……现在又怀疑了。 季思看出他的心思一般,赶紧道,“这个是例外!” 邓子明回头看他,季思认真地说,“是意外啊!” “邓子明,十六岁之时,由家乡进京应试,是历代唯一的一个文武双状元。”齐赞在王忠义身后,就给他讲解了起来,“十六岁开始带兵打仗,从统领到参军到副将到元帅。十八岁率领水军平定东北海域和内海,追逐海寇,一直攻打到扶桑,打仗从未尝败绩,善用计谋,人称海狐狸。若问我爹,这海上他怕那个人,他必然会说,两个,一个是海王箫洛,还有一个,就是海狐狸邓子明……南箫北邓,打仗的人都知道。” 邓子明看了看齐赞,问,“你爹?” “晚辈齐赞。”齐赞道,“家父齐篡天。” 邓子明微微吃惊,随后一笑,问,“你是想……?” “嘘……”齐赞伸出食指按住嘴,示意邓子明噤声,天机不可泄露,只是笑道,“邓将军聪明。” 邓子明点了点头,只是道,“好棋。” 王忠义看着两人打哑谜,就问,“你俩说什么呢?” 宋晓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安静会儿行么?” 王忠义一挑眉,道,“哎呀,不管了,不过这回是不是好了啊皇上?来了这么个大人物帮我们打齐篡天,那我们应该赢定了吧?我要跟着他不要跟着宋晓,宋晓是个旱鸭子!” “噗……”群臣好些都笑了起来,宋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王忠义,心说你真行啊! 邓子明似乎还有些犹豫,道,“我只是被骗来的而已……已经心灰意冷无心战事了!” 众人都皱眉,王忠义眨眨眼,问,“为啥?打输仗了心灰意冷了?” “我邓子明打仗从来没输过。”邓子明瞪了王忠义一眼,王忠义更加不明所以了,就问,“没输过那心灰意冷个屁啊?” 邓子明不想跟他多言,这人一看就是个莽夫,却听王忠义撇撇嘴,道,“算了,原来是个孬货,老子还是跟宋晓好了,虽然是旱鸭子,不过还是爷们儿。” 牛显一回头,看王忠义,道,“你知道什么?少胡说八道” 王忠义抬抬眼,道,“他不就是怕了那齐篡天么?我才不怕呢。”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牛显一腔火都发泄在王忠义身上了,道,“我们将军当年立下多少战功,最后又能怎么样?众臣造反,皇上昏庸,最后落得个出走保命?” 众臣面面相觑,当年走的,并不止邓子明一个,还有很多其他的将领,这种人就算不走,最后也都会被瑞王齐亦干掉。 宋晓也无奈,看来当年邓子明果然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已经再无心做官了,若是一个毫无战意的将领带兵,也只有输的可能性了。 众人不无惋惜。 王忠义摸摸头,似乎有些不满,问,“娘的,那你俩回来干啥?” 邓子明和牛显对视了一眼,牛显撇了撇嘴,道,“我们不是自愿来的……是被蒋青骗来的。” 王忠义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转脸问宋晓,“青夫子跟个兔儿似地还骗人呐?” 宋晓无力地看他,道,“你小心了,兔子还咬人呢!” “唉,夫子怎么骗你了?”王忠义很感兴趣地问牛显。 牛显想了想,道,“他说,季思力保将军打海战,皇上说将军不如宋晓……所以将军说这次来,只是跟宋将军比试,看谁先拿下齐篡天。” 众人听后,头面面相觑,心说……这么简单的激将法连三岁孩童都不上当,更何况是海狐狸之称的邓子明了? “哈哈……”王忠义哈哈大笑,道,“我算明白了,这人就是心口不一,喂,我问你,你是不是像打仗想得心痒痒啊?我也是啊!我只打了几场丈,就想天天打了,忒他妈过瘾了。” 邓子明转脸看着王忠义,良久不语。 “哎呀,你就别婆妈了。”王忠义伸手一拍邓子明的肩膀,道,“宋晓他打海战真的不行的,他在船上还骑马呢,老子看着他都觉得憋屈……你要真那么能耐,你来吧,我们这些兄弟可都没活腻呢!” 宋晓在王忠义身后气得直磨牙。 邓子明沉默了一会儿,转脸,看敖晟,“皇上觉得,这齐篡天,怎么打?” 一直被晾在一旁看戏的敖晟,单手支着下巴就快睡着了,见邓子明问自己,就道,“将计就计、里应外合、三路包抄、掐断后路、瓮中捉鳖。” 邓子明眉头一动,正眼打量敖晟,问,“皇上愿意亲自督战?” “正有此意。”敖晟微微一笑,道,“对了,朕看你这次,至少需要三个先锋官是不是?” 邓子明点头,道,“一个牛显,还要一个水性出众的,还有一个本领极高轻功极好的。” 敖晟点了点头,“水性极好,朕再附加个运气极好的人选给你,说着,指了指王忠义,‘这愣子’。” 邓子明回头看了王忠义一眼,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嫌弃,但是没想到,他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有意思。” “中路先锋呢?”邓子明抬眼看敖晟,“这可是主先锋。” 敖晟想了想,道,“朕有个极好的人选推荐给你。” 众人下意识地看敖晟。 “你看,刚刚那位青夫子怎么样?”邓子明并没弄明白青夫子是谁,但是他和牛显听说的消息其实差不多……一听到青夫子要跟去,瞬间脸色一白,不知道敖晟什么意思。 却听敖晟不慌不忙地说,“请夫子进来。” 文达对外宣旨,请青夫子进宫面圣。 不多时,蒋青从外面走了进来,敖晟一摆手,不让蒋青行礼,只是道,“邓子明,青夫子是比朕的命还重要的人,朕让他当你的中路先锋官,你看如何啊?” 邓子明转脸看了蒋青良久,心中只有一个反应,“流言这种东西……真是不可信。” 当下,邓子明跪地谢恩,敖晟在落霞口金台拜帅,一时间,整个晟青都传遍了……海狐狸邓子明重出江湖,率兵抗击齐篡天,而先锋官,竟然是皇上的夫子……蒋青。 第六十一章,细作 敖晟散朝后就出了金殿,走到御花园里头,就看到蒋青远远地从院门口走进来,似乎心情不错,抬眼看到敖晟,快走了几步,来到他身边。 “累不累?”敖晟问他,“去歇会儿?” 蒋青摇摇头。 敖晟微微一笑,道,“你心情好像不错?” 蒋青笑了笑,点点头。 “为什么不错?”敖晟凑过去问。 蒋青想了想,反问,“谁让你开窍了?雀尾么?” 敖晟听后摸摸下巴,道,“嗯……另外一个人。” 蒋青想了想,眯着眼睛看敖晟,道,“文达?” 敖晟颇有些吃惊地一挑眉,道,“聪明……你怎么可能猜到?” 蒋青笑而不语,道,“有东西吃么?饿死了。” “走。”敖晟拉着蒋青的手,道,“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去。”说完,一起回书房。 到了书房的院子里,就看到雀尾和木凌正架着腿,对着一大桌子的食物吃呢……那样子,已经吃了有一阵子了。 “唔?”木凌啃着一个鸡腿,回头看两人,问,“你俩可回来啦?怎么样?邓子明那小子肯带兵么?” 蒋青点点头。 “那行!”木凌笑着点头,“我就说这小子属驴的,死犟,心口不一。” 雀尾也道,“有邓子明在,你们这场仗准赢,对了,“他问没问你想怎么打啊?” “问了。”敖晟点点头,道,“我让他将计就计、里应外合、三路包抄、掐断后路、瓮中捉鳖。” 雀尾愣了半晌,随后哈哈大笑,道,“敖晟小子,有你的啊,亏你想得出来!” 敖晟微微一礼,道,“这乃一石二鸟,是老师教得好。” “嗯”老头得意地捋捋胡须,又问,“他要了几个先锋啊?” “三个。”敖晟道。 “嗯嗯。”老头满意地点头,问,“哪三个啊?” “牛显是左路。”敖晟道。 “中路呢?”老头接着问。 敖晟轻轻一拉蒋青,道,“是青。” 木凌和雀尾都愣住了,良久,雀尾才点点头,道,“孺子可教!” 木凌也点头,“是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 蒋青和敖晟都瞪了他一眼,木凌嘿 嘿笑。 “最后那个右路呢?”老头问。 “王忠义。”敖晟回答。 木凌叼着根鸡腿不解地看两人,道,“我说,那王忠义究竟啥能耐啊?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啊。” 雀尾端着酒杯跟木凌碰杯,道,“那小子运气好呗。” “运气好顶啥用啊?”木凌喝酒,边不解地问。 “唉!”雀尾拿手上的鸡爪子指指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干什么都靠个旺子!” 木凌嘴里嚼着四喜丸子,歪过头看他,问,“旺啥?”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雀尾老头说,“就好比说,出门、破伞、下雨一个道理啊。” 蒋青和敖晟也到桌边坐下,文达给两人端上了饭和筷子,两人边吃边问雀尾,“这何解啊?” “呵呵。”雀尾点点头,“如果是个霉的,就好比说那宋晓吧,他中午出门,艳阳高照。因为路上行人挺多,他就靠墙走。走到某处,突然就从上面砸下了一把破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脑袋上,宋晓肯定骂一嗓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子,天哗哗就开始下雨了,宋晓想了想,又往回走,去捡起那把破伞。可捡起来一撑开……才发现已经破得没法伞了,早知道就不来捡了,于是扔掉了破伞,继续往前走。他走得挺急,因为没伞撑,所以就靠着墙壁,房檐下面那一块干地儿走。没走几步,进过一所大宅,敞开的门里,一个大娘往外泼水。宋晓赶紧一个闪身,让开……水是让开了,但是正好撞上了推着一车柴火经过的一个樵夫。樵夫一个趔趄摔伤了,柴火车也倒了,遮柴火的油布开了,柴火让雨一淋,湿了卖不了钱了。宋晓没法子,只好赔钱,摸了摸身上,发现带着的钱还不多,所以就都给了那樵夫了。随后,他继续冒雨往前走,看到前边有人卖伞,心情大好,跑上去才想起来身上没钱了,越想越气,抬脚踢了路边的石头子儿一脚。可偏偏那石头飞了起来,砸中了一个颤颤巍巍走在桥上的老头儿。你想啊,宋晓力气多大啊?只这一脚,老头被打了个懵,身子一晃,直接就掉到河里头去了。宋晓赶紧去救人,往河里一跳,好不容易把老头救上来了,可是老头也让河水给呛死了……好了,宋晓一下子背上人命官司了,误杀,发配边疆十年牢狱。” 老头洋洋洒洒一大堆说完,就见眼前三人都傻呆呆地看他,良久才问,“你跟宋晓什么仇啊?” 老头撇撇嘴,道,“举个例子么……咱 么再说,今天出去的是个旺的,比如说王忠义。同样是大中午出门,艳阳高照,他也嫌人多靠着墙走,走到某处,突然,上头也有一把破伞被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忠义眼前,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王忠义是个粗心的,一看是把伞,也没留神是好伞破伞,就觉得挺美……今天天上掉伞了,左右看看没人要,就自个儿拿着晃晃悠悠接着走,没走几步,天就开始下雨了。王忠义心说,真是老天有眼,捡了伞还正好遇上下雨了,刚想撑伞,就看到旁边的墙角里头蹲着个小乞丐,年纪不大可怜兮兮的。王忠义觉得他挺不容易,就走过去,身上掏了掏,将钱都给了他,然后把破伞也给他了。好事做完了,王忠义自个儿沿着墙根屋檐下的那块干地走,还没走到那大宅子门口,那老太太就已经泼过水了。他绕开地上的水渍想往前走,没提防前面来了一辆独轮的柴火车,把王忠义给撞了。那樵夫挺不好意思,死活赔了王忠义几个铜板。王忠义手里捏着那几个铜板往前走,就看到有人卖伞,正好几个铜板一把,于是就买了。撑上了伞,王忠义边溜溜达达地踢石子,边往前走,因为心情不错,踢石子也不太用力,抬头,就见桥上颤颤巍巍下来了一个老头儿。王忠义上前,给那老头打伞,说送老头回去。送到了家里才知道,这老头原来是城中首富……老爷子很喜欢王忠义,认了做干儿子……而偏偏老头本身还没儿子,就一个漂亮闺女,索性把闺女许配给他了,一起过日子。若干年后老头儿死了,王忠义继承了家产。又过了几十年,天下大乱开始打仗了,王忠义本来准备背着包袱逃跑的,却发现那个后来当了皇帝的人,竟然就是曾经自己施舍过银两,并且给过伞的那个小乞丐。皇帝感念王忠义对他的救命之恩,说没有当年那把破伞和那些银子,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坐拥江山,所以封了王忠义为侯,一辈子荣华富贵,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还在家乡给盖了祠堂,举国大丧,名留史册!” 老头说完,继续啃鸡爪。 蒋青和敖晟面面相觑,木凌则是捶着桌子大笑,“老头,有你的!” “这差来差去啊,就差在当时被伞砸的中那一刻。”雀尾笑呵呵,道,“论品性、气魄、能耐,宋晓绝对比王忠义强,王忠义会做的好事,他宋晓铁定也会做。只不过啊,就怪他出门时迈错了条腿,一个人今天出门迈左腿就可能牢狱之灾,迈右腿就可能大富大贵……这就叫运气!” 蒋青和敖晟都抽了一口气,对雀尾道,“老人家,高才。” 老头嘿嘿笑了笑,道,“ 邓子明和宋晓那样的帅才名将,十年得其一,而王忠义这样的蠢材副将……可是百年不得其一啊,敖晟小子,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敖晟微微摇摇头。 “傻小子。”雀尾笑了两声,“将相旺则帝王旺,你时运济啊,老天爷都罩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敖晟听得哈哈大笑,木凌则凑到蒋青耳边低声说,“这老头太牛了,这马屁拍得,一点都不像马屁!” 蒋青失笑,不过说实话,老头这话,听着实在大快人心,绝对鼓舞士气。 “阿嚏……”宋晓正吃着饭呢,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 王忠义赶紧抱着饭碗让到一旁,道,“我说兄弟,你怎么对着饭碗打喷嚏啊?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啊?还是嫌菜里料少?” 同桌的牛显、邓子明和齐赞也都笑了起来,宋晓白了王忠义一眼,揉了揉鼻子,觉得怎么全身别扭呢。 “唉,我说齐赞。”王忠义问在一旁吃饭的齐赞,“我怎么瞅着你总是小心翼翼的,究竟提防谁啊?” 邓子明和宋晓都有些吃惊地看王忠义,心说,别看王忠义鲁莽,可也有细致的时候,竟然能发现齐赞处处提防着谁。 “嗯……”齐赞迟疑了一下,道,“朝中的某人。” “某人?”王忠义好奇。 齐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是谁……但我知道,朝中有一个能随时听到并参与朝政的人,将朝里的决策,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透露给我父。” “能听到朝政那不就是重臣么?”牛显看了看邓子明,道,“元帅,这次朝里有齐篡天的细作啊。” “所以皇上这次也没藏着掖着。”宋晓道,“邓将军的事情直接就昭告天下了。” “嗯,朝里头有细作,谁呢?”王忠义摸了摸下巴,道,“季思墨西戎那两个老头儿肯定不是,叶无归汪乾坤那是我兄弟,也肯定不会,其他尚书侍郎看着都是老狐狸,也不像……我看别是哪个观契吧?我瞅他挺不顺眼的。” “观契?”邓子明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邓将军,你不是以前就在朝里头么,听说过观契没有啊?”王忠义问。 “观契这个名字,的确是听过……这人好像,还跟瑞王有些关系。”邓子明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头,道,“这事情大概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知道,你们不说,我还真 是没想起来。” “什么事儿?”宋晓等追问。 “嗯,瑞王造反前那一段时间,拉拢了不少大臣,那时候我觉得他神神秘秘的似乎是有些反心,就暗中监视他。那会儿,辰季二皇子的身体很差么,十来岁的时候有过一次大病,然后御医好像说没得救了,当时瑞王似乎有意,让观契来接替二皇子的位子,接着当傀儡皇子,毕竟当时实在没有皇家血脉了。”邓子明又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记得那张脸,就是观契。” “那可不成啊。”宋晓摸摸下巴,道,“这朝中有那么大的细作岂不是要乱套了,而且我们这次的排兵布阵如果让齐篡天知道了,岂不是要坏事了。” 邓子明听完,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捶得桌子都响了,连在门口吃饭的那些驻军都听到了,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牛显站起来,将大门关上,宋晓好奇地问,“邓将军,你乐什么?” “哈哈……”邓子明乐得直摆手,道,“我跟你们说,你我都是蠢材,都是蠢材!” 王忠义瞅了瞅邓子明的饭碗,心说,里头没有加料啊,他也没喝酒,咋的说起胡话来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金殿之上,问皇上如何对付齐篡天的时候,他怎样作答的?”邓子明问众人。 齐赞想了想,道,“将计就计、里应外合、三路包抄、掐断后路、瓮中捉鳖。” 齐赞说完,宋晓也一拍脑袋,道,“高明啊……原来皇上早就看透了啊!” 齐赞也点头,道,“别说,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他早就心中有数,幸好王将军多问了我一句,不然……还真要让我们愚钝辜负了皇上给我们这么好的计策和机会了。” “喂!”王忠义和牛显同时表示不满,认真道,“听不明白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邓子明和宋晓接着吃饭,齐赞给两人解释,道,“皇上这条计策,乃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王忠义眨眨眼,更不明白了,“一石二鸟?” 牛显摸摸脑袋,道,“你们别说四字成语行么?我脑袋都疼了?” 邓子明笑了笑,道,“快吃饭,一会儿我们到落霞口去操演人马,咱们有嫌疑的人都请去,来试试……究竟哪个是细作!” 宋晓和齐赞一起点头——就这么办! 牛显和王忠义对视了一眼 ,决定还是算了不问了,反正糊里糊涂也没啥不好,低头吃饭。 …… 桌上的饭菜撤下去,文达带人奉上了茶来,敖晟和蒋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外头就有人进来禀报,道,“皇上,邓将军今日下午要在落霞口操演水军,准备痛击齐篡天,他说这是待会儿请去观看操演的名单,让皇上过目。” 敖晟接过来看了一眼,挑起嘴角,微微笑了。 蒋青也凑过去看了看,笑道,“看来邓子明没让你失望啊。” 敖晟点点头,对那士兵说,“回去告诉邓子明,让他好好操演,要让群臣,大开眼界。” “是!” 第六十二章,海战 蒋青和敖晟来到落霞口的时候,就看到渡头外近海已经停满了战船,最中间有一艘巨大的帅船,那是给敖晟亲战准备的地方,邓子明则是在前方,帅船与先锋船只间的空档,留了一艘小船,行驶起来非常的轻便。 雀尾也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看热闹,一看到邓子明那艘小指挥船,乐得直跺脚,嘴里嘀嘀咕咕,“这小子也太扯了,他把齐篡天当猴儿耍么!” 蒋青不解,问老头,“老人家,为何如此说?” “元帅怎么可能坐这么小的船啊?”雀尾很不赞成地摆摆手,“他齐篡天又善用鲛人,不是明摆了的破绽么?” 蒋青听后点了点头,道,“那您说,邓将军现在是在混淆视听,还是来真的?” 老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就难说了……不过啊,你猜……如果到时候小邓在这船上预备上些埋伏,那群鲛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齐篡天也不傻,未必会信吧?”木凌小声问。 “嘿嘿。”雀尾捋捋胡须,“那就要看邓子明这将计就计的戏码,怎么个唱法了。” 蒋青和木凌面面相觑,不语。 不多时,操演正式开始,大量的官员都只能在外围远远地看个热闹,名单上选出来的大臣,才能登上那帅船,和敖晟一起亲睹操演。 邓子明为了让朝中一些不懂海战的文官能看得更明白,特意各自安排了一个水军的校尉给他们,方便他们有不懂就问。 敖晟带着蒋青、木凌和雀尾上了帅船,众臣赶紧跪倒行礼。 敖晟摆摆手,示意众人都起来,很感兴趣地问邓子明,“这帅船那么小,不怕被齐篡天手下的鲛人给掀了啊?” 邓子明摇摇头,道,“皇上……你且看!” 说话间,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有数十条一模一样的小型战船穿梭在众多大船之中,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出哪条是哪条来。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看来还是有些门道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请皇上入船舱,用远镜观看。”邓子明一伸手,对着船舱做了个请的动作。 敖晟皱皱眉头,问,“为何要去舱内?外面多敞亮?” 邓子明一笑,道,“皇上亲自督战,乃是为了鼓舞将士们的志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微臣不想让将士们过早地看到战船上的皇上, 最好的士气,要留在交战的时候。” “嗯,有理。”敖晟想要入船舱,却听邓子明道,“青夫子也请入船舱。” 蒋青一愣,看邓子明,道,“我不是中路先锋官么?我不用操演?” “青夫子的作战可谓是这次对齐篡天一役的关键所在,因此也不能被人看到,但是夫子又最好能了解这次操演的全过程,因此也请与圣上一同在舱内观看。” 蒋青本想说我又跟士气没关系,不如就在外面看吧……但是话没说完,就被敖晟一把拽住手腕子,拉进了船舱里头。 雀尾也想溜达进去,被木凌拉住了。 雀尾不解地回头看他,问,“干嘛小神医?外面晒!” 木凌对他摆摆手,道,“我说,你不是兵法如神么?这会儿还往里冲呀,小心你徒弟怨恨你。” 雀尾拿着蒲扇扇了扇风,有些意外地道,“哎呀,不会吧?这都什么功夫了,敖晟那小子还有这等闲工夫呢?” “自然了,你没看这两天众人那么忙,敖晟憋得眼都绿了么?”木凌瞅着刚刚敖晟那眼神,一副想拖了蒋青进去为所欲为的样子,这眼神他自然是知道的,要是望望要单独跟他去某处,有谁不长眼的跟进来,肯定被骂。不过说到望望……木凌伸手摸摸下巴,“不就是让他去趟江南,找个坟堆挖个死人么,怎么这么久啊?笨死了。” 雀尾往船甲板上一坐,用扇子挡住了日头,心说邓子明够可以的啊,不止考虑到了将士们的士气还考虑到了敖晟的士气! 随后,邓子明开始排兵布阵,很快,三声炮响,水军人马开始操演。 蒋青跟着敖晟到了舱内,发现还得往下走……这船舱颇深,下头是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摆着桌案和座椅,在前方的墙上,还有两个远镜,可以看到整个水战的过程。 “战船里头有这种构造么?”蒋青好奇地走过去透过那远镜往外望,就觉得清楚无比,回头对敖晟说,“这远镜真是厉害……我以前见到过小的,却没见过这么大的,真是清楚,是用琉璃做的么?” 敖晟将门带上,心不在焉地走到蒋青的身边,觉得有些口干……这阵子一直忙于政事,蒋青东奔西跑的,自己也夜夜都跟着雀尾研习兵法,两人已经好久没有独处了。他想了好些办法,但还是连青的头发都没摸着一根……莫不是自己看起来太焦躁了?不然怎么连那邓子明都看出来了,还特意给他制造了那么好一个跟青独 处的机会。 蒋青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敖晟的焦躁与兴奋,只是透过远镜往外看着,就见王忠义和牛显的水师战船都驶向了远海,不由赞叹,“这船上挂帆,开起来真是快……王忠义也真不简单啊,明明之前从没接触过水战,竟然没几天就能指挥战船了。 蒋青话说完,却完全听不到身旁敖晟的动静,转脸一看,只见敖晟正在他旁边呢,脸凑得很近很近,几乎他一回头,就让等在那里伺机已久的敖晟凑上来,亲了个正着。 蒋青被他唬了一跳,退开一步,却看到敖晟跟近一步。 “等等。”蒋青赶紧拦住他,道,“你还有闲心,这都什么时候了?” 敖晟一挑眼眉,“现在你我孤身共处一室,外头又喊打喊杀的,在里头叫多大声都不会惹人怀疑,简直就是千载难逢……” 敖晟话没说完,就让蒋青踹了一脚,“胡说什么呢?” 敖晟揉揉膝盖,看蒋青。 “你不看啊?”蒋青指了指远镜,问,“排兵布阵那个。” 敖晟失笑,道,“这是邓子明在演戏给人看,为了引出细作来的……看来有什么用?他让咱俩一起进来这里头,就是为了不让咱俩看,怕看着心烦,反正这也不是那天对战时候的战术。” 蒋青想了想,问,“对了,之前邓子明说起的,观契和瑞王关系匪浅的事情,你怎么看?” 敖晟眉头皱了皱,有几分不满地说,“你怎么跟我独处的时候老想着别的男人?” 蒋青瞪他一眼,示意他再胡说就跟他不客气,随后,低头继续透过远镜望外面,嘴上说,“我倒是觉得,观契勾结齐篡天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嗯?为什么?”敖晟走到蒋青的身后,双手环绕过去,搂着蒋青的腰间,蒋青低头看了一眼,想了想,算了,还是忍了吧,继续往外看。 随后,敖晟又将下巴架在了蒋青的肩膀上……蒋青接着忍,最后,敖晟的脸贴在了蒋青的脸上,并且觉得他的头发扫到自己脸侧挺痒痒,便转过脸,轻轻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蒋青立时忍无可忍。 “你还闹?”蒋青转脸看他,敖晟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也想看,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看?” 蒋青颇有几分无奈,道,“有两个远镜呢,你看那边那个不就行了?” “我比较喜欢这个。”敖晟微微一笑,伸出舌头轻轻钩出蒋青的耳垂,牙 齿一咬…… 蒋青瞬间耳朵通红,抬手就要一手肘打过去,可是胳膊刚刚抬起来,就听敖晟道,“真慢!” 蒋青一愣,脑子里问了个——什么? 可就是这一迟疑,让敖晟占据了先机,双手往上一拖,钳住了蒋青的肩头,将他的两个胳膊固定住…… 蒋青武功的确是比敖晟强些,但敖晟这种打架的方式就跟市井流氓似的,让他有些摆脱不开,但是……又不能用内力将他震开,明天就要打仗了,敖晟若是有个闪失,那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蒋青因为顾虑敖晟而没有还手,可他完全忘记了……敖晟本身也是内力深厚的,即便被他轻轻用内力震开,也不见得会受伤什么。 见蒋青落了下风,敖晟就更不要脸了,凑过去,继续用白森森的牙齿,折腾蒋青的耳朵……觉得入口又软又烫,忍不住就将舌头探了进去。 “你……”蒋青实在忍不住了,心里有气,敖晟这个人,让他自己知道进退根本就不可能! 见敖晟大有得寸进尺之嫌,蒋青抬脚,在他的膝盖下方直骨之位,轻轻地一磕。 “嘶……”即便敖晟再好色不要脸,但疼就是疼,当那个位置被踹到了那是真的疼啊。 果然,感觉肩膀上的钳制没有了,蒋青回头一看,就见敖晟正弯腰抱着膝盖,揉自己的小腿骨,道,“青,下手太狠了。” 蒋青见他真疼了,就抿了抿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该。” 敖晟揉够了,见蒋青转身继续看外面的操演,就有些颓丧地走到了桌边坐下。 蒋青看了片刻,听身后敖晟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就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看,就见敖晟坐在桌边,正傻呆呆地看他。 蒋青问,“你不看呀?” 敖晟半晌才回答出一句,“你比海战好看。” 蒋青看了看他的腿,问,“还疼?” 敖晟看看自己的腿,道,“铁定让你给踢坏了,一会儿你背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了。” 蒋青斜眼看看他,道,“那我让木凌给你看看。” “不要他。”敖晟伸手指指蒋青,“要你,你过来看,是你踢坏的。” 蒋青不理睬他,回头继续看外面,没多久,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递过一串葡萄来,问,“吃不吃葡萄?” 蒋青摇摇头,现在正看得精彩呢。 敖晟揪下一颗葡萄来,递过去,“青。” 蒋青看了一眼,就着他的手吃了…… 温热的嘴唇碰到敖晟的手指,敖晟收回手,又揪下一个来,塞进自己嘴里,舔舔手指……手指比葡萄甜。 蒋青将葡萄皮吐到手上,准备一会儿再扔,第二颗葡萄又塞了过来,蒋青也没多看,又吃了……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 吃到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敖晟将葡萄含进了自己嘴里,凑过去,蒋青还是习惯动作,转脸吃葡萄……一转脸……就跟敖晟来了个脸贴脸……咬住了同一颗葡萄。 蒋青震愣的同时,敖晟突然双手一把抓住他的双腕,将他压在了墙壁上,蒋青就感觉敖晟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打转,似乎是在试图,将那颗葡萄的皮,剥下来…… 第六十三章,对战 等蒋青从震愣之中还醒过来,才感觉到了嘴里那蔓延开来的葡萄味道,葡萄汁微甜略酸,入口湿滑绵软,很快就分不清葡萄和舌头……让人有些迷醉。 吻了良久,敖晟退开,牙齿叼着一张葡萄皮出来,还对蒋青略有得意地一挑眉头,似乎是问——厉害吧? 可是再看蒋青,就见他面无表情。 敖晟有些吃惊,蒋青平时不是最恨他偷袭的么?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脸红或者翻脸了,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不急不恼……莫不是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了? 敖晟一阵欣喜,但是还没高兴够,突然,就见蒋青眼睛微微眯起……也亏得敖晟对蒋青万分熟悉,他的这种表情,是要动手了……与此同时,就感觉□恶风不善……敖晟大惊失色,赶紧一个闪身,堪堪避过了那要命的位置,不过大腿根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蒋青一膝盖,疼得敖晟赶紧后退,揉着自己的腿,一脸惊诧地看蒋青,“青,你要废了我啊?太狠了!” 蒋青盯着敖晟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蹦出几个字来,“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敖晟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蒋青袖子一闪,落处一把匕首来,明晃晃地捏在手中。 敖晟退后好几步,就觉后背冒凉气,道,“青,你怎么动刀子啊?” 蒋青似乎是让敖晟气着了,咬着牙道,“今天就废了你,反正你也要辕家断子绝孙,我帮你的忙!” “啊!”敖晟大惊,就见蒋青已经冲了过来,敖晟赶紧躲开,两人在房间里一个追一个赶。 蒋青不知道是动真气了还是什么,下手那个恨啊,招招都差点帮敖晟净身了。 敖晟左躲右闪,嘴里道,“青,不闹了,我可还手了,你想砍哪儿都行,唯独那里不行,我留着日后咱俩还有大用呢。” “你闭嘴!”蒋青越听越气。哪里肯理会他,就是接着追。其实蒋青可没有真要阉掉敖晟的意思,只是敖晟太气人,最近很嚣张,动不动就来个突然袭击,自己每次也总是反应慢半拍,等到明白过来要反抗的时候,便宜也被占走了。久而久之那还得了,敖晟非蹬鼻子上脸不可,所以就想借着这次,好好地收拾收拾他,让他以后收敛些,省的以后哪天自己一个大意,真的栽在他手里。 两人一追一赶,敖晟见不是办法,就卖了个破绽,蒋青本来就是佯装要收拾他,见他摔倒,正在犹豫,就让敖晟一把将刀夺了过去,扔到一旁。蒋青一个 没站稳,被他绊倒了,摔在了敖晟的身上。 敖晟伸手想要抓住蒋青的手腕子把他翻过来,蒋青眼疾手快,率先抓住了敖晟的手,按住他,人也坐在了他身上,道,“你老实些!” 敖晟自然是感觉到蒋青坐在自己身上了,心里一阵隐隐的激动,再看,就见蒋青头发微乱,散落在肩侧,因为跑得急或者是刚刚被亲了不好意思,所以脸色微红……唇也很红润。 敖晟突然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脑袋,想象着蒋青衣衫半敞,和自己在龙床上厮闹的情景,该是多么的惬意,越想越美,眼神也猥琐了起来。 蒋青看到他就有气,一脸的下流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一把被推开,木凌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道,“青青,我闻到葡萄味道了,有没有葡……扑……” 木凌愣住了,眼前,就看到敖晟在地上躺着,蒋青在他身上压着,两人都衣着凌乱。 而蒋青和敖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记得门好像插了呀?!果然,地上有两截门闩。 木凌的确是故意进来他,他本来在外头看热闹的,不过海战打打杀杀的,也没什么好看,所以就蹑手蹑脚到了门口,准备偷听……他偷听那会儿,正好就是蒋青追杀敖晟那会儿,只听到里头桌翻椅倒的,有些吃惊,莫非打起来了? 木凌一方面吃惊,一方面又很好奇,心想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小狼崽子要是强来可不行,想到这里,就踢门进来,说的是要那葡萄,其实是想替蒋青解围……可是! 木凌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蒋青和敖晟的确是那什么的样子……不过,为什么蒋青会在上面?! 木凌曾经用多次而起不同各方面的角度研究过,都觉得蒋青铁定是下面的那个……不是么,老实的都在下面,然后不要脸的都在上面! 可是,为什么那么老实的蒋青,竟然会在上面?! 木凌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盯着两人看了半晌,转身就跑了,嘴里念念叨叨,“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船头的雀尾就看见木凌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奔了出来,嘴里一个劲“你们讨厌,就我一个,凭什么就我一个!” 老头觉得他是不是吃什么脏东西了,但木凌左右转了转,纵身踩过几艘船,就跳到对岸去了。 船上众人面面相觑——这木凌好吓人的轻功啊! 木凌可不管这些,奔上岸就要往药庐跑,他要去弄药,弄世上最强最厉害最无敌的药,要吃了之后可以一辈子在上面的药啊! 木凌埋头往前跑,突然就听到斜刺里一声熟悉的喊叫,似乎含着惊喜,“木木!” 随后,眼前一黑,一个人影背着大包小包冲了过来,将包裹往地上一扔,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转了个全后,凑过来就在腮帮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想死我了!” 木凌抬眼,就见是被自己吩咐去办事,十来天没见的秦望天…… 秦望天看到木凌是又惊又喜,木凌看到他是鼻子都气歪了,心说,都是你个小流氓,黑云堡出了那么多人,司徒在上面,卢御风在上面,冯遇水在上面,自己养的小黑在上面,现在连最可能在下面看,一脸在下面气质的蒋青竟然都在上面,而且压的还是最有在上面气质的小狼崽子,娘的,比小黄压司徒还让人不爽!不是,小黄压司徒的确是觉得很爽的,但是蒋青在上面他很不爽! 秦望天抱着木凌转了两个圈后,本来想着木凌必然会问他,“给我带好吃的了没?然后再骂他两句怎么那么慢啊,笨死了”之类,可是木凌却是眯着眼睛看自己,似乎很不爽。 “木木,怎么了?”秦望天张嘴问他,“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木凌依旧眯眼睛。 秦望天大惊失色,木凌竟然连吃的都不顾及了,莫非跟谁生气了,大怒,道,“娘的,谁欺负你了?” 木凌伸干笑了两声,突然双手一把掐住秦望天的腮帮子,扑上去就咬,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你,都是你个流氓,现在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啊!我咬死你。” 秦望天愣了半天,随即一脸的兴奋,道,“木木,你是要提醒我,我是流氓,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么?正好啊,我这两天也快想死了!我们做吧!”说完,单手一划拉地上的那些行礼,单手搂着木凌就往远处跑,找了个没人的野地,把还在骂骂咧咧的木凌给啃了…… …… 看到木凌跑了,蒋青可是愣住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低头,就看到敖晟单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轻轻抓着他的头发把玩着,不时地闻一闻。 蒋青将头发抢回来,纳闷,“木凌怎么了?” 敖晟笑了,伸手挑了挑蒋青的下巴,道,“他大概觉得,你非礼我呢。” 蒋青张了张嘴,咬牙忍着脸上汤热 热的感觉。 敖晟失笑,伸手过去,摸了摸蒋青的后腰,道,“你要是再坐下去,我可又要有反应了……” 蒋青赶紧爬了起来,瞪了敖晟一眼,不吱声了,整理了一下衣服,跑回去看海战……就见操演就快结束了,蒋青心中有气,就看到了一点点……都是敖晟,都没个大人样子。 敖晟则是凑过来,问,“青,吃不吃荔枝?” 蒋青忍无可忍,“敖晟,你这流氓!” 惹得敖晟哈哈大笑。 …… 过了没多久,船只动了起来,操演结束,回航。邓子明入了船舱,对敖晟道,“皇上,操演完毕了。” 敖晟点了点头,笑道,“很精彩啊……朕都看见了,这次操演,算是成功了吧?” “是。”邓子明点头,道,“想要练的,都已经练完了,相当的成功。” “嗯。”敖晟满意,又问,“那群臣们呢?有没有什么评价啊?” “各位大臣们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观看了本次的操演,都觉得甚好。”邓子明回答。 “嗯。”敖晟笑了,“那便好。“ 邓子明对敖晟一礼,道,“皇上,刚刚探子来报,明日齐篡天之人马,将会到达近海,可以遭遇。“ “好!”敖晟显然是一乐,道,“等他多日了,就怕他不来……你要给我,生擒了他!” “是!”邓子明回答得干脆,似乎已然是胸有成竹。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等邓子明走了,蒋青不解地看敖晟。 敖晟一笑,道,“邓子明这次,是暗中布置给细作看的,他自然已经部下了好局,等到齐篡天一役结束,我们就能知道,是谁暗中作梗,跟齐篡天串通一气了。 蒋青点头,又道,“邓子明,好像相当的傲慢啊。” “是的。”敖晟低笑了一声,道,“这的确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蒋青不语,敖晟一笑,问,“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他?” “也不是不喜欢。”蒋青赶紧摇头,道,“邓子明是很让人敬重的,忠肝义胆而且智勇过人还能征惯战……只是,太傲慢了些,太过傲慢的人,容易出错。” “哈哈。”敖晟点点头,亲蒋青的额头,道,“青,你还真是为我的江山社稷,想得周全啊。” 蒋青转身欲走,让敖晟拉住了, 道,“这天下武将何其多,能像赵子龙那样能文能武又谦逊有礼的,总共才几个?这样的儒将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多数武将,都是极傲慢的……不妨事,只要不是窝囊废就成了。” 蒋青听后,点了点头,和敖晟一起离了战船,回皇宫了。 两人刚刚下船,就见另一条船上,观契也走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低垂着头,似乎有些怨气……急匆匆地就走向了自己的车马,赶车上路。 敖晟对两个影卫使了个颜色,两个影卫会意,跟了过去。 …… 刚回到皇宫,两人就看到甲乙丙丁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两人道,“夫子,皇上,我们当家的来了,我们大夫说,让你们去别院一趟,他有东西要给你么看!”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都知道秦望天是让木凌打发去找线索的,这次既然说了有东西看,必然是有重大收获了!想罢,就急匆匆地向跨院赶去。 第六十四章,未死 蒋青和敖晟赶到了木凌的跨院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呯呯嗙嗙”的砸东西声音,一进院门,就见迎面一个花瓶砸过来,敖晟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再一看……满院子狼藉。 蒋青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这种场面似曾相识,之前木凌病好了之后,他在修罗堡住过一阵子。每次木凌发飙,跟秦望天大战三百合的时候,连楼都能拆了。 两人就听到秦望天一个劲说,“木木,你不要砸啦,这些都是皇室真品,很贵啊,砸坏了要赔钱的。” “老子怕什么,反正是你掏钱!”木凌让秦望天折腾得腰酸背痛,追不住他也打不过他,最后只好朝他丢东西。 秦望天东躲西闪的,嘴还不闲着,“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我的什么都是你的……咱俩干嘛都在一起不是?” 蒋青和敖晟微微皱眉——这话听着挺有道理的,不过怎么从秦望天嘴里说出来,感觉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你给我滚!”木凌跳着脚骂,“你个臭流氓,老子早晚有一天阉掉你。” 见两人上蹿下跳的,其实也是好事,起码说明两人身体不错,不过么……这种交流方式一天两天还行,蒋青和敖晟都有些不明白,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不是吵就是闹,不是摔锅就是扔盘子……有什么情趣啊? “咳咳。”蒋青轻轻咳嗽了一声。 木凌和秦望天同时一回头,就看到蒋青和敖晟正站在门口呢,再看院子里……那可叫一片废墟…… 两人同时有些纳闷,不就丢了两个盘子么,怎么那么严重?甲乙丙丁对视了一眼,心说——你俩是扔得爽啊,在修罗堡里头扔的时候,不是有咱们给你们接那些盘子么,不然多少钱都不够你俩折腾的……真是。 秦望天对蒋青的印象颇好,在给木凌求药的过程中,蒋青一直都在帮他们的忙,这人不爱说话却很能干,是个很可靠的人,关键也是爱屋及乌,秦望天向来把黑云堡当自家木木的娘家人。 见蒋青进来,就抱抱拳,道,“蒋兄,多年不见了。” “秦兄也别来无恙。”蒋青也跟他还礼,对敖晟道,“你不认得吧?这位是修罗堡的堡主秦望天。” 敖晟转眼打量秦望天,秦望天也在打量敖晟。 敖晟和秦望天两人并不认得,也没见过面,只是相互闻名而已。 秦望天自然是听说过敖晟的,一方面是晟青的君主,另一方面,就 是木凌嘴里提到蒋青时必然狠狠骂两句的小狼崽儿……所以,秦望天就不自觉地把敖晟跟真的小狼崽儿联系到一起去了。 总觉得他应该个子挺矮,挺黑挺横,人也不讲道理……总之就是有些滑稽。不过今日一看,秦望天暗自称奇,这敖晟相当年轻,却有着一股和年纪完全不搭调的霸气。不对,确切地说,司徒身上的是霸气,而敖晟身上的,是一种属于帝王的,彻头彻尾的帝王之气。 敖晟相貌出奇的英俊,跟辕冽有几分神似,不过没有辕冽冷,身材高大却显得很精悍,一看就知道武艺出众,穿着黄袍一派的雍容华贵,但是明晃晃的颜色却也并不使他显得轻浮,只是一股说不出的沉稳。和蒋青并肩一站,一个清新洒脱,一个雍容俊美……秦望天纳闷木凌怎么总说一朵仙草插在狼粪上了呢?于是不解地转脸看木凌,道,“木木,他俩不是很配么?” “呵……”蒋青和木凌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木凌想捂上秦望天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再战战兢兢回头,就看到蒋青正瞪他呢——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木凌扁扁嘴,自己也没瞎编。 倒是敖晟,愣住了。 敖晟早就听说过秦望天,毕竟,这是个能把木凌制服的男人,那绝对是智勇双全才智过人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秦望天相貌孤高带着几分狂傲,还有些不羁与痞气……不愧是漠北的第一马贼。 敖晟本来觉得秦望天应该是个跟司徒一样麻烦的人物,功夫好,占据漠北一隅,富可敌国,必须小心防备。只不过,秦望天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彻底改变了敖晟对他的看法,将提防转化为了信任,将警惕转化为了欣赏——这人说了句他最最喜欢听的话——他和蒋青非常相配,敖晟不禁在心中感叹道……知己啊!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蒋青问木凌,“你想给我们看什么?” 木凌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进来说话。” 一起往里走,敖晟突然压低了声音问蒋青,“青,秦望天比木凌小,而且刚刚开始的时候,功夫没有木凌好的吧?” 蒋青随意地点点头,看了看敖晟,就见他一脸佩服地看着秦望天,心中就觉得不妙。 文达带着人走进来收拾,秦望天就对他道,“小兄弟,你收拾完了,给甲乙丙丁张单子,多少钱让他们赔。” 文达看了看敖晟,敖晟一笑,道,“秦兄不必客气,就几件瓷器而已,若真想赔也不用出钱,改哪天 请我喝过酒就行。” 木凌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转过脸来看敖晟——这是敖晟么?他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奇怪? 秦望天微微吃惊,再一次觉得木凌肯定是因为蒋青让敖晟抢走了,才会一口一个小狼崽地叫,这多好的皇帝啊,别说做皇帝,这种人,做兄弟都可以!他秦望天就喜欢爽快人啊!想罢,哈哈大笑,道,“既然敖兄说了,那一句话,我从大漠带来了望天酒……是用望天树的花酿的,一流,明天喝酒?” 敖晟也笑,道,“明天我大概要出海揍那齐篡天去,等我将他生擒了,回来一起喝。” “好!”秦望天越说越觉得敖晟对脾气,乐坏了…… 蒋青狐疑地看敖晟,心说,这人又想干嘛。 敖晟则是看了看蒋青,心说——一会儿喝熟了就向秦望天讨教一下,怎么制服比自己年纪大功夫好的情人。另外,自己打不过蒋青,所以偷袭成功的机会少,还容易挨打。但是蒋青打不过木凌,而木凌又打不过秦望天……那他跟秦望天学上几招……不就能打过蒋青了么,等他一旦打赢了蒋青,就日日搂在怀里调戏! 秦望天也挺美,心说敖晟毕竟是皇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宫廷秘药宫廷秘书宫廷秘宝可以用的。 两人都满肚子坏主意,看着木凌和蒋青的时候,眼神越发的猥琐起来,蒋青打了个寒颤,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 众人进了屋子,文达命人端上茶来,就见房间里头已经被砸空了,就剩正中间一大张空空的桌子,旁边好些包袱,就走过去,想上茶,木凌对他摆摆手,道,“茶水先不要了,桌上要放东西的。” 文达转脸看敖晟,敖晟对他点点头,道,“你出去把门带上,让影卫们在门外守着,你去书房等着,一会儿要是邓子明他们上书房找我,就让他们先回去准备,我今晚去军营里头过夜。” 敖晟此言一出,文达惊得差点把托盘扔了,赶紧看蒋青,蒋青想了想,觉得敖晟这主意还不错,就对文达点点头,道,“叫邓将军率先准备。” “是。”文达也不再有异议了,转身跑出去准备。 门关上了,木凌对秦望天点了点头,秦望天从地上,提起了一个大包袱,打开,就见里头好几捆腊肠……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秦望天赶紧收起来,道,“哎呀,弄错了,这是给木木买的熏肉腊肠。”说着,顺手抽出了一捆给蒋青,道,“蒋兄留一些吧,炒青菜 很好吃,木木最爱这个。” 话刚说完,就让木凌踹了一脚,蒋青收了香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中也甚是欣慰,秦望天对木凌,真是一片真心。敖晟盯着腊肠看了看,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是秦望天成功的第一招啊,从小处入手,小心意大感情么,实在是高,连木凌这样的猴精都被感动了,那青这样厚道老实的本分人,必然也是轻而易举地拿下!敖晟暗自记下,寻思着,怎么从小处打动蒋青。 “是这个才对。”秦望天拿上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包袱来,只是稍稍大了一些,打开,就见里头一个方形的木头盒子,打开了盒子,里头有一个精致的小匣子,秦望天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就见那小匣子上了锁还用腊封了。秦望天递了一小串钥匙给木凌,道,“木木,贺羽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了,要小心使用。” 木凌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蒋青好奇地问木凌。 “红瑶。”木凌一句话出口,就让敖晟和蒋青大吃了一惊,红瑶是民间传说中存在的一种神药,相传当年药神在闽南一带游走行医的时候,突发大病,所谓神医不自医,就在奄奄一息之时,被一个姑娘救了,那个姑娘就叫红瑶。在姑娘的细心照料下,药神病体好转,两人也暗生情愫,但是后来才发现,红瑶原来不是人,乃是一只花妖。两人无法相恋,为了不让药神太过痛苦,红瑶将他的记忆抹去,让他完全记不得自己,自己则是化身成了一棵红色的极鲜艳的花朵。药神对这朵花喜爱非常,用一个小匣子养了起来,日日带在身旁,细心养育。而且此花有奇效,可以解百毒,是天下炼药之人求之不得的圣物。当年药神过世的时候,就将这红瑶花和自己一起下葬了,而贺羽,就是药神的后世传人……木凌这次让秦望天去,跟贺羽商量商量,把祖坟刨了,将花拿了出来。 贺羽差点没让木凌气死,但是无奈,再败家也是徒弟,而且现在情势急迫,就将花给了秦望天。 “这花真的存在么?”蒋青略微吃惊地问。 “我拿它也倒不是为别的。”木凌笑了笑,道,“上次我们看到的蓝焰,能将蓝焰药效解除的,普天之下,就只有这红瑶了。” “哦?”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这么说,蓝焰有救?” 木凌点点头,道,“这红瑶和蓝焰的药性相克,而且我们这次要对付的那些北边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有备无患。”说着,伸手,轻轻地将盒子打开。 众人凑过去一看,就见里头的花儿只剩下半朵,但绝对是活的,红颜非常,娇艳动人,千层花瓣围拢而成的一个大花苞……说不出的好看。 木凌揪下两瓣来,分别塞进了一个小锦囊里头,递给了蒋青和敖晟,道,“这两样东西,你们带在身上,可以防止一般的毒药,一旦不幸中毒了,将花瓣拿出来吃了,必可解毒。” 敖晟和蒋青吃惊地对视了一眼,接过了那个小药囊,挂在了身上。 木凌小心翼翼的将花收了起来。 蒋青突然问,“木凌,你是不是想要给每个兵士都弄一个香囊?” 木凌笑眯眯,道,“那哪儿能啊?得有多少个香囊了,我是想配置些丹药,能让他们不惧毒虫和毒蛇,省得到时候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跟上次那样。” 蒋青和敖晟都点头,秦望天又拿起了一个最大的长条形包袱,放到了桌上,看木凌,道,“木木,你要的尸体在这儿呢。” “尸体?”敖晟和蒋青吃了一惊,问,“谁的尸体?” “瑞王坟里的。”秦望天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蒋青和敖晟都一愣,木凌怎么让秦望天把瑞王的墓挖开了? “我听司徒提起过,说瑞王手筋脚筋都让文昌明挑断了,但是他没看见瑞王死……只是后来搜山的时候,黑云堡的兄弟发现了瑞王的坟墓,所以天下人都以为,瑞王死了。”木凌道。 “对啊。”蒋青点了点头,道,“大家都以为是瑞王的部下给埋的,还立了块石碑。” “不太可能。”敖晟突然道,“如果真的是瑞王的部下给埋的,未必会立上石碑,以辕珞的性格,要是知道瑞王的坟在哪儿,必然叫人来将他挖出鞭尸捣骨,应该埋了不立碑……那倒还说得过去。” 蒋青和木凌都点头,说得有理。 “我将尸体挖出来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当年的瑞王。”秦望天说着,将尸骨包打开,道,“你们看,虽然烂得只剩下白骨了,但是衣物还在,根本不是瑞王该有的打扮,而且……手脚完好,骨头上连擦痕都没有。” …… 众人沉默了半晌,敖晟才淡淡道,“这么看来,瑞王很可能……还活着。” 第六十五章,开战 “不过说到瑞王没死,小黄和司徒倒是在信里还说了些别的。”木凌道,“之前齐亦曾经请他俩喝酒,在酒席间,给他们看过一个匣子,里头有瑞王的人头……当时肖洛羽也看见了。” 蒋青微微皱眉,“那么说,瑞王已经死了,可为什么还有人做一个假的瑞王墓在那儿呢?” “而且有趣的是……司徒它们可能从来没有说起过。”木凌摸了摸下巴,道,“瑞王墓,是在齐亦给他们看了瑞王的人头之后……才出现的。” “时间很怪异啊。”蒋青觉得有些莫名。 “嗯。”木凌想了想,道,“当年敖凤玲……”说到这里,看了敖晟一眼,敖晟一愣。 木凌接着说,“敖凤玲受到虫蛊所困,险些酿成大祸,还有,瑞王当年用来显示天兆的那些虫阵……都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蒋青听到这里,有些怅然,“的确,当年形势太过紧张,事情一晃眼就都过去了,有些事情,我们都没有深究过。” 敖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蒋青看了看他,问,“晟儿,当年给你下蛊的人是谁,你还记得么?” 敖晟回忆了一下,良久才说,“呃……那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辕珞叫我过去,然后我在一个房间里等着,进来了一个黑衣人,穿着很长很长的褂子……半张脸被头发遮挡着,肩膀上好像停着一只很奇怪的鸟,他走到我身后,轻轻在我后脑拍了一把……我就再也看不见了。” “嗯……”木凌握着托着腮帮子点头,“这个人的身份相当的可疑啊。” “他肩头停着一只什么怪鸟?”秦望天问敖晟。 敖晟想了想,摇摇头,道,“黑色的,有些像乌鸦,我没看清楚,当时太小了。” 蒋青听着,突然问敖晟,道,“后山辕珞、齐亦的坟……没事吧?” 敖晟一愣,和蒋青对视了一眼,立刻叫了两个影卫进来,吩咐了几句,影卫们便点头离开了。 “我让人去看看。”敖晟似乎有些茫然,道,“瑞王的人头后来上哪儿去了,有人知道么?” 众人都摇头。 “齐亦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蒋青道,“应该不会将人曝尸荒野之类的,当年的坟地,其实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齐亦弄的。” “嗯,这么说来,埋葬了还要立碑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木凌点了点头, 又看了眼眼前的尸体,道,“不过么,这具尸体脑袋没有被砍掉过,四肢也没有被挑断过……究竟怎么回事呢?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地埋一具别人的尸体进去?” “木凌,你为何想到瑞王了?”蒋青不无疑惑地问。 木凌摸了摸脑袋,看了敖晟一眼,似乎在权衡应该不应该说,敖晟心中了然,道,“你是听了夏鲁盟说,他最恨的并非我和青,而是另有其人,所以才想到了瑞王了?” 蒋青也明白了过来,木凌会怀疑这些也不无道理,夏太师原本支持的是辰季,只不过之前辰季被当成傀儡皇帝,受到瑞王的支配,那么夏家也必然是受到瑞王打压的……后来瑞王死了之后,夏家突然就强盛了起来,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这一切之间似乎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因为所有的人都死了,所以众人都没有再深究其中的关系,但是如今夏鲁盟的行为蹊跷,而暗中作乱之人,似乎又对当年的往事非常了解,最有可能的,就是跟这些人有关系…… 蒋青转脸看了看木凌,就见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顾虑,就知道他也许还有些事情没说出来,大概他还不敢肯定,不过……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吧。 秦望天看众人似乎都脸色严峻,就道,“唉……管他呢,事情来了再说呗。”说完,蹭木凌,“木木,刚刚运动过量了,我饿。” 木凌踹他。 “我让人准备些吃的。”敖晟看了看也差不多到晚饭的时候了,叫了文达摆下宴席,就当给秦望天接风,两人相见恨晚,一顿酒下来称兄道弟的,看的蒋青和木凌直皱眉头。 …… 吃完了饭,本来蒋青和敖晟准备离开,去军营了,毕竟明天就要开战,可是两个让敖晟派出去的影卫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对敖晟耳语了几句。 “什么?”敖晟猛地一皱眉,问,“当真?” 两个影卫都点头。 “怎么了?”蒋青和木凌同时问。 “辕珞和齐亦的尸体不见了。”敖晟回答。 “啊?”木凌大吃了一惊,道,“要两个死鬼的尸体干什么?埋了那么多年都烂掉了。” “我们先去看看。”敖晟想出门,蒋青拉了他一把,道,“你还是先去军营吧,邓将军肯定等着你呢。” “我……”敖晟放不下心来,蒋青想了想,道,“你去军营跟邓将军商量明天作战的事情,我过去,一会儿回去把结果告诉 你,不然该给邓将军添乱了,还有啊,晚上你还要说话鼓舞一下三军士气呢,别忘了正经事。” 敖晟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些,多带些影卫。” “我跟小青青一块儿去吧。”木凌提了个药箱子,对秦望天道,“望望,你陪皇上一起去,看明天打仗有什么能帮忙的。” 秦望天欣然同意,跟敖晟一起,往军营赶去,蒋青则和木凌两人,赶往后山的坟墓。 蒋青叫了一个影卫,去辰季的坟墓里头也看看,还有皇后的陵寝,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立刻加派人手守卫起来,特别是皇后的陵寝。蒋青知道,敖晟虽然对他娘是又爱又恨,但是他最最思念感情也最深厚的还是这个娘,要是坟墓出了些什么事情,他怕敖晟会动真气。 急匆匆赶到了坟地边,就见两座坟已经被挖开,蒋青问影卫,“你们来的时候,坟地是挖开的,还是掩埋的?” “是掩埋好的。”一个影卫回答,“不过土很新,原本的坟地上头都是杂草,但是我们来的时候,发现是黑泥,觉得不妥,就挖开看了看,发现尸骨没有了。 “这两人的尸体,应该跟瑞王一样,只剩下两副骸骨了,拿走有什么用啊,真是让人百思不解。”木凌和蒋青都觉得没有头绪。 此时天色已暗,木凌拿着个灯笼照着坟地里头看了片刻后,喃喃自语,“怪事啊……怪事。” “怎么了?”蒋青不解地看木凌。 “这坟里头怎么没虫子呢?”木凌不解地说,“这地方潮湿,挖地三尺,不可能一条虫子都没见啊。 蒋青想了想,拿起地上的一把铲子铲起了一些土放到一旁,木凌蹲下去看了看,两人仔细找,真的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不止是这里,方圆大概一两仗的地方,草叶都有些枯黄,完全没有小虫子在地上爬行,实在是奇怪之极。 “这土里有毒。”木凌用帕子包着一点泥土闻了闻,摇摇头,道,“了不得!” “什么了不得?”蒋青看他。 木凌摇了摇头,对一个影卫说,“去远处给我抓条虫子来,什么虫子都行。” 影卫们有些不解,但还是去了,给木凌抓了几条小虫子回来。 木凌接过放虫子的树叶,将虫子扔在了刚刚挖出来的坟土上,虫子们突然在土堆里剧烈地翻滚了起来,随后,全身突然发出了蓝色的荧光,片刻之后,倒地慢慢变黑……木凌拿着树叶 轻轻地戳了戳它们,虫子化成了灰。 蒋青吃惊不已,道,“怎么毒性和蓝焰差不多?” “不是蓝焰。”木凌摇摇头,道,“这些是毒掌的余力。” “余力?”蒋青想了片刻,问,“你是说,有人用内力震开了这坟地,然后带着尸体走了……所以掌上的毒性留在了泥土的里……是练毒掌……不对,是练毒功的人?夏鲁盟?” 木凌听后,不语,微微琢磨了一下,道,“夏鲁盟,似乎功夫还不到这个级别。” 蒋青显然是稍稍松了口气,就听木凌接着道,“我觉得,练毒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练成如此厉害……除非……” “什么?”蒋青追问。 “不是练毒功,而是炼毒人。”木凌道,“药王谱上有记载,天下第一毒……毒人!这人就是有毒的,举手投足,轻易便能置人于死地。” 蒋青觉得不可思议,问,“要如何才能练到这种境界,有这样的人么?” 木凌沉思了半晌,道,“以前药神似乎成功过,不过这种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药人,一种是毒人……无论哪一种,结局都只有一个。” “死?”蒋青低声问。 木凌点头,“青青呀,不是我说……你和敖晟要小心啊,这次想打敖晟江山主意的人,来头真的不小啊。” 蒋青点了点头,低声说,“我明白的。” …… 敖晟心不在焉地跟秦望天一起往前走,发现秦望天总走在靠他后面的一点,并未与他同行,敖晟有些纳闷,就道,“秦兄,你我兄弟,不用主意这种繁文缛节。” 秦望天笑了笑,道,“皇上刚刚可曾注意到出门之时,木木叫你皇上?” 敖晟一愣,心说刚刚木凌叫他皇上了么?那可真是吃亏了,自己刚刚一心想着心事,错过了。 秦望天一笑,道,“木木的意思是,让我人前对你恭敬些,特别是在军营里头,如今形势紧迫,不能让兵士怀疑你的威严。” 敖晟愣了半晌,淡淡叹了口气,道,“你俩也算心意相通了。” 秦望天看敖晟,道,“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 敖晟点了点头。 秦望天想了想,道,“你跟蒋青之间的事情,我也听木木提起过一二,你似乎对他心怀内疚,而他又似乎对你有些抗拒?” 敖晟接着点 头,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给你。”秦望天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东西来,交给敖晟,是一本小册子。 敖晟接了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十绝”两个字,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秦望天。 “这份十绝内力谱已经不是原先那份了,我自七绝与三绝都练成之后,研究了一下,写下了这本内功心法。”秦望天道。 敖晟拿着内功心法看了看,苦笑,“我就算练成了,武功真比青高了,也不能强迫他……” “唉……”秦望天伸手,拍拍敖晟的肩膀,道,“要往好的方面想么……我一开始的时候比你可惨多了,蒋青起码为人厚道,你看看木木!” 敖晟点了点头,心说,你口味的确甚重啊。 秦望天晒然一笑,道,“我也是等木木解开心结等了良久,他也曾离我而去,相思之苦我清楚……不过我跟你的选择其实差不多,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想。我给了他一年,你却给了蒋青三年,这一点我很佩服……另外。”秦望天摸了摸下巴,道,“其实到最后,木木也并非就是想清楚了什么,只不过,有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伤口也就好了。” 敖晟静静听完,回想一下,的确,蒋青三年前就好像是伤口刚刚被撕开一般,鲜血淋漓,三年后,伤口愈合了,偶尔隐隐作痛……换句话说,伤口总有一天是会痊愈的。 “木木那表情,看起来这次的事情相当的严重。”秦望天对敖晟说,“这内力心法你拿着,有空的时候练习,不为别的,男人么,要藏些别人不知道的能耐在肚子里,这样等到需要的时候,才能好好出回风头,是不是?” 敖晟愣了良久,会心一笑,秦望天这人,真是挺有意思……将心法收好,说了声,“多谢。” 两人到了军营,邓子明已经在帅帐之中紧张地研究军情了,见敖晟来了,赶紧就来见礼,又看到秦望天。敖晟介绍了一下这是修罗堡主秦望天,众人见礼,齐赞不免暗自惊叹——都说敖晟和修罗堡黑云堡关系恶劣,可是今日一见,传言不实啊! 邓子明将明日作战的战术跟敖晟细细地讲了一遍,敖晟认真听着,点头称好。 这时候,探报进来,道,“回禀皇上,元帅……远处已可以看到齐篡天的水军了。” 敖晟等人都对视了一眼,走出军帐,赶到了落霞口的位置,就见在茫茫的海面上,隐约似乎是可以看到一些微弱的 光点。 邓子明递了个远镜给敖晟,敖晟举起来一看,就见在相距极远的海面上,停满了各色战船,起码有上千艘,旌旗招展……是齐篡天的水军。那些船都随着海浪轻轻地浮动,却没有再往前,显然是已经抛下锚去,将船身固定了。 “看来是决定在那里驻扎,观察我们的情况了。”齐赞道。 敖晟想了想,突然似乎是来了什么兴致,对秦望天耳语了几句。 秦望天哈哈大笑,随后,敖晟叫几个影卫拿了几桶火油来。 军营后方有一坐山,对着海的一面正好是个断层,山壁笔直陡峭。 敖晟抬手拿起一桶火油,飞身跃上了最高处的瞭望台,邓子明等带着营中众将士来拜,敖晟一摆手,道,“各位都平身,朕给你们变个戏法如何?” 官兵们面面相觑,都茫然地看着敖晟,就见他突然纵身一跃,向那山壁掠去,轻功之高,让下面的一众官兵都瞠目结舌。敖晟将火油一顿泼,泼洒尽后,在山壁上一借力,再次腾身跃起接住秦望天抛上来的另一桶火油,泼了几下后,掠回了营中,抬手一把抓过其中一个兵士手上的弓箭,对着远处的山壁一箭射过去。 就听“轰”的一声,箭头射入山石之中窜起的火星,引燃了火油……就见那火舌犹如火龙般蜿蜒游走,沿着敖晟刚刚泼上去的火油,烧出了五个字来……一看,满营将士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远远看来,山壁上火焰熊熊,字迹清晰可见——活捉齐臭天。 …… 远处的战船上,齐篡天将手上的远镜往甲板上一扔,吼道,“敖晟,你有种!” 第六十六章,偷袭 被蒋青派去查看的影卫们铁青着脸回来了,告诉了蒋青一个不好的消息,“齐皇后的陵寝和辰季的墓也让人进去过了,两具尸体都不翼而飞。” 木凌有些不解地问,“皇陵没有守墓人的么?” 几个影卫都摇了摇头,道,“守墓人是有的,还有些守卫,不过因为入口什么的都是封死的,一般没人能进去,所以守卫并不严格,可是这次入墓的似乎是行家,直接进入了内室,打开棺椁偷走了尸体。 蒋青皱眉半晌,道,“带人先将陵寝围起来,不要声张。“ 影卫们面面相觑,问蒋青,“不告诉皇上么?” 蒋青看了看木凌,木凌摇摇头,道,“还是先别说吧,现在是节骨眼上。” 蒋青点了点头,吩咐影卫们一个都别说,暗自办事去。随后,他便和木凌一起,往落霞口赶去。 “嗯……”木凌觉得纳闷了,问,“为什么连皇后和辰季的尸体也要偷走呢?真奇怪啊!” “不过,皇陵之中有机关和埋伏……不会那么轻易便被偷走的。”蒋青道,“除非,有人很清楚内部的构造。” 木凌一挑眉,问蒋青,“你怀疑是宫里头的人里应外合啊?” 蒋青轻轻地点了点头,问,“你想到谁了?” 木凌摸摸下巴,道,“按理来说里应外合的人选也不是很多……八成是观契吧,他不是皇亲国戚么。” “很难说。”蒋青摇摇头,“先把齐篡天赶走再说吧!” 木凌点头,突然哎呀了一声,捂着肚子伸手扶住蒋青。 “你怎么啦?”蒋青大惊,扶住木凌问。 木凌扁了扁嘴,道,“饿了!” 蒋青有些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木凌见他脸上的焦躁没有了,笑眯眯,“这才对么,那小狼崽儿多精明啊,你一不小心,要被他看出来的!” 蒋青愣了愣,想想也是,就收起了自己的担忧,跟木凌一起赶回了落霞口。 到了落霞口,刚好看到敖晟烧山壁那一幕,一时间,士气大振。 木凌大老远看见秦望天和甲乙丙丁也跟着蹦跶呢,就摇头,道,“那帮小鬼都跟小孩子似的,一听到打仗就脑袋冲血,拦都拦不住。” 蒋青微微一笑,想了想,突然问,“对了木凌,秦望天现在功夫是不是比你好啊?” 木凌脸立刻皱得像个包 子一般,退开一步,伸手指蒋青,“我跟你有什么仇啊?你干嘛刺激我?” 蒋青无力,道,“我就随口问问。” 木凌一脸郁闷地撇撇嘴,道,“他很久以前就比我好了啊。” 蒋青摸摸下巴,问,“那跟帮主比起来呢?” 木凌笑了摆摆手,道,“哎呀,司徒是怪物,前两天我见着他了,小黄从一堆稀奇古怪的书里弄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跟他一起研究,现在更他妈厉害得不像人了。”