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狐》 编辑部点评 【挖掘传统文化,宣扬众生平等】一面铜镜牵出的惊心动魄,一段传说引出的生死离合。在现实和想像的交织下,一段寻宝故事被演绎得风生水起,扣人心弦。故事曲折,情节纷繁,悬念丛生,线索明晰。高度紧张的人物经历,刻意渲染的恐怖氛围,让人欲罢不能的同时一次次的挑战心理极限。在志怪、寻宝、盗墓、推理等时尚元素的包装下,在充满瑰丽和神秘色彩的文字掩映下,宣扬众生平等的大爱,参破生死轮回,行文纵横捭阖,高屋建瓴,表达的是对传统文化的真情厚爱。 【rn书评】《化狐》—诡异 《化狐》—诡异 小说《化狐》以诡异的笔调,用一面古镜为引子,以狐仙为索,为我们揭开了寻宝种种故事,讲述着生死一线间的毛骨悚然,描述着离合间的悲欢忧仇。 小说构思巧妙,跌宕曲折。咒雨的宏大想象,小石镇不可言喻的传统与历史,万魔口的诡秘,无一不体现着构思的瑰丽奇巧。开篇就以一面神秘的镜子为诱饵,引诱着读者跟随着“我”走南闯北,历经危险坎坷。为了这面镜子,“我”和收养的女儿海婴来到了蒲陵村,经历王寡妇事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来过这村落,既而笔锋一转,另一个人物王乡长以神秘莫测的面具出现在大家面前。亦梦亦幻间,逃生火海的故事后再抛出一个噱头诡异的阿莲浮出水面。当每个人都以为故事要真象大白时,阿莲早己于二年前死于了新疆沙漠,更让人摸不作者下一步如何发展。还没有走出阿莲的谜雾,咒雨倾盆而下,将你我的心情淋了个湿漉漉,仿佛面前到处接天连地的雨,都是分不清眼前的方向。分不清出路与命运,只有躲避。主人公带着我们逃离。当然,读者知道我们无法逃离这个故事。江南小镇小石镇里,恐惧的周举人又制造了一个死尸镇等着压迫读者的神经。诡谲的赶尸刚结束,苗人巫师与周举人的恩冤让人不得不读。而那面铜镜再度浮出水面,却已然换了汤药。无处可逃时,我们只能回家。然而,家里有狐仙等着你,鱼王在万魔口前世有约,与赤狐的故事才拉开帷幕。为了斗赤狐,二人身陷了骗局,人面兽心的欧阳教授以他的才学他的智商他的狠毒再次挑逗着读者的神经。 可以说一步一局,步步为营,悬念丛生,疑云层层。作者以瑰丽宏大的想象,纷繁复杂的情节纷至沓来,让读者总是处在惊悚之中,总是感到疑云密布。作者处处留心,处处伏笔,狐仙见山不见水,海婴总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然的王乡长等等,都为故事进一步展开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作者每一次好象都要给出答案,却一次次地将读者抛进了更深的诡秘空间。作者虚实结合,假戏真做,假亦真来真亦假。蒲陵村窥豹一斑,而在小石镇梦幻这场戏中则拈花微笑般自如。将读者丢进了巫山烟云中,不知背后的那只是真是假,下面的人物会做出什么来,下一个故事的开始结局在哪里。 小说的人物鲜明生动,通过各种手法刻画了非凡的人物特征。描写异人奇士尤为栩栩如生。廖廖几句话:“肚子像气球一样外突,两条腿因为超载,每迈一步,都显得很吃力。不敢相信,一个穷山恶水之地的芝麻官,也这般的脑满肠肥。”就将王乡长与众不同的形象凸出出来。而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特点,矮人王突出了他的“奇矮无比,面容丑陋。”打扮的与众不同。到了鱼王,则是一袭白衣。而阿莲更是给出二个相反相对的形象。欧阳教授则是“白首皓首,身材魁梧,精神矍铄,目透凶光。”几个词,就勾勒出了人物的特点。这些人物从肖像描写上就给与人物活灵活现的雕塑画影剧院,留给人了深刻的印象。而外婆、周举人、孔先生甚至是深山里的老人,是通过了行动等手段,描写了人物的个性。比如外婆就是通过她的一生经历,通过村民的口口相传,通过孔先生的旁敲侧击来达到描绘外婆的不可思议的一生,不可思议的灵异能力。而孔先生奔丧一场,不但刻画了人物,还更为人物的神鬼莫测添砖加瓦。作者绘影绘声的功底不凡,就是一个出场没几次的小角色,蒲陵村的老人用动作也绘出了直扭的性格。这里不一一累述。总而言之,千人千面,各有风姿,各不相同。 作者成功地通过场景的描写渲染了恐怖气氛。咒雨一场中罕见的大雨如泼而下,将城市困在了危急之中。整个场景宏大,想象丰富,却生动鲜活。以至于读者想起了济南的一场大雨。而场景的描写深刻地刻画出了悚惧的内心,在万魔口这出戏中,让人背后发毛。而小石镇的场景亦真亦幻,为故事渲染着气氛,提供舞台,更凭添了几分神性诡奇之色。各个场面如临其镜,梦幻交织,丰富的色彩浓郁。而作者的道具也值得期待。开篇即有古铜镜,又出现了画狐章,狐泪,参鱼,林林总总,让人目不暇接,引人入胜。 作者依托深厚的传统文化,以狐仙的故事为主线,串有有蒲松龄的传说,有赶尸的诡秘,有苗巫的诡奇,鬼国的不可考,鱼王的民间传说,还有历史上的蝗灾人祸,小石镇的风俗,文革旧事,无一不信手拈来,运用自如。给故事真实可信与玄之又玄的双重感受。小说行文纵横捭阖,语言行云流水,恐慌过后却诙谐幽默,颇为出彩。 当然,每一篇小说都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疵。文章刻意刻画了众多的异人奇士,而主人公“我”的形象就有点单薄。海婴的定位为十七岁的女孩,背景为狐仙,大体上到位,可推敲细节,突左突右,总感到这个人物有些毛疵。 从古至令,人们喜欢狐仙的故事,谈论狐仙的故事,总付于它神秘莫测与诡异色彩,本文继承了这一传统,以紧张离奇的情节,宏大的想象,高度的惊悚气氛,包装了文化,包装了流行的寻宝、志怪等元素,再一次为读者写下了不一样的传说。 楔子 我是一名古玩商。 因为职业的原因,常年出没在一些偏远的村镇之中。相比喧闹躁杂,习惯弄虚作假的古玩城,在那些依然保持着原始模样的古镇乡村,更容易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十多年前时,我听从了一些朋友的鼓动,去寻找一面神秘的铜镜。这面铜镜价值连城,同时又充满了神秘。在我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为得到这面镜子,耗尽了毕生的精力,散尽了所有的家产,搞得妻离子散,甚至很多人为了寻找这面铜镜而搭上性命。但终究没有几个人能一睹这面铜镜的真面目。 数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得到关于这面铜镜的一些确定的线索,就在我失望之极,决定放弃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鲜为人知的荒村的一所破旧的屋子里,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腊月里,菜花黄,白雪漫祠堂。红灯笼,燃焚香,红狐行街上。青铜镜,玄阴阳,天地覆无长。 这段话刻在那间屋子的房梁之上,极其隐蔽。那字迹用得是繁体文,像是用刮刀刻到木梁上的,字体的颜色深重,又似乎透着一股血色。让人不免有触目惊心之感。 虽然无法确定这段文字的来历,但以我多年的行业经验判断,这段文字至少有上百个年头了。 真正吸引我的是这段文字提到的“青铜镜”,因为据我所知我一直在寻找的那面铜镜也是出土于一个荒村附近的坟茔之中。文中描写的那些事物也极其吻合。这都是我所熟悉的。当我看到这段文字时,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我距离这面铜镜也许越来越近了。 关于这面神奇的铜镜,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几百年前,一个孤苦的阳阳术师,行走于江湖,以占卜为生。一天经过一野外,路遇一只红狐,那红狐健美异常,竟然含情脉脉地望着术师,做出百般媚惑之态,像是一娇柔的女子一般,惹的术师浑身躁热,一时失控,就和那红狐交媾于野外。 几天之后,术师和红狐都悲惨地死去了,内脏像膨胀的气球一样流出了身体,嘴巴被割去,眼睛被挖掉。像是受了诅咒一般。人们在他们的尸身旁边发现了一面锈着奇怪图案的铜镜。 之后,那个地方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大雨摭天敝日,洪水如兽,淹没了村庄和田地,几乎让那个地方灭亡,铜镜也不知去向。。。。。。 而这不只过是这面古铜镜众多骇人听闻的传说中的一个而已。 和所有趋之若鹜地寻找这面神秘的铜镜的人相比,我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我的身世。这种身世给了我寻找铜镜的一种特天独厚的嗅觉 我出生于鲁中南山区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丘陵连绵,林溪相间,一片世外风光。在距离这个小村庄十多公里的另一个村庄,据史学家考证是蒲松龄先生出生之地,那里有蒲先生的故居一座,为一普通的农家庭院,砖石,土坯建成,安静朴素。在村北还有埋葬蒲先生尸骨的坟墓,墓前古柏林立,肃穆庄重。几十年前开始,那儿修整之后,正式对外开放,于是游人如织,热闹异常。 那一带的很多人家都供奉着蒲先生的画像。从画像上看他是一个清瘦的老头。老人说,早些年蒲先生经常来我们村庄游玩。他们的祖宗和蒲先生是老相识。经常和蒲先生一起喝茶,聊天。我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因为蒲先生的老家就在离我们村庄不远的另一个小村庄。晚年的蒲先生时常背着些干粮,流连于各个村庄,留下了处处的足迹。他是一个不朽的影像,他的气息深入人心。 现在,我们村庄里仍然活着些自称能懂狼语和狐语的老人,他们这些技术都自称是从蒲先生那儿传下来的。这些老人都年近耄耋,在他们的年轻时候的四五十年代,狼和狐依然繁盛,他们每日都要和狼和狐交往,他们确信,狼和狐是人类在另一个世界的化身,男人死后,化成狼,女人死后,化成狐。故,狼凶,狐媚。 二十几年前,在我的村庄,仍然能捡到狼的粪便,它们都是白色的,仿佛人的骨头。听村里的老人讲村北的高高的山岭就是狼的窝,先前,经常会有群狼结伴在山岭游荡,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爬上山顶,望着月亮,长啸不至。甚至它们会闯进村庄,攻击人畜。 后来,狼渐渐灭迹了。 对乡村狼群的灭绝,人们并不认为是自然规律使然,原因是,随着狼群的灭绝,那些原本活跃着的狐狸也一同消失了。和狼不同,狐狸在我们家乡有着很高的待遇,每逢节日,拜天拜地,还要拜狐狸。在人们的心目中狐狸是神圣的,每一只狐狸都是幻化了的仙。 即便是很难再在村庄的周围找到一只狐狸,可是人们还是保持着这种习惯。 狐狸并没有给那些善良和纯朴的村民们曾经带来多少实惠,真实的情况是,狐狸和那些凶猛的狼群一样危害着他们。 狐狸虽然不像狼那样有袭击人的嗜好,但在搔扰家畜方面,它们更胜一筹。狼只有饥饿的时候,会闯进村庄去偷猎家畜,完全是以食欲为目的。狐狸而不同,它们行为怪异,有时会像莫明奇妙的溜进鸡圈,把几十只鸡全部咬死,但并不吃它们,然后,带着满足离开。它们的这种行为,就是众所周知的“杀过。” 村庄的人们自古未听到过有杀狐的事情,大概也有狐狸曾经被村民杀死,但这比杀死一个人还要严重,他们会隐藏在内心的深处,并惶恐不安,因为,杀死狐狸,那怕是伤到狐狸的皮毛都是不吉利的事情,会有性命之忧,可能随时时死于非命,并会祸及族人。有很多事实可以证明此言非虚。 清末,这一带曾经生活着一个地主,有万贯家财,地主有一个儿子,很玩劣,带着一些伙伴,把一个狐狸的洞穴用晒干的黄牛粪便赌住,然后点燃牛粪,把洞穴里的一窝狐狸完全烧死了。不久之后,地主家都发生了一场莫名大火,财产付之一炬,地主也在被火烧死了。 在大灾之年,尽管人们面临断粮的窘境,忍受饥饿,可是他们还是愿意拿出食物去供奉那些同样忍受饥饿的狐狸。 在人们的心目,那些尖嘴长尾的狐狸,充满了灵性。 那么,附近的狐狸是如何消失的呢? 这不是一个村庄的事情,每一个村庄的田间,丛林中都没有狐狸的身影。 奇怪的事情发生后,人们不免联想到,蒲陵村发生的一场大火。那场不知名的大火几乎毁掉了整个村庄,并且大火把蒲松陵先生纪念馆烧了个精光,纪念馆的陈列品都烧掉了,包括一副狼的画像,和一只狐狸的画像,据说那是蒲先生的真迹。 后为,当我成了一名古玩商之后,我又多次去过那个小村庄。 只所以选择做一名古玩商,是因为我认为那些古画,瓷瓶,书册以及所有出土的遗物,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天使”,把玩它们,似乎能感觉到生命真实,仿佛能触到一种跨越时空的记忆。 村庄已经在大火后重建,修葺一新,但犹如一只仿造的赝品,已经索然无味。 走入新建的蒲松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各式仿造的古瓶,画像,雕塑,已经很难找到历史的痕迹。 在距离纪念馆十公里处丛柏林当中,坟茔遍布,据说其中有一座是蒲先生的坟墓。但是这座坟墓也是重修的。文革期间,一群红卫兵为了铲除牛鬼蛇神,挖开了这座坟墓,但坟墓里除了一面铜镜之外,什么都有找到,甚至没有尸骨。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挖掘坟墓的红卫都先后神秘地死去了。 而这正是让无数考古学家,历史学,古玩收藏者疯狂,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面铜镜。 至于那座坟墓,考古学家,历史学家,都断然否认那是座假墓,因为这是他们毕生的研究成果,这些专家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的确是蒲先生的坟墓。或许那面在坟墓中找到的铜镜,能给他们一些安慰。除了那些神秘死去的红卫兵,当时,见过这面铜镜只有几个专家,也都先后出世了,铜镜更是下落不名。 很多年以来,世间有很多的人,包括我的那些同行,都企图找到这面遗失的铜镜。但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因为连这面铜镜的样式都极少有人知晓。人们仅凭传言去摸拟铜镜的模样,杜撰出了很多版本,争论不休。 人们之所以对这面铜镜如此热衷,不仅是由于这面铜镜价值连城,人们还相信,找到这面铜镜,可能会解开隐藏在传言背后的许多秘密。 第一章 古铜镜 十多年后。 深夜。暮色沉重,只有几点星光若隐若现。远处座座低矮的山脉连绵不绝,曲蛇一般.眼前是一片片广袤的田野,此时正值盛夏,田地里的庄稼茂盛而茁壮,偶尔有阵阵夜风吹来,把那田地里的庄稼吹得沙沙作响。夜风偶尔停滞的时刻,附近河流的澶澶之声,似有似无地传来,像孩童的梦呓,又像老人低沉的嘶哑. 这是鲁中山区一个鲜为人知的偏远小村庄的效外。这个村庄的名字叫蒲陵。 星光之下,慢慢地出现了五个人影,他们都是一袭黑衣打扮,而且手中都握着一把铁锹,高矮胖瘦各异,他们神色紧张,鬼鬼祟祟地穿过了一片田野之后,进入了一片荒林之中。那荒林之中散落座座秃坟,他们在林中东张西望地找了一阵,然后在一座坟墓前停了下来,五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齐手扬起铁锹一铲铲地朝那坟墓挖去。随着一阵阵的“嚓嚓”的声响之后慢慢地那坟墓慢慢被铲平了,随之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坟墓中突然出一道了刺眼的光亮。接着是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光亮和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慢慢夜色又恢复了平静。 天亮了,村民发现了五个盗幕贼,他们都已经死去了,人们看见他们都张着嘴,表情恐怖,似乎在临死前,受到了不可名壮的惊吓。 及时赶到的警察,尸检后,在每一个死者的脖颈处都找到了细细的齿痕印迹,可以肯定五个盗墓人是被咬死的。警察从齿痕上判断,这显然不是家犬的牙齿,家犬的牙齿粗且长。同样的可以排除狼,虽然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仍然有许多野狼存活下来,但是这五个盗墓人除了脖颈被咬过的之处,身体的其它部位都完好无损。而众所周知狼都是因为饥饿,才会攻击人。攻击人就一定会食人,死者的尸身往往会残缺不全,血肉模糊。 一切的迹像表明: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一定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 几天后,我在一张晚报上读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这桩有些离奇的盗墓案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在这个城市花花绿绿名目繁多的报刊上,几乎每天都刊载这类报道,从ufo不名飞行物到神秘的灵异事件,应有尽有。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报纸上提到的“古铜镜”。 报纸不但登出了“古铜镜”的照片,还详细对这面古铜镜作了文字介绍,它是一个直径约为20厘米左右的古代铜镜,这面镜子是在蒲陵那个被五个盗墓贼挖开的墓穴里发现的。 这镜子让我惊讶不已。我清楚地记得,曾经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古镜。镜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我对老人的铜镜一见钟情,可是任凭我出多高的价钱,老人也不肯转卖。我对那面镜子的印象犹为深刻,入行十多年,见过的宝贝也不少了:战国的古剑,秦代的竹简书册,清朝慈禧用过的饭碗。。。。。。但都似乎没有这面镜子有吸引力。 老人是蒲松龄博物馆的离休馆长,我们在一次古玩交易会上相识,因为彼此兴趣相投,成为忘年交。 当时,我跟他讨论过文革时期被红卫兵挖开的蒲松龄坟墓的真伪问题,我说:“文革被毁掉的那座墓穴也许是一件赝品了,蒲松龄先生可能并没有埋到这里。” 老人不屑道:“这座蒲松龄坟墓是有大量史料记载证实的,这是真实的。” 我追问:“那蒲先生的尸骨到哪里去了,难道那个时代就盛行火葬吗?尸骨已经被火化?” 老馆长笑了,表情诡异。他感慨道,“蒲先生是仙骨异体,贵体自有去处。我等凡夫俗子岂能知晓!” 当时我只当老人说的是玩笑话,并没有太在意。 这位老人曾经写了一本名字叫《蒲松龄生平考》的书,可惜未完稿老人就死去了,我去给老人送葬时,他的家人把这部书的手稿交给了我。他们告诉我这是老人遗嘱的一部分。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那面铜镜的去向。参加过葬礼之后,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老人的家人问起那铜镜子的事儿,尽管当时是很不合适宜的.可是老人的家人都断然否定曾经见过什么铜镜. 我半信半疑,但也只能作罢。 后来,我接触的一切,让我慢慢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老人拥有的那面铜镜,极有可能就是传言中的那面铜镜。这种感觉越接近真相,我的内心就越痛苦,那就像是和一次爱情,或者一笔财富擦肩而过的感觉是一样的——懊悔而沮丧。 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这面铜镜的下落。未果。我猜测有一种可能是,铜镜随老人一起下葬入土了,这种念头一旦产生,我就立刻有了到老人坟墓里去看看的冲动,其实我已经这么做了.我曾经找了一位可靠的同行,像盗墓贼一样潜入老人的墓穴之中,可让人大失所望的是,那里边空空如也,除了一口装着骨灰盒的棺材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任何的陪葬品. 另一种可能是老人在死前把铜镜交给了别人,他的亲人,他的朋友,总之是交给了别人.但我殚精竭虑地把所有和老人相识的人都过滤一遍之后,同样没有任何结果. 现在我竟然在一张报纸重新看到了这面让我朝思暮想的镜子,更要命的是,我凭直觉确信它们是同一面镜子。 这是个让我兴奋异常的新闻。 我决定带着海婴,立刻到那个叫蒲陵的村庄去看一看。我甚至认为这是天意,让这面铜镜在我最熟悉的地方出现. 海婴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也是我的助手。她生长得清秀干净,身上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象,但脾性却顽劣异常,时常做出些超出我想象和可收拾范围的举动,让我苦不堪言。 多年前,我在去一个小镇的路上发现了她,那个镇子荒凉偏远,仿佛独立于世界,方圆百里不是野林就是莽草地,只有几条羊肠小道与外界相通。当时海婴已经饿昏过去,躺在一个秃坟前,我猜想,这孩子一定是来坟场找饭吃的来了,可惜这种野坟常年缺少拜祭,想找到果瓜窝头都是很难的。 我脱下棉衣包裹住海婴的身体,她身体孱弱,轻得像一片叶子。我抱着她,来到小镇上,找到了一家户口人家。当我们给她换衣服时,才发现捡到的是一个女孩。之后,海婴就一直跟着我。 关于海婴的身世,一直是一个不解的迷。离奇的是她对遇到我之前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我曾经化了很多精力来帮助这个女孩寻找自己的父母或者其它亲人,可是没有任何结果。 我曾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也来自传说中的“死亡谷”。传说中的“死亡谷”位于鲁中名山沂山之东岭,据民间传言:自古沂山一带婴儿夭折,皆弃之东岭,百年后,婴儿可转世投胎。传说中的“死亡谷”昼有阴气笼罩,烟雾弥漫其间,变幻莫测,夜则有孩啼之声,不绝与耳。 沂山是确实存在的山脉,地处鲁中,高数千米,绵延百里,树木葱萃,早年曾有百兽出没,而且沂山之东也的确有一山谷,悬崖峭壁,惊险十足,这一切似乎和传言非常吻合。不过传说必竟只是传说,并未有人真正看到过“死亡谷”传说中的那一幕。 每当看到活泼美丽的海婴在眼前晃动时,我立刻感觉自己的想法甚为荒唐。 那次我在那个小镇收获颇丰,包括三张郑躞的画竹,四本宋代线装书,还有一布袋的秦汉铜钱。 我和海婴驾驶着一辆吉普车,行驶了将近七个小时才赶到蒲陵所在的乡政府驻地。这个乡镇名字叫圈里。到达这里,才知道这个乡镇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因为它四面环山,人置身其中,仿佛被圈住一般,叫圈里也就恰如其分了. 这些所谓的山,也只不过是些海拔稍高一些的丘陵。这儿有着典型丘陵地形,丘陵一座挨着一座,连绵不绝,丘陵上都架着梯田,一圈一圈地由山脚往山顶缠绕。从我们离开县城到看到蒲陵这一路上,差不多都是在丘陵之间穿行,道路有一半是架在丘陵半腰的之上,如登云梯。 海婴一身男孩的打扮,她习惯这样的打扮,她说只有这样才方便跟我称兄道弟。海婴第一次见丘陵和梯田,不免大呼小叫一番。她说,丘陵像大馒头,那些梯田像花圈。 我们先去拜访了是圈里乡的王乡长。我们了解到在省里的调查组赶到出事墓地之前,一直是由王乡长带着人保护现场的。王乡长是圈里乡的乡长,也同时负责圈里乡的治安工作,在这种偏远的乡镇,父母官事无巨细,大事小事,一把抓。 王乡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严重发福,肚子像气球一样外突,两条腿因为超载,每迈一步,都显得很吃力。不敢相信,一个穷山恶水之地的芝麻官,也这般的脑满肠肥。海婴跟我说:“估计,乡亲们的鸡鸭牛羊,都让这乡长给下酒了。” 王乡长见到我们之后,就有些替我们惋惜,他说:“你们来晚了,东西都让省里来的同志收拾了,你们是白跑这一趟了。” 我急忙问:“怎么,王乡长,昨天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对我们说,案发现场要一直保护起来,直到破案为至吗?” 王乡长回答:“那是我们的想法,今天省里的来了专家,他们已经把尸体运到省城里去了。还有你们找的那面铜镜。” “那墓穴呢,省里的人也动了吗,是不是已经填平了,?”海婴有些失望地问。 “那倒没有,省里的专家还要再观察一下,不过填平也是迟早的事儿了,他们也没发现什么,也就在这一两天吧。” “王乡长,你有没有照片,那五具尸体的照片,我们想看看。”我问道。 “已经有几家报社也想要,我信不过他们,所以没给。要给你们也行,不过,你们应该知道,省里的同志已经强调不准把这些的照片外传,给你们我会有很大风险。”老王狡猾地说。 我倒卖古董十多年,和一大把的这种土乡绅打过交道,深知他们奢好揩油的操行。立刻会意。我把王乡长拉到一旁,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道“王乡长,这就算你的辛苦费了,把照片给我们,你看怎么样?” 王乡长露出了焦黄的牙齿,笑了,“你这人办事就是痛快,我就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办公桌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信封底交给到我的手里,“全在这里边了,保你有大惊喜。” 当我和海婴看到王所长给我们的照片时,都感到一束颤栗。八张照片,从不同角度记录了那五个盗墓人死亡时的情景。 五个人年龄不尽相同,从面相判断,最小的一个也不过十七八岁,最老的的一个大约在五十岁的光景,剩余的三个是在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他们都张着嘴,双眼圆睁,表情恐怖。尽管照片冲洗地有些阴暗,但是还是能清晰地看见这五个死者脖颈深处的齿痕。但除了这些齿痕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的伤迹,他们的身体都是完好的,而且从他们所处的现场来看,也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如何,这够全乎儿的吧?原味的哟”王乡长得意地说。 “除了这些尸体,就没发现别的东西吗,从照片来看,这些人挖开的墓穴是空的,而且这从墓穴样子来看,应该是座古墓,就算不是秦朝唐朝的,也至少是民国晚清时期的,但从照片来看墓穴里好像什么也没有,难道这座墓是一口空墓吗?”我看了看把目光从照片移到了王乡长的脸上,盯着他问。 我感觉,以王乡长的人品,如果看到墓穴里存有陪葬品,比如古董或者元宝手饰,见利忘义,据为已有,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的时候,我也是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那个村庄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被开发了。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要修的一条铁路正好从村子经过,工人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古墓,开始工人都把挖出来的金银珠宝抢了,把尸骨,浇上汽油烧了。我还和村里几个胆大的孩子,把捡来的一个头颅当球踢着玩。后来村子里来了一大批身着制服的民警,照看那些挖出来的古墓,又追回了被工人抢去的那些东西,他们说是文物。现在小镇上已经建博物馆,据说那个古墓是唐代一个王爷的。 “是啊,连墓主的骨头渣也没看见,太邪门了吧。也许这些盗墓贼把墓主惊醒了,墓主一生气就咬死了他们,然后就逃案了。我睡觉的时候也最讨厌被人吵醒了,谁要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吵醒了,我也会把那人活生生地咬死。”海婴分析道。 “我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是蒲陵村的一个老汉第一个发现的。”王乡长说。 “八成事儿就出这老汉身上,”海婴煞有介事地说。 “老汉已经上了年纪,说话很吃力,我们也费了老大劲问不出什么来,而且我们也在他的屋子里都找了找,他屋子里就一口破锅,和一张土床,也藏不下东西。” “铜镜呢,那面铜镜到哪儿去了?”海婴问道。 “被省里的同志拿走了,听说是宋代的一面铜镜,价值连城。”王乡长不无惋惜地说。 已经是下午了。 王乡长邀请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附近的一个羊肉铺吃饭,我们喝的是地道的山羊羊汤,用的碗也硕大无比,质地粗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唐宋的窑里烧制的。 海婴边咂那羊汤边捉摸那盛汤的碗,然后道:“我怎么感觉这碗,像是刚从墓坟里挖出来的呢?” 吃过饭,我又让海婴到一个门市买了些泡面和饼干做口粮,然后进村。 王乡长告诉我们,从圈里到蒲陵村还有二十多里的山路,山路坎坷,如羊肠盘狭窄,汽车是开不进去的。我们只好把汽车暂时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王所长给我们借来了,自行车和手电。正我们告别王乡长,骑车上路时,王乡长又喊住了我们,“拿着这个,”他又把一把刀交放到我的手里。 这刀让我惊讶,木制的手柄,刀身足有半米长,刀锋闪光。此刀杀人杀猪都绰绰有余。 “怎么,你们这里有强盗?”海婴担心地问。 “不是强盗,是狼。” “狼”我们都叫了出来。 “你们这儿竟然还有狼?”我非常惊讶,在我的家乡狼早在十多年前就消失踪迹了,圈里乡距离我的老家并不遥远,地理人文环境都相差无已,不知为何竟然还有狼生存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些畜牲原本是早已经不见了的,不知为何,他娘的,这两年又时常出现了.现走晚路,这些畜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赶你身边了,这把刀我走村穿巷时一直带着,对付一俩头狼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们谢过乡长的好意,道过别,就上路了. 我和海婴走了一半山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发现这些路简真就像是天梯,都像一条蛇盘在山腰上,架在空中,要是不留神,一脚踩滑,就会掉到山谷里,摔不死也成重伤。这样的道路,不用说开汽车,陡步都有些艰难. 看到海婴已经走得无精打采了,我打趣地说:"喂,到了你的出生地,怎么没一点兴致." "我的出生地?那儿?"海婴疑惑地问. 我用电筒照了照远处的一片乱坟岗照了照了,刚想跟她讲讲我当年捡到她的情景. 却不想看到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灯光,我们看到在远处的一个山顶上,模模糊糊地看到几匹狼的身影,因为有距离些远,只能大体看出他们身体的轮廓。 为了不招惹这几只狼的注意,我立刻把手电关掉了。那些狼却像是被惊扰了一般,嗷嗷地叫了起来. 我和海婴停在路上,蹲下身子.紧张地望着远处,借着有些模糊的月光,我们发现那几头狼已经不见了踪影. "它们不会朝我们跑过来了吧"海婴问道."来了也好,我正愁没肉吃呢"我壮胆似地说到. "你的肉比它们的肉香."海婴道. 我和海婴避了片刻后,见狼群没了动静,就安定了下情绪,继续赶路了. 有些路段,月光完全被树林,山陵挡住,我们几乎是用手摸着,像瞎子一样继续赶路。 海婴开始抱怨这倘差跑得辛苦,又骂王乡长这个财迷心窍的家伙,没给我们讲清楚地形,不应该让我们匆匆这样上路,万一被狼发现了,骨头都剩不下几块了。 我给海婴打气:“多棒的探险之旅啊,我确定咱爷们在那个蒲陵村一定会发现宝贝。我喜欢这种氛围,它让我热血沸腾。” “这回别被狼消费了,已经烧高香了。”海婴不无打击地说到。 走到一个山林的时候,海婴突然惊叫了起来,“看,快看,鬼。” 顺着海婴的手指望去,我发现在山林的深处,看到一个火团在山林的深处惹隐惹现。我安定下惊慌失措的海婴,告诉他这是“鬼火”并不是鬼。我小时候就见过这种“鬼火”,在农村,夏天的田间荒野,有墓荧的地方,就时常见到这种火团。农村的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人死后的游魂。其实,这仅仅是一种燃烧的磷。人体中有一种磷的成份,如果人死后,尸体不火化就下葬,当盛夏来临时,地下变热,到温度升到一定的高度,就有可能点燃尸体中的磷,变成所谓的“鬼火”。在这种偏远的乡村,对“火化”政策执行力度很差,因为他们认为,人的尸身一旦遭到损坏,就不能再超生了,亲人死后往往都是被装进棺木,直接下土。所以天气热的时候,还时常能看到这种鬼火从坟头冒出来。 我对着那些穿行在山林中的“鬼火”,指手画脚了半天,才让海婴明白了个大概。 时间已经是午夜了。 我和海婴对这种路形都不太熟悉,所以走起来格外费劲。我和海婴商量,先在这荒野睡一晚,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我们在一块荒林旁边找到一个土坑,由于手电在路上丢失,也看不清这是个什么坑。我和海婴胡乱拔了一些杂草放到了坑里,然后跳了进去。 跳进了坑里,我发现,这个坑不大不小,正好装下我和海婴的身体。 为了在睡熟时,不被野狼或者其它什么不名动物报销掉,我和海婴说,一个人睡觉时,另一个人必须要醒着。 海婴:“你是不是爷们儿啊。你让我一个女孩为你守夜吗?” 我:“你不是早打算把自己改造成男孩了吗,咱俩应该是平等的。” 海婴:“那我先睡,看你好意思叫醒我。” 连日的奔波的确是种苦差事,困乏的海婴很快就睡着了。 我躺在土坑里,仰望着暮色浓重的夜空。不时有虫鸣和风吹动庄稼发出的悉悉的索碎之声传来,提醒我正身处一片田野之间。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竟然不时地在脑中闪现,这些记忆都是关于一个村庄,村庄同样位于幽静的田野之上,那里的每一个老人都会讲故事,故事引人入胜,充满遐想。。。。。。在不知道不觉中,我也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我被海婴撕心裂肺的一阵叫喊声给惊醒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也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我发现昨晚和海婴在黑夜中找到的这个土坑竟然是个墓穴。 现在我们正躺在这个墓穴里。 我站起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昨晚的卧室,越看越眼觉眼熟。我下意识地掏出背包里从王乡长哪儿得到的照片,然后我也叫了起来:“天呢,这就是我们找的墓穴,蒲陵村的墓穴。” 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真正看清这个墓穴的形状,它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多,深度约二米的样子,是鲁中一带普通老百姓很标准的墓穴。 海婴抱怨道:“看到了没,这会儿真是白跑了,不但是座空墓,看样子根本就不像一座古墓。” 海婴说的没错,这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墓穴。农村死了人之后,都会把墓穴挖成这种形形状,这种墓穴刚好能装下一口棺材。但我想到了那面铜镜,这说明这座墓和一座普通的墓穴还是有区别的。 “既然是一口墓穴,怎么会没有尸体呢,甚至连口棺材也没有,还有那面铜镜又是那儿来的呢,那可是一面宋代的铜镜,专家鉴定过的铜镜。” “八成是有人造了座假墓,用来藏宝什么的。一些古书上都有这样的记载,一些财主,就喜欢这样做,他们把自己的金银珠宝,装进棺材,下葬,神不知,鬼不觉。”海婴分析道。 我和海婴从墓穴里爬出来。我围着墓穴转了一圈。然后拿出照片,找到五个盗墓人死去的位置,我让海婴按照片的姿势躺下。 海婴很不情愿地听我摆布,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你要干什么?真是气死我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那五个人是怎么死的。” 白天不同于夜晚,一切都豁然开朗。这个墓穴处在一个丘陵的半山腰处,它的旁边是一块块的梯田。梯田上长满了种庄稼,它们像一个圆圈一样地套在丘陵上,一圈一圈的从丘陵的底部一直套到丘陵的顶部,把丘陵染成绿色。梯田,有利用保持水土,也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丘陵的宽度。这些丘陵,就是人和大自然结合的证明。 我和海婴离开墓穴,踩着山路,爬到一座丘陵的山顶。 放眼望去,果然,我们在丘陵的脚下,发现了一个村落。整个村子,隐藏在山水之间,村子的房屋在树荫中若隐若现。它的东,南,北三面都是一座高高的山岭,西面一片坦徒,一条河流从这边穿过,流向远方。并且,南边的山岭和东北两边的有很大的不同,东北的山都已经改造成了梯田,南边的山岭却长满了树林。 从这个村庄阴霾重重,处处透着一股晦气,早些年我曾经从一个占卜术士那儿知晓了一些阴阳之事。