说完,伸手一拍蒋青的肩膀,道,“司徒那种人,天生下来就是欺负人的,估计上辈子是老天爷的债主。” “别瞎说。”蒋青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木凌好奇,“干嘛问望望的功夫?” “嗯……没。”蒋青摇摇头,有些不自在。 木凌眯起眼睛——小青青有心事啊。 这时候,敖晟也看到蒋青了,赶紧跑了过来,问,“如何了?” 蒋青看了看四周那么多人,道,“去帅帐里说吧。” 敖晟点头,拉着蒋青进帐。 秦望天想跟进去,被木凌拉住了。 “木木……”秦望天笑嘻嘻看木凌,木凌问他,“我问你……嗯,你刚刚跟小狼崽儿说什么了没?” 秦望天一愣,心说我可不能让木凌知道我给他十绝的内功心法了,就摇摇头,道,“没啊。” “嗯……”木凌更加纳闷了,自言自语道,“那小青青怎么突然问起我你功夫好不好的事情了?” 秦望天一缩脖子,心说,看不出来啊,蒋青其实挺敏锐,赶忙道,“哦,估计就随口问候一下吧。” “是么?”木凌狐疑。 正说话间,邓子明跑了过来,给木凌浅浅行了个礼,低声问,“这位可是木凌木神医?” 木凌给他还了个礼,心说这是名将啊名将,看见活的了,笑着道,“正是。” “呃……”邓子明压低了声音问两人,“可否请木神医帮我一个忙?”说着,就细细地跟木凌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木凌听后哈哈大笑,道,“这个好办,包在我身上!” …… 蒋青让敖晟拉进了帐篷里头,敖晟问他,“齐亦和辕珞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蒋青点点头,道,“嗯,还没有什么线索 ,我和木凌在查的,你先专心打仗吧。” 敖晟听蒋青说完,看了看他,问,“就这些?” 蒋青抬眼看敖晟,点点头,“嗯,就这些。” 敖晟无力,蒋青太不会骗人了,他那双眼睛不就是在说——不是啊,还有些别的事情,但是不可以跟你说,你会分心的。 敖晟也没有强求,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蒋青才不那么紧张了,问,“邓将军的战术怎么样?你刚刚鼓舞士气的招挺不错啊。” “那是。”敖晟笑了起来,道,“秦望天那句话不错,男人么,关键时候一定要能出风头!” 蒋青听后微微一滞,问,“秦望天跟你说的啊?” “嗯。”敖晟点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人跟司徒一样不好接近,不过不是,很好说话,我跟他投缘。” “是么……”蒋青点了点头,问,“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啊?” “他说……”敖晟见蒋青似乎是在试探自己,心中微微一动,失笑,蒋青该不会是在怕……眼珠子转了转,敖晟道,“秦望天还说,过几天,跟我切磋切磋武艺。” 蒋青听得一皱眉,转脸看他。 敖晟笑问,“怎么了?” “没。”蒋青摇头,心说——这可不得了,要是敖晟跟秦望天学了功夫……不过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打赢自己了,看来这段时间要勤加练习。 …… 片刻之后,邓子明和木凌他们进来,邓子明跟蒋青说了一下明日一早的作战计划,众人便早早散去休息,准备明日一早大战。 当夜,敖晟坐在军帐之中,拿远镜观察远处齐篡天的人马,蒋青问他,“你不睡么?我帮你守。” “我睡不着。”敖晟道,“你早些睡,明日一早还要做先锋的,一定要有体力。” “我也睡不着。”蒋青随口说了一句,他的本意是——担心战事,所以没有睡意。 敖晟放下了远镜,走了过来,笑道,“怎么?要我陪你才睡得着?” 蒋青白了他一眼,拉被子睡觉。 敖晟笑了起来,坐在蒋青的床边陪了他片刻,直到他呼吸声渐均匀,才站起来,出了大帐,拿出那本秦望天给他的十绝内功心法,静静地看了起来。 …… 齐篡天的水军帅船之上。 “爹爹。”齐篡天的三子齐珏见齐篡天似乎有些心事,就问,“有什么不妥么?” 齐篡天抬着远镜看着对方的大营,冷冷地说,“这敖晟挺厉害……短时间内竟然有那么多的战船和人马。” “之前齐赞怎么说只有三万人?”五子齐瑔似乎很有些不满,道,“爹,他不会真有异心吧?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如果他有异心,那我们不就完了么?” “唉,五弟。”齐珏摆摆手,道,“爹爹既然带兵来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猜不到的。” 齐瑔冷冷看他一眼,心说你拍什么马屁,之前你还跟我说信不过齐赞呢,怎么就突然改口了? “探报和内应带回来的消息都说只有三万人。”齐篡天却说,“大概敖晟将人马看守得很严……就好像主帅是邓子明这件事,也是最后才知道的一样。” 齐瑔和齐珏对视了一眼,都不语。 “而且……赞儿也的确如最先说好的,将蒋青骗上船来做先锋了。”齐篡天收起了远镜,笑了笑,道,“赞儿的确是相当能干。” 两兄弟都有些不爱听,转脸看别处。 “王副将。”齐篡天叫来了副将,道,“找四个鲛人入水。” “爹?”齐瑔问,“为何?” “呵……”齐篡天一笑,道,“听说敖晟坐的是那中间最大的帅船,本王要给他的船下凿几个洞。 “可是……”齐瑔担心,“会不会暴露,齐赞为了取得敖晟信任,已经将鲛人的事情告诉敖晟了。” “不用担心。”齐篡天一摆手,道,“敖晟小儿别说他没见过鲛人,就算见过了,也绝对不会知道有多厉害的!”说完,收起远镜,转身进了船舱,布置明日的战术了。进屋前,他回头对两个儿子说,“你们两个两翼先锋都要好好准备,明日谁若是给我抓到了蒋青,我有重赏!” “是!”齐瑔齐珏都踌躇满志,对视了一眼,转身下去准备去了。 进入了船舱,齐篡天看了看等在里头的人,问,“这样安排,阁下可否满意?”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感兴趣地问,“齐王子嗣众多,不知看中了哪位继承王位?” “唉……”齐篡天叹了口气,道,“自然是想要齐赞了,只可惜他野心太大……而且不服管教,私心也重。” 那人微微一笑,道,“这次齐王必然能出奇制胜,抢夺 帝位。” “那也要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才是啊。”齐篡天对此人深深一礼,感觉相当恭敬。 那人淡淡一摆手,道,“望齐王可以小心谨慎为之。” …… 晟青大营之中。 敖晟在帐外看着那本十绝内功心法,甚是用心,他向来记性好,将里头的口诀都记下了,收起本子,坐在帐外细细地琢磨,越是琢磨就越见其精妙,喜不自胜。 这时候,就看到一旁帐篷里头,王忠义打着哈欠跑了出来,溜溜达达走到河边,解裤带……像是要方便。 敖晟摇摇头,转身正想进去稍稍躺会儿,突然就听到王忠义,“妈呀!”一声惨叫,敖晟一惊,转身跑了过去,问,“怎么了?” 此时守营的官兵也跑了出来,今夜有几个人能睡死的?每一个都特别警醒,一听到动静都出来了,蒋青也跑了出来。 敖晟最先走到了岸边,扶起王忠义,问,“出什么事了?” “水……水鬼啊!”王忠义一指水里头。 敖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水里有几个白花花的身影飘浮着,而最近的一个,就在水岸边,身子是古怪的白色,还带着鳞片,但是有脸…… “果然来了么。”邓子明一笑,问齐赞,“是这个么?” 齐赞一点头,道,“没错,这就是鲛人。” “怎么会死在这里?”蒋青不无疑惑地问。 “哦,邓将军有先见之明啊!”木凌笑嘻嘻,“他让我在帅船的四周下了毒,以免齐篡天派人来下黑手,顺便弄个鲛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后,邓子明吩咐人,将那四个已死的鲛人抬了上来。 敖晟等一看,就是一皱眉,这哪儿是什么鲛人,分明就是长着鳞片的人形鱼么。 “他们身上穿的是鲛皮和鲟鱼鳞甲制成的外皮。”齐赞蹲下去,将一个鲛人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衣服下就是一般的人而已,只是赤*身*裸*体。 敖晟看到那些鲛人胳膊上都挂着钻头一样的武器,便拾起来看了看。齐赞道,“估计是来钻帅船的。” 敖晟微微一笑,道,“将衣服都收起来,到时候还有用。” “可是,鲛人不回去,会不会引起齐篡天的怀疑?”蒋青问。 敖晟也点了点头,齐赞道,“不要紧,他可能会以为鲛人留 下呆在我的战船上了。” “当真?” 齐赞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战船,来到船舱口,拿着一个火把,对着江面对过,有规律地转起了圈来。 不多久,对面也隐约出现了一个光点,似乎也在打晃。 齐赞回到了船后,对敖晟点点头,道,“他们知道鲛人我留下了。” “好。”敖晟吩咐众人,“今晚大概也消停了,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准备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全营起来饱餐战饭,准备迎敌。” 众人领命,“是!” 第六十七章,交锋 鸡鸣报晓之时,将士们都起来了,号衣齐整手持兵刃,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精神抖擞,有了昨夜敖晟的一番鼓舞士气,众将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想着生擒那齐篡天,好封官受赏。 王忠义一脸的得意,穿着明晃晃的软甲,站在自己的战船之上道,“都给我精神着点,俺们右翼要比左翼快啊!” 宋晓也在敖晟的帅船上督战,听了王忠义的吆喝,摇头,道,“愣子,你悠着点儿,别忘了你他娘的是侧翼不是先锋,一会儿打起来了可别跑最前面去,坏了大事老子可军法处置你!” 王忠义撇撇嘴,对宋晓翻了个白眼,道,“宋晓,你他娘的别得意,老子今天非第一个抓了齐篡天不可,到时候,俺让皇上封我个官职,叫比你大一品,娘的就压你一辈子!” 宋晓气坏了,心说这二傻子,满嘴喷粪。 蒋青穿上了敖晟给他的那一身银白色软甲,内里衬着白色的袍子,黑发高束,眉目间俊朗又有几分冷冽。邓子明不由暗自称奇,这身软甲是当年辕冽穿过的,蒋青穿上之后,少了辕冽的一份肃杀,却多了一份俊雅,相同的是那一份不可亵渎的威严之感……邓子明突然省悟,这蒋青,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而与蒋青相呼应的,是敖晟的那一身金色软甲,敖晟身材高大,软甲穿在身上,说不出的威武,再加上他天生有几分阴郁的气质、深邃五官配上凌厉眼神,说不出的煞气,武帝之风,让人不敢直视。 邓子明看在眼中,心中不免感慨……当日辕冽之风,一代明君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了,何其相似,想当年辕冽上一刻还满腹野心要平天下,下一刻却为了殷寂离扔了天下苍生自己跑了……虽然有些事情不可请求,他辕冽也不是天生下来就非得为了苍生战死或者舍弃一切的,但是对于邓子明他们一众忠臣良将来说,真是恨得牙都碎了。眼前敖晟也俨然一个大好明君,却不知道能不能够长久。邓子明这几日观察敖晟,特别是他和蒋青之间的点滴,他都特别留意,发现虽然和当年辕冽对于殷寂离之痴狂一样,敖晟也是对蒋青迷恋得有些入魔,但却并没有真的丧失理智,怎么说呢,幸好敖晟性格之中并没有那份毁灭一般的独占之欲。敖晟是理性的,听得进劝说的……又或者说,很庆幸他恋上的是蒋青。如果殷寂离是个能惹人发疯的人,那么蒋青,就是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理智思考的人。 邓子明看了看手中的帅旗——莫非我日夜期盼之事,终于可以到来了么?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 晟青统一天下,那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缺憾了。 想到这里,心中无限豪情,将令旗一摆,邓子明大喊一声,“起锚!” 随后,落霞口停靠着的数千艘战船都驶离了港口,分开阵势,向茫茫的大海驶去。 蒋青欲跟齐赞一起下到最前头的先锋船上去,敖晟踏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道,“青,多加小心!” 蒋青点了点头,拍拍敖晟,道,“放心!”说完,转身,和齐赞一起纵身一跃,上了先锋船,带着三千水军和二十艘快船,一马当先驶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敖晟在帅船上,看着蒋青白色的身影,在先锋船上渐行渐远,虽然知道只是去打仗,也知道蒋青始终都在自己的视野之内,更已经派了数十个影卫暗中保护他,但敖晟还是满心的不舍。 怎么说呢,大概是蒋青离去那次,对他的打击太过大了些,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蒋青离开他,远去的背影,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会心痛。 木凌和雀尾也在帅船上坐着观战,以木凌的性格是绝对要挤在前面去凑热闹的,但是秦望天说了,让他在帅船上呆着,不准乱跑,不然他就该分心了。 木凌无奈,只好在帅船上等,眼看敖晟似乎心事重重满脸的担忧,就道,“不用担心。” 敖晟抬眼看了看他,就见木凌洒脱一笑,道,“蒋青从十六岁开始,就是黑云堡最能干的副帮主,为人沉稳处事周详,多难办的事情我跟司徒都叫他去干过,他是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敖晟轻轻点了点头——蒋青能干,这一点他自然知道,确切地说,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得更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甘心。作为一个帝王,敖晟跟每一个男人一样,想要将自己的挚爱征服,让他臣服于己,为自己痴迷。可偏偏自己爱上的,又是个无法掌控的强者,想要征服并拥有一个弱者,太容易,但是想要征服一个强者,已然太难,更何况是拥有。 “还有望望在后面掩护呢。”木凌提醒敖晟,“你放心。” 敖晟点头,但是双眼,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那艘先锋船,看到站在蒋青身边的齐赞,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什么,但敖晟还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嫉妒得要命,非常非常嫉妒,哪怕蒋青不曾多看齐赞一眼,他都嫉妒,因为齐赞可以跟蒋青并排站在一起,可自己,永远只能站在蒋青的前面,或者后面……真是让人太不甘心了。 敖晟沉默地走回了自 己的位置上,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回到他一贯面对群臣时候的样子,却是暗下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蒋青可以挨着他坐在龙椅之上,也没有一个人会说三道四,也总有一天,他定要彻彻底底地,将那个冷冽又别扭得有些呆板的人,征服。 …… 于此同时,齐篡天船上也是炮响连连,号角之声随着海上汹涌的碧波回荡了起来,透着一种特有的喧嚣。 蒋青站在最前面的先锋船上,看着齐篡天的军船排兵布阵,心中了然,和晟青的不同,齐篡天那头的水军,摆的是一个凹字型,两侧两路先锋杀在前面,齐篡天的主战船和大部分的水军主力则是龟缩在后方。 这个战术正应和了邓子明先前的猜想,齐篡天的确是事先已经得知了那天敖晟在金殿之上说的几句话,他之所以把主力部队留在后面,就是怕晟青一方人多势众,到时候真的给他来个掐断后路,瓮中捉鳖,那齐篡天就难办了。 齐赞看了看蒋青,道,“看来,朝中果然有内奸。” 蒋青点头,也很是担忧……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找到那个奸细……不知道邓子明安排的那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奏不奏效。 “晟青帝!” 正这时,就听到对过的战船之上,传来了齐篡天的声音,敖晟微微一挑眉,就感觉这声音之中,夹着几分内力,可见,齐篡天的内功还不错……能让声音传出这么远来,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声音虽然洪亮,但难免有些发颤,敖晟忍不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小小年纪,昏庸无能。”齐篡天义愤填膺地痛斥敖晟,“性好男色而荒淫无度,鱼肉百姓好大喜功,今日我齐篡天代表天下百姓,来推翻晟青,还天下以安定,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自动退位吧!” 敖晟听他讲完,也不急着搭茬,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齐老好长的一口气啊,就是说得急了些……还是说,说慢了,怕内力不济了?” 敖晟一针见血,齐篡天连反驳都反驳不上。他虽然戎马一生武艺高强,但军人出身和武林出身,在内力和功夫上,是有天壤之别的。别看齐篡天刚刚只说了几句话,着实说的他气喘吁吁,想再接口,必须喘匀了这口气才行。 而更令齐篡天吃惊的是,敖晟随口说两句,不动神色不紧不慢,但是声音却犹如在风中散开一般,飘洒开来,令海上几乎所有将士都听到了,众人不禁咋舌……敖晟必然是有史以来功夫最好的一个皇帝了。早听说晟 青帝神功盖世,还以为是大臣们拍马屁的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有这样的皇帝,何愁晟青不胜? 因此,敖晟随口的一句话,就已然大涨了己方的军心,动摇了齐篡天的水军,邓子明连连点头,赞叹,“甚好!” 蒋青心中虽喜,却也有些纳闷,为何敖晟突然之间,感觉内力似乎精进了好些呢? 蒋青自然不知道,敖晟自从昨晚上看了那十绝的内力之后,便运用其中修炼内功的法门,运行内力疏通经络,昨晚上睡那一个时辰,就运行了一周天,练完后竟然发现运用内力更加得心应手,好不欢喜。 正自高兴,见齐篡天没话讲了,敖晟料想他应该是在喘气,就道,“不过,话说回来,齐老,我要是退位了,谁做皇帝啊?” 齐篡天此时气也喘匀了,就咬牙来了一句,“天下有能者居之。” “哦……”敖晟点点头,笑,“也就是说,齐老不要这皇帝位子么?” 齐篡天冷冷一笑,道,“老夫励精图治,自然是会比你这黄口小儿做得好。” “是么。”敖晟微微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刚刚齐老说我你小小年纪,昏庸无能,其实要我说,是你老态龙钟昏庸无能才是。” 齐篡天这辈子,过了五十岁之后,就最恨别人说他老,本来么,没有什么比英雄迟暮更加可悲的了,偏偏齐篡天还有颗不服老的心,因此谁说他老,就好像是戳了他的脊梁骨,要了他老命了。 不过敖晟这次没等齐篡天还嘴,就接着道,“齐老,说到性好男色而荒淫无度,这点我可不如你……我二十来岁了尚未娶亲,虽然爱上的是个男人,不过我可是一心一意,今生今世非此人不娶,也只爱他一人,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敖晟若无其事,脸不红心不跳地光天化日之下讲情话,蒋青却是被他臊得满脸通红,回头远远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吃撑了?那么多人,你胡说什么呢?! 敖晟自然是看到蒋青的焦急表情了,觉得有趣,终于是停下了对他的表白,转而入正题,“我始终如一,自然就说不到什么荒淫无度,倒是齐老,听说您有五十多房太太,年龄各有不同,老得四五十岁小的十几二十岁,还有一百多个子女……齐老啊,分明是你荒淫无度啊,还有,年纪大了房事可要悠着点,女人四十猛于虎啊,二十多岁的就更别说了,您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能满足得了她们么?所谓儿多了怕丢,女多了怕偷,你若不是荒淫无度,莫 非这一百多个子女里头,有一多半儿是便宜来的?” “哄……”敖晟的话刚说完,晟青所有的兵将都大笑了起来,王忠义乐得在船上直蹦,指着齐篡天的船大喊,“我就说怎么顶帆布是绿的呢,老头儿感情就爱绿帽子。 “哈哈……” 王忠义嗓门多大啊,一声吼,晟青兵将笑得前仰后合,齐篡天自己的部下也好些忍不住了,他身边的副将,下意识地抬头看头顶上的帆布,心说这谁弄的啊?怎么选了块绿绸子。 蒋青简直太佩服敖晟了,一代帝王,竟然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跟一个老头讲起了荤段子……流氓啊! 木凌在敖晟的战船上听的啧啧称奇,跟一旁满意地捋胡子的雀尾道,“乖乖,我还以为望望是全天下最不要脸的人了呢,没想到小狼崽子半分不差,还有更加不要脸的趋势啊!” “哈哈。”雀尾点头大笑,道,“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脸皮算得了什么,人人都有一张,不要了就不要了么!肚皮够饱够实惠就行。” 木凌转脸看了老头一眼,心说,果然名师出高徒啊,大流氓带出来的小流氓。 “敖晟!”齐篡天气得脸发青,但是内力消耗挺多,要缓一缓才能说话。不远处,他的儿子齐珏可受不了了,大骂道,“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们讨伐你是民心所向!” 敖晟看了看他,不语,只是笑道,“齐老,这是你儿子?” 齐篡天看了看一旁的齐珏,点头,“正是。” “嗯。”敖晟点了点头,对齐篡天道,“儿子都那么大了,你置备家业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打仗做什么,朕给你条退路,你降了,交了兵权,朕给你活命,让你那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平平安安地到老,也不追究你们跟着一起造反的兵将的错了,如何啊?” “呸!”齐篡天冷笑,“敖晟,休要口上狂妄,我们刀剑底下见真章,说完,一举令旗。 而与此同时,在敖晟船头站着的一个发令官,看了一眼下方帅船上传来的号令,也是令旗一分,示意晟青的船只,左右两翼呈燕翅型分开,包抄齐篡天的两侧,蒋青也下令先锋部队准备弩箭和钩杆套索,准备近战。 齐篡天的两个儿子则是呈钳状包围了过来,表面上看来是分开两路,直插晟青战船两翼间的空当,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齐篡天是想要包围蒋青所在先锋部队的船只。 蒋 青微微一笑,“来得正好。” 随着各方主帅一声令下,双方剑拔弩张,正面交锋。 第六十八章,险恶 海战之时,最常用到的武器,自然就是弓弩,双方的主将一声令下开战,一时间,海船之上雕翎箭齐发,战鼓声隆隆响彻半空,这次是近海战,战况空前,又在落霞口,好多附近的村民都跑到山上观战。 蒋青的先锋船在最前面,正好被齐瑔和齐珏的两侧人马夹击,因为有邓子明的命令,王忠义和牛显只不过是对蒋青佯作救援,关键还是要加快速度包抄到两翼去,因此蒋青的先锋船很快陷入了困境,而船舱里头的两百个影卫原地待命不能出来,情势甚是危急。 敖晟在帅船上看得坐立不安,身后雀尾却说,“唉,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敖晟小子,你要有这样的气魄才行。” 敖晟回头白了那老人一眼,道,“什么山崩于前都跟我无关,但是谁伤了青一根头发我就砍他的脑袋!” 木凌也看得心惊胆战,问,“不是说好了和齐赞联手演戏的么?怎么还不开始啊?” 敖晟和雀尾同时道,“火候还没到!” “啊!”木凌叫了一声,道,“小青青好像被箭射中了!” “什么!”敖晟大急,雀尾赶紧摆手,“哎呀,做戏给齐篡天看的。”说着,拍拍敖晟,道,“差不多了,该你出马了!” 敖晟霍地站了起来,让号令员发号施令,帅船全速向前,去救蒋青他们的先锋船! 齐篡天远远看到了,微微挑起了嘴角,道,“好!” 说着,就一摆手,一时间,水中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只见齐篡天的船上,数百个穿着鲛皮的鲛人跃入了水中,向敖晟的战船驶来。 蒋青刚刚故意躲闪不及,一根箭插中了上臂……其实他火候掌握得甚好,只不过擦破了些皮肉,流了些血出来。 齐赞看准时机,抬起一掌,拍在了蒋青的肩头……蒋青也不躲闪,被打了个正着。齐赞其实根本没用内力,但是蒋青还是假装伤重,用内力催了口血来,看样子,甚是真切。 齐赞的两位兄长都看到蒋青受伤了,而齐赞正指挥自己那些亲随兵士将蒋青的人马都杀死,然后赶紧开船,向齐篡天的大船驶去。 敖晟心急如焚,他自然知道这是做戏,和之前来时邓子明吩咐的差不多,但是眼看着蒋青一口血吐出来,他就觉得揪心一般,就想将齐赞宰了,再把齐篡天也宰了。 木凌见敖晟一脸的怒容,只得招呼手下,快开船啊! 齐瑔和齐珏为了争 夺战功,都放弃了斜插双翼的战术,向齐赞的船交叉驶过去,这就给两路的王忠义和牛显让出了路来,两人也不去追,只是径直向前方飞驰,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齐篡天的战船。 齐篡天微微皱眉,暗道邓子明指挥得力,牛显和王忠义这一招,无外乎围魏救赵,如果自己的战船被他们夹击了,那么其他人能弃了蒋青和敖晟回来解围,看来现在拼的就是速度……不过最可气的还是齐珏和齐瑔。齐篡天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只顾及蝇头小利,一点远见都没有……这个时候应该围攻敖晟的帅船才是,蒋青既然齐赞已经得手,那就是囊中之物了,为何还要去争,如此心胸,如何能平定天下,都不是帅才! 齐珏和齐瑔急于先对方得到蒋青,好回去向齐篡天邀功领赏,但是彼此速度相仿,两人弃了战船跳上齐赞之船时,几乎是同时到达。 齐赞无奈摇头,暗道……这两个废物。 齐篡天拿着远镜想看清楚在蒋青先锋船上的动向,却见前头视线被挡,再一看,竟然是敖晟侧翼人马的战船到了,船上旗幡招展袖带飞扬,花里胡哨的一大堆,挡住了视线。 齐篡天冷冷嗤笑,道,“这敖晟肯定没打过水仗,这又不是旱路两军交锋,用那么多面战旗有什么用……无知小儿!” 只是齐篡天太过狂妄自大,没有怀疑别的,事实上,这是邓子明故意安排的,特地让人将齐篡天的视线挡住,这样一来,蒋青就方便办事了。 见齐瑔和齐珏上了船,蒋青和齐赞对视了一眼,齐赞佯装惊讶地说,“你们怎来了……侧翼呢?” 齐瑔道,“不用你担心,爹爹让我带着蒋青回去。” “爹爹分明让我带着他过去。”齐珏抢上一步,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上前抢人,齐瑔也不相让,两方剑拔弩张,似要动手。蒋青无奈摇头,这两兄弟实在太不像话了,这就是齐篡天让儿子们自己抢位子的下场,所谓家和万事兴,搞的兄弟阋墙内乱不断,如何能振兴家门,真真荒谬绝顶。 不再看热闹,因为能挡住齐篡天的时间不多,蒋青出手如电,点住了两兄弟的穴道,而于此同时,齐赞对着船板跺了三脚。一时间,埋伏在船舱里头的数百影卫都杀了上来,他们都穿着和齐瑔齐珏手下一样的号衣,纷纷动手将两人带来的侍卫杀死,跃上了侧翼的战船,制服了残兵。几乎同时,晟青水军两侧穿梭着的那些小船之上,也现出了埋伏已久的将士,纷纷爬上齐瑔齐珏的战船,将齐篡 天的侧翼杀了个全军覆没。 蒋青将两兄弟点上了穴道之后,就有两个影卫上来,脱下了两兄弟的衣服换上,将他们和那些死伤的兵马一起扔进了船舱里,然后站回到原位,此时……牛显和王忠义的人马已经在侧翼展开,挡在齐篡天视线的战船也散开了,分别向两头压去,视野又一次开阔了起来。齐篡天拿起远镜一看,就看到侧翼的战船长驱直入,已经向着敖晟双翼的纵深深入了进去,而齐赞所在的那条晟青先锋船也已经被齐瑔和齐珏控制了,两人站在蒋青两侧,似乎是争抢谁先抓住了蒋青,身后跟着数百的将校,齐赞则是站在船头冷眼看着,并不与他们争夺。 齐篡天暗暗点点头,道,“我儿齐赞果然胜于他的兄长千万倍!” 刚刚的一切,齐篡天没看见,可是敖晟却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着蒋青出手如电,敖晟也松了口气,但是刚松了口气,心立刻又提上来了,因为此时齐赞他们的船已经接近了齐篡天的帅船,就见众影卫们已经押着蒋青,准备上船了。 而齐篡天那些已经被控制了的侧翼,也到了敖晟帅船的两侧,做成围剿之势,不过也只是个样子,影卫齐篡天的兵马都已经被收服了。邓子明则是在帅船的船舱之中,看船下的情形。 就见那些鲛人果然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一部分向敖晟的帅船游了过来,另一部分,向西侧的一艘小船围了过去。 邓子明和一旁的宋晓都一皱眉。 “我们分别告诉了几个官员不同的帅船位置,告诉观契的是正中间的那艘小船,看来……奸细并不是他。”宋晓道,“东面那艘战船的话……是侍郎刘炜。” “刘炜……”邓子明微微皱眉,一直跟随宋晓做攒军校尉的邹远突然道,“刘炜有房姨太太,似乎是姓齐的。” 宋晓和邓子明对视了一眼——原来如此! “看来这次还真是冤枉观契了。”邓子明淡淡道。 宋晓一笑,道,“这次的事没他,不代表以后的事也没他……这个人,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邓子明点点头,道,“宋将军去回禀皇上,我来指挥弓弩手射杀鲛人,邹先生,劳烦你去下令,放鲛鱼!” 宋晓和邹远都点头,分头行事去了,邓子明抬手对着身旁埋伏在船舱里的弓弩手示意——都准备好! 于此同时,就看到那些靠近了小船的鲛人,突然跃上水面,想要杀进小船去,却看到寒光闪烁,无数支断巧精 悍的雕翎箭射了出来……那些鲛人惨中箭,跌入了水里。 见小船之中的弓弩手露了面,邓子明一摆手,吩咐自己船上的弓弩手也放箭……众影卫早就准备好了,对着围拢到了帅船一侧的鲛人门,射出了弩箭。 这些鲛人身上的鲛鱼皮上都有鲟鱼鳞片制成的盔甲,又在水中,一般的雕翎箭根本无法伤到他们,但是齐赞所研制的短弩威力强大,再加上还是近距离的射击,鲛人大多中箭受伤,海水里立刻弥漫开一片的血红。 此时,邹远吩咐人将齐赞带来的几千条鲛鱼都放进了海里……这些鲛鱼最近都一直饿着,一闻到血味,各个红了眼,疯了一般冲过去分食那些鲛人……霎时间见,水里血浪翻滚,景象极其惨烈。 敖晟也看得皱眉,此时,宋晓已经到了他身边,告诉了他结果——有问题的是侍郎刘炜。敖晟点点头,叫来了一个影卫,让他速速回京,将侍郎一家全部扣押,一个都不许放跑,查明原因之后,送到三司去审理。 影卫走了,敖晟抬起头,直视不远处,就见蒋青的战船已经到了齐篡天的战船一侧,蒋青被假扮齐瑔和齐珏的两个影卫押上了战船,敖晟紧张,只命令快快赶过去。 齐篡天则是相当的兴奋,一来抓到了蒋青,可以要挟敖晟,二来……他抬眼看远处,估摸着那些鲛人已经将邓子明给杀了……只是…… 只见前方敖晟的战船正在火速地靠近,而且海面上为何都是血水? 正想着呢,就看到敖晟身后的船舱里,邓子明毫发无伤地走了上来,给敖晟行礼。 齐篡天一愣,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自己中计了,再低头一看,就见押着蒋青的众人已然上了船,而押人的,并不是两个儿子——齐篡天也看到了跟着众人身后上来的齐赞,脑子里只闪现了一个念头——齐赞,不毒不狠不丈夫,为了自己,不惜出卖家人……你果然比我强!比我更狠! 蒋青没等齐篡天说话,走上一步,点了他的穴道,吩咐手下侍卫,“将船上所有的士兵全部擒拿,降者生擒,违抗的,格杀勿论!” “是!”众将士分头行事,齐赞看着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齐篡天,并不说话,父子两对视。蒋青想着是否应该让他俩单独聊聊,就听到远处号声一片,抬眼望去,王忠义和牛显已经成功地将齐篡天的后路掐断,敌方的数千艘战船,都被围在了晟青人马的包围圈之内,就听到王忠义大喊,“还打什么,你们的齐王已经被我们活捉了,都投降吧, 投降了爷爷就不杀你们,哈哈哈!” 这一嗓子,的确很有些震慑作用,邓子明点头,忠义虽莽,却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齐篡天的部下纷纷投降,而正在晟青人马准备收拾残局庆祝胜利的时候,蒋青突然感觉到齐篡天的帅船船舱之中,一阵异动,一股恶风不善直冲而出,他本能地一把推开了身旁的齐赞。再一看,就见有两把幽蓝的飞刀,插进了齐赞刚才所站位置的地板上,蒋青一皱眉,那熟悉的蓝光是——蓝焰! “什么人?”蒋青尴尬抬头问了一声,又有数道蓝光射了出来,这次射的是齐篡天,蒋青一惊,抬手一把提起齐篡天的衣领子,将他往旁边扔开,但是第二波蓝光又射了出来,蒋青一个飞身,将齐篡天踹到了一旁,冷不防又有几把飞刀射向自己,他虽然堪堪避开,但胳膊上还是被擦伤了一些,立刻,一阵剧痛钻心,犹如火烤一般。蒋青暗叫不妙,抬手从袖中抽出匕首,咬牙往自己手上划过,一块皮肉被削去,落在了船头,顷刻之间,焦黑,化为黑灰。 那些影卫想向船舱包围过去,蒋青急喊一声,都退下,不要靠近!找地方隐蔽。 影卫们面面相觑,火速退到一旁,这时候,就听到船舱里,传出了一阵有些妖异的笑声,声音苍凉沙哑,犹如老枭一般,甚是刺耳。 蒋青皱眉,问,“阁下何方神圣?” 那声音笑完了,只哑着嗓子道,“何方神圣?要你命的杀神!”话音一落,就看到船舱之中黑光一闪,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来,直扑蒋青而来,蒋青一个侧身堪堪避过,暗自吃惊——好强的内力。 敖晟此时离齐篡天的帅船已然不远,一看情形,便知道还有埋伏,而且蒋青刚刚似乎受了伤,胳膊上一片血迹。心中一痛,敖晟一个纵身就越下了帅船,踩着旁边的小船,施展轻功,向蒋青所在的帅船掠去。 “皇上!”邓子明等都大惊,木凌跳着脚道,“哎呀,要死了!”赶紧也飞身跟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磨难 第六十九章,磨难 敖晟的动作快,但是那个黑衣人的动作更快,就见他的举止根本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只老猿,瞬息窜出立于船头,与蒋青对峙。 蒋青细看他眉目,就见那人戴着一张诡异的人皮面具,相貌甚是吓人,头发灰白凌乱,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正在端详,就见黑衣人突然身子一闪,张开五爪,呈厉爪形,向齐篡天扑过去。那架势,似乎是要置他于死地,齐篡天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无处躲避,只得望天等死。 蒋青哪儿能容得此人胡作非为,就算齐篡天该死,那也得论犯上作乱之罪论处,更何况还要留着他的活口,现在死了,可是个大麻烦。想罢,蒋青飞身上前,抬手一掌架开那人的厉爪,将他逼开。 齐赞见蒋青手上有伤,微微皱眉,抬手将自己腰中长剑拔出,甩手抛于蒋青。蒋青接剑之后,便挥剑攻上,将那黑衣人逼退。 黑衣人不慌不忙,跟蒋青过招,蒋青暗自皱眉,这人……功夫在自己之上,正在酣斗,就见那黑衣人嘴角莫名地微微一动,似乎冷笑,蒋青不解,余光却瞥见敖晟竟已飞身赶来,一皱眉,却见那黑衣人一个错身急速后退,弃了蒋青,朝敖晟去了。 蒋青大骇,原来黑衣人早就盯上的便是敖晟,自己都觉得敌不过他,那敖晟自然是在他之下的,蒋青哪里肯放他走,飞身上前挡住,那黑衣人却早有准备,回手就是一镖。蒋青赶紧闪开,一个不提防,黑衣人已然在空中一个急转,回旋之后,一掌对着蒋青的心口拍来。就在要挨上之时,蒋青只感觉旁边一股劲风……敖晟斜刺里冲出,一把搂住蒋青,带向一旁,黑衣人的掌风只拍到了敖晟的袖子……刺啦一声,袖子开裂,落去了一截。 敖晟搂着蒋青落地,突然就感觉蒋青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无力,一惊,正要低头,却听…… “呵呵……晟青帝!”黑衣人怪笑连连,“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一旁的齐赞大喊,“护驾!” 那些一时震愣的影卫们都反应了过来,抽刀想过来护驾,但那黑衣人动作奇快,已然追到了跟前,但是他还没出掌,就听身后有人叫,“丑鬼!” 黑衣人一愣,就感觉有人拽了他头发一把,一个回身,只见追到身后的木凌对他做了个鬼脸,一闪没影了。 黑衣人还没回头,就感觉身前似乎来了什么人,本能地抬手挡住,回头的瞬间,就觉一阵掌风扫来,黑衣人抬手挡住自 己的脸,但是那人掌风极有劲道,一掌扫过了他的面门,黑衣人脸上一空——面具被人扯走了。 急速后退,黑衣人用双手交叉遮住自己的脸,透过指缝观瞧,就见秦望天站在蒋青和敖晟之前,木凌在一旁的栏杆上蹲着,大骂,“秦望天,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慢!” 秦望天哂然一笑,道,“木木,这你就不懂了,蒋青一定要让敖晟救的么,我要是赶在前面出手,那就不是好兄弟了。” 在场众人本来觉得气氛紧张呼吸都不记得了,但是听到秦望天一句话,都差点笑喷了出来。 “望望,揍他!”木凌指着那黑衣人对秦望天说,“看看这妖精是什么变的!” 秦望天一听木凌要他打人,自然就扑上去打架了,他来势甚猛,而且当今武林,除了司徒,排下来就是秦望天了,而那黑衣人又似乎很怕人看到自己的脸,一手遮脸,一手回应,左躲右闪的,秦望天不禁纳闷,这人干嘛这么怕见人? 敖晟将蒋青扶起来,突然感觉他身上滚烫,觉得不对劲,低头看蒋青,就见他眉头微皱,脸色刷白,依然意识不清,心下大骇,赶紧喊,“木凌!” 木凌听到叫声,转脸一看,立刻飞身过来,“哎呀”了一声,道,“望望,宰了那妖精!” “哈哈……”那黑衣人却突然大笑了几声,双手捂着脸,急速后退,秦望天想追,却见他抬手对着远处影卫的人群一甩,数百道蓝光射出,秦望天皱眉,纵身跃起一把扯过船上的大旗,飞身跃下用旗子一卷,内力将那些毒针都扫到了一旁的船舱门上,瞬间,蓝色的幽光全部盯入了木板里头,“轰”的一声,整个船舱都着火了。 秦望天落地再看,就见那黑衣人已经跃入了海中,不见踪迹。 啧了一声,秦望天扔了大旗,有些懊恼。 “他怎么了!”敖晟见蒋青情况不对,急得问木凌。 “快抱回去,他中的是真正的蓝焰!”木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给蒋青塞了两颗药丸到嘴里,敖晟一听,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飞出来了,一想到木凌说过的中了蓝焰之后的惨状,还有怀中蒋青越来越烫的身子,竟然愣住。 “哎呀!”木凌抬脚踹了敖晟一脚,“愣着干嘛啊,抱回去啊!” 敖晟瞬间醒悟,抱起已然昏厥的蒋青,飞身跃下了战船,回皇宫,木凌直奔药庐去拿那一盒子红瑶,然后飞奔出来去救蒋青。 文达站 在院子里挺担心,最开始是听到有人来说打赢了,他高兴,正想着今晚给敖晟和蒋青弄顿好吃的,希望青夫子一高兴,随了皇上的愿那才好呢,可是没想到就看见敖晟一脸惶急地抱着蒋青回来了,随后木凌冲过来将他撞了一个跟斗,木凌也不管他,就是喊,“热水干净帕子还有烈酒!” “啊……是!”文达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估计青夫子受伤了,低头就看到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心说坏了,立刻就吩咐丫鬟下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帕子。 …… 落霞口的众将士,除了在齐篡天船上的影卫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蒋青受伤的事情,只看到打胜仗了,敖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飞身跃到齐篡天船上的动作好不潇洒霸道,一个个欢呼雀跃。 邓子明让手下挑起了取胜的大旗,众将士一起欢呼,但是邓子明、齐赞等人的脸上却是完全没有一分高兴的意思。 邓子明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齐篡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刚蒋青就是为了救齐篡天才被那怪人打伤的,都有些为蒋青觉得不值。 影卫们在邓子明的吩咐下,给齐篡天戴上枷锁,将他和齐瑔齐珏一起,押入天牢,等敖晟来发落,其他众将有秩序地撤离,战船撤回水寨里去,留下人打扫战场。 众人忙碌,秦望天让人将齐篡天战船上的火扑灭,他进入了刚刚那个黑衣人躲藏的船舱里查看。齐赞询问齐篡天的亲随那黑衣人的身份,但是出乎齐赞意料的,似乎除了齐篡天,其他人都不知道那黑衣人的存在。 王忠义等人欢欢喜喜地回来了,看到宋晓就道,“爷爷的,晚了一步没抓着齐篡天,不然就有大元帅做了。”说完话,就见宋晓邓子明等各个忧心忡忡的,就有些好奇,和牛显对视了一眼,不解地问,“干嘛呀?这不是打赢了么,一个两个跟孝子似的?” “你胡说什么?”宋晓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收拾收拾,都撤吧。” “啊?”牛显不解地看邓子明,邓子明道,“你们带着众将士欢庆一下,要让全乐都的人都知道打胜仗了,是青夫子重伤换回来的,知道么?” “啥?”王忠义睁大了眼睛,“青夫子伤了?哪个狗娘养的打伤他的?” 说话间,秦望天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摸着下巴,似乎有些不解。 “秦堡主。”邓子明上前问他,“那怪人跃入了海中,似乎并未逃远,他手上有如此骇人的暗器,是不是应该提防?” 秦望天点了点头,道,“嗯……乐都加强戒备比较好,尤其是皇宫。” 邓子明和宋晓都点头下去办事了,王忠义要跟去,秦望天却伸手拍了拍他,道,“王忠义。” 王忠义回头看他,秦望天微微一笑,“听说你很能干,我有件事情,想你帮我去做。” 王忠义一挑眉,道,“你又不是官,不就功夫好些么,俺凭啥听你的?” “哈哈。”秦望天笑了起来,觉得王忠义正如木凌说的那么有趣,就低声道,“你不就会司徒教你的那几招么,打不过宋晓吧?” 王忠义撇撇嘴,有些不爽。 秦望天道,“你帮我办了这事情,我再教你三招,保证你打过宋晓。” 王忠义一挑眉,“当真?” 秦望天点头,“自然。” “好嘞!”王忠义一拍胸脯,“你让我干啥?” 秦望天看了看周围,将王忠义拉到没人的地方,对他耳语了几句,王忠义微微皱眉,看秦望天,似乎不解,秦望天对他点点头,“照办就是。” “好嘞!”王忠义点头,按照秦望天吩咐的办事去了。 “大哥。”这时候,甲乙丙丁已经命人将刚刚那些射进门板之内的毒针还有飞刀都收集了起来,用好几层的油布裹了,交给秦望天,秦望天点点头收了起来,让他们都散了吧。 随后,秦望天转身想走,却看到齐赞站在原地,眉头微皱,不远处,好些将士们都在议论,说青夫子为了救齐篡天受伤真是不值,齐篡天一个反贼,死了就好了么,青夫子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就糟糕了。 秦望天看了看齐赞,走到他身边,问,“还好吧?” 齐赞抬眼看秦望天,摇摇头,转身下船,急匆匆走了。 “唉……”秦望天跳上船头,蹲在栏杆上看风景,托着下巴喃喃自语,“前路漫漫啊……” …… 木凌快手快脚地从红瑶上取下一片叶子来,熟练地和几味药掺在一起,捣碎,然后用烈酒和药。 蒋青此时牙关紧咬,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敖晟看得心都纠到一处了,低头就见蒋青手腕子上的伤口处血流不止,问木凌,“为何血止不住?” 木凌摇摇头道,“刚刚打伤他的那枚飞镖上有蓝焰,若不是蒋青果断,将那块皮肉立时割去,估计现在已经九死一生了。” 说着,木凌将药碗给敖晟,道,“你喂他药,他嘴不张开!” 敖晟接过那一小碗药,将药喝入嘴中,低头,抵住蒋青的嘴,将药缓缓喂入……呛人的烈酒和红瑶特有的古怪气味,让敖晟深深皱眉,一碗药喂下,蒋青依然眉头微皱,脸上似有痛苦却没有半分软弱……这人永远是死犟。 木凌拿出特制的药来,给蒋青将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了,用纱布包好,血终于是止住了,看来红瑶绝对是蓝焰的克星。敖晟心中不免庆幸,幸好木凌和秦望天在这儿,不然……自己如此无能,竟然无法保护蒋青分毫。 木凌见敖晟沮丧,也知道他现在必然心乱,就道,“敖晟,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什么?”敖晟声音微颤,看着木凌的神情近乎绝望,木凌立刻意识到敖晟大概误会了,赶紧摆手,道,“哦,我不是说青青有危险,他没有性命之忧的,明天就会醒过来。” 敖晟长出了一口气,问,“那准备什么?” “红瑶虽然和蓝焰相克,但是解毒过程非常之痛苦。”木凌道,“今夜整晚,蒋青大概都会被这种痛苦所折磨,蓝焰火热,红瑶冰冷,据药王谱上记载,中了蓝焰用红瑶解毒的人,一整晚将会犹如置身地狱一般,五脏六腑如火烤冰冻,一夜之后,便可好转,大伤元气,再尽心调养一个月,便可痊愈了。” 敖晟听得深深皱眉,问,“没有可以缓解痛苦的药么?青要熬一整晚不成?” 木凌也无奈,低声道,“我待蒋青犹如亲弟,能不让他疼,我自然不舍得他疼的,但是没办法……今夜你陪着他吧。” 敖晟点头,将蒋青搂紧。 木凌叹了口气,出门,遇到文达跑进来,焦急观望,木凌对他说,“今夜不要去打扰他们,你准备些滋补的东西,明天一早送来给青吃,他流了不少血,如何补你知道吧?” “奴才知道!”文达赶紧就跑去御膳房了,木凌在院子里的一处台阶上坐下,叹气。秦望天此时匆匆地赶回来,就打了热水给他洗了洗手,见木凌一脸的不悦,就道,“是我不好。” 木凌横了他一眼。 秦望天道,“我为了让敖晟救蒋青,出手慢了,反而让蒋青受伤。” 木凌不理他,其实当时情况紧急,也不能完全怪秦望天,只是木凌觉得莫名气闷。 秦望天无奈,道,“你别气我了,那等蒋青醒了,我给他赔罪去,还有啊 ,下次再见着那妖精,活捉了他,打断他手脚养在水缸里,等咱俩百年了,让他给咱俩背石碑,你看咋样?” 木凌有些无力地回头看秦望天,道,“还贫?” 秦望天笑了笑,伸手搂住木凌,道,“蒋青救齐篡天,无非是为了两样,一是要留着齐篡天的活口,为了让敖晟取信于天下,二来,敖晟答应过齐赞,留他爹一条活路……所以说,江青是既不让敖晟失信于天下,又不让他失信于将相……齐赞这人鬼心眼子甚多,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这个人情欠下……自然是要为敖晟往死了卖命,再不能耍花招的。” 木凌撇撇嘴,看远处,“这狼崽子何德何能……娘的,想起来就气不顺。” 秦望天伸手搂住木凌的肩膀,道,“木木,有些事情,天注定的,只能说,敖晟,他命好。” 木凌叹了口气,无语。 院子外头,齐赞皱着眉头,靠着院墙站着,望着远天,耳旁还是秦望天刚刚不轻不重,刚刚好能让他听到的那一句话——敖晟,他命好。 …… 夜深,整个乐都都沉浸在一派祥和与喜庆的氛围之中,季思等人组织了不少集会,普天同庆这次的胜利,蒋青的名字不胫而走,街头巷尾都在热议这位,被皇上当众表白无论生死挚爱惟一,能文能武还不惜受伤作为先锋带领晟青军队获得大胜的青夫子,显然,基本都是赞誉,民众的言论是很好引导的,也幸亏季思和邓子明安排妥当。 …… 只是与外界的欢喜不同,皇宫之中则甚是平静,本来,因为敖晟没有后宫也不喜欢歌舞饮宴,因此晟青帝的皇宫略显冷清,今夜更是。 寝宫之内,敖晟坐在龙床上,蒋青在他的怀中,一直都不清醒,可以感觉到他牙关紧咬,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抽动,时而翻动……嘴角有时候,也有几句呻吟露出……满满的痛苦。 敖晟将蒋青抱紧,盯着桌上的蜡烛,只盼着快快燃尽,天色快些亮起来,木凌说过,只要过了一晚就好了…… 一夜的煎熬,敖晟都看在眼里,蒋青向来倔强,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从来都是一笑而过,这人似乎不在意疼痛,只是今夜竟然会翻滚呻吟,可见有多疼。敖晟始终不敢看蒋青的脸,只是将他抱紧,生怕看了一眼,哪怕只一眼,自己就先受不了心疼死了……那还怎么陪着蒋青过一夜? 时辰一点点过去,鸡鸣之声至于敖晟,从未像今天这般动听过, 而同时,怀中的蒋青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敖晟终于是鼓起勇气,低头细看……蒋青一夜之间,竟然瘦了一圈,也难怪……身上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更白,嘴唇也没有血色,面色憔悴,却有一分莫名的凄艳之感。 敖晟命文达打来热水,细心地给蒋青洗澡……将衣物脱去,梦寐以求的裸*身出现在眼前。敖晟发现自己是禽兽,无论蒋青如何虚弱,看到他的身体,自己竟然都会有欲望。敖晟当然会克制,但是他也明确地知道自己有欲望……爱已很深,深到他自己都无法掌控。 将蒋青小心翼翼地从热水中抱出,擦干,敖晟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抱他来到文达换好的床铺上躺下,盖上被……与此同时,朝会的钟声响起,该是早朝的时候了。 文达问敖晟,“皇上,是否要将早朝推后?” 敖晟盯着蒋青的脸看了良久,摇了摇头,道,“不用。” 文达领命下去准备,敖晟低头,在蒋青的额上一吻,道,“青,你若醒着,一定会赶我去早朝是吧……我去,所以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了,你再醒。” 说完,将被褥盖好,转身,整肃了一下衣冠,将一整夜都被关在外面的嗷呜让了进来,敖晟出门。遇到了跑到门口张望的木凌,就道,“青好像已经好了。” “哦?我再去看看。”木凌点头,目送敖晟去上早朝,摸摸下巴感叹——这狼崽子,似乎长大了些。 跑到房间里头,木凌细心地又给蒋青喂了些药,就看到床上人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要醒,木凌无奈叹了口气,道,“再睡会儿吧,你家晟儿上朝去了。” 蒋青似乎听到,身子微松,又沉沉睡去。 第七十章,封赏 敖晟的准时到来,着实是让金殿之上,本已经准备听文达来通知早朝延后的文武百官吃了一惊。 邓子明一脸惊诧地站在墨西戎的身后,就见老臣和季思对视了一眼,伸手捋着胡须,激动得哆哆嗦嗦,嘴里嘀咕着,“我主圣明,国之大兴。” 敖晟陪蒋青解毒用了一整晚,这一点邓子明、齐赞等都知道,但是见今早来上朝却是一身黄袍衣冠整肃,满脸的威严毫无半分疲惫之态,都不由心中佩服。朝中新臣旧臣面面相觑,只觉肃然起敬,敖晟不过二十岁年纪,如此作为叫人折服。 敖晟走上了金殿之后,入座,视线不自觉地瞥到了一旁屏风后面的那个玉台子,大概是有些魔障了,总觉得好像看到蒋青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台子上,单手指着玉台,转着脸,好看的脖子被围巾半遮半掩,双眼注视着外头的文武百官,脚边,嗷呜蹭着他的腿,很是亲昵。 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起码他现在知道,青的伤已经好了……所以说,现在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敖晟转脸扫视了一下群臣,眼神锐利,群臣集体拜服,山呼万岁,敖晟微微一笑,单手靠着龙椅的把手,另一只手大袖一挥,朗笑道,“都起来吧,今天日子不错,昨晚上玩得可还都尽兴?” 群臣真想说昨晚上他们都求神拜佛老天保佑青夫子没事去了,不然皇上疯起来,后果可不堪设想啊,但是敖晟既然问了,只得都回答,玩的甚好。 敖晟点点头,道,“打了胜仗要庆祝,宫里虽然不怎么摆宴,不过今晚上还是意思意思摆两桌酒席,大家都到御花园来,喝喝酒,高兴高兴。” 群臣对视了一眼,皇上这是要宴请群臣啊,这可难得,都立刻谢恩。 “高兴事情说完了,说说不高兴的吧。”敖晟单手支着腮帮子,随意地摆弄着衣服的前襟,道,“一个叛臣,齐篡天,一个兵部侍郎刘炜,怎么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都拱手,“听凭皇上发落。” 敖晟笑了,道,“还真齐啊。”说着,叫了一声,“齐赞。” 齐赞出班,给敖晟行礼,“皇上。” 敖晟点点头,道,“朕答应过留你全家性命,这齐篡天我不杀了,不过兵权要都削了,然后朕送他去洛城养老,你看怎么样?兄弟几个也跟着一起,给些良田和钱财,做个安乐的百姓。” 齐赞一揖到地,“多谢皇上宽宏。” 敖晟又点了点头 ,“南海齐篡天的水寨,收回来,都拆了,邓子明,原来的水军你收到麾下来,好好管管,不听话的就踢了。另外,派新的水军驻守南海去,你推荐人吧,要水军里头能干的,忠心的,最好年轻些的,也不用多,主要是疏通河运和剿杀海寇就成。” “是。”邓子明点头。 “嗯……”敖晟又考虑了一下,对季思道,“季相,你推荐些人,去管理南海一带,州城府县的官员通通换过,至于齐篡天的家财,还有抄出来的所有钱粮,齐赞的一份还给他,其他的,都分给南海一带的百姓,特别是那些穷困没钱过日子的。” “呃,皇上圣明。”季思乐得胡子都快撅起来了。 “齐篡天的事情这样处置,诸位还有没有意见?”敖晟问群臣。 群臣一起点头,说,“皇上圣明,我等无异议。” “嗯。”敖晟笑了笑,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季思和邓子明去办吧,对了,放齐篡天走之前,问问他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也不用给他用刑,他爱说就说,不爱说就威胁他宰了齐赞的兄弟……”说着,敖晟看齐赞,“这可以吧?” 齐赞哭笑不得,点头,道,“皇上安排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去问家父。” “嗯……朕既然饶了他罪责,可不能白饶了,齐赞,你得给朕卖命。”敖晟很不客气地道。 群臣忍笑,敖晟这话说得也太直了些。 齐赞低头给敖晟行礼,道,“晟青对我齐家和我齐赞都有大恩,齐赞甘愿为我主效犬马之劳,死而无憾。” “好。”敖晟点点头,道,“刘炜那小子我得杀,兵部侍郎的位子,你坐吧。” 群臣大吃一惊,都对视了一眼,齐赞这真可谓是平步青云了啊,一下子窜上个兵部侍郎的官职,这个职位可是相当的重要。 齐赞也颇有些吃惊地看敖晟,敖晟笑了,缓缓道,“从今往后,你可要实事求是,为朕好好办事啊。” 齐赞脸色微白,立刻还礼,道,“臣,遵旨,谢皇上。” 敖晟点点头,让齐赞归班,又叫上来邹远,“邹远啊。” 邹远上前给敖晟行礼。 “你很会办事。”敖晟点点头,笑道,“宋晓营中攒军校尉这职位,是不是屈才了些?” 邹远赶紧摇头,道,“回皇上,我甚爱军中生活,能与宋将军共事,这怎么能算屈才呢!” 敖晟点点头,道,“这样吧,那天礼部侍郎不是让朕赶出去了么,还有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就是你以前那个上级,这两个职务都空缺着,都是三品官,也都挺闲的,你挑一个。宋晓近期应该不出征,不打仗的时候,你当个闲职,给朕再办些你擅长办的事情。” 邹远心中激动,立刻给敖晟行礼,道,“谢皇上,臣选礼部侍郎之职。” “嗯。”敖晟点头,“聪明,这次算打了个胜仗,朕有些事情要昭告天下,你一会儿到朕书房来,记录一下,然后草拟一份诏书,找人抄了,当皇榜贴出去。” “是。”邹远点头称是,归班站立。 敖晟封完了邹远,看了看众臣,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先说什么,想罢,对一旁的文达说,“对了,先把刘炜给我叫上来。” “是。”文达传话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侍卫,押着带着镣铐枷锁的原兵部侍郎刘炜进来了。 刘炜自知大势已去,被押到了殿前,跪倒在了敖晟的面前,低头不语。 敖晟看了看他,问,“你三房的姨太太,是齐篡天的亲妹子吧?” 刘炜点了点头。 敖晟问,“被耳旁风吹吹就造反啦?你也够糊涂的。” 刘炜摇头,苦着脸对敖晟说,“不是啊皇上……是那齐篡天抓住了我的把柄,我不得不把宫中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 “什么把柄?”敖晟问。 “我……我之前参与瑞王一党,后来又转而支持二皇子,还害过皇上,只不过我没有牵连很深,后来看二皇子势败,就转为中立了,因为那时候挺乱,没有多少人知道……” “哦。”敖晟点点头,道,“然后你三姨太知道,就告诉他哥了,齐篡天就以此威胁你了……那他许你什么好处啊?如果造反成功了?” “他……许我做当朝一品大宰相。” “嗯。”敖晟听后点头,认真道,“要是在朕手里,你一辈子估计也就做到兵部侍郎了,所以这生意还不亏本……成了你也是赚的,不用后悔。” 刘炜现在是欲哭无泪,而朝中文武则是哭笑不得,敖晟这话也算实在,不过听着就是有些好笑。 “没办法。”敖晟很有些歉意地对刘炜说,“齐篡天我很想杀但是不能杀,一方面要让天下那些要反还还没反的人都别反了,快些归降,省去些战火。另一方面他还有个齐赞这样的好儿子,所 以他有福气,避过一劫还能去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养养老。不过你就不走运了,我是真不想杀你却不得不杀,不然朝中人人都里应外合勾结人造反了,那我可得烦死,所以杀一儆百,你就不幸,做那个一吧。” 刘炜早知道死路难逃,勾结叛臣造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嗯。”敖晟又想了想,道,“你的家人我就不杀了,有儿子没有啊?” “有!”刘炜似乎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抬头看敖晟。 敖晟接着问,“几个?多大了?” “回皇上,家中只有独子刘铎,今年刚刚十岁,三代单传。”刘炜求情,“请皇上给我刘家留下血脉,我来生必然做牛做马……” 敖晟摆摆手,“行了,来生能做人就尽量做人吧,做什么牛马。”说着,看了看季思,道,“季相,收个徒弟吧?” 季思一愣,赶紧点头,道,“是……刘家公子以前老臣见过,非常乖巧聪明,臣愿意收他为徒,教导他做人处事。” 敖晟点头,对刘炜道,“你全家妻儿老小不动……你得死。” 刘炜连连给敖晟磕头谢恩,满朝文武都无奈摇头,还是头一回看见死都死得那么高兴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敖晟挥挥手,令人将刘炜带下去,让他回去交代后事,三日后午时问斩。 将朝中之事差不多都解决了,敖晟刚想说退朝赶回去看蒋青,就见墨西戎往外走了一步,道,“皇上,臣有一事。“ “老臣相请说。”敖晟强迫自己把抬起来的屁股又放回到龙椅上,把飞到寝宫的魂魄又收了回来,耐着性子问老头。 “臣想告老。” 墨西戎的话一出口,众臣都对视,按年龄来说吧,墨西戎的确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岁了,但是他一走,右相的职位就空缺了,现在年轻一辈里,论资历才学,能顶得上来的还真没有。 敖晟皱眉,道,“老相,身体不适么?” 墨西戎点点头,道,“最近老糊涂了。” 敖晟叹了口气,“老相三代老臣了,为了晟青也算殚精竭虑,我本不该拦阻,可老相若是走了,右相的位置怎么办?” “呃,老臣推荐人!”墨西戎道。 “哦?”敖晟心说老头你可以啊,自己想走了怕我不让,连接班人都选好了,就道,“说来听听。” “右相 一职,可暂时由叶无归和汪乾坤,共同担当。”墨西戎道。 敖晟愣了愣,看了看季思,季思摸摸胡须想了想,点点头,看敖晟,似乎是表示——可行。 敖晟又问墨西戎,“老相,那你是归隐乡间,还是在乐都住?” “呃,老臣回乡下,教孙子念书去。”老头美滋滋说,“臣有孙子、曾孙子总共十几个呢,都念书,希望未来都是栋梁之才。” 众臣都笑,纷纷道,“老相好福气啊。” 最后,敖晟准了墨西戎归隐之事,奉赏了他金银田地和房宅,脚踏安享晚年,并让叶无归和汪乾坤共同担当起右丞相的大任。 等吩咐完后,敖晟看了看,道,“本来还想再等等的,不过今日既然封官,就索性一次性说了吧,朕再封几个武将。” 群臣点头听封。 “朕先封三个上将军。”敖晟道,“邓子明、宋晓,还有在西边儿没回来的王熙。” 邓子明和宋晓都出班。 敖晟道,“算算,朕也有三个大将军了,最好能在有生之年集齐五虎上将,那就威风了是吧?” 群臣都笑,敖晟正色道,“邓子明为南路将军,掌管所有水军,朕以后还有很多水仗要打,就都靠你了,牛显为副将,另外水军里头,你再挑选得力的战将做其他官职。” “是。”邓子明点头。 “宋晓为北路将军,东北军人还不够多,你再趁这段时间,招兵买马,聚集粮草,王忠义为副将,马前先锋官,邹远是攒军。” 众人纷纷谢恩,敖晟嘴上不紧不慢,心里可已经急坏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回该放他走了吧,还有谁告老还乡的没? 群臣见敖晟急得都坐不住了,纷纷表示没有别的事了,敖晟摆摆手,另众人各忙各的去吧,说了声“散朝”,那个“朝”字还在文达的嗓子眼里,敖晟已经一转身,跑没影了。 群臣面面相觑,摇头,毕竟还是担心的啊。 …… 敖晟飞奔回了自己的寝宫,就看到木凌正在门口院中的石桌子边坐着,忙忙碌碌似乎是在调配什么药剂。 “哎呀,你可回来了。”木凌看到敖晟进来了,撇嘴收拾东西,道,“我早就想回药庐了,就是怕蒋青没人照顾,你回来了那我走了!”说完,捧着东西要回药庐。 “青怎么样?”敖晟拉住木凌问。 “全好了!”木凌道,“就是流多了些血身体还虚弱,我让文达吩咐厨房的人炖了补血的汤,这段时间不能操劳要好好养着,一个月就好了。”说完,急匆匆跑了。 敖晟听说蒋青已经好了,心中大悦,赶紧就冲到了门口,在门外先深吸了一口气,敖晟平缓了一下呼吸,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暖融融的,正中间硕大的龙床上,蒋青静静地躺着,嗷呜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躺在蒋青的身边,毛茸茸一大只给蒋青压着被子,见敖晟来了,撩了撩眼皮甩了甩那根长长的尾巴,似乎想起来。 敖晟对它摆摆手,嗷呜立刻又躺下了。 敖晟快步但轻巧地走到了床边,低头,就见蒋青安安静静地睡着,眉头已然舒缓,没有了昨夜的那种煎熬之态,敖晟长出了一口气,坐到蒋青的身边,伸手,轻轻摸蒋青的脸颊。 蒋青却翻了个身,搂住一旁的嗷呜,将脸埋进它毛茸茸的皮毛里头。 敖晟失笑,凑过来问,“青,醒了啊?” “嗯。”蒋青闷闷地哼了一声。 敖晟伸手搂他,道,“给我抱抱。” 蒋青似乎还有些懒,不想动。 敖晟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怀里,看他的胳膊,问,“疼不疼了?” 蒋青摇摇头,木凌用的金疮药很特别,不疼,就是麻麻的。 这时,跟到门口的文达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赶紧就轻轻地敲了敲门,探进头来,问,“皇上,要用早膳么?” 敖晟点头,道,“快去拿来。”边说,边对怀中蒋青道,“吃些东西再睡。” 蒋青被敖晟搂着靠到胸前,似乎有些不自在,敖晟笑道,“别不自在了,昨晚上被我这么搂了一宿,药也是嘴对嘴喂的,早上我还给你洗了个早,该看见的早看见了。” 蒋青的耳朵瞬间红透,不满地白了敖晟一眼,敖晟心痒难耐,凑过去,在蒋青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又要去亲嘴,被蒋青拦住。 一旁的嗷呜哼哼了几声,调头朝里头睡了,似乎是懒得看两人亲热。 “事情都忙完了?”蒋青问敖晟。 “嗯。”敖晟给蒋青披上衣服让他坐好靠着自己,细细地给他讲了一遍早朝的经过,蒋青点头,觉得这次算是不小的一个胜利,朝中的人才也越来越多。 敖晟伸手捏捏蒋青的下巴,道,“别总想这些个,你 是我的夫子干嘛整天担心我的江山,还是说,你想当皇后?你肯点头我马上就封你。” 蒋青回头白了敖晟一眼,伸手揉了揉眉头,问,“那黑衣人呢?跑了么?” “嗯。”哀声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有消息。” 蒋青思索了半晌,突然问敖晟,“你的手在做什么?” 敖晟低头,自己的手正搂着蒋青的腰,在腿与腰腹之间柔软的地带摸索着。 “摸你。”敖晟回答得理直气壮,说完,还低头,亲上了蒋青的脖颈。 “别闹。”蒋青推开敖晟,像是在推舔他的嗷呜一般。 敖晟眉头颤了颤,搂得更紧,问,“青,你还疼不疼了?难不难受?” 蒋青依稀还记得昨夜的那种感受,仿佛是置身梦境,落入了炼狱一般的痛苦绝望,却又清醒不过来,不过他可以感觉到敖晟在他身边,所以并没有那么可怕,也终归是挺过来了。看了看敖晟,蒋青摇摇头,道,“不太记得,我好像睡着了。” 敖晟松了口气,搂紧,手绕到后面,改摸后腰和屁股,蒋青抬手就拍了他一下,敖晟一愣……蒋青下手没力气…… 盯着蒋青看了看,敖晟道,“青,你似乎没有反抗能力。” 蒋青警惕起来,看敖晟,道,“你想干嘛?” 敖晟无奈苦笑,道,“我想干吗是一回事,我会敢干嘛是另一回事?青,你看在我有心无胆的份上,让我摸摸吧。”说着,继续轻轻抚摸。 蒋青挣扎不脱,身上实在没力气,只得被敖晟搂在怀里,搓来揉去。 幸好文达进来了,给端来了丰盛的早饭,敖晟收起了玩笑,捧着汤盅,一口口给蒋青喂汤,极尽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么,平安夜&圣诞快乐~~~~mua~~~~ 第七十一章,皇陵 又过了几日,蒋青的情况已然好转,虽然身体还没有痊愈,但是已无大碍。用木凌的话来说,蒋青也是个劳碌命的,在床上躺了两日就已经起床了,在御花园里和嗷呜一起散散步什么的,只是功力还暂时用不上,之前那一夜太消耗元气了,必须好好休养。 敖晟最近一有空就粘着蒋青,无奈虽然战事结束了,但他的空闲还是少,雀尾把他拉去要他接着学兵法。敖晟本想请两天假照顾一下蒋青,不料老头大发雷霆,大骂敖晟没出息不上进,最好以后有反贼推翻了你抢走你家青青,听得敖晟直翻白眼,没办法,只得乖乖地跟着他继续学。这回,老头除了教敖晟兵法之外,还教了关于策略、计谋、治国之道之类的东西。敖晟毕竟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这些,一直以来也就是自己摸索些生存之道,还有以前小黄给他讲过一些,虽然少年就为君王,也算个极聪明的,却也是肚子里空空。如今听老头给他一套套地讲,从名人逸事讲到历史典故,雀尾老头肚子里也有料,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几日下来,敖晟就学到了不少东西。 海战结束后的第五日,正好是冬至,天气转冷,乐都的百姓都纷纷换上了冬衣,结束了买卖早早回家,买了肉和面粉,跟家人一起擀面包饺子去了。 这天早朝之后,敖晟回到寝宫,就见木凌正和蒋青坐在院子里聊天。 秦望天这几天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总是忙忙碌碌,敖晟心中清楚,他大概是去调查那黑衣人的下落了。自从见过秦望天的身手之后,敖晟好不羡慕,经常跟他讨教,秦望天也拿敖晟当了亲兄弟了。一来敖晟跟他脾气相投,二来也觉得敖晟不容易,因此秦望天不时就指点他几招,毫不吝啬。没几天下来,敖晟也算是突飞猛进,只可惜练功夫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必须持之以恒。 另外,这几天敖晟也挺煎熬,前几天是看着蒋青心疼,这几天是看着蒋青心痒。大概是因为大伤初愈,蒋青有时候懒懒的,还有些毫无防备的样子,敖晟看得眼睛都绿了。虽然觉得现在那什么好像有些乘人之危,不过敖晟问自己——是要占青的便宜,还是要做君子?是要当流氓无赖将青搂过来好好欺负,还是要每天守着他当柳下惠?敖晟问完了,就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在叫嚣,要蒋青,狠狠地欺负蒋青,做流氓也不要紧,他完全不在乎。 敖晟详细询问过木凌,蒋青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蓝焰的毒只要解了,对身体就无害了,只是身体会有一段时间挺虚弱……敖晟每天看着蒋青在自己眼前晃啊晃, 就觉得白抓闹心,再忍就干脆做太监去得了! 昨天下午上课的时候,敖晟的犹豫让雀尾看出来了,雀尾问他,“你小子干嘛呢?整天跟坐钉板上了似的?” 敖晟撇撇嘴,回了他一句,“欲求不满!” 雀尾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还没把你家蒋青拿下啊?” 敖晟翻了个白眼,问,“怎么拿啊?他不高兴怎么办?” 雀尾嘴角抽了半晌,翻箱倒柜找出一本书来,扔给敖晟,道,“那就做到他舒服为止么!你他娘的是不是辕家人啊?大好时机都不把握,乘他养伤硬上啊!” 敖晟接过那本书盯着雀尾张大了嘴,道,“你怎么这么教我啊?硬上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雀尾干笑了两声,随意道,“你小子不懂了吧?硬上也是一门学问。” 敖晟沉默半晌,凑到雀尾面前虚心求教状,“说来听听。” 雀尾架起腿,嘀嘀咕咕给敖晟讲了一下午关于硬上的问题,听得敖晟茅塞顿开,暗暗打定了主意。 …… 敖晟走到了石桌边,就见木凌正拿着个药钵捣药材,边和蒋青闲聊着什么。 “青。”敖晟到蒋青身边坐下,问那句他一天至少要问八百多遍的话,“感觉好些没?” 蒋青点点头,问敖晟,“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每日早朝后,要去雀尾先生那儿学两个时辰的么?” “今天冬至。”敖晟笑道,“我跟雀尾说了,要去祭祖,青,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娘吧。” 敖晟的话刚说完,蒋青就一愣,立刻和木凌对视了一眼,这几日忙,外加上蒋青受伤那么一阵大乱,他俩把齐皇后坟墓被盗的事情忘了……真是糟糕。 敖晟也看出来两人面色不对,他起先还以为蒋青突然不舒服了,赶紧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蒋青有些犹豫,木凌拿着药钵站起来,道,“啊,我回药庐去了。”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蒋青有些无力地看着木凌逃之夭夭,心说丢下个烂摊子给我,木凌太不仗义了。 “你俩怎么怪怪的?”敖晟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块小点心塞到嘴里,顺便拿一块塞给蒋青,“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蒋青摇摇头,看敖晟,道,“呃……我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敖晟双眼盯着蒋青的下 巴,觉得好像比原先尖了一些,果然那次受伤之后瘦了一圈么。 蒋青在想着应该怎么跟敖晟说可以委婉一些,对他的打击也小些,就犹豫了起来。敖晟发现蒋青的情况不太对,就问,“青,你有什么事要跟去说?” “那天,齐亦和辕珞的坟……”蒋青道,“不是被人挖开了么,尸体被偷走了。” “嗯。”敖晟咬着点心点头,道,“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没什么线索。” “那天被盗的……不止是他俩的坟。”蒋青终于说出了口,抬眼看敖晟。 敖晟微微一愣,将没吃完的半块糕饼放下,看蒋青,“还有我皇娘的?” 蒋青点点头。 敖晟霍地一声就站了起来,怒道,“岂有此理!” “我该早些告诉你的。”蒋青有些内疚,“不过这两天竟然给忘了。 敖晟自然不可能怪蒋青,坐下,微微摆手,道,“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疏于防范。一会儿去皇陵看看是怎么回事。”敖晟叹气,“究竟是谁做的?偷那些已然过世的人的尸体有什么用?” 蒋青摇摇头,道,“好像是熟悉陵墓结构的人干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线索的。” 敖晟听到蒋青说要一起去,心中一动,这几天蒋青想尽办法不跟他独处,就怕他乱来,今天竟然……这倒是好机会……想到这里,敖晟无奈地在心里头说——皇娘,我对不起你。 …… 吃过了中午饭,敖晟按照原先准备的,带着仪仗,和蒋青一起坐着马车赶往皇陵去祭祖。 马车很是宽敞,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垫子,嗷呜趴在上面打盹,蒋青靠在嗷呜的身上,就见敖晟正在另一头坐着发呆。 蒋青心知敖晟必然受了不小的打击,若换作以往,像这样单独在车子里坐着,他才不可能那样老实。 “我娘其实是个很招人恨的人。”敖晟突然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了一句。 蒋青靠在嗷呜身上,脚正好放在马车的中央,敖晟靠在他对面,离得很近,便伸手,轻轻地摸上蒋青的脚踝。 蒋青第一反应就是把脚踝收回,但是敖晟不经意地抚摸着,并无一丝淫亵之感,似乎只是有些惆怅。蒋青心软,知他现在心事重重。毕竟,自己爹娘都让人掘坟偷尸了,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敖晟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鬼使神差的,蒋青倒是没有反抗 ,尽管别扭,但还是任凭敖晟摸着自己的脚踝。 “哪儿有说自己娘亲遭人恨的?”蒋青淡淡道。 “她出生名门,长得漂亮,人也聪明,用她自己的话讲,又娇气,又骄傲。”敖晟长叹了一口气,“听说只有殷寂离治得了她。” 蒋青微微皱眉,道,“她是苦命人。” “我跟她感情并不深。”敖晟长叹了一口气,道,“她疼的爱的,都不是我……” 蒋青莫名有些难过,就道,“起码她跟你一起生活了好些年,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 敖晟抬起头,见蒋青安慰自己,便笑,“咱俩还真是一个萝卜一个人坑,你就没爹娘,我就有爹娘还不如没有……” 蒋青听着敖晟话说得挺暧昧,就道,“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胡说八道,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没爹娘的孩子多了。” 敖晟挑起了嘴角,凑过去,道,“青,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蒋青将双腿收回来,手放在膝盖上,看敖晟。 敖晟坐到了蒋青的身边,伸手掬起他一缕头发,笑道,“也就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心情才能好些。” 蒋青见敖晟心情好了起来,便也松了口气,车马晃晃悠悠地往前行驶着,敖晟盯着蒋青看,伸手将他的头发举到鼻端,细细地闻了闻,挨近蒋青的耳边,低声说,“青,我心里难受,你安慰安慰我。”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他,他倒是可以理解敖晟心里难受……可是安慰么…… “怎么安慰?”蒋青问。 “唱个曲儿来听听。”敖晟笑着说。 蒋青瞬间苦了脸色,道,“你还真能说,我哪儿会唱曲。” 敖晟想了想,“那说个笑话。” 蒋青挖空心思想了半天,摇摇头,道,“不会。” 敖晟又挨近了些,问,“唱曲儿不会,说笑话也不会……那就讲个故事来听听吧。” 蒋青更加为难了,良久才道,“你知道我嘴笨……你每天不都听雀尾老人讲故事么,还听?” 敖晟很是丧气,道,“青,你好闷,你平时每天除了做正经事之外,休息的时候都在干吗?发呆啊?” 蒋青倒还是真的思索了一下,良久才道,“呃……大概都在练功,要不然看看书什么的。” “看什么书?”敖晟很感兴趣地问,“你说来听 听,可能我也看过,咱俩聊聊。” “都是些经史子集之类的。”蒋青道,“我看得慢,大多是木凌推荐我看的,以前认识的字也不多,后来慢慢学得多了就能多看些了……你跟雀尾老人学能耐,我还挺羡慕呢,可以多长些见识。” 敖晟突然笑了,低声道,“对了,昨儿个,雀尾那老头,给了我一本他的珍藏。” “珍藏?”蒋青颇有些吃惊地问,“那该是什么巨著典籍啊?雀尾老先生还要珍藏的?” “我看了一眼,太有意思了,不过就是一个人不容易弄懂,最好是两个人一起探讨一下,”敖晟认真道。 “你带来了么?”蒋青问。 “带了。”敖晟微笑,“我都随身带着,太有意思了,有好些方法,我就想找机会试一试。” “你,拿出来我看看。”蒋青盘腿坐好了,认真道。 敖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的一角来,想了想,又塞了回去,道,“那雀尾说了,这书可是好东西,不能白看,看了非要一起研究才行,不然可要打我的。” 蒋青想了想,点点头,道,“嗯,我虽然懂得不多,不过多个人多份力么,我跟你一起研究。” 敖晟大悦,道,“说话可要算话啊!” “嗯。”蒋青点头,觉得敖晟怎么突然那么啰嗦,想了想,又问,“是治国之道么?” “是治人之道。”敖晟认真地说,“这上面有教具体的法子,可以把我最想要制服的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如此神奇?”蒋青心下更加好奇,这治人可是比治国更加的难啊。 敖晟将书拿了出来,递给了蒋青,道,“小心看。” 蒋青接过书,心说敖晟怎么神神秘秘的,就双手捧了,翻开……只见第一页上,写了一大串的四字成语,蒋青微微纳闷,这些词都怪怪的。 翻开了一页…… 第一页上,有一幅图画,画中两个男人,一个靠在一张虎皮的毯子上,下*身赤着,上身挂着敞开的薄纱,头发散乱,仰着脸,脸色潮红,似乎正在呻吟。而在他的身下,趴伏着另一个男子,正口含那仰躺男子的□…… 蒋青看明白后就皱眉,往后翻了翻,只见后面的越画越是不堪,伸手一把将书扔了,道,“这什么!” 敖晟此时正在蒋青的对面,接了书,笑道,“治人之道啊!我日日学习观看,真是觉得 妙极。” 蒋青听得全身不自在,道,“那雀尾就教你这些?” “嗯。”敖晟微微一笑,道,“用雀尾的话说,男人要下面高兴了,上面才能清醒,要脑袋聪明,就先要把心上人弄上*床去,治得服帖了,才能平天下呢。 “放屁……啊,你干嘛?”蒋青惊骇地看突然扑上来的敖晟,他伤刚好,身上没力气,根本斗不过敖晟,这人要是现在疯起来……蒋青恶狠狠瞪敖晟,“你又想挨打,我这次不跟你客气!” 敖晟挑起嘴角坏笑,道,“青,你虚张声势?现在应该没本事反抗吧?” 蒋青紧张起来,退后了一些,嗷呜被两人弄醒了,甩甩尾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出了马车跃到地上,跑跑跳跳,活动筋骨去了。 蒋青见嗷呜走了,也要跟出去,说,“我也去活动活动。” 敖晟眼疾手快,到了车帘前面,伸手,轻轻地将车门拉上。 蒋青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纳闷,“这车怎么有门?” 敖晟走到蒋青身边坐下,道,“青,我昨儿个跟雀尾学战术,学的是要攻其不备乘胜追击,抓住时机各个击破,雀尾说,好的时机是非常重要的,一旦把握好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蒋青听得有些莫名,雀尾说的是没错,但是……正这时,就见敖晟伸手,将他按在了绵软的羊毛毯子上。 “你干什么?”蒋青想起来,不过敖晟趴在了他身上,因为蒋青的手上有伤,敖晟自然不会去抓他的手,怕弄疼了他。 “青,我们一页页试一下吧,你刚刚答应了跟我研究的。”敖晟说着,急不可耐地伸手一把扯开了蒋青的腰带,嘴里嘀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你全无反抗也就先在这会儿了!我就是卑鄙小人禽兽不如,不能把你吃透了,我也要吃个半饱!不然对不起我辕家列祖列宗!” “你……”蒋青眼看着敖晟快手快脚扯掉了自己的腰带,赶紧拽住他的手,道,“你胡说什么,你不是不认辕家祖宗的么?” 敖晟挑眉坏笑,道,“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据我所知,我辕家的男人都喜欢硬上,对付犟的,硬上最有用!我若是等你点头投怀送抱,就你这性子估计等到海枯石烂了也不见得让多摸几下!我才不做带把的太监呢!” “你胡说什么!”蒋青听敖晟胡说八道,还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来气,就想运内力将他拍开,敖晟眼疾手快,先点 了蒋青周身大穴。 “你!”蒋青怒极,敖晟坏笑,“青,别误会,我是怕你擅自运功,伤了身体,我是想好好疼你,可不想让你疼!” “敖晟!”蒋青怒呵了一声,敖晟却伸手轻轻盖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说,“青,这是在马车里,你太大声,外头会听到的。 蒋青一惊,为难外加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瞪着敖晟。 敖晟低头亲他的眉眼,手上也不闲着,将蒋青的上衣,全部敞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过今儿个写不完鸟,明日继续。 ps圣诞快乐,顶锅盖逃走…… 第七十二章,马车 蒋青就感觉到胸前一凉,仰脸看敖晟,咬着呀狠狠地瞪他。敖晟看出蒋青不高兴,就低头,温柔地亲吻他的嘴角。 蒋青感觉到敖晟衣裳的面料摩擦着自己的胸口,布料柔软而微凉,怪异的触感,让他莫名地心慌意乱。 敖晟将吻从蒋青的嘴角,转移到了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很是迷醉,伸出舌头,略带宠溺地舔了舔。蒋青脸上火热,他可不懂这些调情的手段,只知道敖晟不要脸,做出来的动作让人脸红心跳。 “青。”敖晟缓缓地吻过脸颊,亲吻蒋青微颤的眼睫,又细细地用手指描摹着他眉毛的形状,最后在他鼻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他喜欢蒋青的鼻梁,很直很挺,非常的好看。 蒋青哪里经受得起敖晟这般戏弄,早已紧闭着眼睛装死了,心里纳闷,这人不是说长到二十岁都没有床地之事的经验么,怎么动作如此娴熟,亲一口还有那么多花样,可见每天不知道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敖晟则是兴致越来越高涨,蒋青乖乖地躺在原地被他亲,想反抗但是身体动不了,而且本来就不是个会喊会叫的性子,因此只好忍着。眉头微蹙,闭着眼睛嘴紧紧地抿着,那种样子甚是撩人,敖晟用手心按上蒋青的胸口,低声笑问,“青,怎么不睁眼?不想看我?“ 蒋青轻轻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意思是——就是不想看你! 敖晟笑了,被勾起了兴致,突然变得粗暴了起来,压住蒋青,张口啃他的下巴,边咬边吻,弄得蒋青生疼,无奈睁开了眼睛看他。敖晟一喜,一口亲住,双唇压住的同时,舌头撬开蒋青牙关,伸进嘴里舔吻,细细地品尝着,有些恶意地逗弄蒋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儿躲的舌头。蒋青再一次惶急地闭起了眼睛,但是敖晟的舌头甚是可恶,舔得他口内麻痒,忍不住喉咙间就有细细的呻吟露出来,敖晟大感快意,狠狠又咂了几口,方才不舍地离开,再看,两人口角之处有细细银丝挂出,说不出的暧昧。 蒋青恼极,再次瞪视敖晟,“你够了没,快放了我!” 敖晟坏笑,道,“青,怎么可能够,还有好久好久。” “你敢乱来,一会儿别后悔!”蒋青威胁,敖晟向来怕自己不理睬他,应该有用。 敖晟却不以为然,道,“你疼我,不舍得真生我气,只要我将尺度把握好,既能占便宜,又不会真惹急了你。” “你……”蒋青心里着急,敖晟从哪儿学来这些的,铁定是雀尾那个老不 正经教他的,都是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他如此的不正经,便怒道,“你就知道我不急?!我这次真的生气了!” “你不会。”敖晟微笑,低头轻轻地吻蒋青的脖颈,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你的度在哪儿。”说话间,伸手轻轻捏住蒋青的下巴,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笑,“我比你更了解你。” 蒋青微微震愣,看着眼前的敖晟,和记忆中那个少年已无半分相似,敖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那时候,他是个只会揪着他的衣角耍脾气,嚷嚷着你们都不疼我的狂妄小孩子,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成可以将自己压制,并且自信满满地说,了解…… 正在蒋青走神之时,敖晟低头,欣赏一般亲吻他的锁骨,蒋青不自觉地一颤,道,“你怎么跟嗷呜一样!” 敖晟微微吃惊,抬头看蒋青,问,“嗷呜舔过你这里?” 蒋青转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它哪儿都舔。” “什么?”敖晟皱眉,咬牙道,“我一会儿阉了它!省得它对你有非分之想!” 蒋青被他气笑了,“你有病!它又不是人!” 敖晟伸手轻轻地摸着蒋青的腰肢,“你太讨人喜欢,那畜生再怎么的也是只公的,不得不防啊!” 蒋青转脸看别处,跟敖晟打商量,道,“你干嘛点我穴道,你先放开我再说!” 敖晟扬了扬眉头,道,“那可不行,你会反抗!” 蒋青皱眉,道,“那我不反抗还不行,你先放开再说。” 敖晟紧盯蒋青的双眼,笑问,“真的不反抗?” 蒋青抿了抿嘴,道,“嗯。” 敖晟笑着摇头,伸手戳戳蒋青的嘴角,道,“青,你每次不说真话的时候,嘴都会那样微微地抿一下,嘴角向下,然后眼睛会看别处。” 蒋青被戳穿了,就低头。 敖晟接着笑,“你没主意或者觉得挫败的时候,会低头,然后眼睛都看右下方。” 蒋青仰脸怒瞪。 敖晟伸手揉揉他微皱的眉心,“虚张声势的时候会瞪眼,你不是真生气,真正生气的话,你会冷眼看……你这里老实。”说着,伸手轻轻地在蒋青左面的胸前打转,压低了声音,“不会骗人……我摸你,亲你,你并不讨厌。” 蒋青脸通红,说不上话来,良久之后才摇头,道,“你胡说。” “看。”敖 晟亲了亲他嘴角,“又说谎了。” 蒋青现在做表情都有些不自在,面上热,全身都烫了起来,敖晟怕他冷,伸手从一旁拿过了一条羊毛的软毛毯过来,将自己和他都盖住。 光线立刻暗了下来,蒋青看看四周,道,“你干嘛?闷死了。” 敖晟笑,“这样你可以叫几声,不然忍着该难过了。 “我才不叫。”蒋青嘴硬,道,“你别得意,等我伤好了,一定讨回来!” “哦?”敖晟来了兴致,问,“如何讨啊?” 蒋青横了他一眼,道,“把你捆起来,狠狠揍你一顿!” 敖晟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靠在蒋青的胸前,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着蒋青胸前微微凸起的朱红色一点,道,“只是揍一顿么?我还以为你想非礼我呢,还有些期待。” “想得美!”蒋青觉得难受,但是咬牙忍住,尽量不让说出口的声音发颤,道,“我……才不想。” “真的不想?”敖晟笑了,轻轻揭开羊毛毯子,坐了起来,开始脱自己的外衣。 “你做什么?”蒋青睁大了眼睛看他,敖晟真不知羞。 敖晟挑起嘴角一笑,道,“勾引你。” “胡说什么。”蒋青小声嘀咕了一句。 敖晟笑而不语,只是一件件地将自己的衣服脱去。 蒋青转脸向一旁,但是马车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一抬头,就又看见了。敖晟蜜色的皮肤,高大的身躯显得很是精悍,身上起伏的肌肉线条,不算突兀但是分明,显得优美又很有力量。说起来,敖晟最然身材颇高大,但还是比较瘦的,脖颈、锁骨,清晰而完美……蒋青不知不觉,竟品评了起来,等醒悟过来,已经听到敖晟的轻笑声。脸上更红了几分,蒋青坚决转过脸不再看了,但是敖晟却没有停止,直到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了,才停下手来。 “青,不看一眼么?”敖晟有些恶意地叫了蒋青一声。 蒋青瞥了他一眼,立刻耳朵发烧,敖晟竟然什么都不穿,而且那里还有反应……立刻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下流!” 敖晟笑了,道,“不下流怎么强了你?” “你……”蒋青瞪敖晟,道,“你以后跟雀尾学战术兵法就可以了,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行啊!” 敖晟挑挑眉,笑道,“那不行,老头满肚子都是精华,尤其是治人这方面。”说着 ,伸手给蒋青脱衣服。 “你干什么?”蒋青紧张起来,敖晟在扯他的衣裤呢。 “干什么?”敖晟笑,“我都脱*光了,你还穿着,太不公平了,咱俩赤诚相见。” “赤你的头!”蒋青怒极,骂人。 敖晟一愣,笑问,“青,我是赤了,你说哪个头?” “你去死!”蒋青恼羞成怒,“不要脸!” 敖晟三下五除二将蒋青剥了个精光,然后将手上的衣裳往旁边一扔,满意地低头看蒋青,点点头,道,“这样才公平么,我什么都不穿,你也什么都不穿。” 蒋青紧闭眼睛,脸通红,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了,看哪儿都不对。 敖晟伸手轻轻抚摸蒋青的小腹,低声说,“这次真是挺伤元气,瘦了好些。” 蒋青睁开眼睛看他,道,“所以你别乱来,先放了我!” 敖晟摇摇头,道,“青,放开你没用,应该多弄些好吃的来喂你,慢慢养胖。” 蒋青见敖晟雷打不动,而且还磨磨蹭蹭地低头细细欣赏自己的裸*身,就觉得难受之极,真相找个地缝钻进去,半晌才说,“你看够了没?” 敖晟点点头,扑上去,将蒋青搂住。 两人搂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身体完全接触,敖晟微微地蹭了蹭,两人相贴的肌肤碾磨碰触,很是惹火……蒋青感觉敖晟那里又肿硬胀大了几分,就觉得脑袋里轰轰直响。 敖晟则有些纳闷,问,“青,你怎么不起反应?” 蒋青不去理他,这人嘴里不干不净的,真烦人。 敖晟伸手,轻轻沿着蒋青的腰,一直摸索到膝盖,然后再由膝盖向内,轻轻地分开蒋青的腿……腿间微凉的触感,让蒋青再一次闭上了眼,幸好两人上面还盖了一条毯子…… 蒋青胡思乱想,敖晟可不闲着,手停留在蒋青双腿内柔软的皮肤上,缓缓地打转,揉捏。蒋青动又动不了,就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任敖晟宰割。 敖晟还还来了兴致了,低头,在那柔嫩的皮肉上,轻轻地舔吻啃咬了起来…… “啊……”蒋青咬牙也忍不住,只得道,“你停下!” 敖晟细细地舔吻,低声道,“青,有反应了。” 蒋青气得要命,道,“自然是有的,谁让你那样!” “哪样?”敖晟边吻着,边双手绕上,环过蒋 青双腿,将腿分得更开一些,然后整个人挤进了两腿间的空隙,低头,毫不客气地吻住蒋青微微抬头的某处。 “啊……”蒋青低声惊呼,道,“你……不要脸,那里别碰!” 敖晟微笑,不理人,继续亲吻,道,“青,反应越来越大了。” “你……”蒋青说不上话来,紧闭着眼睛装死人,但是装死也没用,身体极脆弱敏感之处被人随意抚弄,那种感觉实在是说不上来的难耐…… “嗯……”蒋青鼻尖发出低低呻吟之声,敖晟欣喜,不客气地一口含住,模仿那书上教导之法,边轻轻地摆动头部含吮,再将舌头绕着口内还在不断胀大的某物打转……舌尖扫过每一处极细小的纹理,感觉到薄薄皮肤下的血脉喷张,小心地避开牙齿,爱怜夹着几分戏谑,誓要欺负到底。 蒋青哪里还忍耐得住,牙齿嘴唇咬哪里都没用,呻吟之声挡不住地溢出,敖晟双手绕到他身后,抓住柔软的双臀轻轻揉捏,指尖有意钻入缝隙之中,轻轻地戳弄那紧闭的入口处,指尖细微的刮搔,让蒋青羞愤至极,不自觉地就要抬腰避开……只可惜被点了穴道根本动不了。不过敖晟好似跟他心灵相通,单手轻抬他的腰,可腰被抬起了,蒋青才发现这是将自己更完整地送入敖晟的口中。随后,敖晟又恶意地一放,让他落下……也不知道是否故意,敖晟的指尖微微地戳进了那柔软幽闭的穴*口,惊得蒋青又轻哼了一声。如此这般,敖晟嘴上极尽所能地折磨玩弄,手上也不闲着,肆意地搓揉不说,还时而擦枪走火地探索,直折腾得蒋青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鼻端沁出汗来,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下腹微胀,好不难过。 敖晟折腾了一阵,抬眼,只见蒋青虽然不能动,但是眼神已经迷离,微微挑起嘴角,抬手,解开了蒋青的穴道。 蒋青身上一松,才醒悟过来被解开穴道了,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敖晟突然疯了一般,极凶猛地吮吸搓弄了起来。 “啊……慢……”蒋青挣扎不得,只能伸双手去抓敖晟的头,十指插入法中,只引来敖晟更加疯狂的举动。 最后,蒋青只能捂住嘴轻叫了一声,腰微微地抖动,良久,才缓了过来。 敖晟吞咽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蒋青用手背挡住眼睛,觉得自己也和敖晟一样不要脸,每次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敖晟见蒋青羞愧外加懊恼,便缓缓凑过去,笑问,“青,舒服?” 蒋青用 毯子挡住自己,不去看敖晟,敖晟不依,扯着毯子,道,“青,这样应该会舒服。” 蒋青依旧不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就是因为有些舒服才不正常,莫名觉得自己也似乎变得淫亵了起来,蒋青更加气恼,不过气的还是自己。 敖晟单手抓着蒋青的手,拉到下面,握住自己那肿胀的□,惊得蒋青赶紧往回抽手,怒瞪,“你又做什么?” 敖晟额头上有汗,无奈地苦笑,道,“你就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么,还不依我?” 蒋青脸微红,看别处不吱声了,敖晟笑,凑过去亲他嘴,略带腥檀的味道,让蒋青有些想拿头撞墙的冲动,但是敖晟的手已经握着他的手,抓着那里缓缓地搓揉了起来。 蒋青僵着手,也不敢用力,不知道该如何,就听敖晟喘息着在耳边说,“这样就好,不要紧。” 蒋青一愣,抬眼看敖晟,见他微微蹙眉,脸上表情似沉醉又似隐忍,竟然莫名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敖晟见蒋青看自己,就笑道,“再忍忍……就快好了。” 他一句就快好了,却也折腾了挺久,蒋青心里嘀咕,倒也不是忍不忍的问题,反正也不累……想到这里,就看到敖晟自顾自折腾。 “喂。”蒋青叫了敖晟一声。 敖晟抬头。 蒋青伸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住敖晟下巴,仰起脸,在他的嘴角轻吻了一下。 …… 双唇相贴之时,敖晟似乎是受了某种刺激,动作突然不稳了起来,一阵惶急的抽动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低头再看,就见蒋青平坦的小腹上,沾着点点的白色粘稠之物……随着蒋青坐起来,缓缓地滑下,落入那两腿*间,叫敖晟热血沸腾的场所…… 敖晟毕竟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而且刚刚蒋青竟然还亲了他,立刻就化身饿狼一般,扑上去,搂住蒋青又亲又蹭,嘴里一口一个青,喜欢你爱死你的乱说,蒋青无奈,只得由着他又磨蹭了一通。折腾了近大半个时辰,敖晟才安生了,有些歉意地看着蒋青小腹和腿上的白色液体,伸手拿了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双眼确是看得蒋青淡蜜色身体上,他留下的粉色痕迹傻笑。 蒋青一把抓过了帕子,自己擦起来,不敢让敖晟再碰了,别一会儿又疯了起来。 擦完后,蒋青接过敖晟递过来的衣服准备穿上。 “我的底裤和腰带呢?”蒋青伸手推推正自顾 自系腰带的敖晟。 敖晟伸手,将腰带给了他,还有底裤…… “这是你的……”蒋青话没说完,就见敖晟一脸的坏笑。 “你……”蒋青就觉得耳朵旁边轰轰乱响,道,“你穿的是谁的?” 敖晟挑挑眉,道,“不知道,不小心穿错了……嗯,要不然我脱下来再给你。” “你!”蒋青抬手抓住了一个枕头狠砸敖晟,大骂,“敖晟,你没得救了!” 敖晟笑着强迫蒋青将自己的底裤穿上,还给他系上了自己的腰带。 蒋青愤愤,敖晟却凑过去,道,“青,给我弄弄头发,刚刚被你抓乱了。” 蒋青伸手狠狠揪了他的头发一把。 “哎呀……”敖晟疼得一蹦,抬眼看蒋青,“疼啊。” 蒋青似乎消气了些,给他拿下冠束,解下发带,仔细地梳理起头发来。 敖晟感觉到蒋青纤长的十指在自己的发间滑动,心头软化,凑过去,搂住蒋青的腰,轻轻磨蹭,“青,你最好。” 第七十三章,沐浴 马车在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之后,终于到了皇陵之前,敖晟抬眼,看到了大批的军队驻守在皇陵四周,应该是之前蒋青吩咐来驻扎的。 蒋青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刚刚弄乱了,敖晟转脸,就看到蒋青靠在一旁,双手挽着一头的黑发,正在系发带。 敖晟的视线莫名地落到了蒋青的腰腹一带,虽然已经穿上了衣服,但是眼前似乎还是刚刚的画面。蒋青白皙平坦的小腹上,挂着粘腻的白色液体,说不出的淫靡与诱惑。 蒋青束完了头发,抬眼看敖晟,就见他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心头一紧,脸上也不自觉有些红,拿起枕头就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敖晟让枕头“嘭”一声砸了个正着,但也不恼,盯着蒋青坏笑。 这时候,马车也停了,外头传来了文达的声音,“皇上,夫子,到皇陵了。” 敖晟伸手握住蒋青的手腕子,道,“青,下车了。” 蒋青点点头,抽回手,看了敖晟一眼,敖晟笑而不语,知道他向来腼腆,便也不勉强,跟在他身后下车。只是下车的时候,敖晟时不时伸手摸一把蒋青的腰,又或是扶一把他的肩膀……看似不经意,但是其中的撩拨意味,只有蒋青自己能弄清楚,便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在侍从的陪同下,来到了皇陵的外头,齐皇后的白玉石雕像矗立在陵寝的外面,栩栩如生。蒋青还是头一回看见,细细地看了良久,心中不由赞叹,这齐皇后真是个大美人,难怪小黄和敖晟都是相貌出众。只是小黄更像殷寂离一些,因此显得比较秀美,而敖晟比较像辕家人,俊朗一些。 从陵寝的外部结构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被盗过的痕迹,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让众人在外头等着,两人进入了陵寝之中,嗷呜也要跟着,文达走在前面,给两人打着灯笼。 墓道里比较黑,敖晟拉着蒋青的手下去,因为已然没有外人了,所以蒋青并不抗拒。 下了墓道,就是巍峨的内殿了,四周的陪葬平基本都是些雕刻之物,大多是齐皇后身前喜欢的,内殿的正中间,有一口巨大的棺椁,棺盖打开着。 敖晟微微皱眉,走过去往里一看,棺材里头陪葬的金银玉器都还在,唯独尸体没有了,看来……并非是盗墓,而是单单为了拿走尸体。 “像是从那里进来的。”蒋青抬手,指了指斜上方的一个洞,“手法似乎很娴熟,像是经常盗墓的人干的……而且也了解这陵寝 的构造,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棺椁的上方。 敖晟抬着头,看着那个洞,半晌才道,“洞不大,似乎只容得下一个人进入。 蒋青跃上,扒着洞壁往上看了几眼,然后顺着洞,跃了上去。 敖晟也跟着蒋青,顺着洞口到了外面,拉住蒋青道,“你怎么这么乱来,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随便用内力的么。” “没事。”蒋青摆摆手,道,“有绳子的痕迹,还有马蹄印字。” “看来是两个人。”敖晟点头,“一个打洞进来,将尸体捆上,然后上面之人用绳子将尸体拉出,再一起骑马离开。” “这里是后山。”蒋青四外望了望,“很隐蔽,所以没有人发现。” “嗯。”敖晟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要我皇娘的尸体有什么用?还有辕珞和齐亦的……辰季的。” “我怕又会是什么可怕的阴谋。”蒋青无奈地道,“毕竟来者不善,从挑唆齐篡天造反的黑衣人……还有之前的一连串事情。” 敖晟转脸,伸手揉了揉蒋青的眉心,道,“不要紧,现在也没办法,该来的总之会自己送上门来的……要不是他把去皇娘的尸体都弄走了,我才懒得管。” 蒋青有些无奈地看了敖晟一眼,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敖晟想了想,笑道,“我们还是接着过我们的日子,最近几天应该会有不少藩国来降吧。” “你得到消息了?”蒋青吃惊。 “嗯。”敖晟点点头,笑道,“我没杀齐篡天,那些藩王们大概都收到消息了,权衡了一下利弊,大概还是觉得投降比较好……不过说是来降,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的,我们还是小心提防比较好。” 蒋青点头,和敖晟一起回到了墓地,敖晟先将棺材的盖子盖上,然后跟蒋青一起,离开了皇陵。 上了马车之后,蒋青大伤初愈,再加上刚刚用了轻功,来时的路上又跟敖晟私闹了一阵,因此有些睏,搂着嗷呜,躺在车子里的毛毯上睡了起来。 敖晟靠在蒋青身边,拿着雀尾给他的那本书,边翻,边想着日后与蒋青温存时能用上的动作和姿势,霎时满足。转脸看到蒋青渐渐睡得沉了,便将他搂过来,躺倒自己怀里,抱着睡。 …… 两人回了宫里,就见木凌兴匆匆在两人的院子里转圈。 “木凌,怎么了?”蒋青有些 不解地问他。 “小黄来信了。”木凌将一封信交给了敖晟,道,“说是给你的,我好奇,所在在这儿等你们回来,信上说的什么啊?” 敖晟也觉得挺奇怪的,接过了小黄的信打开一看,随后点点头,道,“是南国苏敏退位了,接任南王的是苏敏的义女金玲。因为小黄也算是苏敏的亲人,因此也有继承权,他似乎跟金玲说通了,让她过几日来朝,归顺晟青。” “那样很好啊。”蒋青点头,“这么一来,就可以避免与南国交锋了,而且蜀中一带,最厉害最难对付的,不就是这个南国么。” “别高兴得太早了。”敖晟干笑了两声,道,“小黄信里说了,这个金玲很难对付,比苏敏要奸狡并且有野心,她来乐都无非是缓兵之计,最好是能让她真心拜服,不然日后必然是个麻烦。” “嗯。”木凌在一旁转了转,道,“苏敏当年是给了殷寂离面子才没有与晟青为敌,但是这个新上任的就说不准了,南方藩国众多,只是规模都比较小,唯独南国势力最大,如果南国归顺,则大多数藩国都会归顺,可如果南国造反,那南面的藩国就有了主心骨了,肯定也不好管。” “真心拜服……”敖晟拿着信摇头笑了笑,“这四个字做起来可比说起来要难得多了啊。” “不如去问问雀尾有什么妙计吧?”蒋青问敖晟,“当年殷寂离不也是让苏敏真心拜服了么?” “不一样啊。”木凌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道,“苏敏对殷寂离那不是真心拜服而是倾心爱慕,要不然……”说着,木凌看敖晟,“你也来招美男计?” 敖晟白了木凌一眼,转脸,就看到蒋青眉头微皱,似乎不愿意,敖晟心中大悦,青吃醋了不成? “嗯……”敖晟摸摸下巴,道,“说到美男计,我朝中光棍倒也不少,若是能让那南王挑着个如意郎君,那事情也就解决了。” 木凌和蒋青面面相觑,觉得倒也是个道理,邓子明、宋晓、王忠义、齐赞等一大批,都是年纪轻轻且单身的。 “等那丫头来了看看吧。”敖晟伸了个懒腰,对蒋青道,“青,我去雀尾那儿了,你先休息休息,等会儿我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嗯。”蒋青点点头,目送这敖晟走了,回头,就看到木凌正眯着眼睛看他呢。 “怎么了?”蒋青不解地看木凌。 木凌围着蒋青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我说小青青啊, 是不是有蚊子啊?“ 蒋青一愣,不解地问,“大冷天的,哪儿来的蚊子啊?” “那你脖子上和耳朵上的红斑斑是怎么回事啊?”木凌边问,边踮着脚凑过去看。 蒋青一惊,赶紧用手捂住。 木凌坏笑了起来,“哎呀,小青青,你这是让什么咬了呀,好大的蚊子啊!” 蒋青尴尬,红着耳朵瞪了木凌一眼,快步跑回房间去了。 木凌见蒋青臊跑了,心情大好,闷闷地笑了几声,转身想回药庐,就看到秦望天从外面回来。 “望望。”木凌对他招招手,秦望天赶紧跑了过来,“木木,吃饭没,我给你带了包子来。” 木凌伸手接过秦望天藏在油纸包里的大包子,白面松软,牛肉馅儿的,木凌咬了一口,心情更好,就问秦望天,“你上哪儿去了,一早都没见人?” “我去查那黑衣人的线索了。”秦望天道,“这人功夫诡异,不知道什么来头。” “那你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啊?”木凌问他。 “没有。”秦望天单手搂着木凌的肩膀,跟他一起往外走,“木木,咱俩一起出去吧,你别老闷在药庐里了,咱们出去散散心,乐都好多挺好玩的地方。” “嗯……好吧,一会儿出去转转,尝尝乐都的珍馐美味。” …… 蒋青找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弄了些热水来洗澡,把自己浸入热水之中,蒋青往下沉,只留下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在水外,盯着晃悠悠的水面发呆。 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喀嗒”一声。 蒋青一愣,问,“嗷呜?” 不过嗷呜没有像以往一样,他叫一声就跑过来……莫非是跑到敖晟和雀尾那儿去了?蒋青有些纳闷。 这时候,门“嘎吱”地一声轻响……是有人进来了,刚刚的喀嗒一声,应该是撬开门闩时候的声音。 蒋青一愣,这四外都布置了影卫,怎么可能有人溜进来……莫不是敖晟恶作剧? 伸手,蒋青抓过浴桶旁边的衣裳,起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草草地系上腰带,闪到了屏风后面……随后,就听到有人靠近……那人屏气凝神的,似乎是不想让人发现。 蒋青觉得这人应该武功挺高,便也有些紧张,不知道此人有何意图。 抬手拿过随身带着的匕首,蒋 青准备好袭击……可那人走到了屏风的后面,便不走了,原地站立。 蒋青更纳闷了,正在不解,突然,就听那人说话了,声音微微有些哑,“听说你受伤了。” 蒋青听到声音后便是一愣,转身出了屏风,果然,就看到屏风后面站着一个人,一身的黑衣,脸上有伤疤……夏鲁盟。 “你怎么在这儿?”蒋青吃惊,心说那些影卫怎么没有反应。 “影卫被我点了穴。”夏鲁盟说着,上下打量了蒋青一眼,蒋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湿哒哒的,只是裹了件里衣,有些尴尬,赶紧就转身到了屏风里面。 夏鲁盟见蒋青进去了,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看来已无大碍了。” “你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蒋青问。 夏鲁盟沉默了半晌,不说话。 蒋青那起桌上的外套穿上,等了半晌没等到夏鲁盟回答,就转回身,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犹如鬼魅一般。 蒋青惊得不轻,想退一步,却抵住了身后的浴桶,夏鲁盟伸出双手,撑在蒋青身体两侧的浴桶壁上,将他圈在了身前。 “你干什么?”蒋青有些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夏鲁盟脸上好几道伤疤,真的很像破碎了再拼回去的。 “你跟敖晟上床了么?”夏鲁盟突然问。 蒋青一愣,才想起来脖颈之上还有刚刚木凌说的红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抬眼看夏鲁盟,“跟你没关系。” “你不否认?”夏鲁盟低声问。 “你究竟来干什么?”蒋青皱眉。 “我说了,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夏鲁盟淡淡道,“你中的是蓝焰,解毒很痛苦吧?” 蒋青眉头皱得更深,问,“你怎么知道我中的是蓝焰,你真认得那个跟齐篡天在一起的黑衣人?” “他已经走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回来,你不用担心。”夏鲁盟道,“另外,有人要害你,你要小心。” “谁?”蒋青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 夏鲁盟盯着蒋青看了良久,凑过去,低头似乎是想要吻他,蒋青仰脸避开,有些警惕地看他。 “这个给你。”夏鲁盟伸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了蒋青的手里,蒋青低头一看,就见是一个黑色的小包袱。 “这是什么?”蒋青问。 “给 你养身体的,你问问你那位神医朋友就知道了。”说完,夏鲁盟放开了手,退开一步,道,“我走了。” 蒋青见他要走,就道,“等等。” 夏鲁盟回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要我留下来做些别的什么?我可是很乐意。” 蒋青皱眉看了他一眼,问,“如果不是来找我们报仇,你为什么回来?” “你们?”夏鲁盟笑了笑,“我从来没把你和敖晟放在一起想过。” 蒋青追问,“你上次说,你最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敖晟。” “嗯。”夏鲁盟点头。 “那是谁?跟你这次回来有关系?”蒋青问。 “我的确是谁来报仇的,不过……”说到这里,夏鲁盟突然对着外面看了一眼,蒋青也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这声音他熟悉,是敖晟的。 夏鲁盟突然挑起嘴角一笑,一把拽过没有防备的蒋青,搂到了怀里,按在了屏风之上。 蒋青一惊,与此同时,就见大门被推开,敖晟走进来道,“青,雀尾那老头喝醉……” 敖晟的话没说完,就看到蒋青让一个黑衣人搂在怀里按在屏风之上,那人侧着脸贴着蒋青的另外半边耳朵,似乎是在亲他,而那张脸……敖晟眉头皱到了一起,“夏鲁盟!” 蒋青一看到敖晟的脸色就知道糟糕了,夏鲁盟是有意气敖晟,正想推开他,就听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小心观契这个人。”说完,就见暴怒的敖晟冲上来一掌拍向他,夏鲁盟早有防备,一个闪身纵上了房梁,穿破屋顶扬长而去了。 四外的侍卫听到了动静,纷纷喊着“有刺客!”就追着夏鲁盟而去。 “皇上。”侍卫长和几个影卫跑到了门口,敖晟抬手一挥带上大门,“滚出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赶紧退下。 敖晟一把抓住还在为刚刚夏鲁盟的话发呆的蒋青。 蒋青看他,见他情绪激动,就道,“你别乱想……” 敖晟上下查看蒋青,就见他衣衫凌乱,旁边的洗澡水还是热的,明显刚刚夏鲁盟来的时候,他还在洗澡……一想到蒋青的身体可能被那夏鲁盟看到了,还有刚刚被搂被亲了,敖晟就觉妒火中烧,将蒋青搂到怀里,问,“他刚刚碰你哪儿了?” 蒋青无奈,道,“没有,他只是故意气你。” “我明明看见……” “我都说了没有。”蒋青瞪了敖晟一眼,“你不信我?” 敖晟的气焰立刻消退……盯着蒋青看了良久,才道,“我看到他搂你了。” “那是他有意气你。”蒋青道,“我没来得及反应,你以为我没反抗能力啊?谁都能搂?!” 敖晟有些哑然,不过心里也高兴了几分,青的意思是,他不是那么好搂的……除非是自愿么?那么跟自己他是自愿的咯…… 蒋青将外衣披好,道,“他突然来了,给了我一样东西,还让我小心观契。“ “观契?”敖晟吃惊,“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问,你就跟疯了似地冲上来了。”蒋青道。 “那我是气疯了么。”敖晟不满,“谁让他碰你。” 蒋青心头也乱,他刚刚的确很怕敖晟会误会…… “你先出去。”蒋青将敖晟往外撵,“我把澡洗完,难受死了。” “唉……”敖晟被蒋青推了出来,听到里头门闩锁上,站在门口干等着。 蒋青重新回到了水里,觉得很乱,一方面是夏鲁盟刚刚留下的话,另一方面,更让蒋青挥之不去的,是敖晟那暴怒的面容……叹了口气,蒋青仰脸靠在桶壁上,突然,就看到房顶刚刚夏鲁盟弄出来的那个洞口,有个脑袋正在往下看…… 蒋青一惊,定睛一看,就见是敖晟,笑眯眯地看着浴盆里面,嘴里道,“青,帕子拿开些,遮住了。” 蒋青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被恼怒取代了,抬手抓住舀水的半片葫芦,对着敖晟狠狠扔过去,“敖晟,你混蛋!” 第七十四章,看戏 “唉……”敖晟在椅子上叹出地一百零一口气之后,终于挨了对面雀尾老头一蒲扇。 “老头,干嘛打我?”敖晟揉着脑门不满地看雀尾。 “你再唉几声老子就让你唉死了!”雀尾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干什么啊?才多大点年纪就唉声叹气的?当皇帝还有不满啊,乃你让天下百姓咋办?” 敖晟单手支着下巴,道,“当皇帝不过欲求不满。” 雀尾眨眨眼,问,“我上次教你那招你没用啊?” 敖晟又叹一口气,“用是用了,不过就尝了个鲜。” “那就继续用呗。”雀尾道。 “青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敖晟无奈,“我又打不过他,哪儿还有好机会啊……再说了,自从上次之后,他可加了一万个小心了,一点破绽没有。我跟秦望天打听了一下,他说我还得练个一两年才能赶上青呢……你说我能怎么办?等一两年?” 雀尾盯着敖晟看了半晌,摇摇头,“就你这猴急样子,也不用一两年吧,估计一两个月就熬出病来了。” “可不是。”敖晟换双手托下巴,打了个哈欠无力地道,“谁有我惨哪,别的帝王左拥右抱后宫三千遭人唾弃也就算了,我专心一志就爱那么一个人,可他不让我拥也不让我抱,看得着吃不到还得挖空了心思做流氓……我整天磨豆腐喝豆浆连口肉沫子都没尝着过,你说这他娘的是为啥?” 雀尾挑挑眉,“你干脆给你家青青灌了春药绑床上做三天三夜。” 敖晟擦了擦嘴,“我每晚上做梦倒是这么想来着,不过不敢。” 雀尾白他,“没出息。” 敖晟撇嘴,“我要真这么做,青说不定不见我或者就想法子死了……那我没地方哭去。” “所以说你没出息,被他治的死死的也别怨别人。”雀尾道。 “老头,给想个招呗,你看木凌那么难搞秦望天都摆平了,青比起木凌来那就是兔子比狐狸,没理由人连狐狸都吃掉了我连只兔子都吃不着啊,我已经比秦望天更不要脸了!” 雀尾一摆手,“你家青青跟那木凌不是一个种的,再说了,你跟那望仔都是狼种,狼跟狐狸配种还靠谱些,狼跟兔子能配种么?” “那我干脆做太监去得了。”敖晟趴在桌子上埋头叹气。 “你想个招刺激一下你家青青么。”雀尾道,“比如说找个好看些的丫头让他吃 醋。” “哇……”敖晟睁大了眼睛看雀尾,“你可别害我啊,这种把戏我可没资本玩,青是死心眼,他若是见我移情别恋了,吃醋伤心什么的不说,转身走个无影无踪我就眼泪流了,到时候连你祖坟我都给你刨开!” 雀尾横了敖晟一眼,“没良心。” 敖晟抢过他的酒葫芦喝酒,“算了,多喝些借酒装疯回去强了他。” “就这一葫芦你能醉哪儿去?”雀尾凉冰冰给敖晟泼冷水,“以你家小青青的性格一定把你扔井里让你自己清醒清醒。” “呃……”敖晟趴伏到桌上,“人生还真是无趣,你说我拼命想当皇帝除了过瘾还为了什么?一点不划算。” “会不会是你俩总在宫里的原因?”雀尾突然问。 “啊?”敖晟不解。 “嗯,我总觉得你家青青在皇宫的时候,显得比较紧张,你看上次打仗那会儿,他在外面整个人就挺活络的,到了宫里总是束手束脚。”雀尾说完,又笑了笑,“不过也难怪,你毕竟是皇帝么,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以免落人口实么。” “嗯……”敖晟摸着下巴,皱眉沉思了起来,“老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还有啊,你不说你家青青是在黑云堡长大的么?”雀尾问。 “对。”敖晟点头。 “那种江湖门派,很热闹的。”雀尾耸耸肩,“跟皇宫里头不一样,我之前听小木跟我说啊,他没跟望仔去修罗堡之前,黑云堡里头都是几千人一起吃饭的,现在也是,可热闹啦,所以说,你家青青虽然沉默寡言,但也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寂寞的人吧,你看能不能弄得热闹些,让他放松点,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热闹……”敖晟嘴角抽了抽,为难道,“嗯,这个么,我不是很喜欢热闹的性子,怎么弄?” “不是要你热闹,是环境热闹。”雀尾道,“你要是有空,就带他出去逛逛吧。” “逛逛?”敖晟微微皱眉,“逛街?” “总之就是你有空,带他离开皇宫一会儿,这样不会让他整天那么紧张,不紧张你不就好办事了么?” 敖晟摸摸鼻子——有理! …… 当晚,蒋青吃了晚饭正在房间里想着待会儿晚上做些什么,就见敖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蒋青见他穿着一身便装,有些不解,“你做什么 ?” “青,咱俩上街。”敖晟道。 “有事?”蒋青以为敖晟想去查线索什么的,却见敖晟一摆手,笑道,“今晚上乐都有花灯会,咱俩去逛逛?” “花灯……”蒋青看看敖晟,“可是你……你这样出去会不会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敖晟一笑,“能伤得了你我的有多少人?再说了还有好些影卫呢,乐都是我的地盘,在乐都若是不安全,在皇宫也一样。” 蒋青听后点点头——这倒是。 “走吧。”敖晟拉起蒋青,和他一起溜出了皇宫的后门,逛街去了。 乐都的南门大街,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此处有乐川河穿过,河上大大小小有九九八十一座石桥,最大的能容五辆马车并排通过,最小的只要一步就跨过去。街临河河傍街,两边商铺林立水中画舫如织。今日满月,街头由南至北拉了好几条长绳,上头挂满了各色的彩灯,河里漂着河灯,五彩缤纷美不胜收。街上也是人山人海,乐都的百姓向来睡得晚,本来夜间出来的人就多,今日更是不得了,到处都是相依逛街笑闹不止的情侣们。 蒋青和敖晟上了街,看到那么多人也有些吃惊,敖晟伸手抓住蒋青的手,蒋青有些紧张,在乐都会不会让人看见,敖晟看看他,道,“青,这么多人,万一冲散了呢?我可找不着你了。” 蒋青想想也是,而且街上大多数人都手拉着手的,男男女女都有,他俩手牵手,也不会引起什么人怀疑,因此便也坦然了。两人一路走着,看看花灯,敖晟还弄了些小点心,跟蒋青边走边吃,俨然是刚长大的毛小子来逛夜市。蒋青见他吃得嘴角都是,伸手给他擦,敖晟心情大好,这雀尾的招还真是出在点子上了,蒋青那就是在宫里紧张! 又逛了一阵,两人到了一座小楼前,就听里头有戏文传出来,还有人叫好之声,就来了兴致,敖晟拉着蒋青道,“青,听不听戏?” 蒋青点点头,两人撩开门帘,走进了楼里,果然就见台上正演戏呢,下头好些人坐着叫好。 敖晟和蒋青入了内,伙计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见了两人,赶忙走过来,道,“两位爷,我们已经满场了,不如等下场吧。” 敖晟问,“等下场要多久?” 大概是敖晟当皇帝当惯了,有那么点威严在,小二冷眼一瞅敖晟就觉得这主非富即贵,再看他的衣着,更加确定,就道,“还得等半场,大概个时辰。” “半个时辰啊。”敖晟看蒋青。 “太久了,要不然别等了吧?”蒋青道,这时候,人群又传出来了叫好之声,敖晟看了看人群,笑道,“说起来,来京城那么久,还是头一回听戏呢。” 蒋青在旁听得一愣,心里也有些无奈,敖晟这皇帝当的……别的皇帝好些都在花园里养个戏班,全国最好的戏子都在里头呢,没事就拉来唱一曲,可敖晟大概出生到现在都没听过戏……但是若现在等一个时辰再来听,回去就晚了,明日还要早朝,改天吧……敖晟又不是经常能出来,还有好些事呢。 “伙计。”蒋青客客气气地对那伙计道,“能不能行个方便加个座?我们来趟不易,看半场也无妨,可以多加银两。” 伙计犹豫了起来,敖晟则是转脸看蒋青,心中纳罕,蒋青这是在为他求那伙计不成?心中是又甜又酸,甜的是蒋青竟然肯为了他求人,酸的是他竟然一句话就让青去求人了。敖晟转脸瞪了那伙计一眼,心说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拆了你外加你的戏楼。 伙计让敖晟这一眼瞪得差点坐地上,本能地感觉此人得罪不起,就道,“呃,行行,加座可以,不过位置偏些。” “无妨,多谢了。”蒋青一笑,伙计初见蒋青见他冷冰冰的似乎不好亲近,没想到说话这么和气,也笑脸相迎,道,“公子太客气了。”说着,就吩咐跑腿的加一座。 敖晟轻轻一拽蒋青的手,道,“你以后,别为了我求人。” 蒋青一愣,浅浅笑开,道,“这怎么是求人呢,只不过和他打个商量而已,不碍事。” 敖晟心中感动,正这时,却听旁边有一个声音传来,“慢着!” 敖晟和蒋青都一转脸,就见两个灰衣青纱外罩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这两人身材都不高,挺魁梧的,手上拿着把折扇,头发高束,脸上肤色有些黑。走在前面的一人脸上似乎有怒气,瞪了那伙计一眼,道,“为什么他们能加座,本公子给十倍的价钱,却不能加?” “呃……”伙计哑然,怎么说呢,这两个年轻人刚刚进来听说没座了,就说给十倍银子加座。这伙计其实是戏楼的掌柜,听着那年轻人的话,瞅着他的态度听嚣张,有些不顺眼,所以没答应。但是蒋青和敖晟,一来蒋青说话有商有量的,让人看了舒服,二来敖晟气势太强,这乐都是天子脚下,你知道得罪哪位权贵?因此他就答应了,没成想,让人抓了个把柄。 “呃……这两位是熟客,加座 是正常。”伙计慌忙扯了个谎,想糊弄过去。 “哦?”前面那位年轻人收起折扇上下打量了一下蒋青和敖晟,冷笑,“熟客?那我问你们,这台上现在唱的什么戏,你们知道么?”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两人都不是好风月的人,上哪儿知道去?都有些哭笑不得。 “哼。”那个年轻人冷笑连连,拿扇子指着那伙计,道,“你们这些中原人,狗眼看人低!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敖晟和蒋青听到此人说话,心中微愣,再看此人,五官是比一般中原人要突兀明显一些,皮肤也黑了很多,原来是个异族啊。 “哎呀……”伙计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让那年轻人一脚踹趴下,年轻人伸手一指他,对身后之人道,“给我扒了他的皮!” “是!”身后那位显然是这年轻人的随从,上来就要打人,伙计吓坏了,赶紧抱头求饶,这回,看戏的好些人也听到骚乱了,都纷纷回头来看热闹。 “哎呀当家的!”好些店里跑腿的也都上来要阻止那年轻人打人,但都被踢飞了。 “慢着。”蒋青伸手拦住那年轻人,年轻人一愣,推开一步,惊讶地看着蒋青,刚刚架开他那一掌,蒋青开来似乎根本没用内力,却震得他手臂微麻,心里吃惊。 “有话好说,别打人啊。”蒋青将伙计扶起来,问他,“没事吧?” 伙计挨了几下打,揉着有些肿的腮帮子,摇头,“多谢公子啊。” 这时候,好些看戏的客人也都说了,“有话不能说啊,干嘛打人啊?” “哼。”刚刚踹开伙计的那位年轻人轻蔑地笑了笑,道,“都说中原人知书达理,我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止狗眼看人低,还人多欺负人少,不过如此。” 蒋青微微皱眉,敖晟瞅了瞅那人,笑道,“蛮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你。” “你说什么?”那人立刻就火了,外族一般最恨听中原人叫他们蛮子,抬手指着敖晟,“你骂谁蛮子?” 蒋青伸手拉了拉敖晟的袖子,看他——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敖晟摆摆手,一笑,道,“我早听去过南部的人说,那些蛮子,都是未开化的,不会说人话,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吃的是生肉喝的是阴沟水,冬天围树皮夏天就光着,果然不假啊。” “你……你有种再说一次?”年轻人显然恼羞成怒 敖 晟却比慌不忙挑起嘴角一笑,“我有没有种不用你知道,不过你有没有种呢,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两个年轻人听后都一愣,对视了一眼,瞬间有些尴尬。 蒋青微微皱眉,仔细看了看那两人,就见他俩脸上虽然挺黑,但是手却是白的,而且说话声音怪异,也没有喉结……身子看起来是挺魁梧不过感觉和头不太协调,显然是垫厚的,大概是为了掩饰身材的……再看,脚不大……是女的。 “你……胡说什么?”那人压低了声音警告敖晟,“再胡说我宰了你!” 敖晟冷冷一笑,道,“就这么几下三脚猫功夫就别张口闭口宰了谁,别哪天被宰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有啊,狗眼看人低的不是中原人而是你,你开口说十倍价钱加座,我们却是原价加座,只不过我们是和伙计商量,而你就趾高气昂。” 那年轻人一愣,虽然脸上擦得挺黑,但是看得出来,脸面上一红。 看戏的坐在后排有几个也听到了,道,“这小哥说得好啊!” “有钱他娘的了不起啊?” “掌柜的做得对!” ……一时间,所有看戏的客人都起哄让那两人出去。 “算你恨。”那人走到敖晟面前狠狠瞪他一眼,“给你个忠告,下次别然我遇见你,不然见一次砍一次。” 敖晟一笑,道,“我也给你个忠告,我们晟青以白为美,本来就长得丑,所以别再往自个儿脸上抹黑了。” 那女扮男装的丫头瞪着敖晟牙都快咬碎了,本来么,这世上哪个女人都听不得人家说他丑,更何况敖晟这种英俊不凡的男人。 “走!”那人愤愤地吆喝了身后的随从,快步出了戏楼。 戏楼的老板为了感谢敖晟和蒋青救了他的命,给两人在二楼最好的位置上开了一桌,让两人坐下好好看。 敖晟心情大好地入座,蒋青无奈地看他,“干嘛欺负一个外族丫头。” 敖晟耸耸肩,“这叫长长记性,我可是帮她。”说话间,叫小二,“小二,来一壶好茶再来点心,要最好最贵的。” “好嘞!”小二欢欢喜喜地走了,蒋青转脸看敖晟,敖晟一向都挺节俭的,今日怎么如此浪费。 敖晟看出蒋青心思,笑道,“反正不用我出钱。” 蒋青更不明白了,敖晟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红色的钱袋来,往桌上一扔,道,“那 俩丫头还挺有些财产的。” 蒋青拿过两个钱袋一看,就见里头一打好几万两的银票还有金子银子一大堆,睁大了眼睛看敖晟,“你怎么拿人家钱袋?” 敖晟乐了,“青,我那不是拿,是偷。” “你。”蒋青让敖晟气坏了,压低声音道,“你堂堂一个皇帝,去偷人姑娘的钱袋?” 敖晟一笑,道,“她们不是仗着钱财欺人么?我倒是看看她们没钱怎么过。” 蒋青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道,“算了,还给她们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别害人了。” 敖晟将两个钱袋抢了回去,藏起来,“不给。” 蒋青眯起眼睛看他。 敖晟捧着端上来的铁观音,大大方方地递给伙计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乐得伙计欢天喜地跑了。 “这是我偷的,青,你想要,自己想法儿偷。”敖晟笑道,“不然给我亲一口,我就给你。” 蒋青有些无力地看着敖晟一脸的流氓样子,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决定不管了,端起杯子喝茶看戏,随手拿了一块龙须糕塞到嘴里,“嗯……好吃。” 蒋青这随口一赞不要紧,敖晟叫来伙计,扔了一大锭金子给他,“去把所有的龙须糕都拿来!” “是!”伙计捧着金子就跑了。 蒋青扶额叹气…… 第七十五章,骚乱 敖晟头一回看戏,他也看不大明白,只是觉得有趣,蒋青在他身边坐着,问他,“你看得懂么?” 敖晟耸耸肩,道,“不过听着挺热闹,青,以后我们没事情就常出来走走吧。” 蒋青看敖晟,“你觉得在宫里闷啊?” 敖晟一笑,道,“你在宫里,看起来好像总是不太自在。” 蒋青一愣,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敖晟突然叫他出来,原来是因为怕他在宫里闷,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却不得不扫了敖晟的兴致,道,“该有人说你整日玩乐,荒疏朝政了。” 敖晟依旧双眼看着戏台,半晌才叹了口气,低头拍拍身上的果壳,道,“那你跟木凌他们来玩儿。” 蒋青见敖晟失落,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要现在说,自己也是心直没脑子,何必扫了敖晟的兴致,他那么多天好不容易今日放松高兴了一回,刚刚那句话,等到回宫再说就好了。 见敖晟黯然,蒋青低声道,“我……比较想跟你一起来。” 敖晟一愣,猛地抬头看蒋青,“青?” 蒋青看敖晟,“干嘛?” 敖晟挑起嘴角,伸手,抓住蒋青的手,蒋青抽了一把,没抽回来,敖晟抓紧了不放,道,“你的意思是,比起跟木凌他们出去,更喜欢跟我一起?” 蒋青挑挑眉,道,“木凌总跟秦望天在一起,我不好打扰他们。” 敖晟刚刚还很低落的心情立刻大好了起来,抓着蒋青的手轻轻摩挲,道,“我们也可以偶尔出来,是不是……还能考察一下民情,出来又不是只能玩乐。” 蒋青转脸看看他,点点头,“嗯。” 正当敖晟感受着这无边的幸福之时,就听到楼下一阵骚乱,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吼道,“小贼!出来!” 蒋青听了一下,问敖晟,“声音耳熟么?” 敖晟耸耸肩,“听不出来。” 蒋青无力,果然不多久,就听到楼梯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来了五个青衫的女子。 “小贼!”其中一个女子抬剑指着敖晟,道,“你竟敢偷姑奶奶的钱袋!” 敖晟微微皱眉看了看站在楼梯口的那五个丫头,转脸问蒋青,“什么人?” 蒋青分辨了一下,虽然身形衣着上不一样的,但是样貌还是能大致看出来……脸上故意抹上的黑色擦去了,变得很白净,外族的长相……这五个中间 的两个,就是刚刚跟敖晟发生口角被气走,女扮男装的两人。当然,也就是被敖晟偷了钱袋的人。 那个丫头显然是五个里头地位相对高一些的一个,刚刚跟着她的那个侍从,和其他三个一起站在她身后。其中一个,拽着戏楼伙计,将他往敖晟跟前一推,道,“说,你手上的金子哪儿来的?” 原来,刚刚伙计拿着那金子欢欢喜喜地下楼,正巧遇上发现钱袋不见了,来找的五个姑娘。那两个姑娘跟敖晟起了冲突之后,急匆匆回到了酒楼里,跟其他的几人会合,才发现钱袋丢了,起先还以为是在客栈交手的时候落下了。她们一路上要用的盘缠都在里头呢,所以五人就一起来找了,到了戏楼,就看见小二欢天喜地地拿着金子下楼来。她们使用的金子上面都有印记,很容易辨认,因此一下就认出来了,以为是小二偷的,抓住了一顿打。最后小二说,是刚刚的公子爷给的。 两人立刻明白了,就一起冲了上来,要找敖晟算账。 敖晟伸手,拿过小二手里那锭金子看了看,不慌不忙地说,“你怎么知道这金子是你的?” 那丫头指着金子说,“上头有一个铃铛型的标记。 敖晟看了看,递给蒋青,道,“青,你看看有没有。” 蒋青有些无奈地看敖晟,刚刚敖晟用内力一扫,把那金块上面的印记给抹平了,还上哪儿找去,就摇摇头。 敖晟见蒋青还挺配合,心情大好,递给那小二看看,道,“伙计,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印记?” “唉。”小二接过来,左瞧右瞧,苦着脸说,“没有啊,姑娘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那丫头一愣,道,“不可能的,我看清楚了!”说话间,就跑上来看。 将金子接到手里一看,那丫头也傻了,皱眉,“刚刚明明看到的!” 身后的四个姐妹面面相觑,也都跑上来看,看完之后,都有些不解。 此时,好些看戏的人都不看戏了,改来看热闹,道,“我说,有没有印记啊?别冤枉好人!这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体面人,干嘛偷你们丫头的钱?” “就是,你们几个丫头能有多少钱,这公子可是一出手就一万两啊。”伙计也附和。 “我们……”其中一个想说话,但被身旁一个拽了一把袖子,只好闭嘴。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这几个人似乎身份特殊,几个丫头身上带着如此多的银两,功夫不 错还神神秘秘的,相当可疑。 “是不是一场误会啊!”伙计问。 “不对!”那为首的丫头指着敖晟说,“钱袋一定在你身上,有本事你让我搜!” 敖晟爽朗一笑,道,“你们外族姑娘可能挺大方,不介意搜男人的身,不过可惜啊,我有心上人了,让你搜我怕他不高兴。”说话间,还瞟了蒋青一眼。 蒋青转脸看别处,敖晟真没救了。 那丫头脸红,一旁看热闹的也有好些起哄,“唉,姑娘,我们这儿这么多人,你一个个搜啊?” 几个丫头脸通红。 蒋青有些看不下去了,何苦为难几个丫头,再说也的确是敖晟拿了她们的钱袋,而且……刚刚趁那几个丫头靠近的时候,敖晟已经悄悄地将钱袋给她们放回去了,只是她们没注意。 “姑娘。”蒋青道,“会不会是误会,你们不如再找找,大概疏忽了。” “我都找了好几遍了,没有……”那丫头边说,边一摸自己的腰间…… “咦?”低头一看,就见钱袋好端端地挂在那里,五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拿出来一看,真的是自己的钱袋,都纳罕不已。 “都说了你们弄错了吧。”伙计看到了也道,“还凶巴巴打人骂人,还不给两位公子道歉?” 敖晟一笑,摆摆手,道,“算了,我们中原人讲究好男不跟女斗,特别是凶巴巴的恶女,道歉就不必了,散了吧。”说完,转身要继续看戏。 “呀!”其中一个道,“少了一万两!还少了一锭金子!” 敖晟嘴角抽了抽,蒋青无奈,是该少,一万两买茶了,金子在桌上呢。 “姑娘。”傍边有几个看客觉得是这几个姑娘因为刚刚吃了敖晟的亏,所以来胡搅蛮缠了,就道,“做人不能太过分啊,这位兄台已经够宽宏的了,你冤枉他他都不跟你计较,怎么还不罢休啊。” “我……”那姑娘转念一想,又看了看桌上的金子,吼道,“我明白了,就是你捣的鬼。” 敖晟对蒋青眨眨眼——这丫头真笨,现在此明白。 蒋青选择继续喝茶,他不管了。 “姑娘啊……您就别再无理取闹了吧,影响我楼里唱戏了。”伙计上来劝。 “你给我滚开!”那丫头一脚踢开了伙计,举剑指着敖晟,“你把钱还回来,不然我杀了你!” 敖晟 一挑眉,道,“你的钱没丢,都没经过我手,我又不会隔空取物,上哪儿偷你的钱去?” “就是啊!” “是这么回事。” 众人都觉得有理。 那丫头身后的四个姑娘,有一个小声对前面那位说,“小姐,算了,要是闹起事来,主人要生气的。” 敖晟耳尖,听到了主人两个字,心中了然,原来是一群丫头。 “可是,弄丢了银子,回去还不是一样挨罚?”另一个又道,“也不是小数目。” 敖晟笑了笑,道,“原来是丫鬟啊,弄丢了银子,怕被罚?” 几个丫头都脸红,为首那个道,“不用你管,你还钱再道歉!不然今天本小姐跟你拼了!” 敖晟想了想,道,“算了,这样吧,我看你们几个姑娘年纪不大,做丫鬟也不容易,这样吧,这锭金子,你们拿去充数,另外呢,我再给你们一万两,回去交差,省得你家主人打你们。” 敖晟说着,掏出一万两银票来,和金子放在了一起。 蒋青瞄了一眼,更无语了……这是敖晟刚刚从伙计那儿悄悄拿回来的一万两。 戏楼里的客人都纷纷交头接耳,“哎呀,这位公子人不错啊。” “就是,真慷慨啊。” “是啊,这种蛮横丫头就是要打啊,救她做什么。” “那几个疯丫头,银子别是自个儿花了来讹人的吧?” “你……”那丫头可气极了,恼羞成怒,道,“我凭什么要你的钱,你……你们中原人,比狐狸还狡猾,今天本小姐跟你拼了,宁可杀了你,受姐姐责罚!”说完,举着剑就奔敖晟来了。 敖晟望了望天,这丫头还真是火爆脾气,蒋青看敖晟,不过还没等那丫头接近敖晟五步之内的距离,窗外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挡到了敖晟的面前,架开了那女子的剑。 女子一愣,黑衣人回头低声对敖晟说,“少爷,巡城官兵来了。” 敖晟听后微微皱眉,对伙计指指桌上的银两,道,“既然她不要,这银子就当你汤药费好了。” 伙计美坏了,蒋青替敖晟算了算,他一两银子没花,白喝了茶吃了点心,还打赏了这伙计四次……跟着雀尾真的没白学,这占人便宜的境界不比木凌差呀。 “慢着!”那丫头吼了一声,“小贼,你别想走!”说着,就想去追,黑衣人抬 手一剑架开她,道,“大胆。” 这时候,就听到楼下一阵脚步声响,巡城的兵丁没来,倒是一大群路过的衙役来了,原来不知道谁好事,出门跟遇见的衙役说,这戏楼里头来了五个外族的妖女,开口讹人还打伤了戏楼的伙计。 “都住手!”那群衙役趾高气昂地跑了上来,楼上众人看到衙役来了,纷纷想离开,但是衙役吼了一嗓子,“都别走!” 此时,除了挡在敖晟眼前的一个影卫外,另外几个影卫也都闪了进来,看敖晟。 敖晟轻轻一摆手,四个影卫退到了敖晟和蒋青的身后。 “怎么回事啊?”为首的一个衙役仰着脸,问戏楼的伙计。 “呃……回禀官爷。”伙计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衙役听后,点了点头,看了看敖晟他们,心中微微一动,一看就是乐都本地人,身后带着护卫,出手阔绰,不是凡人,不能得罪。再看那几个丫头,一脸凶悍,还是外族……就道,“你们五个,哪里人啊?” 为首那个丫头在气头上,道,“要你管,你是官差么?怎么不抓偷钱袋的贼。” “混账,官爷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来人啊,给我锁上,拷回去!” 那丫头眼眉一竖,同时,敖晟也是一皱眉。 “你凭什么抓我们?”丫头说,“你们中原官差就这么办案的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 “光天化日拿着刀剑行凶,不抓你抓谁啊?”官差凶巴巴地道。 “那他呢?”姑娘指着敖晟,“他偷了我们的钱,你怎么不问问?” 官差皱眉,道,“你个丫头,出言不逊,目无王法,来啊,给我拷回去!” 说话间,就有衙役上来套枷锁。 “慢着。”