这村落的位置的选择,往往都是很有讲究的,这一河,一山,一草,一木都要有个阴阳说法,只有这样,这个村子才能生生不息地存在下去。 眼前的这个村子,从水文看,不知何故,阴阳明显失调,像是有一股妖气在作祟一般。 “你发什么呆啊!”海婴拍我的肩膀一下,道。 “我只是觉得这村子并不寻常而已!” “我看你这人已经快被那些古玩玉器折磨疯了,整天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纵然这是山青水秀的美景,也经不起你这种心情的糟蹋!”海婴报怨说。 “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孕含着神奇,千万别被这眼前景物给迷惑了。你可知这风平浪静的背后,往往隐藏着玄机。你一个黄毛丫那知道这其中的惊心动魄!”我用反驳似地口气对海婴说。 海婴听完调皮地朝我扮了个鬼脸。 第二章 失落的村庄(上) 眼前的这个村庄就是蒲陵。 我和海婴找到了发现墓穴的老人。老人住在村东的一个茅屋里,他的房屋让我有些惊讶,那几乎就是古诗里的建筑。房屋用土坯和草芥筑造。记得小时候,在我生活的那个村庄里也有一些老人会制作这种土坯,他们把掺杂着麦麸的黄泥均涂到一个长方形的木框里,之后放到太阳下晒干,黄泥和麦麸凝结成块,就是制成了一块块的土坯。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当时生活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已经很少用这种土坯来建筑居住用的房子了。而这咱房子的房顶都是用用修剪过的麦杆铺盖而成的。 不仅仅只是老人住这样的房子,在我们穿过这个村落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村子的房屋至少有一半是这个样子的。 老人的模样也有些奇特。老人有八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眉毛,胡须都已经雪白。身体近似骷髅,浑身透着些寒气。他正躺在一张土炕上,这张土炕占据了整个房屋至少一半的空间。老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和海婴。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我注意到老人房屋的墙壁上挂的一张画,画上是一只体型健美的狐狸。这张画让我兴奋,虽然此画的作者没有什么来头,但从那枚几乎模糊的落款来判断,这画得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了,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我和海婴此行的目的,是寻找那把古铜镜的下落,如果再见不能什么眉目,能得到这副古画,也不枉此行。 看得出老人对我们很冷漠。 我问:“老人家,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当天发现墓穴的情景。“ 老人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转过身去,冷冷道:“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发现了他们五个汉子,当时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把铜镜呢,你一定见过那把铜镜?”我追问了一句话,不想这话彻底激怒了老人,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冲到我的面前,甩动着他的拐杖,怒吼道:“我没见过什么镜子。我一把年纪了,我快死了,我不想惹事.” 我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的问题显然太唐突了。 “对不起,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政府的官员,绝对没有审问和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个古玩商。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古董爱好者,我们找那镜子,完全是出于......出于对古董的热爱.”我不无虚伪地狡辩说。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那面铜镜的信儿,你们是在白费工夫,告诉你,你什么也得不到!现在马上离开我的屋子,滚出去!”老人一边说一边把我和海婴从他的屋子里推了出来。在我们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茅屋的木门就被老人“砰”地一声关上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和海婴也只好悻悻地离开。 海婴嘟囔道:这老头脾气也忒大了吧.也怪你,你没点铺垫,上来就开问,你猴急个什么劲呢?! "我哪儿知道这老头脾气古怪成这样."我道. 我和海婴决定在这个有些神秘的小山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那面铜镜相关的其它的线索。老人的那副画狐让我对这个小山村充满了兴趣。我的职业经验告诉我,如果能在村庄的一户人家发现古董,那么存有古董的人家就绝不只有一家. 虽然现在要想找一个家家有古董,户户存古币的村子或者小镇已经是极有难度的事情,但是在大江南北多如繁星的村镇当中,难免会存有一些遗珠。 我曾经听一位资历很深的古玩商说过,在他刚刚入行那会,背个包随便跑一个村镇,就能收获得盆钵满满的,这位老先生曾经在一个镇子一下子收获了八张郑躞的画竹。可现在不同了,要找一枚秦汉或者唐宋的铜钱都难。 但是,当我再次拜访了蒲陵的一户口人家时,我真正兴奋了。 不同于那个冷漠的老人,这次我们见到了个热情好客的少妇。她看上大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丰满的体态,面容端庄,说话婉尔。 这是一个很有讲究的庭园。青砖瓦房古朴而淡雅,庭园中心是一棵参天的古槐。我猜想这房子也有些历史了,或许是旧社会某一个豪绅地主留下来的产业。在蒲陵这样的村子,只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才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女人把我和海婴让进了一个宽敞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处处透着一种古朴之风,枣木桌,太师椅,但愦憾的是,我并没有在这个屋子发现有什么古画,瓷瓶之类的东西。我猜想自己肯定是来晚了,我那些无孔不入的同行,也许早就涉猎这里了,把值钱的玩意都弄走了。 我们和少妇聊了一个钟头,才注意这个庭院其实只有她一个人住。 妇人告诉我们,她的丈夫十多年前在外出打工时,出车祸死了。 “哪你的公公婆婆还有其它的亲人呢。”海婴问。这也是我想问的,因为,一般在农村,像这种庭院一般都是族人共住的,像一个女人独居这种大庭院的极少见,除非有特殊的事故. “都死了。”少妇很悲伤地回答。 “都死了?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海婴紧追不舍得问。 “在我的丈夫死后,我的家人就一个个死去了,只剩下了我自己。”少妇有些轻描淡写地说,她的回答显然并没有满足海婴的好奇心。 显然,妇人在回避我们的问题,农村人家对这种生死之事都很忌讳,而且这又是家事,刨根问底是不好的。 但海婴可不这么想,这个女人一定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继续追问道:“看这院子得有十多间房子,可以住几十口的人,难道就这样一下子全死了吗?” “是的,不但如此,我们家所在的胡同这些年也是不断的死人,整条胡同,二十多户人家,差不多都死光了。” 我突然想起和海婴找到女人庭院之前,经过的胡同。这条胡同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瓦房,不同于村子其它地方的土坯房。但是整条胡同都是静悄悄的,鸡不叫,犬不吠,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闭。原来,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我也禁不住问。 “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我的原因,因为这一切都是从我嫁到这个村子里开始发生的。他们说我身上带着一股妖气。靠近我的人都不会长命。” “太荒唐了,他们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海婴义愤填膺地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屈。 “我的命就是样的,没有办法的。”女人神情哀伤地说。 我说了一些安慰这个女人的话,让这个女人情绪有所好转,以便让她同意我们参观一下她的庭院内的房屋。可是当我找了个机会,提出我们愿望时,她一口就回绝了,她说房屋里都是族人留下的东西,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女人的态度坚决,不容商量. 但是这个女人还是很热情地留我们吃晚饭。 女人在隔壁的一间房子里做饭,我和海婴在屋里喝着茶。我们所在的屋子之是一间套房,我们在客厅里,客厅的旁边是一个内间,那应该是女人的卧房。卧房用一张布帘和外间相隔。我确定也许这个女人的一切神秘都关在这个卧房里边。只要我走进去,就一定会有收获。 我站起身,透过窗口看见女人正在烟熏火燎地为我们做饭,那完全是一个朴实,真诚的农家妇人的身影。 转过身,我踱到了那面布帘前,然后慢慢伸去手,准备掀开布帘,迈到女人的卧室里边。 “你干什么?!”海婴叫了起来。 “嘘。”我摆着手,示意他不要惊扰外边的女人的。然后我走进了那间内室。这是一间温馨的女人卧室。干净而宽大的木床,漂亮的梳妆台,当然还有一些女人的人衣物。除此之外,再没有我预想中能让我惊讶东西了。现在我想马上退去房间,因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羞愧,我怎么可以凭感觉怀疑一个热情善良,而且命运又是如此不幸的妇人呢? 但当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对面墙上,竟然挂着一面铜镜。我几乎叫了起来,我太熟悉这面铜镜了,自从第一次看见它,它的模样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十多年了,每时每刻它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记忆中放映。我见过的古玩文物数不胜数,但都没有这面镜子夺目,让人疯狂。 现在它就挂在距离我大约两米远的墙壁上,我伸手,正准备去摘它,这时海婴突然叫道:“快出来,她过来了呀。”我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迈出了这间房子。 就在我走出房子的时候,女人正用一个托盘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朝走过来。 “你们一定饿了,我也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都是些家常菜,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海婴一边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我仔细悄悄地观察着这个女人,仅从外表上看,她是如此的娴静,平和,却又浑身充满了诡异。我的看到了她的嘴巴上,在丰润的两片嘴唇开合之间,露出洁白的一排排牙齿。与此同时那五个盗墓贼脖颈上的齿印竟然在我脑闪现,不过我马上就感觉这种想法有些荒唐。可是女人房内的那面铜镜是哪儿来的呢?是一件仿制的赝品吗? 在吃饭时,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找个话题,不经意地提到那把铜镜,试探下女人的反应。但是一想到那个把我们赶出家门的老人,为了不重蹈覆辙,把事情再次搞糟,我还是打住了。 “姐姐,你知道那把丢失的铜镜的事吗?”没想到海婴竟替我把话讲了出来。 听到海婴的这句话后,我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你是说,在那个五个盗墓贼挖出的那把镜子吗。”女人很从容地回答。 “是的,您知道这事!现在铜镜丢了,您知道吗?”海婴兴奋地问道。 “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啊,但又谁知道那把铜镜是真是假呢,在丈夫活着的时候,我曾经听过讲过那面铜镜的事,我们村子确实有过一面名贵的铜镜,它是这个村子的老祖宗带来的,后来,一直当传家宝在族里传下去,可是传来传去竟然传丢了。之后,村子里的人就照着那面铜镜的样子仿制了几面,我们还有家也有一面呢,现在我房内供着。”她神态平静从容,看不出一点编造的痕迹。 她还答应了我们在她家借宿一晚的请求。这倒让我更加感有些愧疚和不安。女人安排房间,替我们收拾干净,就回房睡去了。 女人很聪明,早看出了海婴是个女孩,给我和海婴分别安排了房间。 我和海婴睡在在院子的一间偏房。我在外间,海婴内间,我们隔着一张门帘,胡乱聊着些事情,海婴说这次咱算是旅游了,丢失的铜镜肯定是赝品无疑了,五个盗墓者死的虽然邪乎,但死有余辜,谁又在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呢,反正是死了,交给警察去管。 海婴还回味道“女人做的肉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可口的肉。就是个手艺活,我以前吃的猪肉,现在感觉是白吃了,没一点味道。”我打趣说,“我已经尝出来了,那跟本就不是猪肉,而是人肉。”海婴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探出头来盯着我问:“真的吗?”我故做严肃地回答:“真的。”海婴“哇”地一声就吐了。我哈哈大笑起来,替她捶着背,然后想到她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这种玩笑未免有些严重。我告诉她这只是个玩笑,但海婴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了。 女人给我们安排住的房子东北南三面都有木格子的窗户,窗户用白纸裱糊,可以摭挡住风雨,但却挡不住月光,不像玻璃那样的透彻,更有了一种朦胧和幻境。 安抚海婴睡下后,我也合上了眼睛。 应该是在半夜的时候,我醒了,我是被一种声音惊醒的。 分不清是人是兽的嘶叫声,尖锐刺耳,声音应该从附近传来的,我立刻爬起身,喊道:“海婴,海婴,你醒醒,听听这是什么声音。”但是我发现海婴却已经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里! 声音忽大忽小,但越来越清晰,现在我确信声音就是从庭园里传来的,我穿好衣服,下床,抓起王乡长送给我的那把刀,踮着脚,靠近朝向庭园的一个窗户。我用手指捅破窗户纸,然后从纸洞望过去。 一只狐狸! 借着明亮的月光,我能清楚地看到这只畜牲的模样,它大约有一米长,黄土一样的皮毛,浑身透着一种高傲和健美,当它嘶叫的时候,整只脖颈上挺,把头颅挺得老高。说实话,虽然小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过很多狐狸的事,可是今晚才算是亲眼看到。 它是从哪儿来的?女人养的吗?或者是从荒野田间闯到女人家里的?我感觉后一种可能性大一些,虽然近些年野生动物锐减,但像蒲陵这种小村庄,由于过于偏僻和落后,也许还会有野生的狐狸存在。 我慢慢地打开房门,走到庭园里去。我猫着腰,通过庭园的一个走廊,转到这畜牲的背后。我跟它如此接近,以至能看到它呼吸时,肚皮的鼓动。这个畜生的尾巴足有半米长,就像是一根活生生的鸡毛毯子挂在身后。 也许我可以捉到它,拉到省城去卖个好价钱。一只野生的狐狸价格不菲,可能抵得上一张古画。所以不能用刀,我打定注意要活捉,于是把刀别在腰间。 徒手也不行,比如我抓住它那又粗又长的尾巴,但是它锋利的牙齿会我的手整只的咬下来。我转身回到房里去找工具,可是房间里什么像样的家伙都没有。我只好把床上的被子卷起,这是一床厚厚的棉被。这棉被足以罩住一头牛,厚度也合适,能当防弹衣用。 我抱着被子,重新转到它的背后,然后张开双臂撑开被子,猛地朝这畜生扑了过去。 否小的时候,我经常用这样方式在田间地头捉野兔,当发现一个兔窝后,就在洞口守着,做好准备工作,把上衣脱下来,摆好姿势,当看着兔子出洞,就扑上去,把兔子压在下面。 这方法捉兔子很有效果,捉狐狸应该同样有效,只不过后者的个大点罢了。我把被子双手撑开,像一张大网一样挂在我身前,然后一下子扑了上去。 我相信,我压住它了,下面软乎乎的。但当我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那畜生正血生生地盯着我。 这畜生果然机灵,我早就听一些老人讲过:狐狸是最狡猾的。联想到古今中外关于狐狸的一些故事,这些畜生的智商或许超出了人类。 但我面对的毕竟不是一只狼,狐狸和狼不同,狼只要饥饿,无论人畜,一率通吃,可是狐狸一般是不攻击人的。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我打量着它,它也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我。两军对垒一般。突然这畜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冲了过来,我赶忙用被子包裹住身体。但片刻后,我就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针扎一样的疼,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果然是一手的鲜血,这畜生的牙齿如此锋利,具然能穿透厚厚的棉被。 这畜生显然没有放过我,它看到我依然活着,在第一轮攻击波刚过去之后,又紧接着扑了上来,慌乱之中,我拔出腰间的刀,拼命地挥舞着。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嘶叫,我刺中了它。我放下被子,看到那只狐狸一瘸一拐地逃走了。它的前肢被我刺伤了。 我准备追上去,趁势捉住它。但是这只狐狸竟然逃进了女人的房里。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女人早就睡着了。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敲女人的房门,叫醒女人。 我把门敲得隆隆作响,又喊了很长时间,才把女人弄醒,房间里的传出了女人的沉闷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事吗?” “刚才在你庭园里发现了一只狐狸,它已经跑到你房间里去了。” “我们村子,夜晚的时候经常有狐狸闯进来找吃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畜生很凶,我担心它会伤着你。” “狐狸是不会伤人的,放心吧,三更半夜的,你进来不方便。” 女人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做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我敲女人房门的时候,就注意天空上的月亮已经被一片乌云挡了个严实。没有了月光,眼前陡然变得漆黑一团。 我忆起一个古老的传言:这种月亮完全被乌云遮盖的现象,叫做天狗食月。 这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第二章 失落的村庄(下) 海婴呢?海婴这丫头去哪儿里?我不禁心头一惊. 我点燃了油灯,借着火光,返回了房间。房间并没有任何的血迹。让我稍稍有些安心。我又在庭园的各个角落仔细找了找,没有! 庭园的十多个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的,每扇门都被铁将军锁住。现在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闯进每一个房内去看看。我用刀把其中一扇房门的锁撬开,慢慢推开,房门吱吱作响,声音很可能会再次惊醒女人,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那么多了。 划亮了一根火柴,蝇头大的火光只能照亮房间的一角,并且那点光亮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我继续一根接一根地划着,在燃尽五六根时,终于在一个窗台上找到了一盏油灯。 我点亮了油灯,房间被这油灯映地一片昏黄。我举着它,把这个房间转了个遍,但让我失望的是,房间里除了几个破旧的衣柜之外,再没有什么了。正当我退出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吱”的声音,我吃惊地转过身,看到房间内的一扇门竟然被一阵风吹开了。我顺着这扇门走进去,竟然走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同样没有什么能引起我注意的东西,但同时我也在这个房间发现了另一扇门,我轻轻推开它,又是一间房子,原来的庭院里的房间都是相互通连的。 我一间间地走下去,感觉像是在一个地宫里穿行,也许我会随时迷时了方向。海婴是不是也迷失在这些房间里呢? 穿过的几个房间内,除了几件破旧的家具,几乎都是空空的。 但当我进入到第九个房间的时候,终于看到能吸引我的东西了。这个房间的一侧墻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女子画像。画像上的美丽女子,罗裙,蒲扇,体态雍容,仿若飞燕,飘飘然有仙人之姿,如果不是悬挂在墙上,比如和你平视,应该会和真人一般。 奇怪的是这副画上并没有落款,难道这仅仅是一副装饰画吗?我把屋内的一张桌子搬到画像下,又在桌子上罗了一把太师椅,然后我爬到了椅子上,这样,就和画上的女子完全平视了,我举着油灯,靠近她,用手触及她的衣服,手臂,她的肌肤光洁细腻,竟如真人一般无二,而且仿佛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甚至我产生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幻觉:这个女子正在呼吸。 我举着油灯,仔细端详了女子的脸庞,突然心头一惊,几乎从半空中跌下去。这不就是庭园的主人吗!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个屋子里挂着女主人的画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根据我多年的行业经验,虽然此画没有落款,但从画像纸张的手感和色泽判断,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 当我的目光再次和画上的女人对视时,我就真的感觉到有些恐惧了:女人的眼睛是空的,已经被挖掉,双看黑眼球只不过是两个黑洞而已,只是灯光太过暗淡,如果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 我用一只手举着油灯,然后把另一支手的两个手指伸到女人的眼睛里去,我的手指告诉,画像后面并没有墙璧,而是镂空的。 我一把扯下画像,然后看到的一切让我张大了嘴巴:画像后面是一个密室。 画像只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画像刚好挡住密室的入口。 我钻进密室。 密室的口子,只有一米多高,在里面只能猫着腰走,密室里空气浑浊,散发着一股咸腥的刺鼻之气,像是死鱼腐败后的恶臭,越往里走,气味越重,卡在你的咽喉里。走了两三米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啊”地一下吐了出来,同时眼前一阵玄晕,几乎要摔倒,我不得不扶住密室的墙壁,以便支撑住身体。墙壁似乎有很重的咸湿感,我抽出手来,就着油灯灯火看去,不禁毛骨悚然,我的手掌上竟全是鲜血。 借着灯光,我颤抖身体着仔细瞧瞧了密室入口的墙壁,原本青灰色的墙壁已经被鲜血渗透成褐色,在夜晚如果不仔细看,是不易察觉的。 就在这两三米处是一个拐角,顺着拐角,转身,“啊”我叫了出来,手中的没灯也也掉到了地上,我看到了什么! 在那转过拐角的一瞬间,借着灯光,我看到在一个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悬挂十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我哆嗦着,爬在地上摸索着油灯,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海婴,海婴。”我喊到,几乎声嘶力竭。 难道海婴真的就这样丧命了吗? 一阵惊惶失措的摸索之后,我终于重新抓到掉在地上的没灯,我用颤抖的手拼命地划亮了一根火柴,提心呆胆地把油灯重新点燃。 火光闪耀下,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十多具尸体都分别用一支铁勾吊着,白晃晃的铁勾刺进了每一具尸体。这些悬掉的身体都已经血肉模糊,手臂、大腿的肉都已经被割除,露出了白骨。 我状着胆子走到这些面目狰狞的尸身中间,仔细辨认了每一张脸,没有发现海婴。 但我感觉有些面孔是熟悉的。我突然记起了从王乡长那儿得到的照片,没错。就是他们,五个盗墓者都在这儿! 他们不是已经被运到省城做尸检了吗?剩余的那些尸体又是从那儿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加速了我的恐惧,海婴在哪儿?我必须找到他,然后带他马上离开这儿。如果出事,我会为来这个村庄而懊悔不已。不但铜镜尚未找到,还送上的海婴的命。甚至我的性命也可能在今晚丢掉。 我退到密室的入口,突然发现桌子和太师椅都不见了,消失的还有那副画,在我进入密室的时候有人来过! 一咬牙,我从密室里跳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声音,浓重的黑暗似乎随时要把我手中的那点微弱的火光吞噬。我就那么举着这把油灯提心呆胆地四处张望着。 “你是在找我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无力地转过身,看到这个庭园的女主人站在了面前。她披头散发,一副狼狈的样子,完全不似白天时的那般鲜艳。 “是你,这。。。。。。这都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她狂笑起来,尖锐的笑声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凌乱的头发摭住了她的半张脸,但那一口尖尖的牙齿冲破乱发,随着嘴唇的开合,不时露了出来,显得尤其醒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这会要了你的命的。”她逼近我,恶狠狠她去说,我看到她脖颈处因为激动而露出的一条条青筋。 “海婴!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吗,她是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你到底是谁!为何这样的残忍。那五个盗墓人都是被你所杀?还有这个密室里的死尸,都是你杀的?” “你说那只小狐狸吗?她本就不应该活着!那些盗墓贼更是应该死。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好,我让你看看我是谁!”女人说着,把一支胳膊撸起,我看到在她的那只光洁如耦的胳膊上,有一道仍然流着鲜血的伤痕。 “啊。”我用一种极度惊恐的声腔叫道。我想起刚刚在庭园中刺伤的那只狐狸。 “看到了吧。是的,没错,我就是刚才被你刺伤的那只狐狸,本来我不想杀你们的,即使你们闯进了我的家。可是你真的不知好歹。现在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得不杀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这人就是多事,而且你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双腿都在颤抖,看着这个神秘恐怖的女人一步步地逼近,我无力的退却。 女人突然撩起了凌乱的头发,她张着嘴,野兽一般地嘶叫,突着刀子一般的牙齿,朝我扑过来。 慌乱中,我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刀,一阵乱舞。 只听一声尖叫之后,女人从眼前消失了。我又刺中了她。我定了定神,夺门而出,踉踉跄跄地跑出这个该死的庭园。 村庄沉浸在浓重的黑夜中,没有一点灯火,我就在这种黑夜中,像一个瞎子一样死命奔跑着。直到我撞到了一棵树上,几乎晕厥过去,才不得不停下来。 还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我听到整个村庄都弥漫着狐狸的叫声音,或高或低,或远或近。在这种惊恐和疲惫当中,我虚脱了,昏迷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土炕上,海婴和报案的老人就站在我身边。“你醒来!”海婴看见我睁开了眼睛,兴奋地喊着。 “这是哪儿,海婴,你还活着。”我一把抓住海婴地手道。 “你看看这是哪儿?我们早上还来过,你不记得了吗。” 在海婴的提醒下,我看了看身边的老人。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我说到。 海婴事后跟我讲:在我睡着了之后,她就偷偷地溜出来,跑到老人的茅屋里偷那副在早上看到的狐狸画像,结果被老人抓住了。老人从海婴口中得知我还住在女人的家中,就一起去找我,结果在半路的一棵古槐下发现了已经昏厥过去的我。 “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肯定知道。”我挣扎着问道。 “你都看到了什么?”老人盯着我问。 “狐狸!女人是只狐狸,盗墓人都是他杀死的,除此之外,她还杀死了很多人。这些人都被悬挂在女人庭园的一个密室里面。甚至我怀疑,女人庭园所在的那条胡同这些年不断死人,也和这个女人有关。”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我早应该想到的。”老人喃喃道。 “老人家,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老人脸变得更加难看. “你们不应该来这儿的,你们可以在我这儿呆一晚,天亮后就马上离开。”老人说着准备离开。 “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您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对?” “你还要说什么。”老人的脾气又上来了,他用拐杖拼命敲着地,“你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寻找铜镜的下落?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接近真相就一定会死更多的人。” 我看到老人睁着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为什么要来打扰她们,她们已经安息了,是你们把她们惊醒的。” 那天晚上老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不肯理我们了。这句话,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反复推敲着老人的话,老人的语言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我又起女人说过的话,顿感意味深长:她似乎对海婴很是了解。 天亮了。 我和海婴在阳光的照射下醒来,我们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坟场里:座座坟冢相连成片,坟丘大小不一,大者如秃岭,小者如扣碗,在晨雾的掩映下,显得肃穆而神秘。 “村子呢,村子哪里去了呀!”海婴叫道。 阵阵风吹过,我突然感浑身透着一种的彻骨的冰凉。低头打量了下,方发现衣服都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像浆糊一样粘在身上。 我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座座青山,现在在我的眼中,它们都透着一股莫明其妙的神秘。 第三章 王乡长(上) 我和海婴失魂落魄地回到乡里,找到王乡长,把发生在蒲陵村的奇怪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王乡长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爱做梦,做的梦还挺玄乎,跟放电影似的。” 海婴说:“大叔,我们真没跟您扯,那个村真闹鬼了,活生生的鬼。” 我在一旁帮腔:“五个盗墓者的死,都跟蒲陵村的一个寡妇有关。还有,省里来的同志肯定也出事了,他们八成是在运输这送尸体到省城的时候,被劫杀了,现在他们尸体都吊在那个女人庭园的秘室里边。” 王乡长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们,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们中邪了吧,说这种胡话,逗我玩?” 海婴急了,“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儿,就是为跟你开玩笑来的吗?我们差点死到那个村子里!乡长,那个村子发生的事情,这样说起来也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它真的发生了,因为我们亲眼看到了,亲身经历了。” “真的,乡长,相信我们。”我帮腔说. 王乡长也严肃起来,“虽然我们这样偏远的地方,封闭落后,也经常出现些闹鬼的事儿,可仅仅也都是些传言而已,我从不信这些活见鬼的事儿!这样吧,我跟你们再跑一趟蒲陵,把事情搞个清楚。” “可是那个村庄已经消失了。”海婴说。 “荒唐,一个村庄怎么会消失呢。你以为这是放屁呢,说没就没了。”王乡长有些恼火地问。 “可这事真的发生了,蒲陵村已经不见了,真的像空气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身心的疲惫已经让我情绪变得十分焦躁,我叫嚷到。 “那更应该去看看了。”王乡长很坚决地说。 跟着王乡长,我们又再一次返回蒲陵. 白天,阳光普照,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明亮。如果没有昨晚发生的事情,眼前的这片山水,该是多美的地方啊,犹如仙境一般,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似乎每一座山,每一片田地,都隐藏一股深重的邪气. 王乡长显然对这一带的山路轻车熟路,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我和海婴几乎同时喊了起来:“昨天,怎么没见过这个村庄?” “这就是蒲陵村,你们不是说它消失了吗。”王乡长乐呵呵地望着我们,“说你们在做梦,你们还强词夺理地狡赖,看看吧,这不好好的吗?也不知道你爷俩中了那股子邪,睁眼说瞎话,害得我陪你们白跑一趟。你们这些城里人啊,也真够闹心的。” 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我确定这一点,路旁的山,路旁的水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地点,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村庄。 就在今天早上,这儿还是一片荒坟场,昨夜我们看到的那个神秘的村庄就是从这儿消失的。 眼前的这个村庄,完全是陌生。砖瓦房错落有致,犬吠鸡鸣随处可闻。一些老人坐在村头,吸着旱烟,晒太阳。他们从发现我们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身体。王乡长乐呵呵地和老人们打着招呼,他问“孙老头,怎么没来啊。” “这老小子,八成被那坟墓吓蛋黄了,这几天都没见着人。”一个老汉,扯着破嗓子喊。 “他现在那儿啊?”王乡长继续问那些老汉。 “八成在家躺着,去去找,兴许能找到。” 王乡长向我们解释,这个孙老汉就是发现墓穴的那个老人。王乡长的这句话让我兴奋异常,我猜想,见到这个老汉也许一切谜团就随之解开了。这个孙老汉应该就是昨晚我们拜访的那个老人,如果他也和这个村庄一样在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变成另一个老头,那我宁肯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彻底没辙。 当孙王乡长带我们找到这个孙老汉的时候,我和海婴都很激动,这个眼前的孙老汉,就是昨晚的那个老人。昨晚的茅屋,茅屋里的挂画,土炕,又出现在眼前,它提醒我们刚刚过去的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留有现实的痕迹。 “老爷爷,我终于又见到了,这不是在做梦!一切都真的发生过对不对?”海婴抓住孙老汉的衣服,兴奋地喊着。 “这是谁家的小子啊,疯言疯语的,你在说什么?”老人拉着长腔问。 “老爷爷,你不认识我们了,我,还有他。”海婴把我拉到老人的面前,指着我说,“我们曾经来找过你啊。” “是啊,老人家,还是你救了我呢,你和这个孩子一起把我背回来的。”我搭腔说。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老了,脑子变坏了,已经记不得很多事情了。”老人茫然地说。 “就在昨天,昨天。”海婴心急火燎地想帮助眼前的这个老人恢复记忆。可是显然一切都是途劳的,这个老人断然否认曾经见过我们。 可以想象,老人的话给我们十足的打击。不能确定这位老人是不是在刻意地逃避和隐瞒,但是可以肯定,从他的态度来看,我们想从他这儿得到些什么是很有难度的。 “事情好像都清楚了哟。你们昨晚跟本就没有到过蒲陵村,我猜想你们可能迷路了,到了那片荒坟场,就睡着了,然后美美地做了一梦。”王乡长有些嘲讽似地乐呵呵地说。“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同时做出一个相同的梦,林的内容细节一模一样,你不感觉这太邪门了吗?”王乡长这种戏谑似的态度让我闹火。 “还有一个寡妇呢,有些人是老糊涂了,可是总还有年轻些脑子清醒记事的。”海婴有些生气说。 海婴的话,提醒了我。对,还有一个王寡妇呢。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因这个寡妇而起,只要找到她,就算她跟这个老头一样死不认账,她的庭园也能开口,那些悬挂在秘室的尸体就是物证。 “哪个寡妇?”王乡长诧异地问道。 “王寡妇,蒲陵村的王寡妇啊,住着一户大大的庭园。”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倒有些心虚了,因为眼前的蒲陵村,和昨晚看到的村庄简然不同。老人也有了改变,也许改变的还有王寡妇和她的庭园。即便真有这女人,但也许她已经把自己变成田寡妇,李寡妇了,庭园也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情,很可能会发生,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这儿充满了诡异,接下来发生因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 王乡长说的话却让我们喜出望外,“村子里的确有一个王寡妇,而且这个王寡妇也像你们所说,独自居住一户庭园,那庭园是他男人祖上传下来的,他男人几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后来家里又接连死了不少人。” 完全和我们昨晚遇到的那个女人情况相吻合。 我和海婴迫不及待地让王乡长带我们去找这个女人,可是王乡长接着说了一句几乎让我们跌入冰窖的话。王乡长说“可是王寡妇在去年就死了,自从他男人死后,接着家人又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村子里就有了流言蜚语,说这个女人身上有妖气,村子里人都从此都不敢再靠近她,把她孤立,并不停地责骂她,后来女人不堪侮辱,就上吊自杀了。” 听完王乡长的话,海婴就拉紧了我的胳膊,“看来我们真遇到鬼了” 我再次请求王乡长带我们去女人的庭园看一看。乡长脸色有些难堪,他很可能感觉我和海婴就是无是生非,没事找茬,给他管辖的村庄添乱,让他这乡长难堪。 王乡长很不情愿地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庭园,我注意到庭园在村庄位置已经有了变化,它不在的中心,而是在村西。但是庭园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就是我昨晚和海婴借宿的地方。 再次看到这个庭园,我立刻紧张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在我的眼前闪现。庭园的大门是虚掩的,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还有人住在这儿吗?怎么没锁门呢?”海婴问王乡长。 “谁还敢住啊。锁门?躲还躲不及呢,根本用不着锁。” 看到我和海婴欲往庭园里走,王乡长不耐烦地说,“怎么,你们还要去里边瞧瞧啊。” “是的,我想到里边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我企图让王乡长一起进去。可王乡长一口回绝了,“这种地方太晦气了,我是不进去的,既然你们喜欢招惹是非,就进去好了。” “这个胆小鬼,早晚让鬼上身。”走过庭园的时候,海婴回过头,朝王乡长小声音嘀到。 这个庭园已经完全荒芜了,杂草都长到了两米多高,小树一般粗细,把整个园子都占得满满的。走进庭园的那一刻,我和海婴就被这些杂草淹没了。 “怎么会这样,一夜之间就长出这么多草!天呢,像做梦一般?”海婴喃喃道。 “这不是梦,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我们以为只会在神话故事发生,现在让我们遇到了。” 我带着海婴拨开杂草,踏出一条路,来到一个房间前,“还记得它吗?昨晚女人就住在这里,还同我们一起吃过饭。”我对海婴说。海婴有些紧张了。房间的门同样没有被锁,我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就“吱”的一声打开了。 “我看我们是别进去了。” “那可不行,这里边还有好东西呢,我们总要拿点换路费吧,难道我们真要白跑一趟?这可不是咱爷们的风格。”我笑着对海婴说。 当我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马上想到了女人卧房的墙壁上挂着的铜镜。现在的情况是跑了和尚留了庙,原本我们就不是来找和尚的,而是找那些和尚留下来的的瓶瓶罐罐的,只要这些瓶瓶罐罐还在,就不枉此行,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即使发生再邪乎的事也无关紧要,这种想法让我兴奋。 我迫不及待地走进房间,来到女人的卧室,让我失望的是,那面铜镜已经不在了,不仅如此,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连那些古画和器具都不见了。 “看来这儿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海婴蹲下用一棵草撩拨着墙上的一只大红蜘蛛,自念自语地说“蜘蛛,你能告诉我们这儿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那蜘蛛,被草拨拉了一下之后,滋溜一下子,窜了起来,像发疯了一般跳到海婴的头顶上,海婴啊啊地惊叫起来。 我用力在海婴头顶一拍,只听“啪”地一下,击中蜘蛛的身体,让我吃惊的是,那蜘蛛却鲜血四溢,鲜血顺着海婴的脑袋流了下来。 海婴的喊叫声音越来越多。 我努力安慰住她,“这不是你的血,是那只蜘蛛的。” 虽然我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各地,也从没有见过种血流如注的蜘蛛。其实这园子本就透着一种阴气,就连小玩意,也不同寻常。 我让和海婴进入密室。 我想起女人各个房间都是相通的。在女人卧房里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个通口,我带着海婴从这个通口进入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仍然是空荡荡的,然后我们再次一个通口,进入另一个房间。我们一直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去,通过十多个房间后,果然看到了一个密室。 原本摭住密室入口的仕女画已经不见了。密室里里的“尸体”呢?我决定进去看看。找来两把椅子,把它们罗在一起,让海婴扶着,爬了进去。 “要是看见鬼,你就喊一声。”海婴嘱咐我。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遇见鬼,我肯定会喊,我不想喊都不行,你听到我喊,你自个儿先逃好了。”我不无好气地说。“我不会跑的,你喊了我进去救你,别罗嗦了,赶快进去瞧瞧。”海婴催促我。 尽管是白天,可是密室透不进一点阳光,完全是黑漆黑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我屏住呼吸在密室里走着,昨夜的一切都在我脑上放电影似地一幕幕地闪现,每行进一小步,都让我心惊胆战。 “看到什么了吗?”海婴喊到。 “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光。你在房间找找,看看有没有火。” “有半截蜡烛,还有一盒火柴。” 我退回密室的入口,海婴已把蜡烛点燃,递给我。我举着蜡烛,重新走进密室,烛光把密室照亮,眼前豁然开朗。 让人惊讶的是尸体不见了,密室空空如也。但二十多个挂钩仍然在悬钓在哪里。 我仔细观察着这个密室。密室阴森恐怖,透着一股迫人心肺的寒气。借着烛光,我发现在密室东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图案,很模糊,我慢慢走近,举起蜡烛告诉这个图案,竟然是一只雕刻的狐狸!这只狐狸是用刀子刻到墙壁上的。刻画的线条有些杂乱。我掏出别把衬衣上的钢笔,拧开钢笔的肚子,把墨水涂抹到图案上,然后撕掉笔记本的一页纸,平铺到墙壁上,把图案凸印到纸上。 然后,我又在密室转了一圈,不放过它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没有再发再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我方想出密室。 但此时,密室却突然传来一阵吱吱的噪杂之声,这声音把我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我紧张地四处张望,想找到声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越来越逼近真实,我猛地抬头朝头顶望去,然后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借光黯淡的烛光,我看到密室的天顶上一片暗红在涌动,那是一群蜘蛛正在爬行。它们一个个张牙舞爪,肚子突起成一个球状,像一个蛋卵。 突然它们像发了疯似的,一起朝我涌过,无数条蛛丝粘到我的身上。我大喊着,挣扎着朝密室口跑去。 当我从密室爬出去的时候,我感到身上的蛛丝越来越浓密,手脚也动弹不得了,已经被这些蜘蛛做成了一只茧,大腿和后背被几只蜘蛛嘶咬了几口,钻心的疼。 “快,快,用火。”我对不知所措地海婴喊到。 海婴慌张地划动了几根火柴,把庭园里的一堆柴草点燃。火越越来旺,不少蜘蛛躲闪不及,被卷入火中,烧死了,发出刺鼻的糊焦之气,其它的蜘蛛都吱吱地跑开了。 海婴把我从地上扶起,然后帮我把身上的蛛丝拨去,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道:“看来这园子里的蜘蛛不只仇视我一个人。” “老子差点把命丢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骂道。 王乡长在庭园的大门外等着我们,见到我们,又责备了一番。他说“你们这回也死心了吧,我也省心了,最近这一阵子,太闹心了,折了他好几年的阳寿。” 我跟说那些蜘蛛的事,王乡长没好气地说,这是我们自找的,在这乡村荒野的地方,不比城里,莽蛇毒蛛多如牛毛,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自然和你相安无事,那有像你们这般把惹事生非当口粮的,说得我哑口无言。 “这种蜘蛛也凶残了,像是野兽一般,如果这密室原来真有尸体,也存不下,早被这蜘蛛当夜宵了。”海婴道。 “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念头。”王乡长摇头叹息道。 原本我还想要王乡长再带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盗墓的,但王乡长说那盗墓你们也见过的,何必再看一遍呢,除了那面丢失的铜镜,连块青砖都没有,这种墓就是乡里穷帮子的墓穴,不会有什么陪葬品的,而且专家都分析过这墓大约就是清末或者民国期间的一个墓,左归右归价值都不大。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我总感觉墓穴中可能还有些东西,未被人发现。我执意要去,王乡长生气地说“你这人还真麻烦。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没那力气。” 我只好带着海婴,问了几位老乡,终于重新看到那墓。我仔细看了看这座已经被挖开的墓,它跟昨夜看到的没一点变化。我跳到墓穴里,打量着这座墓,就像王乡长说的那样,这座墓太寒碜了,乍一看,这座墓跟村民挖的蓄水坑无异,墓壁只是一层夯土。以前,一些穷人死后,不但没有陪葬品,连墓穴和棺材都要从俭。这些穷人的墓穴挖好后,仅仅是再夯实一下,防止土壤坍塌,就可以完工了。棺材用廉价的槐木制作,棺板也尽量减少厚度。这样的棺材很快就腐烂掉了。穷人做任何事情,首先考虑都是如何省钱,那怕是生死大事。 用手触摸着墓壁的夯土,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我让海婴给找来了一块尖角的石头,我用这种坚石,用力砸向土,费了很大劲,夯土终于出现了裂痕,我顺着这些裂痕把夯土一片片的拨落。 被我拨下的夯土凌乱地散落在墓穴里,夯土脱掉后,出面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层新土。让人失望的是并没有任何其它的发现。 “快看。”海婴叫道。 在海婴的提醒下,我看到在墓穴东边的那一侧,几块夯土脱落后,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口,大约有一本线装书封面大小,我把手伸进洞口之后,竟然触摸到了一个盒子,我的把盒子从洞里掏出来。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镀金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就在盒子开启的一瞬间,我和海婴几乎同时叫了起来,盒子也脱手掉到了地上———盒子里盛着一只手掌,手掌的肉早已经腐烂,只剩下白晃晃的骨头。 我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捡起了那只白骨,放到阳光下,阳光从骨间穿过,透穿了它的每一道纹络。根据这只白骨的大小和形状,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白骨。白骨的断面整齐,像素是被利器从身体上割下来的。 海婴叫道“快扔了吧,多不吉利的东西啊。” “扔掉?”我笑笑,“有些骨头也是宝贝,比如山顶洞的北京人头盖骨,皇帝老儿或者什么将帅名士身上的骨头,值钱着呢,就算这块骨头没什么来头,但只要有些年头,我们也发财了。” “你又怎么知道骨头的年头,它是去年,或者就是今年一个死人身上割下来的,也说不定。” “这个墓穴最晚也是清末或者民国时期的,还可能更早一些,这说明,藏在这个墓穴里的这块骨头也有些历史了。再说还有这个盒子呢。”我举着盒子,指给海婴看,在盒子的底部镏着几个字:大清康熙。“就这个盒子,我们这次也赚了。” 墓穴一片凌乱,海婴很担心地问我,我们算不算破坏文物啊。我对她说,我们来之前这墓其实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土坑,专家们都来看过了,他们也认为如此,要不然,早派人来看守了,估计它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村民填平了,不会有人在意我们的破坏的。 海婴说:“你就会强词夺理。这副白骨来路不明,而且我们昨晚遇到一连串的怪事,你就不担心吗?” “来路不明的古物最有吸引力。看来这次来蒲陵是无法找到那面铜镜了,收获这个玩意也算是一点补尝吧。”我摇动手中的白骨对海婴说。 第三章 王乡长(下) 在我和海婴准备离开墓地时,坟墓墙壁上的夯土皮,像凋零的树叶一样,一层层的脱落,同时一股吱吱地叫声传来,我和海婴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座变化地着墓坟,只见那墓坟竟然慢慢地自动填平了,黄土填坑之后,又在黄土之上,长出了新草,竟然不留一点痕迹。 “不是在做梦吧!”海婴揉了揉眼睛说。 “但愿是一场梦!”我答到。 我和海婴找到王乡长,然后离开蒲陵,一同返回乡里。 在临走的时候,我企图再和孙老汉再聊上几句,我有一种预感,这位老人和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一定有着某种关联,可是老人还是以一种冷若冰霜的姿态拒绝了我们。 在我们临走的时候,老人用一种高深莫测语气劝戒我和海婴,“快点离开这儿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你们的好奇心太强了,这会毁了你们的。也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赶快回城里去。提防你身边的人。”老人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似乎有所指,这让我惊愕不已。 在回乡里的路上,我告诉王乡长王寡妇庭园的一个房间里有一个密室,这也许和五个盗墓者的死有关联。 王乡长回答说:“你又少见多怪了,在我管辖的三十几个乡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密室,它们是农家的储藏室,用来存放腊肉或者干果的地方。” 似乎这样的解释是非常合理的。我还想再向王乡长询问下密室里那个神秘的图案,可是欲言又止。因为我已经感觉到王乡长应该和那个孙老汉一样,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在路上海婴倒是没闲着,她很投入地跟乡长探讨这个乡的狼的情况。王乡长告诉我们说其实这儿狼已经不多绝迹了,偶尔有几个野狼会在夜晚出没觅食,但已经很少有攻击人的事情发生了,现在的情况不是人怕狼,而是狼怕人。 “那么狐狸呢?这儿的狐狸应该还是挺多的吧?” 在海婴抛出这个问题的之后,我看了一下王乡长的表情,正如我的预料,王乡长的脸色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不过他很快用笑声掩饰过去了,他笑道“狐狸已经有好些年没有遇到过了,它们的数量比狼的还要少,怎么,小兄弟对这些畜生感兴趣?” “何至畜生,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海婴笑迷迷地答到。 原以为海婴这句不知轻重的话定会激怒王乡长,不曾想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海婴说,“这个小兄弟还挺逗。” 我们三个人回到乡政府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下来了。 这两天的奔波让我们身心俱疲,再加上王乡长很热心挽留我们,我和海婴决定在王乡长这儿借宿一晚,明天再返回省城。 王乡长给我们找了一间宿舍,让我们住下,这间宿舍的床铺都是上下铺的单价床。王乡长还没有发现海婴是个女孩。海婴说这乡长真笨,相处两天了,还没看出我的身份来。我说“他可不笨,他精着呢。今晚睡觉的时候,留点神,别死睡。” “怎么,你担心有人害我们吗!谁啊?难道王寡妇会在晚上来找我们?” “那可说不准,我有一种感觉,今晚肯定还会有事情发生。” “你就会唬人,这可是乡政府,不比那些荒野村子,鬼怪也不傻,它们也讲究做案时间,它们只会在偏僻的地方出现,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你别吓我。” 躺在床上,我没有一点睡意,连日里发生的一切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原本我并有关灯的打算的,但是大约到了十一点钟的时候,宿舍的灯却突然自动熄了。我心里一紧,但也没有太在意,猜测这可能是乡里的作息时间到了吧。 电灯熄掉之后,宿舍里,完全漆黑一团。我在黑暗中依然睁着眼睛,突然有一股冲动在心底产生。我悄悄地起床。我走出房间,借着孱弱的月光,我分辨出一个房间,那是王乡长的宿舍,里边传出了了阵阵鼾声。我离开王乡长的宿舍,又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前。这是王乡长的办公室。房门已经被紧锁。我又来到窗前,窗户竟然没关,我轻轻推开它,从窗口爬进房间里去。 我掏出打火机,打着它。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王乡长的给我们的照片就是从这张办公桌里拿出来的,办公桌上堆放着些文件,房间的角落里还摆着几把椅子,这些我在白天的时候都已经留意过了。 我走到办公桌前,翻了翻那些文件,都是些批文或者通知,没有我想要的。我拉了一下办公桌的抽屉,有两个是可以拉开的,其中还有一个被紧锁着。拉开那俩个未锁的抽屉,我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我考虑要不要打开那个已经锁住的抽屉,犹豫片刻之后,我还是决定打开它。我拿出匙环上的小刀,插进了锁孔,拧了几下,锁就开了。我很紧张地拉开抽屉,可是这个抽屉里除了一个印章外,依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不过这个印章,很特别,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印章,它的身体在烛光的照耀下依然闪闪发光。这个印章是金子做的!我把它拿到手里,它沉甸甸的,通过色泽来看,这个印章有些年头了。 我把印章在一张白纸上,用力压了一下,印在白纸上的那个图案,几乎让我失意失声叫了出来。这个图案跟我在王寡妇密室时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一只鲜艳的狐狸。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我看到王乡长走了进来! 王乡长浑身沾满了鲜血,也弄不清是他身上流下来的,还是从别人身上沾来的。他正慢慢靠近我。 “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毛骨悚然地喊着。 “为什么动我的骨头?” “什么骨头?”我惊恐万状。 王乡长突然把左边的胳膊朝我伸了过来,这是一根截肢,手掌好像已经被整个切除了。 “还我手掌。”王乡长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一边朝我扑了过来。 这时,突然“咣瑯”一声,让我清醒,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我在慌乱中把办公室中的一个水杯碰到了地上,水杯摔碎地声音把我到拉回现实中。 虽然从刚才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可是我仍然惊魂未定。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有触目惊心之感。我把办公室时整理了一下,从窗户爬了出去。隔壁的房间里,传来的王乡长的打鼾声让我稍许安心。 我返回宿舍,把海婴叫醒。海婴说,“半夜三更的,你闹什么闹啊!” “少废话,赶紧穿衣服,我们马上离开这儿。”我催促着海婴,吩咐她赶紧收拾东西。这时房子突然亮了起来,我心头一惊,向窗外望去,看见整个园子都着了火,是火光把房子照亮的,大火已经蔓延到我们宿舍这儿了。 我拉着海婴向房外冲去,却很惊讶地发现房门已经被锁住了。此时大火已经把宿舍烧着了。整个房间都烟熏火燎的。 我企图打开窗子,但窗户竟也已经被人多外边紧紧地关住了。我只好一咬牙用拳头击碎了窗户的玻璃,和海婴从窗户上逃了出去。 大火已经把整个乡政府房屋的都点着了,海婴大喊“来人呢,救火啊,救火啊。”我劝下海婴,“别喊了,快点走。” 好容易和海婴找到了吉普车,却怎么也发动不了它,原来,汽车的油都被人放光了。借光火光,我看到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有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已经着火,我和海婴脱下上衣,用衣服把摩托车的火苗扑灭。然后我接着了点火线,把摩托车发动,载着海婴飞驰而去。 摩托车在公路上奔跑着,周围是无边的黑夜,车灯发出的光钱,像一把利刀把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这辆老式摩托车像是个古董,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但此时却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我在心里祈祷这老爷车千万别熄火,这种乡下的偏远公路上,又是午夜,很难发现有车辆行驶。大约行驶了几十分钟,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公路从这片树林中穿过,就在接近树林的几百米处,前方公路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袭黑衣站在公路有中央,死死地盯着我们。借着摩托车前光灯发现的光线,慢慢地我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王乡长!他表情呆滞,身上沾满了血迹,活脱脱的一副游魂野鬼的样子。 “海婴,抱紧我.”我朝海婴狂喊到,把摩托车加至最大速,朝前面的那个人影冲了上去。在接近那个人影的时候,他的瞳孔突然放大,那是两颗滴血的球体,并且张大了嘴巴朝我吼叫着。 也许正像有位探险者在他的自传里讲叙地那样:当面临绝境的时候,人的求生欲可能会被彻底激发出来。当恐惧达到了一定程度,人的意识就会转向另一个方向,反而不会过分恐惧了。 虽然我的心脏已经失控,但还是下意识地驾驶摩托撞了上去。 随着一声凄惨的喊叫。面前的人影突然消失了。摩托车摔倒在地,并随着巨大的惯性,又向前滑了向几十米,撞到了一棵古槐上,爆炸了,发出一声巨响,化为一个巨大的火团。 我被甩到了公路旁边的一个水沟里,胳膊和后背都被摔伤,我挣扎了几下,使出吃奶的劲才爬出了水沟。 “海婴,海婴。”我喊着,黑夜静得可怕,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肆无忌惮传播开来。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在穿越了山林,在山谷中回荡。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会加剧自己的紧张,因为这些声音随时都可能让自己成为攻击的目标。 当我的走到一片草丛中时,突然被拌了一跤,重重摔倒了,然后我听到“哎哟”一声。是海婴。 “你踩到我了。”海婴慢吞吞地埋怨道。 “你这死丫头,刚才喊你怎么不啃声,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报销了呢”我又惊又喜,把海婴从草地上扶起来。 “那家伙去哪儿”海婴问我。 经海婴这和以一问,我不禁想起刚才那一幕,下意识地朝四周望望了. "他大该报销了,也许还活着,但愿别再来找我们麻烦.” 我还没说完,只听见山林深处,发出一个女人放浪形骸似的嘶叫,声音响彻夜空,在我们还没回过神之时,那声音就消息了.我和海婴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好像还会来找我们的.”海婴道. 我和海婴相互搀扶着走在漆黑的马路,带着点奢望企图能遇到辆行车经过,。但直到第二天响午时分,当我和海婴都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我们才看见一辆运烟草的卡车从这儿经过,我和海婴搭了个便车到了县城,又从那里买了去省城的车票。 第四章 预言 回到省城后,我企图用几个星期的时间,把在蒲陵村所经历的事情,统统淡忘掉,我提醒自己:我是一个古玩商,而不是一个探险家,更不是一个侦探,我应该把那些超出我职业范围内的事情,都甩掉。尽管那面铜镜,连同它背后的种种神秘都对我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可是我还没有为此而赔上性命的打算,起码到目前为至还没有。 可以预见,在那个小山村发生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就隐藏在深处。正像孙老汉劝戒的那样,不要去惊醒它,让它永远沉睡着,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但是,人的好奇心犹如鸦片,极易成瘾,一旦上来那股子劲头,是极难控制的。压抑和克制并不能让它死去,我的好奇心已经像秋天的野火一样在心底蔓延,无法熄灭。 我安静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让海婴把每天的晚报,日报,都按时地买来给我看,同时我开始注意每天的电视新闻,遗憾的是都没有发现蒲陵村的任何消息。原本以为,千里之外的乡村发生的一切,足以惊天动地,掀起一场波澜,但现实的情况却不像想象的那样,一向极擅长捕风捉影和造势的新闻媒体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消息被封锁了? 这时我想起了大学的师哥阿宝.阿宝现在是省城一家都市晚报的报社编辑,消息灵通,神通广大。我跟阿宝通了电话,约他在一个茶馆见面。 阿宝见到我后问,“最近又搞到什么好玩意没有?” 我说“有啊,你出什么价,我提供什么货,汉朝的碗唐代的盆,郑板桥的画颜氏的贴,将军使过的刀,还有皇帝用过的尿壶。应有尽有,就看你舍不舍得化银子。” 阿宝笑道“你小子又拿我开心,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换不了一个汉碗唐盆儿的。过几天你给我弄几件赝品,把我那屋子装点下。咱也摆摆谱。” “老哥少寒碜我了,今儿找你来问点正经事的。” “什么正经事?” “几个星期前发生的那件盗墓命案,老哥一定还记得吧?” 阿宝品了口茶,眯着眼看着我,“怎么,你改行当侦探了吗?” “那倒没有,我纯粹是好奇,现在这件案子,有什么新动态了吗?” “这事你应该去问警察。”阿宝回答。 我笑了笑,“这种事情,你们报社好像总比警察局还要快一拍。说正经的,现在情况怎样了,案子破了吗,有哪面铜镜的消息吗?” “说过来倒过去,你还是关心那镜子。你小子很不厚道,你前些天去哪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想在你这儿捞点猛料,你倒来问我。说,你在蒲陵都见到了些什么。”阿宝有些狡黠地问。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天下的事情就没你们这些干新闻的不知道的。感觉你们像耗子,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谁要在这个城市放个屁你们会也一清二楚。跟你说正经事儿:最近你们报纸怎么哑火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像你看到的,除了一座空墓穴什么都没有。难道你见到了什么?” “已经过去了?这可是一件罕见的命案,五条人命啊。你以为看戏呢,说过去就过去。” “还不只这五条人命,除了那五个盗墓贼,省里派出的专家组也在回省的时候失踪了。他们运输着五个盗墓贼的尸体回省城,三辆汽车,七名警察,还有四名医学和考古专家,连同三个司机,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当然还有你关心的那面铜镜。”阿宝在说这些话时,神色紧张,使劲着搓着手中的茶杯。 “警察有什么打算吗?最近他们有什么行动?” “你的好奇心真的太重了。”阿宝有些激动地盯着我,“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谋杀案,警察,我们,任何人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现在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消息都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没法去报道它,这是骇人听闻的,难道让我们去报道它造成人们的恐慌吗?” 我很想把在蒲陵看到的一些事情告诉阿宝,或者直接跑到警察局去说出来,全部说出来。但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他们肯定会把我当疯子。 分别的时候,阿宝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老弟,不要再去找那面镜子,也不要再打听关于这案子的任何消息,听我的话,老哥总不至于害你吧。”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在蒲陵发生的一切都一幕幕地在我大脑中闪现,放电影一般。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像一头野兽难以被圈缚。也许这种好奇心比要得到那把铜镜的欲望更为强烈。 我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我的书房。 我的书房名不符实,书籍少得可怜,空间基本被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占居。我心猿意马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目光扫过房间的一切。这儿的所有陈列,每一件古玩字画,在我的心目中,都像我的收养的孤儿。当然,我更像是一个人贩子,因为这些“孩子”都明码标价买来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买主,我又会马上把它们倒卖掉。 在一个书柜的里,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我突然记起,这是已故的蒲松龄纪念馆的馆长送给我的,里面盛着老人的书稿。自从馆长的家人把书稿交给我的后,它就一直被我冷落。静静地躺在书柜里。 打开书柜取出了盒子,打开盒子的封盖,里边是一沓厚厚的稿纸。当我看到稿纸上的文字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文稿并不是老人擅长和衷爱的蝇头小楷,竟是行云流水般的行草,更让人大惑不解的是文稿不并不是关于蒲松龄的考评,而是《聊斋志异》的手抄本。