敖晟突然开口,看了看那衙役,问,“按照我晟青的律法,行凶致死者、极度残暴者、犯有重罪者判处极刑者,才能上枷锁镣铐,而且你只听了伙计的一面之词,也没问问当事另一方的我,怎么就单判定是她们不对?” 衙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地看敖晟,心说这位是不是脑袋有些毛病,竟然还反过来帮这一边说话? 那几个丫头也有些不置信地看敖晟。 蒋青看了看敖晟,心说其实敖晟当了皇帝不知道,小时候又久在深宫不与外界接触,一般都是这样,执法的衙役往往仗势欺人,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搪么 。 那衙役被敖晟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恼羞成怒,道,“大胆,你算哪根葱,怎么跟官爷说话?” 蒋青眨眨眼,看了看身旁的敖晟,敖晟也眨眨眼…… 四个影卫面面相觑——死催的! 一个影卫想开口,敖晟却抬手挡住他,对那官差说,“这位官差说得没错,我的确不算葱,这里其他人也不算葱,不像官差你,好似葱。” “噗……”好些客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再看那官差,挺高的个子但是很瘦,水蛇腰,脸色也有些发青,穿着青色的衙役服,被敖晟一说,真的很像根葱。 五个丫头也对视了一眼,忍笑。 那官差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敖晟说,“你……你大胆!” 敖晟一挑眉,“说你像葱就大胆了,那我要是说你像韭菜呢?” “噗……哈哈……”好多客人都忍不住了,台上的戏子们也不唱曲儿了,一个个在那儿看热闹。 那衙役是个头头,连身后跟来的几个衙役也都忍不住捂嘴笑,的确,那比起葱来,更像韭菜 敖晟转脸看蒋青,就见他有些无奈地转开脸微低着头,嘴角带笑……头低得恰到好处,这个角度看……蒋青的侧面最动人……再配上那会心一笑,敖晟看的有些迷醉。 “你……你”那衙役气得脸都青了,道,“你简直胆大包天了,来啊,给我抓回去!” 几个衙役弃了那五个姑娘,上来锁敖晟,两个影卫往前一挡,冷笑,“瞎了你的狗眼,不要命了么?” 衙役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心地看身后为首的那个衙役——这人是谁啊? 敖晟看了来气,问蒋青,“青,乐都的知府,是墨西戎吧?前几天隐退了,也就是换上叶无归和汪乾坤了是不是?” “嗯。”蒋青点点头,“应该是今天刚刚交接好的。” “也就是说这些个是墨西戎原来带过的?”敖晟皱眉,“那老头,早知道少赏他一箱银子,老糊涂了不成,手下管成这个样子?” 蒋青也点头,这时候,就听楼下有人喊,“官兵来啦……” 楼里的人也纷纷退后,敖晟看那些百姓,皱眉,纳闷,“官兵本就是保护百姓的,为何都吓成这样?” 蒋青道,“难讲。” 敖晟皱眉,不语,突然觉得……雀尾老头让他时 常带蒋青出来散心,说不定还有其他用意。 眼看着巡城的官兵在统领的带领下进了皇城,楼下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哪个闹事啊?” 敖晟和蒋青听到这个声音一愣——这不王忠义么? 敖晟不解地看身边的影卫,“王忠义不是副将么?怎么巡街来了?” “是宋将军规定的,所有官阶的将领都编制了,每天轮班巡城。” “嗯。”敖晟点点头,“这好,宋晓还挺像话。” “哼哼哼。”那衙役见官兵来了,得意了起来,对敖晟道,“刁民,让你再蛮横!” 几个影卫对视了一眼,使眼色 ——这个死定了吧? ——那是,也就是遇上皇上了,不然满门都得死! ——落皇上手里更惨,不让好好死,玩死! …… 王忠义带着几个手下跑了上来,边嚷嚷,“出什么事啦?谁打架……” 话没说完,看到敖晟和蒋青。 王忠义瞅了瞅两人,愣住了,眯着眼睛再看,心说——这不青夫子和皇上么,莫非是我喝多了眼花? 蒋青有些想笑,敖晟看到他这副呆样就有气,这武状元真拿不出手去。 “唉,军爷。”那衙役凑到王忠义跟前,指着敖晟道,“那个刁民,他聚众斗殴公然辱骂衙役目无王法,一定要严惩啊。” 蒋青皱眉,摇头。 王忠义转脸看了看他,问,“老弟,你几个脑袋?” “啊?”衙役不解地看王忠义。 王忠义又看敖晟和蒋青,他挺喜欢蒋青,人好样子顺溜有能耐,不过有些怕敖晟,老觉得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王忠义先对蒋青行了个礼,“夫子啊。” 蒋青笑了笑,“王将军。” 衙役抽了一口气,心说,完了完了,原来这人是这军爷的夫子啊。 王忠义又看敖晟,道,“皇上,你也来看戏啊?怎么就带这么点人啊?那……我用不用带人行大礼啊?” 几个影卫都打心底佩服王忠义,太混了这人。 近处的几个客人和那几个丫头,包括那班衙役都听到王忠义说的话了,霎时震愣,那衙役掏掏耳朵,问王忠义,“军爷,你叫他什么?” 这时,楼下又上来了几个人,是今夜轮班跟王忠义一 起巡城的一个统领,上来就问,“王先锋,您……”转眼看到了敖晟,立刻睁大了眼睛,赶紧带着身后兵丁跪地给敖晟行礼。 戏楼里的看客也都惊了,谁都不料想敖晟竟然就是当今圣上。 百姓也纷纷学着样子想要跪倒行大礼,敖晟拦住身边想要跪地的伙计,对众人摆摆手,“都免了吧。”说完,带着蒋青转身下楼,对王忠义到,“带这个衙役回去,让叶无归和汪乾坤进宫见我。” “是,呃,这几个姑娘怎么办啊?”王忠义问。 蒋青跟敖晟一起下楼,道,“都放了吧,桌上的银两归她们,然后问伙计听戏吃喝和桌椅损毁总共花了多少银子,一并付了。”说完,追上快步往前走的敖晟一起离开了戏楼,回宫去了。 戏楼里立刻炸开了锅,百姓觉得今日真是见了奇闻了,纷纷兴奋地交头接耳。 王忠义将桌上的银两给了那几个姑娘,又多给银两打赏了伙计,然后拽了那衙役一把,见他脸色苍白就快没气了,便问,“喂,你有啥遗言没有啊?我替你传达。” 衙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第七十六章,南王 敖晟在戏楼里头闹的这一场,第二天便成为了整个乐都百姓们谈论的话题,而戏楼的生意也是好了几倍。那个伙计唾沫星子横飞地描述这昨晚的经过,将敖晟捧上了天,看客们也说实在看不出来,那年轻人相貌英俊功夫又好,而且为人仗义慷慨又有智谋,没料到竟然是皇上……有这样的皇帝实在是晟青之幸。 一时间,敖晟的形象在百姓之中变得光辉灿烂了起来,并且很快成为了乐都几乎所有年轻女子的梦中情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王忠义平息了事端后,就带着巡城的兵丁离开了客栈,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 “小姐。”一个侍从问那正在盯着钱袋发呆的丫头,“我们回去吧,主人该担心了。” “嗯。”那丫头点点头,带着四个侍从往外走。 “真想不到,刚刚那个竟然就是晟青帝敖晟。”一个侍从道。“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对啊。”另一个也说,“长得真不错啊,而且人也有趣。” “有趣什么?”为首的那个丫头白了身后两人一眼,道,“堂堂一国之君,没有个君主的样子,跟个混子似的。” “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呀,他还替我们解了围呢。” “就是呀,而且哪儿有这么帅、功夫那么好的混子啊?” “你们说,刚刚站在他身边那个白衣人,是不是就是青夫子啊?” “我也听到皇帝叫他青了。” “和传言中的差别好大啊,我还以为是个狐媚子长相的男人呢,可是挺清秀干练的啊。” “就是呀,而且他还把银子还给我们了。” 四个侍女毕竟都是双十的年岁,看到俊朗的男子,便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为首那个丫头不吱声,只是在前面走着,似乎有些心事。 五人走回客栈,刚推开门,就听到有人说,“银儿,你这出去透透气,可是透了大半夜啊。” 说话的,是个女人,斜倚着床铺似乎正在看书,穿射一身黑色的长裙,一头的黑色长发,素面无脂粉,却犹如珠粉拂面口点樱唇办的精致,是位少见的美人。这美人还不同一般的大家闺秀,身量甚高,比一般的女孩儿还看起来,个子要大了些许,身材极好,将这一身有些肃杀的黑,传出一种别样的华贵风情来。只是此女子美虽美,却给人些邪异的感觉,似乎很凶悍,不好接近。她见一大帮子丫头回来了,便懒洋 洋从床上爬起来,道,“叫我好等啊。” “姐姐。”被称作银儿的丫头走到那女子的旁边。 “怎么没精打采的?”那女子伸手拉住丫头坐到自己身边,“玩得不高兴?” “主上,小姐今天让人欺负了。”一个侍从嘴快,说了出来。 “哦?”女子笑,看银儿,“你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就你那刁蛮劲,不是该别人吃亏的么?” 银儿脸一红,很不满地说,“我哪儿有刁蛮。” “主上,今天小姐可让人欺负惨了呀。”随后,几个侍从七嘴八舌地把经过跟那女子说了一遍,听得她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果真有趣,你是遇到高手了,那人武功可在你之上好多倍,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你的钱袋又放回去你都不知道,谁让你平时练功偷懒的?” “主上,我们还没说完呢。”侍从道,“我们原先也以为他就是哪个武林高手,可是啊……您猜那人是谁?” “我上哪儿猜去?”女子摇摇头。 “他竟然就是晟青帝敖晟!”一个侍从回答,又将后来巡城官兵来,敖晟如何教训了衙役又气冲冲走了的事情也说了。 那黑衣女子听完后,摸摸下巴,微微皱眉,道,“哦……这到真是有趣了。” “有趣什么呀?”银儿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丢死人了。” “敖晟是黄半仙的弟弟。”女子道,“我原先还以为跟小黄一样,跟尊小玉雕菩萨似的呢……呵,没想到变成修罗了。” “姐,我明日不跟你进宫了。”银儿道。 “为什么?”女子一愣。 “……我今天出了那么大的洋相,明日要是见着了,多不好意思啊。”银儿小声嘀咕。 “哦……”黑银女子看自家妹子,良久才问那几个侍从,“这敖晟长相如何啊?有小黄那么好看么?” “不一样啊主上。”侍从摆手,道,“小黄那是俊俏,敖晟是帅气。” “哦。”女子了然地点点头,道,“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银儿抬眼看她,道,“有什么好帅的,这种男人多得是。” “行了,你明日,非得跟我入宫不可,现在快去睡吧,记得明天打扮的漂亮些。”黑衣女子说完,便放下了书,单手支着腮帮子靠在床上出神,自言自语道,“敖晟……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啊。” …… 敖晟气冲冲走出了戏楼,蒋青追上几步,跟他并肩往回走。 “气死了。”敖晟小声来了一句。 蒋青一笑,道,“是你欺负别人,怎么你还被气死了?” 敖晟有些无奈地转脸看蒋青,道,“我不是说那个。” 蒋青点点头,道,“墨相年岁大了,又有朝政要处理,难免会有些疏忽的地方,相信叶无归和汪乾坤一定会补上这个疏漏的。” 敖晟点头。 “至于百姓怕军兵这种事情。”蒋青想了想,道,“这倒也得分两头来看,一来军兵们拿着武器又比较威严,让人看到了就本能有些惧怕。而至于其他的,我看宋晓似乎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敖晟轻轻叹了口气,道,“乐都尚且如此,那别的地方就更加了……特别是那些还在外族手中的地方。” 蒋青笑了笑,拍拍敖晟,“你可以整顿吏治,多派些巡查的人。” “青。”敖晟突然道,“这次见了南王之后,如果顺利,我想出宫走走,看看现在天下究竟什么样子了。” 蒋青一愣,看敖晟,“你是说,出远门啊?” “对。”敖晟点头,“尽量少带人,我想各地走走看看。” “这个么……那朝政呢?”蒋青问。 “朝政可暂时交给季思打理,咱们也不用去远,就在周边转转,十天半个月地就回来。”敖晟道,“整天在宫里,都不知道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知天下如何治天下?” “嗯,说的好。”蒋青想了想,点点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回去和大臣们商量一下吧?” “你要陪我一起去啊。”敖晟道。 “嗯。”蒋青点头,“这个自然。” …… 两人进了宫,就看到王忠义拽着他两位兄弟汪乾坤和叶无归跑来了,那两个都是文人,让他带得直喘。 敖晟进了书房,将刚刚在戏楼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叶无归赶紧道,“皇上,臣等已然发现衙门里头缺乏管理,衙役也大多很不像话,已经准备着手整顿了。” 敖晟点点头,道,“尽快整顿好,那样糊涂仗势欺人的官差赶紧换掉。” “是。”叶无归和汪乾坤都点头,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汪乾坤突然问敖晟,“皇上, 您要不要试试坐堂审案子?” 敖晟一愣,问,“坐堂审案子?” “这个有趣啊。”王忠义心情大好,叶无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掺和,王忠义扁扁嘴不说话了,退到一旁。 “怎么想到要朕去审案?”敖晟笑问。 “哦……臣等最近几日整理衙门里的事物,发现有好些案子都堆积着没有审,大多都挺有意思。”叶无归道,“臣等觉得,皇上也许会从中有所得。” 敖晟挑挑眉,摸摸下巴,道,“听着倒是挺有意思,不过朕从没审过案子,万一审错了怎么办?” 汪乾坤一笑,道,“皇上放心,审案这种事情,只要能追根究底,查到铁证如山,便没有审错这回事的。” “好。”敖晟点头,“那就明日早朝之后,朕去县衙。” 蒋青提醒敖晟,“明日南王金玲不是要晋见么?你好像说要宴请她的。” “差点忘了。”敖晟拍拍头,对叶无归和汪乾坤道,“那便下午过去吧,你们先忙你们的。” 交代完后,众人散去,早早入睡。 敖晟回到寝宫,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看隔壁的蒋青。 “还不睡?”蒋青问他,“明天还见金玲呢,黄小先生都说她不好对付,你得养足精神才是。” 敖晟盯着蒋青看着,道,“养足精神睡觉不顶用,你让我亲两下吧。” 蒋青盖被子,熄灯睡觉不理他……果然,当夜敖晟又从隔壁钻过来了,搂住了蒋青躺好,亲了两下摩挲一阵,方才罢休,安心地睡去了。 等到敖晟的呼吸均匀绵长了,蒋青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一直无睡意,心头想得也挺多……敖晟已经是个非常好的皇帝了,能够体会百姓疾苦,整天挂心朝政,二十岁的人,一点玩闹心都没有,实在是难得……想了想他这些年过的日子,蒋青微微有些心疼了起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听原本已经睡着的敖晟幽幽地开口,“要是觉得心疼,就亲我一下吧。” 蒋青惊了一跳,脸微红,用被子闷住敖晟,翻身睡觉。 …… 次日大早,敖晟精神奕奕地起了床,换上黄袍,和蒋青一起出了院子。 “听说那金玲是个少见的美女。”敖晟道,“南国一带还传言她有迷惑人心之术。” 蒋青听后微微皱眉,“当真?” “呵。”敖晟笑了笑,道,“世人似乎总有些荒唐的认知。” “怎么说?”蒋青问他。 “你想啊,好些人都喜欢在形容某个女人多么漂亮的时候,加上一句,能够魅惑人心……其实未必漂亮的就会魅惑人心了。人心长在人肚子里,会被别人魅惑了去,大多是因为自己身上有问题。”敖晟无所谓地道,“漂不漂亮,只是个皮囊而已么。” 蒋青笑了,就问,“那如果我长成王忠义那样呢?” 敖晟原地站住,看了蒋青一眼,蒋青对他笑,敖晟突然有些恼羞成怒起来,“青,你别胡说八道!我晚上该做噩梦了。” 蒋青大笑,这时候,就见到院子后面的回廊上,木凌兴匆匆跑了过来,身旁跟着最近几天跟他混得挺熟的嗷呜。用敖晟的话说,嗷呜是个实惠性格,晚上睡觉了,它会回到蒋青的院子里去,天热就在院子里睡,天凉了钻进屋里……这表明它认蒋青是他主人。不过白天它却经常会往木凌和雀尾那里跑……因为那里吃的东西比较多。 “木凌?”蒋青见木凌急匆匆的,就问,“出什么事了?” 木凌笑眯眯,道,“我听说,那个南王金玲是个大美人,我想去看一眼。” 敖晟和蒋青有些无力地对视了一眼,果然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无法,只好带着木凌一起去,让他躲在屏风后面看一眼。 敖晟上了金殿之后,群臣朝拜一如以往一般,就有皇门官进来通禀,说南王金玲和妹妹银铃,带着准备送给敖晟的礼物三样,在宫外等候了。 敖晟眼皮微微跳了跳,这些外族怎么来朝见的时候都喜欢送礼?上次虎王就给他弄了只嗷呜来,不知这次金玲给他带什么来。另外,敖晟也有些纳闷,这金玲怎么朝见还带着个妹妹来? 虽然想得挺多,但敖晟还是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声,“让她们进来吧。” 皇门官下去通传,没多久,众人就看到有两个女人袅袅婷婷地走了上来。走在前面一些的,是个高个,穿着华丽的黑色盛装,身后跟着的矮一些,年纪也小一些,穿着白色的华丽服饰,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她们的身后,跟着几个侍从,都是女人,抬着三个樟木的箱子,应该就是送给敖晟的礼物吧。 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金玲是美女了,就都下意识地细看,敖晟靠着龙椅,看的却是一旁的屏风。 倒也不是敖晟看蒋青看入迷了一眼都收不回来,只不 过屏风后面本来就挺窄,蒋青坐在玉台上了,木凌站在他一旁,想要从缝隙里往外看美女,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蒋青身上了。敖晟看的眉毛都挑起来了,心说木凌你看完了没?你再吃青豆腐我回去告诉秦望天,让他做到你下不了床没法祸害人。 在满朝群臣惊叹于这位金玲的美丽之时,金玲也抬眼,打量龙椅上的敖晟。很出乎她的意料,敖晟正双眉微皱看着屏风的方向,似乎是在看别的什么…… 直到金玲带着银铃款款下拜给敖晟行礼了,敖晟才回过神来转回头,一摆手,道,“南王不必客气,”边说,边吩咐文达,“去搬两张椅子来。” 文达点头跑开了,金玲暗自点头,敖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想到这里,抬头与敖晟对视,敖晟很是坦然地跟她对视了一眼,顺便也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个人,一身白衣低着头,大概就是妹子吧,看来还挺腼腆。敖晟也不管那么多,就是转眼瞄木凌——你看完了没?看完了就走吧,我都没压着青那么久过。 金玲觉得有些奇怪,一般男人看到漂亮女人,少说都会多看一眼,或者眼中露丝赞许什么的,但是敖晟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咯噔了一下——外界都传言敖晟喜欢男人,莫非是真的? 其实金玲不知,别说敖晟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蒋青,就算没有蒋青,再美的美女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多少感觉。敖晟自幼就与她娘相依为命,齐皇后,那是当年晟青第一的大美人,比起她的雍容华贵美艳无双,金玲还稍稍差了些火候。 木凌终于看清楚了,啧啧了两声皱皱鼻子,似乎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好看,就捏了蒋青的腮帮子一把,转身跑了。 蒋青揉揉脸,转头,就见敖晟磨着牙瞪木凌离开的地方,有些无奈地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 敖晟才回过神来,转回头,专心应对金玲。 “南王。”敖晟客气两句,“舟车劳顿,辛苦。” “多谢皇上关心。”金玲脸上笑颜如花,客客气气地回答,“沿路上观赏晟青大好风光,很是快乐……对了,金玲今日还要谢谢皇上,昨日没有为难小妹无礼。” 敖晟微微皱眉,问,“昨日?” 金玲一笑,看身旁低头坐着的银铃,道,“你昨日冒犯了皇上,皇上没有怪罪,今日还不去赔礼?” 银铃很不情愿地看了看金玲,却见金玲眼眉一皱。银铃无奈,只得站起来,走上一步,略微抬头看了敖晟一眼……一看敖晟黄 袍加身,威严中却也透着随意,跟昨晚上判若两人,银铃心头突然微微一动,低头,原本硬邦邦的强调软了几分,低声道,“银铃昨夜无知冒犯,皇上恕罪。” 敖晟和蒋青都一愣,仔细一看,方才明白了过来,竟然就是昨夜在戏楼跟敖晟发生冲突的那个丫头。 敖晟心说,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妹妹不仅不聪明而且还有些笨,姐姐不知道如何,不过她一来就挑明了昨夜之事,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昨夜?”好些大臣都面面相觑,“什么昨夜?” 敖晟微微皱眉,这还真不太好说,如果说是去散心的,群臣说不定觉得他经常夜间外出…… 正在为难,就听王忠义道,“哦,差点没认出来啊,不就是昨晚上那个假小子么?” 众人看他,眼里狐疑——你知道? 王忠义看看瞅着自己的众臣,道,“看什么?昨晚皇上考察民情去了,正好遇上这丫头被衙役欺负。” 蒋青和敖晟同时松了一口气,群臣纷纷震惊——敖晟竟然还会外出考察民情? 其实考察民情这个词,是王忠义刚刚学会的,昨天晚上跟汪乾坤叶无归他们一出了书房,王忠义就纳闷,为什么让皇上离开皇宫去县衙审案。 叶无归跟他说了,离开皇宫那就是体察民情……然后王忠义就记住了这个新词,今日特意拿出来显摆显摆。 金玲下意识地看了王忠义一眼,收回视线浅浅一笑,这晟青有能人啊……敖晟手里的臣子够机灵的。说话间,抬眼看敖晟,就见敖晟也不恼怒,反而是单手支着下巴,嘴角挑起,似笑非笑地也在看她,那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蒋青坐在屏风后面,他自然了解敖晟的每一个举动和神情,金玲刚刚看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其实是给敖晟难堪,也就是说,她是有一些敌意的……敖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那样子,是已经有主意了。 第七十七章,礼物 见敖晟不说话,金玲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道,“去年我南国遭遇久旱,多谢皇上赠送的银两,所以小王这次带来了三样礼物,聊表谢意。”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南王看来是不想归顺的,不然的话,她就不会谢敖晟赠送的银两,而谢敖晟赐的银两。 “呵。”敖晟一笑,道,“南王带来的,必然是稀罕东西。” 金玲站起来,对身后抬着箱子的侍从招招手,第一个箱子被抬了上来。 群臣都好奇地看着,蒋青本来也留神看,突然就感觉腿边毛茸茸,低头,就看到嗷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嘴上叼着只鸡…… 敖晟和蒋青同时无力,嗷呜这百兽之王当的,竟然去御膳房偷鸡吃。 蒋青心说嗷呜待会儿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就用脚轻轻踹了踹它,示意它去外头吃。嗷呜看了看周围,将嘴里的老母鸡塞进了玉台底下,然后趴在了蒋青的身边甩尾巴,那样子像是——在这儿待一会儿,一会儿再吃。 可怜的老母鸡让嗷呜叼了一路,躲在台子底下一个劲地哆嗦,蒋青看着它挺可怜的,想着一会儿要不然弄只烧鸡给嗷呜换下来吧,这母鸡说不定是生蛋用的呢。 敖晟坐在桌边看蒋青盯着那老母鸡发呆,样子似乎是在权衡,霎时可爱,差点笑出声来。 金玲打开箱子盖,抬头,果然,就见敖晟又在看屏风的后面,颇有些无奈,心里纳闷,这屏风后面究竟有什么好东西,让敖晟看的如此入迷呢? “皇上。”金玲叫了敖晟一声,敖晟回过神来,转脸看金玲。 “第一件礼物。”金玲指了指箱子里头。 群臣都睁大了眼睛看,就见箱子里,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塞得满满的。 “这是何物啊?”敖晟看不太明白。 金玲笑了笑,抬手,轻轻地一击掌,随后……箱子里的东西开始动了起来。 众人都吃惊,心说怎么这东西还是活物啊? 不一会儿,就见箱子里站起了一个人来,是个身材纤瘦凹凸有致的女人,全身穿戴得极少,挂满了金色的珠帘,她的身体像是异常的柔软,可以折起一般,反正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女人能被完整地塞进箱子里头去。 那女子脸上蒙着金色的面纱,给敖晟行了个礼。 敖晟点点头,问金玲,“这是何人啊?” “这是 给皇上的第一件礼物。”金玲一笑,道,“此乃我南国的舞娘,舞技精湛,能在掌中起舞。” 敖晟挑挑眉,道,“那的确很特别啊,你们南国是就这么一个舞娘,还是每个南国的舞娘都能这样把身体折来折去的?” “呃……”金玲微微一愣,道,“她是南国第一舞娘,自然跟别的舞者不一样。” “哦。”敖晟点点头,道,“那要不然你自个儿留着吧,就一个,送了怪可惜的,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我比较喜欢看人舞刀弄剑什么的,不喜欢看跳舞的,不就是扭来扭去么,弄两条蛇就能看了。” 群臣好些都捂嘴,别笑出声来。 金玲心中纳罕,转脸看了看那舞娘……这可是万千男人倾倒的美人,不可多得的尤物,敖晟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莫非真的只喜欢男人? 其实敖晟此时心里别扭着呢,因为蒋青刚刚也看了,但是注意到那舞娘穿得极少,蒋青下意识地转过了脸,耳朵微红……敖晟气极。 蒋青回过头,就见敖晟瞪了他一眼——不准看! 蒋青有些无奈地看敖晟——你自己不是也在看么? 朝上好些大臣也都看得心痒痒,蒋青突然有些遗憾,要是木凌之后听说错过了这样的舞娘没看见,肯定悔得直跺脚。 “既然这第一件礼物皇上不中意,那么我们看第二件吧。”金玲说着,叫手下抬上来第二个箱子。 敖晟点点头,指指那舞娘,对金玲道,“第一件就收起来吧,她穿那么少,在箱子外面怪冷的,晟青可比不得南国暖和。” 敖晟的话说完,金玲身后的银铃忍不住笑了出来,金玲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忍住。 “这第二件礼物。”金玲说着,将礼物的盖子打开,道,“是一份图纸。” “图纸?”敖晟有些纳闷。 “是晟青以南直到南海,以西直到沙漠的藩国与部落的详细位置图。”金玲笑了笑,“相信地理图晟青也有,但是应该没有这张这么完全的。” 敖晟一笑,对文达道,“去拿上来。” 文达三两步跑下了金殿,伸手接过金玲递过来的羊皮地图,捧回去,交给了敖晟。敖晟接到手里打开看了看,道,“嗯,的确是比我手上的要完善很多,这份礼物我喜欢,多谢南王了。” 金玲笑了笑,淡淡道,“喜欢就好。” 敖晟微微皱眉, 这金玲美其名曰是送礼,其实是在试探敖晟的底细。第一份礼物,她试出了敖晟不贪图美色,而第二份礼物,她也试出了敖晟的野心。不过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敖晟在与金玲应对,第一份礼物,敖晟回答的是——我不稀罕美色,少来这套。第二份礼物,则是——地理图我可要,我平时自己也研究呢,你若是归顺就万事大吉,不归顺,整个南面我都要踏平。 蒋青暗暗点头,敖晟的应对针锋相对,不失为上佳,就转回头,专心看金玲的第三件礼物。 金玲展示第三件礼物,道,“皇上,这是第三件礼物。” 敖晟抬眼看过去,箱子打开,首先……传出来的是一阵清淡的幽香。 敖晟暗暗吃惊,这香味好生特别,清新淡雅叫人喜欢,再一看,就见箱中有一口小缸,缸中有水,水中,开着三朵青色的莲花。莲花品相极好,敖晟盯着那几株青莲看着,心中莫名想到了蒋青。 金玲观察敖晟脸上的神色,心中了然,笑了笑,道,“这是难得一遇的青莲,是送给皇上的第三样礼物。” 敖晟点点头,笑道,“这礼物甚合我意,多谢南王了。” 蒋青微微皱眉,南王看敖晟的样子,似乎是悟到了什么,而敖晟也是真心喜欢那三株青莲,表现得如此明显,这究竟是敖晟故意的,还是情不自禁? 蒋青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至于担心什么,他自个儿也说不上来。 看完了礼物,敖晟笑了笑,道,“南王来得不易,这几日就在宫中好好住上两日,游览一下乐都,一会儿,我请南王饮宴。” 金玲听后,微微一笑,道,“皇上,金玲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皇上可否成全?” 敖晟点点头,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但说无妨。” “金玲斗胆,想请皇上,带我参观一下皇宫。”金玲开口。 敖晟一愣,随即笑了笑,道,“这个自然可以,就饮宴前那会儿吧,反正皇宫也不大,一会儿就能逛完。” 金玲点点头,谢过敖晟。 随后,敖晟又问了问群臣有无其他事,众人都摇头,他便一摆手,退朝。 金玲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目送敖晟离席,果然,就见他转身进入屏风后面时,伸手,似乎是去抓屏风后面某人的手……那一瞬间年,金玲看到了一只白色的衣袖。 “这丫头,也不知道按的什么心。”敖晟拉着蒋青 出了金殿,淡淡道,“阴阳怪气的,还说要参观什么皇宫。” 蒋青点了点头,道,“她似乎不简单。” “呵。”敖晟笑了一声,“归顺的事情只字未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一会儿不是要陪她参观皇宫么,我就不去了。”蒋青道。 敖晟微微皱眉,道,“陪两个丫头有什么意思,青,你陪我去吧。” 蒋青听后,有些迟疑,道,“那你可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敖晟愣了一会儿,失笑,道,“你怕人怀疑啊?青,我迷你迷得神魂颠倒这事儿全天下都知道,还用做么?” 蒋青脸上有些发烧,伸手,一把抢下了嗷呜嘴里的老母鸡,转身往御膳房去了。 嗷呜立刻就追了过去,最后那老母鸡还是让蒋青救下了,果然是厨房里用来下蛋的芦花鸡,蒋青塞了一只烧鸡给嗷呜,嗷呜才勉强饶了那一窝母鸡,转身走了。 金玲下了金殿,脸色一直都不太好,银铃跟她一起回房换衣服,准备一会儿跟敖晟参观皇宫顺便饮宴,问,“姐姐,你怎么了?” 金玲皱着眉头,道,“这敖晟不贪美色,钱财他又多得是……野心也大,不好对付。” 银铃小声嘀咕,“不贪美色不是好事么。” 金玲转脸看她,道,“你懂什么,他越正经圣明,我们就越不可能得手……你不管南王的性命啦?” 银铃嘴巴抿了抿,小声道,“可是……我那天看到那青夫子了,人挺不错的,而且他功夫好像比皇帝还好,怎么抓啊?” 金玲皱眉沉思了良久,道,“总会有办法的,我得先想法见着他的面再说。” “姐姐。”银铃突然说,“我们,能不能把这事情告诉敖晟啊?让他帮我们把南王救回来。” 金玲猛的一皱眉,警告银铃道,“你可千万别多嘴!南王被抓走的事情,万不能泄露半句!” 银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显然,她不是很高兴。 金玲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淡淡道,“银儿,你知不知道,南王为何要早早退位,让我 继承?” 银铃摇摇头。 “这样,就算她死了,也不要紧了。”金玲道,“她的意思是,如果救不了她,就干脆别管她了,在南王心目中,南国比她的命更重要。” 银铃点点头,道 ,“那自然是的。” 金玲眉头微皱,接着说,“敖晟此人野心甚大,他有能耐没错,你以为司徒和小黄没能耐么?” 银铃听到这里,突然问,“我早就想问你了,这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司徒帮主和小黄啊?黑云堡那么大势力,一定可以帮我们的。” “小黄和敖晟可是亲兄弟啊。”金玲道,“如果我们开口求他们,很简单,帮忙绝对可以,不说别的,就看在殷寂离和我们南王的交情上面,他们一定全力相救……但是如果救回来了,那么我们就要将南国双手奉上送过去,那可是南王一生的心血啊!” 银铃点点头,道,“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么。” 金玲笑了,伸手戳戳她脑壳,道,“傻丫头,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在高位的,最看重的永远是全力!敖晟这么精明,绝对会趁机收服南国的。” 银铃看金玲,道,“可若是绑走蒋青……敖晟会跟我们翻脸的,他若是派大兵攻打我们南国呢?我们又打不过他们。” 金玲笑了笑,道,“所以要先看情势……我倒要看看这蒋青,对敖晟究竟有多重要。” 银林有些担忧地看金玲,道,“姐……” “嗯?”金玲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想说什么?” “我早就想问了……你,干嘛带我来?”银铃问,“我又帮不上忙,现在这个时候,你也不会带我来乐都玩的,是吧?” 金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按照我的指示办事就行了,别的不要多问了,我有办法,即救出南王,又保住南国。” 银铃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换下了华服的金玲和银铃,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就见花园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敖晟,另一个,是一个清瘦的男子。 此人穿着白色的衣衫,金玲微微皱眉,看了身后的银铃一眼,像是问——就是这个人么? 银铃点点头——就是他。 金玲再一次抬头,觉得简直不能相信,那白衣男子的确好看,这不用说,但是绝对没有美到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地步。或者说,第一眼看到此人,只会觉得他能干,而绝对想不到会有个男人对他痴迷……更何况,据金玲所知,对他痴迷的,还不是敖晟一个。 金玲当下觉得有些棘手,敖晟对蒋青,看来并不是贪图美色或者表面的迷恋,而是真爱,这就得花费些 功夫了。 “皇上。”金玲和银铃走到敖晟面前款款下拜,敖晟点点头,道,“二位想先去哪儿参观?皇宫总共也就这么点地方,御膳房、住人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金殿之前上朝的时候应该看过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御花园,和几个比较大的宅院。” 金玲打量四周,道,“皇宫果然气势宏伟。”说话间,视线落到了一旁的蒋青身上,笑问,“皇上,这位是……” “哦。”敖晟笑了笑,“朕的青夫子。” “哦……”金玲笑了笑,对青夫子微微一礼,道,“青夫子。” 蒋青还礼,脸上没什么表情,金玲更加不解,心说,冷冰冰的,有什么好讨人喜欢的呢? 正在纳闷,却听敖晟道,“南王不认得青?你这趟不就是为了他而来的么?” 敖晟的话一出口,金玲脸色就微微变了变,赶紧掩饰,但是却看到,敖晟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银铃。暗叫不好,按照自己对妹妹的了解,金玲不用看,就知道自己那单纯的妹子铁定大惊失色,再看敖晟,就见他斜眼看了自己一眼,微微一笑——果然。 金玲暗自叫苦,刚刚在朝堂之上,让敖晟的样子给蒙混了,他表现的虽然厉害,但是那份凌厉全藏起来了,自己才会掉以轻心估计不足,看来,敖晟在她入殿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了。 敖晟则是心头冷笑,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故意试探,但是看那傻丫头的情况——果然是冲着蒋青来的,而且来者不善。 敖晟心头无名火气,淡笑道,“南王……有句话我可是想说。” “皇上请赐教。”金玲尽量稳住,不让敖晟的气势逼迫得乱了方寸。 敖晟伸手,将蒋青的手拉住。 蒋青微愣,盯着敖晟看,就听他道,“青可是我敖晟的至宝……别说你一个南国,就算是十个南国,也是没法跟他比的。” 金玲脸色变了。 敖晟潇洒一笑,道,“朕是不知道你为何而来,不过,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南王反正也会在此多住几日,不如用些时日,慢慢权衡一下。” 金玲强自露出笑容,对敖晟道,“金玲知道了,多谢皇上提点。” “嗯。”敖晟点点头,想了想,道,“皇宫倒是没什么好看的……不知道南王胆子大不大,够大的话,带你去 军营看看吧?” 金玲点点头,心说,敖晟,你是在跟我示威么?就道,“那真是金玲三生有幸,烦请皇上带路。” 敖晟点头,拉着蒋青,往宫外宋晓的驻军大营走去,边跟蒋青闲聊,问的尽是些晚上吃什么之类家长里短的事情,事情虽小,但无处不透露这不尽的宠溺。 金玲和银铃在后面看着,心态却是不一,金玲想要分辨敖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银铃刚刚的余惊未消,但又被敖晟的那几句话所感动——一代帝王,竟然如此情深。 二人在后面看着两人亲密举动,蒋青显得略微有些不自在,看来是个性子比较淡定内敛的人,敖晟则是比较热情,对蒋青的爱意毫无掩饰,一脸的名正言顺。 正走着,敖晟突然回头,看了银铃一眼,道,“对了,朕让人把戏班子请来了。” 银铃一愣,吃惊地看敖晟。 敖晟淡淡一笑,“你昨晚上不是没看着戏么?今儿个让戏班子单独给你唱一出,花上一万两再加一锭金子,绰绰有余啦。” 银铃脸上一红,低头不说话了,敖晟笑了笑,转回头。 金玲看着银铃的样子,心中担忧,这敖晟太不简单了,他是想从银铃这里下手么? 敖晟转回脸去,脸色立刻变得阴冷,心说,别的都好说,你是造反我也能放你条生路,但若是打青的主意心怀不轨,我可要你们两个死丫头后悔一辈子。 蒋青在一旁看着,自然知道敖晟的狠戾性子,也知道他在演戏,但是,见他与那银铃热络,依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第七十八章,吃醋 敖晟和蒋青带着金玲和银铃来到了皇宫西北面的禁军驻地,这些禁军一部分是东北军,一部分是原先敖晟自己的人马,总共二十万,都是相当精良的部队。 现在是上午,军兵们正在操演,几十万人马在宋晓的带领下练功,动作整齐划一,口号齐整,气吞河山之势,叫人好不震撼。 见敖晟来了,众人要下跪行礼,敖晟一摆手,道,“你们继续,朕随便走走。” 军兵继续操练。 王忠义也在一旁练着功夫,抬手一个换招变式,精妙无比,蒋青一惊,这是修罗门秦望天的招式……秦望天什么时候教了王忠义功夫? 王忠义这一招颇厉害,那是他帮秦望天跑腿换回来的三招,他每天必练十遍,想要牢牢记在心里。他本来力气就大,这一招,双掌一拍石墙,轰的一声,整面石墙都倒了。 “王先锋,好功夫啊!”将士们都拍手叫好。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心说,呦,这王忠义出息了啊! 金玲因为王忠义在大殿上一句话给敖晟解了围,而对他另眼相看,觉得他应该是个表面粗鲁实有内秀的干将,没想到功夫也如此之高……这样的人才还只是个副将么?金玲转眼打量宋晓……宋晓相貌出众身形挺拔,一派的大将之风,金玲再一次皱眉——晟青国力强盛,人才济济,敖晟众望所归,不好对付啊。 又往前走了一阵,就见邹远正在带着人计算粮草和兵刃,还有新打造的弓弩要入库。 见敖晟来了,邹远赶紧要行礼,敖晟拦住,问,“物资如何?” “回皇上,充足。”邹远笑着回答。 敖晟点头,这时候,就听银铃问,“皇上,你们晟青,有没有女兵啊?” 敖晟一愣,回头看银铃,笑道,“这还正经没有,对了……南国都是女兵吧?” 银铃笑了笑,道,“那是,我们南国只有女人,都是当年南王带出来的,能征惯战,一点不比男人差的!” 敖晟点头,看金玲,半开玩笑说,“南国女人多,晟青男人多,若是能都混一混,成亲生子就好了,这样姑娘们都有人照顾了,那些官兵也不用一个个打光棍了。” 敖晟话里有话,金玲自然听得懂,只是笑道,“南国的姑娘们都刁蛮又倔强不好管,哪儿比得上汉人姑娘们温柔似水……怕汉人的男子,是看不上我们的。” 银铃有些不满地看金玲 ,女孩子么,总是好胜的,心说,我们南国的姑娘哪里比不上汉人的丫头了? 敖晟则是笑了笑,道,“温柔似水有温柔似水的好,刁蛮任性也有刁蛮任性的可爱么……我就喜欢凶悍些的。” 敖晟说的其实是蒋青,不过金玲身后的银铃则是红了脸,蒋青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就有些不想看,转过脸,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么,总之不开心。 敖晟一路顾着跟金玲勾心斗角,却没听到蒋青说话,转脸看他,见他低头看着别处,似乎心情不好,有些纳闷。 金玲看到了,心头微微一动,笑着问蒋青,“那青夫子呢?喜欢温柔一些的女子,还是厉害些的?” 蒋青回头看了看金玲,淡淡道,“性格是次要的,关键是心地善良,坦率真诚,没有坏心。” 敖晟差点笑出声来,青今天貌似心情不佳,说话难得带刺。 金玲也让蒋青噎住,心说——厉害啊,他还以为这青夫子是个花瓶,没想到是个带刺的啊。 银铃听后,倒是点点头,道,“嗯,这话在理,性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人要好,相比起品质来,样貌、武功家境,都不重要的。” 蒋青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银铃,这丫头心眼实在,就淡淡地笑了笑,点头,“你说得对。” 银铃还是头一回看到蒋青笑呢……蒋青笑容浅淡,但发自内心毫无半分做作,让人看了暖入心底。银铃下意识地也对他笑了起来,心头对他好感倍增,金玲则是纳闷,这敖晟和蒋青是都想向银铃下手么?还是别的什么? 敖晟则是眉头微皱……蒋青对着别人多看一眼,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对着别的丫头笑了,心里有些别扭。 随后,众人又上了趟城墙,到军营里头转了转,敖晟看看时间不早了,就道,“二位先去休息一下吧,稍后饮宴。 金玲和银铃点头,告辞暂且离去。 两人走了,敖晟转回头看蒋青,就见蒋青似乎有些不自在,敖晟就问,“青夫子,你是喜欢温柔的,还是厉害的啊?” 蒋青抿了抿嘴,抬眼看了敖晟一眼,学着他的样子,不满地道,“温柔如水的有温柔如水的好,刁蛮任性的,也有可爱的,我知道你喜欢厉害的。”说完,转身走了。 敖晟让蒋青说的莫名其妙,本来心里有些泛酸想调侃他两句解解闷,没想到今日蒋青说话不留情面,似乎是在生什么 气。仔细回味了一下,敖晟突然愣住,脑袋里不自觉就蹦出了两个字——吃醋。 敖晟心头狂喜一阵,想想刚刚自己逗银铃那丫头时蒋青的反应,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忍不住嘴角就往上挑,快步追上,看蒋青,就见他果然不开心。 敖晟坏心眼子上来了,道,“青,你觉得银铃那丫头怎么样?” 蒋青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怎么样?” 敖晟笑道,“我觉得那丫头不错啊,昨晚上是觉得她挺凶悍,不过人没什么心眼,挺好玩儿的。“ 蒋青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低声说,“嗯。” 敖晟瞄蒋青,道,“待会儿我们去审案,把她也带上吧?” 蒋青心里一动,微微有些难受,看了敖晟一眼,道,“你跟她去吧,我不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敖晟乐得嘴都歪了,青真的为他吃醋动气了,他敖晟可算是熬出头了,没有枉费了这一份痴恋,赶紧就追上两步,伸手抓住蒋青的手,道,“青,你吃醋!” 蒋青一愣,脸色变了变,瞪敖晟,道,“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敖晟笑道,“我夸别人,你不高兴,见我对那丫头感兴趣,你心里难受?觉得堵得慌透不过气来,不想看到,是不是?” 蒋青就感觉敖晟每一句话都说得在理,就跟自己的感觉一摸一样,莫名也就恼火了起来,不说话。 敖晟知道蒋青不会还嘴,但是他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真的吃醋了。 敖晟突然转回身冲着三军将士大喊,“朕今天心情好,所有人都有赏!” “好啊……”三军将士都欢呼,敖晟被蒋青一把拽走,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爱得死去活来却一直没有回应的那个人竟然为我吃醋了,青,除了知道你会回来那次,这次我这辈子最开心!”敖晟高兴得直蹦,道,“我今天要宴请群臣,然后宣布咱俩成亲,我要你做皇后!” 蒋青白了他一眼,“你自个儿发疯去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走。 敖晟冲上去搂住,拉着蒋青进到一条巷子里。 皇宫里头自然多得是高墙相夹的巷子,蒋青让敖晟压在了墙上,敖晟扑上来就亲,更加的放肆。 蒋青用力推开他,怒道,“我伤都好了,你再放肆我就打你!” 敖晟舔了舔嘴唇,道,“口是心 非,你根本就动心了,吃醋了,还害羞什么?干脆,上*床算了,咱俩永结同心去!” “你再胡说!”蒋青瞪敖晟,“我又没承认!” 敖晟扑上去死命搂住蒋青咬他的耳朵根子,道,“青,你怎么这么别扭,你什么时候才肯承认啊,你跟谁都对着干,连跟自己都对着来!磨死人了,我等不及了,我想要你想得都发疯了!” 蒋青被敖晟搂着,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抬手要推开他,但是敖晟不让,就是搂住了亲,最后蒋青恼了,双手一架开他胳膊,踩了他一脚。 敖晟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有两个人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走了过来,是齐赞和邓子明,两人本来边走边聊,一眼看到敖晟和蒋青站在前方对视,大眼瞪小眼的,似乎是在斗气,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邓子明微微一笑摇摇头,齐赞则是皱了皱眉,他多日没进宫了,也多日未见到蒋青,就见他身体好像已然是大好了,只是比以前看起来清瘦了些。见他头发微乱,领口也有些敞开,怒瞪敖晟。敖晟双眼紧紧盯着蒋青,那种眼神……一看就知道刚刚他在干什么了。 蒋青转脸看到邓子明和齐赞,两人下意识地看别处,敖晟瞄了两人一眼,回头,就见蒋青一脸的怒气瞪他,随后,转身走了。 敖晟摸摸下巴,心说,你就斗气吧,今晚上收拾你! 邓子明和齐赞见蒋青走了,就走上几步给敖晟行礼,敖晟摆摆手,道,“你俩来得正好,我有个事情要你俩去办。 两人对视了一眼,认真听敖晟吩咐。 “这金玲来者不善,都看出来了吧?”敖晟问两人。 齐赞和邓子明刚刚都在金殿里,两人何其精明,自然是看出来了,都点头说是。 敖晟想了想,道,“朕刚刚试探了一下,发现两人似乎是有所隐瞒,特别是……她们好像还是冲着青来的。” 齐赞一皱眉,似乎有些紧张,神色没逃过敖晟的眼睛,敖晟双眼微眯,齐赞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慌乱,道,“其实上次我父造反一事,目的也有一点是冲着青夫子的……” 敖晟点点头,道,“所以朕想让你俩去查查,那南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是我不知道的。” 邓子明和齐赞都点头,敖晟又问邓子明,“对了,邓将军长年在水上生活……刚刚那盆青莲你看到了吧?” 邓子明点头,“看到了,非常难得。” 敖晟皱眉,问,“这青莲没有什么问题吧?” 邓子明想了想,道,“这臣得细看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么……青莲这种东西,实属世间罕见,非常娇贵很难养。” 敖晟笑了一声,小声嘀咕,“娇贵还不至于,难养难琢磨倒是真的。” “啊?”邓子明不解。 “没什么,你俩是去饮宴的吧。”敖晟摆摆手,“朕先走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见。”说完,转身急匆匆追蒋青去了。 蒋青独自回到了宫里,脸上发烧……心里则是纳闷,敖晟刚刚处处说在点子上,莫非真是自己吃醋么?其实蒋青心中有数,自己对敖晟并非毫无感觉,只是尽量压制不让这种感觉更进一步,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克制不了。 边胡思乱想,蒋青边往回走,到了院门口,就看见木凌正蹲在院子里,身旁蹲着嗷呜,两人睁大了眼睛,盯着一只水缸看,正是养青莲的那个水缸。 蒋青本来心头很乱,但是看到嗷呜和木凌一起睁大了眼睛蹲着瞪视前方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木凌和嗷呜同时转脸,看到了蒋青,嗷呜欢欢喜喜地凑上来跟蒋青亲热。蒋青拍拍它的背,道,“这就是青莲么?我也是头一回看到。” 木凌则是伸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哎呀,天下人都说最毒妇人心,美人蛇蝎,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假啊一点都不假。” 蒋青微微一愣,走过来问木凌,“你说什么?” 木凌伸手指了指那盆青莲,道,“小青青啊,你跟敖晟怎么谢我呀?我可是发现了这青莲里的大秘密,要是我没发现,你俩可就有得吃苦啦!” 第七十九章,下毒 “这青莲有什么秘密?”蒋青好奇地蹲下来问木凌。 木凌啧啧了两声,这时候,敖晟也走了进来,见蒋青和木凌双双蹲在那株青莲前面瞪大了眼睛盯着看,觉得可爱莫名,就走过去,道,“这花真是难得。”边说,边伸手想去轻触花瓣。 “别动!”木凌一声吼,惊得敖晟赶紧收回了手来,不解地看他。 木凌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道,“就知道你会伸手去摸。” 敖晟微微皱眉,不解,“这青莲花有什么问题?” “为题大了。”木凌说着,双手挽了挽袖子,从一旁的树上,掰下一根小树枝来,伸手对敖晟和蒋青招了招,让两人靠后,边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蒋青和敖晟凑过去看,蒋青认得,这是木凌之前治病用过的,装蛊王的盒子。 “这不是……” “嗯。”木凌点点头,道,“之前饿得就剩下脑袋了,不过养了好几年了,每天好吃好喝地喂它,可肥了现在。” 木凌说着,将盒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拿着那根树枝,对着其中一朵青莲,用力地一戳……将青莲戳入了水里。 蒋青和敖晟张望着,见青莲被戳入了水中后,不多时,就有一串气泡冒了上来。 随后,突然有一条白色的细线,从青莲的一片花瓣之中钻了出来,又细又长,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好像一根头发丝一般……又过了一会儿,又有数条细线冒了出来。而且这些细线还都似乎是有生命的一般,缓缓地在水中游动。 敖晟和蒋青看得直皱眉,敖晟问,“这是什么?” 木凌眨眨眼,道,“蛊虫。” 敖晟一听就心中一凛,还好刚刚没碰上,不然说不定就让那恶心东西咬了。 “这是什么蛊虫?”蒋青问木凌。 “线蛊。”木凌耸耸肩,“最阴狠的一种蛊虫。” “仙姑?”蒋青和敖晟同时转脸问木凌,连表情和说话的语调都一样,木凌气极,道,“什么仙姑啊?线蛊!”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了,等着木凌给他们解释。 “你们都看过木偶戏吧?”木凌问。 蒋青和敖晟都点点头,就是用十字木棍下头接上细线,然后控制下面木偶人的手脚,表演动作的一种戏码,南放比较盛行。 “这种线蛊很 凶险的。”木凌道,“一旦你们刚刚碰上那朵莲花,虫子就会直接咬破你的手指进入你的身体里,然后就会在身上四处游走,它们会缠上你的筋络,到时候,你的人就跟被线绑住了的木偶一样,不听你自个儿的使唤了。” “好个阴险的毒妇。”敖晟皱眉大怒,“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非砍了她不可。” “等等。”蒋青伸手拉住敖晟,道,,“死无对证的,你质问她,她不认账怎么办?” 敖晟皱眉,站在一旁,心说好险啊,若是刚刚中了那怪虫,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抬手打了青,那岂不是要疼死?! 木凌见两人为难,就道,“这可是好东西,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可用来喂蛊王了啊!”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就见木凌将所有青莲里头的线蛊都逼了出来,足有十几条,然后都用树枝绕头发一般地绕了,打开撞蛊王的盒子,将那些线蛊都挑出来,放了进去。 敖晟和蒋青往盒子里一看,就觉得倒胃口,里头青吁吁一条大肥虫,胖得一截一截的,扭起来全身的褶子,叫人看着全身不得劲。 木凌用树枝戳戳蛊王,道,“喂,吃掉啊,这个大补!” 蛊王挪了挪,那些线蛊大概感受到了蛊王身上的毒气,全部都缩在了一起,想要逃走,但是蛊王凑上去,张嘴,跟吃面条似的拽着那些线蛊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木凌美滋滋将盒子关上,放进了衣兜里。 敖晟皱眉,道,“这蛊王吃了那些东西,不会闹肚子?” 木凌一挑眉,道,“这叫以蛊养蛊,蛊王毒性都是因为吃别的蛊虫而来的!吃线蛊可比他吃那些个毒虫蜈蚣要补得多啦。” 敖晟和蒋青同时点头,干笑,“是么……” “这几朵青莲确实漂亮,不过是用来养蛊的容器,夭邪异常,要不然我给你们解决了吧?”木凌笑眯眯。 敖晟和蒋青都点头,“你拿去喂蛊王吧,适当荤素搭配一下。” 木凌横了他俩一眼,伸手开始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摘青莲。 “对了木凌。”蒋青突然问,“下蛊之人,要如何控制线蛊?” 木凌看了看两人,问,“你俩想将计就计啊?” 蒋青轻轻点点头,问,“有没有什么明确的口令来控制线蛊的?” “嗯……”木凌摸摸下巴,道,“下蛊之人,会在手中拿一个小 蛊娃,手上都绑着细线,通过那个来操纵那些蛊虫的。到时候,他手中的蛊娃怎么动,中蛊之人也会怎么动。” “哦……”蒋青想了想,“这样不是很好糊弄啊。” “青,算了吧。”敖晟道,“何苦配合那丫头演戏?” “不是。”蒋青沉吟道,“你想啊,她既然有心害你,一计不成必然还会来使第二计,这样防不胜防,说不定就真让她得手了。倒还不如将计就计,一来金玲觉得你已经中蛊了,不会来二次加害你,二来,也好试探一下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敖晟听后觉得也有些道理,便看木凌,“那被线蛊咬了,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嗯,被咬的地方,会有一个红斑。”木凌笑道,“这线蛊的控制范围有限,好比说,只咬到了左手的手指,那么也就只能控制你的左手。” “能不能控制脑袋?”敖晟问, “要你凑近闻的时候让这线蛊钻进了鼻子里,就被控制脑袋了。”木凌回答。 敖晟皱眉,“真他娘的恶心。” 木凌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索性假装被咬了手指吧。”敖晟道,“让她控制我一条左胳膊,看她想干嘛。” 木凌用一根针,在敖晟的左手中指上戳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小红点。敖晟看了看,问,“这样就可以了?” “嗯。”木凌点头。 这时候,文达到了院子门口,道,“皇上,饮宴要开始了。” 敖晟点头说,“知道了。” 本来准备进屋去换衣服,不过敖晟转念一想,跑了出来,对木凌说,“木凌,有没有什么能制那丫头的药?” 木凌眨眨眼,问,“什么药啊?” 蒋青也看敖晟。 敖晟摸摸下巴,想了想,道,“嗯……最好是损一些的,让我出出气的那种药。” 木凌一听就来精神了,捉弄人他倒是在行,想了想,道,“嗯,有一种药,叫酒后吐真言,想要不?” “酒后吐真言?”敖晟和蒋青同时吃惊,这名字听起来很不错啊。 “这种药下在酒力,就会让酒力变成以往的百倍,你喝上三五杯,就相当于喝了几百杯,酒量再好也是会喝醉的。而且这药还有个好处,就是喝醉了爱说话,将所有心里隐瞒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招好!有这么 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敖晟哈哈大笑,道,“一会儿就给那金玲下到酒里,让她自个儿原形毕露,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就知道她的目的了。” 蒋青想了想,道,“可是,当着文武群臣的面么?” 敖晟坏笑,“那才有趣。” 木凌道,“这还有些别的用处呢。” “什么用处?”敖晟问。 “你想啊,酒喝多了自然就酒后乱性了,说不定会干出些出格的事情来。”木凌小声嘀咕,“你们量可别用得太多啊,会出事的,她毕竟是个姑娘,到时候来个敞胸露怀当众表白什么的,以后就没法做人啦。” 敖晟听后吃惊非小,从木凌手上接过药,盯着药瓶看了半晌,问,“有如此功效?” “嗯。”木凌点点头。 敖晟将视线从药瓶上,转移到了身旁蒋青的身上……脑袋里想到的是,蒋青酒后吐真言,跟自己表白说喜欢自己已经很久,然后酒后乱性,敞胸露怀扑到自己怀里……然后就。 “你。”蒋青就见敖晟的眼神越来越猥琐,有些气不过,瞪木凌,“你干嘛给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边说着,就将药抢了过去。 “唉!”敖晟赶紧要抢回来,搂住蒋青道,“青,我们派正经用处的,先还给我。” 蒋青横了他一眼,道,“你休想,不就是给那金玲下毒么,我来,你不准碰这瓶子。” 敖晟泄气,转脸看木凌问,“木凌,你有没有那种专治别扭,口是心非,打死不认账的药?吃完了还要能投怀送抱的?” 还没等敖晟问完,蒋青拽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拉进了房里。 “青,你难得那么主动拉我进房间。”敖晟被蒋青拖进了房里,坐到床上笑看他,“怎么样?要不要扑上来然后来个兽性大发?” 蒋青将龙袍摔倒他身上,道,“要下毒就快些准备。” 敖晟伸手懒洋洋穿衣服,看着蒋青将外套脱掉,露出穿着里衣的身子……就觉得心痒难耐,上前,一把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你干嘛?”蒋青让敖晟抱上了床,按在身*下。 敖晟亲他,“不知道,看得心痒痒,想碰你两下。” “你……”蒋青见敖晟似乎是又要发疯,就伸手挡住他脸,道,“来不及了,你还有这心情?” 敖晟道,“你让我摸不?现在若是不让,我就 一会儿就吃酒的时候摸!大庭广众!”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这人越来越无赖,这种话亏他一个皇帝还能说得出口! “你别闹了,你想顶着黑眼圈去饮宴啊?”蒋青威胁。 “你打吧。”敖晟道,“你打黑了我眼圈,人问起来,我就说你行房的时候太凶悍了!” “不要脸你!”蒋青双手卡住他胳膊,“谁跟你行房了!” “就你!”敖晟不依不饶,搂着蒋青一个劲蹭,“你都让我做那事了,还会吃我醋了,你怎么就不肯答应了我呢?你是别扭还是有心折磨我啊?你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绑起来!” 蒋青被敖晟这样威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人也是,过两天就发泄一次,蒋青颇有些无奈,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去就晚了。但是眼前敖晟显然还刚刚开始,最后,蒋青问,“你想怎样?快起来!” 敖晟低头看蒋青,“那你今晚让我做。” “做什么?”蒋青明知故问。 敖晟伸手,指指那本他藏在枕头底下当至宝的书,说,“第二页。” 蒋青脸一红,小声嘀咕,“不要脸。” 敖晟将书拿过来,翻开第二页看了看,道,“就这个。” 蒋青凑过去看了看,皱眉,画面有些让他脸红心跳,敖晟本来以为蒋青会一口拒绝,没想到竟然有些犹豫了,似乎是在思考。 心头一阵狂喜,敖晟搂住蒋青,道,“青,咱俩好久没有做过了,你想想,我每天憋得多难受啊,我才二十出头,这种年纪理应是每天都做的,你不怕我憋出病来?” 蒋青看他,心里纳闷,二十多岁应该每天都做的么? 敖晟伸手抓住蒋青的手,拉过来摸自己下面,道,“看!” 蒋青碰了下就缩回了手,瞪敖晟,“你怎么……” 敖晟苦着脸道,“我每天晚上都这样,就是挨到天亮的……睡觉跟受刑似的,你再不遂了我的原,说不定我那天乱了方寸,跟别人那什么了……” 蒋青听得心头一跳,又想起了敖晟跟银铃刚刚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别扭,就小声道,“你……真的忍得那么辛苦?” 敖晟点头,“那个自然的!” 蒋青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只能第二页,不许干别的。” 敖晟欣喜若狂,扑住蒋青就狠亲,“青, 你果然疼我,我就做第二页,别的什么都不做!” 蒋青见敖晟如此的高兴,心头也微微松了松,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挑,但立刻又压了下去,保持严肃的表情…… 两人穿戴完毕,敖晟叫来了文达。 敖晟从蒋青手里拿过那瓶药,交给了文达,道,“文达,这瓶药,都让金玲那丫头喝下去。” 文达接过药,脸上连表情都没变,只是点头,“是。”说完,拿着药出去了。 蒋青看着文达离去,问敖晟,“交给文达办么?” 敖晟点点头,“文达能干着呢,应该可以处理好。” 蒋青则是皱眉,“你……要让金玲把药都喝了?刚刚木凌说了不能过量,会不会出事啊?” 敖晟一笑,道,“出事了才好玩呢,那丫头没按好心,我非折腾折腾她不可,不然难消心头只恨。”敖晟伸手一拽蒋青拉着他往外走,嘴上冷笑,“给我下蛊,一会儿有她好看的。” 第八十章,酒宴 敖晟很少饮宴,虽然偶尔会请一下群臣吃饭,不过也只不过就是单纯的吃饭而已,像今天这样请外族的藩王吃国宴,还是头一次。 群臣都不傻,自然心里清楚,今天虽说是吃饭,但目的却远远不是吃饭那么简单的。 金玲和银铃也都换上了一身考究的轻便装束,金玲出门前,嘱咐银铃,“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话要小心应对。” “哦,放心吧,姐。”银铃笑了笑,显得有些高兴。 金玲无奈地看她,问,“你干嘛那么高兴?” “嗯?”银铃不解地看金玲,“我哪儿有高兴啊……” 金玲不满,带着她一起,往皇宫走去。 敖晟带着蒋青来到了御花园里,酒宴已经摆了起来,准备酒宴的依旧是文达,文达相当的聪明,酒宴的桌子是小方桌,每人一张桌子,两张桌子并列放在一起。 座位呈环形分布,敖晟的座位在正中间,右手边就是蒋青,旁边则是金玲和银铃的座位,随后是叶无归和汪乾坤,一旁是月王观契等。 而在敖晟的左手边,是季思单独一个人的位子,位置和蒋青的位子角度差不多,不过离开敖晟稍稍远一些,这样敖晟既能跟蒋青坐在一起,又不会有蒋青座位特别突兀的感觉,摆放得甚好。季思的旁边是齐赞和邓子明,宋晓和王忠义,牛显和邹远……依次排开。 敖晟拉着蒋青入座,觉得甚是满意,文达走了上来,吩咐人……上菜。 随后,远远的地方传来优雅的丝竹之声,宫女们端着酒菜往上走,每个人眼前的菜色都是一样的,每人都吃的自己那份。 蒋青暗道文达能干,这样一来,只要单独给金玲的食物里头下药,就不会误伤了其他人。 转脸看过去,蒋青注意到金玲的手腕子上,带戴一串很特殊的手链子,手链极细,也很长,一端微微拖下来一小截。金玲每夹一道菜,手链的末梢都会碰到菜汤……似乎是不经意,但是蒋青看得出来,金玲是在试毒,不过看她吃得放心,可见是试不出来了。 蒋青不免心中纳闷,是文达的毒还没有下呢……还是木凌的药,用那根链子测不出来? 文武群臣都边吃饭,边扫金玲那头,等着敖晟开口,谈有关南国归顺的事情,唯独王忠义,吃得挺欢。他似乎对眼前的一份板鸭很满意,自己那份吃完了,见宋晓那份没动,就趁他不注意,将自己的空碗跟他的满碗换了一换,然 后接着吃。 等到宋晓低头准备吃饭的时候,发现还没动筷子,眼前菜就少了一大半,无奈地转脸看王忠义,王忠义一脸茫然地看他,继续吃。 季思当然无心吃喝,见金玲迟迟不肯开口,就笑问,“南王,听闻最近南国频繁受到外族的侵扰?” “哦?”敖晟吃惊,问金玲,“有这等事?” 金玲脸色微微变了变,笑道,“的确是有些外族蠢蠢欲动,不过我南国也不是会受人欺凌的,可以自行抵御侵扰。” “唉,南王,话不能这么说。”邓子明笑了笑,道,“你们大多妇道人家,若是受人欺凌,且跟皇上说,我们替你们讨还公道去。” 金玲笑了笑,道,“多谢邓将军关心……虽然我南国大多是女子,不过自保还是不在话下的。” 邓子明看了身边的齐赞一眼,齐赞对他挑挑眉——看到没?她们南国根本不想投降。 王忠义边啃着一块羊肩,边听着众人交谈,抬眼问金玲,“我说南王啊,你们南国,很多美女啊?” 金玲点点头,银铃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忠义说,“我跟你商量件事情呗。” 金玲笑了,道,“王将军但说无妨。” “你们那儿招女婿不?”王忠义问。 “咳咳……”宋晓被一口酒呛到了,转脸瞪王忠义。 王忠义可不理他,继续对金玲道,“我那先锋营里头,好几万兵蛋子都是光棍哪,想媳妇想得眼珠子都绿了,你要不然有空,带个几万女兵来么,咱们相相亲,到时候,你们生娃,我们给你们打仗去!” 邓子明用酒杯挡着嘴,对一旁的齐赞说,“我早就想问了,王忠义是真傻还是装傻?” 齐赞笑了笑,也用酒杯挡住嘴,低声说,“他该傻的时候傻,不该傻的时候不傻,总之就是傻得恰到好处。” 邓子明点点头,喝酒…… “唉,这话在理啊。”牛显也来劲了,隔着个空隙跟王忠义说,“我听说,南面的女人都漂亮,又白又嫩,要能招女婿就好了,俺娶她一个回来。” “你们别瞎说了。”银铃笑道,“我们南国的姑娘,都不能成亲的。” “啥?”王忠义不解了,问,“为什么?” “这是上一任南王定下的规矩。”金玲道,“南国的女子,不能成亲,若是成亲,就要脱离南国 了。” “那多可惜?”王忠义不满,道,“那么多大姑娘守一辈子活寡啊?” “也没办法。”金玲笑道,“要做南国的子民,就必须遵守南国的规矩。”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不吱声,继续听群臣跟金玲应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么。”宋晓笑道,“南王既然现在统领南国,便可以定新的规矩吧。” 金玲笑着摇摇头,道,“金玲是由南王一手养大的,对南王尊重犹如生母,她说过的话,对于金玲来说就是命令,她定下的规矩,金玲可是要用命去守着的呢。” 王忠义听后大摇其头,道,“这也太不讲理了,你们不成亲,不生养后代,几十年一过南国就都只剩下老太婆了,到时候,别的什么藩国啊外族就算不打你们,你么自己也亡国了,那苏敏定下的是亡国的规矩啊。反正迟早也是亡国,不如现在就别要啥南国了,归了咱晟青吧,到时候,你们都嫁了人,有人疼有孩子带……多好?做女人就是要有人疼么,没人疼做女人干嘛?做大老爷们呗。” 王忠义纯粹随口胡说八道,牛显在一旁给他起哄,嚷嚷着,“是这么个道理,她苏敏不想嫁人,那南国其他的姑娘不见得不想嫁啊,对不对!” 宋晓端着茶杯喝茶,瞥了王忠义一眼,小声嘀咕,“你真行啊。” 王忠义一拍宋晓,道,“兄弟,别急,做哥哥的非给你找个如意的丫头不可。”边说,边看金玲,道,“你瞅瞅,我们大将军还打光棍呢!听说连女娃的手都没摸过……哎呀。”王忠义话没说完,让宋晓狠狠踩了一脚,疼得他直唑牙花。 群臣都笑了起来,宋晓脸红,金玲本来脸色已然变得极差,王忠义的话中,有不尊重苏敏的意思。金玲对苏敏那是万分尊重的,本来正想发作,没想到王忠义开了个玩笑,惹得大家都笑了,自己也不好再发作了。 敖晟觉得王忠义那几句话说得挺合心意,就举起酒杯,对群臣道,“来!朕与众卿,敬南王一杯。” 群臣举杯。 文达走过去,拿着一个酒壶,给敖晟和蒋青满酒,看到金玲的酒杯已经空了,就也走下来,给金玲满酒,又给银铃倒,文武群臣,都一杯杯地倒过去。 金玲见自己和敖晟喝的是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便也没太在意,再悄悄一试,手链没有变色,证明这酒没问题,便也放心大胆地喝了起来。 