老人为什么肯化力气在自己的晚年抄写篇幅漫长的《聊斋志异》呢,而且把它送给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感怀和我的友谊,留作纪念? 我轻轻地翻阅着这沓稿纸。当揭到最后一页时,我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在这张稿纸上竟然印着一个狐狸的图案。我翻箱倒柜找出那张从王寡妇密室墙壁上拓来的图案,它们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重叠在一起,竟能完全吻合。 眼前的这沓书稿突然让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与老馆长交往多年,深知这位老人爱好书法,写字的时候还习惯用毛笔,但是老人极少写行草,而是喜欢写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这大概和老馆长的性格有关,老人安静平和,处世严谨。 而且这些书稿的字体都是繁体,这会不会是《聊斋志异》的传世的手抄本呢?这种想法让我兴奋。在老馆长生前,他告诉,根据他的研究,蒲先生在写完《聊斋志异》的书稿后,让他的子女腾抄了四份,后来传世的《聊斋》全本,都是在这些手抄本的基础上刻印出来的。如果我手中的这部书稿真是《聊斋》的手抄,那么这是我从事古董买卖二十多年,最大的一笔收获。 还有这个狐狸图案,这已经是我在三个不同的地点见到这样的图案了。这部书稿上的图案和女人密室里的图案会不会都出自王乡长办公室里的那枚印章呢? 我拈着印有图案的拓纸,把纸片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在电灯散发出的光线的透射下,图案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用一支铅笔,勾勒着图案的每一根线条。突然如梦方醒,这只美仑美奂的“狐狸图案”,竟是由几个繁体汉字构成的。几个汉字被巧妙的拉伸变形,绞缠在一起,组成了一只狐狸的图画。 顺着图案的文理,把字一个一个的拆了出来,当私藏在图案中的几个字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柳泉居士印 柳泉居士,正是蒲松龄先生的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预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里边充满了神奇和迷离。 从五个盗墓者的死开始,然后是那面铜镜的失踪,再到蒲陵村的那个少妇和老人,接着是王乡长,最后还有老馆长的这些书稿,这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它们织成了一张网。也许眼前我所接触的只不过是一些皮毛的东西,真正的迷底,还藏在三千尺的地下。我能感觉到这个未知的迷一定惊世骇俗,已经发生的一切都给它定了一个基调。 站在阳台上,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安详而温馨,这个百万人口的省城,繁华而热闹,但相比它头顶上的那面天空,它又显得过分的渺小,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能的目光能触及的仅仅是它的一域,而在那你不能抵达的地方,充满着神秘。 手机响了。我的思绪被一首乐铃打断。电话是海婴打来的。 “哎,老兄,我给你搞到了些好东西,你一准儿喜欢。”海婴在电话里喊着。 “什么好玩意。” “王马义的档案。” “什么王马义?王马义是谁?”我不无惊诧地问到。 “就是圈里乡的王乡长啊。” “你从哪里搞到的?”我急忙问. “这你就甭问了,你先想想怎么谢我吧。”海婴答到。 我要海婴马上给我送过来。海婴说都在电脑上呢,她已经给我传过来了。 海婴和一个叫阿莲的女孩住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个女孩是这个城市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专业是考古。 女孩戴一副大大的眼镜,几乎把整个脸庞都盖住了,身上永远是一袭宽大松散套裙,把身体整个都包裹的严实,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女孩往往是自悲。和那些即使在冬天都坦胸露乳地炫耀自己身材的女孩不同,她们对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没有自信,衣着对她们来说不是一种装饰,还是一种保护伞。 而这女孩不仅外表看上去普通,性格也古怪。我去找海婴的时候,时常会碰到她。她似乎对我的职业表现出了很高的兴趣。每次见到我,这个女孩都会很认真地问我一个问题:“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这让我大为惊讶,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研究生的语言和思想。开始几次,我以为这女孩是和我开玩笑,就故作严肃地告诉她,“当然。而且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鬼我都见过。”没想到这个女孩却一下子来了兴致,很认真地要我给她讲讲我和那些鬼之间的事,让我哭笑不得。 我只好承认是骗她。没想到这女孩很生气地说,“别瞒我,海婴都对我说了,你曾经跑过很多乡镇,我知道鬼就喜欢这种偏远人烟稀少的地方,你怎会碰不到?!” 我很惊讶地望着她。 女孩却很认真地说道:"我一直相信,有两个对立的世界存在着,一个生,一个死.而且我相信一定存着某条途径或者说是某种道路,把这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从生可以到达死,从死也可一样可以到达生."然后女孩很投入地给我讲叙了她小时候的一些经历,都是和鬼有关的,看她的神情,你完全看不出一点杜撰和编造的样子。 女孩说完这些之后,我终于明白海婴和这女孩“臭味相投”的原因了. 女孩告诉我,她只所以对考古有浓厚的兴趣,就是因为她相信在地下还有另一个世界。 后来慢慢地,我对这个女孩的言行慢慢得习以为常。有一次,我和她主动谈起了志怪小说,我问女孩,“在那些浩瀚如海的神话作品中,那种形象是最经典的。”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是狐狸。女孩的答案几乎触动了我,我差一点把自己在蒲陵村遇到的那些事情讲给她听,但我还是控制住了。后来我想,也许海婴早已经把这些事情讲给女孩听了,她只不过想用“狐狸”来套我罢了。 我打开电脑的邮箱。里边是海婴发给我的一封邮件。点开邮件后,出现的画面吓了我一跳,那是王乡长照片,虽然这只是一张一寸彩照,而且照片的王乡长,满面春风,和蔼可亲,可是在这样独处的夜晚,我还是有些紧张,因为这张照片,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几个星期前的那一幕。转动鼠标,照片下方出现了一行行的文字。这些文字记录了王乡长的生平和履历。但我仔细读了几遍这些文字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正当我盯着王乡长的照片发愣时,书房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了,“砰”的一声,窗户撞到了窗沿上,窗户的玻璃被一阵并突如其来的夜风击得粉碎。 玻璃破碎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房间里很快恢复了寂静,静得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猛地回过头,看到一张恐怖的在我背后,正望着我,“啊”我叫了起来,“你是谁?”我哆嗦着心惊胆战地后退。 “哈哈哈哈”一串笑声过后,海婴摘下了面具。“还以为你多勇敢呢,原来也是个胆小鬼。”海婴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说。 “会吓死人的,你也忒能闹了。” “没劲,扮个鬼玩玩.看你紧张的.”海婴撅着嘴嘟囔着。 “整天这么疯疯癫癫的,那个男人敢要你啊,小心嫁不出去了啊。”我开玩笑似地说。 “那你就养我一辈子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跟班了。” “只怕我有心无力,跟你在一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对了,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搞到的啊?” “阿莲给我的." “阿莲?!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对这姑娘有没有兴趣?"海婴坏笑着道. "正经的!"我认真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她神通广大,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这姑娘倒跟你一个风格。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把蒲陵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是啊,阿莲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有研究的,也许她能帮我们,对了,她给我们的那资料有用吗?” “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重要的是,这些事情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要随便跟别人讲。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海婴撅着嘴巴,朝我扮了一个鬼脸。 那天,我一个人在古董店理货,由于近些年,市场上赝品太多,而且造假水平越来越高,除非行家里手,一般人很难分辨真伪,以至很多买家都不敢到古董店来淘金了,店里一直很冷清,我这个又懒惰,店铺几乎一个星期才能开张一回。 正当我埋头清点时,感觉有人进来了,我抬头,看见一个一袭白裙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犹如仙女下凡。直到她开口喊我的名字,我才认清,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孩竟然是海婴的女伴阿莲。 阿莲已经把眼镜摘掉,穿着一袭合身的白裙,白裙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映衬出她诱人的突兀和白皙,那种荡漾出的青春,沁人心脾。她俨然变了一个人了。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世上的有一种女人叫“夜来香”,这种女人,习惯躲在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把冷艳和绝美静静地掩藏起来,只是在特点的时间,静静开放,散发出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你是来看我呢,还是来看它们的。”我指了指房间里的字画和瓶瓶罐罐。 “我看上它们,它们也看不上我啊,再说了如果需要,我自己会去地里挖的。”阿莲露出洁白的牙齿朝我笑着。笑容可掬,天使一般,我突然对自己的观察能力产生了怀疑,跟她相识也有些日子了,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大美女。 “你已为这是挖地瓜呢。”我也开玩笑似地说,“想挖出些宝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发现一座埋藏在地下的古墓也许比发现一口油井更有难度,而且也并不是每一座古墓都会有陪葬品。”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阿莲说。 “还是那个问题吗?”我未卜先知地说。 “不是,但也差不多。”阿莲一脸灿烂地说,“我问你,你感觉这些文物或者古玩,它们的真正价值是什么?” “对我来说,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它们的价值。” “看来你也是个俗人。”阿莲不屑地说,“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是一种生命的痕迹。是一种跨越时空的沟通。” “奇怪了,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模样变了,语言也完全变了。不像你的往日的风格。”我笑着说。 “是吗,可是这都是表面的,我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 “什么想法?” “关于生死的想法,我认为生死是种轮回,人死后,必定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死只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 我真不知道如何去接这个女孩的话茬,去否定她还是去肯定它。甚至我不知道一个有这样奇怪想法的女孩是如何考上大学的,又如何愿意去考大学。 如果没有去过蒲陵,我一定会认为这个女孩就个疯丫头,八成童年缺少亲情,以至性格偏激,或者刚刚失恋,精神受了刺激,简直都在胡言乱语,讲一些不靠谱的话。可是我在那个村庄经历的一切告诉我,也许这个女孩说的话并非全都是荒唐的。 我曾经记得我的老朋友,那个已经死去的老馆长给我讲过一句话:如果人死之后,没有灵魂,那么生命本身就没有意义。现在我感觉老人的话又在女孩嘴边重复,他们都相信,生命是一种轮回,是一种循环,生和死都是它的两个片断。人死后,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女孩问我,在她给我找到的王乡长档案中发现了些什么。我回答说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仅仅看一张纸,当然什么都看不到?”阿莲诡异地看着我说。 “什么意思?” “我这儿还有一纸,也许两张纸放在一起,就能看出点东西来了。”阿莲从背包中拿出一张纸,交给我。纸张已泛黄,我慢慢打开,当我看到上面的文字的时候,我大吃一惊,这是一张火葬场开具的单据,白纸黑字地地记录了一个叫王马义的人已经在1972被火化的事实。 “他早就死了。”我惊恐万状地问。 “是的。可是我们现在仍然还能见一个活生生的王乡长。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只是个替代者,或者说是伪造品,用你们的行话,就是赝品。” “海婴那丫头,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是吗?” 阿莲笑了笑,道“其实在海婴告诉我之前,我已经对蒲陵这个村庄很熟悉了?” “什么?”我十分惊讶地问到。 “你在哪儿看到的一切,我也都曾亲身经历过。是的,原本我也以为这些事情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找得到。但这个村庄的存在证明,这并不是虚幻的。而且由此看来那个传言似乎是也是真实的。” “什么传言?”我惊问。 阿莲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第五章 狐女阿莲(上) 在古玩店和阿莲的谈话给了我很大我的触动,原本我以为发生在蒲陵的一切也许就只有我和海婴两个人知道。但事实上,阿莲对那个村庄的了解的比我们还要多一些。而且这个考古专业的女孩,她的性格,连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开始吸引我。 我断定这个聪明灵利的女孩,在我和海婴赶到蒲陵之前,已经去过那儿了,一定经历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女孩要比我们神通广大的很多,这从她对王乡长的了解就能看出一二,不仅如此,这个女孩已经知道到了关于那个村庄的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我想起了那面得而复失了铜镜。女孩知道这面铜镜的来路吗,它会不会隐藏一些秘密?这个女孩是否知道这面铜镜现在的下落?想到这些,我就突然有种兴奋的感觉。因为我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从死去的老馆长到蒲陵村的女人和老人再到王乡长都和这面铜镜有直接的关联。 一天下午,我给阿莲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她在电话那头笑着问我,“怎么,对我感兴趣了吗?”我笑着回应,“是的,现在你比任何的古玩字画都能吸引我了。”阿莲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着,让我到学校去找她。 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赶到学校。 远远地就看着阿莲站在学校门口,亭亭玉立像个天使,她看见我后冲我笑着说,“找我做什么,我这儿可没有古董要卖你?” “其实你就是一件艺术品,无价之宝。不仅外表美观,还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我调侃地说。 阿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到,“果然是商人,就是势利,只对有价值的东西感兴趣。如果一件东西对你们来说失去价值,你们就会把它当成破铜烂铁处理了。” “姑娘此言差矣,我一直认为我们这一行,不同于贩卖果瓜蔬菜,而是在推广美和文化,说白了也算是搞艺术的。其实你们考古也是如此,让隐藏在地下的艺术,重见天日,所以我们都算是人类文化和艺术的伟人传播者,我们是同行。” “油嘴滑舌。”阿莲抿嘴笑着继续问我,“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跟我逗乐吧?” 我拍拍了口袋,“想给你看样东西,它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对我有帮助,还是对你帮助?”阿莲问道。 “对我们俩有帮助。”我笑着说。 阿莲带我到了一间无人的教室,然后乐呵呵地看着我。我从上衣口袋里把那张印有狐狸力案的纸片拿出来,交给她。她拿到手里,瞧了一眼,“就一张纸片,有什么稀奇吗?”我提醒她,这是从墙壁上拓下来的,你反过来看。阿莲把这样纸片反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了一阵。“看到什么了吗?”我问她。阿莲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放下纸片盯着我,问“你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你不想问问这只这张纸片上的图案的来历吗?” “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在蒲陵村一户口的秘室里?” “你为什么给我看呢?” “前几日,你不是也给我看了王乡长的资料了吗,也应该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看了阿联一眼,继续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这张狐狸图案没什么兴趣,难道你已经见过了!” 阿莲笑了笑,“在我看来,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图案,你又看出了点什么吗?” “也许对于一双普通的眼睛来说,这个图案的确没什么特别,可是有人就能在这张看似平常的图案中瞅出点东西来。”我得意洋洋地把我的发现,告诉阿莲,并把图案中私藏的“柳泉居士”指点给她看。 “即便如此,在我看来它依然普通。”阿莲用是一种不痛不痒口气说。 “可是如果你联想到这个图案出现的地点,你应该会感觉它有些东西了。” “那你告诉我,你都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图案。” “你已经知道了,几个星期前,我和海婴去过蒲陵村,这个图案是在那个小山村一户女人家的密室里发现的。” “这也不奇怪,蒲先生的大名远扬四海,深受人们喜爱,特别是鲁中一带,由于是蒲先生的故乡,那儿的人们一直把蒲先生看得很神圣,我也曾跟随几个教授去哪儿考察过。我发现,很多户人家都挂着蒲先生的画像,那儿的男女老少都会讲蒲先生的故事,还有人把蒲先生当圣人一样拜祭。至于你说这的这副图案,很可能出自某位民间艺人之手。我的一个教授曾经收集到一枚刻章,上面也有刻有蒲先生的字,刚见到这枚印章时,那个教授也兴奋不已,可是后来就发现,这枚印章并不是蒲先生的用品,而是一个刻章店的小伙计私刻的,是件十足的赝品。所以我劝你,也不要对这个图案报太大的奢望。” “如果刻着这个图案的密室里,装着十多具尸体,甚至每次这个图案出现的地方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么无论这个图案出自谁之手,它都足够值得我们的注意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在王乡长的办公室,我同样见过这个神秘的图案。” 我感觉阿莲一定知道很多关于蒲陵村的秘密,这里边,有我已经知道的,还有更多我尚未知道的。阿莲走到教室的窗户前,打开其中一扇玻璃窗,呆呆地望着窗外。 沉默了一会,她转过身,告诉了我她几年前经历的一件事情: 那是三年多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们上大二,放暑假的时候,我和系里的两个女孩一起到支旅游,其实我们心照不宣地有一个计划,去找个偏远的地方,挖开一口墓穴看看究竟,这种想法我们三个人已经孕酿很久了.我们到了一个山区,那里青山绿水,仿佛仙境,我们仨女孩平时都挺野性,也都爱闹,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地方,我们也不管不顾了,一直朝深山走去。 我们果然在遇到看到了一口荒坟.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但我们最终还是把那口坟开挖开了,里边是一具有些腐败的棺材,我们又把那棺材打开了,奇怪的是里边没有一点尸骨,却有一件红色的棉袄和棉裤,崭新鲜艳,没有一点折旧的痕迹.我们都有不安起来了,我急匆匆地把荒坟重新埋上,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我们迷路了,到处都是野林和庄稼,但就是找不到一个人。我们一直转了三四天,身上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都很害怕,怕死在那儿。 一天傍晚,我们仨儿转到了一片玉米地,那片玉米地很奇怪,别的玉米地都是绿油油的,可是那片玉米地却是焦黄的,好像庄稼好久没浇过水,都枯死了。而且我们发现在这片枯萎的玉米地的尽头坐着一位少妇。我们慢慢靠近她。少妇穿着鲜艳,上身是一件红色的棉袄,下身是也是一条红色的裤子。看起来像个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这是三伏天,我们感觉她穿这衣服很不可思议。少妇就在坐在玉米地边的一块草地上。盯着那片枯死的玉米地,神情木然。 两个女孩先开口了,“请问这附近有村庄吗?”少妇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朝前方指了指,我们都露出了喜色。然后其中一个女孩又问了那个少妇,“你干嘛坐这儿啊,不热吗?”少妇仍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脸用很呆滞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又把这脸转过去了。在她转过脸的那一刻,我仔细看了一下,女人的眉目俊秀,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就像她面前的那片玉米一样干枯,看过之后,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个女孩又问了,“你的庄稼怎么枯死了啊?”这回女人开口了,“人都死了,庄稼又怎么能活?”我们感觉女人言行举止都很怪僻,就准备离开,这时女人又说到,“给我点吃点好吗,我好多天没吃东西了。”那两个女孩没好气地说“我们都快饿死了,那有东西给你吃啊。”她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们身上的粮食的确所剩无几了。 但是走了几十米的时候,我想了想,又有点余心不忍,虽然这女人的确够懒惰,让自己的庄稼都枯死了,可是看她那样,的确是可怜,可能丈夫已经死了或者遇到其它什么事情。于是我又走了回来,把包里的一袋饼干替给了那个女人。当女人接饼干的时候,我看到她竟然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好像是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其实在笑的时候,她的表情仍然很僵硬,没有一点生气,然后我突然发现,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我们挖开的那口棺材里的惊人的相似,我感到有些心惊,就跑开了。 朝着女人指点的方向,走了一公里的路程,我们果然发现一个小村庄。那是个很破旧的村庄,除了一些青砖房屋外,竟然还有很多草房茅屋,房舍的布置倒挺讲究的,错乱有致,形成一条条的胡同。我们不敢想象在这个世界仍然存在着这样的村庄,原以为只能在古书中找到呢。我和两个女孩就顺着一条条胡同在村子里走着,可是我走了很长时间,都没看见一个人影,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更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安静地有些可怕,没有一点鸡鸣狗吠,除了风吹动青杨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音,就听不到别的了。 这时天慢慢地黑下来了。我们都感到有点寒怕。那两个女孩对我说咱还是离开这儿吧,宁肯在荒效野外过夜。正当我们离开时,一个女孩拉拉我的衣袖说,“你听,什么声音。” 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果然隐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笑声,而且是能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声音传出的方向,感觉像在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又像是在一个村子外的某山中。我们好像有心里感应似的,都不说话了。当时我们就希望马上离开这个村子,可是转来转出也无法找到出口,更可怕的是,我们发现越来越靠近笑声。一个女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感觉就在我们身边,我和那两个女孩跑了起来了,可是女人的笑声像是跟着我们似的,摆脱不掉。 我和那个女孩拼了命的向前跑,其实是瞎跑,因为我们谁都不敢确定一条条的胡同,那一个者是真正的出口,也许只样不停地奔跑,才能减轻一下,我们内心的恐惧。 就这样我们一直不停跑着,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感觉跑了半夜都没有停下。当时真的有一种死亡逼迫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人恐惧,也让人焦躁。就在我们快绝望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了一个火球,足球般大小的一个火球,它好像是从村子的一家院落里升起来的,越升越高,然后慢慢朝一个山谷飘去,直到消失掉。与这个火球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让人惊悚的女人的笑声。 愣了好久,我们终于又有了点感觉,我和那俩女孩都哭了起了。那天晚上我们仨女孩抱在一起,依靠在一个墙角上,一直等到东边的天空放晴,一整夜,我感觉到那两个女孩的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像是被飘零在秋风中的树叶, 天亮了。可是我们发现,昨晚的村庄竟然从眼前消失了,我们正身处一片荒野之中。荒野的不远处有一座坟冢,那座坟墓的石碑上,挂着一件艳红的棉袄和棉裤,只是和我们前几天挖开的那口有很大的不同,相比那些因为长期被风雨侵蚀而变形的坟冢,眼前的这座墓冢确完整如初,像是一座新坟,看是从坟前的石碑来看,这座坟墓,也有些年头了,石碑上刻着:王氏之墓,一九七二年。当我看到石碑上的碑文,就瞬间产生了一种不详的感觉。这是比昨夜更加强烈的一种恐惧,那一刻我明白,左右人恐惧的并不是昼夜的轮转,而是人的内心。 “王氏之墓”,我听到阿莲提到墓穴的名字的时候,心头不免一惊。它很容易让我联想在蒲陵村遇到的位女人,现在我突然有些懊悔,为什么当初不去看一下这个女人的坟墓。这个女人的坟墓和阿莲口中的“王氏之墓”会是同一座坟墓吗? “怎么,你也见过这个坟墓?”阿莲问我。 “没有。” 阿莲并没有中断讲叙自己的故事,她继续说道“后来,又费了一番周折,我们终于遇到了一位驾牛车的老人,他带我们到了乡里,我们又从乡里,搭便车回到城里。我和那两个女孩一路上都没有讲一句话。 那俩女孩像是两个木头人一样,望着车窗外发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回到学校,依然如此,我发现俩个那女孩已经完全变了。 有一个和我住在一个宿舍,返回学校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再去听课,给她打来饭,她也不吃,整日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儿。另一个女孩跑校,每天都骑单车回家,回来后不久,女孩就被一辆汽车撞死了,那场车祸发生地很奇怪。交警在公路旁边安置地摄像头,把发生车祸时的情景完全记录了下来,女孩骑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显然女孩也看到了红灯,画像很清楚地显示女孩是在拼命停住车子,可是女孩的自行车却是像是被人在后面推动一样,急速冲进疾速行驶的车群里。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我就对同宿舍里的那个女孩更加留心,每天晚上,临睡前,我都会坐在她的床前,和她说话,其实就是我一个人在说,女孩总是一言不发,两目发直地看前墙壁,我就在哪儿不停地自信自语,直到看到她合眼睡下。有一个晚上,我仍然和往常一样在睡前陪她,没想到女孩竟然开口说话了,她说她要回家了,而且朝我了笑一笑,那晚,虽然我看着她放入睡了,可是总是不放心,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午夜的时候,我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当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更加惊心动魄地一幕:女孩穿着睡穿,站在窗台上,窗户已经打开,我喊着,不要,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企图抱住她,可是就在快抓到她的那一刻,女孩已经从窗台上跳了下去了。” 阿莲,讲完这些之后,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我走到她的面前,附下身体紧紧抱住了这个身体在不停地发抖的女孩。 第五章 狐女阿莲(中) 见到海婴的时候,我问海婴有没有听过阿莲讲过她的哪些经历。 海婴说,“那丫头可狡猾了,她是习惯拿一些故事来骗人的,却很少讲实话,你别被那丫头蒙了。” 见我没说话,海婴用手指着我,笑嘻嘻地说,“最近好像不对啊,常把阿莲挂在嘴边,莫非,你想老牛吃嫩草?劝你省省,养好精神去搞你的古董,实在饿了,就找些杂粮,柴草,木头帮子充饥,别转挑嫩得吃,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当时候没人可怜.” 我敲着海婴的脑袋说,“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管东管西的。” 海婴扮了个鬼脸,正色道,“谁是孩子!我什么都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海婴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把书房里的书翻来倒去,海婴看一本书很少超过十分钟,因为她只看书的插图,所以海婴时常给我吹嘘说她已读万卷书了。 “这个图案是从哪儿来的?”海婴问,我看到她翻着老馆长留下的《聊斋》手抄,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鲜红的狐狸图案。 “惊讶吗?难道你感觉这个图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之处我是没看出来,不过我曾经见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哪儿?”我有些吃惊地问到。 “在你魂不守舍的那个女孩身上。” “阿莲,你是说在阿莲身上也有一个这样的图案。你没有骗我?”我抓住海婴的胳膊问。 海婴甩开我,说:“看把你急的,难道这个图案有什么蹊巧吗?你倒是说说看。” 我把这个图案中隐藏的汉字一一指点给海婴看。海婴听到后也张大了嘴巴,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像突然领悟道了些什么似的说,“我早感觉阿莲有些奇怪了,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多事,现在想来,这个姑娘的确有些问题?” 我急忙追问她发现阿莲有什么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海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冷言冷语地问:“真正吸引你的是这个图案,还是阿莲?” “都感兴趣。”我笑笑,“也许她们都只是同一个秘密的一部分。” “什么秘密?” “我们在蒲陵所经历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和这个狐狸图案有着某种关联,也许这是一种符号。” “什么符号!图腾,还是咒语?”海婴紧张地问。 “说不准,都有可能,我也只是猜测。” “你的猜测也够惊悚的,干嘛这样猜测啊。” 我看着眼前的海婴,这个纯真美丽一脸的无邪的女孩。她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子,也许我们一同经历的那些事情在她看来,像童话一样充满着幻境,可是感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童话,而是一张深不可测的大网,它已经张开了口子,一旦陷进去,可能再也爬不出来了。 海婴还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阿莲的事情。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阿莲吃过零食,女孩子都是贪嘴的,可是阿莲却不这样,阿莲一直在说自己减肥,可你看她那身段了,只剩皮包骨头了。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为了减肥,到了绝食的地步。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她吃饭是什么样子。