其实金玲不知 道,文达用来倒酒的酒壶,是一个专心壶,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在酒桌上下毒的酒壶。酒壶中有一个阴阳胆,可以通过酒壶底座上的一个机关调换,不碰机关,那么是阳胆中的酒往外倒,干干净净的好酒,但机关一动,便是阴胆中的酒往外倒,那便是下了药的酒。而更不巧的是,木凌用的这种酒后吐真言,并不是毒药或者迷药,而是一种酒药,此药无毒,只不过是将酒劲加重了好多倍,用试毒的手链,自然是试不出来什么的。 金玲毫无防备地,便将酒喝下了。 而随后,有不少大臣纷纷给南王敬酒,文达专门负责倒酒,不一会儿,便将阴胆中的酒都到给了金玲,这就里头,也将那一整瓶的药都装了。文达走到了敖晟的身后,假意给敖晟倒酒,边问,“皇上,正菜已经准备好了,要上来么?” 敖晟挑起嘴角一笑,点点头,道,“端上来吧,让南王也尝尝鲜。” “是。”文达转身就下去了。 蒋青正在吃着一道橙酿虾,这道菜之前木凌跟他一起吃到过,蒋青很喜欢,敖晟熟知蒋青喜欢的口味,因此每次都必然让厨子特意给他做一份。见蒋青吃得高兴,敖晟伸手夹起自己菜里的一只虾给他送到嘴边。蒋青下意识地吃了,咬入看口中才注意到是在国宴上头,抬眼看四周,大臣们全部整齐划一地看别处,假装没看见。 金玲看得真切,她心中纳闷,蒋青究竟有什么好,让敖晟如此痴迷呢?如果自己是个男的,飞拉他过来,好好验证一番不可……再想想之前王忠义他们说话的语气,明显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金玲心中有气,她自幼好强,但是身为女人处处都受人轻视,即便当了南王,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女人就应该织布纺纱,不该舞刀弄枪……气死人了。金玲也蹭想过无数次,要是自己是男人就好了……想着想着,她就觉得,有些头晕。 银铃则是偷偷地看着蒋青和敖晟吃饭的样子,她从刚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蒋青桌上的菜和其他人桌上的是不同的,他好像很爱吃虾。没到菜上来,敖晟必然回低头跟他说两句话,然后看他神色,爱吃便叫那个小太监再多端一份上来,还会用筷子细心地将虾壳剥掉,虾肉沾上汤汁,亲手送到蒋青嘴里。 银铃突然有些羡慕,敖晟这样的男人,眼里除了蒋青竟然看不到别人,如此宠溺……是该说蒋青命好么? 敖晟低头,在蒋青的耳边低声说,“都妥了。” 蒋青抬眼看敖晟,然后下意识地转 脸去看金玲,就见她双眉微皱,脸颊通红,单手支着太阳穴,似乎是有些晕。蒋青暗暗纳闷……这文达怎么下的毒呢? “姐,你怎么了?”银铃也注意到了金玲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但是她记得金玲没喝几杯啊,怎么就醉了呢? 金玲现在勉强还能保持一些清醒,转脸,就看到敖晟正伸手,用一块帕子轻轻擦着手,左手的指头上,有一个红点…… 金玲心头一阵狂喜,没想到敖晟已经被线蛊咬了,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蛊娃来,用手指轻轻地拨转了蛊娃的左手一下……敖晟已经看见了,假装左手一个没拿稳,酒杯掉到了桌上,脸上现出些纳闷来。 蒋青转脸看他,问,“怎么了?” 敖晟摇摇头,显得有些茫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蒋青伸手帮他把杯子捡起来。 金玲喜上心头……敖晟真的中招了!但是一面欣喜,一面心头有怪怪的念头萦绕……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如果你是男人……你要嫁人……如果你是男人……你要嫁人…… 金玲甩甩头,有些迷糊。 对面的王忠义眯着眼睛看金玲,用胳膊轻轻捅了捅宋晓,道,“喂,宋晓,你看那丫头,是不是喝醉了?盯着皇上还是青夫子流口水呢!” 宋晓白了他一眼,道,“你少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脑袋。” 王忠义微微笑了笑,道,“唉,我说,我有个主意!”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宋晓白他。 “那丫头不是嘴硬说什么不娶不嫁的么?她现在喝醉了,咱把她许人了吧。等她醒了发现已经嫁掉了,到时候她南国的丫头肯定也都看她们南王的样子嫁人了,是吧?我们用车去把那些美女都拉来,让她们跟营里的将士们相亲!” 宋晓一脸嫌恶地看他,道,“亏你想得出来!” 王忠义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好啊?你还他娘的想打仗啊?再说了,跟大老爷们打起来有劲,跟一大群丫头有什么好大的?打输打赢都没面子。” “你说的倒也是个道理。”宋晓想了想,犹豫,“就是这法子有些太下三滥了!” “咱们又没逼她,我就不信那丫头没春心动的时候!”说完,王忠义拿着酒坛子站起来了,跑过来给金玲敬酒。 银铃看金玲的样子,有些着急,她想带着金玲跟敖晟告辞,但是没想到王忠义过来了,伸手拿着酒坛子要跟金玲敬酒。 敖晟在一旁,拿着个酒杯小看,身边蒋青有些担心,看敖晟,“会不会出事啊……” 敖晟笑着对他眨眨眼,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酒后吐真言么?喝得越多吐得越多么。” 说话间,王忠义走到了金玲的面前,道,“南王,老王敬你一坛!” “咳咳……”齐赞和邓子明都被酒呛到了,心说王忠义,你想要灌醉人家你就直说,别人敬酒都一杯杯来,你一坛子一坛子敬! “不行啊。”银铃着急,道,“我姐姐好像喝醉了,我们还是失陪了。” “唉,不急。”敖晟突然对银铃笑道,“还有正菜没上来呢。” 说话间,文达适时地将主菜端了上来。 敖晟接着对银铃道,“这道菜是蒸驼峰,你们长年在南方,这种北方菜应该没尝过,朕特意命人到西域选的上好骆驼来,你们可得尝尝。” 银铃听敖晟说完,就犹豫了,脸色微红,蒋青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继续喝茶,敖晟转脸看他,笑着伸手过去,在下头握住蒋青的手,蒋青无奈看他一眼。 这时候,就见金玲抬头看王忠义,突然指指他,道,“嗯……你是人才!” 众人面面相觑,敖晟对蒋青使了个颜色——开始了! “姐。”银铃轻轻拽金玲的一袖子,道,“你胡说什么呀?” 王忠义也有些愣,心说,这丫头不是已经喝醉了吧? 谁知道,就见金玲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喝了一口,将王忠义推开,道,“不过……你太丑了,老娘看不上。” “噗……”宋晓可算解气了,见王忠义讪讪往回走,一脸受挫了的样子,失笑喝酒。 文武群臣也都茫然地看着金玲,就见她跌跌撞撞走到了正当中,扫视了一眼敖晟,又看了看蒋青,笑了笑,走到敖晟桌前,低头看蒋青。 敖晟虽然和蒋青知道金玲是喝多了药性发作准备酒后吐真言,不过对木凌这个药究竟什么功效也心里没底,就是觉得金玲现在的样子有些吓人。 “呵呵。”金玲干笑了两声,伸手轻轻一抬蒋青的下巴,道,“你……我喜欢。” “呵……”就听到群臣一派抽气之声,蒋青往后退了退,转脸看敖晟,瞪眼——都说量太多了吧,你看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 敖晟也挺纳闷,看金玲,佯装不知地问,“呃, 南王,你这是……” “什么南王?”金玲将手里的酒壶往地上一摔,哐啷一声,酒洒了一地,她一脸委屈地嚷嚷道,“我要是男人,早就当皇帝了,可是偏偏是女人,你们以为我想当南王啊?你们以为我不想嫁人?” 群臣面面相觑,邓子明和齐赞对视了一眼——这算什么状况? 王忠义直缩脖子,小声对宋晓道,“我说,这丫头喝醉了撒泼呢?” 宋晓也皱眉…… 后院里,木凌正架着腿吃菜呢,今天前面饮宴,文达给他也准备了一份丰盛的好菜,让人给他送来了。木凌正和雀尾剥虾吃螃蟹呢,秦望天在一旁给两人添酒,边问,“木木,你给的那个药,吃了真的会酒后吐真言啊?” “嗯。”木凌美滋滋舔着手指头点头,道,“不过啊,不能多吃。” 秦望天不解,问,“反正也是酒后吐真言,多吃不就吐得更多么?” 木凌摆摆手,道,“那个不一样啊,如果吃太多,那就该闹不清楚是真是假了。” “怎么说?”秦望天不解。 “你想啊。”木凌道,“若是你吃药之前,好些人跟你说你是个女的,那你吃了药之后,就该真拿自己当女人了!” 秦望天眨眨眼,“那多吓人啊?” “可不是。”木凌又夹起一块嫩羊肩,道,“谁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跟金玲说什么啊,特别是女人啊,喝多了撒泼那就完了。” 而此时,御花园中已然大乱,金玲单手抓着蒋青的袖子,道,“你跟我回南国,我把你交给他,然后他就把南王还给我了!我让她当南王去,我才不要当这劳什子南王呢,我要嫁人! 群臣听后大骇……这金玲说的什么? 王忠义小声对宋晓说,“哎呀,这南王酒品很不好啊,咋的什么都说啊?” 宋晓皱眉摇头。 “姐,你别闹啦。”银铃赶紧伸手拽金玲,心说完了,金玲怎么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金玲却一把推开她,拽着蒋青的袖子,开始解自己的衣领子,道,“我……早就想看看了,你究竟什么好,你们……不是说让我嫁人么,我就嫁给你,咱俩……行房!” “呵……”蒋青倒抽了一口气,敖晟也不让了,赶紧将蒋青拉到身后,挡住金玲,道,“来人啊,把南王拉开!” 群臣纷纷过来拉金玲,金玲嚷嚷,“ 我不走……我要嫁人!” “哎呀,太惨了!”王忠义边摇头边感叹,“这南国的规矩太祸害人了,那丫头想嫁人都想疯了,你们谁娶了她吧!” …… 第八十一章,混乱 这日晟青帝开的第一次国宴,据后来的史官记载,变成了后世的一个传奇。据说那天南王金玲喝多了酒,突然便发起酒疯来,推倒众臣,掀翻龙案。她忽而说自己是男人,拽着皇上最宠爱的青夫子,拉拉扯扯欲要行不轨之事,还扯开了自个儿的衣服,惊得一群大男人没人敢上前阻止她。忽而又哭哭啼啼,做小女儿娇羞状,大诉其委屈,身为一国之君霎是苦恼,一国的女人都要遵从祖宗遗训,不能嫁人。但是哪个女子不想嫁人,随即又哭又闹,扯住一个大臣就说要嫁给他……最后撵得晟青的文武百官东躲西藏。 不过史官记录的只是时候从群臣那里听来的细节,当天真正的局面,要混乱得多。 金玲的酒疯越来越严重,跳上敖晟眼前的龙案,外衣都扯了,穿着里衣色咪*咪拽着蒋青的袖子死不放手,学着男人的样子说,“来,青夫子,咱俩进屋去,我要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蒋青大窘,想扯回袖子可是金玲不依不饶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跟一个发酒疯的女人一般见识,只是这金玲认准了他了,追来追去说要跟他行房。 敖晟悔得肠子都青了,暗骂木凌的什么狗屁药,得亏没给青吃,万一吃了之后蒋青兽性大发跟这疯丫头似的反过来把自己给强了,那他敖晟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只好护住蒋青不让那丫头拉拉扯扯地占便宜。 但是金玲刚嚷嚷了几嗓子,随即又羞答答地坐到了桌案上面,委委屈屈地说,“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看不起女人,凭什么你们就能三妻四妾?我们就不能三夫四郎?” 朝上众臣面面相觑——这倒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王忠义拍拍金玲,道,“算啦,南王,你节哀吧,自古如此么。” “姐!”银铃臊得满脸通红,心说自家姐姐向来稳重矜持,今儿个是怎么了?莫非汉人的酒特别容易醉么?可是自个儿和她喝的是一样的酒啊,自己为什么就没事呢?她拽着金玲,道,“姐,你快跟我回去吧。” 金玲推开她,嚷嚷,“谁是你姐,我是男人!” “呵……”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都盯着金玲的身材看,不会啊……这要哪儿有哪儿的,该大的地方不小该小的地方不大……不会是个男的啊,莫非是假的? 牛显和王忠义本来看着金玲疯疯癫癫的,正犹豫这样的丫头要不要娶呢,虽然长得是很好看吧,可是这一发起酒疯来太吓人了,万一以后每天喝一顿酒,每天来那 么一回,那就不用过日子啦。 “姐你胡说什么呀!”银铃赶紧拉住金玲,金玲呵呵笑着,道,“你不信啊?我证明给你看!”边说,边去扯自己的里衣。 “喂!”敖晟急了,对银铃道,“你可拦住她啊,这里这么多人,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可找不到人负责去。” 蒋青狠狠白了他一眼,心说都怨你,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敖晟也耸耸肩,他哪儿知道木凌的药这么缺德啊? 季思一看情况不对,就对敖晟道,“呃,皇上,老臣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老臣现行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敖晟看着季思个老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想拦他,“季相,你先别跑!” 可季思早就没影了。 在座还好些老臣呢,面面相觑之后都给敖晟行礼,“臣等年事已高,失陪了……” 敖晟哭笑不得,这群没义气的臣子,出了事就撂下他一个皇帝跑得无影无踪。 转眼间,宫里就剩下一群在房顶上看戏的影卫,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还有拼命护着蒋青不让金玲占去了便宜的敖晟……以及,宋晓、王忠义、齐赞、邓子明、牛显和邹远几人。 邓子明和齐赞对视了一眼,齐赞道,“皇上,我们……” 敖晟狠狠白了两人一眼,“怎么,你俩也力不从心?你俩敢走就给我娶这丫头!” 齐赞和邓子明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现在金玲稍稍好了一些,独自坐在院子中间自怜自艾,哭哭啼啼地说,“南王对我恩重如山,可是她自己嫁不了殷寂离,就恨起天下所有的男人来了,下令不准南国的女人嫁人……南国,有一半儿以上的女人其实都有情人了。” “啊?”王忠义颇有些可惜地叹气,“那不是就只剩下一半儿了?” 金玲瞪了他一眼,狠狠道,“她们都能去偷情,大不了找个人嫁了私奔,南面藩国那么多,上哪儿去不能住?实在没地方了就逃进你晟青来……可是我呢?我好端端的,被封为什么南王……我也想嫁人! 敖晟赶紧安慰她,道,“好说,你的苦楚朕知道了,这样吧,这里那么多人你挑,除了朕和青,你随便挑中谁,朕让他娶你!” 剩下几人都睁大了眼睛看敖晟——太不仗义了! 金玲听后,似乎有些动心,转脸,醉眼迷离地扫了 群臣一眼,王忠义躲到宋晓身后。 宋晓白他,“你不是想娶媳妇儿么?这都是你闹出来的!” “跟我啥关系啊?”王忠义小声嘀咕,“我说,这丫头不能要啊,你没看她刚刚调戏青夫子拿劲头啊?这要是娶回去了一脱衣服一洞房,发现原来是个带把的……那可惨了啊。 宋晓听后全身起了层鸡皮,是有些吓人,转念一想,道,“不会吧……她妹妹应该清楚。” “你们别瞎说!”银铃也听到了,怒道,“我姐姐是如假包换的女人,身材好着呢,你们这群臭男人!” 众人都收声,摸摸鼻子。 王忠义低声接着跟宋晓嚼耳根子,道,“哎呀,是个女人更完啦,你看这浪的,万一以后喝多了,找上了别人,给我戴绿帽子,那不是更惨?” 宋晓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 正这时,突然就见金玲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看了王忠义一眼,道,“嗯……你还不错……” 敖晟点头,“南王,看上王副将了?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不行啊皇上!”王忠义赶紧嚷嚷。 蒋青拽了敖晟一把,道,“你别添乱了!” 敖晟小声凑到蒋青耳边说,“怎么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等这丫头酒醒了就不好办了!” 蒋青有些恼怒地白了他一眼,道,“缺德!”说完,转脸看文达,道,“去把木凌找来!” “唉。”文达撒腿就跑了,蒋青又叫了两个宫女,道,“去拿几条外衣来,给南王披上!” 宫女们都跑去拿衣服。 银铃看了蒋青一眼,心头略微安慰些,这蒋青还算个好男人,又狠狠瞪了敖晟一眼。 敖晟一挑眉——因爱生恨了不成? 蒋青看他,挑挑眉——人家那是对你失望! 敖晟腆着脸伸手,在背后掐了蒋青的腰一把——你不失望就行,我管她去? 蒋青脸微红,侧身让开一步。 此时,金玲听到了王忠义拒绝她,恼羞成怒嚷嚷,道,“我才看不上你呢!” 王忠义松了口气,金玲转脸看宋晓,道,“嗯,你长得比他好多了……” 宋晓大惊,王忠义也拽住宋晓,对金玲道,“南王,您高抬贵手啊,这孩子还是个雏儿呢,您别吓着他!” 宋晓狠狠瞪王忠义,“放你的屁!” 牛显屁颠颠跑上来,问,“南王,你看我怎么样啊?” 敖晟听后拍板,“牛显不错!” 牛显还拽住了身后想逃走的邹远,对金玲道,“我是武的,他是文的,南王要不然挑一个吧。” 金玲瞄了一眼牛显,又瞄了一眼邹远,道,“一个黑炭,一个白面条……都不喜欢,给我滚远些!” 牛显和邹远同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邓子明和齐赞一脸的如临大敌,看着金玲朝他们走过去…… 金玲看了看他们的神情,随后突然伤感了起来,走回去座位上委屈地坐下就开始哭,“你们看吧……有权又有地位的男人找女人就一抓一大把,有权又有地位的女人想找个真心的男人就这么难……我若是救不回南王,就要做一辈子南王了……我不想做,反正我也变不成男人,做皇帝孤苦一世,连个疼的人都没有,我做了有什么意思?” 敖晟看了蒋青一眼——她说得在理。 蒋青有些无力,瞥了金玲一眼,看敖晟——这个时候不错,你还不问? 敖晟点点头,问金玲,“你刚刚说,有人抓了南王,要你用青去换?” “嗯。”金玲点点头,银铃赶紧阻止她,“姐,你……” 敖晟心中已然有数,冷冷道,“原来如此。” 银铃有些慌了,就对敖晟道,“皇上,不是那样……我们也是有苦衷的,那人太厉害,劫走了南王,姐姐对南王感情深厚,又不忍心将她一手创立的南国交给他人,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抓走苏敏的是什么人?”敖晟问。 “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个黑衣人,很厉害。”银铃道,“他一夜之间闯入皇宫,连伤了亲卫队几百人,将南王劫走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依带着一些人将我们南国搅得不得安宁,姐姐和我是南王的养女,南王被劫走前又下令姐姐登基,我们也是没办法……” 敖晟点了点头,看蒋青。 “又是黑衣人?”邓子明皱眉,道,“会不会和挑拨齐篡天的是同一个人?” “时间上似乎有些冲突啊。”齐赞却问银铃,“那个黑衣人什么时候抓走苏敏并且跟你们讲条件的?” “一个月之前”银铃回答,“讲条件是大半个月前,然后我们就启程赶路来了。” “ 时间的确不对。”蒋青皱眉沉吟,这时候,就听到脚步声响,木凌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就跳着脚骂敖晟,“我都说了那药不能乱用吧,早说了少点用!这下完了,人家姑娘名节很重要的,你让她醒过来了还怎么做人啊?!” …… 敖晟和蒋青紧着跟木凌使眼色,但是木凌可没注意到这个,光顾着生气了,再看邓子明等,都恍然大悟……他们就觉得奇怪,怎么喝了几杯酒就发酒疯成这个样子……原来是敖晟给下的药。 齐赞等都对视了一眼,觉得敖晟给一个姑娘下这种药,太缺德了。 群臣们都很有些不赞成地看敖晟,而王忠义则是小声问宋晓,“还有这种药啊?好东西啊!” 宋晓横了他一眼——你再说! 王忠义乖乖不说话了,心里却有些后悔,刚刚多虑了,这不挺好一个丫头么,没把握住机会。 众臣是没说什么,银铃可不干了,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敖晟,道,“皇上,你……” 敖晟尴尬地笑了笑,看了木凌一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啊? 木凌一脸茫然地看身旁的秦望天——怎么了这是? 秦望天有些无力地将他的嘴巴捂住。 “你们……”银铃这下子可迁怒所有人了,大吼道,“南王果然没有说错,天下男人每一个是好东西,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不说,竟然还给我姐姐下这种下流的药,今日我跟你们拼啦!”说完,抬手就要拔身边一个武士的剑,跟敖晟他们拼命。 众人赶紧阻止,齐赞劝道,“姑娘,凡事有因才有果啊,你们心怀不轨来到我晟青,还想动皇上最重要之人的歪念,那皇上使些计谋探探你们的底细,也不过分……再说了,我们可没把你姐姐怎么样啊。” 众人都点头,敖晟赞赏地看齐赞——说得好! 蒋青也觉得挺内疚,就对银铃道,“银铃姑娘,还是先给你姐姐解药吧?” 银铃听后,当然是自知理亏,说来说去,她们本来也是没安好心地来的……可是,这些晟青的君臣太可气了,尤其是这敖晟!银铃本来对敖晟颇有些好感,但是这么一来,好感都没了,咬着牙恨自己,自己也是个傻的,刚刚就应该死命拖着姐姐回去,姐姐也不会被人这么欺负了。 木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递给蒋青。 蒋青接过药看了 看,问,“这是解药?” “嗯。”木凌点点头,“吃一颗就够了。” 蒋青看敖晟,敖晟摸摸下巴,叫文达。 蒋青瞪了他一眼,敖晟抿抿嘴。 蒋青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拿着药想走过去,敖晟无奈,一把拉住他,从他手里接过药,向金玲和银铃走过去。 此时,宫女们也来了,给金玲披上衣服,敖晟将药丸倒给银铃,让她给金玲服下。 金玲吃了药丸后,就有些迷糊地甩了甩头。 木凌拉着秦望天往后退,道,“望望,快走啊。” 秦望天不解地看木凌,问,“吃了解药之后会怎么样?” 木凌撇撇嘴,道,“还能怎么样啊?刚刚的情形就跟做梦似地在脑袋里呢,她可什么都记得的!” “不是吧?”秦望天吃惊。 而与此同时,就见金玲睁的眼睛有神了起来,神智似乎依然恢复,她看了看四外,又看了看自己衣衫半敞的样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回想起了刚刚的情形,然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敖晟摸了摸鼻子,道,“呃,南王不必担心,今日之事不会有人泄露出去,而至于救苏敏一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南国的归属,也是好商量的。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永远保留南国属地,你们想要保持什么民风习俗我们也不会干涉的……只要你们归顺既可。” 金玲睁大了眼睛听完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抬头,又看了看敖晟,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就要拔剑自刎,说没面目再活下去了……一时间,又是大乱。 最后,秦望天点了金玲的穴道,她才终于不闹了,让人抬回了房里,众人都嘱咐银铃好生照顾安慰,一切都好商量,银铃狠狠地瞪了敖晟一眼,转身走了。 群臣都觉得有些累,这一顿国宴吃的,肚子没填饱不说,还惊出一身冷汗来,都纷纷告辞,散去。 敖晟拉着蒋青好不容易回到了寝宫,两人都坐到床上,叹气。 “那南王也不容易。”蒋青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帮帮她,另外,幕后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 “她心怀不轨的来,给我们下蛊……喝醉了还敢调戏你……这死丫头。”敖晟却颇为不满。 蒋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跟她道歉吧……刚刚也太过分了。” 敖晟皱皱眉,伸 手搂住蒋青,“青,你安慰我一下吧。” “安慰什么?”蒋青见敖晟不老实地扯他的衣服,伸手推他。 “这么快就忘了?”敖晟坏笑,从怀里拿出那张从书上扯下来的纸,夹在两根手指中间,笑道,“第二页。” 蒋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好好的书,干嘛给扯了?” 敖晟略有得意,道,“青,这个就叫做,读书破万卷。” 第八十二章,水戏 “等一下!”蒋青颇冷静地制止敖晟,道,“天还没黑呢!” 敖晟更加冷静一些,先将蒋青压在床上,道,“这跟天黑不黑没关系!” “不行”蒋青道,“一会儿还出门呢!” “我就做第二页,也没啥难度能影响什么出门?”敖晟眯着眼睛看蒋青,“青,你想说话不算不成?我去让人宰了满朝文武!” “你……”蒋青狠狠瞪他一眼,“胡说你也有谱些!” 敖晟见蒋青变卦了,有些丧气地坐到一旁,道,“离天黑还好几个时辰呢!” 蒋青无奈,道,“你大白天的就洗浴,多别扭?” “有什么好别扭的?”敖晟站起来,吼,“文达,给我弄热水来!” 文达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太明白敖晟要多少热水,就听蒋青道,“不用。” 文达又看敖晟,敖晟道,“去拿来!” 文达点头,蒋青站起身往外走,“你自己洗澡吧,我走了……说完,往门外走。” 敖晟追上两步,一把抓住,“青!” 蒋青显得有些慌乱,敖晟就知道他肯定临阵退缩了!抓住手不放。 文达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见敖晟对他摆手,他飞也似的跑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敖晟见蒋青执意要走,想了想,道,“不就是在水里做么,你怕什么!” “不是怕!”蒋青道,“都说了天还没黑呢,再等几个时辰不行?” “干嘛一定要天黑?!”敖晟火了,道,“好,不就是水里么,又不是偏要在浴盆里!” “什么?”蒋青回头,不解地看他,谁料敖晟一步跨上来,一把将他抱住,还没等蒋青闹明白他又要干嘛的时候,敖晟抱着他,一头跳进了旁边的呃荷花池里头……哗啦一声……水声大作。 “哈哈……”敖晟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和蒋青两人双双成了落汤鸡。 蒋青让荷花池里头的水弄了个湿透,头发湿哒哒粘在脸侧,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 敖晟那日看书之时,觉得第二页的妙处,便是带着衣服入水,果然水当当的男子最诱人啊……蒋青穿着衣裳全身湿透的样子,莫名让他兴奋了起来。 蒋青抹了把脸上的水,转身想游上岸去,让敖晟搂住了,在水里,两人衣服都多,沾了水之后特别沉,再加上外 衫松软轻薄,还浮在水面上,缠手带脚的,动作不便……敖晟搂得紧,蒋青也挣脱不开。正在蒋青不满之时,敖晟的手已经开始不闲着地摸索了起来。 蒋青略微吃惊,脸色微红,“青天白日的,你也闹啊?” 敖晟低笑,道,“自然是要闹的……边说,手凑上来,低唤蒋青名字,亲他下巴……来来回回几趟,蒋青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便也由着他了……反正之前已然答应好了的,摸几下就摸几下吧。 正在两人欲要缠绵之时,就看到院子门口,突然闯进了两个人来…… 蒋青余光瞥见,抬头一看,就见是金陵和银铃……敖晟也转回头,看到那两个死丫头突然闯了进来撞破了他的美事,心头有火。果然,就感觉蒋青微微挣扎,此人面薄,本来就半推半就的,这下铁定又打退堂鼓了。为了能顺利进行敖晟还特意把那些影卫侍从都打发走了,没想到来了两个死丫头搅局! 想到这里,敖晟不甘心起来,坚决不放蒋青走,假装没看见两人,搂住蒋青,继续亲,亲吻愈发深入。 蒋青大窘,他见两个姑娘在院门口站着,满眼的惊讶,而敖晟则越发放肆了起来,就推他,低声道,“晟儿,有人!“ 敖晟原本只不过赌口气,但是听到蒋青一声“晟儿”出口,全身骨头都酥了,从头顶一直麻到脚底板,全身燥热仿佛这荷花池的水都烫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搂紧了蒋青,吻得肆意,手上不断摸索,抓住那要命之处,便开始撩拨爱抚起来……蒋青满脸通红,但是躲不开,大急。 金玲和银铃本来是想来找敖晟的,两人见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再加上刚刚敖晟开的条件不失为不好,便想索性就坦白了吧,让敖晟帮忙救出苏敏,金玲想的是等苏敏救出来了,她就退位,将皇位还给她,让苏敏自己去想究竟要不要归顺晟青。 两人主意已定,就觉得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而且金玲记得敖晟还中了线蛊……要将他的蛊虫取出来才是……两人便匆匆来到了花园。 本来,进了御花园之后,便会有侍卫来阻止,让她们等候通传,但是这次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两人也没多想,就从外院走到了内院……但是一进门,就看到荷花池中,敖晟和蒋青全身湿透,相拥而吻……画面好不香艳。 两个丫头都是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对这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如今亲眼看见了,猛的还有些懵了。一来,敖晟和蒋青都是美男子,在水中湿漉漉的热情拥吻,本便 是相当美的画面,两人竟然也看呆了…… 敖晟不去理会两个丫头,继续做自己的,大有爱看你就看的架势,蒋青可尴尬至极,一方面觉得被人看着也不是个道理,这种事情让人参观着怎么做啊。另一方面,蒋青又有些心疼敖晟,也怪自己收得紧,敖晟好不容易得了次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毕竟错过了这次,又要费好一番功夫,才会有下次了……想到这里,蒋青心中微软,此时敖晟正亲着蒋青的脖颈,蒋青的嘴正靠在他耳边,便轻启双唇,低声道,“晟儿,回房去。” 敖晟立刻如得了圣旨一般,双手一楼蒋青,纵身跃出水面…… 哗啦一声水响……荷花池中的荷叶随着波浪上下浮动……再看,敖晟已然抱着蒋青一跃进了房里,“呯”的一声,房门紧闭。 金玲和银铃这才还醒了过来,面面相觑,才想到两个大姑娘竟然看两个男人做亲密之事看的津津有味流连忘返……霎时两人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转身就慌慌张张跑了。 房间里头,房门刚刚关上,敖晟便将蒋青放到了床上,好一番亲吻,边解开他湿漉漉的衣衫。 蒋青无奈看他,道,“疯子!” 敖晟不管不顾,解开蒋青衣衫凑上去亲他那因为水湿而变得微凉的肌肤,满意地轻轻叹了口气,道,“疯子就疯子,为你疯的!” 一番肆意亲吻,敖晟终是在蒋青湿漉漉的皮肤上留下一串自己的印记,便欣喜地按照第二页上所画之术,轻轻地分开蒋青双膝,单手缓缓上摸,给予抚慰。 蒋青仰脸躺着,微微合着双目,只留下眼中一丝水光,朦朦胧胧地看着敖晟,敖晟心猿意马,更是卖力。 蒋青微微蹙眉,稍作忍耐,突然问敖晟,“为何如此想做?” 敖晟手上动作微微放缓,盯着蒋青,道,“因为喜欢你,想看你更多表情……想跟你做你不会让别人做的事情。” 蒋青伸手,轻轻整理敖晟的头发,问,“可是你很想做,我不想做,你不觉得不高兴么?” 敖晟苦笑,道,“你若很想做,那我也头痛,我喜欢内敛些的。” 蒋青听后浅笑,手指摸着敖晟垂落至他胸前的一丝黑发,问,“不会觉得,你给得多,我回应得少么?” 敖晟愣了一会儿,微笑,“你有这样的顾虑,我便知足了。” 蒋青看他,伸手戳戳他胸口,道,“我总觉得你有些委曲 求全。” 敖晟坏笑,“你把我想太好了,我若不用装可怜委曲求全的招式,你能让我碰么?” 蒋青听后无奈,“别把自个儿说得如此不堪。”说话间,手指轻轻抹上敖晟的脖颈,对着敖晟微凸的喉结戳了戳,似乎觉得有趣。 敖晟突然坐直了,在蒋青惊讶的眼神中将衣裳脱去,压下来,盯着他双目,道,“你再撩拨我,我可就不忍了!” 蒋青看了看他,摇摇头,道,“你也说了机会难得了,还忍什么……” 敖晟倒抽了一口气,学着书上的样子,将两人已有了反应之处握到一处,轻轻抚摸。 两处火热相贴,蒋青轻轻哼了一声,敖晟一口咬住他脖颈,哪里还能忍住,狂放肆意地磨蹭抚弄了起来……直到蒋青微微皱眉,双唇微张发出让他全身热血沸腾的声音来…… 爱抚持续良久,似乎是不舍得停下一般,直到敖晟一身低叹,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靠在一起,胸口相贴,一起喘息。 敖晟轻轻咬住蒋青的耳朵,在他耳边细语了良久,至于说的什么,蒋青几乎是没听到……无外乎喜欢、珍惜……只不过敖晟那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意外好听。蒋青没有记住他的任何一句情话,却是记住了他那一把声音,深深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又温存了良久,敖晟才抓着蒋青的手,在手心狠亲了两口,给他盖上毯子,披着衣服招呼文达打来热水。 文达亲自提着热水给两人倒洗澡水,余光瞥见蒋青靠在床上,身上盖着毯子,半个肩膀在外头,似乎是没穿衣服……不由又将头低下了几分,目不斜视地去打水。 嗷呜不知从何地跑了回来,窜上了蒋青的床,它动作颇有些鲁莽,不小心蹭开了蒋青身上的毯子……文达正好倒完水抬头,却见蒋青拉着毯子推嗷呜,嗷呜跟他作怪,抢他的毯子。 文达看得面红耳赤,逃也似的跑了,敖晟在一旁看得正切,走过去,在嗷呜的脑袋上拍了一把,吓得嗷呜窜下床就逃走了。 “作什么欺负你兄弟?”蒋青拿敖晟调侃,敖晟用毯子将蒋青裹好,道,“知道他是我兄弟,你还勾他非逼我阉了它?。” 蒋青白了敖晟一眼,敖晟去关门,回头,就看到蒋青披着毯子走到了浴桶边,浸入了热水里……敖晟又觉得气血上涌,走到桶边,低头亲着蒋青的肩膀,“青,再来一次?” 蒋青掬一把水给他泼泼脸,道 ,“不行。” 敖晟看他,“小气。” 蒋青挑了挑嘴角,“你不就喜欢内敛的么?所以我小气。” 敖晟叹气,真想自打嘴巴,摊开了手站在那里,“青,来吧,我突然喜欢放荡的了!” 蒋青拿起水瓢,飞他。 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敖晟和蒋青来到书房,敖晟吩咐人,将金玲和银铃找来。 不多久,两个姑娘走了进来,抬眼看到蒋青和敖晟,脸上尴尬,蒋青也面薄,有些难堪。 敖晟却笑了笑,道,“怎么二位,在书房说没感觉么?要去朕的荷花池畔说?” 金玲和银铃脸绯红,蒋青也无奈,看敖晟。 敖晟单手托腮看了看两人,道,“有什么话,说吧,朕现在心情很好。” 金玲和银铃暗中同时想到——这敖晟脸皮比城墙还厚,身为皇帝,阴谋诡计不说、下药、耍赖、当众耍流氓什么都来……蒋青如此老实,肯定斗不过他。 想到这里,都抬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蒋青。 蒋青看到两个姑娘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敖晟则道,“两位,看朕就好,别看朕的人,朕吃醋。” 蒋青就知道敖晟小孩子脾气,一旦得手了就会趁着兴势胡作非为胡说八道,果然! 银铃年岁小,早已羞臊坏了,还好金玲长着几岁,稍稍沉默了一下,对敖晟道,“我们想通了,有些事情,要跟皇上说。” “嗯。”敖晟点点头,满意地道,“那就好。”说着,又转脸看了蒋青一眼,道,“想通了就要承认,就怕想通了还不承认,磨人又磨己。” 蒋青端起茶杯喝茶,装作没听懂。 第八十三章,南蛮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金玲开始给敖晟详细讲述事件发生的经过,“其实,之前很久一段时间就已经有一些征兆了。” “征兆?”敖晟微微皱眉。 “嗯。”金玲点点头,道,“南方一般都是小的藩国,有藩王,人马有限,之前最厉害的车鬼族已然全部灭绝了,所以在南部,我南国是毫无疑问,最有实力的。” 敖晟点点头,道,“说得没错。” “但是大概半年前,开始发生了一些异状。”金玲说,“时常会有些黑衣的怪人,出现在我南国的边境一带,骚扰南国百姓,还有一些小藩国的人,趁机来抢掠作乱。” “黑衣的怪人?”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除了黑衣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别的特征?” 金玲和银铃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表示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过……南王应该知道些什么。”银铃突然道。 “苏敏知道?”敖晟好奇。 “嗯。”金玲也点点头,道,“之前南王特意到了一次边境查探了一下,回来之后他就总是心事重重的,似乎有什么困扰。” “嗯,后来南王就突然说以后要传位给姐姐了。”银铃道,“然后……就在一个月前,来了个黑衣服的怪人,他将南王抓走了,打伤了很多人,说让我们想救南王的话,就到晟青,将青夫子活捉回去换。” 敖晟听到这里,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蒋青就更纳闷了,若说劳师动众地抓了南王,条件是让金玲她们造反,或者是让她们来暗杀敖晟,那还能让人信服,可是要抓自己是为了做什么? 敖晟则是心事重重,之前齐篡天那件事情,他还以为在幕后捣鬼的是夏鲁盟,这他倒还能相信,那小子对蒋青念念不忘,为了要把青抢回去想出这种条件也是可能的……可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事情和夏鲁盟并无直接关系……至少他不是幕后黑手,那为何要抢了蒋青去?敖晟自己心里有数,虽然蒋青的确挺讨人喜欢,但绝对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祸国殃民能引发战乱的材料,自己和那夏鲁盟也是鬼迷了心窍才迷得死去活来……但……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啊。 换句话说,其实这样对蒋青来说是更加危险的。你若说抓他的人是因为迷恋他,那表示他不会伤害蒋青,可是抓他的人不是迷恋,那抓住蒋青八成跟对付自己有关系……那蒋青就处境堪舆了,所以说,幕后黑手的身份和目的,还 真的是不明朗。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敖晟问。 金玲和银铃都摇摇头,老实回答,“没有了。” 敖晟深深皱眉,道,“此事需要从长商议,这样,我和青下午要去审案,你们先回去,想一下还有什么疏漏的,我一会儿让邓子明和宋晓还有齐赞去找你们,你们先商议……特别是在地形方面,要弄清楚那些黑衣人是哪儿来的,还有南面哪些部族跟他们有关系。不瞒二位说,我本意是要带兵出征去攻打南国一举平定南方的……不过前提是你们归顺或者叛乱……你们若是归顺,那我便不想打仗,招降了那些藩王就得了,你们不归顺,我就只好去打了。” “皇上,您有所不知。”金玲摇摇头,道,“南面藩国是不会降的,您没见过那些土王是怎么过日子的。整个藩国人虽然不多,但土王们用军队镇压管束着他们,那里没有百姓只有奴隶,民不聊生。您若让那些藩国投降,他们表面上必然会降,但是若让他们交出兵权,他们必然造反,没有了军队,他们还怎么做土王,怎么过那些奢靡荒淫的日子?” “就是!”银铃愤愤道,“我们南国,每年都会收留不少从藩国逃出来的女人,那些土王根本不是人,听说,他们用的粪池都是纯金做的,但是他们的奴隶每天只能睡一个时辰,吃一顿饭,还经常要被用来喂了狮虎给土王们取乐。” 银铃的话,让蒋青和敖晟都皱眉,敖晟很有些吃惊地问,“当真?” “那是!”银铃愤愤地说,“就好像去年南边的釜国,他们的老王过世了,就用了三千活人来做生祭,都是和金银珠宝一起活埋的!可惨呢。” 敖晟摇头,“真是岂有此理……如此草菅人命,还有王法么?” “藩国的国民除了皇室之外,都没有认过字的。”金玲道,“他们哪儿知道什么王法啊。” 敖晟皱眉,良久才点点头,“你们放心,朕必然灭了那些藩王,救出那些受苦的奴隶,让他们和晟青的子民一样生活,不用再受尽欺凌。” 金玲和银铃对视了一眼,她们最开始,觉得敖晟贵为晟青之主,必然不会在意那些南蛮之地受苦的奴隶,只不过是要藩王投降而已……没想到,竟然真肯为了救那些奴隶出兵。 金玲道,“皇上,您若是能救那些藩国奴隶,我们南国愿意效劳!” 敖晟点点头,道,“自然是要和你们合作的。” 随后,金 玲和银铃告辞,临走前,金玲突然想了起来,对敖晟说,“呃,皇上……您碰过那盆青莲了?” 敖晟微微一愣,随即抬手,轻轻地在指头上一抹,那个红点就消失了。 金玲和银铃面面相觑……原来敖晟早就识破了……这次还真是输得挺彻底。 等金玲和银铃走后,敖晟抬眼看蒋青,就见他双眉紧锁,似乎非常的不高兴,就问,“怎么了,青?” 蒋青看了敖晟一眼,淡淡道,“我知道那些土王是怎么过日子的。” “嗯?”敖晟一愣,看蒋青,“青,你为何知道?” 蒋青低头不吱声。 敖晟皱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青?干嘛不说话?” 蒋青愤愤地说,“南面一带,边境一带,不管是南面还是北面,买卖奴隶是很常见的事情,帮主和木凌以前就曾经是奴隶,我小时候带着我长大的那个人……他也是奴隶,只不过带到我三岁,他就病死了,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我爹娘也是奴隶,他俩就是因为情意相通而被追杀,后来逃亡中生下我,娘难产死的,我爹后来踪迹不见了……将我交给另外一个逃出来的奴隶了。” 敖晟眉头紧皱,抓着蒋青的手,“你为何以前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没受什么苦。”蒋青道,“我算命最好的,我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帮主和木凌就收留我了,有了黑云堡这个家,小时候挨饿受冻的事情早就忘记了……但是我见过好些从南边逃出来的奴隶,那才叫真正的凄惨呢。” 敖晟听后不解,问,“黑云堡实力雄厚,为何不杀了那些藩王,声张正义,而且以司徒的实力,将整个南边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只占了蜀中?” 蒋青摇摇头,到一旁坐下,给敖晟和自己都倒了杯茶,边喝边道,“晟儿,你不知道,南边别看人少,其实一点都不好打。” 敖晟坐到桌边,端起蒋青给他倒的茶,小心翼翼地喝着,因为刚刚蒋青那声晟儿叫得异常顺口,敖晟觉得那原本苦涩的茶水,都是甜津津的。 “关键那里好些丛林,地势奇凶险。”蒋青叹了口气,道,“南人擅长异术奇招,很会作怪……再加上,丛林之中毒虫野兽数不胜数,你也不知道哪儿有瘴气哪儿有陷阱……多少人马擅自进去了都会折在里头的。” 敖晟听后皱眉,问,“那确实不太好打啊。” “嗯。 ”蒋青想了想,道,“必须要有很好的向导、详尽的地理图,还要有战术……总之很多考量。” “嗯……”敖晟看蒋青,“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次决定平南有些鲁莽?” 蒋青听后摇摇头,道,“这倒不是……你是好皇帝,好皇帝就应该关心子民的疾苦,而且那些藩王作威作福了那么久了,早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另外,我们也有优势。” “哪些优势?”敖晟很感兴趣地问。 蒋青看他,小声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做什么还要问我?” 敖晟失笑,道,“你说来听听,我想听你说。” 蒋青点了点头,道,“嗯,首先我们有人马也有实力……其次,这次有南国的帮忙,他们起码地理很熟悉,另外……我们还有木凌可以解毒,应该不怕蛇虫的侵扰,瘴气也不怕……另外,晟青现在也算是人才济济,我觉得,可以一举消灭藩王,平定南方。那些藩王残暴不仁不得人心,迟早也会被灭。” “嗯。”敖晟伸手,轻轻摸着蒋青的手腕子,笑道,“甚合我意。” 蒋青将手腕子收了回来,瞪了敖晟一眼。 敖晟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到晚上,将要臣都集中起来,从长计议。” “嗯……”蒋青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敖晟问,“还有顾虑?“ “上次……夏鲁盟……”蒋青刚刚提到夏鲁盟几个字,就见敖晟一张脸黑了下来,有些无奈,道,“我说正经的,你急什么。“ 敖晟咬咬牙,心说——我能不急么! “他不是说了,让我们小心观契么?”蒋青问敖晟。 敖晟微微一愣,点点头,道,“差点忘了这茬了,不过我最近一直都叫影卫盯着观契,没发现什么异动。” 蒋青点头,道,“我是担心,你御驾亲征走了,留着观契在宫中……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别到时候,我们前方对敌,后院失火……那可就乱套了。” “这倒是。”敖晟略一思索,“青,你的意思是,先解决了观契这事情?” “嗯。”蒋青轻轻摸了摸下巴,道,“起码要确保他没法作乱。” 敖晟挑眉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些算计的笑容来。 “你……想到什么了?”蒋青不解地问敖晟,有些担心,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都表示有什么坏 主意了。 “我们可以试他一试。”敖晟笑了起来,道,“给他来找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蒋青不解。 “先去府衙审犯人,然后晚上谈事,明儿个一早,处理那观契。”说着,站起来,拉着蒋青出门,往府衙赶去了。 乐都府的衙门,就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敖晟和蒋青穿着一身便装,往那儿赶,到了府门前,却看到里里外外好多人,敖晟有些不解,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问一个踮着脚往里头张望的老头,“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老头回头看了敖晟和蒋青一眼,道,“哎呀,到县衙门前面还能干什么?等着审案呗。”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抬眼看前面长长的队伍,问,“这么多人,都是审案啊?” “可不是。”老头摇摇头,道,“我们这些人的案子,大概半年前就来报了,不过衙门一直都拖着……之前不是说要打仗么,我们也忍了,可是现在仗都打完了吧,又说要换县太爷。总算,今天张贴出皇榜来了,说要办案,按照当年案件受理的时间来定……我们是前一个月的,所以都上这儿来等来了。” 蒋青和敖晟听完,点了点头,转身,往角门去了。 蒋青有些纳闷,“怎么拖了那么多案子?” 敖晟则是摇头,“墨西戎真是老糊涂了……唉,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八十了……力不从心了,说不定还是他的属下瞒哄他呢。” 蒋青也点头。 两人到了角门,敲了敲门,门口叶无归等已经安排好人等着了,他们都知道今日敖晟要来,衙役引着敖晟和蒋青进去,就听到大堂里头更吵。 敖晟和蒋青走到了连通着大堂的偏殿,就见过道里头摆着一张桌子,木凌和雀尾正坐在那儿吃花生和点心,边往里头张望,一会儿捂着嘴闷闷地笑,那架势,前面不像审案呢,倒像是在唱戏。 看到这两人,蒋青和敖晟都觉得有些头疼,怎么在这儿出现? “小青青。”木凌伸手,跟蒋青他们打招呼,敖晟和蒋青走了过去,蒋青问,“木凌,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木凌笑嘻嘻,“我听王忠义那愣子说,今天大家要上这儿审案来,我跟老头左右无事,就来凑凑热闹。 蒋青和敖晟点点头,问,“那王忠义呢?” “审案呢!”雀尾回答,“哎呀,太可乐了!” 敖晟和蒋青嘴角同时抽了抽,王忠义审案子?那该有多少冤案啊…… 第八十四章,爱民 蒋青和敖晟走到过道里一看,就见汪乾坤和叶无归站在一旁,王忠义坐在大殿之上审案。 敖晟拍了拍前方的叶无归。 叶无归转回头,仰起脸,“哦,皇上。” 在他身边的汪乾坤也转回身,低下头,“参见皇上。” 敖晟和蒋青先低头看了叶无归一眼,叫他免礼,在仰脸叫汪乾坤免礼,木凌和雀尾在身后笑得捶桌。 敖晟咳嗽了一声,问,“两位爱卿,为什么不审案,而让王忠义那莽子审?” “唉……”汪乾坤和叶无归摇头,道,“王将军他看我们审了一会儿,嫌慢,说这要磨到什么时候去,那么多人,说看他的,然后就自己去审了。” 敖晟和蒋青都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又往外大堂里看,就见王忠义架着腿坐在大堂的正座之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躺下的人,那架势,哪儿像是什么县官,根本就是个土匪。 “别说。”叶无归道,“皇上,挺管用的啊!” “管用?”敖晟和蒋青都意外,两人又往外走了些,王忠义一眼看见了,赶紧就喊,“哎呦,皇……” 敖晟对他一摆手。 “呃……”王忠义差点咬到舌头,但还是生生将话吞下去了,对敖晟道,“呵呵……进来坐啊,伙计,搬个凳子去!” 敖晟和蒋青听着有些不像话,这是大堂又不是衙门,怎么管衙役叫伙计? 说话间,已经有衙役给蒋青和敖晟搬上来了两个椅子。两人挨着坐下,就在王忠义的旁边,敖晟对王忠义说,“你继续,别管我。” “好嘞。”王忠义答应了一声,对一旁的师爷说,“来来,下一个!” 师爷点头,打开下一份状纸,先看了一遍,道,“呃,大人,这状纸大致的意思是说,叔嫂通奸,害死了兄长……然后事情败露了,叔嫂便相互指责,说是对方行凶杀害了兄长。嫂子说是被小叔子强迫的,小叔子说是被嫂子勾引的。” 敖晟和蒋青都觉得这挺棘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么,这口说无凭,又不能诬陷了好人。 王忠义点点头,大手一挥,“带上来!” 没多久,官差押着一男一女走了上来,这一男一女都颇年轻,不过二十多岁,在大堂上一跪,抬头看王忠义,口称大人。 王忠义点点头,道,“嗯……你俩咋回事啊?” 敖晟低头, 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笑,蒋青拽了他一把——你严肃些! 敖晟抬眼,看蒋青——青,我想亲你! 蒋青耳朵有些红,转脸看大堂,不去理会敖晟,反正他就是个疯性子,人越多他越来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王忠义的话刚问完,堂下两人就吵了起来,相互推卸责任。 王忠义左边眉毛一条右边眉毛一压,道,“娘的,吵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啊?重打四十!” 蒋青和敖晟睁大了眼睛看王忠义,心说……这四十大板可是极刑啊,一般人打上十大板就受不住了,这王忠义怎么随便乱喊啊? 那小叔子一听就是一皱眉,道,“大人……我嫂子是个女人啊,你怎么让她挨板子?” 他的话说完,敖晟和蒋青同时一愣,心里就纳闷了,这小叔子不是把责任都推卸给那嫂子了么?怎么还怕她被打? “呃……这样啊,嗯,有道理,那就只打你吧!”说完,王忠义又大手一挥,对衙役说,“打!” 那小叔子脸色白了白,也没说话,衙役上前,将小叔子往地上一推,就开始打……只打了两下,敖晟和蒋青就注意到那嫂子眼里,满是泪水。 “慢着。”敖晟突然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 衙役们看王忠义,王忠义一指敖晟和蒋青,道,“他俩比我可大,说什么你们都照做就成!” 衙役们赶紧点头撤退。 敖晟和蒋青细看那嫂子,就见她低着头一脸的心疼,而旁边那个小叔子也看见了,咬着牙骂她,“贱人,你少假惺惺,哭什么!” 敖晟和蒋青一眼就看出来有门道,两人演戏呢。 敖晟摆摆手,道,“别做戏了,说吧,怎么回事。” 那个小叔子索性站了起来,道,“我承认,就是我干的……杀人的是我,逼迫她的也是我!” 王忠义指指他,“小子,你跪下,嚎什么呢,谁看不出来你俩勾搭上了?” 蒋青和敖晟无奈,王忠义说话真粗俗。 “说吧,老实说咋回事。”王忠义架着腿,道,“娘的,敢骗人,难得阉掉送进宫做太监,女的卖到妓院去!” 敖晟和蒋青同时睁大了眼睛转脸看他,堂下听审的百姓也都纳闷,心说这县太爷怎么这调调啊,这是官府么?还以为落到哪个山寨了呢。 最后,两人都坦白, 原来他俩自小青梅竹马,是被家里强行拆散的,那女的嫁了他哥后,他哥脾气暴躁又爱喝酒,整天打她。又一次打得恨了,小叔子看不过,跟他哥吵了两句,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小叔子一推,他哥摔死了。 王忠义听完,就问,“你哥是豆腐做的不成?咋的一推就摔死了呢?” 小叔子摇头,“这我不知……可能是推得不巧吧。” 敖晟皱眉,问,“既然有如此隐情,你最多算是误杀,为何要两人互推责任?” “误杀?”那小叔子和大嫂对视了一眼,最后说,“是隔壁的那个教书先生告诉我们的,我们不识字……都不知道法令,他告诉我们,杀人要偿命的,所以就让我们相互指责,县太爷死无对证,我们就不用死了……万一实在不行了,再该谁顶罪就顶罪。” 蒋青听后,问,“为何你隔壁的教书先生会知道你俩杀人了?” “哦,那日我刚刚错手杀了我哥,那先生正好说家里吃饺子,来借点醋……”小叔子回答。 王忠义一拍桌子,“娘的,铁定是他搞的鬼,来啊,给我把那教书先生带来!” 说话间,就看到门口有一个书生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那小叔子回头,一指,“唉,就是他。” 几个衙役三两下就把那书生押回来了。最后,王忠义几板子下去,那书生就挨不住了,承认说,自己那日给那家兄长灌了毒药,并且挑拨他说看到大嫂和小叔子有染,知道他一定会打家里女人。那天小叔子也在家,一看见,必然阻止……到时候,只要他俩打了架,罪名就铁定在小叔子身上了。 王忠义拍桌子,“你他娘的干嘛这么缺德?” 那书生回答说,他贪图那家的财产和小娘子的美貌。 最后,案件告破,王忠义放了那叔嫂,让他俩回家成亲好好过日子去,又喊下一个。 敖晟和蒋青面面相觑……这王忠义还真有一手啊。 敖晟摸着下巴,道,“青……你说,这乐都有多少人不识字?” 蒋青想了想,道,“很多吧,现在二三十岁的人,之前兵荒马乱的,没有多少有机会识字的,富人家的倒还好,穷人家的,十个里头得有个五六个不认识字的吧。” “嗯……”敖晟站起来,离开了大堂,往外走,蒋青不解,跟了上去,问,“怎么了?” 敖晟回头看蒋青,道,“不认识字不行啊……这人 不认识字了没学问没见识,一来不懂法令,二来也容易被煽动,三来这人才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蒋青听敖晟说完,脸上显出笑意来,点头道,“你说的对啊,那……你想怎么做?” 敖晟双手背到身后,在原地转了转,道,“不止是乐都,还有整个晟青,尤其是边界一带……比如那些南蛮的奴隶们,你说他们若是认字有学问,一定会组织起来造反的!谁都不甘心被压迫么,那些土王之所以不会被推翻,就是因为那些奴隶们出生之后就一直被当成牲畜那么养!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是奴隶。 蒋青听得欣喜,点头,等敖晟继续说。 敖晟突然抬眼看蒋青,道,“青,你看我的时候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蒋青尴尬,就见敖晟坏笑,“你连眼睛都在笑。” 蒋青耳朵微红,道,“你刚刚不是在说正经的么?又来了!” 敖晟一笑,道,“行了,我是想,嗯,在晟青各地办学,建祠堂还有找各地的教书先生教学,免费教孩子和大人认字。而且好些大人不都是觉得孩子认字去了,家里就没劳力了么……这样,凡是去祠堂念书的孩子们,都负责他们一天的伙食,念满了一年,还发他们银子……这不就都让孩子们念书去了么。至于大人,不干活不行,可以让每十天半个月地停上一天认字去,那天的工钱地方给付,还管饭,不就行了么?” 敖晟说完,就见蒋青微笑看他,似乎非常高兴。有些感慨地道,“我说一百句喜欢你,你也没今日笑得那么开心。” 蒋青挑起嘴角,道,“那是自然,我是你夫子,你成为一代明君自然我是高兴的。更何况你让那些孩子们认字,等于给了他们每人一条新的活路,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说,比一统中原更加名垂青史的好事。” 敖晟点点头,叹气,道,“以前从没曾想到过……难怪季思总在我耳边念叨,没有人才,人才难寻,根源在这儿啊……也对啊,现在朝中的文官,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家里没钱的,根本没法念学。还有那些夫子,也要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肯去大祠堂里头教娃娃念书!” 蒋青满意点头,敖晟见他异常的高兴,就凑过去说,“青,既然这么高兴,亲我一口吧。” 敖晟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反正这种玩笑他每天都开,蒋青一般都无视他,如果时机选的不好,这个死心眼的薄面皮还会打他一顿……可是,没想到的是…… 今日敖晟的话刚刚说出口,蒋青真的就凑上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敖晟呆住,蒋青笑了笑,转身走了,道,“再去听两堂吧,离晚上还有些时间。” “青!”敖晟扑上去,搂住蒋青,道,“全天下的人啥都别干了,都念书吧!你再亲两口,我一会儿回去就颁圣旨去!” “你……”蒋青让敖晟扑住,搂着亲,双手挡住他脑袋,道,“你当你是嗷呜啊,口水!” 只不过敖晟乐疯了,哪儿还能听得进别的,就是搂住又蹭又亲。 傍晚的时候,敖晟和蒋青边吃饭,边和季思一起,草拟了一份圣旨,将办学教书的命令写得十分详细。最后,敖晟将圣旨给了季思,命令他连夜找人抄成皇榜,分派到各地,明日开始,各地州城府县全部照办,违令的官员斩,渎职的罚! 季思捧着那份圣旨,抖着手老泪纵横,嘀嘀咕咕喊什么千秋万代流芳百世……让敖晟打发走了。 当夜,敖晟和蒋青找来了宋晓、邓子明、雀尾、还有金玲和银铃,商量攻打南方的计划。 金玲和银铃给了敖晟一份详细的地理图,还有各地的地面情况,大致的人员分布还有南方藩王的特点。 敖晟和蒋青拿着图看,问邓子明,“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邓子明点点头,道,“皇上,要攻打这南方,要分为三个步骤。” “哪三个步骤?”敖晟和蒋青坐下,详细听邓子明讲解。 “一,先收复……即将最外围,那些并不想打仗的藩国全部收降。这些藩国,只宜智取,不宜强攻,为的是扩充实力,笼络人心,而且此地必然有对南面了解的人才,可以利用。”邓子明道。 敖晟和蒋青点头,同时问,“二呢?” “二是围困!”邓子明指着地理图,道,“南面的藩国多集中在丛林之中,而且地处腹地,易守难攻……不过有个最大的弱点!” “嗯。”敖晟也看出来了,道,“这是个口袋,丛林在里头,外头是空的,就跟个碉堡似地,咱们把他们围困起来……他们没吃没喝就慌了,然后我们再一点点将包围圈缩小了……困死他们!” “说得好!”邓子明高兴,敖晟果然聪明。 “那第三点呢?”蒋青接着问。 “内部着手,各个击破!”邓子明道,“到时候,那些藩王必然狗急跳墙,然而他们终归不 得人心,用来打仗的也不过是些奴隶,只要我们困住他们,善待奴隶,挑唆他们造反……里应外合,必然能将他们各个击破!最后再收网,捉那些漏网之鱼!“ “好!”敖晟非常满意,蒋青见邓子明说完了几点之后,受到了敖晟的夸赞却并不开心,愁眉不展似乎还有心事,就问,“邓将军,你还有顾虑?” 邓子明点了点头,道,“不瞒夫子,这法……只能说是个大的战术,然而战场之上风云突变,外加这丛林,我们谁都没去过,我刚刚听南王给我描述了丛林之中的可怕和南蛮子的战术……”说到这里,邓子明叹了口气,和宋晓对视了一眼,同时道,“我们……都没有打过南面的仗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胜任。” 敖晟和蒋青都微微蹙眉,邓子明和宋晓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实说。 众人都沉默不语,谁能打丛林战呢……实在是难办。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的雀尾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说你们几个小崽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众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看雀尾,敖晟问,“老爷子,你有招?” 雀尾干笑了几声,道,“我有没有招不重要,反正招你们已经有了,我看着还挺带劲的……不过么,我有人啊!” “有人?”众人吃惊。 老头坏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一个人啊,他能帮着打这场仗!” 第八十五章,心意 “谁?”所有的人都看雀尾,雀尾望天看了一眼,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说……你们也太实心眼了,当年南面谁称霸?” “苏敏。”邓子明道。 “的确,南王是很好的人选。”金玲道,“只不过,她被掳走了……” “唉……”雀尾摇摇头,道,“你们转转弯啊,都死心眼了,苏敏当年再厉害,不也打败仗了么?她可是被一个人打得丢盔卸甲,差点全军覆没啊。“ 雀尾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蒋青微微一愣,问,“您说殷寂离?” “嘿嘿。”雀尾坏笑了两声,“除了他啊,没人能把南面平了。” 敖晟深深皱眉,转脸看别处。 蒋青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要敖晟去求殷寂离,还不如让他亡国来得痛快些…… 就道。“老前辈,没有其他什么人选了么?” 雀尾挑眉看看敖晟,见他的表情就明白了,道,“怎么?拉不下脸来啊,那等着吃败仗好嘞,别说打不下南蛮救不了奴隶,小心自个儿都全军覆没在里头。” 敖晟咬牙,骂了声,“臭老头。” “嗨呀!”老头瞪眼,“好你小兔崽子啊,恼羞成怒上我这儿出气来啦?嘿嘿,谁叫你朝里没能人呢,自己又嫩……所以说,曹操千个谋士万个谋士,最后还得哭郭嘉……什么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那就是屁话。”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老头那意思,像是说他们那么多人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殷寂离。 “小青青你不算啊。”老头却突然对蒋青摆摆手,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蒋青一愣,看老头,像是问——什么意思啊? 老头干笑了两声,问,“你们说,这里谁比较适合去请殷寂离那小子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蒋青,蒋青看敖晟,就见他脸色奇差。 皱了皱眉,蒋青道,“我去。” 敖晟抬头瞪蒋青一眼,小声说,“不准去。” 雀尾瞄了敖晟一眼,拉了拉蒋青的袖子,道,“我说小青青啊,你别理他,干嘛帮他去低头求别人,话说回来,这小兔崽子什么好啊,他亡国了,你找个比他好的。” 蒋青皱眉,看了雀尾一眼,似乎不悦,雀尾却嘿嘿地看敖晟,就见敖晟抬头看他,脸都青了。 身后几位臣 子都很尴尬,这是留好还是走好,都不知道该如何了。 敖晟盯着雀尾看了一会儿,道,“你忘了我是谁的儿子了?殷寂离应该是躲得离我远远的吧?” 雀尾耸耸肩膀,道,“是你们问我人选啊,我老头想来想去,人选就这么一个。” 敖晟皱眉。 雀尾站起来,拿着小蒲扇扇着风,凉飕飕说,“所以说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喜欢的就不见,能避开就避开……还说什么为了天下子民统一大业什么都肯做……嗯,我看啊,难成大器。”说完,晃晃悠悠走了。 蒋青自然能听出雀尾是在激敖晟,群臣谁都能听出来,连敖晟自己都能听出来,但是雀尾这几句话有些太重了,重得让人不太好接受,更何况敖晟本来就是个特别傲慢的性子。 最后,敖晟对众臣说了句,“散了,明天再说。”说完,转身走了。 蒋青见敖晟冷着脸色走了,就快步跟了出去。 “死老头子。”敖晟气哼哼走到了院子里,抬脚踹翻了院中的一张石头桌子,大骂,“宰了他!” 蒋青跟出来,抬脚,踹飞了旁边另一张石头桌子。 敖晟看了看他,又踢飞了一个凳子,蒋青也踢飞了一个凳子。 敖晟看蒋青。 蒋青也看敖晟,问,“你要杀了雀尾啊?是下旨杀还是暗杀?我帮你找人去。” 敖晟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道,“青,你还气我。” 蒋青一挑眉,认真道,“谁气你了?我也让那老头气够呛,要不是他那么大年纪了我早动手打人了。” 敖晟睁大了眼睛看蒋青,吃惊非小……其实谁都知道雀尾用意是好的,凭着殷寂离的能耐以及对南面多年的研究和计谋能为,的确是攻打南蛮的最佳人选。哪怕不是让他带兵,只让他指点几招,都是好的。蒋青一向都只站在道理那边,自己其实心里也有数,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他被雀尾气狠了,所以才来发泄。可是没有想到,蒋青竟然顺着他的意说,而且……好像比他更生气。 “青……你真生气?”敖晟问。 “嗯。”蒋青点头,“明儿个找人在老头的饭里下些巴豆。” 敖晟哭笑不得,这是木凌才会做的事情不像蒋青会做的,就道,“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还以为你会向着他……刚刚宋晓他们那神情就都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他们懂什么?!”蒋青冷冷道。 敖晟注视蒋青,眼中真的是怒意。 “他们懂你因为殷寂离吃了多少苦么?”蒋青皱眉,道,“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你和黄小先生,谁知道你俩的苦?特别是你……你恨他是应该的,的确是他们那么多大人亏欠了你的,为什么还要让你去求他,而他不主动来帮你?” “青?”敖晟睁大了眼睛看蒋青。 “我刚刚答应雀尾说我会去,也不是说去求殷寂离,而是去把这几句话告诉他,我们的确需要他帮忙,但是不需要求他!他欠着你和小黄的呢,如果不还,那他殷寂离也未免太任性跋扈了些!他有本事,不代表可以仗着本事横行霸道……” 蒋青话没说完,就让敖晟一把搂了过去。 “你干嘛,说正经的。”蒋青推推敖晟。 敖晟将他搂紧,低声道,“青,你在心疼我么?” 蒋青愣了愣,伸手拍拍他肩膀,道,“是那群大人太没样子了,总是欺负你们几个小的……那雀尾也是个护短的,总觉得他教出来的辕冽,还有殷寂离比谁都强,晟儿,你要争口气给他看,气死那糟老头子!” 敖晟此时,胸中那口堵得他想要拆房子的恶气早就被蒋青几句话给说得烟消云散了,相反的,现在是满心的甜蜜,敖晟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世上多少人误会他都不要紧,只要蒋青懂他。另外,青真的是很有本事,短短几句话,就将他说的豁然开朗。他敖晟谁也不欠的,为什么要忍这一口气,他是皇帝,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皇帝才是,想叫人办事,为何要求?敖晟摇头……雀尾,这也是你的真正用意么?你个死老头子! “青,你说得对!”敖晟抱了良久,放开蒋青,道,“我为何要去求他?我是天子,我只用求天!不用求人!”说完,吩咐文达拿来纸笔,刷刷写了两道圣旨,一道送去给雀尾,另一道,命人快马加鞭连夜赶路,送去极北神仙岛,给殷寂离。 “青。”敖晟站起来,伸手拉住蒋青的手,道,“你是我的明灯。” 蒋青脸上微热,道,“别胡说。” “不是胡说的。”敖晟伸手,搂住蒋青,“是说真的。” …… 当夜,雀尾回到了院中,他的房间就在木凌秦望天的房间隔壁,两个屋公用一个院子。雀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木凌在桌边吃东西呢,桌上一盒新鲜的云腿月饼,一看就是南 面的特产。 “咦?”木凌看老头,“老头,这么快就回来啦?” 说话间,秦望天从屋子里端着一壶望天酒出来,看到雀尾,就到,“老人家,来坐,喝杯酒。” “嗯,云腿月饼是金玲她们送来的,好吃!”木凌伸手招呼老头。 “唉。”老头走到桌边,坐下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接过一个月饼道,“这说不定是老头我的最后一顿啦。” “咋的了?”木凌吃惊,叼着月饼给老头把脉,“病啦?”一摸之后,纳闷,“没啊……好着呢,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 “我把那小兔崽子骂了。”雀尾道。 “唉,得了吧。”木凌摆摆手,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骂他。 “我让他去求殷寂离。”雀尾道,“不然他打南边非输不可,到时候亡国了蒋青就找别人,他如果不去求,那就是不成大器。” 木凌和秦望天听完,都张大了嘴看老头。 秦望天道,“老爷子,您话说太重了吧?敖晟有敖晟的苦处啊。” “来来。”木凌将剩下的大半盒字云腿月饼推过去给老头,道,“你吃吧,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秦望天摆手,对木凌道,“凌,别闹。” 木凌挑挑眉,道,“哇……这还不死啊,我要是敖晟我也宰了你,他没当场打死你已经很给你老头面子啦。” “也未必吧。”秦望天道,“还有蒋青在呢,会劝劝敖晟的。” “不会。”木凌一摆手,笑道,“你们未免太不了解小青青了,他可是我跟司徒带大的,所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们从小就这么教他的,还有啊望望,你可别小看老实人啊,老实人得罪不得的啊!” 雀尾点点头,道,“我倒是的确看到小青青脸都白了……唉。” “你明知道会被宰,干嘛去捅马蜂窝?”木凌不解地看老头。 老头挠挠头,道,“呃……其实除了被宰……还有一种别的可能啊,就是不知道,敖晟他能不能开窍。” “什么开窍?”木凌和秦望天同时问,正这时侯,文达拿着圣旨跑进来了,道,“雀尾接旨。” “哎呀,完了完了。”木凌叼着半个月饼护住老头,道,“老头快跑啊,我跟望望给你挡一阵子,以我们跟青青的交情,应该没事的。” 文达有些哭笑不得,道,“木神医 ,您别开玩笑了,我宣完旨还要回去复命呢。” 雀尾也对木凌摆摆手,道,“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么……等他判我斩立决了你俩再救我也不迟。” 木凌和秦望天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觉得老头置生死于度外那个潇洒啊,感叹不愧是高人,但是听到后半句两人就泄气了,敢情还是怕死啊。 秦望天拉着木凌到了一旁,听文达宣纸。 文达打开圣旨,看了一眼,尴尬地道,“呃,这都是皇上写的,不是奴才乱说的啊。” 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木凌心说,完了完了,敖晟小狼崽子真的要杀人了。“ “咳咳。”文达咳嗽了一声,朗声开始念,“雀尾,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 “噗……”木凌一个没提防,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秦望天伸手拍他背,雀尾看他一眼,心说,你活该,叫你知道我要死了还吃! 文达继续念,“你知道个屁,别总以为你教出辕冽了不起,他娘的他不过是个上将军,老子才是皇帝!” 雀尾嘴角抽了抽,心头却有些欣喜,心说……敖晟,小狼崽子,你莫非真的开窍了? “你让老子个真命天子去求个过气宰相,你吃撑了脑袋进浆糊了不成?”文达嘴里念着,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心说皇上说话怎么这么粗俗啊,他还是头一回念圣旨念到差点咬舌头呢。 “他殷寂离在极北,朕下旨去传召了,命他来平南,他不来那叫欺君之罪,老子灭了他神仙岛!”文达接着念,“还有,这小子我懒得见他,不是不敢见,老子怕谁?应该是他怕我才对!到时候他来了,你招待吧。” 再看雀尾,就见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怒色,反而满是欣喜,相当的欢愉。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都似乎体悟出了一些什么。 “呃,还有呢。”文达阻止想要站起来的雀尾,道,“后面还有半段。” “还有?”雀尾吃惊,接着听。就听文达道,“呃,另外……雀尾,你他娘的有话不能直接说?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朕不能惯着你,从今天开始十天之内,每日只准你吃白菜豆腐清汤白饭,朕给你洗洗肠子!钦此。” 文达合上了圣旨,递给老头,“老先生,接旨吧。” 雀尾张大了嘴巴愣住了,秦望天和木凌也愣住了,木凌转身拽住秦望天的袖子,道,“哎呀,小狼崽子太狠了,这么残酷的刑罚他都想得出 来?” 秦望天嘴角抽了抽,心说……残酷……只对于吃货来说吧。 文达见老头呆住了,就将圣旨往他手里一放,转身小跑着走了。 半晌,就听到雀尾的院子里发出一声惨叫,老头跳着脚大骂,“敖晟,小兔崽子,你个不孝徒!你欺师灭祖,虐待老人啊!” 次日,敖晟准备上朝,他和蒋青盘算着,圣旨应该明天能送到极北,不知道殷寂离会不会来……正想着,季思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敖晟正穿衣服呢,转脸看季思,“哇……老相,你怎么闯朕寝宫啊?有人造反啊?” “不是,不是……”季思连连摆手,指着外头,道,“殷……殷相……来了!” 敖晟和蒋青听后都一震,对视了一眼——果真是神算么?! 第八十六章,妙计 殷寂离的突然到来,还是让敖晟和蒋青吃了一惊,季思道,“皇上,您见不见?” 敖晟微微皱眉,道,“现在要上朝了……” “老臣也这么说。”季思道,“殷相说让您忙您的,他去雀尾那儿坐着等。” 敖晟点了点头,看了看蒋青。 蒋青也看他,敖晟问,“青,你怎么看?” “嗯……”蒋青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敖晟想了想,道,“季相,您今天别上朝了,去招呼殷寂离吧,我一会儿散了朝再说。” “呃,是。”季思给敖晟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蒋青看敖晟,就见他眉头微皱,似乎有心事,便道,“晟儿,一会儿再想吧,你今天不是还要试观契么?” “嗯。”敖晟点点头,收拾心神,带着蒋青一起,往金殿走去。 心里虽然告诉自己别想,但是敖晟不可能真的不想。他从没见过殷寂离,只见过那人的画像,样子应该跟小黄很像,但是感觉上完全不一样。 心事重重的,敖晟还是和蒋青一起走进了金殿……听到朝臣山呼万岁,敖晟才收拾了心神,往龙椅上一坐。 文达按惯例让群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叶无归出班,启奏敖晟,道,“皇上,近日发生了好些相同的案件,而坊间也流传开了一些奇怪的谣言。” “相同的案件?”敖晟颇有些吃惊,问,“什么谣言啊?” “说是好些人家……尸体被偷了。”叶无归回答。 “尸体被偷?”敖晟吃惊非小,而群臣也是面面相觑,邓子明不解地问叶无归,“偷尸体还是盗墓啊?” “就是偷尸体。”叶无归道,“被偷的好些还是有钱人家的坟,唯独尸体没有了,但是陪葬品都在。” 这下群臣更纳闷了,宋晓皱眉,不解道,“要尸体做什么?” “对啊,而且要的还都是近几年死的新尸。”叶无归道,“前段时间有不少人来报案,臣等抽调了人力调查,捉了几个人,得到了些线索,并且听到了谣言。” “是什么?”敖晟问。 “听说,南方一带,传来了一些妖术,可以用尸体,来炼制尸丹,吃了就能延年益寿,但是,必须要近几年死去的尸体,而且,尸体的身份越尊贵,越有用!” “有这等事?”敖晟不悦,问,“哪儿传来这种荒 唐说法的?南面?” “对。”叶无归道,“据说全国各地已经有多地发生了这种盗尸的案件。” “拿尸体炼药啊?”王忠义脸上五官都皱到一起去了,道,“这什么人想出来的招啊?管用么?” “怎么可能管用?”宋晓回头看他,“根本就是妖言惑众!“ “就是。”汪乾坤点头,“尸体是有尸毒的,随便接触都有可能中毒,跟别说吃了……这的确可以说是妖言惑众。” 蒋青坐在屏风后面,听到殿上的讲话,下意识地看了敖晟一眼,就见敖晟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蒋青心里明白——这就是敖晟的引妙计么? “翻尸捣骨的确是有违人伦,可恨之极。”敖晟点了点头,问叶无归,“能弄清楚是南面哪些国家作怪么?” 叶无归摇摇头,道,“我们抓住的也不过是些爪牙,不如……请南王来问一问吧。” “对啊。”众人都觉得有理,如今南王在这儿呢,南面的事情,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敖晟点点头,道,“请南王上殿。“ 不多时,金玲穿着华服,走了上来。虽然依旧是端庄华美,不过群臣自从那晚看到她发酒疯之后,都已经不再被她的冷漠外表迷惑了。见金玲上来,众人都忍着笑。金玲可是强撑着,还是有些不满,抬头狠狠瞪敖晟一眼。 敖晟尴尬,伸手摸摸下巴,群臣那晚上大多走了,就留下王忠义他们一群人,自然要顾着敖晟的面子不说出去的。因此,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金玲那晚确实是发酒疯了,却不知道她是因为敖晟下药才那个样子的。 金玲到了大殿之上,给敖晟行礼,敖晟自知理亏,让她免礼,给赐座,说要问她些问题。 金玲点头答应,让敖晟但问无妨。 敖晟便说了刚刚叶无归讲的情况,金玲听后了然一笑,点点头,道,“确有此事,在南面,这可不是秘密。“ “哦?”众臣都皱眉,问金玲,“这究竟是什么人在做如此罪恶行径?” “是南部丛林之中的藩国。”金玲不紧不慢地说,“用尸体炼药这算什么,还有用活生生的婴儿炼药,用活人脑做药引,还有些藩王以食人肉为乐趣呢。” “太荒唐了。”汪乾坤摇头,道,“怎么如此残忍。” “为何会到晟青来偷尸体?”宋晓不解地问。 “那是当然,他们对自 己的先祖是很敬重的,自然不会用。而其他的奴隶,在那些藩王看来根本不是人,因此尸体也没有用处,而且大多数奴隶死后尸体都拿去喂家畜了,因此他们都盗外族的。不过南部人口有限,偷完了就开始偷晟青的了吧。” “混账东西。”邓子明显得很是不满,愤愤道,“也就是说,若是任由他们发展,那岂不是偷盗了尸体,便来偷婴孩,以后连孩子都偷不到了,就来我晟青抓活人回去食用?” “嗯,真是太岂有此理了!”群臣纷纷点头,表示不满。 蒋青在屏风后面坐着,基本明白了敖晟的用意,他这招的确好计,这样一来,既有了攻打南面藩国的正当理由,又让那些真正盗尸者的阴谋,受到了破坏。敖晟是先下手为强……其中妙用颇多。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朝中真有人和盗尸者相勾结,那么必然会露出尾巴来。 敖晟听到群臣议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道,“嗯……南部藩国的确很是妄为,如此朗朗乾坤,哪儿容得他们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的!” “皇上,应该查清楚此事!”邓子明道,“南方的那些藩国绝对不能姑息!” 敖晟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朕最近国事繁忙,谁能查这件事呢?” 众臣面面相觑,都看叶无归和汪乾坤,心说,他们既然接了右相的职务,那么乐都府衙也在他们管辖,案子自然是他们管。 叶无归眉头微微皱了皱,道,“皇上,本来臣等义不容辞,不过最近府衙之内累积的案件太多了些……实在无暇顾及了。” “嗯……”敖晟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下群臣,见观契站在众臣之中,脸上不动声色,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道,“月王,不如你去查吧。” 观契抬头看了看敖晟,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宋晓轻轻踹了身后王忠义一脚——刚刚跟你怎么说的?快! 王忠义赶紧嚷嚷,道,“唉!这个人选好啊!朝廷派亲王查此事,显得我们重视啊!” “对,有理。”群臣纷纷点头,叶无归也说,“的确是上佳人选。” 月王本来想推脱几句拒绝的,但是现在一看,没法拒绝了,只得点头,说,“臣遵旨。” 他刚刚答应,叶无归又道,“对了皇上,您前两日不是去祭祖了么?皇陵是否有事?” 敖晟一皱眉,摇头,道,“没……我还进地宫给皇娘修饰了 仪容呢……那些宫廷御医的能耐还不错啊,皇娘死去多年,容貌却依旧如新,看得朕很是惆怅啊。 蒋青在敖晟说这番话的时候,透过屏风的缝隙,仔细地观察观契的神色,就见他眉头微微地一颤。蒋青皱眉……观契似乎真的不是毫不知情。 “叶爱卿为何问皇陵?”敖晟问。 “哦。”叶无归道,“臣听说,那些藩国,似乎想打先皇和皇太后尸体的注意……” “岂有此理!”敖晟怒极一拍龙椅,群臣赶紧道,“皇上息怒。” 敖晟霍地站起来,对观契道,“月王,朕给你三千人马,你立刻彻查此案并且保护皇陵安全,若是有任何的闪失,朕为你是问!” 观契听后,只得点头,道,“臣遵旨。” 敖晟说完后,似乎还是不忿,一挥袖道,“今日就到此,散了吧!”说完,转身离去。 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金殿,敖晟在花园停了下来,回头,就见蒋青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走了上来,看着他笑。 敖晟回头看他,突然觉得……有些感慨。 最近,他似乎总是能看到蒋青轻松自在的表情,有时候甚至有些调皮,明快充满了生机,随时会喜悦,也随时会动气,说不出的真实。 回想一下……多年前,跟他一起入宫的时候,蒋青似乎总是心情沉重。他知道,一来是当时他们都年轻,四周危机重重,蒋青压力很大,生怕有什么闪失辜负了司徒和黄半仙的嘱托。另外,那时他还会时常想念黑云堡,所以总是闷闷不乐。 敖晟失笑,当时自己会因为他一脸丧气而跟他发脾气,闹到最后经常会吵架,不过最后服软先说话的,肯定是蒋青。再发展到后来,自己对蒋青心动了,越爱越深,蒋青却总是能回避就回避,东躲西藏的,生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再加上夏鲁盟总是出来跟他抢,弄得两人明争暗斗,蒋青看在眼里,也是无奈,那阵子的蒋青,似乎很不快乐。等到后来就是分离……敖晟几乎可以想见蒋青孤孤单单的三年漂泊必然很是凄凉无奈,大概和自己当时一般吧。 如今……敖晟突然有些想要感谢夏鲁盟的冲动,也许就是他那句不恨,让蒋青彻底地解脱了。而自己的耐心,似乎也在让蒋青慢慢改变。敖晟不禁有些小得意,所以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还好自己能忍,才会有越来越高兴也越来越真实的蒋青。 “喂。”蒋青在敖晟眼前站了半天,见敖晟还呆呆地出神 ,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傻了?” 敖晟此时已然回过神了,但是不做声,依然发呆。 “晟儿?”蒋青凑过去看敖晟的眼睛,心说,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呆住了? 刚刚凑近,冷不防敖晟凑上来就一口亲住了他嘴…… 蒋青推开一步,瞪敖晟,敖晟笑得一脸灿烂。 “你这招借刀杀人,可把观契推火坑里了。”蒋青道,“你要是想杀他,随时都可以把他关进大牢啊。” 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道,“若是尸体回来了,那就说明观契与此事有关。如果没回来,咱们也不用去动他,反正他自己不会傻到说出来。若是他真有什么异动,我只要去祭一次天,发现尸体没了,然后就定他的罪,先关进大牢里头,到时候发配边疆,看他怎么折腾。不过么,毕竟也是皇亲,他只要不叛乱勾结外敌,那我也不会为难他,必然让他做个享乐王爷,也算对得起我黄娘。” 蒋青嘴角挑了挑,小声说了一句,“玩弄权术。” 敖晟笑了,凑过去,轻轻伸手在蒋青下巴和脖颈之间柔软的皮肤上搔了搔,笑问,“我听说,玩弄权术时候的帝王最神气,你觉得呢?有没有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蒋青斜了他一眼,转身往后头走,却被敖晟抓住了,道,“先不回后头。” 蒋青回头,“你要去书房啊?” 敖晟摇头,道,“青,记性比我还差?要去见殷寂离啊。” 蒋青一愣,问,“现在就去?” “嗯。”敖晟点头。 蒋青想了想,道,“你若不想见他,我可以替你去。” 敖晟笑了,问,“你去?替我揍他一顿么?” 蒋青失笑,摇摇头,道,“我打不过辕冽……不过秦望天和木凌在这儿,秦望天说不定能摆平他,不过我们三人联手的话,铁定能打过。” 敖晟听着很是受用,道,“走吧……我还没那么没种,不就一个殷寂离么?有什么不敢见的。”说完,拉起蒋青,大步往后头雀尾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雀尾正在吃殷寂离给他们带来的土产,木凌看到有土产,自然也是在一旁吃的,辕冽依旧冷冰冰站在殷寂离一旁,季思在一旁伺候着,众人虽然是老相识,但是遇到之后尴尬却多于喜悦。 木凌秦望天都见过殷寂离,因此也不陌生。木凌吃着殷寂离带来的雪饺 ,嘴唇上沾着白白的糖粉,问他,“小黄他爹,你怎么来了啊?” 殷寂离笑了笑,看了木凌一眼,道,“小黄给我写信了。” “哦……”木凌点点头,拿起茶杯喝茶,这个雪饺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了。 老头今天早上刚因为抗议青菜豆腐而绝食,没想到殷寂离就给他送雪饺来了,吃得正欢呢,冷不丁殷寂离冒出一句来,“老头,嘴角的糖粉擦一擦吧,不然让你徒弟看见了,说不定罚你一个月没肉吃?” 老头啃着雪饺在一旁赌气,道,“哼,我怕他?”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文达一嗓子,“皇上驾到。” 老头赶紧把手上半个雪饺扔了,抹嘴,问木凌,“小林子,还有糖粉没?”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外头敖晟缓步走进来,幽幽道,“没了。” …… 第八十七章,真心 敖晟一句“没了”,差点让雀尾被刚刚咽进嘴里的那半个雪饺噎住,一个劲捶胸口。 众人都有些无奈地看他,心说——瞧你这点儿出息。 敖晟和蒋青一起走到了院子里,殷寂离在座位上坐着,回过头,先含笑打量了一下敖晟。 敖晟也在打量他,蒋青之前见过殷寂离,因此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个样子,比木凌更喜欢逗人和气人。木凌起码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惹你,除非是很熟的人,可是殷寂离却完全不同,就算从没见过,他也喜欢撩拨两下,因为他很善于发现别人的弱点…… 敖晟观察殷寂离……看起来并不像他的年岁那么大,脸比小黄稍稍尖一些。怎么说呢,五官是极像的,只是小黄还是有一些圆润的感觉,所以跟人的印象是可爱多过漂亮。而且他性子温和,喜欢低着头抬着眼睛开人,显得真诚有些可怜,也比较文静。因此看到小黄,你会下意识地产生一种保护的欲望……也会觉得,他不是坏人。 不过眼前的殷寂离,五官只不过比小黄稍稍狭长了些许,但整个人看起来……让人觉得莫名地来气。敖晟承认,殷寂离的确好看,但是态度感觉很傲慢,而且他眼含促狭,嘴角微翘,似乎有些算计,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最可气的是他还微微仰着脸,垂着些眼帘打量人,有些……欠揍。 敖晟自然知道殷寂离是不会武功的,也不可能真打他,就是觉得他不顺眼,也没觉出他哪儿倾国倾城来,不如他的青好看! 当然,殷寂离也在打量敖晟,包括,他身边的蒋青。 敖晟出乎他的意料,并不像辕珞,而是像辕冽……殷寂离下意识地转脸看了身旁的辕冽一眼,就见辕冽也正皱着眉头,再看敖晟。 敖晟身材高大,偏瘦但是看起来相当精悍,五官分明,鲜明突兀但不失精致,面相冷漠眼带傲慢,气质偏冷。但是敖晟的眼神里,少了一份辕冽的冷冽,而多了一份辕珞的不可捉摸。脸上淡淡没什么表情,但是殷寂离善于看人,明白,敖晟不喜欢自己。 再看他身旁的蒋青,殷寂离倒是吃了一惊。原先他对蒋青的认识不过是停留在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性格淡漠无趣,行事有些木讷,看似冷酷,其实心肠挺热……他对蒋青最深的印象,就是老实、特别特别老实,老实到他都不敢欺负的那种。还有就是心肠好,很好很好,好到人觉得他有些吃亏。不过如今,蒋青似乎变了些……感觉上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不可亲近了,气质温和了 几分。 殷寂离虽然放肆,但是也不是不知礼数的,因此站了起来,给敖晟轻轻一揖,淡淡道,“殷寂离参见皇上。” 敖晟点点头,道,“殷相不必多礼,我知道先皇曾对你下有不跪令,凡是他不用跪的,你也不用跪。” 殷寂离微微一愣,抬眼看敖晟,一旁的雀尾捋胡须,心说——做得好小崽子,就是这样,别被殷寂离的名声和气势给吓到,他横,你要比他更横,气死他! “的确。”殷寂离点点头,转脸对蒋青淡淡一礼,道,“青夫子,别来无恙。” 蒋青点点头,对殷寂离一礼,“殷相。” 殷寂离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蒋青一眼,蒋青专开视线。 殷寂离这一眼其实看出不少门道……刚开始的时候,他和蒋青见面是在黑云堡,那是木凌病刚刚治好那会儿,黑云堡小黄和司徒请大家吃饭,并且给木凌和秦望天在黑云堡补办一顿“望朝酒”。当时蒋青去的时候,他们滴一滴见面……那时候,殷寂离觉得蒋青并不讨厌自己……然而现在——蒋青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己……理由可想而知。 殷寂离观察蒋青和敖晟,看来……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呢? 辕冽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着几人的表情,敖晟转脸,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一礼,道,“皇叔。” 辕冽一愣,雀尾真想拍大腿,暗道——小崽子,做得好!对辕冽要恭敬,对殷寂离要狠,让殷寂离那只小狐狸有坏没处使,辕冽也没法发作。 “呃……”辕冽对敖晟点了点头,显然很是吃惊。辕冽和辕珞可以说是死对头,对敖晟也从未关心过,说白了……敖晟对于他,那就是仇人之子,而他至于敖晟,也就是父亲的仇人。 “殷相来了真是太好了,我都已经令人将圣旨发出去,招你入宫了。”敖晟道,“就是前后脚。”边说,边招呼殷寂离和辕冽坐下,季思上前给敖晟他们倒了杯茶,敖晟皱眉,“老相,罪过,怎么让您倒茶?”边说着,边亲手搬过一张凳子,让季思坐下。 季思笑容可掬地坐下了,继续听众人讲话。 蒋青其实挺佩服季思的,这老头总给人一种和年龄不太相符的热情之感,对待任何事情,似乎都很是乐观开心。敖晟跟他说过,季思有个很好的夫人,两人是那种成亲了几十年都一把白头发了,还会在院子里嘻嘻笑笑扑蝴蝶的姻缘……羡煞旁人。 蒋青边 想着,边给季思倒了杯茶。 对过殷寂离眼眉挑了挑,心说——敖晟,厉害呀。 雀尾在一旁摇着扇子看着,木凌旁若无人吃点心,殷寂离带来了好多土产啊,每一个都美味……这个鱼豆腐也好吃,边吃,边往秦望天嘴里塞了一个。 秦望无奈,觉得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呢? “……我听说南王来了乐都,来的还不是苏敏,就觉得有些蹊跷,派人去一打听,说苏敏不在国内,所以大概猜到有战事了。”殷寂离说着,从精致的纸盒子里,拿出一个雪白滚圆的雪饺来,放到一个小瓷盘子里头,递过去,放到了蒋青的眼前。 蒋青微微一愣,殷寂离笑了笑,道,“江南特产,甜,不过不腻,味道刚刚好,讨人喜欢。” 蒋青微微尴尬,看敖晟,敖晟冷眼看殷寂离——这人老不休,调戏他的青! 一旁辕冽也有些无力,看殷寂离。 殷寂离收回手,拍拍手上的糖粉,道,“攻打南面很困难,我之前打过,不过只打到外围。”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东西来,递给了敖晟。 敖晟伸手接了,就见那是个卷轴,打开一看,里头很详细地记录了南方丛林里头的地形,各个藩国的属地还有民俗。细致得就连哪里会出现哪种动物都写得清清楚楚,另外,还写了如何攻打各个部族的战术策略,怎么样派兵,多少人马…… 敖晟有些吃惊地抬头看殷寂离。 殷寂离笑了笑,道,“我打仗之前,都已经研究好了,本来只是为了提防苏敏逃到丛林里头去,才做了这样的准备。” “说来,殷相,你当年为什么就不打了呢?”季思似乎有些不解,问,“你当年若是将南面都扫平了,那不就没现在的忧患了么?” 殷寂离笑了笑,道,“季相,您不知道……当年兵力有限,而且么……” 说到这里,殷寂离特地停顿了一下,众人都转脸看他,等他往下说,却听殷寂离笑道,“我这样灭了整个南面,起码要用一年的时间,不过么,若是用美男计,只要几天,苏敏就降了。” 众人都有些无语,木凌咬着雪饺道,“好恶劣!” 殷寂离笑了,“对敌人仁慈,那是对自己残忍……打仗为了赢,多卑劣的方法都要用。” 敖晟眼眉颤了颤,就听殷寂离接着道,“不过这也跟什么人教导有关。” 众 人都一愣,敖晟皱眉。 殷寂离转脸看雀尾,道,“我们的师父,从小可没教我们当好人……不像青夫子……自己就品行端正,善良温厚。” 蒋青听后想了想,殷寂离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天性比较老实这一点他清楚,不会算计别人,当时不过就是帮着敖晟防御,而计谋也都是照着小黄给他的那个锦囊里头写的来的。敖晟本是帝王,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自己的影响,现在就更是明显!敖晟有时不够狠,特别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似乎生怕太残忍了自己不高兴。对待修罗堡、黑云堡包括殷寂离的时候,敖晟多多少少也都会考虑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木凌他们对他如此不敬重,他也没有追究过。 “嗯……”敖晟听完之后,突然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阴测测地说,“没办法,谁叫我是最坏的那个生的呢,殷相应该庆幸我半道学好了才是。” 敖晟话一出口,连雀尾都愣住了,他本来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一块龙须糖吃吃,没想到敖晟冷不丁来了一句,他差点就咬了舌头。 殷寂离的脸色也微微地变了变,他身旁的辕冽似乎有些不满,看敖晟,敖晟一挑眉,冷冷回看他……两厢对视,敖晟竟然气势上一点都不输,这让左看看右看的季思,也都吃了一惊。 就在气氛有些凝重之时,就听蒋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众人下意识地看他,蒋青低声道,“斗完气就说正经事吧,反正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还等着你们救呢。”说着,又拿了一个雪饺放在碟子里给敖晟,自己拿起刚刚殷寂离给他的那个,吃了一口。 木凌凑过去问,“怎么样?是不是好吃?” “嗯。”蒋青点头,抬眼,见前面的雀尾一脸的不高兴,就拿碟子也给他装了一个,推过去。 雀尾瞄了敖晟一眼,敖晟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那图纸,道,“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应该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吧。”边说着,边将蒋青推给雀尾的那碟雪饺,又往雀尾那里推了推,瞥了他一眼。 雀尾心满意足地拿过雪饺吃了起来,不远处伺候的文达转身对几个伺候雀尾的下人说,“老人家白菜豆腐的禁令消了,一会儿中午饭给他上爱吃的吧。” 下人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雀尾满心欢喜,笑容满面。 殷寂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敖晟,你是想说,你对该狠的能狠到底,该慈悲的也慈悲到 底么……你果然比辕珞有出息。 想到这里,殷寂离又看了一眼旁边正有些小心地吃着雪饺的蒋青。雪饺上很多白色的糖粉,蒋青吃东西似乎恨细致,咬一口,掉下来的糖粉用手接住,两口吃了一个雪饺,将手里的糖粉倒回瓷盘子里……细致,却很有气概。 蒋青正在考虑要不要多吃一个的时候,殷寂离突然又递了一个给他,道,“夫子高才。” 蒋青一愣,接过雪饺,低头吃,耳朵微微有些红。 殷寂离不禁感慨,所以说,玉在石中不是人人都能发现的,发现的就是捡到了宝……敖晟这小子,就是捡到的可是一件珍宝。 “最近的形势,我们也不是很了解。”辕冽道,“而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旦开战,都要随机应变。” 敖晟点了点头,看殷寂离,“殷相可否随军作为谋士?” 殷寂离想了想,问,“这次谁带兵?” “朕自己。”敖晟回答得干脆利索。 “谁先锋?”殷寂离问。 敖晟微微皱眉,心里盘算着哪个人选比较好,却听蒋青道,“我。” 敖晟吃惊地转脸看他,蒋青一挑眉,敖晟转脸,“不行。” 蒋青将嘴边半个雪饺放下了。 殷寂离也笑了,道,“我也觉得不适合。” 蒋青似乎不服气,敖晟立刻道,“青,不是你能力不行,是我会分心,你做先锋可以,不过我要看得见你,不能离开我太远,探路的活我死都不会让你去做。” 蒋青不说话,敖晟又心疼,蒋青不高兴了不会闹脾气,就是不说话而已。 “不过……”辕冽突然说,“在南方的丛林一带,打仗先锋官需要武艺极好,而且极聪明细致……你朝中除了蒋青之外,还有这样的人么?” 敖晟皱眉,让蒋青当先锋,他真的放不了心,而且这次事件的矛头往往直指蒋青,万一有个闪失,必然影响他整个作战的部署。 “还有一个。”殷寂离却突然道。 众人都抬头看他,像是问——谁? 殷寂离嘴角挑了挑,没说话,就听一旁一直陪着木凌坐着的秦望天突然道,“我吧。”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他,木凌叼着半个雪饺瞪大了眼睛,心说,哎呀,完了完了,几个雪饺把望望卖了。 秦望天看了看众人,问,“我应该 还挺合适吧,要不然我再拉上司徒一起?” “先锋你一个就够了。”辕冽道,“绰绰有余。” “望望。”木凌将半个雪饺放到盘子里,抬头看秦望天,“雪饺很便宜的,我总共吃了七个,我们还给他们吧。” 秦望天无力,摇摇头,将盘子里剩下那半个塞到木凌嘴里,转脸看了看一脸惊讶的敖晟和蒋青,咧嘴一笑,道,“这算什么?我是帮我兄弟出头而已。” 敖晟大概除了发现自己爱上蒋青之外,心头第一次涌上那么一种火热热的澎湃之感,他敖晟有兄弟了……虽然之前他也已经当秦望天是好兄弟,但是秦望天这一番话,着实让他感动。 两人只不过相视一笑,兄弟就是这么回事,有人欺负你,我给你出头,所以……敖晟暗自发誓,有我敖晟在,谁都动不得你秦望天以及修罗堡的人一根头发。 殷寂离点点头,端起茶杯,笑道,“甚好。”说着,看了对面蒋青一眼。 蒋青也在看他,那眼神,殷寂离似乎能读懂——敖晟有辕珞没有的东西。 殷寂离无奈一笑,摇头,蒋青这人还真是没自觉又呆得可爱,敖晟有的也最宝贵的,可并不是是兄弟啊……辕珞花了一辈子都没有求到的那样东西,敖晟已经有了——是一颗真心。 第八十八章,皇后 和殷寂离的商谈比想象之中的要顺利得多,到后来,众人也就不斗气了,光说正经事。没多久,便做了决定,半个月后发兵,十日时间准备军队粮草。本来大兵南下必然劳师动众,十日似乎仓促,不过幸好宋晓等人平时十分勤于练兵,因此物资基本就是充足的。再加上之前本来预备和齐篡天打一仗的,到了最后也是兵不血刃,当时留下了大部分的兵器和粮草,都足够用了。 这段时间,殷寂离和雀尾等人还得商量商量对策,而敖晟既然要亲自带兵远征,也要将朝中政务妥善安排,因此众人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正事谈完之后,敖晟自然没有什么私事是要和殷寂离谈的了……虽然仇恨已然不在,但是成为朋友,也是要讲求缘分的。幸好这几个都是随性之人,也不喜欢勉强,各自散去。 秦望天拉着木凌出去消食,他吃了一肚子甜的东西,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再不走走可不行了。殷寂离和辕冽就在雀尾的院子里住下了,季思也回府去了,还有政务要处理。敖晟站起来,带着蒋青,离去。 走出雀尾的院子,蒋青偷眼打量敖晟,就见他眼角还有笑意,便低声问,“那么开心啊?我还以为你见完殷寂离之后脸会有多黑呢。” “青……你又笑我。”敖晟无奈地看蒋青。 蒋青笑眯眯,道,“化解了恩仇、有了良将,还得了个好兄弟……今日你可是赚大了。” 敖晟凑过去,低笑,“若是你晚上肯再让我做第三页,那就赚得更多了。” 蒋青现在一听到第几页就头疼,回头恨瞪了敖晟一眼,心说眼前战事将近,你还有空想这个?! 敖晟看看左右无人,单手轻轻往蒋青腰上一搭,笑道,“青,出征之前,你得让我把第三页做了。” 蒋青皱眉看他,心说……你想得美。 “就当出征前壮行的!”敖晟说得颇有几分豪迈。 蒋青不理他,转身往前走,敖晟拉他,问,“青,还去看审案么?” 蒋青想了想,道,“今日不是不审案的么?乐都的居民都放假一日,花灯会。” “为何?”敖晟似乎很是不解。 蒋青道,“今日……是先皇规定的,每年今日举国赏花灯欢庆。” 敖晟觉得纳闷了,就问,“今日又不是春节也不是元宵……干嘛赏花灯?” 蒋青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嗯……我听 说,因为今日是殷寂离的生辰。” 敖晟一愣,随即挑起嘴角冷冷一笑,道,“不知道辕珞记不记得我娘什么时候生辰。” 蒋青低头,不吱声,敖晟突然问,“青你什么时候生辰?” 蒋青耸耸肩,道,“都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了以前在黑云堡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辰,所以每到年节,都会一起过。” 敖晟伸手,轻轻挑起蒋青下巴,笑道,“你说巧不巧,我也想在你生辰那天,下令天下放假,普天同庆,一起点上花灯给你祝福。” 蒋青脸侧微红,道,“别瞎说。” 敖晟一笑,道,“这样吧,从今以后,今日便是你的生辰……省得我再下令了,殷寂离么,咱们让他改到明日或者昨日。” 蒋青让敖晟气乐了,道,“你又胡说,这生辰哪儿有随便乱改的?” “那你今日生辰好不好呢?”敖晟问。 蒋青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一笑,点点头。 敖晟也笑了,道,“那今日我给你庆祝,剩下的时间我什么也都不做了,你想去哪儿玩?” “玩儿啊……”蒋青可有些为难了,用木凌的话讲,他是天生劳碌命,你若是让他说接下去干什么活儿他肯定不用想就能告诉你,可你若是问他接下去该怎么玩儿,那可要了蒋青的好看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敖晟无奈摇头,想了想,道,“本来……生辰应该找很多人一起庆祝庆祝的,不过我只想你生日的时候跟我在一块儿,就我们两个人。” 蒋青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 “那你说,怎么办?”敖晟笑问,“是在宫里还是出趟宫,嗯……吃饭的话,晚上朕让人准备好吃的,不过下午怎么打发?” 蒋青脑袋里木木的,也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好玩一些,敖晟无奈,只得提议,“那不然出宫走走吧?我们在乐都好好玩玩,买些喜欢的,吃些好吃的,再看看花灯,到了晚上再回来。” “嗯。”蒋青爽快点头,听起来挺好。 敖晟拉起他,和他一起去寝宫换了衣裳,临走前,敖晟吩咐文达,道,“今日青生辰,我们晚上回来吃饭。” 文达惊了一大跳,心说皇上你怎么不早说啊……其实也怪不得敖晟,因为今天才决定的。 随后,蒋青和敖晟换好了衣服出宫,而文达,则是飞奔去御膳房,找了一大堆 人,想主意准备晚膳,给青夫子过生辰。 蒋青和敖晟一起从后门出了皇宫,还没上街,蒋青就变得拘谨了起来。 敖晟见他似乎不自在,就凑上去问,“怎么了寿星老?” 蒋青看了他一眼,心里别扭……他还没过过寿辰呢,感觉真奇怪…… 不远处,已经是热闹的街市,敖晟远远观瞧,就皱起了眉头,对蒋青道,“怎么那么多人?” 蒋青好笑,道,“你不颁了皇榜了么……普天同庆呢,都说有个好皇帝。” 敖晟失笑,问,“当真?” “嗯。”蒋青点头,“我今早上特意问皇门官了,他说有好些百姓都在称颂你呢。” 敖晟摸了摸胸口,道,“今日尽是好事,挺受用。” 两人又走了一阵,来到了一处河堤之旁,敖晟看到前方穿梭在湖中的画舫,来了兴致,道,“青,我们上画舫上头去?” “嗯。”蒋青也从来没上过画舫,更不知道画舫上头有什么,倒是觉得挺新鲜,身旁立刻有小船过来,问,“客官,上画舫啊?” 敖晟点点头,问,“这湖中那么多画舫,有什么讲究没有?” “都差不多。”船家回答,“就是喝酒吃饭和赌钱听曲儿的地方。” “都一样?”蒋青有些为难了,既然都一样,那上去哪艘比较好呢? 正在犹豫,就听那船家道,“上中间那家吧,最大那艘!” 敖晟和蒋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就见湖中央停着一艘最大的画舫。 “那是什么船?”敖晟问。 “那船上的三层楼看到了没?”船家笑道,“这可是乐都最大的一艘画舫了,上下三层,有赌坊、酒楼、还有戏班子呢,包您上去了之后,玩到天黑。 “是么?”蒋青有些纳闷,心说就这么一艘船,还能逛到天黑去? “青。”敖晟看他,问,“去不去?” 蒋青就见敖晟眼里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便点点头……今日敖晟情绪波动挺大,早上忧心忡忡,自从秦望天那句“为兄弟出头”说出口后,敖晟就跟个刚得了朋友的小孩儿似的,那么高兴。 两人上了小船,不多久,就到了画舫之前。 伙计放下了绳梯来,敖晟和蒋青没用,一个纵身,上了船的甲板。 “呦。”伙计惊叹 ,“二位爷好功夫啊,是第一次来我们天下第一舫吧?” “天下第一舫?”敖晟和蒋青听着名字就觉得这画舫的主人实在挺狂妄…… “您二位还真别不信啊,我们这画舫,还真是天下第一舫呢!”伙计一看就是老油条了,很能套近乎,引着蒋青和敖晟边往里头走,边问,“二位,现在是饭时啦,要不要上二楼尝尝我们这儿大厨的拿手菜?” “拿手菜?”敖晟笑问,“什么菜啊?” “最拿手的,那就是皇后锅啦。”伙计回答。 伙计的话一出口,敖晟哈哈大笑起来,问,“这是什么道理,吃了这锅里头的菜,就能做皇后不成?” “非也非也。”伙计摆摆手,问敖晟,“当年的中原第一大美人,齐皇后,二位都听说过吧?” 敖晟一愣,看了那伙计一眼,淡淡点点头,道,“嗯。” 蒋青在心里默念,希望这伙计千万别说出什么对齐皇后不敬的话来,不然的话……敖晟非拆了他的船不可。 “哦,当年的齐皇后啊,不止是容貌极美,而且还心灵手巧呢。”伙计笑道。 敖晟差点没乐了,想当年他跟他皇娘在后宫住着,他皇娘连个梨都不会洗……还心灵手巧呢,若不是他能折腾,他皇娘就盯着大米饿死了。 蒋青心中庆幸这伙计幸好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就问,“然后呢?这皇后锅,和齐皇后有什么关系?” “哦,据说啊,当年有一回,先皇请藩国来饮宴,藩国带来了一位御厨,号称厨艺天下第一,做了个一品锅,请皇上和文武百官品尝,还说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做出比这更美味的菜了。”伙计绘声绘色地说,“后来啊,皇后娘娘上御膳房亲自洗手作羹汤,弄了这么一锅菜出来,拿到了前殿。听说众臣一品尝啊,三天三夜没有再吃喝……因为吃别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味道了。” 此时,敖晟和蒋青已然走到了桌边坐下,蒋青见敖晟突然出起神来,就问,“怎么了?” 敖晟回过神,抬头看了看蒋青,摇摇头,听伙计继续。 “后来啊,藩王也承认自己输了,因此皇上大悦,就将这锅菜,定名为皇后锅。”伙计笑呵呵回答,边压低了嗓子说,“听说啊,当今皇上都最爱吃这个。” 敖晟点点头,道,“那就上这个皇后锅吧。” “行嘞。”伙计笑呵呵,又补充了一句,道,“那个,爷,这锅 我们掌柜的一天可就做一顿,那是天价啊,二十两金子一份呢。” 蒋青一挑眉,心说,二十两金子也太离谱了些吧。 敖晟却淡淡一笑的,道,“无妨。” 伙计喜形于色,欢欢喜喜地跑后厨去了。 “晟儿。”蒋青看出了些门道来,问,“这不是骗人的么?” 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青……还真不是骗人的。” 蒋青一愣。 “我记得那年藩王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记事了。”敖晟道,“和皇娘在冷宫里头,住了好些年。” “那,为何皇后回去参加国宴?”蒋青问。 敖晟摇摇头,道,“那次来的那个藩王,很是张狂,关键是,他的那个一品锅,其实叫一品夫人过。” 蒋青听得入神,问,“一品夫人?” “嗯。”敖晟点头,道,“据说是他老婆做的,他觉得全天下第一的女人就是他夫人了,所以,他想叫那锅汤,天下第一夫人汤。” 蒋青摇头,道,“天下第一夫人,不就应该是皇后娘娘么?” 敖晟点头,“他的言下之意便是,我皇娘若是做不出来比这锅菜好的,他夫人便是天下第一夫人……这可是给辕珞找难看。” “嗯。”蒋青点头,“有理。” “辕珞真的就答应了,让我皇娘去御膳房,做一锅好菜,给送过去。” “那如何是好呀?”蒋青担心,“你不是跟我说过,你皇娘连米都不会洗……都是你做的么?” 敖晟点点头,笑道,“就是我做的。” 蒋青吃惊,问,“那锅菜是你做的?” “嗯。”敖晟点头,道,“辕珞的意思很清楚,我娘不可能赢,但是她若输了,便能名正言顺地杀了她。” 蒋青皱眉,良久才说,“可是,辕珞让你娘去御膳房做……御膳房应该有很多御厨的啊。” 敖晟点点头,道,“的确有,但是我娘不想要他们帮忙,她只要我做,然后自己去院子里坐着喝茶等,我做完了,她连尝都没尝一口,就命人抬前殿去了。” “你做?”蒋青问,“那你后来做了个什么?” 敖晟笑了笑,道,“说了你肯定想不到,当时那锅汤端出去,辕珞差点把桌子掀了,还好后来尝了一口,然后便彻底傻眼了。” 蒋 青有些性急,道,“你别卖关子,说,是什么?” 敖晟不语,良久才道,“青,你可知,在那之前,辕珞一直卯足了劲想杀我皇娘,知道这锅菜出来之后,他就再不要杀我皇娘的念头了。” 蒋青快让敖晟急死了,他有意摆谱不说,正这时候,就见伙计欢欢喜喜地和几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石锅上来,往桌上一放,道,“客官,皇后锅!” 敖晟盯着那石锅看了良久,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复杂,道,“我尝尝。” “好嘞。”伙计将上头那个重重的石头盖子打开,里头出现了皇后汤的真面目。 敖晟往里看了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蒋青则是傻眼了,问敖晟,“你……这个?” 敖晟对他点点头,拿起碗来,用勺子舀出一些尝了一口,淡淡摇摇头,拿起桌边的醋壶往里头倒了有小半壶醋,道,“你回去跟你家掌柜的说,当时那小鬼不认得酒字,放的是醋,所以才好吃,你这个,味道苦了。” 伙计瞬间呆住了,盯着敖晟看了良久,随后“娘啊”一声转身就跑了,边跑边喊,掌柜的!了不得了! 蒋青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看敖晟。 敖晟也不说话,就是拿起一旁的干净碗,给蒋青盛了一碗,递过去,道,“青,好好尝尝,这才是真正的皇后锅,我那一勺醋,可是为我皇后加的……别人吃不着。” 蒋青脸绯红,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接了那碗,不过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一锅菜会好吃?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只觉满口异香,美味得,不能再美味。 第八十九章,隐情 看到那锅菜,蒋青有些不相信了,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就见上头薄薄一层稀粥汤,还飘着几片菜叶…… 敖晟觉得蒋青的动作挺可爱,就伸手,拿起一旁的长铲子,往下一插,向上一撩……一时间,汤汁一晃,就见汤汁底下有其他颜色的东西浮上来,仔细一看,蒋青吃了一惊,他用勺子好好舀了舀,就见里头都是些好食材……鲍参翅肚,珍馐美味…… “这算什么做法?”蒋青纳闷。 敖晟挑起嘴角一笑,道,“当年……那群御厨早就做了一锅上好的佛跳墙,等着拿出去,跟那一品锅比试一把呢……只不过辕珞的命令是让我皇娘做。” “那皇后娘娘直接拿出去不就好了么?”蒋青不解,“为何偏偏让你做?” 敖晟耸耸肩,笑道,“我也不知道,皇娘就是让我做……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做菜粥。” 蒋青微微皱眉……也就是说,敖晟和他皇娘在冷宫那会儿,每日都是喝菜粥么? “后来我将菜粥煮好了,我皇娘要往外拿,那群御厨说如果单单拿锅菜粥出去,他们就一起上吊……皇娘就说,让我拼到一块儿去。” “你就把粥扣在佛跳墙上头啦?”蒋青吃惊。 “嗯。”敖晟笑着点点头,道,“后来,当年的御膳房大厨王文海上来对我说,鱼加了粥,太腥气了,加点料酒煮煮吧。我伸手,舀了好几勺子醋进去……” “难怪你会说,你不认识酒字,加的是醋。” “不过当日若是加了酒,应该就没有这个味道了吧,倒是加了些醋,味道变得很好。”敖晟笑了笑,又给蒋青满满盛了一碗。 “那这画舫当家的,会不会是当年的御厨?”蒋青问。 敖晟微微皱眉,想了想,道,“不会的……当年的御厨都已经被处死了。” “处死?”蒋青很是不解,问,“为何要处死御厨?” “嗯……”敖晟摇了摇头,道,“据说有给二皇子辰季下毒之嫌,是辕珞下令统统杀死的。” “给辰季一下毒的,不是瑞王么?”蒋青有些闹不明白了,就问,“而且,辕珞下令的话……那么应该是在瑞王事败之后了?” “对。”敖晟点头,“估计是辕珞那老小子生怕有什么瑞王的余孽吧……” 两人正聊着,就听到楼下脚步声响,这声音颇沉重,一听那“咚咚咚”的闷响,就能 猜到上来的人体量铁定不小。 果然,就见一个硕大的身影冲上了二楼,那一身的肉啊……看的敖晟和蒋青都觉得眼皮子发酸,眼珠子不够使…… 那人乍一看就像是个大肉球,满头白发外加一身厨子穿的袍子,扒着栏杆先喘气,他一脸的肉挤到一堆去了,双眼都睁不开,转脸满二楼地寻找,随着他脑袋的晃动,下巴上的肉也一颤一颤的。 蒋青觉得这老头忒好玩了,就问敖晟,“晟儿,认得么?” 敖晟看了看,挑起嘴角笑了,点点头,道,“还真是……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掌柜的,那头那头!”伙计挤了半天才从被那胖掌柜挡住的楼梯口钻了上来,指着敖晟他们那桌子,说,“就那位黑衣裳的公子说的。” 掌柜的转眼看了看敖晟……似乎是没看明白,揉了揉眼睛,又仔细一看。 “哎呀!”那掌柜的吼了一嗓子,高兴地就是一挥手,哈哈大笑。他那一挥手,巴掌跟蒲扇似地,正好拍中身后的伙计……伙计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咕噜噜滚下楼去了。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就见那胖掌柜三两步跑过来,扑到敖晟跟前就吼,“太子爷!” 二楼还有不少人吃饭呢,这老头中气足,一嗓子全楼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朝这里看来,心里纳闷……当今皇上不是听说只有二十岁么?怎么冒出这么大个太子来? “看什么?”胖掌柜的一下子站起来,对楼里的人吼,“都散啦,今天我画舫不做生意了……滚滚,都给老子滚蛋!不收你们的钱!” 蒋青和敖晟吃惊不已,心说这掌柜的怎么这么做生意啊? 没多久,酒楼吃饭的那群客人都让掌柜的吩咐伙计赶走了,整艘船上就剩下了二楼的敖晟、蒋青和胖掌柜,还有一群好奇地在楼梯口张望的店伙计。 “太子爷……不是……皇上才是。”老头跪下就给敖晟磕头,“皇上啊,您都那么大啦。” 敖晟伸手扶了他一把,还真没扶动,失笑,“王玉厨,多年没见了,好像又胖些。” “哎呀,好几年了,老子胖了一百斤。”王玉厨站起来,找了两张凳子坐下,据说一张坐不住,非得两张。 蒋青也不说话,就是瞅着他看,大概是因为自己瘦吧,蒋青看到胖人,觉得特别暖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有些想去捏捏他身上肉的冲动,但是忍住了……这样对老人家不敬 。听敖晟的意思,这位胖大厨,应该就是当年的王文海。 “王御厨是御膳房的第一大厨。”敖晟给蒋青介绍,边有些不解地问王御厨,“朕听说你们已经被先皇下令处死了,怎会……” “唉……当年先皇下毒酒要我们死,我可能太胖了吧,一杯毒酒没毒死我……就是假死了,最后在乱葬坑里头爬出来的。然后就辗转开始谋生,做厨子,最后积累了些家业,置备了这么一艘船。” 敖晟和蒋青都点头,问,“当年先皇干嘛要赐死你们?” “唉,一言难尽啊。”王御厨摇摇头,道,“当年是有人要行刺皇上,在御膳房里头下了毒药……然后,害得我们整个御膳房的人都被处死了。” “是谁?”敖晟有些纳闷,“后来抓住了么”? “呃……”王大厨说到这里,稍微迟疑了一下,道,“事情正好发生在瑞王折在黑云堡那会儿……也就是太子爷回宫前的一段时间。而据说,当年下毒的似乎是辰季,像是要在太子爷回来前,先谋朝篡位的。” “哦?”敖晟大吃了一惊,问,“有这种事?”随后摇摇头,道,“不会。” 王御厨一愣,看敖晟,问,“太子爷知道这事情”? 敖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蒋青。 “嗯。”蒋青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不会,一来当时瑞王死了,辰季失了靠山。二来当时辰季只是个傀儡。如果这个时候先皇突然驾崩,对他不利,各地还会趁势造反。” “我也这么想。”敖晟点点头,接着问王御厨,“下毒之人的身份先皇应该知道吧,不然为何不惩罚辰季?” “那我就不知道了。”王大厨摇摇头,道,“我都被刺死了么……唉,还是观王爷亲自来给我们送的毒药呢,我们也算死得风光了。” 敖晟和蒋青听后都一愣,对视了一眼,转脸看那个王御厨,“老人家,你刚刚说观王爷亲自给你们送去的毒药?观王爷是观契?为什么会是他来?“ 王老头眨了眨眼,看了看敖晟和蒋青,道,“呃……之前先皇很信任观王爷啊,大多数事情都让他去办,他送来很正常么。” “哦?”敖晟微微皱眉,道,“我还当观契不关心朝政呢。” “这个我们也不知。”王大厨摇摇头,道,“观王爷着圣旨来就给我们宣旨赐毒药了。” 蒋青摸了摸下巴,看敖晟—— 有些蹊跷啊。 “老人家,你多给我说说那观契的事情吧。”敖晟道,“不过我并未听老臣提起过,他以前担任过多大的官职啊。” “哦。”王御厨笑着点点头,小声道,“那观王爷也就是如今的月王啊,是个太监,怎么做官职啊。” “啊?”敖晟大吃了一惊,看他,“月王为什么是太监?” “对啊。”蒋青也道,“从没听说过。” “……嘿嘿,我也就是听过个传闻,这事情其实宫外的人不知道,但是内宫的人,不少人都知道……只是后来知道的差不多都死光了而已。”王大厨悄声对两人道,“月王啊,明着是月王,其实呀,是先皇的男*宠。” “什么?”敖晟和蒋青双眼瞪圆了看那大厨,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怎么可能,先皇不是迷恋殷寂离迷恋得死去活来的么?竟然会有个男*宠。 “唉,听说月王十几岁那会儿经常来和二皇子辰季做玩伴,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先皇收了……随后啊,我听好些太监们说,就被带去皇上养病的行宫了。不过后来跟过一阵子瑞王,据说瑞王事败,他也起了不小作用呢。当时有一段时间挺得宠的,但是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得先皇不高兴,就把他阉了。”王大厨似乎还挺来事儿,将当年宫里头的秘密,全都说了。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敖晟吃惊非小。 “唉,后来那些之情人都让月王宰了啊。”王大厨小声说,“我们当时死之前,就怀疑是他要杀我们灭口呢。” 敖晟听完,有些哭笑不得,抬眼看蒋青,蒋青更是觉得莫名了。 “皇上啊……”王大厨却是接着拉住敖晟的衣袖说自己的想念之情,很是亲热,最后说亲自下厨再做几道好菜,才颠颠地跑了。 “怎么大厨跟你那么亲?”蒋青觉得纳闷。 “这厨子当年受过我皇娘的恩惠。”敖晟道,“我们住在冷宫那会儿,他还给我们送过好些吃的,也给我送过书,我当时想要什么,大多跟他说,他会悄悄地给我带进来。特别是书籍之类的,他都会悄悄告诉季思,季思给我找齐了,偷偷递进院子来。” “哦。”蒋青点头,“那还真是不错的。” “所以我那日回宫后第一个跟季思打听他的下落,想好好谢他,可惜后来听说宫中好多下人都被辕珞下旨杀了。”敖晟琢磨了一下,“想来,大概就是因为那次暗杀的事情,一般宫里头 最怕有行刺或者暗杀,辕珞这人多疑,一旦有发生,那满朝的太监宫女几乎无一幸免,都得死绝了。” 蒋青皱了皱眉,觉得很是残忍,又一想,就压低声音问,“那……他说的,月王其实是……那什么,你知道么”? 敖晟一挑眉,道,“我怎么知道?除了你,我对男人那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蒋青皱眉,“又胡说。” “那小子做过辕珞的男*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玄乎?”敖晟摇摇头,道,“可惜当年内宫的侍臣都死绝了,连个活的太监都没留下,不然就好好打听打听。 蒋青接着吃那个皇后锅,边点头。 “青,味道怎么样?”敖晟笑问他,“吃了皇后锅,要给我做皇后啊。” 蒋青白了他一眼,伸筷子去挑锅里的菜,突然想到,“呃,对了,有个人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 “谁?”敖晟好奇。 “嗯……你还记不记得亲手杀了辰季,然后埋葬了辕珞和齐亦的那个年轻人?”蒋青问。 “哦,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文昌明?”敖晟挑眉。 “嗯,我听木凌说起过,他在肖洛羽那里。”蒋青道,“之前他不是辕珞的随身侍从么?应该会知道一些。” “不如写信去问问他?”敖晟道,“他说不定还知道些别的事情。” 蒋青点头,道,“真看不出来,月王看起来还挺威武的啊……不像那样。 “不如这样!”敖晟道,“下次叫他来洗澡。” 蒋青横了他一眼,“不行。” 敖晟心里头受用,青最近对自己看得还挺紧的啊……又问,“那趁他不备,偷袭他!” 蒋青让敖晟说笑了,狠狠看他,“你就疯吧!” 敖晟耸肩。 “如果真是那样,观契应该很恨辕珞才是,你说他会不会迁怒于你?”蒋青问。 “呵……我杀兄弑父啊,虽然我不杀伯仁不过伯仁都因我而死,他该感激我才是。”敖晟摸摸下巴,“除非,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这事情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蒋青道,“毕竟是陈年旧事,而且虽然我们一直怀疑观契,但也并没有真凭实据,如果他是无辜的,就不要去揭人伤疤了,怪可怜的。” 敖晟盯着蒋青看了一会儿,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蒋青的身边,笑道,“我说 青,你之前好像更加讨厌那观契一些啊。” “我没有。”蒋青继续吃菜。 敖晟凑过去坏笑,“莫不是你之前觉得他看上我了,所以对他警惕,如今知道他有心无力,就松了口气?” “什么有心无力?”蒋青瞥敖晟,“你别那么缺德行不行?” “其实这个方法也不错。”敖晟托着下巴看蒋青吃皇后锅,道,“以后谁再盯着你流口水,我就阉了他,永绝后患。” 第九十章,月王 蒋青和敖晟吃完饭,便离开了画舫,在回宫的路上,两人对观契的事情还是有些在意。入了宫,却见文达急匆匆跑来对两人道,“皇上,夫子,月王在御书房里等着呢,说有事情求见。”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本来听说观契来找两人,两人头一个想到的必然是他不知道又有什么戏码了。可是被那王御厨一说之后,两人现在不约而同想到的却是……那让人尴尬的部位。 同时咳嗽了一声,蒋青和敖晟收敛心神。 文达看着两人觉得挺纳闷,敖晟看了看他,突然问,“对了文达,问你件事情。” “皇上吩咐便是。”文达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听着。 “嗯……如果有一人,不脱衣的情况下,能分辨出他是不是太监么?”敖晟问。 文达抬眼看了看敖晟,脸微微一红,蒋青白了敖晟一眼——这种问题怎么问文达? 敖晟回看,有些冤枉——那……他应该知道的吧? 蒋青再瞪——他是被看的那个! 敖晟无奈,文达见两人在一旁“眉来眼去”的,就道,“呃,皇上,也是有些特征的。” “哦?”敖晟问,“什么特征?” “嗯,就是,皮肤比一般男人要细腻些,然后,没有胡子,喉结也很不明显……还有,声音尖一些。”文达回答,“不过,也不是一定的……如果从小就那个……那就很明显,要是长大了再被……那就不一定了。” “哦。”敖晟点点头,和蒋青一起下意识地看文达的脖子还有皮肤,文达脸通红,低头,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敖晟和蒋青咳嗽了一声,倒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敖晟道,“呃,那,你看那月王呢?他正常么?” “啊?”文达吃惊地抬头看敖晟,问,“月王?” “对。”敖晟点头。 文达微微皱眉想了想,道,“这个……月王奴才还真分不出来的。”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没别的事了,你别声张。” “奴才不敢。”文达赶紧点头,跟着蒋青和敖晟,一起回书房去了。 敖晟和蒋青两人到了书房,就见观契站在门口等着,似乎有些着急。 见敖晟他们回来了,他赶忙行礼。 “月王免礼。”敖晟特意上前搀了他一把,趁机看他脸上的皮 肤和胡须……的确是皮肤比较白的,不过他年纪轻轻很正常吧,青也很白……另外……嗯,这观契没胡子,不过剃须了也很正常么,年轻人也没有整天胡子拉碴的。再想看,蒋青已经在后头拽了一把敖晟的衣角……敖晟才回过神来,放开了观契的胳膊。观契也是吃惊不小,睁大了眼睛看敖晟,不明白他在看些什么。 “哦,月王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找朕?”敖晟边说着,也没回书房,就是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边坐了,给蒋青略掸了掸石凳上的落花,拉他坐下,示意观契也坐。 观契在敖晟他们的对面坐下,道,“回禀皇上,臣有罪。” 敖晟心说你就算真的是太监那也是被害的,有罪的是别人不是你啊,不用内疚。一旁的蒋青轻轻地用脚尖点了一下身边敖晟的脚跟。 敖晟就觉得心头突突直跳,睁大了眼睛转回脸看蒋青——青,光天化日的你竟然勾引我! 蒋青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瞪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应对!观契可不是省油的灯! 敖晟挑挑眉——好男不和女斗。 蒋青低头,心说——臭小子,真缺德! 观契不明白敖晟和蒋青在看什么,就道,“呃,皇上,请赐臣死罪。” 敖晟佯装不解,道,“月王何出此言?你乃是皇亲国戚,又是朕仅剩的一个亲戚,就算看在皇娘面子上,朕也得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啊……只要你现在不犯上作乱,朕什么都不会跟你计较的。” 观契微微一愣,敖晟的话再明白不过了,无论你观契以前做过什么,朕都不跟你计较,只要你如今不是存着犯上作乱的心,朕就能保你一世荣华平安。 观契对敖晟行礼,道,“臣自幼受皇室天高地厚之恩,无以为报,但是如今臣真的是最有应得罪无可恕了。” 敖晟心说,还受皇室天高地厚之恩呢……不会是天高地厚之仇吧。 “月王。”蒋青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唉……”观契跺脚,道,“我今日奉命带着人马去了皇陵,但是进去一看,皇后娘娘的遗体没有了。” “什么?”敖晟一拍桌子,观契赶紧跪倒行礼,“臣该死,所以才请皇上治罪。” “什么时候的事?”敖晟大怒,“皇娘的尸体莫非也是被那些南蛮偷去的?简直岂有此理!” 蒋青抬眼看敖晟,就见他佯装发怒,而观契则是在地上跪着头也不敢抬 ,有些无力地摇摇头——两个都在演戏。 敖晟也看出观契这就是在演戏,用得着吓成这个样子么,观契平时性格并非这种人,不过既然局是自己安排的,那么有来有往,对方唱得全自个儿这也不能不配合。 “臣晌午之后点齐人马赶到了皇陵,派兵驻守,下午的时候进入皇陵一看……就见棺材里头,皇后娘娘的遗体不见了,而陪葬品却完好无损。”观契沮丧道,“我真是没用,请皇上恕罪。” 敖晟深深皱眉,道,“你是说,你进入皇陵之前,皇后娘娘的尸体已经被盗了?” “正是。”观契点头,道,“而且棺中已然落灰,看来已经丢了有些时候了,在皇陵通往后山的地方,有一个盗洞,看来是身法熟练的老贼干的。” 敖晟点了点头,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这观契老狐狸啊,那天他俩去祭祖之时,明明就已经将凤棺的盖子盖上了,上哪儿落灰去?再说了,如果观契真的是去守灵的,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开棺材看一眼……种种迹象表明,这观契,对此事的确是知道的。 不过蒋青和敖晟也有些纳闷,观契既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却主动来告知,也似乎并不怕露出马脚,这是作何道理呢? “此事事关重大。”敖晟道,“先暂且不能走漏风声,不然的话,朕可为你是问。” “皇上放心。”观契道,“跟臣进皇陵的只有几个亲随,万不敢声张的。” 敖晟点了点头,道,“我皇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凄苦一世死后好不容易得了个皇后的规格下葬,没行道多年后遗体还要被那些无耻之人亵渎……简直天理不容!” “皇上说的的确如此!”观契似乎相当愤怒,“臣也是气恨交加,真巴不得找到那贼子跟他同归于尽,抢回皇后娘娘的遗体。” 敖晟一挑眉,看了蒋青一眼,蒋青摇头——演得声情并茂的。 敖晟只得点点头,道,“观契。“ “臣在。“观契赶紧回答。 敖晟道,“这事虽不能怪你,但是若是让人知道了,那和你也脱不开关系!” “臣知道。”观契苦笑。 “这样吧,朕半个月后才出征,出征前,朕是要祭祖去的……”敖晟冷声道,“朕给你这半个月的时间,给朕把皇娘的遗体找回来,否则的话,朕就只能为你是问了。” 观契仰脸看敖晟,道,“多谢皇上宽容,观契一定 竭尽所能!” “嗯。”敖晟摆摆手,“你快去吧。” “是。”观契唯唯诺诺退下,敖晟看着他的背影远走,直到离开了御花园,眉头也皱到了一处。 “今日观契好奇怪。”蒋青没等敖晟开口,就说了一句,“从没见他如此过。” “可不是!”敖晟也觉得纳闷,道,“这小子这棋走得挺妙,去看了之后,马上来报,起码排除了他自己的嫌疑……不过越是排除嫌疑,他就越可疑。” “我也觉得他很可疑。”蒋青道,“还有啊,他分明动过了棺盖,一般人敢这么做么?若他知道你是成心要牵制他,为何还说棺材里落灰了,留下破绽给你……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敖晟摇头,叹气,“说来说去,别的倒是不怕,就怕他还有别的什么幺蛾子。”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一旁的文达,正摸着下巴低头站在一旁等着伺候,不过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相当的疑惑。 “喂。”敖晟正好走到他身边,就伸手拍了他一把。 文达被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敖晟,“皇上?” “想什么呢?”敖晟问,“你觉得观契有问题?” 文达低头,道,“奴才不敢说。” 敖晟摇头道,“你们这几个虽然嘴里说自己是奴才其实都是爷,每次问你们什么,都要三推四推,非要朕说什么恕你无罪啊之类的,朕什么时候规定说话就有罪了? “呃……”文达只得开口,道,“嗯,以前奴才不觉得,不过,刚刚被皇上一说,奴才发现这月王,是有些门道。” “哦?”敖晟来了兴致,蒋青也问,“什么门道?” “嗯……月王腰间的玉佩,佩在了右边。”文达回答。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玉佩,心里不解,这左右有什么关系么? “皇上向来不讲究礼仪。”文达道,“其实皇族们佩戴玉佩是很有讲究的,男左女右,位置绝对不能调换。” 敖晟和蒋青下意识地将腰带右边的东西都捋到了左边。 文达忍笑,接着道,“我们做奴才的,从小就学这些,因为以后要替主子穿衣服的……还有,月王束冠的头发也是反扣。” 敖晟皱眉想了想,问,“这最多说明这月王是个不修边幅之人罢了吧。” “不是的皇上。”文达大着胆 子道,“月王,他从小就是皇亲的身份,出生尊贵,像这样的出生,是不会自己穿衣裳的……除了皇上之外。” 敖晟一挑眉,心中微微一动,道,“嗯……观契应该从小便养尊处优才是,的确是这么回事。” “刚刚文达说的那些,倒是让人觉得,观契的那些衣裳不像是下人给他穿的,而是他自己弄的。”蒋青道。 “奴才刚刚仔细想了想。”文达道,“奴才每天都站在金殿之上,正好可以看到文武百官,就连王副将,衣服佩饰的位置都是对的……这就表示他有下人给伺候,就算是穿错了,也有下人提醒……但是月王身份尊贵,何以如此穿戴?实在让人费解。” “嗯。”敖晟点头,有理,便问,“还有不妥么?” 文达想了想,摇摇头,道,“其他还没有发现。” 敖晟转回脸,看蒋青,就见他也是眉头微蹙,有心事一般。 当下,他俩先去找了木凌,让他写信去七星水寨,问问文昌明,月王是否曾经做过先皇的男宠,并且被阉割过。 木凌听完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蒋青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你写去问问。” 木凌写完了,敖晟派两个能干的影卫连夜送去了七星水寨询问,两天后,影卫们回来了,给敖晟带回了一封信来。 “那文昌明最近怎么样啦?”木凌很感兴趣地问几个影卫。 “哦,他现在听说是七星水寨的一个堂主,专门负责做些救济百姓的事情,当地人管他叫文大善人。” 木凌嘴角挑了挑,看来文昌明已然看破了,在做好事赎还他原来犯下的罪孽。 “信上说什么?”蒋青凑到敖晟身边问。 敖晟赶紧将信打开,拿到眼前一看,睁大了眼睛一把将信摔了,道,“简直荒谬!” “怎么了?”秦望天在一旁见敖晟突然脸色都变了,意识到可能出什么事了。 “岂有此理!”敖晟转身往外走,嘴里骂道,“竟然被骗了如此之久!” “怎么了?”木凌拽住捡起信想要跟出去的蒋青,道,“就算是太监也用不着气成这个样子吧?” “文昌明信上说,当年观契的确做过一段时间辕珞的男宠,这事情只有内宫的人才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后来,辕珞的确因为某个原因阉了观契,但是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不过最重要的 是。”蒋青看了看两人,道,“观契已经死了……葬在后山的莲花池畔,还是他悄悄带人去葬的呢。” “哈?”木凌和秦望天都傻眼了——那现在这个是谁啊?!朝中文武都没人能认出来的么?! 蒋青摇摇头,追着敖晟往外走,道,“不知。” 