每次我请她一块吃饭,她都推脱了。” 海婴说的这些话不免让我浮想联翩,因为即使后来我跟阿莲混熟之后,她也从来不肯接受我的一次饭局邀请,当然被一个女孩子拒绝一同进餐,首先怀疑到的是自己的寐力,可是海婴这么一说,我想事情也许不是这么简单。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海婴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在半夜睡来,突然发现阿莲并不在床上,一开始我会四处找她,后来知道她总是喜欢半夜一个人坐在附近公园的花丛里。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其实她有很多的心事。” “在深夜的花丛中?当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坐在哪儿吗?有没有注意到她其它的一些奇怪的举动?” “你指什么?” “比如,当你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吸允花朵,或者咀嚼草叶什么的。” “你们男人真变态,这种事儿也想得出来,人虽然是杂食动物,但还不至于什么都吃吧。” 我笑笑,“海婴,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吗。古时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路遇一个绝美女子,并结为夫妇,后来,书生发现女子不食人间烟花,不吃饭不喝水,但还活得好好的,后来书生发现自己的妻子总是半夜起床出门,他就偷偷出门跟出去,跟到了一田野,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吸食草丛中的露水,女子就是这样活下来的。最后书生终于明白,自己的妻子其实早已经死去,是转化为狐仙来到人间的。” “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难道你会因此怀疑阿莲也是什么狐仙,你肯定是疯了!” “我只是脑袋里有了这么个念想,随便一说,不过狐食露成人也真够有噱头的.” “你好像当真了啊。” “那还不至于。只是我们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些传说的现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从那面得而复失的铜镜,到蒲陵村经历的一切,再到王乡长,也许这个阿莲能为我解开这个谜团。” “你是不是已经肯定,阿莲一直在欺骗你,她给你讲得那些事情都是骗造出来的。” “不,我并不能肯定,第一,我找不到她骗我的动机。,难道因为我们去蒲陵见经历的那些事情跟她有关,她就骗造一些故事迷惑我们,这样很没有必要,她应该知道我们和那些警察不同,查明那些死者的死因不是我们的目的,她编造的故事,只会更加激起我们的兴趣。第二如果她撒谎,未免太不高明了,因为她所讲的话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其实很容易被揭穿,比如那两个女孩的死,我们去她的学校问一下就清楚了。还有她在蒲陵见的那座王氏墓碑,也是可以验证的。” 海婴听我说完,然后盯着我问,“如果阿莲真的像有我们想象的这样的,你会怎么样对她,我以后又要怎样面对她。” “以前我们是怎么对她的,以后我们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她,如果她有需要,或许我们还可以帮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对我们没有恶意。”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有关她的秘密一旦揭开,我们大概就做不成朋友了。” “也许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阿莲曾经主动向我们提供过王乡长的情况,还有她的一些故事,说不定是在试探着接近我们,她已经把我们当朋友了。”我分析道. 几天后,我来到阿莲的学校。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证实阿莲所说的那两个女孩的死是否真有其事。我一连问了几个老师和同学,他们的口径都很统一:不清楚,无可奉告。但是他们的神色告诉我,他们显然在说谎。我猜想,学生跳楼和神秘的死亡的事情,也许会影响它们学校的声誉吧。 这时,我想到了阿宝。我这师兄对这样的事情,有着灵敏的嗅觉,无空不入的他,应该会有所耳闻的。 我到报社找到了阿宝,讲明了来意。他想了一下,带我们走到一间档案室,从一个立柜中拿出一个纸文件夹,取出里边的几张的照片交给我,“都在这儿来。” 这十几张照片,记录了那两个女孩死去时的模样,照片上的女孩都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一张张翻看着,当我看到最后一张时,不由地全身颤抖了一下,手里的的照片也脱落到了地上:这最后一张照片,是对那个被汽车撞死的女孩的特写,她张着嘴巴,双目圆睁,两个眼球快要从眼框里凸来一般。 “感觉如何。”阿宝捡起散落到地下的照片,有些戏谑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用抚了下脸,舒缓了紧张地神经。 “你相信这是一个人死于车祸时的表情吗?”阿宝盯着那张已经让我惊惶失措的照片问,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她肯定受到了某种惊吓,在死去之时,看到了一些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 “你很清楚这俩个女孩的事情是吗?”我问阿宝。 “不,我仅仅了解一点皮毛。其中一个女孩是跳楼死去的,另一个死于车祸。”阿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你是不会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阿莲和这两个女孩在出事之前的一些事情讲给阿宝听了。阿宝听完,沉默了一会,开口问我,“你相信那个女孩说的话吗,除了你也许她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些话。” “你一定去找过她。” “是的,在两个女孩出事之后,我曾经专门找过这个叫阿莲的女孩子,她也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但跟讲给你的版本有很大的不同,可见有一些事情显然都是她骗造出来的。” “那你怎么看这两个女孩的死?” “一个跳楼,一个被汽车撞死了?我已经说过了。” 我猛地抓住阿宝的双肩,“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连成串的,我已经掉了进去,想脱身也已经不可能。我无法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目前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阿宝盯着我说“你想的一点都没错,这是一个巨大的谜局。而且这个谜局似乎就是从那面铜镜出土后开始发生的。” 第六章 咒雨(上) 在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城市的气温不降反升,处处火烤一般。阿宝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了。割断了外界的一切联系,像一只作茧的虫一样蜇伏在家里。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阿莲的事情折磨的几近崩溃了。思念和震惊像是刀子一样一起绞割着我的身心。 因为足不出户口,阿宝打来电话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省城里的气温已经高到一种离谱的程度了。 我走出的公寓的大厅口的时候,立刻有了一种炙烤的感觉。阿宝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车内。 “天呢,怎么会这样?”我叫到。 “有一些日子了,而且气温每天都在升高。全城市的人都休假了,这样的温度下,能不能活命都难说,更不用说是工作了。”阿宝看了我一眼,骂道,“最近你怎么好像一个屁一样的消失了,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你挖出来。” 还没有等我回答,阿宝又道“别再为那个女孩的事情劳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搞古玩的,应该懂这些,不用我教你。” 阿宝举重若轻地说。 “我快疯了。”我喊到,“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就这样从你眼前消失了,而且有人告诉你,这个女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真是活见鬼。” 其实不仅仅如此,在在阿宝的引见下,我得到了阿莲学校的一个老师的帮助。当那个学务处的老师把阿莲的学籍档案拿给我看时,我几乎惊呆了,因为档案里白纸黑字地写着阿莲的出生地正是那个风云乍起的小山村-蒲陵。 通过这个老师之口,我还得知,这个学校的确是死过两个女孩,而且死法和阿莲所说的丝毫不差,这意味着,阿莲所讲的那些故事,并不完全是她的杜撰,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阿莲这个女孩是真的死了,学校都已经说过了,她是两年前跟一个考古队去新疆的时候,被流沙给吞了。至于你后来见的那个女孩,可能是一个冒名顶替者,用你们的行话,叫什么来着,对,叫赝品。至于造假的目的嘛,有很多种,比如为了一张学历证书,或者其它什么目的都有可能。” 我没有再说话,至少当时还没有打算把那夜和阿莲在湖边缠绵时发生的事告诉他。我转过脸望着车窗外。由于高温,路上的行人很少,这样的天气,真有烤死人的可能,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地皮正冒着白旺旺的蒸气,油漆马路似乎也要被融化掉。 “市里对这样的天气有什么反映吗?如果这样的温度持续下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应该考虑一下救灾的问题了。这样继续下去,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瞒你说,已经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了,不过一直在封锁消息,惟恐造成人心慌乱。市里也已经招集了很多气象专家开会了,可是那些所谓的狗屁专家,对空洞的理论,倒是头头是道,但是拿不出一点解决实际问题的措施。他们认为这只是气候异常,很快就会降温的。” “你今儿找我干嘛啊,这可是个大事件,不赶紧搞点新闻稿子,你倒有闲心啊跟我扯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让你降降温。” 在路上,阿宝跟我讨论起这个城市历史上曾经发生的那些自然灾害。 这个城市建城于公元前13年,到现在也已经有二千个年头了,在这两千年里,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灾荒都闹过,包括水灾,旱灾,蝗灾都发生过。显然阿宝对这些历史了如指掌,他滔滔不绝地给我讲叙这个城市的灾难史,栩栩如生,仿佛他亲历过一样。 “每次灾难之后,都是尸骨满城,人口骤减,特别是清代康熙年间发生的一次蝗灾,差点让这个城市灭绝。” 阿宝所讲的那次蝗灾,可见于正史,没有的任何的疑异,一位当时驻守省城的文官在他的笔记中详细描述了那次灾难:在一个响午,天突然黑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几片乌云摭住了太阳,后来乌云竟然慢慢接近,人们惊奇地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多乌云,而是摭天蔽日的蝗虫群。在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蝗虫像是疯了一般对人群开始攻击,撕咬人们的脸庞,身体,人们喊叫着,瞬间一个个变得血肉模糊,直至变成一具具的白骨。这次蝗灾几乎带去了这个城市一半的人口。 原本流蝗是不攻击人的,只是略食人们的庄稼,只所以变得如此疯狂,很有可能是饿极了,因为,那个年头,兵荒马乱,田地荒芜,活人的都食不果腹,观音土都被吃光了,那还有粮食让这些昆虫食用啊。 除此之外,还流传着很多说法。比如有人说,这是上天对人们的一种报复,天下已经被人们搞得乌七八糟,那年月经常发生换儿互食的事情发生,有悖天理人常,故上天要降罪于人间。这种说法显然是荒唐的,因为造成那个时代悲剧的是那些达官贵人,如果上天真的有眼要惩罚,也应该征罚这些人才对,而不应该把善良的百姓一起降罪了,他们是无故的。 后来人们还惊讶地发现一个史实,这次蝗灾发生的年份竟然就跟蒲先生出生时间吻合,不免有些猜疑。一些说书人率先编出了他们的故事,他们说这是蒲先生的“阴风”,而且言之确凿。在他们的心目中,蒲先生身上有十足的灵气,这种灵气多半来源他书讲的那些鬼怪之事, 但并没有多少人会当真,只是当把它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有一些年长者在家供奉蒲先生,他们把蒲的画张贴到墙壁上,常年香火不断。这确是事实。 我们的同行,对这些传言,一向表现的很敏感,因为这些传言就像股票信息一样,影响到你的投资,同样的,这些传言会指引着淘宝的动向。如果一件古玩一旦跟这种传言扯上边,那市场价就会猛涨。 到这个城市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去转转,有时也会有不少收获,比如蒲松龄的画像,与之相关的印章,虽然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大多是民间艺人的作品,可是多产自清末,或者民国年间,也算是有些来头了。 原本阿宝对这些传言很不屑,阿宝为人一向严谨客观,在他的眼中这简直没是没边的瞎扯的之事,但是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主动跟我探讨这件事的真伪,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他很认真地感慨道“难道,这真的只是历史的巧合吗,有些事情真的太难解释了!” 我打趣到,“这本就是些传闻而已,你们这些新闻工作者,要事实,要客观,怎能迷信这些小道消息,这些传闻只不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闲扯玩的,不可当真。” “这个城市建城有一千多年了吧,各种各样的灾祸都闹过,可是像现在这样的高温天气好像还是第一次。” “地球一直在升温,虽然像今天这样的温度高的有些离谱,但并不离奇。” “你小子是不是真的一个星期没食人间烟火,这一个多星期,你就没看一看新闻吗。立秋已过,各地温度都在回落,只要我这一个城市居高不少,不降反升。只要这们这一个城市!你去看看气象图,我们的城市现在是一个孤零零的点,一个不合常理,一个可思议的点。”阿宝提高了嗓门的分贝喊到。 车子行施到城市外环的时候,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城市的车辆如此之少了,原来都奔到城外了,一辆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车子,头接着屁股,屁股接着头,把公路排得满满的。像一条条的虫一样朝城外爬去。本以为只有在战争片里,才能看到这种大逃亡的场面,今算是开了眼界了。 “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把空调开大点,在家躺两天就过去了。” “都是有有钱人,命自然金贵,容不得一点闪失,这些外逃的都通过各种途径得到了已经死人的消息。”阿宝分析说。 天黑之前,阿宝终于把车子开到了城郊,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眼前的山,名叫乌山,此山既不秀美,也没历史,但在这个城市竟然还有颇有些名气。原因就是这个城市地处平原,人们常年难见一座真山,物以稀为贵嘛,这座没什么特点的山成宝贝也就好理解了。 曾经,在闲暇之时,我也和海婴来此游玩几次,每次都有索然无味之感。这座山就海拔而言也不过500米,其实是一座丘陵,但和鲁中的丘陵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小丑,不成样子。 “你就带我来这个地方啊,天热不死人,也被你这活人气死。你搞什么搞啊。”我抱怨到。 “少废话跟我来。”阿宝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一只电筒交给我。又掏出一把铁锹攥在手里。 阿宝带我沿着乌山南面往上爬,这是一道山嵴,没有道路,杂草丛生,满是碎石,先进很不方便。阿宝用铁锹铲除杂草荆棘,在前边开道。大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停下来,不知为何,这儿的植被长得格外茂盛,我正在纳闷,只见阿宝用铁铲拨开了一些碎石,随着那些碎石,竟然出现了一个真径有半米左右的洞口。 我还没愣过神来时候,阿宝就把半个身子钻了进去了,我拽住他的腿把他拉出来,责问道,“怎么回事啊,还没搞清楚呢,你就往里钻,万人是老虎洞呢,你这不是白送吗,你想死也不能这么死啊?咱总得留个全尸,好下葬地体面些,你说对吧。” 阿宝坐在地上,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到“我已经进去过了,放心吧,没事,该发生的事儿也已经发生过了,再怎么着也论不到我们兄弟头上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你进来看看就明白了。” “你不说清楚,我可不敢进去。见鬼了,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洞啊。” “你小子罗嗦个屁啊,利索点。” 我打开电筒跟在阿宝后面,向洞里爬去。爬行了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山洞突然开阔起来,完全可以直立了。我举着电筒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感觉这个山洞就像一个地窖,猜想大约附近的老乡挖来储藏粮食的。阿宝听完我的猜测后,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说“你的想法好温馨啊,你看看上边。” “什么上边?那儿的上边?”我有些紧张地明知故问。 “这个洞的上边。” 我把电筒向上射,在看到洞顶的那幅图案时,心头一惊,电筒脱落到了地上。 “看到了什么?”阿宝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那一瞬,真正让我令略一回触目惊心。阿宝拾起电筒重新照亮了洞顶。那洞顶上有一只狐狸的图案。真狐一般大小,惟妙惟肖,如果不仔细看,会以是活的。 “你仔细看看它。” 在阿宝的提醒下,我突然发现这个山洞里的狐狸跟印章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一号。它就在我们头顶之上,不像是雕刻上去的,更不像是喷印上去的,倒像是一只活生生的狐狸匍匐在哪里,活灵活现。我看它第一眼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脸惊讶地问阿宝。 阿宝却瘫坐在地上,神情木然。 过了许久,在我的一在追问下,阿宝开始断断续续给我讲了几个星期前发生的事:“十多天前的一个周末,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喝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那几个人朋友还没有尽兴。其中有一个人提议到郊外去兜兜风。大家都很有兴趣,我们就醉酒驾车向城外驶去。大约行驶到外环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了起来,借着车灯的照射,我看到,前方有一只似狼似狗的东西在奔跑。我们加大了油门,靠近它,慢慢地我们看清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狼什么狗的,竟然是一个体型肥胖的狐狸。我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狐狸,感到很兴奋,车里的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大呼小叫的。我们开车跟紧它,但是追到一片田野的时候,竟然跟丢了。我们几个人找了块草地躺下。大约是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起来,‘看,它在哪儿’。借着朦胧的月光,我们看到那只消失的狐狸又出现了,它正朝一座山里跑去。我们几个人就追了过去。在接近这只狐狸的时候,有一个人提醒到‘我敢肯定,这儿会有一个狐狸窝。今晚我们就端它的老巢。大家小心,这畜生是最狡猾,如果让它发现我们跟踪它,就泡汤了。我们就这一样跟着它,在一片灌木丛里,狐狸消失了,我们拨开那片灌木丛里,果然找到了一个山洞。” 阿宝瞪着眼睛,声音也有些发颤了,我几乎能猜到他和他的那几个朋友接下去干了什么。 “大家都想爬进洞里去瞧瞧但谁都没这个胆量。有一个人提出了他的想法:用烟把狐狸从洞里熏出来。结果大家都认为是个好主意。在点火之前,我对他们说,‘现在都保护野生动物了,我们这样干是不是有点欠妥’。话说出口之后,马上遭到了他们的排斥‘你怎么这么迂腐啊,我们什么时候说杀它了,只是跟它玩玩而已。你别扫兴’我想也不至为一只狐狸和朋友反脸,就再阻拦。可是后来的事情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一方面我们往洞里塞的杂草太多,另一方面因为秋天将至,植被都干枯,极易燃烧。一点上火,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整个山洞成了一个火炉。接着我听到山洞里狐狸凄惨有嘶叫声音,也是一种惊魂似的声音,我们几个中年男人,听到后,都呆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此事虽然让人心痛,但我更警觉阿宝给我讲此事的目的,我听完他的讲叙后,很敏感地问他,“难道你感觉这事和现在的天气异常有联系?” 阿宝抬着盯着我说“发生这个事情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精神头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每夜恶梦连连,大脑一片混乱,时常有幻境在我眼前出现,像是中了邪一般,告诉你,我感觉自己已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支配了。” 我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往日那个理智,沉稳的报社主编说的话。不仅仅是我,任何人听到这种胡言乱语都会以为这个人已经神经错乱。 “是的,你们做得不对,但你们也仅仅只是杀死了几个小生命而已,虽然手段是有些残忍。但这和杀死几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它们仅仅是些畜牲,和几只鸡没什么大的区别。”我企图安慰一下阿宝。 “记得以前,你给我讲了很多你们家乡的事。你曾经对我说过,狐狸是特别有灵性的小生命,能感知生死,感知阴阳之事。我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你们家乡有一户地主,这个地主的儿子耍劣,烧死了一窝狐狸,后来这户地主家就神秘地起火了,他的儿子在这场大火中活活烧死了,家财也烧光了。开始我还觉得你荒唐,没想到现在。。。。。。”阿宝宝竟带着一丝莫明的笑痴痴地说。 “这只是传言而已,你以前可是对这些事很不屑的。其实都是些不靠谱的传闻而已,” “不,这绝对仅仅是传闻。你看现在发生的两件是多么的相似啊!”阿宝叫到。 “那又怎么样?它们没有必然的联系,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想太多了。” “我的朋友都已经死了,那些参与这件事的人,死法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相继在马路上倒下,本以为是中暑,但是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的身体都已经焦黑了。像是烤熟的野鸭子。” 阿宝说完,拾起掉在地上的电筒,向洞顶照去,“你看看这只狐狸,你应该对它很熟悉了。在我的那些朋友死去之后,我天天到此洞跪拜,算是赎罪,我祈求能幸免遇灾,逃过一劫。"我顺着电筒的灯光,向那只狐狸望去,也许是紧张的缘故,竟然感觉头顶的狐狸也在上面缓缓地爬动。 "它是最近才出现的。"我看到阿宝浑身有些颤抖地继续说到“现在我知道死亡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我怕死,更害怕这样莫明其妙地死!” 第六章 咒雨(中)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阿宝的带给我的震撼不仅仅是来自于他给我讲述的故事,更而是来自于他自身的变化。 这个充满睿智,沉稳干练的男人,似乎完全被他的遭遇给摧垮了。我又忽然联想到在蒲陵村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事情,不免有些心惊胆寒。 大约是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咔”的一声巨响。这声音仿佛一颗地雷在身边爆炸。我着实被惊了一下。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来到阳台上。 在推开窗户时候,天空聚然亮了一下,白昼一般,我看到一道闪电从城市的上空划过。这道闪电似乎把夜空整个撕裂了。紧跟来而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雷声"咔咔"作响,惊天动地。 片刻之后,如泼的大雨就降下来了。 起初,我还为这场雨感到惊喜,寄希望它能带走连日的躁热。但是慢慢地我就发现,这大雨超出了我的想象,看那架势,我想也许这场雨比连日的高温还要可怕些。 开始,雨点如石子般下降,落地有声,片刻之后,雨水就如倾盆下泻了,仿佛天河决堤。我站在窗前,亲历了这一这场罕见的大雨的发生过程。 从阳台的玻璃窗外望,天空电闪雷鸣,风雨如骤。借着那几秒钟的闪亮,你很清楚地看到外边已经变得了一个恐怖的世界。 显然,这座城市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我突然记起了海婴。一个小时之前,我们通过一个电话,她在城北的一条步行街上和一位女伴逛夜市。 当我猛然记得这件的事后,慌得六神无主。我连续拨打了海婴的手机,都无法接通。很可能,城市的通迅系统都被雷电击毁了。我飞快地朝公寓大堂跑去。 公寓里漆黑一团,当我抹黑跑到公寓大堂时,那里已经堆满了人。很多人手中都拿着一支蜡烛,表情木然地望着大堂之外的大雨,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在大堂之外,是一条六车道的公路,这里是全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往日这里车水马龙,不胜繁华。现在它似乎要被雨水淹没了,一辆辆汽车在水中挣扎,如同落汤之鸡一般,借着汽车的照明灯发出的光线,你能看到公路上的水位在慢慢的上涨。 大堂里有些妇女和孩子因为过度惊恐因哭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挤开人群,向大堂之外冲去。酒店的一位保安拦住了我:“先生,您不能出去”。“我有急事,你让开。”“再紧急的事也不行,您会送命。”“滚开。”我使劲推开他的阻拦,冲了出去。 在迈出大堂的那一刻,我立刻感觉到了这场大雨的威力。 脚下如涉深河,举步维艰。在头顶之上,雨水硬生生地砸将了下来。全身瞬间就混透了。眼前如瀑布下泻,根本看不能清方向。 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停车场的里的汽车。几乎在慌乱中把汽车发动。发动之后,更慌乱了,因为雨水差不多已经把我的这辆越野车的四个轮子淹没了,整辆车子就像漂浮在海洋中的船。 还好,借着公路边的路标,还能找到行驶的方向。 因为雨水的阻力,车子行驶的很吃力,犹如老牛拉车,我唯恐车子熄火,开得小心翼翼。在行进过程中,不进能看见各种各样的物品漂浮过来,有纸箱,布匹,一片片的塑料袋等等应有尽有。大约在一条公路的转弯处,我还碰到了几具漂浮的尸体,不仅仅如此,在经过的没顶的小汽车内也许会存在更多生死未卜者。 我对此感到无能为力,这样的场面只有救世主才能控制。而且我感到自己连同这辆车子随时都可能被这雨水吞没。 更让我感觉到到紧张是,根据时间来判断,海婴一定是被困在城北的步行街了。那里高楼林立,店铺丛生,如人间天堂。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天堂很危险,这条步行街上不可胜计的高压变电站,就是一枚枚的定时炸弹,如果这些电站渗水露电,雨水将是很好的导电体,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在沿途,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这些的尸体都已经发焦变黑,像一块块巨大的木碳,很显然,他们都是被电死的。 场面触目惊心,你甚至怀疑自己身处一个被大水淹了的焚尸场里。一种很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浮现,这真的是诅咒吗,就像阿宝所说的那样,这些灾难和阿宝的朋友们荒唐行为都是一种因果关系? 终于看到那条步行街了,不过它已经完全变了样,大水把它的热闹和繁华冲涮的一干二净。它似乎已经变成了一条河,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杂物,甚至尸体。 我扔下车子,游进到一幢大楼里,这是步行街标志性建筑,一所四十层的百货公司,楼的底层几乎变成了一个湖。这幢大厦仍然灯火通明,而因格外显眼,看到它,就像是一个在大海里漂浮几天几夜的亡命者,突然发现像是一座海岛一样的感觉。 “过来,到这儿来!”站在货架上的几个警员朝我喊。跟我想象的没错,这幢大厦真的是一个避难所。他们把拉从水来,“到楼上去,你可以在哪儿休息。” “我要找一个女孩。” “我们正在找,快上去,别惹麻烦。”一个警员不耐烦的说。“你可以到楼上去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上楼去吧。”一个年长些的用另一种口气对我说。 我进入了百货大楼。里边聚满了避难的行人,人头撺动,黑压压的一片, 几个警员和商场保安手拿扩音器,面对躁杂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喊着,维持秩序。 我冲到一个保安面前,夺过他日中的扩音器,喊到:“海婴!海婴!你在这儿吗,你在这儿吗!”接着我身上就重重挨了一警棍,险些跌倒在地,有个警察怒不可遏声音朝我骂道:“你嫌不够乱吗?再嚷嚷,老子就毙了你。”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绝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快被这场面搞得有些情绪失控了。 正当我跟警察纠缠在的时候,一个女孩赶了过来,“你是找海婴吗?你是不是跟海婴在一些的古董贩子?” 我冲到那女孩的身边,捉住女孩的胳膊问,“海婴呢,她在哪儿?” 那个女孩竟轻轻啜泣起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她已经失丢了。” “在哪儿走丢的?” “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在街上玩,天就下起雨来,本来我们是一起跑向这儿避雨的,后来,我俩就被人群冲散了,也不知道海婴现在怎么样了。” “大约在什么地方失散的。” “在中兴超市那儿。我俩跑到那儿时候,成群结队的人从超市里跑出来,就把我俩冲散了。” 现在中兴超市,在地下广场,现在已经灌满了水,完全被淹掉了。 中兴超市距离这座百货大楼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海婴已经和她的伙伴跑到超市哪儿了,这座百货大楼就应该是她最好的避雨场地,是她为什么没有在这儿呢?附近的许多大楼都已经断电,只有少数几座和中兴一样有自己发电系统的大厦还亮着灯火,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我迅速地跑到楼下,“给我一只电筒。”我朝楼下的一个警员说道。“快上去,这儿很危险。” 他喊到。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电筒,朝百货大楼之外冲了出去。“回来,你会被电死的,有很多高压电线已经渗水。” 大雨已经狂泻了四个多小时了。街道上的水位不断地飞涨,站在街上,水已经没腰,人在水中已经无法站立了,只能游着前行。 我一边举着电筒,一边喊着“海婴,海婴。”可是声音瞬间就被风雨给吞噬了。由于雨水的击打,眼睛也几乎无法睁开。在电筒的光线所照射的几米的范围几内,场面触目惊心:除了各种各样的漂浮着物品之外,你还能不时地看到尸体朝你漂过来。我壮着胆子把这些面孔狰狞的尸体从身边推开。挣扎着向前游去。 片刻后,我终于看到了已经被雨水吞没的中兴超市,在这场大雨的洗劫之下,成了一个蓄水池。只有巨大的店牌还露出在外面。 我找到了它的入口,按照刚才那个女孩的说法,海婴应该就是在这儿被人群冲散的。自从十多年前,捡到这个女孩起,她也跟前我经历过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像在蒲陵村的险像环生的场面,而且她机灵聪明,按理说,能顺利地找一个地方去避雨。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海婴的性格,别看海婴平时爱闹,可是这孩子是个热心肠,在这种混乱的场面,她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可知的事情出来,耽误了自己逃命。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在逃命中也不幸触到了那些已经涉露的高压电! 扶着超市的广告牌,望着狂泻的大大雨,就在我无措之时。突然我看到在百米处街步的一个精品屋的房顶上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我,那双眼睛似乎是两颗绿色的宝石,闪耀光亮。我使劲着睁大眼睛,并把电筒朝那边射出,虽然在雨水的摭挡之下,看得很模糊,但是还是能辨认出,在那个精品屋的屋顶上站着的是一只狐狸! 不知那来的勇气,我竟像是受了一股莫明的力量的驱使一般,朝那个狐狸的方向游过去,那个狐狸注意到了我的举动,但它仍然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向它游去。但是就在我快要抵达小屋的时候,狐狸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这个卖女孩饰品的小屋,已经被水没了一半,我沿着小屋的四周游动,,想看看那只狐狸的去向。在转到它另一侧的时,眼睛的一切让让我又惊又喜,那是一个面有一个玻璃窗,顺着玻璃窗,我发现海婴竟然静静地躺在里边。我用电筒的手柄砸碎的玻璃,跳到小屋里,把海婴抱了出来。 海婴已经昏迷过去了。我背起海婴,朝百货大楼游去。 在百货大楼里,一位医生给海婴吃了药,调理了一下,海婴慢慢醒了过来。 我几乎喜极而泣,有些心疼似地骂道:死丫头,再叫你乱跑,这次要不是我使出吃奶的劲捡你一条命回来,咱爷们算是永别了。 海婴呆呆地笑了一下,说:我又欠你一命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对海婴讲了一遍,然后问海婴:在你出事之前,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海婴有些恍惚地说:我原本是和一个女孩一同跑向这个百货大楼避雨的,可是在中兴超市那里,一群群的人冲了出来,把她们给冲散了。在那些惊恐万状逃命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孕妇被人挤倒了,有些人还大声叫骂着。我停了下来,企图把那个孕妇扶起来,可是我也被人群推倒了,我吃力地爬起来,挡在女人面前,可是又被人群推到了,有人还直接从我身上踏了过去。我最终没有保护住她,眼睁睁着看着一个个的人从孕妇的肚子上踩了过去。我甚至能听到婴儿被踩碎的声音。 海婴说到这里,突然哭了起来。 我抱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后来呢,后来你怎么会到那个小屋里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哪里的。”海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没想到人都是这么狠心的,他们直接就从那个孕妇的肚子上踩过去了。” “在那种情况下,人都是首先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的,这也是人的一种求生本能吧。这场大雨已经造成了很多人死亡,要说残忍,莫过于这场这种天灾了。” “死了很多?” “是的,很多。在我来找你的路上,就见过很死尸了。” “记得在我昏迷之前,那个孕妇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这些人都活不了’她是笑着说的。”海婴说道。 我呆了片刻,然后抚摸了一下海婴的头发说,“你这孩子又胡思乱想了。这会总算把小命保住了,别多想了啊,好好休息。”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联想到阿宝和他的朋友们的那些事,再看看眼前的这场莫明的大雨,这句话真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由于全城都闹水灾,市里的救援不能面面俱到,许多人手都被派到其它地方去了,百货大楼这些围困的人群只能静等救兵。等待这场大雨早点过去。 人们相拥而坐,神情漠然地等待着。 大约凌晨之时,从大楼的外边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声音如婴儿啼哭,又如妇人的嬉笑,忽远忽接,忽高忽低,像在城市的尽头,又像是在近在身边。 有些人不堪惊扰,颤抖着身体,轻轻地啜泣起来。 海婴拉着我的衣角说,“好熟悉的一种声音。” 我道:“是的,跟在蒲陵村听到的一模一样。” 第六章 咒雨(下) 这场空前的大雨,在天快亮的时候骤然而止,犹如它降临这座城市时的那般突然,速度之快,让人惊诧。 东方已经出现了曙光,曙光渐渐扩散,苍穹像是换了一种色泽,那些乌云,变幻着百态,如鸟兽散。 如果你没有看到那一具具的尸体被救援者从水中打捞出来,以及眼前这个充满悲情色彩深处沼泽中的城市,昨夜的那场大雨,仿佛是发生在梦中,让人难以置信。 眼前的一切表明,这个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这个城市刚刚完成了一场劫难:交通瘫痪,电力通讯中断,无数的物资泡在水里,还有为数众多的人被夺去了性命。这场雨持续了只不过十几个小时。这十几个小时,几乎把这个城市给毁掉了。 我和海婴是在中午的时候被一架直升机事带离百货大楼的,赶来的医生给海婴检查了身体,并建议把她送到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虽然海婴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被飞机载着升上天空,可以完整地俯瞰到这个刚刚被暴雨洗劫的城市的惨状。往日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场境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那些摩天楼依然耸立,你一定会认为自己正在一片湖泊上飞行。即使经历惨烈的战争,也不会如此荒凉。 后来人们用了几天的时候,才把城市的尸体和漂浮物打捞完毕,把积水排除干净。但是这场大雨给这个城市造成的阴影显然是无法像那些积水一样轻易被排除的,我甚至怀疑这场大雨会成为这座城市的一种痛苦记忆,深深的烙到人们的心里。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城市的娱乐场所都处在停业的状态,电视广播也很少出现往日里的那些喧闹的节目,人们的表情也都普遍的低沉,一到夜晚,大街就很少有行人了。整个城市一片肃穆。 就像一个人因为一场人生的变故而彻底改变了性情似的,这个城市也因为这次莫名的大雨而变得面目全非。 这次灾难过后的两个星期,我去拜访过阿宝。阿宝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胡子拉碴,目光呆滞地躺在客厅的一张椅子上。阿宝的精神已经完全夸掉了。他已经辞掉了报社的工作,在家里休养。 "都是我们闯得祸,却殃及了一座城市。我们这些人都该死。"阿宝道。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尽快忘掉这些事好吗?”我安慰道。 阿宝却摇着头说,“这场灾难仅仅是序幕而已。还没完呢。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想想吧,你蒲陵村的遇到的那些事情,应该和这场大雨也是相联系的,还有那个神秘失踪的高校的女孩。” “别说了。”我打断阿宝的话,“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休息。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阿宝不说话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竟然痴痴地笑了一下。 我有些怨气地抓住他的胳膊说,“都过去了!就像你曾经劝戒过我的:让我们把一切都埋藏在心里吧。” 第七章 江南小镇(上) 这场暴雨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跟海婴商量之后,我们决定离开省城,到江南的一个小镇去生活。 我们打算要去的这个镇子是我外婆生活过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小石镇。 很小的时候曾经母亲带我去那里看望过外婆。亲眼见之,方才明白,这个小镇为什么叫小石镇了。这个镇子的房屋,寺庙,街道,都是用青一色的花岗岩石建造而成的。小镇最美的时候,莫过于盛夏时的雨季了。天空弥漫烟雨,脚下踩着街上的鹅卵石,走在小巷之中,看绿树红花相衬,房舍云水相拥,美不胜收。 建造小镇的花岗岩取材于附近的山岭。石匠把大山开,然后再取出一块块巨石,经过一番精心的雕凿之后,把这些石块用舟船沿着附近的河道运到镇上,进而建成一户户的院落和房舍。这样的江南小镇和北方那些略显粗犷幽远的村庄相比,别有一番味道。 这小石镇大约也很有些年头了。我曾经在一个古籍书店里,偶然翻阅到一本地方史志,此书竟然有这镇子的记载。从记载来看,这座小镇在汉代就有人定居了。即便就从这个记载时间算起,小镇也有千余年的历史了。小镇的历史波澜不惊,千余下来,无甚大事,平淡无奇,最值得记忆和自豪的一件事情,大约是清代时,出了一个举人。 小小的一个举人,几乎成了小石镇最大的历史人物。此举人,姓周,名号不可考证,众说纷云。周举人在中第之后,并没有继续投身科场,以求混迹官场,光耀门楣,而是转行做了一名说书匠。 周举人的决定,在那个年代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对比举人身份之显赫,说书在当时看来是很不入流的事,跟戏子无异。这种决定只能归究为是周举人的性格使然。传言周举人为人豪爽洒脱,无拘无束,飘飘然有神仙之姿。 周举人很快就做出了一番名堂,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周举人说书的技巧,高出众人一筹,引人入胜,因而名声大震,方圆百里,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不仅如此,周举人还在小石镇掀起了一股说书热,在他的带动下很多人改变职业投身说书行业。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周举人的举人身份,改变了许多人对说书匠不齿的看法;另外,说书也的确是有利可图的,只需要把子嘴皮子练好,再化费数目不大的投资,比如给自己买一身行头,就能开业了。往大街上一站,吆喝两句,众人围上来成一个圈。在人圈中放一个或大或小的盆,随着说书的进行,总会有人往里扔几个铜板,当然也有白听不给钱的家伙。但如果有一半的人肯付费,一场下来就能有不少收入。这些收入比辛辛苦苦干体力活,总要高一些。 渐渐地,小石镇成了远近闻名的说书圣地,一提到小石镇似乎首先要想到这个镇上的那些说书人。周举人很自然地成了这个镇说书人的祖师爷,在他死后,镇上给他立了庙,以示感激和尊敬。 外婆虽然生活在小石镇,但她并不说书,因为她是女人,女人是不允许被说书的。外婆也不是本地人,她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是改嫁到此地的。 她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我外公,在和我外婆生下母亲不久之后,就死去了。村民都把外公的死归绺到外婆身上,因为曾经有一个算命的老先生,对外婆做了一番观测之后,得出了一个很要命的结论:外婆有客夫之相。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村民的心中。巧合的是,不久之后,外公在耕作时被一头发疯了黄牛给撞死了。这下子,村民深信不疑了。 在农村没有男人的日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种灾难。虽然外婆姿色出众,可是碍于她客夫的名声,男人都离得远远的,有色心没色胆,保命要紧。 外婆当然恨那个相命的先生,到了恨不得掐死他的地步。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村民瞠目结舌。人们慢慢地发生外婆竟然和算命先生打得火热。 那个算命先生,也是个好性情,他认为因为自己的一句胡诌之言,改变了一个女人的命运,良心不安。于是每回来到村子,必定给外婆带些钱米。外婆每次都当着算命先生的面扔出去,再拿扫帚把他打走。算命先生跑远之后,又总是慢慢折回,把钱米偷偷地放到外婆的房门下。 生活是艰辛的,对一个寡妇来说更艰辛,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孩子,外婆也就慢慢接受了。也许这个算命先生身上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后来外婆也对他有了好感。 算命先生,是江南人氏,而且恰恰就是小石城之人。 这已经是民国时候的事了,小石镇说书人早已成了气候,走南闯北,足迹遍步大江南北。 说书和算命,虽然属于两种工作,但其实是一回事。无非是玩嘴皮子,所以,说书人往往兼职算命,算命先生往往也干说书的活。只是要因地因人不同而做出不同的选择。像在一些比较富庶的地方,而且有闲杂人多的地方,说书就有市场。而在农田乡野,人们大概无瑕听书,即便有时间也不舍得化那个钱,他们只愿意找个算命先生给自己看看风水凶吉。 当然这只是对一些“唯利是图”,以养家糊口为目的人来说的,也许在像周举人这种大家看来,这其实是不务正业,是渎职。 村子不可能容忍算命先生和外婆的胡闹,他们封建守旧,最容不得女人不忠,他们把算命先生打了个半死,并禁止他再跟外婆来往。算命先生决定带着外婆私奔。他们在一天深夜偷偷溜出了村庄,来到了小石镇。 但是外婆并没有带走母亲,村子里的人早有防备,已经把母亲找个看养起来了。外婆和母亲母子离散多年,直到十多年后,外婆才托人给母亲带了信,母子得已重逢。 那时候母亲已经嫁人了,但是母亲从未因为多年的母爱缺失而记恨过外婆。我记得母亲得到外婆带给自己的信之后,激动得彻夜难免,然后千里迢迢地赶到小石镇。 母子相见后,相拥在一起大哭了一场。我是跟着母亲一起去的。我好奇着盯着头发已经雪白的外婆,竟然感到了一丝紧张,她虽然已经很苍老,但精神依然很好,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我。 对我,外婆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女儿一般的热情,她只是礼节性地摸了我摸的头,仅此而已。在饭桌上,母亲给我夹菜时,外婆大声呵斥母亲不要这个样子。 我对这样冷漠的外婆是失望的,所以当母亲临走时,要我留下来陪陪外婆时,我立刻表示反对。母亲说,“那你就去流浪吧,我是不会带你回去的。”然后独自离开了。 之后,我就被迫和外婆生活了半年的时间。原本母亲要外婆去北方和她一块生活的,被外婆一口拒绝了。她说她想埋葬在这里,而她又算不准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一步都不会离开小石镇的。 半年时间里,我了解到了很多关于外婆的事情。 外婆跟着她的算命先生,从北方来到南方后,她的算命先生竟然很快地死去了,死地也莫明其妙。这件事对外婆打击太大,她几乎完全相信是自己是“客夫之命”。因此之后她就再没找过男人。 在我生活的那个小村庄,也见过很多寡妇,大凡长时间守寡者,不是精神失常,就是变疯变傻。 但我外婆,却很特别,自从她的第二丈夫死后,她开始继承她丈夫的事业,开始为人算命。虽然女人不允许但可以说书,而且更受欢迎。 凭着从丈夫哪儿学到的一点本领,加上自己的一点钻研,外婆就开始上路了。也许是自己所遭受的命运让外婆对人的生命和心理有了独特的体验,所以她的生意特别的好。 其实算命要比说书要有难度得多,因为说书完全靠信口开河就能过关,但算命如果只凭瞎编胡扯,就会很快把自己的牌子砸掉,遭人唾弃。 算命之人一定要讲究技巧,首先要学会察颜观色,根据占卜者的言行,去洞察其心理,再根据自己他们的心理去决定出牌的套路。算命之人的学问在于,“以话套话,以话圆话”。 小时候,我也曾亲历过一些很有灵性的算命先生,比如,他们捉过你的手观察一番,就能知道你的年龄名字,家里的人丁等等。每当他们说出自己的预测之后,众人无不称奇,以至对对算命所说的任何的话都深信不疑。 经过和外婆的相处,我慢慢知道了这其中的一些秘诀和要领。在这客人来之前,你可以找一个帮手,先去跟他交谈一番,一些底细自然就出来了。还有就是要以话套话,比如客人要问“请教先生我家有多少人口?”算命先生就让客人画一个字,譬如客人的姓氏。客人写下一个“李”字。算命先生看了一眼答曰,“你数数此字的笔划。”客人数后答到,“不对,此字有六划,但我家却有八口人。”算命先生解释到,“李子也,李即李子之意也,你再数数李子可有八划,即意你李家乃八口之家也。” 算命的客人本就愚昧,文化水平不高,基本也可利用汉言的博大精深蒙混过关。 还一个要领就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死,而要把说尽量说活。例如客人让算算他病危的老父还有多少寿限,算命先生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掌摆来摇去。几日之后,客人怒气冲冲地找来,“你说我家父还有五年阳寿,可是几日就去世了。”算命先生则答到,“客观,我何时说过五年了?我只是说不出五日而已。” 在外婆情绪较好的一天,我很自得地跟她谈起我的观察。外婆不屑道:“雕虫小技而已,只有触及灵魂深处的人,才能真正感知生死凶吉。” 接着我问了外婆:“人死后真的可以转身投胎吗?这个世界上有灵魂或者鬼怪吗?” 外婆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她沉吟片刻之后,呵斥到,“以后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这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应该知道的事情。” 第七章 江南小镇(下) 外婆在小石镇给我的留下了一户宅院,还有一笔数目不菲的财产。这些家产都是外婆生前靠算命占卜换来的。 外婆是在十多年前死去。那时我已经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在外婆死去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的内容是这样的:一朵巨大的莲花从菏塘里升起,然后慢慢升空,在空中化为一朵云彩,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我把这个梦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后,用一种可怕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突然哭了起来,“昨晚我也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儿子快去看看你的外婆!” 母亲的预感是对的,在我们赶到哪儿的时候,外婆已经下葬了。小石镇及周围地区的很多人都来参加葬礼,外婆曾经为这些人算过命,化凶为吉,这些人无不感激。 在参加完葬礼返回的路上,母亲告诉我一件事情,外婆的乳名叫:莲! 在死前,外婆已经立好了遗嘱,把她的房子和财产全都给了自己的外孙,但条件是她的外孙必须每年都到她的坟前给她扫墓。镇上的人告诉我们,外婆死前没有任何症兆,还是那般的健康爽朗,可惜在晚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外婆死时,已经很有名声了,在小石镇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比及那个已经立庙的周举人,有过之而不无及。在镇上流传着很多和外婆有关的故事。 其中有很多故事说得邪乎,比如我曾经就听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男人的人给我讲过一件这样的事情。几年前的一天,他的儿子半夜里,突然胡言乱语起来,嘴里发出狼一般的叫声,男人情急之下,想到了外婆,我外婆赶来后,摸着他儿子的脑袋说,“回去吧,小孩子顽皮,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过些天,一定让他们给你带些钱去,大人莫怪。”外婆说完这些话后,他儿子竟然平静了下来。外婆继续交待,“去买些烧纸和柱香,明天到周举人的庙里去拜祭一下。还有,管好你的儿子,不要再胡闹了”。 第二天,男人按照外婆的交待去周举人的庙里拜祭完后,满腹狐疑的问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儿子的回答让他大惊失色,原来,他的儿子前几日闯到周举人的庙里去玩,调皮的孩子竟然朝周举人庙里的香坛中撒了一抛童子尿。 诸如些类的故事不胜枚举,无不证明着外婆的神奇和灵验。 更为离奇的是,在外婆去世的那天晚上,外婆的宅院里,突然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镇子,这件事情绝不是镇子上一些无聊闲人的杜撰说辞,而是全镇子的人都亲历的事实。 这个镇子有许多的人以算命糊口,但手段只是像外婆说过的那样是些谋生的雕虫小技而已,远没有外婆那般神奇。 时常,我会想到,外婆说过那句话——只有触及灵魂深处的人,才能感知生死和生命的秘密。而人怎样才能触及灵魂的深处呢?这更像是一个秘密。也许只有像外婆这种命运的人,方能做到。 在省城的那场大雨发生后,我也时常想到外婆。心想:假如外婆仍然活着,她是否能预测这场灾祸的发生,而且能找到办法避免这场灾祸的发生呢? 在南行的火车上,我给海婴讲起了我的这位外婆。 “如果外婆还活着就好了。”海婴喃喃道。 “是啊,我从不怀疑外婆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只有像她一样的人才能真正解读这个世界的真相。未卜先知,而我们只不过都处在迷雾之中.”我迎合地说。 “你是说她能解读这个图案?”海婴伸出胳膊给我看,我立刻吓了一跳,这个丫头竟然把那只神秘的狐狸图案纹到了身上,“漂亮吗?”她得意地冲着我摆弄着自己的的胳膊。 “你疯了。”我骂到,“我警告过你,不许再动这个图案,连提都不要提,现在你竟然把它纹到了身上。你就知道给你我惹麻烦。” 海婴冲我做了个鬼脸,说:“这个图案只有你一个欣赏,实在是可惜了。它的确漂亮,我想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而我现在和个图案是一体的。” “你会惹火上身的。也会连累我。你最好想办法把这个图案从你身上抹掉。” “才不呢,为了这只狐狸,我化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而且我干嘛要听你的啊。你管我啊?”海婴嬉皮笑脸地说。 见我一脸怒气,海婴拽着我的衣角说,“老布,真生气了啊?” “你这丫头,也是越来越能闹了,我说的话,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没错,那把铜镜对我来说足够诱惑,但我还不至于为了它把小命赔进去。你也那知道那镜子的神秘,任何一个与之相关的细节,在我们没认清之前,它就是危险的,险相环生。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会把你扔下火车,我会动真格的。” 海婴厥着小嘴嘟嚷道,“我早看清你这人的本质了,贪财好色,自私自利,冷酷无情。” 火车在广袤的渔米之乡奔驰。这儿,水与田相间,绿与白相隔,水田之上似有烟云笼罩,近在咫尺。这是和北国风光全完不同的另一种风景。 每年我都会坐着车南下,去拜祭已经入土的外婆。外婆的坟墓位于小镇东南角的一片青杨林里,这片小树林被流经此处的一条小河环绕,形成一个孤岛的模样。把自己的尸骨埋入这儿,是外婆的遗愿。我想只所以选中此地,外婆一定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她深谙阴阳之术,风水之说,对于那些神秘的言辞,我们分不清有多少是她的杜撰,又有多少是像言传中的那样的灵异之语。 在外婆活着的时候,小石镇及周边的镇子上的人们,大凡选坟,择宅,都要找外婆占上一卦。人们很讲究这个。因为他们认为,坟地宅院选址的优劣与否,直接影响到后世子孙的祸福荣辱,不得不慎重。 外婆去世之后的第一个冬天,镇子上的人们,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万木枯萎的时季,埋葬外婆的那个小树林,却依然茂盛,一片绿色。 此事并不是镇上的人们为了神话外婆而胡编乱造的故事,因为在当地的一份晚报,图文并茂地对这个“奇怪的自然景观”进行了报到。还刊载了一些专家的分析,专家认为,在这片小树林的地下,可能隐藏着一口温泉,故而能使附近的草木四季常青。这种看似有些道理的分析却引发了另一个问题,这口所谓的“温泉”,从何而来,小镇已经存在了近千年,这种“奇怪的景观”,还是第一次出现。这说明,此“温泉”是刚刚产生的,人不免联想到,位于小树林的中的外婆的那座坟墓,议论纷纷。 每年来到小石镇除了拜祭外婆,我还要顺便整修一下外婆留下来的那座宅园。一年的光景,园落里就被杂草占得满满的。 这是一座很讲究的小园落,主厅,堂屋,偏房,回廊一应俱全,搭配合理。特别是建造宅园用的石块,整洁明亮,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我曾经试图在外婆的小院中,找到一些瓷瓶玉器之类的宝贝,另人失望的是,除了一些清代铜板之外,再无所获。不仅如此,我搜罗完整个小镇,也没有搞到任何能让我提得起神来的古玩。这让我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小镇也有些历史了,而且,说书人占卜者多如牛毛,也有这样氛围。 多年的行业经验,告诉我,历史和神秘是古玩文物成长的土壤。在那些年代久远,而且充满着神奇色彩的村镇,往往会让我们惊喜。 但是小石镇似乎是一个意外。和小镇上的人混熟之后,我到过很多人家去做客,但却连张古画都没见到过。家家户户墙壁上张贴的都是毛主席或者十大元帅的画像。桌椅看上去倒是有些年头了,让人依稀能感觉到几分小镇的历史。 我也曾经到过周举人的庙中去看过,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那里还常年香火不断,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庙的大堂里矗立着周举人的塑像,据老人们讲这个塑像是按照周举人本的人模样建造的。从面像上,周举人,身材高大,相貌却奇丑无比。我甚至怀疑周举人是不是对自己的相貌失去了信心,才放弃科举的光明大道,选择说书这个职业的。 这种想法,在镇上的老人们看来,是大不敬的,这是对周举人的亵渎,周举人在他们心目中是神圣的。“荒唐,周举人不屑于贪官污吏为伍,高风亮节,岂是容貌所致。年轻人要注意说话的分寸。你外婆就从来不讲这样的话,她对周举人也是尊敬的。”老人教训到。 我想如果不是我外婆,镇上的人们会因为我这句话,把我赶出小石镇的。 其实只要遵守镇上的规矩,不触犯他们,镇子上的人们,对人还是挺热情的。特别是当外婆把她的宅园留给我后,小石镇的人们似乎已经把我看成他们的一员了。 第八章 最后的说书人(上) 在外婆去世几年后,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烧到了小镇上。 在那些红卫兵的眼中,像小石镇这种地方简直就是造孽,是充斥着牛鬼蛇神之风的妖地,应该坚决地清除。说书被严令禁止,所有说书的人都要被改造教育,至于那些算命者,罪加一等,连改造的必要也没有了,直接批斗甚至活活打死。 不幸的是,我也终于牵扯了进来,这一年,当我赶到镇上祭祀外婆时,被几个红卫兵捉住。看来他们早就了解到我的底细,严肃地告诉我必须写出通告跟我外婆断绝关系,不然就不许离开小石镇,并把我看押起来,关在一间马厩里。此后我又听到了一个让我惊慌失措的消息,他们准备连死人一起开改造,周举人的庙要拆,外婆的坟要平,因为这两人被视为小镇的罪魁。 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镇,顿时乌烟瘴气,按归红卫兵们制定的标准,小石镇的居民几乎全部需要改造,因为这个镇上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和说书有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红卫兵人手紧缺,无瑕全部顾及,他们只好从重点人物下手。首先选中了只个在当今名气较大的开刀。他们把些人抓住,扒光上身,游街示众。此时已是隆冬,寒风凌冽,这些已经混成名的说书人,基本上都上了年纪,身体上自然无法消受这样的折腾,更难以忍受的是内心的羞侮,不少人都被折磨至死。就是那些活下来的。也都苟延残喘,已经不成样子。 这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全完改变了这个小镇。运动不仅夺去了许多说书高手的性命,而且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心理。他们不得不重新认识说书这种职业的可靠性,许多人慢慢地放弃了。以至于十多年后,已经很难再在小石镇找到一个说书人了。 但孔先生是一个例外。我认识孔先生时,他有四五十岁的年纪,清瘦儒雅,颇有君子之风。当时孔先生的说书事已经众口传送,名闻遐尔,甚至被认是继周举人之后,书说得好的人。 那时人们都称说书人为先生,而且孔先生的名字又特别的响亮,几乎和周举人一样成了一个特定的代号,以至很多年后,我都不知道孔先生有真实姓名。 在那场浩劫当中,孔先生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不能幸免的。但相比镇上那些正被批斗受折磨的说书同行,孔先生又有些幸运。 当年“文革”波及大江南北,并不是一地的事情,因此,说书人那里都去不得。小石镇原本那些走南闯北的说书人也都回乡,不得不拿起锄头下地务农,因为当那些红卫兵赶到镇上时,他们犹如瓮中之鳖,被一窝端了。 但是孔先生名声在外,许多听他的书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茶饭不思,因此,即使在运动很激烈的时候,一些铁杆“孔迷”依然冒险捧场,因些孔先生没有和众多的说书人一样在这场浩劫中失业。 在非常时期,孔先生当然也不能像往日那般名目张胆地说书,而是转入了地下。找一个地点相对安全的房屋,然后再派个人放风,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方可开始说书。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举措。也会有些有钱有势的人,把孔先生偷偷叫到家里,听他说书。 在小石镇的说书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孔先生早已经听到了风声,逃之夭夭了。 不幸的是,孔先生虽然尚未娶生子,但在小石镇还有一年迈的母亲,红卫兵见孔先生竟然出逃,恼羞成怒,竟然拿孔先生的母亲做人质,威逼孔先生回到镇上就擒。之后,孔母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事情,一天深夜她趁人不备,悬梁自尽了。 几天之后,让镇上人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人们看到孔先生一身白色的孝服,泪流满面地赶回镇上为母奔丧。 孔先生远在他乡,为什么消息却如此灵通,能及时了解小镇上发生的一切? 这都是我的缘故。 我是在外婆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孔先生的,他像一个父亲一样摸着我的头,不停地安慰我。而且外婆的葬礼也是由他主持的。我和这个的温和敦厚的说书人一见如故。此后,我们一直有书信联系。 我最感兴趣地是向他讨教一些志怪方面的话题,这些事情原本都是我想向外婆请教而又不敢开口的。我本以为孔先生是和外婆截然不同的一种性格,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教。令我失望的是,孔先生每次对我问题几乎都是同一种态度:我只是一个说书匠而已,说书本就是信口开河,胡编烂造而已,只图搏众人一乐,换取些度日的银两,并不懂得这些事情。 但我却感觉这个孔先生是和我外婆一样不可思议的人物,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加容易接近和信任。我甚至把在蒲陵村发生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写在纸上,连同影印的那个神秘的狐狸图案一并寄给他,企图请他帮我找到点头绪。 望眼欲穿之下,几个月后,我终于收到孔先生一个很敷衍的答复:我已至耄耋之年,老眼昏花,精力也有限了,读字认图都甚感吃力,更无法解读你的来信。人世间变幻莫测之事多矣,又何必认真呢? 这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孔先生回到镇子之前,我已经平安无事了,那些红卫兵对我调查了一番,发现我祖上八辈贫农,还有一位叔叔参加革命工作光荣牺牲成了烈士,在让我保证和那位罪大恶极的婆子划清界线后,解除了对我的监控。他们这样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让我给一些更加需要改造的人让地方,因为关押所的房子,已经人满为患了。 听到孔先生回到小石镇的消息之后,红卫兵立刻赶了过来,但是这些红卫兵大概都是出身农村,受家乡习俗的影响,都很忌讳孔先生的这身打扮,“把孝服脱掉!”一个头目似的人物高声叫到。孔先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把他给我拦住,把他孝服给我扒下来。上啊,你们他妈的怕什么啊?”他大声训斥着身旁边几个还带娃娃气的小兵。 “听说扒别人孝服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一个小兵提醒到。 “不许说胡话,伟大领袖毛主席看着我们呢,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上。”头目使劲地把几个小兵向前推。事已至此,只个小兵只好很不情愿地赶上前去,把孔先生身上的孝服扒掉。然后那个头目一把夺过扒掉的孝服,用打火柴点燃,把它付之一炬。 “你们就不怕报应吗?”孔先生骂到。 “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是吗,竟然敢诅咒革命战士,把他带走。”头目发出了命令。 “请允许我先回家安葬后老母,然后再跟你们去。” “你甭操心了,他老人家,我们会替你安葬的,你跟我们去好好改造吧。” 当晚,孔先生被带到一个小屋子里,单独关了起来,也是在这个晚上,孔母的尸体被镇上的几个好心人抬着,埋藏在了一片荒野之中。 午夜时分,一个男人凄惨的哭泣声在小镇的上空回荡,分外刺耳。我打算去看看孔先生,可是几次都被几个红卫兵挡住,他们严正的警告我,要跟孔先生这种人划清界限。 每二天的上午,为孔先生开的专场批斗大会开始了,大会的场地设在小石镇一个小学的操场上,诺大的一个操场上挤满了人。这些善良的人们的基本上都是被迫参加的,他们被逼着来看看说书者的下场,以敬效尤。 孔先生上身赤裸,头戴一顶冲天帽,跪在操场的指挥台上。批斗大会正式开始,几个头头轮番讲话完毕之后。由于亲自抓获孔先生的那个头目一一列举孔先生的罪行。他手拿着厚厚的一沓纸,正准备宣读,突然他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把纸到了抛空中,然后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其来的场面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这场批斗大会也草草收场,不了了之。 人们对此议论纷纷,还联想到埋葬外婆的那片小树林发生的事情,他们最终得出结论,孔先生和外婆都是一样的高人,自然会被神奇的力量所庇护。不论真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经过这场风波,红卫兵的批斗热情明显降温了,他们曾扬言要拆除周举人的寺庙和铲平外婆的坟墓,现在也不见了动静。 很快他们内部又出现了帮派之争,化为武斗,元气大伤,随后慢慢地撤出了这个小石镇。临走的时候,那个曾像是被鬼神附近一般的头目,来到孔先生的家里,跪到他面前,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 我曾经不至一次地跟孔先生谈及此事,他每次总是讳莫如深地说,“巧合罢了,世事莫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第八章 最后的说书人(中) 我们很快抵达了小石镇。 海婴显然很喜欢这个小镇,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小鸟一样在石桥上穿梭,欢呼雀跃。何至是海婴呢,其实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无不为这儿的美景所吸引,流连忘返。 “布衣,你从哪儿领来的小姑娘啊?有人家了吗?”镇上的一些人瞧见我后,都用调侃的口气打着招呼。 外婆的宅园里像往年一样长满了杂草,我向邻居借了镰刀锄头,和海婴一起把杂草清理干净。 “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海婴点头道。 “是啊,再在镇上帮你物色一位小伙子。而且我已经变卖了这些年来所收藏的古玩玉器,就是为了给你置办嫁妆的。别小瞧这弹丸小镇,帅小伙总还能挖出一两个的。”我开玩笑地说。 “哼,我嫁人了,只怕没人给你养老送钟。”海婴回击到。 坐在草地休息时,海婴双手按着我的肩头说,“老布啊,把多年的收藏的宝贝一下子甩卖了,就没点心如刀割的感觉?” “想开了。我那师哥阿宝说的没错,这古玩玉器,其实跟女人没什么区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猜想现在你已经对那面铜镜着火入魔迷,以至对你所有的收藏都不再有兴趣而这种可能性更大。