木凌赶紧拽秦望天跟上,“走望望,这个精彩!” 第九十一章,成长 敖晟先带人来到了后院文昌明信上写明的埋葬观契的地方,一群人挖了一阵子,真的有棺材,但是棺中并没有尸体。 棺材之中放着铭牌之类的东西,证明当时下葬的的确就是观契。 “晟儿。”蒋青见敖晟脸上阴晴变化,似乎很是动气,就道,“先别草率下结论,这事情还需要调查。 “我知道。“敖晟点点头,对于观契的身份,他之前想过了好多种可能性,甚至连里通外国想要造反统统都想进去了,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离谱的事实。现在这个做了好几年月王的观契,竟然并不是真正的观契,那他究竟是谁?更重要的是他有什么目的? 敖晟一想到自己还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家族里留下的唯一个亲戚而对他甚优厚,没想到竟然是个来历不明心怀鬼胎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一想到这里敖晟就觉得全身汗毛直竖。之前他竟然还大着胆子让青跟他一起准备海战,现在想起来就后怕,若是当时观契对青下手,那自己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唉,都先别急着下结论。”秦望天对敖晟道,“回去商量一下,起码我们知道了,而观契不知道我们知道,因此我们有先机,不要自乱阵脚!” 敖晟点了点头,吩咐影卫们守口如瓶,将事情先捂住,切莫走漏风声,便拉着蒋青回宫去了。 秦望天和木凌跟在后面,木凌伸手拽拽秦望天的衣角,凉丝丝道,“我说,小狼崽子还挺听你话的么。” 秦望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搂住木凌道,“不是吧凌,吃醋啊?” 木凌鼻子皱了皱,道,“你少作怪,小心阉掉你!” 秦望天心情大好,道,“傻瓜,我当敖晟是亲弟弟,咱俩挺投缘,他估计也把我当大哥了,所以比较能听进话去。” 木凌瞟了秦望天一眼,纳闷了,道,“唉,我就奇了怪了啊,你怎么就能和小狼崽子成了那么好的兄弟呢?你俩除了一样有些流氓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共同点啊……说起来,司徒也很流氓啊,小狼崽跟他有仇似的,你跟司徒也处得不怎么的。” 秦望天摇了摇头,道,“木木,我说句实话,司徒人是很好,不过,这世上做他的手下很容易,但是做他的朋友很难,大概除了你和小黄那种棉花团子型的,没人能吃得消他的脾气。” 木凌瞄秦望天,似乎对他说司徒坏话有些不满。 “你别生气。”秦望天赶紧摆手,道, “我可没说司徒不好,我只不过发表一下看法,你跟他做兄弟挺好的。” 木凌挑挑眉,道,“可是我觉得司徒和小狼崽子其实有些地方很像啊。” “比如?”秦望天问。 “比如他俩都一副人上人的样子,好像连老天爷都瞧不起,也不讲规矩,整天一副看谁都不顺眼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还都特别死心眼,好像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牵动他心思,讲到小黄和蒋青就一个个跟杀红了眼的野牛似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管不顾,什么都无所谓。” “呵……”秦望天笑了,摇摇头,道,“凌,你了解司徒,不过不了解敖晟。” “嗯?”木凌不解。 秦望天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跟敖晟不像?” 木凌皱皱鼻子,道,“你俩的确不像啊。” 秦望天揉揉鼻子,道,“嗯……木木,你应该很了解我哦。” “你少来这套!”木凌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叫很了解你,我连你腿上有几根毛都知道!说!” “嗯……咱们四个都父母双亡,从小没人疼,是吧?”秦望天问木凌,“所以有些地方很像,戒备心强,人也比较实际,没什么矫情的说法……对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都特别的珍惜。” “嗯。”木凌点点头。 “不过有一点你可别忘了。”秦望天道,“你和司徒小时候,从来没为了爹娘早丧,孤苦伶仃的事情伤心痛哭过吧?” “那是。”木凌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秦望天笑了笑,道,“我就哭过,我相信敖晟也哭过。” “他倒是哭过,他还嚷嚷‘你们都不疼我呢’。”木凌捂嘴闷闷地笑。 “这就是咱们不一样的地方。”秦望天道,“你和司徒说句不好听的,可能受过的苦难太多,而且你们本身性格上又太强悍,所以觉得一个小男孩儿哭‘你们都不疼我’很荒谬,很幼稚……可是说实话,这是最正常不过的。” 木凌微微皱眉,看秦望天。 “我以前小的时候,没饭吃挨饿的时候,就时常会想,‘如果我娘还活着该多好啊……我爹要是能来接我多好啊。’”秦望天笑道,“你一定没想过吧。”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想的?”木凌道,“而且小时候我也没怎么挨过饿,司徒会弄吃的,没人能抢过他,十来岁就满山抓獐子了,也就是没 遇上,不然我看他徒手能打死老虎。” “对啊。”秦望天单手搂着木凌缓缓往回走,给他细细讲,“你的性格,其实也来源于司徒的庇护,这个男人太过强大了,你想一想,他多大就能杀死想欺负你的人?” 木凌微微皱眉,秦望天叹气,“虽然你说你后来也帮忙烧房子了,也没害怕,那是因为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害怕……所以只有司徒,才能把小黄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你觉得,这世上有多少人是想要抢了小黄去的?齐亦、瑞王、辕珞,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司徒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们。” “那你和敖晟呢?”木凌沉默了一会儿,问。 “我们跟司徒没法亲近,是因为我们羡慕,羡慕到嫉妒。”秦望天很坦然地说。 “你羡慕什么?”木凌不解,“你现在的功夫比司徒虽然不见得能胜但也不会轻易输,你比谁差了?” “你不懂。”秦望天摆摆手,道,“敖晟看到司徒,他会想,如果他像司徒一样强,他娘可能就不会死,他也可以轻易地将皇位夺到手,更可以将蒋青留在身边,让他尊重自己追随自己,而不需要牺牲最爱的人去抢皇位。最最气人的是,敖晟千辛万苦抢来的皇位保住的江山,是司徒不屑的……他怎么可能喜欢司徒?当然……也不可能和小黄多亲近。” 木凌半晌才点了点头,抬眼看秦望天,问,“那……你跟敖晟什么相似之处啊?” 秦望天想了想,道,“嗯……咱俩都背负过深仇大恨,都尝过差点永失所爱的滋味。咱俩急着变强也好,急着出人头地也罢,最开始的时候大概是为了报仇,因为恨,但是后来有了你,敖晟有了蒋青,我们变强说白了,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木木,你懂的吧?敖晟比我更苦些,他还是个皇帝,蒋青不像你,你我只要喂饱了,每天想主意给你做好吃的就成,蒋青可不是啊,敖晟要做到不负天下不负卿,谈何容易?我觉得自己很能体谅他的难处,所以就凡事先帮他想想。不过这也证明敖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别人对他不好,他其实记得并不牢,但是别人对他哪怕一丁点儿的好,他都会记在心里。你就说你整天气他,他也没为难过你,就连殷寂离,他也能坦然面对,这很不容易做到。” 木凌嘴角抽了抽,心里想了想,就问,“你说的狼崽子这啊那啊的,蒋青应该都知道吧?” 秦望天笑了笑,道,“你别看蒋青木讷,其实他比你跟司徒都灵。” “ 为什么?”木凌不解,“他从小就呆。” “呆?”秦望天摇头,道,“你和司徒是神人,然后黑云堡一大帮子人是庸人,谁在你们中间,听你们的命令然后指挥下面的人做事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发疯了。” 木凌摸摸脑袋,想想好像也是……良久才道,“也对,小青青要是不了解敖晟敖晟也不会那么爱他……算了,最多我下次,不再气那只狼崽子了。” “当真?”秦望天吃惊地看木凌。 木凌挑挑眉,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秦望天搂住他是,凑过去亲他的脸侧。 木凌脸通红,心里憋屈……望望好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从小屁孩长成大人了……真是!说出来的话竟然让他脸红心跳……所以说小孩子长起来就是快,三天不见打酱油,六天不见拧死牛, 回去的时候,敖晟打了两个喷嚏,蒋青有些担心,问,“你别是伤风了,一会儿让木凌看看吧。“ “哪儿能啊。”敖晟摆摆手,拉住蒋青道,“青,我刚刚太心急了,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蒋青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这么客气了?” 敖晟笑了笑,道,“那我怕你生气么,而且刚刚秦大哥叫我回来的时候你好像不太高兴,我怕你吃醋。” “秦大哥……”蒋青有些哭笑不得,“你俩是小孩子呀,突然之间那么亲?” “青,你还别说,我拿他当亲大哥了。”敖晟笑着搂住他,道,“也托你的福,认识的都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蒋青见敖晟心情没有刚刚那么差了,就道,“其实这也是一条线索。” “嗯……”敖晟摸摸下巴,道,“的确,这要冒名顶替是有难度的,你想啊,观契如果死了,他毕竟是皇亲,必然会惊动朝野,也就是说,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很有可能是辕珞安排的,毕竟当时局势也不稳。” “的确!”敖晟点头,想了想,道,“青,我们今晚,潜入月王府看看吧?” 蒋青一愣,看敖晟,“你是想……看看这个观契有没有什么破绽?” “我之前已经派影卫监视过他了,有破绽什么的不见得……但是么,我们可以像个法子,试试他。”敖晟道。 蒋青笑,点点头,道,“嗯,自从你跟了雀尾老头学能耐之后,点子一天比一天多啊。” 敖晟 伸手,大大方方搂住蒋青的肩膀,“青夫子,你也是,自从回宫之后,你是一天比一天讨人喜欢。” 蒋青拍开他的手,道,“有空胡说八道,就好好找人来问问吧。” “嗯……有理!”敖晟略一思索,道,“青,我想到一个人!” 第九十二章,戏言 “谁?”蒋青好奇问。 “齐赞。”敖晟浅浅一笑。 “齐赞?”蒋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跟齐赞有什么关系?” “我想让那齐赞来演一场戏。”敖晟浅浅一笑,道,“如果说在皇宫之中,还有谁能跟观契扯上关系或者让观契有些想法的,大概就只有齐赞了吧。” 蒋青依然不是很明白,微微皱眉看敖晟,“晟儿,什么意思?” 敖晟伸手,轻抬蒋青下巴,笑道,“一会儿你就明白。”说完,拉着他回书房,并且叫文达,将齐赞叫来。 不多久,齐赞匆匆赶来了,他这几天正在帮邓子明准备出征所需要的物资和训练人马,不知道敖晟为什么突然找他,因此心里还是有些惴惴。 “参见皇上。”齐赞给敖晟行礼,就见敖晟一摆手,道,“齐赞,帮朕一个忙。” “皇上言重,直接吩咐就行。”齐赞回答。 “嗯。”敖晟想了想,将文昌明的回信,递给了齐赞,道,“你看看。” 齐赞伸手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 “这……”齐赞皱眉,看敖晟,“月王观契是假的?这可蹊跷,要假冒一个王爷而且还是那么多年……可不是容易办到的。” 敖晟点点头,道,“知道朕要你怎么做了么?” 齐赞犹豫了一下,道,“臣愚钝。” “呵。”敖晟干笑了一声,道,“你可一点儿都不愚钝,你齐赞要是愚钝,这世上可没有聪明人了。” 齐赞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看了蒋青一眼。 蒋青始终不明白敖晟和齐赞两人在打的什么哑谜,只好在一旁看。 “你那么聪明,方法不用朕教你了吧,准备好了之后就通知朕一声。”敖晟笑了笑,“朕等你的好消息。” 齐赞轻轻叹了口气,又给敖晟行了一礼,道,“臣遵旨。”说完,转身出去了。 “你让他做什么去?”蒋青问敖晟。 “探一探观契真正的企图在哪里。”敖晟说着,站了起来,拉着蒋青道,“青,换衣服去,换上夜行衣。” “天还没黑呢,你换夜行衣做什么?”蒋青更不解了。 敖晟一笑,叫进文达来,让他找宋晓和王忠义到寝宫,让他俩在房间里头等着,半个时辰后让他俩走就行。 文达也 不太明白敖晟的意思,不过还是转身出去传话了。 “你做什么?”蒋青被敖晟闹糊涂了,敖晟也不说话,就是强行拉了蒋青进屋子,翻箱倒柜找出两套夜行衣来,两人换上。 换好了之后,蒋青看了看眼前一身黑的敖晟,问,“然后呢?” 敖晟打开了一旁的衣柜,对蒋青招手,“青,进来!” 蒋青皱眉,似乎不愿,但是敖晟一把将他拉了进来,塞进了柜子里头,关上橱门。 衣柜虽然很宽敞,但是装进两个活人还是有些挤,橱门上有格子的纸窗,所以里头还挺亮。 蒋青坐在一推衣物上面,敖晟挨着他,坐在一旁,整个人几乎将他圈住。 蒋青有些纳闷,心说……敖晟疯惯了,自己干嘛跟他一起进来发疯?就想推开敖晟出去。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敖晟将蒋青按住,低声道,“嘘,来了。” 蒋青不动了,盯着眼前的敖晟,就听到外头有人走到了门口。 “皇上不在么?”宋晓的声音传来。 “呃……刚刚还在的。”文达看了看里头,对宋晓和王忠义道,“皇上说让二位在寝宫之中等着。” “进寝宫……不太好吧?”宋晓有些犹豫。 “哎呀,你啰嗦什么啊?!”王忠义大踏步走进了寝宫里头,对宋晓说,“皇上既然说了让我们进来等,那就进来等么,总好过在外头喝西北风强。”边说,边背着手好奇地打量寝宫的摆设,道,“我说,真华丽啊……” 宋晓走了进来,道,“这是先皇布置的寝宫,皇上只不过拿来用而已……皇上还是很勤俭的,你看他的书房。” 文达看了看四周,也觉得有些蹊跷,转念一想,估计这是敖晟特意安排的吧,就对宋晓和王忠义说,“二位将军先等着,奴才还有事情做。” “哦,公公请便。”宋晓点头,文达就转身跑了。 不久之后,下人奉上茶来。 宋晓也不坐,就是在一旁站着,边等,边往外望。 “喂。”王忠义大大咧咧地在桌边坐下,拿起那上好的铁观音咂了一口,道,“宋晓啊,你坐会儿等不行啊,干嘛晃来晃去的,晃得老子眼晕。” “你个愣子,你不觉得不对劲么?”宋晓忍不住问。 “不对劲什么?”王忠义不解。 “你 ……你见过哪个臣子在皇上寝宫里头喝茶的?”宋晓跺脚。 衣柜中,蒋青看敖晟,就见他一边听,边挑起嘴角笑。 “咱俩不就是么……”王忠义回答,又看到了那张大床,道,“呦!” “什么?”宋晓不解地看他。 “唉,我说,你猜那四根柱子是纯金的么?好像床也是金的啊。”王忠义好奇地往龙床的方向走过去。 “喂。”宋晓一把拽住他,道,“你要疯啊?!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龙床你也敢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啊?”王忠义撇撇嘴,“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唉?对了,你猜,青夫子睡哪儿?” “呸!”宋晓狠狠啐了王忠义一口,“这事儿没我们说话的分,你胡说八道小心脑袋。” “干嘛呀?”王忠义不满地道,“青夫子不就是皇后么,这有啥不能说的,皇上跟他挺般配的,我就是不喜欢男人,不然我也喜欢青夫子。”边说着,边凑到龙床前面仔细看,边道,“唉,上头还镶着玉那!” 衣柜里,敖晟嘴咧得大大的,满脸笑意,蒋青则是脸微红,大概是靠得太近了吧,敖晟的气息就在耳边,脸烫烫的。 “这先皇真舍得花银子啊。”王忠义不禁感叹,“我记得那会儿还闹过饥荒兵荒马乱的呢,怎么就肯用金子做一张床呢,这能够好几百人一辈子有饭吃的了。” “自古皆是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宋晓摇摇头,淡淡叹气。 “那凭啥?”王忠义不解地问,“也不是谁天生下来就是皇帝的……历代开国的皇帝不都是靠兵马得的江山么?说白了也是抢的,连皇上的王位都是抢来的。” “你……”宋晓赶紧看了外头一眼,见无人才松了口气,有些无力地瞪王忠义,“大哥,你少说两句成不成啊?想杀头啊!这么不知道轻重?!” “那有啥啊?”王忠义坐回桌边喝茶,道,“俺娘死那会儿,连口薄棺材俺都是去棺材铺赊来的,再看看现在,俺娘要是还在,我能用黄金给她打个棺材……当年我总想,当什么官争什么钱啊,陪着我娘那就叫孝顺,可是现在看看,早两年出来考这个武状元,我娘死前就能吃香喝辣了。” 宋晓听完,微微皱眉,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唉,人么,生死有命,再说了,皇上不是答应了给你娘盖祠堂的么,你也不用难过。” 王忠义斜眼看看他,道,“ 我说宋晓啊,你他娘的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这脾气要不得。” 蒋青就见敖晟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他嘴,继续听。 “我怎么了?”宋晓瞪眼看王忠义,心说,你这愣子还说我? “你看看,我平时跟你横你就跟我对着来,然后我今天一叹苦经你立马软了。”王忠义道,“这以后谁要是苦哈哈地求你,你立马就心软了,这不是给人占便宜么?” 蒋青和敖晟听后都忍不住点头,别看王忠义愣,不过看到的都是正经,这的确是宋晓的弱点。 宋晓也让王忠义气乐了,道,“没法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所以我只能是大将军的料子,像邓子明那样的才是帅才。” “拉倒吧。”王忠义笑呵呵,“老邓那也跟你半径八两。” “什么意思?”宋晓看王忠,道,“你小子可以啊,连邓子明都敢不放在眼里?” “不是不放在眼里。”王忠义道,“这人啊,我觉得得有个度,不能太呆,也不能太油滑……这邓子明奸过头了,这也不好,满肚子心眼,有时候没什么阴谋阳谋他也能凭空想出些来,这活着多累啊?” 宋晓皱眉想了想,道,“你还挺通透啊,那你说说,咱晟青,哪个是帅才?” 王忠义笑了笑,撇撇嘴,道,“青夫子!” “呵。”宋晓乐了,道,“我说王忠义,皇上和夫子都不在这儿,你别拍马屁行么,拍了也没人能听到。” “去。”王忠义白了宋晓一眼,“我是实话实说!” “就算你实话实说……”宋晓摇摇头,道,“你若说皇上是帅才,那我还真服气,你说青夫子是帅才……青夫子为人是好,功夫好人也聪明,但是他心肠比我还好呢,也没什么霸气,怎么做元帅?” “嘿嘿。”王忠义架起腿晃了晃,道,“我说老宋,你们别看自己都比我老王见过世面,不过我老王会看人……你等着吧,这青夫子啊,整天让皇上看得太紧了,所以都看不真切,等哪天全露出来,说不定吓死你们。“ “你怎么知道的?”宋晓不解地问王忠义,“你看到他露过?” 王忠义咳嗽了一声,凑过去对宋晓说,“我听人说,青夫子真正身份,以前是黑云堡的三当家。” 宋晓点点头,道,“虽然没人直接说过,不过这也不算是秘密了吧?” 王忠义点点头,道,“你单看 他的人,能想到他是那么厉害的人物么?” 宋晓想了想,摇摇头。 “嗯,所以说么。”王忠义笑道,“我只知道,他和齐赞那小子,都不简单。” “怎么又扯到齐赞了?”宋晓不解。 “他俩都看不出能耐来啊。”王忠义道,“你一看就是个武将,邓子明一看就是老狐狸,牛显是愣子,就连皇上也一眼就看得出是个了不得的皇帝……可是这青夫子还有齐赞啊,我总弄不明白他俩是什么人,你说他俩厉不厉害?” “呵……”宋晓听后良久才笑了笑,道,“我说忠义啊,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傻。” 王忠义撇撇嘴,道,“所以说我也很厉害,大家都当我傻子,但是我不傻……对吧?” 宋晓摇摇头,端起茶杯喝茶。 两人喝了三盏茶,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王忠义捶捶腿,道,“娘啊,怎么还不来啊……皇上别是忘了吧。” 正想着,文达跑了过来,对两人道,“二位将军,皇上突然有事说不能来了,让您俩先回去忙吧。” 王忠义和宋晓对视了一眼,问文达,“皇上原先找我们什么事?有事情耽搁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哦,不是。”文达笑着摆摆手,道,“估计是皇上见你俩准备物资太累了,想让你俩在这儿坐坐喝喝茶吧。” 宋晓和王忠义对视了一眼……茶叶是不错……不过皇上好像也太有心了吧。 但毕竟听从君王命令是臣子的本分,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别过文达,回去了。 等人走了,敖晟打开了衣柜,下来,将蒋青也拉了下来。 “如何啊?”敖晟问蒋青。 蒋青最开始觉得敖晟躲在衣柜里听臣子说话的行为有些小孩子气,不过……在背后听人说话,的确是可以听到些不一样的,特别是在高位者。一般人见到你大多谨言慎行,就捡你喜欢听的说,而事实上,好听的那些话,基本都是没什么用处的。 “文达,准备晚膳……对了。”敖晟叫住文达,道,“将朕这金床拆了,换成银子。” “啊?”文达吃了一惊,看敖晟,蒋青也看他。 敖晟笑了笑,道,“这金床拆了可够好几百人吃一辈子呢,还有啊,找人去王忠义的家乡,给他老娘盖祠堂,盖座气派的!” “是。”文达转身出去了。 不多会儿,晚膳上来了,敖晟和蒋青吃饭,文达带着人进来,将龙床搬走了。 蒋青喝着汤,问敖晟,“你把床都拆了……那你以后睡哪儿啊?” 敖晟一笑,道,“将墙移开……你那张搬过来。” 蒋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像话么……皇帝的寝宫里头放一张木床?” 敖晟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青,这么多年我睡了那么多张床,从冰凉的石头床到纯金的龙床,你知道我悟出个什么道理么?” 蒋青摇摇头。 “床什么做的,不重要。”敖晟往蒋青嘴里送上一筷子剔出来的蟹肉,笑道,“重要的是睡你枕边的人是谁。” 蒋青脸上有些动容,赶紧忍住,低头继续喝汤。 这时候,文达来了,对敖晟道,“皇上,齐大人说,都准备好了,他一会儿去顺风楼。” “嗯。”敖晟点了点头,对蒋青道,“顺风楼可是好地方,快吃饭,青,我们一会儿看热闹去。” 第九十三章,过往 敖晟和蒋青吃完了饭,便穿着夜行衣,悄悄地从后门出去,趁着夜色,来到了顺风楼后头的巷子里。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渐少,敖晟和蒋青就看到二楼一间的窗户打开,有一个影卫探出头来,朝两人招手,两人一个纵身上了楼,从窗户进入了房间。 “皇上。”影卫将敖晟和蒋青引到了虚掩的窗边,就见这房间角度甚好,窗户外头就直接是底楼的大堂,可以看到喝酒的客人……今夜客人很是稀少,而大堂正中间的座位上,齐赞正在喝酒,他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看样子,似乎很是颓废。 影卫安排好了敖晟和蒋青,就换上店小二的衣服,出去伺候了。 敖晟和蒋青就在窗边站着,房里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两人透过窗户的缝隙,静静地看外面。 “为什么齐赞会来顺风楼?”蒋青抬眼看敖晟。 “你想知道?”敖晟凑过来,笑眯眯道,“你给我亲一口,我跟你说。” 蒋青瞪他,不过四周挺黑,因此看不大清楚,所以也没有威力。 敖晟笑了笑,道,“这里离开齐赞的宅邸不远,而且是从皇陵回月王府的必经之路,再有……就是这里离开皇宫的后门比较近。” “齐赞在等观契?”蒋青问。 “那是啊。”敖晟伸手,捏蒋青的下巴,“怎么糊涂了?不就是让他来试观契的么?” 蒋青想了想,认真问敖晟,“你怎么就是不说呢?为什么让齐赞来试观契?他俩有什么共同点么?” 敖晟挑起嘴角笑了笑,道,“呵……我若猜得不错的话,他俩还真是有些。” 蒋青皱眉,敖晟给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耳鬓的头发,道,“别急,慢慢等,我说不明白,你一会儿看了就明白了。” 蒋青点点头,只能耐心地等。 齐赞不停喝酒,那架势跟真喝似的。 蒋青看着,问,“齐赞像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弄成这样?” 敖晟笑,道,“青……” “嗯?”蒋青听敖晟拖长了尾音叫了自己一声,然后就不继续说了,有些闹不明白,就问,“怎么了?” 敖晟轻轻叹一口气,转脸看他,道,“一个男人……要是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但是得不到,甚至连爱意都说不出来,而且那人还是个呆子,根本完全不知道不在意……这种感觉 我以前可没少尝,比他酒碗里的女儿红,可是要苦得多了。” 微微皱眉,蒋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说,齐赞爱上了一个死心眼的人么?” “唉……”敖晟良久才长叹一口气,捏了捏蒋青的耳朵,道,“喜欢上你真不容易,一般人挺不住了就得疯啊。” “胡说什么……”蒋青话没说完,敖晟手指头贴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指了指楼下。 蒋青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外头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正好是观契。 蒋青睁大了眼睛看敖晟,挑眉像是问——为什么他回来。 敖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齐赞坐的那个位置,从门口经过都能看到。” 蒋青点了点头,又问,“那……万一观契看漏了呢?” 敖晟一笑,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么,天天守,总能守到,不过运气不错。” 蒋青捂住他嘴巴,示意他别说了仔细看,敖晟见蒋青睁大了眼睛看着楼下,就凑过去,搂住他的腰。 蒋青看他,有些不解。 敖晟笑了笑,搂着他,跟他一起看。 “齐大人?”观契走到齐赞身边,就看到齐赞正在喝酒……此时,齐赞已经面红耳赤,桌上酒瓶一大堆。 “齐大人”怎么这晚了,还在这里喝酒啊?”观契往他旁边一座,问,“有心事?” “嗯?“齐赞抬头看了观契一眼,眯着眼睛似乎没认出他是谁来,低头,继续喝酒。 “齐兄?”观契又叫了一声,问,“是否是有什么心事?” 齐赞抬头,凑近自己看了观契一眼,良久才哦了一声,笑了笑,“月王啊……嗯。” “齐兄奈何深夜在此独饮?”观契追问。 “呵……少管,来,喝酒,一起。”齐赞给观契倒酒,跟他碰杯。 观契将就着喝了几杯,放下杯子问齐赞,“齐兄最近不是准备出征么?应该很忙才是,为何来此消遣?” “出征……忙的是他宋晓和邓子明啊,我忙什么……我供职兵部……不过是个空,空壳。”齐赞接着喝酒,冷笑,“没有要职,就不用入宫么……喝酒喝酒。” “唉。”观契压下齐赞拿着杯子的手,认真道,“齐兄此言差矣,皇上如此器重齐兄,齐兄怎么的不念圣上的好,反而还听着有些怨言呢?” “好?”齐 赞转脸看观契,笑道,“好什么?他看我是眼中钉……最好我永远不入宫!” “这是何意啊?”观契不解地问,“你海战有功,这是人人都看见的,还是你做了什么冒犯皇上的事情?” “嗯。”齐赞笑了笑,摆手,“喝酒,喝酒……莫问。”边说,边拿起坛子给自己灌酒。 “唉,齐兄,你我同朝为官那么久了,上次海战之时也有过合作……不如这样,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听听,我给你拿捏拿捏?” “说?”齐赞摇摇晃晃站起来,摆手往门外走,“拿捏不了的……这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哎哎。”观契上前,扶住东倒西歪的齐赞,对一旁影卫假扮而成的店小二道,“伙计,要间上房!” “好嘞!”伙计引着观契和齐赞,来到了蒋青和敖晟他们隔壁的那个房间。 敖晟拉着蒋青到了墙边,拿开挡着墙壁的挂画,果然,就看到有两个窟窿在墙上。 两人透过窟窿,观瞧…… 观契进屋后,将齐赞扶到了桌边让他坐下,给他倒茶,道,“齐兄,醒醒酒。” 齐赞迷迷糊糊拿着茶杯喝茶。 观契看了看他,突然低声问,“齐兄,你如此,是不是为了青夫子?” 齐赞一愣,定住了。 蒋青也是一愣,看敖晟。 敖晟将他搂住,那架势像是说——你是我的! 蒋青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俩究竟唱的哪出? 敖晟挑挑眉,指指洞的那头,让蒋青接着听。 “不瞒齐兄说。”观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道,“我之前便已经看出来了,你喜欢青夫子,是不是?” 齐赞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大概是从那天他舍命救你,还有你爹的时候开始的吧?”观契笑道,“之前我也观察过,你对他不过是友人的欣赏,但是后来,青夫子解毒完了之后,你便不太正常了,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果然是被他感动了么?” “呵。”齐赞白了观契一眼,苦笑道,“我感动什么,他虽然救我,但又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敖晟。” “唉……齐兄,切勿妄语啊。”观契赶紧阻止。 “你少来这套。”齐赞冷笑,用手支着太阳穴晃了晃头,似乎是想清醒清醒,嘴里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虽 然不知道,不过你也是个用心诡秘的主……另有所图,只不过不知道你图什么罢了。” 观契轻轻笑了笑,低声问齐赞,“齐兄,那我问你,你想不想要青夫子?” 齐赞皱眉,不太确定地看了观契一眼,道,“我只不过多看他几眼,敖晟便已经给我颜色来看了……我若还有别的想法……恐怕我一家性命都要交代!” “那也未必啊。”观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若是青夫子自愿呢?” “别妄想了,青夫子不是那种人。”齐赞淡淡道,“他是铁了心了心里只有敖晟……谁都看不见。” 隔壁,蒋青脸绯红,他本来听说齐赞喜欢自己的时候就觉得莫名,自己之前和齐赞不是没接触过,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而且在蒋青俺来,他和敖晟是因为相处太久患难与共所以感情特殊,不然他觉得,自己挺普通一个男人,没有殷寂离的倾国之才,也没有小黄的可爱,更没有木凌那样的灵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惹来别的男人的喜欢?所以这方面,出了敖晟他从未曾多想过。 蒋青想到这里,转脸看敖晟——你俩定下的计策么? 敖晟只是淡淡一笑,眼里竟然有些无奈,示意蒋青继续看。 “只要敖晟不再是皇帝……而我是皇帝,不就结了么?”观契笑问。 “你?”齐赞睁大了眼睛,随后哈哈大笑,道,“观契……你想要造反和人合作,你也找错人了吧,我齐赞有什么能耐跟你合作?” “你有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就可以了。”观契胸有成竹地说,“我必然能让敖晟将天下双手奉上。” “不是我劝你。”齐赞摆摆手,道,“敖晟那个人,太厉害……他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还是算了吧,你这样做个亲王,乐得自在不好么?反正人生短短几十年,冒这个险干什么?” “我要敖晟尝尝,一无所有,痛失所爱的滋味。”观契却突然凉冰冰地说了一句,恨意,透过每一个字传递出来。 他的话一出口,蒋青和敖晟就对视了一眼……两人还真是没想到观契竟然怀着这么深的恨。 蒋青看敖晟——你以前得罪过他么? 敖晟则是满脸的茫然,摇头——我,没有啊! 两人继续听。 此时,齐赞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抬眼看观契,问,“什么?” “呵。”观契笑了笑,道,“ 我要敖晟一无所有,痛失所爱!” “他是你亲戚吧,用得着那么恨他么?”齐赞摇头。 “这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敖晟。”观契咬牙切齿。 齐赞抬眼看他。 观契站立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道,“齐赞,不如,我给你将个故事听吧?”齐赞点点头,道,“洗耳恭听啊。” 观契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始讲,“观家,是乐都的大户人家,那一年,观将军喜得贵子,她夫人为他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弟。” 敖晟和蒋青都睁大了眼睛——是孪生?! “我从未听说过……”齐赞似乎也不相信,就见观契微微一摆手,笑道,“齐兄莫急,听我把话讲完。 “当时正逢乱世,皇上有令,凡家中有儿的,若是独子,则留下,若是多子,则只留下一个给父母养老送终,其他的,都送到战场上去。” “嗯。”齐赞点点头,道,“征兵令么,我自然知道。” “观将军一生戎马,好不容易得了一对兄弟,自然害怕将来战死沙场,因此……他跟他夫人一起出了个主意,将两个孩子轮着养……反正容貌一般无二,对外人,就说只有一个孩子。”观契淡淡道,“所以说,真正的月王,其实是两兄弟,大的那个,叫观亭,小的那个,叫观契,” “那你呢?你是哪个?”齐赞问。 “我是观亭。”观契沉默了一会儿,道,“观契……已经死了。” 齐赞沉默,问,“害死观契的,莫非是敖晟?” 蒋青听后,转脸看敖晟,敖晟赶紧摇头——我可没有!我连他俩是兄弟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两人都弄得一头雾水,盯着外头看。 我虽然与观契是孪生,但是性格完全不同……后来,为了我们的前途,父亲要我们进宫,给辰季做玩伴,我喜武,观契爱文。因此,我去的时候,就跟辰季骑马打猎,观契去呢,就和辰季一起念念书什么的,一直都相处得很好。 只不过,我挺喜欢去宫里头玩的,但是阿契不喜欢,他能逃就逃了……因为我们有两个人,因此也算得上是经常进宫的,而且我比较宠他,常替他去,他很内向。 “因为我俩性格差异太大,我爹觉得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穿帮,因此,就准备带着观契离开,回老家去,就留下我一个。”观亭叹气,“我是绝对不同意的,因为 我喜欢阿契,可是阿契不知道我喜欢他。” 齐赞皱了皱眉头。 “阿契想要跟爹爹一起走,我就做决定,想要跟他一起走,父亲考虑了一下当时的局势,就也同意了,我们两个在走之前,必须要有一个人去跟辰季告别。”观亭说道这里,眼含悲痛“那天,我得了风寒……所以阿契替我去告别的。”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观契和观亭后来都没走成,观契还为此丢了性命。 “然后呢?”齐赞问。 “阿契,看到了那个将要害死他的人。”观亭咬牙道。 “谁?”齐赞问。 蒋青和敖晟也竖起耳朵听,就听关亭冷冷说出两个字来——敖晟! 第九十四章,情劫 观亭一声“敖晟”,说得咬牙切齿,满腹恨意,似乎敖晟若在他眼前,他便能将他生拆了吞吃入腹。这种恨,让蒋青听得皱起了眉头,看敖晟,问,“晟儿,他为何如此恨你?” 敖晟沉默半晌,摇摇头,叹气,“我是真不知道,我以前的确见过他俩……不是,见过他们中的一个,他们跟辰季一块儿玩耍的时候,我在树上看到的,后来皇娘跟我说这是亲戚,其他的,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青忧心,还是有人陷害敖晟么? 敖晟转脸看蒋青,问,“青,想什么呢?” “嗯?”蒋青抬眼看他,道,“我在想,你那时候那么小,谁会想要陷害你……莫非是辰季?” “呵。”敖晟摇摇头,道,“青,我小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把小黄交给过瑞王害他差点吃了亏呢……” 蒋青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是说,我该怀疑你小时候那么坏,说不定真的是你害死了观契,是不是?” 敖晟点了点头。 蒋青叹气,道,“我没想过。” “为何?”敖晟不解,“其实也挺值得怀疑的。” 蒋青看他,老实道,“我没往那里想。” “那现在提醒你了呢?”敖晟追问。 蒋青似乎生气了,瞪敖晟。 敖晟有些无辜,道,“不过提供一种可能么,生什么气?” 蒋青转脸,道,“你干嘛让我把你往坏处想,你可曾把我往坏处想过?我不跟你说话!” 敖晟听后一愣,看蒋青有些生气又有些倔的侧脸,心头微暖,伸手过去,轻轻抓住蒋青的手。蒋青想抽回去,敖晟执拗地抓紧,凑过去搂住他肩膀跟他一起看,低声说,“我错了,别生我气,你生我气我可要死的。” 蒋青转脸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些吉利话么?! 敖晟微微一笑,下巴架着蒋青肩膀——你不爱我我就死。 蒋青无奈,不过心头也早就没气了,继续透过窟窿往隔壁看,听那头的动静。 “你这话可是没有根据啊。”齐赞反驳道,“论年纪,当年皇上不过是个稚子,如何会杀人?而且据我所知当年皇上一直都被关在冷宫之中,莫非是观契进入了冷宫?” “别急。”观亭摆摆手,笑道,“若是当年敖晟明刀明枪杀了阿契,我不会那么恨他,更不会要他尝尝永失所 爱的滋味。” “这究竟是为何?”齐赞不解问,“你倒是痛快些说不行么?” 观亭点点头,不再停顿,道,“那天,阿契进宫的时候,正赶上辰季想要出去打猎,阿契就假装他肚子不舒服,辰季也不勉强他,让他在一旁等着。自己则是和人入了围场打猎。阿契无所事事地在围场外头走动,想等着辰季出来之后,跟他道一声别,便可以和我们一起远归故里,过安逸的日子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的一片围墙……那里便是冷宫。” 听观亭说到这里,敖晟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地低头想了想……眼前闪现出了一个画面……当年,他听到外头有马蹄声和欢笑声,知道辰季肯定是又带人来打猎玩耍了。他好生羡慕,所以就悄悄地爬上了树,往外望……的确是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衫的少年站在围场外头走来走去。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听他皇娘叫他了,下去后,还挨了皇娘一顿打……每次他爬上树,皇娘都会打他,但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爬上去看,跟魔障了一般。 敖晟回过神来,抬头,就见蒋青正在看他,眼里似乎有些担心,敖晟对他笑了笑,摇摇头,示意自己还是想不起来哪儿害死那观契了,心说……总不会是被我偷看看死了吧? “阿契那天看到了冷宫院墙后的一棵高树上,趴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年。”观亭冷笑了一声,问齐赞,“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鬼迷了心窍?阿契当时也不知道是看上那少年什么了,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说他不走了,他要留下!” 齐赞深深皱眉,半晌才问,“你是说,观契看到的是皇上?” “嗯。”观亭点了点头,“从此之后,原本很讨厌进宫的阿契经常抢着进宫,原本不喜欢起码打猎的阿契学着骑马打猎,只为了去围场,看一眼那个趴在冷宫屋顶树干上的少年。” 蒋青看敖晟,敖晟无奈地耸肩——我是真没注意,我每次上去看不了一会儿就被皇娘叫下来了,然后一顿打。 蒋青回想了一下……敖晟小时候的确非常好看,毕竟,小时候五官还没有现在这般的突兀,儿子像娘么,齐皇后倾国之色,观契看到敖晟的时候,敖晟应该比自己第一眼看见那会儿还要小些,应该,非常可爱吧。 蒋青想要根据记忆中敖晟小时候的容貌将当时观契看到的场景拼出来,却发现如此之难,他甚至已经很难回忆起敖晟小时候的样子了,脑袋里都是敖晟现在的样子。 敖晟就更纳闷了,当时隔着还挺远,那观亭能看见自己么?就算看得清清楚楚了,当时大家都还是小孩子而已,一眼便恋上啦?执念如此之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观契爱上敖晟了?”齐赞问。 观亭点点头,道,“嗯,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你如何知道的?” “有一日……阿契病了,我代替他入宫,那日是念书识字的,辰季突然拿出一叠图画给我看。”观亭皱眉道,“那画上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我有些闹不明白,不解问辰季,这是作什么?” 敖晟微微摇头,辰季从小便嚣张跋扈,脾气非常的不讨人喜欢。 “辰季跟我说,你不是喜欢这样岁数的么,来,挑一个!”观亭不屑地笑笑,“他说,这些少年都是他的下人,他专门挑了些好看的给我选,选一个就赐给我,让我带回家去好好玩,别整天魂不守舍的。” 蒋青皱眉,他和敖晟入京后,也跟辰季打过交道,辰季此人的确非常让人不悦。而且据季思他们说,他因为之前身中剧毒,又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傀儡王子,再加上敖晟回来之后直接被封为了太子,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了。 “你怎么说?”齐赞问。 “我当时有些莫名,也有些尴尬,我喜欢阿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连阿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晓?!不过,我早就怀疑阿契在宫里可能遇到了什么,或者是爱上了什么人,不然的话,不会变化如此之大。”观亭摇摇头,“我当时回家之后,前思后想,也没有将事情跟阿契挑明,但是第二天……一切就都改变了。” “如何了?”齐赞问。 “阿契进宫了,辰季打猎……那一日,阿契还是和以往一样往冷宫里头看,辰季就对他说,那里头的是不得宠的皇后,还有一个不得宠的弟弟,如果阿契真的喜欢,他就去跟父皇要了,赏给阿契,皇后估计是要不找,那个没人要的弟弟倒是应该可以。” 观亭的话说完,蒋青微微皱眉,再看敖晟,也是冷笑,这的确是辰季会说出来的话。 “然后呢?”齐赞问。 “你说呢?”观亭反问齐赞,“若是有人跟你说,把青夫子要来,赏给你,你怎么样?” 蒋青脸色有些难看,觉得受辱,齐赞抬头,问观亭,“观契和辰季打起来了?” “呵呵……”观亭苦笑,“阿契怎么可能打得过辰季,他被打了 ,不过还是很凶悍,怎么打都不服……这个时候,那么巧,辕珞来了。” 敖晟一皱眉,和蒋青对视了一眼,立刻有些不好的预感。 齐赞叹了口气,道,“那倒的确是,看到有人胆敢打自己心爱的皇子,辕珞就下令将观契杀死了么?” 听了齐赞问的,敖晟和蒋青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这齐赞真是鬼精鬼精,观亭其实一路话说下来,留下了很多的机括,想要试探齐赞的虚实,但是齐赞滴水不漏,一句都没有入套。如今这一句,更是将早已知道观契是死在做了辕珞男宠之后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足可以说服观亭,让他不再怀疑。 果然,就见观亭似乎轻轻松了口气,道,“并非被处死的。” “那是如何死的?”齐赞不解。 “阿契没死,他被辕珞抢走了。”观亭幽幽地说,“当天晚上,就有人来下旨,说皇上留下阿契做随身的侍从了,不送回来了。” 齐赞皱眉,他心里清楚,什么侍从,不过是留下了一个男宠而已,心中对辕珞不免极度的不耻,这个辕珞口口声声爱殷寂离成狂,可是到头来,还是娶妻生子外加男宠侧妃,一个都不少,简直可恶至极。齐赞心中有数,却也不明言,只是问,“留下做侍从……那也不算是坏事吧,毕竟留在了皇帝身边,日后必然飞黄腾达啊。” “哈哈哈……”观亭摇头狂笑,“飞黄腾达?!飞黄腾达什么啊,他是让阿契做他的男宠啊!” 齐赞睁大了眼睛问,“怎么会……辕珞不是爱殷寂离爱得死去活来么?” “殷寂离!”观亭咬牙,道,“我第二个要杀的就是他!” 齐赞不解,这观亭是痛失了爱人和兄弟所以疯了还是什么,怎么随便迁怒他人啊?“ “你猜,辕珞看上阿契是因为什么?”观亭笑问。 齐赞摇摇头,这个他也很想知道,如果观契和观亭是孪生,那么两人相貌应该相同,观契哪怕连清秀都是勉强的,根本没法跟殷寂离那样的容貌比,为何辕珞会选上他?!“ “因为那天阿契打架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殷寂离,据说小时候,殷寂离因为别人骂他和辕冽,而动手跟人打过架……明明打不过别人,却还是要打,平时跟狐狸一样,唯独那次动了真气。就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辕珞将阿契留在身边那么多年,折磨他,拿他当殷寂离的替身,只为了做梦的时候觉得自己抱着的是殷寂离……你说,我 是不是应该将它的尸体抽出来鞭尸?!”观亭的样子也狂怒了起来。 蒋青和敖晟听到尸体二字,都一愣,心头微动——该不会?! “后来观契如何死的?”齐赞问。 “几年之后,突然有一天,阿契回来了,他逃了回来,很瘦,很虚弱,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我……但是不多久,官兵就追来了。”观亭一脸的伤怀,“爹将我关了起来,将阿契双手奉上。我很担心,悄悄潜入宫中,才听到内廷的人说,阿契被阉了……是辕珞对他的惩罚,因为阿契偷偷跑去冷宫……看敖晟。” 蒋青和敖晟都有些难过,这观契实在是无辜,用情至深,真不知道是该说他鬼迷心窍了,还是命运多舛……总之是让人唏嘘不已。 “再后来,敖晟被送走了。”观契道,“阿契也不堪折磨,终于,死了……那日,我混入宫中,就听到内廷之人都在传说此事,半夜,我跑到了后山,真的挖出了阿契的尸体。辕珞当时已然病重,而且内忧外患,他怕我爹造反作乱,所以才会有意隐瞒。” “你接着怎么做?”齐赞问。 “当天晚上,我换上了阿契的衣服,潜入他的寝宫……”关停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惊恐的表情,他以为我来找他索命了。我当夜只是吓唬了他一下,然后就逃走了。本来,我想第二天再去,每天晚上让他饱受惊吓,但是那个没种的辕珞,带着随从偷偷跑去行宫了,也没有告诉宫中其他人。” “所以你就假扮观契了”齐赞问。 “只有我知道当时辕珞已经不在宫里了,所以我偷偷去了他的书房,找到了他以前用过的圣旨……我假传圣旨,将宫里头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杀了,一个不留,脸厨子马夫都没有放过!” “为何?”齐赞皱眉。 “他们说过阿契的坏坏,我要他们后悔一辈子!”观亭的样子,显然有些疯狂,“他们还笑话阿契是个太监,我要让他们都死!” 齐赞不禁暗自摇头,这观亭,某些方面和辕珞倒是有些像——爱疯了! 而另一个房间里,蒋青和敖晟也已然将事情的始末都弄明白了……原来如此。 “后来辕珞回来之后,忙于得到殷寂离的另一个替身,也就是黄半仙。我爹死后,我继承了落霞口的部分水军,然后就很少露面了,可是辕珞却并没有发现我……或者说,那个跟他同床共枕了如此多年的观契,他早就忘得一 干二净了。”观亭脸上神情淡漠,“敖晟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青夫子,他满心满眼,都是青夫子……他甚至都不知道阿契的存在,无论我多么用心用力去模仿当年阿契看他时候的那种眼神,他都完全没有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到过阿契。” 齐赞终于明白,观契那个古怪眼神的含义。 “阿契活着,和我用一个身份,爱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伤害他的人不记得他的苦难,死了连一个像样的牌位都没有。”观亭看齐赞,“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敖晟付出代价,让所有害过他的人,不得好死?” 第九十五章,蹊跷 听完观亭的话,齐赞也无话可说,良久才问,“你说想要造反……你有几分把握?” “我该有的都已经有了。”观亭淡淡道,“现在只差一点。” “什么?”齐赞问,“你既然想到找我帮忙,那么我应该能够做到的吧?” “没错。”观亭点点头,道,“你能帮我做到。” “你想我怎么做?”齐赞问。 “把蒋青从敖晟手上抢过来。”观亭回答,“我要敖晟自乱阵脚。” “呵……”齐赞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将青夫子从敖晟手上抢过来,我算什么东西?蒋青何时蹭正眼瞧过我一眼?他大概连一刻都不曾想起过我,但是他却满脑子都是敖晟,我可没那能耐。” 蒋青听后愣了一会儿,有些不悦,这齐赞怎么这样讲话,敖晟看了看他,问,“青,怎么办啊,有人要抢你!” 蒋青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这究竟怎么回事?” 敖晟摸了摸下巴,拉了蒋青一把,将挂画又放上,示意他回去再说! 蒋青听了一半,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呢,敖晟竟然就要拉他走,赶紧问,“这还没弄明白呢。” 敖晟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回去再说!” 蒋青无奈,只得跟着敖晟从窗户跃下了客栈,往回走。 “晟儿,你慢些。”蒋青抓住一个劲往回走的敖晟,问,“究竟怎么回事?” 敖晟挑起嘴角一笑,问,“青,观契……哦,不是,观亭刚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信么?” 蒋青微微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若是说实话,我不是很信,不过呢……我觉得又有些地方像是真的,你不是也说以前看见过那个叫观契的少年么?” 敖晟浅浅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对蒋青道,“青,要不是观亭说起,我还真想不起来,不过被他那么一说么,我倒是想起来了些事情。” “嗯?”蒋青吃惊。 敖晟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此时,大街上已然没有其他行人了,夜色也渐深,两人只能感觉到四周几个影卫在暗中跟随保护。 “我小时候的确远远地看到过那个少年。”敖晟道,“不过么……不太记得清长相了,你也知道,我有一段时间看不见东西,所以对当年的记忆很模糊了。” 蒋青点点头, 有些难过。 “青,你别总是觉得我很可怜似的行么,我可是皇帝。”敖晟伸手戳戳蒋青的下巴,像是要逗他开心。 蒋青轻轻推开他手,道,“我比你大,少装大辈儿来哄我。” 敖晟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些不服气,蒋青的确比他大了几岁,仗着从小带着他,总一副长辈的样子压着自己,等哪天一定要在床上压回来! “你又想什么呢?”蒋青见敖晟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子,就道,“说正经的。” 敖晟耸耸肩,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原本的观契……嗯,比这个观亭,可好看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嗯?”蒋青略微吃惊,问,“你是说……观亭长得不如观契好看?” “感觉是很像的。”敖晟回忆了一下,“只不过观契比起这个观亭,长得似乎是要精致了好些。” 蒋青听后,摸了摸下巴,道,“对了晟儿,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 “他玉佩的位置还是戴错了!”敖晟认真道。 “这是怎么回事?”蒋青吃惊。 “所以说,咱俩去一个地方看看。”敖晟挑起嘴角一笑,“说不定就真相大白了。” “你是说……观亭的家?”蒋青问。 “嗯。”敖晟笑,“聪明!” “可是……现在是回去皇宫的方向啊。”蒋青不解。 “还要带些人一起去!”敖晟说完,拉着蒋青飞身快速地掠回了皇宫。 片刻之后…… 木凌揉着眼睛被秦望天摇醒。 “做什么呀……睏!”木凌又要抱着枕头睡觉,秦望天无奈,将他抱起来,道,“凌,蒋青他们说让咱们跟着跑一趟。” “嗯~~”木凌用被子蒙住头。 秦望天无奈叹了口气,道,“木木,敖晟刚刚说,你若是跟着去了,明日请你吃天下第一锅,据说是天下第一名菜,御厨才会做的。” “嗯?”木凌腾地就坐了起来,问,“天下第一锅?” 秦望天望天摇了摇头,伸手捏住木凌的鼻子,道,“木木,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给你吃的你就跟着别人走了!” 木凌排开他手,道,“看在天下第一锅的面儿上,拿衣裳来!对了,他们让我们干嘛去?” …… 很快,木凌和秦望天出了 门,就见敖晟和蒋青正等在院子里头。 “半夜三更的做什么去?”木凌问,“做贼呀?” “路上再说!”敖晟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带着众人先赶往观契的月王府。 一路上,蒋青将刚刚齐赞从观亭口中问出来的都说了,木凌听得云里雾里,问,“啊?有这种事情?” “嗯。”蒋青点头,问,“你俩怎么看?” 秦望天摇摇头,道,“我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蹊跷。” “你也怎么觉得啊?”木凌看他,“说来听听。” “观亭如果真的执念那么深,当年为什么不杀了辕珞?”秦望天道,“既然已经能够潜入了辕珞的寝宫,却不杀了他……简直荒谬。” “的确。”敖晟也点头。 木凌想了想,问敖晟,“观亭和观契是孪生的,这你听皇后娘娘说起过没有?” 敖晟摇摇头,道,“从来没有。” “嗯……这个值得怀疑啊。”木凌道,“还有啊,当年的征兵令,那也是对成了年的人来说的,刚出生的孩子,要十几年才能到岁数呢……他爹怕什么?再说了,既然是当兵的,那应该也希望自个儿的儿子当兵才是……还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实在夸张了些。” “也是啊,孪生子性格完全不同,那铁定能被人发现,而且当年辕珞从行宫回来之后,也没有追究,这点最令人生疑。”秦望天表示赞同。 “喂喂,你俩这样的话也相信啊?”木凌问两人。 敖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刚刚光顾着同情观契的遭遇了……当然,蒋青计较的是观契对敖晟的恨意,而敖晟计较的是齐赞对蒋青的爱意,因此很多事情都忽略了,现在想来,的确正如刚刚蒋青说的,观契的话,半真半假。 “其实是真是假,一入月王府就清清楚楚了。”秦望天道。 “这是为什么?”木凌问。 “这倒是。”敖晟接着说,“你想啊,那观亭爱观契都爱成狂了,必然将他的尸体埋在附近,并且房间里也应该摆满了和观亭有关系的东西,另外……说不定还有观契的画像呢。” 众人都表示赞同。 很快,四人来到了月王府的附近……跃上院墙往里头一看,就是一皱眉。 “邪门了!”敖晟道,“怎会如此?” “怎么了?”木凌和秦望天不解 。 “一个王爷府,怎么晚上灯都没有?”蒋青道,“王府和皇宫一样,是有巡逻兵将还有通宵值夜的下人的。” “大概是那月王小气吧。”木凌道。 “这都是宫里头给分派的。”敖晟摇头,“有古怪,进去看看!” 众人小心翼翼地潜入了王府,一路往前走,越走越纳闷……院子里荒凉萧条,仿佛是无人打扫荒芜了很久了,花草没有修剪过,藤蔓长得满墙都是……房屋的窗户也有好些破了,显然……长年没人居住一般。 “怎么会这样?”秦望天不解。 “望望。”木凌往秦望天身边蹭了蹭,小声道,“鬼宅。” 秦望天无奈,只好将木凌拉到身边,挨着他走。 敖晟不无羡慕地看了秦望天和木凌一眼,偷偷瞟了眼蒋青,心想,要是青害怕的时候也能往他身边蹭过来就好了,只可惜……他长那么大都没看到蒋青露出过害怕之类的表情来……太不可爱了! 来到了主人住的院子外面,众人终于是感觉到了一些人气。 放慢脚步跃上院墙,四人往院中望去,就见偏院的几件屋子里头,似乎是有人居住的。 敖晟等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戳破窗户纸偷看了一下,就见一间屋里住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正睡着,在打鼾。旁边几间屋子里头住着几个精壮的男人,也睡得很熟。 众人对视了一眼,这便是王府之中的全部家人了么?! “怎么那么寒酸啊?”木凌忍不住问敖晟,“这月王每月多少俸禄呀?” 敖晟也和蒋青对视了一眼,月王可是皇亲国戚,他每月的俸禄别说养几个家丁了,养几百个都不成问题。 众人走到院中最气派的那间屋前,这应该就是观契的卧房了。 “门口并没有坟,也没有碑。”秦望天道。 “进去看看吧。”敖晟挑眉,道,“那小子疯疯癫癫的,说不定把尸体搁床上了,每天搂着睡。” “真恶心!”木凌嘴角抽了抽。 敖晟到了门口,蒋青拉他,“小心啊!” 这时候,两个影卫落了下来,示意敖晟等众人先退后,随后,两人轻轻推开门……并没有什么机关弓弩的……只有门口拦上了一根极细的铁丝。影卫门对此很有经验,跨过了铁丝,进入屋内,没有触动任何机关,小心翼翼地点上灯。 敖晟等接着灯光往里看了一眼,都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彼此对视了一眼——原来如此啊! 第九十六章,旻儿 在观亭的房间里,众人看到的是一片凌乱,桌椅东倒西歪,衣服袍子扯碎扔了一地,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大发了一次脾气之后才弄成这样的……而最最让众人震惊的,是在床头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 这幅画像上的人——竟然是辕珞。 “这是辕珞当年挂在寝宫的画像。”敖晟皱眉,“不过打仗那阵子兵荒马乱,不知道怎么的就搞丢了,原来是被他弄来了。” “按理来说,这观亭应该是很恨辕珞的吧?”蒋青不解,“为什么会把他的画像挂在房间里头?” “他要是恨他,那画像上面应该全部都是洞才对,没事情就扎一刀解解气,而且也不可能放在床边。”木凌摸着下巴道,“难道说真的是卧薪尝胆啊,总觉得应该挂在茅房才对吧。” “这画像似乎被人很用心地擦拭过。”秦望天走到了画像的旁边,轻轻摸了一下,没有任何的灰尘。 “呵。”敖晟冷笑了一声,“我看他不是恨辕珞恨得要死,而是爱辕珞爱得要死才对!” 蒋青看他,不解问,“晟儿……何意?” “爱死了才会在床边挂上肖像,日日观看。”敖晟淡淡道。 蒋青瞬间想到了敖晟床头自己的画像,便不说话了。 敖晟转念想了想,道,“以辕珞这样的性格,我觉得他当年找的殷寂离的替身……应该不止一个吧?” 敖晟的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都对视了一眼,木凌一下醒悟过来,道,“对啊,而且既然都是殷寂离的替身,那难免有些相像啊!“ “他并非是什么观亭,更不是观契。”蒋青道,“假若说他刚刚跟齐赞说的是半真半假,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辕珞身边的另一个替身,只是和观契有些相像。当年观契久在宫中从未曾回家,也不怎么见人……因此后来观契意外死亡了,辕珞便要他来做替身,以免激起众怒,绕乱了局势,后来兵荒马乱的,他便移花接木,名正言顺地做起月王来了。 “那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蒋青疑惑,“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地跟齐赞编造一个孪生子的谎话?” “嗯……”敖晟也似乎有些不解,正这时,突然就听到外头似乎有了些动静,秦望天赶紧吹灭了灯,众人躲到四周。 果然,不多久,就听到有人走近院子里的声音,脚步拖沓,似乎是有些累,随后,“呯”的一声,门被踢开。 敖 晟蒋青等人分散到了四周,屏气运用内力一跃,跳到了房檐之上,静静看着下面的动静。 那人掏出火折子来,将桌上的烛台点亮,房间里亮了起来,就见来的,正是观契。 蒋青和敖晟对视了一眼,看来他是已经和齐赞说好了。 他将外衣解开,扔到了地上,想走向床却被一个凳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他啐了一口,怒到,“都他妈的碍事,让你们都死!” 说话间,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床边,爬上床去,坐在床铺上,盯着墙上辕珞的画像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凑过去,用脸颊轻轻地贴住辕珞画像上放在身前的手,缓缓磨蹭。众人都觉得他的这个动作,有些诡异。 “皇……”观契的样子分外痴迷,他一边陶醉地磨蹭,一边喃喃自语,“皇……您别着急,旻儿一定会将敖晟杀死……皇位旻儿会为您抢回来,就等着您回来继承。” 他的话说完,敖晟等人也是睁大了眼睛,他刚刚说什么?等着辕珞回来,辕珞已经死了,如何还能回来?! 眼看那观契就想要躺下,敖晟他们都在房顶之上,只要他一躺下,必然能看到他们……情急之下,蒋青急中生智,从房檐上轻轻扣下一块木片,弹指射灭了桌上的烛火。 瞬间,烛火熄灭…… 众人赶紧一跃下了房,幸好观契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他们就快速地溜出了房间…… 众人功夫都好,速度也快,观契坐起来的时候,就感觉一阵风带过,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他也懒起来再点灯,只是躺回床铺之上继续嘀咕,“皇……旻儿好思念您,您何时回来?” 众人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观契房中已然没有了声音,看来是睡着了,便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木凌摇着头连呼奇怪,道,“真是邪门了啊,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呢?观契的样子,明明就是爱死辕珞么,还说自己是什么……旻儿?” 敖晟想了想,道,“尸体被盗的案子,也许跟他说的,辕珞回来的事情……有联系。” “我也这么觉得。”蒋青点点头,道,“辕珞已经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怎么还会再回来?必然跟什么南蛮死而复生永生不老之类的巫术有关系。” “这观契,估计是让人利用了。”秦望天摇摇头。 “对了。”蒋青问敖晟,“如果那人曾经是殷寂离的替身,那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 ” 敖晟略微想了想,一喜,道,“对了……有个人知道!” “谁?”众人都看敖晟。 敖晟一笑,对木凌道,“木凌,怎么样?想不想吃天下第一锅?” “啊!”木凌立刻来了精神,“去!去!” “晟儿,你是说,去问王御厨?”蒋青问。 敖晟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去了王御厨的天下第一画舫。 众人上了船,砸了半天门,伙计才骂骂咧咧地来开门了,一看是敖晟,差点腿软跪地上,“呦,万岁爷。” 敖晟摆摆手,道,“免礼,掌柜的在么,我打搅一下。” “不打搅不打搅。”伙计赶紧往里头让敖晟他们,边有人去请王御厨,不多会儿,王御厨颠颠儿地跑出来了,给敖晟行大礼。 敖晟笑道,“王御厨啊,先给我们上一个你拿手的天下第一锅,然后,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王御厨点点头,说了声,“您稍后。”就跑到厨房准备去了。 木凌看了看画舫,道,“原来你们是从这儿得来的消息啊。” “的确,这御厨有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秦望天道,“后宫里头有多少人,御厨应该是最清楚的,特别是那些个有些身份地位的,他们的口味御厨必须知道,哪怕只是辕珞的男宠,虽然身份并不尊贵,但还是受宠啊。” “呦。”,木凌瞄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得挺清楚的啊。” 秦望天笑了笑,道,“我不是给你找过御厨么,跟他学本事的时候听他唠叨着说的,说什么,这个王爷喜欢什么,那个大臣喜欢什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连王爷家有几个小妾都知道。” 蒋青见秦望天和木凌甚是亲密,转脸就见敖晟正看他呢,蒋青下意识看别处,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却被敖晟抓住了。 蒋青低头看了看桌下抓在一起的两只手,心中微微有些动容……木凌和秦望天是光明正大的亲密,而敖晟牵个手都偷偷摸摸的……敖晟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怕见不得人,而是他真心喜欢,怕自己生气。蒋青不免暗自反省……是不是自己有些太过别扭了,所以敖晟才会总是战战兢兢。 又坐了一会儿,王御厨端着和上回一样的一个大石锅过来了,往桌上一放,道,“皇上,您慢用。”边说,边将盖子打开。 一时间,香气四溢…… 蒋青 朝里头望了一眼,有些奇怪——和他们之前吃的皇后锅不一样啊,上头飘的菜粥没有了,醋也没有加。 “哇。”木凌看着王御厨用一枚长勺子给他们盛菜,不禁赞叹,“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锅啊,好多好料!” 王御厨给四人各盛了一碗放在眼前,随后坐到一旁问敖晟,“皇上,您有事情问小的?” 敖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王御厨,你对当时后宫的人,是不是很了解?” “嗯。”王御厨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的啦,后宫人多,有身份的,伙食都必须合乎口味,我们都是清清楚楚记住的。“ “嗯……”还没等敖晟开口,就见木凌嚼着菜赞叹道,“好香啊……不愧是天下第一锅!” 敖晟笑了笑,看蒋青,就见蒋青低头吃菜,有些不解地瞟他,像是说——没有上次的好吃。 敖晟只是挑起嘴角笑了笑,继续问王御厨,“那,当年先皇有几个男宠,王御厨知道么?” “呃……”王御厨笑道,“这个当然知道啦。” 众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了些希望,敖晟又问,“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哦。”王御厨将位子拖过了些,细细道,“先皇啊,有个毛病。” “毛病?”木凌边啃边问,“什么毛病?” “嗯……他找男宠啊,必然找那一个款式的,就是神态举止上头,跟当年的殷相相像的。” 敖晟微微皱眉,问,“连你都知道先皇迷恋殷寂离?” “嗨。”王御厨一笑,道,“皇上,这事儿谁不知道啊,都不是秘密了,先皇迷恋殷相那是如痴如狂了,只不过殷相当年走了个无影无踪,所以……唉,不提也罢啊,反正倒霉的是留下的人。” “那他总共几个男宠?”敖晟追问。 “算上观契王爷……得有五六个吧。”王御厨道,“不过皇上太能折腾人了,有时候发脾气了还会迁怒到他们,所以差不多都死了,后来,大概就剩下一个了吧。” “一个?”众人对视了一眼,问,“是什么人?” “哦……他很早就让皇上带去行宫了,我们并不太熟悉,只是道名字叫廖旻,皇上喜欢叫他旻。”王御厨道,“他挺受宠,也是比较乖巧的一个。” 众人心中了然,廖旻,旻儿……没错! “那旻儿长什么样子?”敖晟问。 “嗯。”王御厨想了想,道,“说来还真挺奇怪的,这旻儿我远远看见过一次,长得不老好看的……总之就是很普通一张脸,怎么的也想不出来他是个男宠的那种类型。” “那你再想想,他和观契,是不是有些相像?”