这叫‘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喜岳。’就是见了玉环,忘记貂蝉。” 海婴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在省城清理掉的那些收藏,几乎每一件都倾注着我的巨大心血,但是在我把它们一件件卖掉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想象中的那般痛心疾首。这在那面铜镜出现之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也正是那面铜镜的出现的,让我对所有的收藏都失去了兴趣。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对自己的职业不忠,那些古玩玉器就像是一块块磁石吸引着我,我视它们为最大的生命热情。只是,那面铜镜的出现,就像是“西子”一样把众颜色都比下去了。在蒲松龄已故的老馆长那里第一次见到那面铜镜,我就开始朝思暮想了。后来,以这面铜镜引发出的许多那些事情,虽然惊心动魄,却让这面铜镜更加神秘,也更加有吸引力了。 甚至从见到那面铜镜起,我的屋子里竟然没有再添加任何收藏品,因为它们都让我有种索然无味之感。 我带海婴到外婆坟前拜祭之后,就去看望孔先生了。 孔先生苍老地很快,只一年的时光,我几乎就认不出他来了。“我快要死了。”没有交谈几句,孔先生就感叹到。 “您心眼好,善良,老天的一定会保佑您的,会长寿的。”我安慰他。 “我已经感觉到了,老天爷在招唤我。”孔先生笑着道,“这人啊,上了年纪,对这事总是出奇的敏感,好像啥时候死都能估计到。其实在我看来,那阴间和这阳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流浪一样,只是离开了你熟悉的人和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孔先生的这番话,让我很是惊讶,这根本就不符合孔先生的性格,以往孔先生对生死这样的话题都讳莫如深,我想也许在人的晚年,性情都多少会有些改变,特别是人至将死的时候,都会有种把隐藏在内心的东西倾泻出来的欲望。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刚刚发生在的省城的事情,讲给他听,也许像孔先生这样的人能深谙其中的悬机,话到嘴边,又感到难以启齿。 “你这次来小石镇不只是为拜祭你的外婆吧?”孔先生先开口问我。 “是的,孔先生,我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也许永远都不会离开了。以后可以安下心来照顾您了” “遇到什么事情了吧!讲给我听听!你肯定带来了一些故事。"孔先生道。 “一场大雨,省城下了一场大雨,一场很奇怪的大雨。死了很多人。” “哦!”孔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后问,“你应该知道了些什么吧?” “在大雨之前,我的一个朋友伙同一些人烧死了几只狐狸,我的这个朋友怀疑这场大雨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而且。。。。。。而且,许多人在那场大雨中都听到了狐狸的叫声,甚至我还亲眼看见过它们出现。”我盯着孔先生,就像是一个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一样紧张。 孔先生并没有说话,他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着。我想起连日来发生的那一连串奇怪的事情,竟也不管不顾了。“孔先生,我有种预感,这场大雨远没有表面那样简单,也许它和蒲陵所发生的一切是连在一起的。还有我交给您的那个图案,以及曾经讲给您听的所有事情。它们都是密切联系的。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我可能已经被卷进到这个漩涡里去了。您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是嘛,您一定知道的!” “这就是你来到这个小镇的原因是吗?”孔先生看了我一眼,接着问到,“你怕了吗,你怕死吗?” “不,我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呵呵",孔先生轻蔑地笑了下,然后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外婆对这些事倒是很在行,可惜她不在了。” 孔先生并未娶妻,没有任何子女,镇上虽然也不定时的给他拨付些救济,使其能勉强能维持生计,可是精神上的苦闷是在所难免的。 此后每天,我都要吩咐海婴给孔先生送去一些饭菜,帮孔先生整理一下家务。 有一次,在和孔先生聊天时,突然问我是怎么遇见海婴的。我把许多年前在一片荒野中捡到海婴的经过说给他听,孔先生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也捣腾了很多年的古董了,收收心吧,也该安个家了,看来那个死去的老太婆还惦念你呢。” “是的,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单纯,就是过于顽皮一些。” 这个小镇近些年着实变化不小,许多原本朴实宁静的小巷已经被改造成了商业街道,座座巨大的广告牌林立,处处透着商业气息。镇头街尾已经很难见到说书的影子,人们也都越来越来忙碌,也许已经无暇去听书了。镇北的那座周举人的庙宇,也很少有人去祭拜了,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风雨的冲刷,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 说书仅仅留存在小石镇人的记忆之中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记忆会像周举人的庙宇一样被慢慢冲刷掉。 来到小石镇快一个月的时候,我注意到海婴身上的变化。原本精力过剩似的那个女孩,经常哈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身上也起了些小肿疱,开始我猜想这大约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可是海婴的状态却越来越差,以至变得精神恍惚。一天半夜,我突然醒了过来,感觉庭园内像是有人的索碎之声。当我拿把菜刀冲出去的时候,却看着海婴穿着睡衣呆呆地坐在一条石凳上,看到我也不搭理。我费了增天劲才劝她回房,并安抚她睡下。 可是第二天,海婴却没有醒过来,口中在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我一子慌了,急忙给镇上的医院挂了电话。镇上的医生赶来后,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遍,也没有诊断出什么结果,只好建议我立刻把海婴送到附近的大医院就诊。 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专家都赶来了,但是会诊之后,仍然不能确定病情。他们从来就有遇到这种病,个个都傻了眼似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婴躺在病床上,举足无措。 我害怕海婴会突然地死掉,心急之下,我竟然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外婆。带了上烧纸和柱香,赶到外婆的坟前,有些自欺欺人地跪拜道,“外婆,从我捡到海婴的那一天起,我就深信这个孩子是不寻常的,和她的相遇不仅仅是一种巧合,这肯定是您安排给我的缘份。后来我和这孩子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她给我生活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和充实。她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亲人,跟您一样亲的人。现在求求您不要把她带走,把她留给我,外婆,您是个神奇的人,虽然您已经地下,但您一定能看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是吗!救救海婴好吗?只有您能救她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也许我能帮帮那孩子?”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惊讶阗地转过身去,看见孔先生就站在我的身后。 第八章 最后的说书人(下) 孔先生来到病床前,仔细观察了下海婴的面相的之后,捉住了海婴的一只胳膊,撸掉海婴的衣袖,然后自言自主道:“果然是这样。” 显然海婴手臂上纹着的那个狐狸图案引起了孔先生的注意。 孔先生从衣袋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药瓶,拧开盖子,把药水均匀地涂抹在图案之上,海婴手臂上的那只狐狸慢慢融解,竟然消失了。 我惊讶地问他:“这是什么药水啊?竟然如此神奇?” “狐泪?”孔先生回答。 “狐泪?”我叫到。 “是的,狐狸的眼泪。”孔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现在可以带这个女孩回家了。” 海婴又在床上沉睡了十多个时辰,然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醒了过来。我悲喜交集,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我把她从荒野中捡来时的情景。 我问海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像失忆一般地对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肯定不是一场偶然的病症,从孔先生拯救海婴的过程来看,海婴得的这场怪病十有八九和她手臂上纹上那副狐狸图有关联,这种想法让我抓狂,因为这表明我对这个图案的一些预感是正确的。 从在蒲陵村的那个妇人的储藏室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开始,我就知道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图案。 我甚至想到了远古时候的图腾,这会不会也是一个部族的像征或者崇拜呢?从这个图案出现的地点来看,它的确有足够神秘的色彩。加之海婴的这场怪病也很可能由这个图案而起,更让人无法怀疑这个图案所蕴藏的悬机。 海婴的这场怪病,让我几乎把来到这个小镇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生命的神秘,远比生命本身更具吸引力。而且我意识到,在蒲陵村开启的那口漩涡,已经完全把我纠缠住了,即使我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脱身。 我找到了孔先生,不管他的态度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我也必须再和他谈一次,因为他是目前我所能找到最可能接近那些事情真相的人。 “孔先生,请您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这个图案,那面铜镜,还有我所有遇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开门见山的问他,孔先生已经很了解我的心思了,没必要再摭摭掩掩的了。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这个老头子了,世事变幻莫测,岂是凡夫俗子所能看穿的,即使像你外婆那样的女人也只能洞察个三四分,何况是我?”孔先生回答说。 “那您又是如何救活海婴的,您起码应该知道这个狐狸图案一些来历吧?”我心有不甘的问。 “海婴是个仙女儿一般的女孩子,你应该感谢你的外婆,我想一定是她在天有灵,为你祈福才和这个女孩相遇。”孔先生有些答非所问地说。 然后孔先生沉思了片刻说到:“好吧,既然你一定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只希望这些事情能对你有益无害。这个图案源自清代康熙年间的一枚印章,叫做‘画狐枚章’,相传为蒲松龄的生前之物。” “原来真是蒲先生的私章啊。”我惊叹到。 “难道你见过这枚印章?”孔先生问。于是我把几个月之后在蒲陵见到那枚印章给他描述了一遍。 “它竟然到了哪里。”孔先生感叹到。 “既然这仅仅是蒲先生的一件很普通的私章,怎么又会如此神奇呢?”我问。 “这枚印章可不普通。”孔先生答到,“这要牵扯到一段经历。当年蒲先生在南方游历时,有一次在傍晚时分被几只恶狼围住了去处,就在性命攸关之时,突然一群狐出现了,赶跑了恶狼,救下了蒲先生。蒲先生注意到在这些救了他性命的狐狸当中,有一只体型略大,尾巴更长,两目湛蓝,闪闪发光,很是显然。应该是这群狐狸的头领。而且这只狐狸嘴里好像含着什么,它慢慢接近蒲先生,蒲先生附下身子,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那只狐狸把嘴巴靠近蒲先生的手掌,把嘴里衔着的东西吐到蒲先生的手中。蒲先生看到那是一个红色的锦盒,蒲先生打开了盒子,里面存放的就是那枚‘画狐枚章’。它金光四射,煜煜生辉,犹如夜明珠一般。那些狐狸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一起仰天长啸,之后就慢慢走开了。” 据史料记载蒲先生的确有过下江南的经历,大约是清康熙年间的事了,当时蒲先生刚刚经历了一次科举的失败,在同乡的鼓动下一起南下,大有寄情山水,以排解苦闷之意,至于孔先生讲的这个故事,大概和那些传言是一类的,不是出于民间的杜撰,就是存在于野闻旧录之中,未必真有其事。 令我好奇的是,这个“画狐枚章”并不为人所知,与之相关的故事又从何而来?我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孔先生的身份,他可是一个早已名声大躁的说书人,编故事可是他吃饭的本事。可是这样依然讲不通,因为孔先生根本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故事来迷惑我。 “您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吗?”我问。 “起初我也以为这是编造出来。不过从现在看来,一切都像是真的,都是真的。”孔先生几乎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过。 我疑惑地看着他,想继续听他谈谈这个故事,还有我以前请教过的一些事情,也渴望他能一并回答,我深信他一定知道其中很多事情的答案。 但是孔先生却不想再讲下去了,他说他要休息了,口气不容拒绝地打发我回去。 也许人上了年纪,性情都会发生一些改变,情绪往往像一个孩子一样反复无常,极不稳定,这一次,我本以为能收获得金钷满满,却不想又一次失望而归,我差不多对这个老先生绝望了。 晚饭过后,我和海婴一同坐在小院里休憩。谈到了孔先生。 海婴说到:“那个孔先生,这几天老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这个问题有什么发奇怪的啊,老人嘛,上了年纪,总喜欢打听一些事情。可以理解的。” “他还问我,平时都吃什么,我回答‘我又不挑食,反正五谷杂粮都能下肚’他又问,在遇见你之前吃些什么,这老头真够烦人的,我就说‘那谁又记得清,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反正应该脱离不开五谷杂粮,我总不能吃草叶吧。’” 还没等我插话,海婴接着又些自信自语道:“不过,我真记不得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见过的人,遇到过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这也是我一直感到疑惑的地方,在我捡到海婴之后,也曾经帮她寻找过她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但没有任何结果。而且就像海婴所说的那样,她对十多年前的事情一片空白,她的记忆仿佛是从遇到我的那一天开始的。 而且捡到的海婴的地点也是很奇怪的,那是一片荒坟之地,平时少有人往,不知为何海婴会流落到那种地方。开始我怀疑海婴一定是饿极到了,到坟茔前去偷吃祭品,可是又感觉这种假设多少有些荒唐。 很快,我和海婴来到小石镇将近四个月了。农历除夕已经日益临近。 小石镇和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有许多极其相似的风俗民情,比如小石镇的也有个主要的姓氏,周,这个姓氏的人家,占了镇上八九成的人口。镇上的人们都有严格的辈份之分,这些辈份并不是完全由年龄决定的,比如一个八九多岁的孩子如果比一个60多岁的老人的辈份高,那么这个老人也许还要称呼这个孩子为叔叔。在他们同一种姓氏之中,可以追溯出同一个祖宗,这个祖宗多年前,托家带口流浪于此,一代代繁衍生息,最后就形成了一个村落,镇子。在镇子上的同一姓氏,是有一个共同家谱的。 孔先生本本也是周姓,因幼年丧父,随母改嫁镇上一户孔姓人家,姓氏也随之改变。但是因为孔先生在镇子上的声望,虽然已经改姓,但一直被镇周家人视为同宗。 每年的除夕之夜,镇上的人们都要办“家堂”,所谓“家堂”就是同姓宗室一起为祖宗共设的祠堂。 “家堂”在除夕之前的三四天就要开始操办,首先挑选“家堂”的地点,“家堂”一般会设在一些有空闲房子的人家,当然一旦被选中的也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选中地点之后,就开始布置,设灵位,香台,把死去的家族里人的灵牌都要一个个摆到灵堂前,一个个也不能落下,摆祭品,购置焚香,灯烛,鞭炮等。这样做好处是,一能表示对逝去祖先的敬重,二是省时省力,大家可以集中一起拜祭,免去许多麻烦事,也能让镇上的同宗加深感情,所以这项风俗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做这些事情当然要有一个主持,主持往往是那些在镇子上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在外婆活着的时候,她经常被镇子上的人选做主持。外婆死后,又几经易主,近些年一直由孔先生承担这个重任。 在选中“家堂”地点之后,孔先生还要再挑选几个帮手,帮他布置“家堂”和完成其它一些事情。孔先生问海婴愿不愿意去帮忙,海婴高兴坏了,她来到这个小镇之后总算找到些乐子。 “家堂”中间摆着一张又长又宽的台桌,海婴和孔先生把牌位一张张地安放到桌子上,有周举人的,有外婆的,按照死去的年份和族里的身份有序地排列,很是讲究。 孔先生做这些事情是极其认真严肃的,他把很多年前说书时穿过的棉袍找出来套在身上,指挥着一帮小伙子布置着“家堂”。 孔先生和海婴安放完那些灵位后,对海婴说“去,给周举人磕个头。”海婴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的样子。“孔先生吩咐你做什么你就什么。”我有些装大地教训海婴。 “心要诚。”孔先生对海婴道。然后朝向我说,“你也来拜一下。”海婴听到后,冲我扮了个鬼脸。 我和海婴跪拜完海婴之后,孔先生接着对我俩说:“周举人会保佑你们平安的。” 在孔先生排放那些灵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周举人的灵位在放在第一位了,这让我很惊讶,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周举人就是老祖。于是我向孔先生求证。“是的”孔先生答到,“可是镇上的人们也快要把他忘记了。” 孔先生的话让我想起了周举人的庙宇,因为很少有人再去拜祭,庙宇里竟然杂草丛生,而且年旧失修,已经快要倒塌了。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我问孔先生,我的好奇心又不自觉地上来了,“这个镇子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而周举人大约是清代生于康熙年间,为什么周举人会被这镇子奉为老祖呢?” “你真糊涂,孔先生是说周举人是镇上周氏的老祖,并没说是小石镇的老祖。”海婴在旁边插话。 “那么在周举人来到小石镇之后,原来的那些居民都去了哪里,或者在周举人到达小石镇之前,这座镇子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和海婴显然忘记了所处的场合和时间,孔先生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他肯定不愿意我俩再呆在这儿,我拽了拽海婴的衣袖“海婴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点事要做,我们快回去看看。” 在回家的路上,我交待海婴“以后在孔先生面前说话一定要留点神,我发现我们并不了解他。” 第九章 夺魂梦(上) 在除夕的前一天,照例要举行“堂会”,在这个小镇上,“堂会”也算是一种老传统了,举行“堂会”的目的,是为了迎接逝去的列祖列宗来“家堂”过节,同时也由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给同宗室的人讲述一下本族的历史和规矩,提醒大家不能忘本。 “堂会”是在镇子东南面的一个麦场举行的。麦场聚集了全镇周姓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有说有笑,对他们来说,这种聚会本身的目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热闹,跟赶集无甚区别。 麦场中央扎着一个纸人,纸人上为燃着焚香,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对着纸人而拜,口中念念有辞,在说着什么。道人拜完之后,又有几个婆子用火所点燃了纸人,等纸人焚烧完毕,“堂会”正式开始。 首先由“家堂”的主持孔先生讲话。 孔先生拿着一张黄纸,很庄重地念叨着本族的族规,祖宗的创业史。麦场中的一些年轻人听得无趣,起哄道:“老爷子,说这些干嘛啊,大家早就知道了,说段书吧,让大家也热闹一些。”年轻人说完后,麦场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孔先生脸色阴沉,很是难看,他迟疑了一下说到:“待‘堂会’结束,老汉一定给大家来上一段。现在是堂会时间,请大家严肃些。”说完孔先生继续念着黄纸上的文字。大家都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散去。 我安慰孔先生,“年轻人都爱玩闹,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但是那些年纪大些的呢,他们也不懂得这些吗,为什么跟着一起闹呢?拜祖宗为什么就不能诚心一些呢?”孔先生神色哀伤地说。 “堂会”只好草草收场。不仅仅是“堂会”,对于举办的“家堂”,其实镇上的人们热情也不高,甚至送来祭品的人家都了了无几。 和孔先生不同,我倒感觉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大家经过一整年的操劳,在年终当然需要放松休息,不可能会为这种事情过份地费心操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堂会”无非是个形式是个过场。更重要的是,人们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愿意在这些事情上化费太多精力了。 “堂会”过后,我明显地感觉出孔先生情绪的变化。于是叮嘱海婴一定要多注意一下孔先生。海婴说:“他爱死爱活都是他的事,这个老头也太麻烦了。” “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 “对了,你说他是用什么‘狐泪’救醒我的,孔先生是从哪儿得到这些‘狐泪’的呢?”海婴问。 “这只有孔先生自己才知道,我更想搞明白‘画狐枚章’和这‘狐泪’之间的联系。也许你从它们身上找到一些铜镜的踪迹也未可知。”我答到。 很快,除夕之夜到了。镇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人们最为看重的一天。 在那浓重的夜色下,弥漫的空气中,也似乎跟往日大有不同。即将过去的这一年对我来说,是不平常的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感觉人世间变化无常,就像这一年年逝去的时光,不可捉摸。 在吃过年夜饭之后,我决定带海婴到镇子上去转转。 在小时候,除夕之夜,新年的钟声响过之后,母亲就为我换好新衣服,带我到叔伯长辈家去拜年。这是村子里的习俗。虽是午夜,村子里行人仍然络驿不绝,异常热闹。 小石镇似乎有很大的不同,街上很少有行人行走,大街上一片寂寞,如果不是家家户户门前张贴的对联和挂着的红灯笼,还有零零散散的鞭炮声,你很想象这是除夕之夜。 海婴开始抱怨太过无趣,不如回家睡觉。 我说,“去瞧瞧孔先生吧。他应该正在‘家堂’里守夜呢。” “还是别去了,都午夜了,那里满屋子的灵位,阴森森的,看着就发慌。”海婴道。 “今晚可是除夕夜,是一年中最祥和的一个夜晚了,即使这个世界上有鬼,他们在今晚也不会行凶的。”我打趣地说。 看海婴还是有些不情意,我接着道:“要不你先回,我自个去。” “那我更不敢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海婴跺着脚嘟囔着。 “那你就跟我去吧,一年可就这么一个除夕啊,用来睡觉岂不是太可惜了。”我笑嘻嘻着拉起海婴的手,说:"走吧。" 今年的小石镇的“家堂”设在镇子东北角的一幢刚建好的新宅里,准备结婚用的新房,还未曾有人居住。从外婆的宅园走到那里,需要穿过整个镇子。 我带着海婴穿过一条条小巷。在夜幕中的小巷显得格外的肃穆庄重。这些阴暗狭窄的小巷似乎依然留存着这个小镇古老历史的影子,犹如一位老者,历经岁月的沧桑,垂垂老矣,但有着永恒的记忆。我认为能在除夕阳之夜,行走在这样的小巷之中,是一件很有诗意的事情。海婴却不这么认为,这一路上,她不停地在抱怨我,为什么要在这深更半夜瞎转,而且不走大道,专挑这咱小道走。 “你难道忘记了我以前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我说。 “什么故事?” “在我以前生活过的那个村子里发生的故事。也是很久年前的一个除夕夜。村子里的一位老汉,在新年钟声响过之后,出门拜香,当他走到村头时,看见四个白衣人抬着一品棺材,正迎面朝他走来。老汉大喊了一声,然后冲上前去,赶跑了那四个白衣人,当他打开棺材时,里面是满满的金银珠宝。” “这只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故事,你也信?”海婴对我的讲的故事表示不屑,“你八成是财迷心窍了,难道你也想在今晚碰碰运气?就算遇到了,只怕你也没有那个胆儿冲上去抢。” “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唯独不能怀疑我的胆量,我什么事没见过啊。我可是那种见鬼捉鬼,见妖杀妖的主儿。” 我刚吹嘘完毕,只听海婴有些声音发颤地着说:“我想你表现的机会来了。”然后拽着我的衣袖说,“你看那边!” 我定晴望去,只见距离路口左侧的一条小巷大约三四百米的处,有一个黑衣人正提着一把红色的灯笼向小巷深处走出。 “吓我一跳!”我敲了海婴的脑袋一下说,“挑着个灯笼就是鬼吗,少见多怪,你这丫头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海婴没有理会我,紧紧地盯着那个黑衣人的背影问。 “什么人?”我问到。 “周举人!” 我重新回过头去,盯着那个缓缓移动的背影,突然感动了一丝紧张,然后有些自欺欺人地辩解说:“背影相似点,没错,可是背影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丫头。。。。。。” “你看左边的那条腿,是瘸的。”海婴打断了我的话说。 周举人是个瘸子,我早就听外婆讲过的,而且从背影来看,这个打着灯笼的黑衣人的体型,跟庙宇里的周举人塑像一模一样。 “跟着他,看看他是哪路的。”我说到。 “万一是鬼呢?”海婴问到。我看了一眼海婴,这丫头的表情又可爱又好笑。 “捉他下酒。"我戏谑地说。 “你忘记了发生在蒲陵的那些事情了吗?”海婴提醒我。 “是不是怕了啊?我们遇见这玩意又不是头一遭,今儿争取活捉个。”我玩笑似地说。 海婴跺着脚说:“这种时候了,你还没个正经。” “即使是鬼,也不要怕。据我所知,在除夕夜见鬼其实是很吉利的事情,新年必定好运连连,而且除夕夜的鬼也是不会害人的。我们跟上他。”我吩咐海婴。 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我心里和海婴一样,不免紧张。 我和海婴一起悄悄地跟定了这个黑衣人。 黑衣人,左拐右转地穿越一条条的小巷,因为腿脚不便,行动缓慢,一瘸一拐着在前面走着。让我感到有些不解地是,这个小石镇也的确有些特别,在这样的除夕之夜,一路走下来,竟然没见到几个人。 “应该都睡了,你看许多人家连灯火都熄了,大家这镇子上的人没有守岁的习惯。”海婴分析。经海婴这话提醒,我才注意到,小镇的确黑了许多了,原先的许多灯火都不见了。 我和海婴在跟着黑衣人穿行了十多条小巷之后,终于看出了些眉目,他竟然朝一个我们很熟悉的小园走去-----孔先生的家! 第九章 夺魂梦(中) “原本,我就感觉这个老头稀奇古怪的,没想到他竟然跟鬼勾勾搭搭的。”海婴玩笑似地说到。 “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一个串门者而已,我们去看看就清楚了。” “孔先生不是在‘家堂’守夜吗?”海婴问到。 “那就更应该去看看了。” 我和海婴踮着脚悄悄地推开虚掩的宅门,走进孔先生的院子里。这个小院我和海婴已经来过多次,因此很熟悉,小院南朝向的是正房,两侧还有几间偏房。孔先生就在正房的一间房子内饮食起居。现在这间房子里依然亮着灯光。 海婴弓着腰着踱到那间房子的窗台下,双手捉着窗沿往里面观察了下,然后又重新踱回我身边。把嘴巴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在里边呢!” “谁?”我问。 “孔先生!就他自己一个人。” “哪个黑衣人呢,没在里边吗?“我问。 “没看见,我们要不要进去?”海婴问。 "当然要进去。"我说到。 海婴起身要往屋子里闯,我急忙一把拉住她。"我进去,你在外面呆着。'' “为什么?”海婴在我耳边嘀咕。 “别啰嗦了。我一个人进去,你在这儿守着。看见里边有情况,就赶紧闪。”我交待海婴。 “你太讲义气了,爷们!放心,天亮了我会回来看你的。”海婴转身欲走开,我一把她拽回来,“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在这儿待着,看见里边情况不对,就马上去叫人。” “我也要跟你一块去。”海婴道。 "听话,不然我们俩都会没命。''正要起身往屋里走,我又转身对海婴说:"放心吧,孔先生应该不会伤害我的,而且曾经他救过你。我不会有事的。"我拍了拍海婴的脑袋。 “孔先生您睡了吗?”我喊到。并没有回话,我壮着胆子,推开了亮着灯光的屋子的房门。让我惊讶的是,孔先生并没有在房子里。房子里虽然灯火通明,可依然无法消减我心内的紧张。在我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可眼睛所触及到的东西,让我心狂跳不已。 在房间的一张桌子上,竟然摆放着周举人的灵位! 十多个小时前我还来过这间屋子,当时并没有这个灵位,显然这个灵位是在今晚上才摆上去的!联想到刚才跟踪的那个像极了周举人身影的黑衣人,也已经进了这个院子,不禁让人有些胆寒。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掌拍了一下,我几乎叫了出来,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却看见海婴站在我身后正冲我傻笑。“你想吓死我啊!”我摸着胸口抱怨说。 “发现什么了没有?”海婴笑嘻嘻地问。 “看。”我指着灵位说。 海婴走上前去,对那灵位端详了一番说:“周举人的灵位,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你刚才真看见孔先生了吗?”我问海婴。 “没错,我刚才的确看到孔先生就坐在这间屋子里。”海婴说。 “海婴,给周先生点柱香,我们回家吧。”海婴疑惑地看着我,在灶台上找出一支香,点燃,插到香炉里。 我拉着海婴的手,走出了孔先生的小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快到外婆的宅院的时候,海婴才颤颤悠悠地问:“你感觉到了什么对吧?” “是的,我有确信周举人和孔先生一定就在屋子里。” 我和海婴点起一个火炉,又说了会儿,海婴就回房睡去了。我在床上胡乱躺了一阵,却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想到了外婆,她是深谙这些事情的人,可是早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也完全来自于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是她的感觉却无比准确,能感知这个世界鲜为人知的另一面,甚至是感知传言中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眼前的这个完全不同,人死之后,尸身留下腐朽,灵魂却会到达那里,继续存活。 往日这种想法,偶尔会出现在我的脑中,不过很快就会被我当成一种胡思乱想克制住。但是今晚我却被这种想法搞得心烦意乱。我披上衣服,重新走出门去。我决定去镇北的‘家堂’看看。 时间应该是凌晨两三点钟,因为是除夕,此时镇子里还散着灯火。让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今晚除了看见的那个黑衣人,竟然再也没有遇见其他的行人。甚至很少听到爆竹之声。鸡犬之声似乎也完全消失了。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行在那些小巷之中。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我却感觉到北边的天空似乎惭惭变亮,这种亮不像日出之前所散发出的那种曙光,而是一种如被灯火映红似的色泽。但显然又不是镇子上的灯火所致。 那片光亮似乎在慢慢地扩展,把黑幕一下下地撕开,色泽也由浅于深地变化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片光亮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终于,让有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处光亮之中,竟然若隐若现出一只狐狸的模样,活灵活现,飘浮在夜空之中。 “妈的!”我在心里暗暗地骂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邪乎的事一件接一件的。” 忽然那只金光闪闪的狐狸,居然变幻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上降了下来。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火球,想象着它怎么把自己烤焦或者直接熔化,但这个火球却在小镇上空几百米的距离消失了,与此同时一股阴森森的大风呼啸着从天而降,感觉那股风就仿佛从头顶掠过一般,头盖都要被揭掉了。 在那场大风吹过来之后,我怀疑,它很可能带来像在省城刚发生过的那样一场大雨。因为在省城发生的那场奇怪的大雨,仿佛也和那些神秘的狐狸图符有关联。而且我判断,这些图符的出现,多半会带来灾难性的天气。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大风很快就停止了。其速度之快让人惊奇,我想到小时候,村里老人讲过的“阴风”,就是如此,它们会莫明其妙地突然在天空刮起,然后又像一道闪电一样急速消退,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老人说,这种风是鬼奔跑时引起的,所以又叫“鬼风”。 