敖晟又问。 王御厨眨眨眼,仰着脸狠狠地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呦,还真别说……” 敖晟看了看蒋青——看来是有些眉目了。 “那个旻儿是如何入宫,怎样的出生,你都知道么?”蒋青问。 “哦,我就听过些传言。”王御厨道,“先皇选男宠啊,大多都是喜欢平民家的孩子,而且还要会诗词歌赋,文采要好,就是跟当年的殷相要一模一样,不过呢,性格不能像殷相那样的张扬,要温顺贴心,不准回嘴的那总类型。” 众人都微微皱眉,难怪辕珞那么想要小黄了,这还真是符合他的要求。 “那旻儿,后来结果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出宫早啊。”王御厨笑了笑,摇摇头,道,“唉,那些做男宠的,也都是些个凄苦孩子啊,先皇性格又古怪,可能在自己死前,都将人折磨死了吧。” 众人都点头,最后,敖晟又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来,便也让王御厨先去休息了。 大晚上的奔波了一场,众人都饿了,将那一坛子的天下第一锅吃了个底朝天,木凌揉着肚子大呼过瘾,还说以后要经常来。 离开了画舫回宫后,木凌和秦望天去了偏院,敖晟则是拉着蒋青的手,慢慢往自己的寝宫踱步,就当做是消食。 蒋青有个疑问憋着挺久了,见木凌他们走了,就拽了拽敖晟,问他,“晟儿,刚刚吃的那个……不是皇后锅啊。“ 敖晟回头看蒋青,笑问,“哪个好吃?” 蒋青老实回答,“皇后锅。” 敖晟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木凌要是吃到那个,一定更开心。”蒋青道。 敖晟回头看他,将他拉近到身边,道,“的确……不过啊,木凌就算有吃福,这道菜他也一辈子都吃不到的。” 蒋青抬眼看他。 敖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的皇后锅,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吃到,这人若是肯给我做皇后,我就每天做那菜给他吃。“ 蒋青耳廓有些泛红,看了敖晟一眼,不 语,但是心中还是欢喜……至于为何欢喜,也说不上来。 两人走到了寝宫门口,就见院子里头的石凳子上,齐赞正坐在那里,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看来是回来之后就等到现在了。 “齐赞。”敖晟走过去拍了齐赞一下,齐赞一惊,还没醒呢就起来给敖晟行礼,“参见皇上。” 敖晟一笑,问,“怎么不回去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禀报不成么?” “呃。”齐赞对敖晟苦笑,道,“臣不敢,那观亭交了些东西给我,我来给皇上,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匣子来。 敖晟接过,低头的时候,观契看了蒋青一眼,就见蒋青也下意识地看他,齐赞盯着蒋青看,蒋青则转开脸,对敖晟说,“你们谈,我先进去。”说完,从齐赞身边走过,进屋休息去了。 齐赞叹气,回头,就见敖晟拿出匣子,边问他,“观亭的话,你信几分?” 齐赞想了想,道,“五分吧。” 敖晟点头,打开那匣子看了一眼,皱眉问齐赞,“这是什么东西?” 齐赞沉默了一会儿,道,“说是可以让青夫子乖乖听话的东西。” 敖晟听完后,脸色立刻变了,一把合上了匣子,咬牙道,“廖旻……我要你死无全尸!” 第九十七章,坦然 “这恶心东西从哪儿弄来的啊?”木凌好不容易吃饱了回来,躺下准备睡到明天中午,却又被赶来的敖晟吵醒了。爬起来,就看到敖晟递过来的匣子,木凌只看了一眼就盖上盖子将匣子狠狠扔了,道,“这什么东西啊,下流死了!” 秦望天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就见里头是一枚碧绿的玉柱子,做成的形状让他皱眉……的确是下流得很,再看旁边放着一盒子膏药,就问木凌,“凌,这药膏是什么?” 木凌赶紧摆手,“被打开!老远我就闻到怪味道了。” “这东西是什么?”敖晟问,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一看就是污秽之物,廖旻将这东西跟蒋青联系起来,让他怒火中烧。 木凌扁扁嘴,道,“你别问我,我就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些……你找个小太监或者老太监来问问。” “太监?”秦望天皱眉,“木木,你这不是刺激他们么?” 木凌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哎呀,你们找一个来问问就知道了。” 敖晟将信将疑,叫来了文达。 “万岁。”文达过来问敖晟,“找奴才有事?” “你看看这是什么。”敖晟将匣子递给文达,问,“认识么?” 文达接过来一看,就是一皱眉,赶紧还回去,道,“皇上,认得。” 敖晟有些吃惊,一挑眉,问,“这都认得?” “嗯。”文达点点头,道,“这是后宫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男宠的。” 敖晟牙关紧咬,问,“这东西如何使用?为何你们知道?” “哦……这个叫做玉奉,乃是根据当年万岁爷龙根的大小打造的。”文达道,“首领太监手中有一个,若是有男宠进来,不听话,那么便绑起来,用这玉奉加上那些催情的药膏,日日训练折磨,不消一个月,再硬的英雄也要被驯服的。” “混账东西!”敖晟听完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抬手,狠狠砸了手中的玉奉。 秦望天和木凌面面相觑,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敖晟自然不能说出口,一想到那腌臜的东西竟然想要染指他的青,立刻就想将廖旻碎尸万段,敖晟转脸,对齐赞到,“带人将廖旻给我抓来,朕要将他凌迟!” 齐赞一愣,看了看一旁的木凌和秦望天。 木凌和秦望天也 是吃惊非小,秦望天眉头微皱,看了看那截玉奉,又看了看齐赞,心中略微有了些眉目,就道,“皇上,三思啊,冲动不得。” 敖晟皱眉,就听秦望天接着道,“我若是你,也必然将他碎尸万段……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忍一忍,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才能永绝后患,不然治标不治本。” 敖晟其实那句将他抓来凌迟,也大有些出气的成分,廖旻背后还有盘根错节的很多暗手,要真正地保护好蒋青,必须将那些暗桩都一根根拔出来……也就是说,现在对廖旻只能忍,甚至还要将计就计……一想到将计就计,敖晟就皱眉,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蒋青做会让他难过的事情的,即便是蒋青自己同意的,也不行。 “皇上?”齐赞看敖晟。 敖晟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改日再说。” 齐赞点头,告辞离去。 “我也回去了。”敖晟对秦望天和木凌道,“你们也早些休息。”说完,转身离开。 出了门,身后秦望天就追了出来,喊住敖晟,“皇上。” “大哥。”敖晟回头看他,道,“你直接叫我敖晟就行。” 秦望天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问,“你是不是准备自己扛着,这事情不告诉蒋青?” “我说不出口。”敖晟皱眉,“一想到青听到这些的表情,我就难受。” “嗯,的确……不过,听大哥一句,这事情,跟蒋青说。”秦望天认真道。 “跟他说?”敖晟皱眉,似乎不愿。 “你是不是怕跟他说了,蒋青的脾气,必定将计就计,冒险将那廖旻的底细试出来?”秦望天问。 敖晟犹豫了半晌,轻轻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所以你应该告诉他。”秦望天道,“你不说,蒋青那么聪明,也会怀疑,若是让他知道你有所隐瞒,他会不高兴” “大哥。”敖晟叹了口气,走到石头桌旁边坐下,低声道,“我曾经利用过青……他这人,有些话不会说出口,不高兴了,也就自己憋着。那次我伤他太深,这次……即便他自愿,我也不想再让他冒险去了。” 秦望天也到桌边坐下,摇摇头,道,“错啦。” 敖晟不解地仰起脸,问,“错了?错在哪里?” “嗯……当年蒋青生气,他生的未必是你的气,而是自己吧。”秦望天 道,“我对蒋青不算太了解,不过就这些日子的接触看来,蒋青并不是一个软弱,或者遇到事情会躲起来的人!除非……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然后就迷糊了,最后选了一种最直接简单的方法来解决,但是他从未逃避过。“ 敖晟听完后,低头沉思……的确,青从未曾逃避。当年和夏鲁盟间的恩怨,蒋青从未怪过任何人,当年,他若不先发制人,那最后必然被夏鲁盟所害,而他先发制人了,夏鲁盟则必定满门抄斩。蒋青是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做了一个选择,然后心里的心结无法解开,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只好用了最直接的办法,离开——惩罚了自己。 敖晟突然疑惑起来,蒋青为何不恨自己?若是他当年回到黑云堡,对自己满满的恨意,自己也不能将他如何,毕竟劳师动众地去攻打黑云堡是不太可能的。但蒋青却选择了孤苦伶仃在外漂泊,莫非这也是他惩罚自己的一种手段?也就是说,蒋青当时根本不愿意恨他敖晟……换句话说,青很早之前,就对他不是没感觉的了。 秦望天见敖晟一脸后知后觉还是闹不明白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道,“敖晟。“ “嗯?”敖晟抬眼看秦望天。 秦望天凑过去,低声说,“其实对于蒋青,你还可以再放肆些。” “放肆……”敖晟不解。 “当然,也可以爱得更明显些。”秦望天一笑,道,“他比你想象之中的,要更在意你很多。” 敖晟呆愣了良久,随即一阵欣喜涌上心头,看秦望天,“大哥,当真?” 秦望天点头,道,“蒋青大概和木凌呆久了,他们黑云堡的人性子都挺古怪,心里想的,永远比脸上表现出来的要多。当年,我并不觉得木木有多喜欢我,他就已经肯为我去死了……我想换做是你和蒋青,蒋青也会愿意……所以他应该已经对你感情很深了。如果你再畏首畏尾的试探,就是浪费了大好时光了,男子汉大丈夫么,应该动真格的了。” “可是,我每次说喜欢他,他都不当一回事。”敖晟道。 “谁说他不当回事了?”秦望天一笑,“只是你说了一遍便也不再说了吧?”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我怕他不高兴。” 秦望天无奈摇头,道,“你怕他不高兴,他又怕你不高兴,这如何能走远?” 敖晟沉默良久,站起来对秦望天道,“大哥,我懂了!” 秦望天也站起来,伸手 拍拍敖晟的肩膀,“我去睡了。” “嗯。”敖晟见秦望天进了屋,就转身,赶回寝宫去了。 因为寝宫的床让敖晟下令拆了,所以整个寝宫显得空荡荡。连着隔壁蒋青房里的那块墙板开着,蒋青显然已经洗漱过了,披着衣服靠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那样子,是在等敖晟回来。 敖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就看到蒋青靠着枕头半躺着,双眼微合,脸上有淡淡的倦意……这一阵子事情多,蒋青心事又比较重,总是替他担心。 敖晟坐到床边,掀开被子给蒋青盖,并且扶着他躺好。 有了动静,蒋青自然是醒了,看敖晟,问,“怎么样了?” 敖晟伸手轻触他眉眼,低声道,“你先睡,明早再说,我看你乏得紧。” “不要紧。”蒋青翻了个身,甩了甩头,道,“你上来,躺下慢慢说。” 敖晟一愣,笑,“青,你是在邀我上你的床?” 蒋青原本睡得就有些迷糊,因此闹不清楚状况,只想着敖晟快跟他讲从廖旻那里打听到什么了…… “那你别上来了,睡地板。”蒋青觉也醒了。 敖晟哪里肯啊,一个翻身跃上了床,靠在了蒋青的身边,低笑道,“那可不行,我明儿让人将这床搬到寝宫去,然后将墙封死,你以后就住我寝宫,不准回来了。 蒋青微微一愣,道,“为何?” 敖晟看蒋青,他并没有拒绝,只是询问,似乎也没有要等到答案的意思。敖晟被秦望天那么一提点,似乎是发现了一条蒋青的界限……秦望天没有骗人,蒋青可以容忍他的,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青!”敖晟伸手,将蒋青搂住。 “做什么?”蒋青推他,见敖晟一脸的笑意,就问,“什么事那么开心?” 敖晟脸上笑容更甚,将头埋在他颈侧,低声说,“青,我真是很喜欢你。” 蒋青听敖晟说这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今日的似乎有些不同,没有了那份试探,倒是多了些肯定!另外,以前敖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从未想要然他回答,但是今日,敖晟说完,之后,竟然盯着他看,问,“你喜不喜欢我?” 蒋青咬了咬牙,半晌才道,“你说过不逼我说……” 敖晟听后,大喜过望,一把搂紧,“原来只是不愿说出口,不要紧!我等!” 蒋青心头 微微有些酸,总觉得自己似乎欠了敖晟什么,又见敖晟付出如此之多,自己没有任何回报……想了半日,便道,“我……” 敖晟睁大了眼睛看他,问,“你什么?” “我不是不喜欢。”蒋青半日才道,“现在不是时候。” 敖晟心中暗骂自己是蠢材,这早就能问的话,为何等到今日?总想着恋人不能去逼迫,要让他自己慢慢来,但是现在才发现,不对的,应该偶尔逼迫一下……这样才能催蒋青快快开窍的。 “青,我是猪!”敖晟搂着蒋青,高兴得胡言乱语。 蒋青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拍拍他脸,道,“你倒是醒醒,我可不喜欢猪的。” 敖晟试探着凑过去,亲吻蒋青嘴角,蒋青稍稍震愣之后,是默许…… 敖晟心头比蜜甜……今日才知道豁然开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敖晟的确宠蒋青、爱蒋青,不愿他受到一丝的委屈和欺凌。但是即便他敖晟之前对不起蒋青过,那他的爱,依然是爱,感情这种东西,为何要畏畏缩缩,仿佛见不得人一般的不堪?他敖晟完全可以爱的光明正大,而畏缩不前的感情,困死的除了自己,还有蒋青。敖晟叹气,自己真是混人,总说不让蒋青受苦,可是付出的感情,都是让他感到酸楚的,蒋青这样的性子,定然日日自责,怪自己犹豫,才让他爱的如此隐忍委屈……敖晟啊敖晟,真真蠢到了家,连表情都不会,表错了,一塌糊涂! “青。”敖晟拉住蒋青,将刚刚廖旻告诉齐赞的方法,以及给的东西,还有他去秦望天他们那里,询问了木凌东西的用途,及文达的回答,统统一字不差地说了。 蒋青听完,并没有敖晟想象之中的那种受辱不甘之感,反而很是平静,他轻轻用两指扣着下巴,低声道,“这么说来……倒是可以从廖旻这里下手,找出幕后真凶。” “青,我不愿你冒险。”敖晟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你和曾经对付夏鲁盟时候那样无奈。” 蒋青微微愣了愣,随即笑着摇头,道,“傻瓜,怎么可能一样?” 敖晟抬眼看蒋青,盯着他双眼问,“有何不一样么?” 蒋青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描摹敖晟的眉头,低声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不如现在这般懂事。” 第九十八章,情深 当夜,蒋青和敖晟细细地研究了下一步的计划,打定主意之后,便安心睡去。 敖晟原本觉得气氛不错,很像借机会和青温存温存,照理来说青应该不会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蒋青看起来有些累。 敖晟只是抓着他的手,入睡。 次日清晨,敖晟上早朝之前就先叫来了齐赞,跟他大致讲了讲,齐赞皱眉,有些不解地看敖晟,问,“皇上,这样真行啊?” 敖晟点了点头,道,“照办就是!” “是。”齐赞点头,离去了。 蒋青从房间里头出来,嗷呜跑了过去,在他的腿上蹭啊蹭,显得极为亲昵,蒋青拍拍它的脑袋,看敖晟,“都安排好了?” “嗯。”敖晟点头,道,“青,我会在暗中埋伏的,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蒋青拍了拍他,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敖晟微微点了点头。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一同上朝去了。 上了金殿,敖晟放眼一望,果然,今日观契没来,敖晟微微挑起嘴角一笑……看来,是有意要撇清嫌疑么。 照例,敖晟问了一下关于南征的准备,邓子明等都回答说一切顺利,敖晟又问任职兵部的齐赞,“弓弩刀剑等呢?物资可充足?” “回皇上。”齐赞回答道,“物资大半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一小部分正在赶工,到时候应该可以准备齐整。” “嗯。”敖晟点了点头,道,“弓弩兵刃很是重要,一定要多费心。” “臣知道。”齐赞点头。 敖晟又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就问文达,“今日月王没来么?” “哦,齐奏皇上。”文达回答,“刚刚月王府上的下人来朝房请示了,说是月王病了。” “病了?”敖晟微微皱眉,道,“月王怎么老是生病?莫不是身子不好么?可别是什么大病啊。” “皇上。”季思道,“月王的确一直都称自己身体抱恙,请了不少太医看,却都不见好。” “唉。”敖晟摇头,道,“怎么那么糊涂呢?找太医看不好,如今天下第一神医木凌在朕宫里呢,请他去看啊!” 众人对视了一眼,觉得的确是那么回事。 “嗯,要不然这样吧。”敖晟对文达道,“你去把木神医请来,朕带着他去给月王看看 病,顺便探望一下朕的堂兄……唉,这晟青,我可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亲戚了,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朕以后无颜下去见我皇娘啊。” 众臣都称是,敖晟见众人已无话禀报,就道,“既然如此……都散了吧,你们忙你们的,朕去看看月王。” 众臣散去,文达给敖晟准备马车,敖晟回去换朝服。 蒋青在马车旁边等着,正这时侯,就看到齐赞在门口徘徊,蒋青走过去问,“齐大人,有事?” 齐赞无奈,虽然今日是做戏,但是蒋青之前都是叫他齐兄的,如今却改口称齐大人了……蒋青虽然实诚但是不傻,看来,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他是已经看出来了。 “夫子……在下有事想让夫子帮忙。”齐赞道。 “什么事?”蒋青问。 “嗯……兵器修造之事本来顺利,只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些干扰。”齐赞轻轻叹了口气,道,“大概要青夫子出面,帮我打点打点了。” 蒋青很是吃惊,问,“有何事?你是兵部尚书,大小事务都能说了算,谁能为难了你?” “不瞒夫子。”齐赞道,“我乃是叛将,又年轻,担任了要职,所以收到不少非议。这次,皇上交给臣制造兵器的任务是半分马虎不得,如果有闪失,那到时候我也得人头落地啊。” “你不是说进展顺利么?”蒋青疑惑。 “呵……其实,遇到了不少阻挠。” “此话怎讲?”蒋青不解,“你受了皇命铸造兵器,还有人敢阻挠你?” “呵。”齐赞摇头,道,“比如说木料……理应一天之内运到,却拖到两天,工人每天的花费,也是拖一天是一天……若是问起,就客客气气地说自己该死,疏忽了,立刻补上,但 是第二天继续……说白了,下的是软绊子。” 蒋青听后皱眉,道,“你是说,其他部的官员给你下绊子?” 齐赞无奈,点头。 “岂有此理!”蒋青听了可是真不高兴了,道,“你怎么不回禀皇上?!将那些糊涂官都撤职了?!” “夫子,法不责众。”齐赞摇摇头,“那些都是有功绩的朝中元老,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我以后还要继续做官,可以慢慢融入,但是眼下实在是无法,又不好得罪了,所以……想请夫子替我去看看,但是……” “我明白了。”蒋青点了点头,道,“你是怕惊动 皇上是不是?” “嗯。”齐赞点头。 “这好办。”蒋青想了想,道,“你去宫门口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好!”齐赞给蒋青行礼,“多谢青夫子。” 蒋青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齐赞看着蒋青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微微闭眸摇头……自己其实并无他想,只是远远看一眼而已,如今看来……没戏了。 转身,齐赞仰脸望了望天,随即低头,颇有些落寞地往宫门口走去。 蒋青回到马车边,就看到敖晟走了出来。 “青,准备好了?”敖晟问他。 “呃……木凌呢?”蒋青问。 “他说在越王府门口等,先去那里吃馄饨了。”敖晟说得有些无奈。 “晟儿,你自己去吧。”蒋青道,“我不想去了。” 敖晟微微皱眉,问,“为何?” 蒋青道,“我想歇会儿。” 敖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也好,你最近也累,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嗯。”蒋青点头,目送敖晟进入马车,离去。 等敖晟的马车走了,蒋青从小道出了皇宫,就见齐赞就在后门等着呢,蒋青走了过去,“齐大人,走吧。” 而此时……原本应该在马车里头的敖晟,早已瞅准时机溜了出来,和秦望天一起,暗中跟随蒋青而去。在马车里头的,是一个影卫……他声音与敖晟类似,因此让他在里头假扮。敖晟心里头明白,就观契那样的家,怎么都不可能让他进去看的,到时候去了必然说不在家,有文达和木凌在,稍微打发一下,也就解决了。 蒋青和齐赞并排往前走着,齐赞有些不自在,原本两人见面,多少能说笑几句,蒋青这人也不是个很拘束的人……只是现在,两人各走各的,蒋青明显有些拘谨。 “夫子。”齐赞有些忍不住了,就开口。 蒋青转脸看他,“齐大人有事?” 齐赞苦笑摇摇头,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我迷恋夫子一事那是真的,我也不隐瞒。” 蒋青听后一愣,敖晟和秦望天在暗处跟着,敖晟脸色变了,秦望天拉住他,道,“别冲动啊。” 敖晟无奈,“我哪儿有冲动,要冲动早就冲出去了!” 蒋青也让齐赞这话闹得挺不自在,淡淡道 ,“齐大人说笑了。” “不是说笑。”齐赞说得坦然,“我原本并不喜欢夫子,说白了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只是那次,夫子舍命救我还救了我父,让我动心了。” “我救的并不是你和你父亲。”蒋青回答得也很坦然。 “我知道。”齐赞淡笑,“你若救的是我们,我不会心动的……夫子对皇上一片真心,很是动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蒋青微微皱眉。 “不过夫子完全不需要有困扰。”齐赞道,“我并没有别的想法,感情这种东西,还是很现实的,喜欢和得到完全是两回事情……我既然得不到,自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里头。” 蒋青转脸,看齐赞,这人……还挺实在。 “我与夫子不同。”齐赞道,“我应该不会爱一个人爱到为他去死的地步,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过成为了我仕途的垫脚石而已。”齐赞说着,就开始苦笑,“若是对夫子有意,不止会让我仕途艰难,皇上更是容不下我,到时候难免杀身之祸,所以我还是比较实在的。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冲淡的,我为了长命百岁、升官发财外加荣华富贵……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将夫子忘得一干二净吧。” “这小子……”秦望天摇头,看敖晟,“话说得挺混蛋,但是道理还是很对的……的确是个明智又实在的人。” 敖晟冷眼看着,突然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原来没有权利地位,爱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不可以的事情。如果自己和齐赞地位换一换……自己是否也会如此无奈? 想到这里,敖晟沉默,秦望天也好,司徒也罢,那都是站在最高处的人……还是说,这世上,只有站在最高处的人,才有资格爱人,自己当年努力抢皇位,果然是对的么。 蒋青听完了齐赞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道,“齐大人想得偏激了。” 齐赞抬眼,看蒋青,“夫子何意?” 蒋青道,“喜欢与否,与你升官发财还是长命百岁都没什么关系吧……你要放弃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我并不喜欢你。” 齐赞微愣,敖晟也愣住。 蒋青道,“即便你和晟儿位置互换,我也不会变心,你还是要放弃的。” 齐赞睁大了眼睛看蒋青,问,“如果我能支配身死,为何还要放弃?” 蒋青笑了笑,道,“身死是小,心伤是大,何苦为了一个不爱自 己的人耗费精力呢?有这功夫,还不如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这样才叫实在呢。” 齐赞细细琢磨。 蒋青拍拍他肩膀,笑道,“齐兄,要不然,找机会给你相亲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丫头?” 齐赞哭笑不得,看蒋青,“你倒是肯叫我齐兄了?” 蒋青点头,背着手悠闲地往前走,“你人不坏,也能干,我不愿与你为敌,还是为友比较明智,对不对。” 齐赞无力点头,心中感慨,蒋青啊蒋青,你是吃定我了……不过转念一想,蒋青刚刚说的也很有道理,既然无爱,不如不爱,如果要爱,起码要互爱……嗯!齐赞点头,你情我愿你来我往的,那样的爱,才实在! 走上几步,给蒋青作揖,“夫子高见。” 蒋青也对他拱拱手,“好说好说。” 敖晟在后头傻愣愣跟着,若不是秦望天拉他,他就不记得隐蔽了。 “蒋青真了不起。”秦望天笑问敖晟,“如何?开心吧?” 敖晟虽然不语,脸上却是痴迷,蒋青刚刚言语句句入他心底,就单单那一句‘即便你和晟儿位置互换,我也不会变心。’便已经让他神魂颠倒,无可自拔,哪怕为蒋青上刀山下火海吃万般的苦,他敖晟也必然是甘之如饴。 第九十九章,计谋 蒋青和齐赞一路往兵部走,先是去看了一下铸造的兵器,蒋青惊奇地发现,齐赞刚刚跟他说的那些关于其他各部给他下绊子的事情,并不是他为了这次的行动编造的借口,而是真的。他深为吃惊,齐赞能忍耐那么久不说出来,也实在是可以了,而佩服齐赞心思的同时,蒋青又有些不满,这些老臣为何如此排挤一个新人……后来转念一想也是,原来的尚书跟他们是多年的朋友,齐赞一来就突然被砍了……虽然,是因为他造反在先。 蒋青不禁想到了夏鲁盟。当年,他也是造反在先,但是害他满门被杀之后,自己又免不了自责……所以说,人有时候真的是矛盾的存在。 不过,那些老臣一看到蒋青来了,也都知道分寸了……他们倒是不怕齐赞去找敖晟,不过齐赞把蒋青找来,这招可够狠的!毕竟,这事情由齐赞告诉敖晟,敖晟最多训斥他们几顿,他们以后还能继续,可这事情若是由蒋青告诉敖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敖晟很有可能会对他们动真格……因此,也都很识相地收敛了。 眼看着晌午就要到了,齐赞拉了蒋青一把,道,“夫子,一起去吃饭吧。” 蒋青有些为难,他和敖晟说好了回去一起吃饭的。 “不吃饭喝口茶也行啊。”齐赞道,“你帮了我那么大忙,奔波了一早上,连口茶都没喝就回去,我心里不安啊。” 蒋青想了想,点点头,道,“嗯,也好。” 于是,齐赞带着蒋青到了一个茶寮里头,伙计端上一壶上好的龙井来,给蒋青和齐赞沏上茶,蒋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入口甘甜,满口生香,放下茶杯,赞了声,“好茶。” “客官有眼力啊。”伙计笑呵呵道,“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连煮茶的水都是特意从虎跑封装送过来的。” “是么,这么讲究啊?”蒋青笑问。 “您喜欢可以买些茶叶走。”伙计笑道,“不贵,这可都是今年的新茶。” “嗯,好啊。”蒋青笑着点点头。 齐赞拿着杯子坐在一旁,看着蒋青喝茶,自己却没动。 蒋青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大致喝了一杯之后,就放下杯子,对齐赞说,“走了吧,再喝下去就到晌午了,你也有正事要处理的吧?” “嗯,好。”齐赞似乎有些紧张,站起来,和蒋青一起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蒋青就脚步一滞,轻轻甩了甩头,似乎是不适。 “夫子, 怎么了?”齐赞走过去,扶蒋青。 “嗯……没事。”蒋青微微皱眉,随即,就看到伙计走到了前门,将门板都按上……关了店门。 “你……”蒋青疑惑地转脸看齐赞,齐赞双手一伸,轻轻接住眼前一黑晕过去的蒋青,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那伙计对后头一指,道,“后面有马车。” 齐赞点点头,从后门出了店入马车,伙计上来赶车,齐赞说了声,“回府。”,就进了马车里头。 伙计驾车驶离。 “快些。”敖晟急得脑门冒汗,问秦望天,“之前木凌跟青吃药了吧!一般的药对青都不会有用的,对不对?” 秦望天无奈地摇头,对敖晟道,“你也是急糊涂了,蒋青刚刚根本没喝那茶。” “没喝?”敖晟边说边急急跟着蒋青,自言自语道,“我刚刚光顾着看青了……” “唉。”秦望天摇头,道,“我知道你急……不过蒋青不是一般人,江湖经验怕是比咱俩还足呢,放心!” 敖晟听完了秦望天的话,稍稍放心了一点,收拾心神,一路紧紧跟随。 车子行驶得极快,奇怪的是,并没有驶向齐赞的府邸,而是去了郊外。 敖晟微微皱眉,“果然有蹊跷。 “嗯。”看样子,齐赞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廖旻是想利用他将蒋青弄晕,然后送出成去。 “对!”敖晟点点头,道,“到郊外的官道了。” “看那里。”秦望天伸手一指不远处,就见在路边的树荫下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极大,有四匹马拉着。 “这是哪里?”齐赞一撩开门帘子,就看到了外头情况不妙,问,“你是什人?有何居心?” “呵呵呵。”这时候,马车里面传出来了一阵苍老沙哑的笑声。 敖晟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这声音他们认得,就是上次在海战中,躲在齐篡天渔船上袭击并打伤蒋青的那个黑衣人。 “你是……”齐赞皱眉。 马车的车帘一挑,一个黑衣人走了下来,脸上依旧挡着一块黑纱,干干瘦瘦老猿猴的样子,只露出两个小眼睛,盯着齐赞看着。 “把蒋青留下,然后你走吧,我看在你爹的份上,留你一条活路。”那老头说着,一摆手,示意齐赞快滚。 齐赞护住蒋青,问,“你要把他带去哪儿?” “这个不用你操心。”老头道,“再说一遍,快滚!” “你休想!”齐赞道,“我不会把青夫子交给你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老头干笑了两声,冷冷憋出了一句,“那就怪不得我了!”说完,抬手就对着齐赞拍了过来。齐赞虽然功夫不算多好,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躲开老头的掌风,就觉得颜面像是被什么利器刮过似的疼,暗道一声不好,此人武功太高,内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齐赞接不住他三招。”秦望天对敖晟道,“行动吧?” 敖晟点点头,抬手,一枚联络用的明黄色联络烟火高高地升上了天空,随后在空中炸开,响彻半空。 那老头一看到联络烟火,眼神之中立刻有狠戾闪过,点头看齐赞,“小子,你找死!”说完,飞起一脚就向齐赞踹去,齐赞堪堪躲过,但这老头来势太猛,反手又一掌。眼看齐赞已然躲避不过,危急时刻,就车中忽然窜出一人来,一掌架开了那老头的掌,将齐赞救下。 出来给齐赞解围的正是蒋青,老头眯起眼睛看蒋青,冷冷道,“原来没中招,果然够精明!哼,你这祸害,今日如果抓不到你,那就干脆送你归西吧!”说完胳膊一甩,手中落下了三支幽兰毒镖来,抬手一射。蒋青飞身躲开,老头向趁势进招,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半空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小青青,闪开!” 蒋青伸手一把扯过齐赞,急速向后退去……而与此同时,就看到林子里一阵诡异的黄烟冒起,往那黑衣老头这里吹过来…… 黑衣老头赶紧用袖子蒙住口鼻,退了出来。 此时,就见木凌不知何时已然落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大麻袋子,那些黄烟正是从麻袋里头冒出来的。 “老鬼!”木凌笑呵呵,“还当拿你没办法啊,今天让爷爷们看看你庐山真面目!”说话间,那老头就是大吃一惊——只见他身上穿着的衣物在接触到了黄烟之后,突然就开始变成粉末状,雪花一样,大片大片地掉落……而那人丑陋的身体也在解除了衣物之后露了出来,那灰色的皮肤和褶皱的纹理,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木凌啧啧了两声,捂住眼睛“难看死了!老妖精呀!” 很快,那人脸上的蒙面纱巾也掉落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副坚决不能给蒋青他们看到的样子。 “你究竟是谁?”蒋青问,“为何如此羞于见人?” “你少管!”那人单手捂脸,转身就想跑。 敖晟一跃到了蒋青的身边,一声令下,“给我捉活的!” 随着敖晟的话音落下,四面八方涌上了几十个影卫,手中都拿着勾杆和套索,老头捂着脸,就只剩下单手可以用了,他急退了几步,正想抽空出去,不料秦望天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笑道,“哪里跑!”说完,一脚踹过去,就跟那老头战在一处。 蒋青想去帮忙,被敖晟一把拉住,道,“青,你别去,那老怪物好像就是想要你的命,我去!”说完,就要往上冲,被蒋青拉住,“不行啊,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晟青怎么办?” 两人正在僵持,就听木凌道,“哎呀,那老头单手要是能打过望望,我们都去也没用啊!”边说,边扯着嗓子对秦望天喊,“望望,你不准看他下面!眼睛会瞎掉!” 秦望天哭笑不得,木凌不帮他不说,还给他捣乱。 那老头原本就不是秦望天的对手,如今单手遮着脸,还光着身子,根本无从应对,身旁还围着二十多个影卫,有一个瞅准了机会就一钩杆伸过来,套住他的脚……一扯。 老头一个趔趄,秦望天眼疾手快,单手一把抓住他捂着脸的手腕子,往外一拉…… “咔嚓”一声,老头的手腕被秦望天掰断了,秦望天也皱眉——这人抓着脸不放才会被折断了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那么怕见人? 此时,影卫们蜂拥而上,将那老头用网兜兜住,再用绳子捆绑,押到了敖晟和蒋青的面前。 敖晟皱眉看着低头被影卫们押过来的老头,吩咐,“将他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影卫称是,抬手,强迫老头抬起头来。 敖晟和蒋青瞩目一看,都是一愣。 “呦。”木凌凑过去看看,道,“这老头少说有八九十岁了吧!” “认得么?”秦望天看敖晟和蒋青,见两人一脸的惊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你是……陈公公?”敖晟和蒋青脱口而出。 “啊?”木凌一愣,“公公?”说完,就下意识地往那人的下身看了一眼……看完之后,赶紧捂住眼睛,“啊……看见脏东西了。” 秦望天赶紧去拉他,道,“都说了让你别乱看!” 木凌哭丧着脸,“怎么办,记住了。” 秦望天无奈,道,“能怪谁,回去打水洗 眼睛吧。” “洗不掉啊!”木凌哭丧了脸,秦望天想了想,道,“要不然……我给你看看,你用我的把他的那个盖掉……” 秦望天的话没说,就没木凌一拳打中,“不要脸!”木凌跳着脚骂人。 见秦望天还对他坏笑,眨眨眼,“晚上再看啊!” 木凌脸通红,只好转移话题问,“公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你不是死了么?”敖晟微微眯起眼睛,问,“怎么变得不人不鬼出现在这里?” “呵呵……老奴命硬,死不了,真想不到,太子爷竟然还记得老奴。”陈公公冷笑着看了蒋青一眼。 “青青,他什么人?”木凌问。 “这位是陈公公。”蒋青道,“先皇身前最信任的一个太监,后来……打仗的时候,据说是死的乱军之中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喂。”木凌问他,“你效忠辕珞,皇帝是辕珞的儿子么,你怎么还害他啊?” “呸!”陈公公冷冷道,“弑父杀兄,他不配做先皇子嗣!”说着,转脸看蒋青,“都是你这妖孽挑唆的!你……” 他还想骂,敖晟让影卫堵上他的嘴。 这时候,就听齐赞在那两硕大的马车门口喊众人,“皇上,来看看这里。“ 敖晟和蒋青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了过去,往里一看,众人都一愣,就见那辆大马车里头,平放着四具薄棺。 敖晟赶紧上了马车,打开最外面的棺材……就见里头是白骨,也不知是辕珞的,还是齐亦的,不过看上面裹着的黄色锦缎,是龙袍的料子——是辕珞。 “这个应该是齐亦吧。”蒋青也将后面一副棺材打开,再后面一口。“这个估计是辰季……” 打开了最后一具棺盖,蒋青回头看了看敖晟,道,“晟儿。” 敖晟快步走了过去……就见棺材里头有一具女人的尸体,三十多岁摸样,看起来年轻秀美,尊贵典雅,只不过满头黑发之中,有几缕白丝……这尸体容貌保存得非常完好,敖晟当年是特意找了最好的工匠来给他娘处理尸体的,希望她能够一辈子漂漂亮亮,不腐不烂。 蒋青原先和敖晟一起去祭过祖,因此见过齐皇后的遗容,木凌和秦望天没见过,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一看,都为齐皇后的绝色容貌所折服。木凌摇了摇头,道,“那辕珞是不是瞎子呀,这么好看的媳妇竟然让人家住冷宫! ” 敖晟微微笑了笑,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将他皇娘抱了起来,看了蒋青一眼,蒋青也一笑……不管能不能查出这老太监背后还有的主使者,但是能将齐皇后的尸体找回来免受亵渎,就已经足够好了! 敖晟从马车里出来,对齐赞说,“齐赞,点齐人马,去将观契给我抓回来,一会儿和这老头一起送到皇宫来,我要问话!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臣遵旨!”齐赞领命后,边让人将陈公公绑好,套上枷锁并且戴上口嚼,以免他自杀,边带着大军,赶到了观契的府中,将正准备逃跑的观契从马车上揪了出来,五花大绑,带回皇宫去。 而敖晟则和蒋青一起,摆驾皇陵,将齐皇后的尸体送还,其他的几具尸体,也都放回原来的位置,敖晟派了人马日夜驻守。 敖晟给齐皇后小心地整理了易容梳好头发,和蒋青一起,轻轻将棺盖盖上。 随后,两人上了马车离开皇陵,赶回皇宫。 “青。”敖晟凑过去,问蒋青,“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是怎么入宫的?” 蒋青笑了笑,点点头。 敖晟和当年一样,靠在蒋青的腿上,道,“当年沿途之上甚多行刺之人,你担心我怕,都用手捂着我耳朵。” “嗯。”蒋青轻轻整理了一下敖晟的头发,道,“你现在都那么大了。” 敖晟浅浅一笑,“这回解决了观契,还将皇娘找回来了,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嗯。”蒋青点点头,“你就可以安心去攻打南疆了,还有不到三日就要出兵了。” 敖晟笑了,凑上去,吻住蒋青的下巴。蒋青让开,敖晟粘上,在蒋青耳边用低低的声音说,“所以说,青,今晚无论如何,你得让我把第三页给做了啊。” 第一百章,如愿 马车到了宫门口,眼看着天就要暗下来了,敖晟快步往里走,蒋青挪得却是很慢,似乎是在找机会,一瞅准了就想法子开溜,敖晟拽住他袖子不让他跑,有些恶狠狠地说,“今儿个你说什么都跑不了!” 蒋青叫苦不迭,敖晟那本册子之前他都看过了……第三页,跟前面几页不太一样的……可是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觉得有些无措,但是又想不出理由来推脱,还有……已经推脱过好几次了,这次再不让,实在是说不过去。 敖晟见蒋青犹犹豫豫的,抓着他手,道,“青,你今天犹豫也没用,今天你若不让我做,我就不活了。 “你胡说什么呢!”蒋青瞪了敖晟一眼,最终,还是被拽进了寝宫。 蒋青坐下,敖晟刚上来碰到他肩膀,蒋青就有些紧张地看他。 敖晟乐了,道,“我说青,你想什么呢?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中午饭都没吃上,晚饭也不想吃了不成?” “啊?嗯。”蒋青点点头,“吃的,我正好饿了!”边说,边本着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晚上这顿饭吃久一些,多一些,说不定还能把敖晟灌醉了。 敖晟凑过来,在蒋青耳边低声说,“青,今晚记得多吃些,吃饱些,多喝些酒。” “啊?”蒋青一愣,赶紧摇头,说,“我没那么想……” 说出口,就看到敖晟眯起眼睛看他。 蒋青拿着杯子喝茶,敖晟在他耳边接着说,“吃多些,吃饱些,今夜不让你睡!” “咳咳。”蒋青让茶水呛住了,敖晟暧昧地伸手轻轻帮他拍背,笑道,“喝多些酒也是有好处的,你喝多了好,意乱情迷说不定到时候就主动献身了。我喝多了也好,酒后乱性说不定到时候就兽性大发了。”说完,敖晟伸手轻轻捞起蒋青的一缕黑发,凑到鼻下闻了闻,挑起嘴角坏笑。 蒋青咕咚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咽下,茶叶好苦啊…… 当夜的饭菜很是丰盛,敖晟还恶作剧般地弄了一道狗鞭人参鹿肉汤,盛了让蒋青喝。蒋青心说你自己喝吧,补得你鼻血直流最好厥过去,这样今晚就逃过一劫了。 敖晟端着汤自己喝了一碗,对蒋青晃了晃手指,笑道,“不可能的,青,别做梦了,今晚就算我挨了几刀也要做完!” “咳咳……”蒋青再一次被呛到,端着汤碗低头不说话。 敖晟伸手捏他下巴,让他转过脸,往他嘴里塞吃的, “装可怜也没用,今晚绝对不饶你!” 蒋青狠狠白了敖晟一眼,心说,反正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多吃些……想罢,他端着饭碗,认真吃饭,争取今晚上……嗯,不要输掉! 这一顿晚饭两人吃得颇尽兴,吃完了文达过来收拾,敖晟正想搂着蒋青上那张木床去,蒋青拦住,“刚吃晚饭,出去逛逛消消食!” 敖晟虽然不甘愿,但是蒋青说得也挺有道理,这行房其实也挺激烈的,是该消消食,不然一会儿该闹肚子了。 蒋青见敖晟答应了,就拉着他往外走,一个劲想往雀尾的院子溜达过去。 敖晟早看清楚蒋青的意图了,他这阵子忙着查观契的事情,因此一直没空去雀尾那儿,如今要是去了,被逮着了,老头铁定跟他讲课讲到半夜,是绝对去不得的。 想罢,敖晟拽着蒋青不去,往花园走。 “晟儿,你怎么那么不孝啊?”蒋青拉他,“你都多久没去看雀尾老人了,今日去看看吧,不然该被他说了。” “我明日去!”敖晟回答,“反正明日要去问他征南时候要注意的事情,正好一起问了!” “那……去木凌他们那里吧。”蒋青想到的最后希望就是找木凌了,正好可以问他有没有吃了之后让敖晟三天之内都不动那心思的药。 “木凌和秦大哥上街吃天下第一锅了!”敖晟坏笑着回答,“刚刚秦大哥跟我说的!” 蒋青有些绝望了,今天难逃一劫了么? 正在想着,突然,蒋青就看到敖晟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扛了起来。 “唉,你干什么?”蒋青觉得挺尴尬的,一个大活人当桑做沙袋一样地扛着,道,“晟儿,别闹了,我生气了啊!” 敖晟抬手,在蒋青屁股上拍了一下,道,“青,我今儿个学着句诗。“ “什么诗?”蒋青挣动了几下,“放我下来!” 敖晟笑了笑,扛着蒋青往回走,道,“叫什么,落花处处有香丘。”说到香丘二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读音,在蒋青的屁股上,又轻轻地掐了一把。 “你……”蒋青脸通红,挣扎了几下,最后恼怒,抬脚用膝盖撞敖晟胸口,不过他也不敢太用力,担心一不小心将敖晟踢伤了。 敖晟早料到蒋青不舍得动真手,今日他是吃定了!所以说,忍耐是有回报的! 敖晟揉揉胸口,蒋青不 痛不痒那一脚,非但没踢疼他,反而把他一颗心踢得奇痒难耐,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寝宫里头,关上门,就将蒋青放到了床上。 蒋青揉着肚子,道,“袼死我了,你又发什么疯?” “青!”敖晟扑了上去,按住蒋青,道,“第三页!” 蒋青无奈,道,“你就知道惦记第三页!” “那是啊!”敖晟伸手,细细地将蒋青的衣领子解开,道,“我每晚上都想!” 蒋青也无奈,见敖晟快手快脚将他外套都脱下了,将他按在床上,亲他的脖颈。 蒋青咬牙——又不是没被亲过,不算什么! 随后,敖晟将他里衣渐渐敞开,亲吻往下,细心温柔地爱抚着蒋青的每一寸皮肤,惹得蒋青发出一声轻喘,敖晟心情大好。 蒋青倒也是并不难受,他伸手摸了摸枕头下面,将敖晟一直藏着的那本书拿了出来,不理会敖晟在他肚腹一带亲来亲去的,翻开那本书细看……蒋青有他的想法,心说……凭什么每次都是敖晟主动,不都是看书学的么?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想着,蒋青边翻看……一页页往下翻……才翻过了四五页,蒋青就满脸通红,伸手将书扔在一旁,心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敖晟竟然每天认真看那么多遍,这人没救了!“ “啊!”蒋青正在专注于与那本书的事情,冷不防敖晟趁机将他的里衣裤全部脱下,凑过去,爱抚那最为敏感的地带,细碎亲吻加上手上不轻不重的逗弄,蒋青很快有了反应,而这反应突如其来,等到蒋青明白过来的时候,敖晟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口……将蒋青最敏感私密之处含住。 “你……慢些。”蒋青无奈,推敖晟,怎么如此惶急?! 蒋青自然不知道,敖晟已经憋了那么久了,他之所以心心念念就惦记着那第三页,就是因为第三页是全套的,不像前两页这般的半途而废…… 之前,他一直都敢想不敢言,更不敢尝试,但是,近日与蒋青相处下来,敖晟觉得时机真的差不多了,若是等蒋青这别扭性子自己开口,他非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不可!用秦望天的话,可以再放肆一些。另外,敖晟最近每夜都梦见与蒋青做那事,醒来之后都会有反应,就觉得若是再不犒劳犒劳自己,那估计就真疯了! 蒋青依稀还记得前几次与敖晟亲密之时的感受,微合着双目,仰着脸感受这,心里有些慌乱……敖晟的动作和之前的不同啊,虽然温柔, 但却没有了之前的试探,坚决而果断。蒋青渐渐觉身体失控,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低头看敖晟……却见敖晟戏弄一般地掐他,让他一惊,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再加上脸颊上微微的潮红,让敖晟心情大好,笑道:“青,你可真有本事啊,做这种事情竟然都能走神?是催我快点进入正题么!” “呃……不是……”蒋青想退开一些,但是敖晟不让,继续低头动作,很快,更加强烈的感觉涌上来,蒋青从未曾想过床帏之事可以给人带来这种窒息的感觉,一时无措。 敖晟一心一意只想逼迫蒋青上绝路,让他更加失控,赌气一般,放肆得不行,蒋青最后实在抵挡不住了,只得单手抓住一旁的锦被,微微皱眉,仰起脸发出那另敖晟顿时气血上涌的紊乱喘息之声。 敖晟心中大悦,不多时,便见蒋青头轻轻扬起,露出脖颈现场美好的线条……瞬间的轻颤之后,躺倒在床上,缓缓吐息,似乎很是疲累。 敖晟完成了第一步,见蒋青的样子,心里一个劲打鼓……不知道下一步能不能顺利进行。 只想不做是孬种!敖晟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能就此放弃,要乘胜追击,这次……一定要做到最后。 蒋青轻轻喘了几口气,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大概敖晟再蹭蹭自己,大概就能睡了……敖晟果然又爬了上来,双手抓着蒋青的肩膀,轻轻地,将蒋青翻了过来,背朝上。 蒋青有些不解,不过趴在柔软的锦被之上也不难受,敖晟在他的肩膀背脊轻轻留恋亲吻,手按揉着他的腰,还挺舒服的。 蒋青就靠在床上,享受着敖晟的爱抚。 敖晟见蒋青放松了下来,就单手,从自己甩在床里头的衣物之中,拿出一小罐东西来……这是秦望天之前给他的,润滑用的薄荷膏,里头有玫瑰和度仙草,用起来,据说不会受伤也不会很疼……而且,还有些比较美妙的作用。 敖晟承认自己的确是下流了些,秦望天给他讲起这神膏的作用时,他想起了蒋青,当即想到有反应,直骂自己魔障了! 敖晟低头,就看到蒋青凹陷的后腰下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地方头一回见,细看,比其他地方要白皙柔嫩一些,敖晟下意识地低头过去,有些放肆地在那里亲了一口。 蒋青本来挺没防备的,被亲到那里之后人就紧张了起来,敖晟从后面看,就见他双耳绯红……挑起嘴角一笑,又在四周啃咬了一圈,果然,蒋青连后背和屁股都红了 起来……敖晟看得有趣,道,“青,你怎么这么害羞?” 蒋青咬牙,道,“你要做就做,哪儿那么多话?!” 敖晟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蒋青懵懵懂懂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还要做?! 敖晟心中大喜,扑上去,搂住蒋青亲吻耳朵与脸侧,边问边低低的声音唤蒋青的名字。 蒋青再一次放松下来,敖晟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伸手,从药膏之中捞起一块来,手指托着,摸索了过去…… 蒋青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似乎有些微的凉意,正不解,敖晟的吻又到了,蒋青是老实人,被亲了唯一的反应就是呆了,也就不想其他的了,可是敖晟的双唇还没有离开……突然。 “啊!”蒋青惊得叫了起来,问,“什么?” “青。”敖晟吻住蒋青的嘴巴,不让他逃离,而趁机探索入内的手指,开始在温热柔软的四壁转动,将那凉凉的药膏涂抹开。 度仙草的药力是惊人的,蒋青最开始只感觉一阵凉意,以及外物侵入的难受……但很快的,就感觉敖晟的手指所到之处,皆能挑起一股瘙痒之感…… “嗯……”蒋青难耐地发出了一声低吟。 敖晟毕竟也是头一回,听说头一回会蒋青疼,因此他便想着多做一会儿准备,手指进进出出翻翻捣捣,直折腾得蒋青腰部轻轻抖动了起来,双手抓着锦被,张开嘴,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难耐的炙热。敖晟凑过去一看,心头就是一空,蒋青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双眸半睁半闭,嘴微微张开,嘴唇通红,两颊还有不正常的潮红,眼里水光流动…… 敖晟早已精神大振,觉得再忍下去自己可能也要不行了……但是他又不舍得让双眼离开蒋青的眉眼,想罢,就又将蒋青翻了过来。 蒋青有些茫然,他依稀记得,第三页上的确是双人抱着躺在床上,只是,两人都是趴着的呀。 敖晟伸手,将蒋青的一双脚腕抓住,微微往两边分……蒋青原本不让的,但是现在自己不受控制,再加上那全身燥热的感觉,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就问敖晟,“晟儿,你给我用的什么?” 敖晟原本就意乱情迷的,哪儿还受得了蒋青那一声晟儿啊,脑袋一热险些就出差错了,还好心神收敛得比较快,狠狠咬牙,凑过去亲蒋青,“青,你使坏是不是,一会儿让你求饶。” “你……胡说什么 ?”蒋青不解,敖晟将蒋青膝弯搭在自己双肩之上,然后单手轻轻抓住他腰。 蒋青正在茫然,敖晟已然低头吻住…… 大概是体内药物的作用,蒋青只觉得敖晟双唇微凉,正好可以解燥热,本能地就轻轻抬头,敖晟见蒋青主动,心中一乱,更是不能忍耐了,最后,单手轻托蒋青腰部,微微往前一松胯…… “嗯……”蒋青皱眉,虽然用了度仙草,但还是觉得难耐异常,特别是刚刚进入之后的那一阵疼痛,还有那满满的充实之感。 “青!”敖晟可是痛快地差点就乱了方寸,只知道先扑上去搂住蒋青,狠狠地动了几下,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急躁。喘息着平静下来之后,敖晟觉得有些歉疚,自己太急了,低头,再细看蒋青,敖晟却是大悦……蒋青苏既然微微皱眉,眼中有些隐忍还有些无措,但似乎并无不悦之感。敖晟见此情景,就笑问,“青,舒服么?” 蒋青气极,这个时候正是尴尬,敖晟还胡言乱语,但是一想到自己与敖晟现在的情形,蒋青脸红异常,竟然做出了如此亲密之事。 蒋青在纠结,敖晟可无法忍耐了,他只感觉内里温热柔软,紧致惑人,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多年来只在梦中发生过的事情,如今终于成为现实的,敖晟突然觉得不真实起来,只有那相连之处的暖融,以及那让他全身酥麻的快意,才能真真切切地让他体会到,这一刻,蒋青是属于他的……这个他从明白情爱之事后就开始迷恋至今的人,终于是他的了。 “青!”敖晟搂住蒋青,温柔地亲他眉眼,低声说,“叫晟儿。” 蒋青看看他,一方面是难耐,一方面又是一种说不出的不满足,见敖晟容颜清晰就在眼前,当时少年如今长大成人……蒋青真心叫了一声,“晟儿。” 轻轻一唤,让敖晟彻底地疯了起来……当夜,敖晟多次想停下来,但是就是停不下来,身体仿佛不知餍足,贪得无厌地做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休止地疼爱着身下之人,直到金鸡报晓,敖晟才看到蒋青已然疲倦地睡去,床单之上的红白之物让他汗颜,完了,青明日定然生气了! 敖晟赶紧起床,弄来了热水将蒋青细细清理干净自后,换上干净的毯子被子,抱他躺好,随后坐在一旁,痴痴盯着蒋青看着,知道天亮。 早朝的钟声响了起来……敖晟起身,盯着蒋青的睡颜穿衣服……衣服穿好后,又三步一回头地出了门……只是还没走出寝宫的院子,立刻又回来了。敖晟伸手,连 被子带蒋青一起抱了起来,往金殿走去,边吩咐文达,“今日上朝的时候文武不准跪拜喊万岁,还有,要小声说话!” 第一百零一章,启程 敖晟先将蒋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屏风后面的玉床之上,然后走出屏风,坐在了龙椅上,双眼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蒋青的睡颜……蒋青的嘴唇微微有些肿,红红的,看来是昨上自己太用力了。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有一半垂在了玉床外,脖颈处还是隐约可以看到斑驳的粉色痕迹,敖晟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收敛心神。只是昨夜那种销魂噬骨的感觉真是让他彻底沦陷,难怪自古那么多昏君了,若是哪天早朝时候他出门前蒋青拉住他让他再陪一会儿,他铁定将早朝推了……只可惜,蒋青正好相反啊。 敖晟盯着玉台上的蒋青发呆,单手支着下巴一脸陶醉的样子。 金殿之上众文武都有些错愕。 王忠义小心地蹭了蹭身前的宋晓,低声说,“唉,看咱皇上,脸上都写着舒坦两字。” 宋晓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皇上。”季思小声地叫了敖晟一眼,他还记得,刚刚文达来传话了,说今日都要小声说话,不准朝拜。 敖晟看蒋青看得过于专注,一时间没听到季思叫他。 王忠义在一旁着急,心说,季思啊,的确是叫你小声点来着,但是你那声音跟蚊子叫似的,谁听得到啊,想罢,他就想小声帮着叫一声。只是,王忠义忘记了,他天赋异禀,他那一声小声对于文武百官来说那可是超大声。 就听王忠义一嗓子“皇上”震得敖晟手边的烛台嗡嗡直响……敖晟惊了一跳不说,就见蒋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敖晟大惊……心说,他就是猜道蒋青不会醒才将他带来的,万一他醒了,知道自己把他连被子一起带到金殿来了,蒋青非恼了不可啊。 文武百官就看到敖晟突然一闪,没影了…… 群臣面面相觑,都纳闷——皇上哪儿去了?哪儿有上朝到一半,皇上没有了的? 敖晟闪到了屏风后面,伸手轻轻地摸蒋青的脸颊。 蒋青被敖晟折腾了一晚,再加上刚刚热水一泡,睏卷得很,微微睁了睁眼,就见敖晟朦朦胧胧的影子在眼前。蒋青迷迷糊糊想,不会还没完吧?他好累啊!想到这里,蒋青将被子拉高,将自己裹住,转到里头闷闷睡,一副——我不要做了,要睡觉的架势。 敖晟忍不住笑了起来,给蒋青又整理了一下被褥,走回了龙椅前坐下,咳嗽了一声,狠狠地瞪了王忠义一眼,王忠义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撇撇嘴,低头不言语了。 “皇上。”这时候,齐赞走了出来, 对敖晟道,“廖旻和陈公公都已经带到了,您要不要问话?” 敖晟点了点头,问齐赞,“昨天审了没?” “回皇上,稍稍问了问。”齐赞道,“两人都不肯说,说要见了您才说。” 敖晟冷冷一笑,道,“都带上来吧。” 随即,就有几个侍卫推推搡搡地将两个人押了上来,这两人都戴着镣铐,敖晟见陈公公似乎是老迈了一些,有些不解地问,“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老态龙钟?” 齐赞低声道,“回皇上,秦望天废了他大部分的武功,说此人性命全靠内力护着,若是全部废了,那么人也死定了,但是不废又怕他伤人,因此只留下了一成用来保命。 “嗯。”敖晟点了点头,不无感慨地说,“大哥想得真周到啊。” 众臣都有些吃惊,心中暗道——呦!原本以为有个蒋青就等于多了个一字并肩王,现在又来了个秦望天,这得多厚的交情才能使得皇上开口叫一声大哥啊……这位一定得好好巴结,绝对不能得罪啊! “廖旻。”敖晟看了看廖旻,低声问,“为何做这些事情?如果你不盗尸掘墓,应该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王爷。” “呵……敖晟。”廖旻缓缓开口。 “大胆!”在他身旁的邓子明皱眉瞪他,“皇上的名字是你叫的?!” 敖晟对邓子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无妨,接着问,“廖旻,你是先皇的男宠?” 廖旻抬眼看了看敖晟,淡淡一笑,道,“嗯。” “为何盗尸?”敖晟问,“还有,你说的什么先皇会复活,是怎么回事?” 敖晟的话一出口,群臣都大吃了一惊——先皇复活?! 王忠义小声问宋晓,“糊涂了吧,啥叫先皇复活啊?都多少年了,烂得就剩下骨头了还复活呢?” 宋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忠义啊,你迟早有一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 “呵呵呵呵……”廖旻突然惨然地笑了起来,道,“敖晟……你为什么和你父皇一点都不像呢?” 敖晟微微皱眉,道,“我可当你是在夸我。” 群臣都有些无力,低头不语。 “我每天努力地看啊看啊,怎么就看不出来你跟我皇像的地方呢?若是你像,那我就待在你身边,只可惜你真的不像啊……我又想皇想得厉害,所以只能复活我皇了。”廖旻说得神神 叨叨,语无伦次,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你们还是有些像的,都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只是我皇喜欢找替身,你就窝囊多了,一个人苦苦等待……唉。” 敖晟摇了摇头,道,“看来,你对先皇是真情真意啊。” “并非情义什么的。”廖旻古怪地笑了笑,道,“我们做男宠的,上了床谁都是一样的,我皇不够温柔,总把我弄伤,而且每次都叫寂离。” 众臣都微微皱眉,这廖旻也是不知廉耻的,光天化日地竟然大庭广众说床帏之事,实在是……真不愧是男宠,先皇也是,荒淫无道。 敖晟扫视了一眼群臣,突然问,“众爱卿,家里都有几房妻室啊?” 群臣被敖晟问的一愣,彼此看了看,不知该如何回答,敖晟笑了,道,“那干脆这么问吧……众爱卿,没成亲的有多少啊?” 宋晓邓子明等几个年岁小的举手了。 敖晟点了点头,道,“好,那也就是说,其他的都是成亲了的,是不是啊?那家里只有一个妻子,无妾无姬延的,有哪些?举手,朕看看。” 片刻之后,就见群臣都低着头,唯独季思举着手。 敖晟笑了,道,“季相,为何不多娶几房?你也不是养不起,听说你年轻时候那也是名震一放的才子,怎么没姑娘来招惹么?” “嘿嘿。”季思搔了搔脑袋,道,“这种事情……皇上,一个都爱不过来呢,要那么多就该忙死了。” “哈哈。”敖晟大笑起来,点头道,“季相说得好!果然是情深意重之人啊!” 季思脸有些红,心说丢死人了,竟然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说这些个。 “那么朕再问问,若是众爱卿的妻室不忠,背着你们找了别的男人……你们如何处置啊?”敖晟又问。 “皇上,这就不止要休了她了,还要将奸夫淫妇浸猪笼!”群臣都回答。 敖晟听后淡淡一笑,问,“为什么?” 群臣不解,道,“皇上……自古如此啊。” “自古如此?”敖晟摇了摇头,问,“为何男人可以花心,女人却不可以?男人可以有一群妻室,女人就不能有一群情郎?男人有一群妻室就是正常,女人有一群情郎就是放荡?为何?女人比男人低一等么?” “那是自然的!”有几个臣子道,“妇道人家懂什么?!” 敖晟一笑,问,“那你是 妇道人家生出来的么?” “呃……”那几个大臣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低头不语。 “我敢说……你们这那么多人里,只有季相那份,才是真爱。”敖晟淡淡道,“文达。” “在。”文达应和。 “赏赐布匹绸缎外加五百两银子给相爷夫人,就说朕赏她驭夫有术,赐她天下第一夫人的金匾。” “是。”文达笑着答应。 “呃,臣替贱内,谢过皇上。”季思赶紧给敖晟行礼。 群臣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敖晟看了看他们,道,“男人就是那么回事,你若选了左拥右抱,就没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群臣都点头,“皇上说圣明。” 敖晟摇头苦笑,心说,这有什么圣明的。 转脸,就看到蒋青还窝在被子里睡。 敖晟浅浅笑开,转回头看了看台下跪着的廖旻,就见他眼神里似乎有些痴迷,就问,“朕刚刚像先皇了?” “像。”廖旻点点头,一脸怀念地说,“真像……若是先皇,他必然也会这么说的。” 敖晟点头,道,“廖旻,朕赐你死罪,死后,你与先皇通穴吧。” 廖旻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异,随后是狂喜,问,“真的?当真的?” 敖晟点了点头。 “好,只要我能和我皇死而通穴,我什么都说!”廖旻惶急地回答。 敖晟轻轻一笑,道,“我并非是想要挟你说什么,只是……先皇蹉跎了一生,总算是还有一个人心心念念恋着他的,但愿你们来生有个好结果。” 廖旻呆呆地跪着,半晌才点头,“嗯……来生应该有好的结果。” “皇……皇上圣明。”季思不知为何突然一个劲抹眼泪,敖晟瞅着他也挺好笑的,叶无归无奈地给他递帕子。 “他告诉我可以将我皇复活,用的方法就是南面蛮国的妖术。”廖旻回答,“知道我身份的人,几乎没有了,唯独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观契而是廖旻了。”边说,边指着陈公公,道,“他说要复活我皇,就要尸体,而且……还要抓走蒋青。” 说完后,廖旻再无其他交代,转身跟着门倌出去,负责行刑的太监首领让他换了一身洁白的长衫,喝下了鸩酒,廖旻搂着当年先皇赐给他的东西,死去。侍卫将辕珞的坟挖开,将他放入,用黄土填满……两人相伴 ,长眠于此。 廖旻的事情解决完之后,敖晟看陈公公,笑道,“我说陈公公,你不会也是迷恋先皇吧?那坟小,可没你住的地方。” “老奴无话可说,要杀便杀了吧!”陈公公咬着牙道。 “嗯。”敖晟单手轻轻地摸了摸下巴,问,“为何你还活着?” 陈公公冷笑,“都说了,老臣命硬。” “我记得,那时你的年岁就不小了吧……你也不简单,当年就武功高强,是大内的第一高手……只不过,不像现在这么厉害,你这几年,似乎有些奇遇啊。”敖晟微笑,“当年……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哼。”老头干哑着嗓子哈哈大笑,道,“敖晟!你莫要高兴,这次征南你不去且罢,去了,就好不了!我等着到时候看你痛不欲生!哈哈……” 老头笑了起来,一旁王忠义看得他来气,抬脚一脚将他踹翻,道,“老阉货,你他娘的满嘴喷什么大粪啊?你还真当老天没眼啊,谁该收谁不该收,老天爷心里头明白着呢,轮不到你来说!” 敖晟本来听到陈公公的话很是不痛快,但是一听到王忠义的这几句,立时觉得心头豁然……当年小黄的事情,辕珞如此机关算尽,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落空,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该收谁不该收,老天爷看得清楚的呢,轮不到旁人胡言乱语!真正是成还是败,他敖晟自己决定! “齐赞。”敖晟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有重赏,你跟宋晓和王忠义一起,随朕去征南!” “是。”齐赞满眼惊喜,不由案子叹服敖晟大方坦荡,明知道自己觊觎蒋青,却还是可以做到不计前嫌……其实齐赞不知道,敖晟得偿所愿,现在是心情大好。 “来人啊,将陈公公拖出去,斩!”敖晟下令。 就有殿前侍卫走过来,将老头嘴巴堵上,拖走。 “朕此次亲率大军征南!”敖晟道,“左翼先锋官为宋晓,右翼王忠义。” “啊?”王忠义一愣。 敖晟一笑的,道,“怎么,让你和宋晓官职一样大,不痛快了?” “痛快!”王忠义一蹦三尺高,“我都快痛快死了。” “齐赞为攒军校尉,邹远随军主簿,先锋官秦望天,殷寂离辕冽随行。” 群臣纷纷行跪倒,齐呼,“愿吾皇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敖晟一笑,道,“季思、邓子明,叶无 归、汪乾坤。朕不在朝中这段时间,朝政可就拜托几位了,凡事商量着来,给朕看好了家!有什么是非,就让影卫通知朕吧!” “臣,遵旨!”四人一起应和。 “好!”敖晟站了起来,一摆手,道,“三日后,点炮出兵!”说完,转身离了龙椅,抱起玉台上还睡得糊里糊涂的蒋青,回寝宫去了。 晌午的时候,蒋青还没醒,木凌从秦望天那里得知,将药膏给敖晟了,估计昨晚已经得手。 木凌气得直跳脚,大骂,“那药我是给小青青用来对付敖晟的,秦望天,你怎么吃里扒外啊?!” 秦望天哭笑不得,木凌飞奔去敖晟的寝宫,给敖晟递了一盒药膏还有一瓶药丸,说是给蒋青外敷加内服,不然第一次容易发烧。 敖晟红着脸接了,木凌想了想,也不错,小青青要是压了敖晟,那黑云堡不就只有他在下面了么?! 蒋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见敖晟再给他上药……瞬间脸通红,瞪敖晟,敖晟道,“青,别那么看我,一会儿我又忍不住了。“ 蒋青将脸用被子盖起来。 上完了药,敖晟就不让蒋青起床,逼他在房中好好休养,这几天,敖晟拼了命地喂蒋青补品,言听计从不说,还一个劲哄,甜言蜜语说了一大箩筐,时常听得蒋青全身起鸡皮。 而另敖晟狂喜的是,蒋青并没跟他翻脸,只是红着脸对他说,“以后不准那么久!“ 敖晟尾巴都飞起来了,原地直蹦——还有以后!青说还有以后! 终于,第三天的晌午,敖晟和蒋青坐进了一辆巨大的马车里头,三声炮响之后,敖晟带着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乐都启程,赶往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