想到此,我心跳得更历害了,先前,我以为老人讲的这些东西多半是虚构的,从没当真的,不想,今晚却亲眼看到了。 在这阵怪风过去约几分钟后,突然从四处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我顺声望去,只见从巷子的那头,一位中年男子,挑着一盏桔红色的灯笼,正朝我这边走来。 “哎,兄弟,刚才你是不是也看到天空出现的那个火球了啊?真是怪事。”我冲他大喊,也许这种喊叫让我感到一丝安全。 这个男子慢慢地走近,并径直从我面前走过,但没有任何的言语。借着那灯笼散发出的灯光,我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孔。“哎,你要去走哪儿?”我企图抓住他的肩膀,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股子勇气,也许人的恐惧到了一种程度,思维就会向另一个极端弯曲,变得出奇地勇敢。男子的身体冰冷疆硬,不能仅如此,浑身带着一股子的牛劲,差点把我给带倒。 我跟着他,走到小巷口,却发现,又有许多手挑灯笼,或者举着蜡烛的人,从各条小巷,成群结队地涌出来。蔚为壮观。 男女老少倾巢而出,但几乎都是一个模样:面如白纸,表情呆滞,身体疆硬为尸。他们好像只有一个目的,向镇北方向聚集。 我似乎有些顿悟,拔腿向镇北的“家堂”跑去。 当我惊魂未定地赶到“家堂”的时候,果然在那个摆满了灵位的屋子内发现了蹊跷。孔先生正和那个复了原的周举人在招魂念咒。他们把每一个灵位上都贴上了字符,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辞。我早听外婆讲过,这是比“针扎娃娃”更恶毒的一种诅咒,名曰:死人祭。如灵验可以使生者家谱绝迹,死者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让我迷惑的是,周举人和孔先生都是周家族人,为何要做这咱灭绝同族的事情? “果然是你们?”我指着孔先生骂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敬重你,没想到你确如此恶毒。” “你倒是跟来了,果然有些你外婆的灵性。”周举人一脸狰狞阴笑到。 “不要多管闲事。快点离开这儿?”孔先生催促说。 我刚想要和孔先生争辩,就听到屋外一片脚步声,转身看去,那些被操控的人已经陆续聚集在门外了。 周举人走出了房外,他们一看到周举人都纷纷跪倒在地,即行叩拜。 周举人,双手合十,口有念念有词,然后突然张开双臂,抬头仰空大喊:“去吧,去你们应该去的地方。”接着,那些人跪拜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从眼前眼边底下消失了。 我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谁碍我的事,他就得死!”周举人恶狠狠地盯着我,并把露着白骨的手掌伸向了我的喉咙。 第九章 夺魂梦(下) 我几乎是在尖叫声中醒了过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房屋的木棂门窗,照射过来,详和而安静。原来只是一场恶梦而已。着实虚惊了一场。 “做恶梦了吧?”海婴站在我的床前,端详着我。 “一个的很可怕的梦。”我心有余悸地说到,一些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昨晚除夕夜,我们都做什么了?”我问海婴,现在我的脑子里几乎被那个恶梦的占满了,竟然一点都记不得除夕夜发生的事情了。 海婴递给我一杯水,说:“先去镇北的‘家堂’看了看孔先生,然后回家吃了饭,就睡下了。你真得不记的了吗?” 我竟然一头的茫然。 在外婆活着的时候,我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人的梦有两种,一种梦仿佛是一种记忆的痕迹,在做完一场梦之后,你仍然记得它,并感觉像一段真实的经历一样存在于你的大脑之中。还有一种梦,只有在你熟睡时与你相会,你一旦醒来,就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即便你的记忆力超强,再如何努力回忆,也记不得其中的一点内容,但是这种却似乎总能留下一种说不白道不明的情绪,阴魂不散似地左右着你。 我问这两种梦有什么区别。 外婆答曰:“前一种梦是一种记忆的传递,或虚或实,也许是你对所经历之事在睡梦中的幻想,也许是别人的经历传递给了你,这个人一定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还有那种无法记忆的梦幻,是‘大仙’给我们的。” 所谓“大仙”,是外婆对狐狸的一种称呼,其实不仅仅是外婆,在一些偏远的乡镇,人们都是这样称呼狐狸的,仿佛直呼狐狸之名,是很忌讳的事情。而且外婆在活着的时候,的确对“大仙”讳莫如深,很少跟我提及与之相关的话题。她关于梦的答疑时,提及了“大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外婆的许多想法都是自己“悟”出来的,在大部分时候,我认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可是她的许多想法又很灵验,不能不让人称奇。 对于解梦,那些游走于街头小巷的江湖占卜之士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他们对每一个求询者,都可以夸夸夸其谈,好像对那些梦幻之事,都了如指掌。而且他们的根据大多来自一本奇书——《周易》。 《周易》是一本集智慧之大成的著作,自古就被视为占筮之术的正宗,并用此书以解梦。易卦之核心为“阴阳”之说,“阴阳”之下又分八卦。大约事间的一切吉凶,风水,以及所幻化之事,都可以在“阴阳八卦”之说中得到解释。 外婆并不识字,当然没有读过《周易》,她对梦的认识完全是源于自身的一种悟道。但外婆悟出的道几乎和周易的“阴阳”之说是相通的。我在印象里,外婆就像是一棵经过千年风雨锤炼的老树,已经有了灵性,甚至已经成妖。 我觉得世间之事,大部分都可以用思维去判断分析,但还有一部分的确是不可思议的。“阴阳”也许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人们化解那些不可思议之事。大凡阳间那些稀奇古怪之事,不能用常理推测之事,只能归化为阴间的做崇。外婆对我这种认识斥之以鼻,在她看来,我的这种思想就像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幼稚。 但外婆从来没有刻意地给我这个认识浅薄的外孙系统地介绍下自己的“悟道”。 那时,我认为所谓的“梦”,就像是闪耀在天空中的星星,是虚无飘渺的。 我跟海婴提起昨夜的那个梦。 “早就跟你说过,这个镇子阴气太重。我想你一定是中邪了!”海婴分析说。海婴这么一说,我反而感觉自己有些敏感了,于是自我安慰地说“其实也不过一个梦而,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想这个梦一定是外婆传递给你,提醒这个镇子有多危险。她的灵魂在暗暗地保护着你。”海婴说。 在我和海婴谈话的时候,镇子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躁杂之声,那是‘家堂’的告别仪式,确切地说就是为送别那些除夕请来的亡灵举行的典礼。 这个典礼一般在镇子东南角的一块麦场举行,这块麦场正冲镇子的坟林,因为这种特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麦场仿佛是镇子的一块祭坛。新年的第一天,‘家堂’要撤掉,人们在这儿为集中燃放鞭炮,行礼,以送别亡灵。鞭炮都是镇子上自制的,个头奇大无比,爆炸声惊天动地,人们以为越响越好,这样才能显示出对先亡灵的敬重。 镇子如有人死去,棺材都要从这块麦场起运,由一帮人抬着,到坟场入土。所谓的坟场,即镇子东南一片土地,并不是单纯的公墓,那里依然以耕种的土地为主,坟丘散落田间地头。但按镇子上的惯例,凡是镇子上有人死去,都要葬在镇子的东南方,镇子上的人们习惯地称这片土地为坟林。 海婴听完我的解释之后,来了兴趣,央求我带她到麦场看看热闹。 我正被昨夜的那个梦,搞得头晕脑胀也像出门放放风,就答应和海婴一块朝麦场看看。显然昨夜的那个梦依然在我的脑中盘旋,以至我在走出宅院,穿梭在镇子的小巷中时,竟有了些幻觉。所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没有如此的清晰过,我甚至能把昨夜梦中发生的地点和眼前的每一条小巷,每一户宅院,对上号。在我和海婴赶到麦场时,典礼已经结束了,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下满地的爆竹纸屑。 “去坟林逛逛吧。”海婴的语气中透着点逛街似的兴奋。 “这可是新年的第一天,镇子的人都很忌讳去哪种地方,很不吉利的。”我答到。 “我们又不是镇子上的人。再说我们错过了时间,还没来得及跟外婆告别呢,咱到她们坟前去跟她老人家磕个头也好啊,不然外婆可要怪罪我们的哟!”海婴有些狡猾地说。 央求不过,我只好和海婴从麦场向镇子东南的坟场走去。 在我们走出麦场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太过轻率地答应海婴的要求了。我们走的几乎就是镇子埋葬死人时的‘出葬的路线’,而且,几乎就跟在从‘家堂’告别的那群亡灵身后。如果在外婆活的时候,我敢这样干,以外婆的脾气,非把我逐出家门不可。 这坟场据一些老人讲,是由镇子的先人请道家术士,相中的一块风水宝地。这儿青山绿水,一片世外风光,犹如仙境一般。 我本打算和海婴来到外婆的坟前拜祭过后,就立刻带她回镇子。因为我已经后悔在新年第一天带这个丫头到这种地方来了。 一路走来,所看见的不计其数的坟头,让我触目惊心,昨夜的那场梦,似乎并不寻常,它就像是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一样,而且时刻盘旋其中。让人心有余悸。 坟头大小不一,有些经过常年的雨水冲刷,只剩斗笠大小了。没有人知道,这坟场到底有多少口坟墓,从几百年起,镇子上的死人都要埋在这里。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 相比镇子其它地方的耕田,在这片坟场上耕种的庄稼似乎更易收获。当年和外婆在这个镇子生活时,我就注意过一个现象,盛夏时节,镇子东南方向田地里的庄稼明显得茁壮,旺盛许多,风吹过时,田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如海浪般连续不断,到了秋天,就是另一番景象。这儿的庄稼结出的果实相比其它地方,更加浓密饱满。 大约是埋藏在这片坟场下的肉尸腐败,变成了滋养庄稼的肥料缘故。但镇子上的许多老人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这是列祖列宗对镇子的恩惠。而且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和你争辩:如果只是土壤的原因,为什么那儿就不长杂草呢? 事实的确如此,那儿的庄稼虽然茂盛,但杂草却不宜生长,耕种者甚至免去了烈日下锄禾的辛苦。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海婴远远地看到埋葬外婆的那片小树林时,就叫了起来,“天呢,果真是这样,它还是绿色的。”任何在隆冬看到这片树林的人都不免惊讶,在这万木冷零的季节,这片树林里的树木却枝繁叶茂,如盛夏时般浓绿。 “怎么会是这样呢,好奇怪哟!”海婴走进树木时,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摸着树干,双眼圆睁,表情惊讶。 外婆的坟墓位于小树林的中央,这是一座普通的坟墓,没有特别的修饰。在坟前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着碑文,碑文是孔先生撰写的。孔先生不只给外婆写了碑文,镇子上只要有头有脸的人死了,或者舍得化些银子的人家,他都乐意替去写。 我和海婴在外婆坟前拜祭完毕,海婴似乎对这片小树林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在树林里转悠了一圈,才跟我离去。她还想到继续到坟场里边去走走,被我劝住“都是些荒坟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别胡闹了。我们赶快回去。” 就在我说话时,海婴突然叫道“看,那是什么!”我顺着海婴的手指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天空,一团浓黑的气团朝这边飘过来,似云非云,似雾非雾。 这个球形状的巨大气团,似乎是从镇子上飘过来的,此时就在我们几百米的远的空中飘浮。而且似乎一点一点地朝我们这边推进。 我和海婴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团黑气,它的形状也在张牙舞爪地变化着。 渐渐地,黑球像一个脬化的鸡蛋那样在空中裂中,从中冒出了一股更加浓密的黑气。黑气在慢慢地拉伸和扩展,先是出现了一个身体轮廓,之后是四肢,和头颅,像是画家素描一样,越来越清晰。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之后,一只巨大的墨色狐狸图影,就出现在天空之中了。 我和海婴,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狐狸朝头顶压过来。我们着实慌了片刻,半响才回过神来,“快跑!”我喊到。 话音未落,我们已经被这团黑气团团包裹住。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方向,我大声喊着:“海婴,海婴。” 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惊得我六神无主,完全失去了方寸。 我和海婴胡乱奔跑着,像是无头的苍蝇,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跑不出这团黑气的笼罩,它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直跟着我们。就在我担心这团邪气十足的黑气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时。突然一个女人的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因为过度紧张,而且正处在奔跑之中,我并没有听清这个女人声音的内容。只随着那声音的响起,那团黑气也慢慢消散了,它似乎就从我们的眼前钻到了的地下,不见了。 我看到海婴站在离我几百米的地方,一副呆若木鸡,仿佛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我跑过去,紧紧跑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事了丫头,别怕啊,没事了。” “刚才你听没听到一个女人声音。”海婴突然问我。 “听到了,但没清她说什么。” “我听清了。” “她说了些什么?”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海婴表情紧张地盯着我说。 我看了看海婴,又转身望了望身后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小树林,“我们回去吧!”我拉着海婴道。 第十章 赶尸(上) 我和海婴惊慌失措地逃回镇上。 在麦场上停下,转身远望坟场,阳光普照之下,那儿是一片广袤的田野,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坟场上的植被都已经凋零,因此散落在田间地头的坟茔分外凸兀,十分显眼。 坟场上空的那片黑团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但它的阴影似乎还依然笼罩在我们的心里,远处的坟场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活生生的鬼片啊,现在完场了。”海婴望着远处,喃喃地说。 “意犹未尽是吗!”我说到,显然我的情绪仍然没有稳定下来,海婴戏谑似的话让我不胜其烦,甚为恼火,我也终于找了发泻对象,“开眼了吧,劝你别去,你却不听,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到那种鬼地方去看什么狗屁风景,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自打遇到你这姑娘起,我就日子没没安稳过,你怎么就这么让人闹心啊。” “你怕了是吗?”海婴转过脸,盯着我问。 “我怕?我怕什么啊?我什么事没见过啊!”我吱唔到,然后甩手离去。在心里把海婴恨得痒痒的,这丫头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看到我一个表情,就能预测我下一个动作,把我看得透透的。 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自欺欺人,何况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仿佛就是昨夜那个梦的延续,太不可思议了。 回到家之后,我翻箱倒柜地把老馆长的遗稿找出来,从中抽出那张印着血红色狐狸图案的稿纸,对海婴说:“这张纸上的狐狸跟刚才我们在坟场上空看到的那只是不是一模一样?” 海婴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猛地点点头“是的,一模一样。天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邪乎了吧!” 我瘫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它们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 “也许那个孔先生知道答案。”海婴若有所思地说,“他曾经告诉过你关于这个图案的一些故事,你难道忘记了吗?” “是的,他告诉过这个图案出自一枚印章,名字叫做‘化狐枚章’,而且我一直怀疑,在蒲陵王乡长那里见到的那个金色印章,就是‘化狐枚章’。很遗憾,没有把它搞到手。” “可以去问问孔先生。” “怎么,现在你开始信任这个倔强的老头了?” “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人不能不有所联想。刚来蒲陵的时候,我身上就纹了一个这样的图案,然后就莫明其妙地大病一场,正是这个孔先生拿了什么‘狐泪’,竟然治好了我。而且刚才在坟场上空出现的那只狐狸,跟我曾经纹在身上的那只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一切决不仅仅是巧合。还有,你还记得吗,阿莲身上也曾经有一个这样的图案,后来她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你没白跟我,你终于开窍了。”我继续说到,“而且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昨晚见到的一切可能并不仅仅是一个梦。” “可你昨晚的确是睡过去了。”海婴很认真地回忆到,“大约九点去家堂看望孔先生回来,吃过晚饭,你躺在床下了。” “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也回房睡下了啊。” “我十点,十一点,十二点,还在床上躺着吗?你看见了吗?” “这我到注意。你自己都说了已经睡下了,跟个猪似的,你又没有梦游的习惯。你能跑到哪儿去呢?”海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这就是问题。”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当然听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也许只有一个人明白。” “谁?难道你说是孔先生?”海婴一脸疑惑地问。 “他既然能用一瓶什么‘狐泪’把你的怪病神奇地医治了,也能对别人做出点稀奇的花样来。” “你指什么?难道你认为你昨夜被孔先生催眠?难道世界真有什么催眠术吗?你真会异想天开!”海婴叫到 “外婆活着的时候,曾经略懂一二,只不过在她眼里,这些道术只不过是些左道傍门,股子里是不屑的,不过可以肯定,这种道术的确是存在的。孔先生也算是个高深莫测的人,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懂得一些诸如此类的道术并不奇怪。” “你不是一直很信任孔先生吗,难道担心他会害你?” “这倒未必。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果然如此,孔先生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我的记忆当中,新年的第一天往往会过得很快,刚起床,还没做多少事,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下来了。大约是小时候习惯守夜,过于疲倦,形成的一种错觉吧。 但是这个新年的第一天似乎例外,时间像蜗牛一样在慢爬,我和海婴靠在火炉边,心猿意马地聊着天,话题总也离不开孔先生,也许我俩已经都感觉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有这个老人能为我们理清一下头绪,他肚子里一定有货,让人头疼的是,这个老人本身就是一道解不开的迷。 海婴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地给我分析她的每一个观点,我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对这些错综复杂,充满迷离的事情感兴趣,像她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充满兴致,也许她只是为了给我那颗不可扼制的好奇心做陪衬。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美丽聪明,充满着单纯幻想的女孩子,跟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一样,逛街,恋爱,朋友,理想都应该成为她们生活必不可以的元素,可是我却带着她去倒腾古玩玉器,现在又带着她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搅进了一个险象环生的迷局。 有时候,我跟海婴开玩笑道;赶快找个人嫁了吧,你可以带着那小子,随便挑选几件我收藏的最珍贵的宝贝做嫁妆。 这时,海婴总是盯着我问:你最珍贵的收藏又是什么呢?我竟一时语塞,无法回答。这也是我需要问自己的问题,那些收藏品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呢? 也许这就像那面神秘的古铜镜对人的吸引力一样,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还有不可胜计的古玩商和探险者为那面铜镜消耗了一生的精力,散尽家财,最终一贫如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任何结果。 可是他们是在狂热中结束生命的,始终处于探索的状态,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想象和幻境,这应该也是我想要的。 可以肯定,坟场的那一幕仍然让我惊魂未定,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我和海婴也没有去拜访孔先生。甚至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老人了。 晚上。海婴已经回她的房间睡下,我独自一人,在屋子里转着圈,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我并没有跟海婴提及,多年曾经我收罗到当地一本县志,竟然能从上边找到小石镇的一些史料,据这本县志记载小石镇建成于东汉末年,这样算来小石镇已经起码有千余年的历史了,县志详细地记载了小石镇的年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到康熙朝时,却出现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文字记录。县志的作者不详,县志内容的真伪也不能一一考证。 如果在一册稍有名气的正史中出现这种断代情况,必然会引起史学家们的种种猜测和重视,可是现在它仅仅是出现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的历史当中,是不容易被那些专家学者注意的,即使他们偶然看到,大概也不会化力气去考证。 在见到这本县志时,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一点,我想这应该是编写者的一时疏忽吧,毕竟编写这种史志的大都是些无名小辈,写这些书也只是搏一时之痛快,并无严谨可言,难免会发生粗枝大叶的情况。 但是一联想到昨夜的那个梦,我的这种想法也许就过于的简单了。 “当,当。。。。。。”悬挂在墙壁上摆钟,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是口老式的古钟,外婆生前就一直用着,我来到这儿居住后,几次想把它摘掉,因为它每到钟点时发出的巨大敲击声,让我无法忍受,像是击打铜锣一般聒躁。 我抬头看看了摆钟,它的指针已经转到零点的位置上,已经是午夜了。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之后,我的睡意上来了。我决定先把头疼的放一放吧,好好睡一觉再说。 可是摆钟的击打声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它在不停地响个没完,我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去,重新扫了一眼那钟表,想看看这摆钟到底发了什么神经。 让我惊讶的是,那钟表已经停止了摆动,但是“当,当。。。。。。”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 很快我就意识到,声音根本就不是这口摆钟发出的。它是从镇上传来的,声音惭惭的有了异常,时而急促如快马奔驰,时而缓慢如滴水入池,频率在或高或低的变化。 有人在敲击铜锣!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中传播,分外刺耳。 我跑到院子外边,想听个仔细,可是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镇子又恢复了安静,苍穹一片暮色,偶尔有几颗颗若隐若现地眨着眼睛,闪着萤火,偷窥着底下的人间。 整整一夜,我都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似乎耳边还环绕铜锣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又没有,像是幻觉一般,又想起昨夜的那个梦,一些似人似鬼的身影仿佛在我的前眼晃来晃去,搅得我心神不宁。 铜锣!铜锣! 我突然记起了当地的一种风俗,不禁直冒冷汗,难道有人在赶尸! 第十章 赶尸(中) 赶尸是当地消失已久的一种风俗。镇子上一些声称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都把赶尸讲的绘声绘色。 很早以前,不仅仅只是小石镇的说书算命之人背井离乡,在小石镇所属州县,还有为数众多的人口,为了生计,奔波于四海。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或者生病,或者遇难,或者饿死,都死在了外乡,为了不致于变成孤魂野鬼,这些人的尸身,是一定要运到到家乡去安葬的。 可是路途遥远,何至千里,如果仅仅是靠舟车运送,肯定有诸多不便,而且尸身在半途中往往就会腐烂掉了。更重要的是,外出人,多穷困潦倒,拿不出多少银两,无法支付价格高昂的运费。 于是赶尸者应运而生。 赶尸人身穿红衣道袍,多是些小有名气的法师来担当,当地人称之为老司。 赶尸当然要在夜间进行。老司用草绳将一具一具的尸体有序地相联,每隔七尺一个,成一条人字形状。尸体着高筒毡帽,额上贴着黄纸,摭住整个脸庞。老司则在尸前带路。 老司手摇“摄魂铃”,他的徒弟或者助手则跟在老司的身后,把手中的铜锣敲得当当作响,便夜行人避开。 赶尸路上有专门的“死尸客栈”,这种客栈专门为老司和尸体供用的,常人是不能居住的。老司引着尸体在天亮前来到客栈,夜幕降下后又重新开始上路。 赶尸是项很严肃的事情,当然要有很多的忌讳和规矩。 见不得雨天。下雨打雷之时,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上路的。 最忌讳狗吠,所以要尽量避开村镇,选一些偏僻的小路行走。 赶尸最重要的原则莫过于“三赶,三不赶”之说了。 “三赶”,即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 他们都是被迫死的,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摄回来,以灵符镇于尸身之内,用法术驱赶他们翻山越岭,返回故里。 “三不赶”,即生病而死的、投河悬梁自缢自忘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 老司认为这三种人的魂魄已被阎王勾去,法术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这些人已经没有了灵魂,完全变得了行尸走肉,所以不能赶。 除此之外,一些深谙此道的高人还讲到:赶尸只能在北至洞庭,南至云贵的天地进行,超出这个地域,即便法术再高超的老司也无能为力了。 我问高人“这是为何?” 高人答到:“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灵气,天有天域,地有地界。”我想再问,高人只是摇头,并不肯再说一个字。 多年以后,我偶然读到一个民俗学家的的大作,这位民俗学家在他专著中专门谈到了“赶尸”这一民间习俗,民俗学家的描述,其情其境,跟我在小石镇听高人的讲叙的一般无二。 这位民俗学家的论述,很快就遭到了同“赶尸”,只不过是“背尸”而已,在湘西一代,的确存在着的“赶尸”一说,并确有“赶尸”者存在,但这些所谓“赶尸”者,并不能像传言中的那样,能运用符咒,为死者招魂,而且操控那些尸体。 他们只是职业运尸人,用毛驴和马车像运送货物一样把尸体从外乡运回故土安葬。 可那位民俗学家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观点:他认为,“赶尸”源于苗族人的巫术。众所周知苗族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少数民族,苗族人聪明灵利,有着自己奇特的历史和文化。 小石镇并没有苗人居住,而在小石镇所在的州县,却有着大量的苗族人。男女老幼都着色彩炫丽的奇装异服,举止儒雅而秀逸,如神人一般。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处婆用来占卜的那些手段和技巧,是不是就是从结识的某个苗族姐妹那儿学来的,因为我终于搞不清楚,一个平凡的女人,到了晚年,怎么有如此的灵性?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位民俗学家,称声,经过自己的研究,史上,确有一个“鬼国”存在,而这个“鬼国”的地域就处在洞庭湖与云贵高原之间,这和“赶尸”中传言的“北不过洞庭,南不过云贵”的赶尸范围是一致的。 这位民俗学者的著述,一抛出,同行人马上群起而攻之,他们认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竟然兜售这种无稽的论断,简直就是荒唐可笑。仿佛给同行脸上抹了黑,他们怎能容忍。 在我读到学者的著作之后,竟然来了兴趣,因为我当时正好从南方搞到了一批古玩,请教了很多行家,他们都大致的判断这些古玩应该是某个少数民族的部落祭祀之物,但无法具体考证。我想了这位民俗学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遗憾的是,这位民俗学者,因为不堪众人的羞侮和责任,早已经抑郁而死了。 外婆生前时,我也请教过她,可是她一听我询问“赶尸”,立刻面露愠色,我也只好作罢。外婆的态度是,能不问的事尽量别问,可以问的允许问一点,而这种事情,在她看来,是万万不能问的。在我跟她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外婆总是告诫我:你不要老是去镇子上转悠,听那些人胡言乱语。 后来,我写信给孔先生,但是那封信,仿佛石沉大海,一去无回。 原本我对“赶尸”也是将信将疑,但是,连日来发生的事情未免过于邪乎,昨夜那阵铜锣让我整整一夜提心呆胆。 第二天,我问海婴:“昨晚,有没有听到铜锣声?” 海婴一脸疑惑地问:“什么铜锣?” “就是跟这个摆铜差不多的声音。”我指了指墙上的古钟说。 “它不是天天在响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啊?”海婴打着哈着说,“我睡觉很死的,你又不是以知道,不用说这破钟,就是炸弹也震不醒我。” “你这丫头傻了啊,语无伦次。我是说铜锣的声音,昨晚我听到镇子上有人敲铜锣!” “铜锣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你是不是被昨天的事吓傻了啊?”海婴眯着眼,笑嘻嘻地问我。 “我怀疑镇上有人在赶尸!” “赶尸!”海婴叫到,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又摸摸了自己的,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海婴的样子让我又生气又想笑。 我把当地“赶尸”的风俗的讲给她听,海婴听后,张大了嘴巴,“难道现实有真有这种事情吗,原本我以为只有电影里才能见到。” “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有其事。可是就像是昨天我们在坟场遇见的那一幕,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那是真的。”我叹了一口气说到,“海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孩子,不想把你牵扯到这些事情上来。可是连日来我们一起经历很多事情,让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而且天资聪明。更重要的是,你值得我的信任,有很多事情我无法一个人面对,我需要你帮我。” 然后,我把曾经读过的那本里县志里发现断代的事,给海婴讲了一遍。 海婴听我讲完后,问到:“难道你怀疑些什么?” “还有,来到这个镇子后,你有没有听到过狗叫?”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没听过狗叫。” “不但现在我们没听到过,即使十多年前,我跟外婆在这个镇子上生活的时候,也从来没听到过,因为这个镇子根本就没有狗!” “你到底想说什么?”海婴一脸疑惑地问。 “也许尸体是最怕狗的,狗这畜生可不管你死人活人,只要陌生面孔胆敢在它眼前晃悠,它就会赶上前去撕咬!” “你真的怀疑,这个镇子上有人在“赶尸”?”海婴紧张地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这个镇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正当我和海婴聊天的时候,有人敲门,是孔先生。 我嘱咐海婴:“不要把昨天在坟场发生的事情告诉孔先生?” “为什么啊?” “还是先不要说的好,其实我们并不了解孔先生。” 我们和海婴打开院门,把孔先生让进屋里。 孔先生看上去气色很好,她笑着问海婴:“丫头啊,昨天也没有去给我拜年,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啊。” “昨天啊?都闹鬼了,哪里还敢去啊,以后怕是大门都不敢出了。” 海婴好像根本没理会刚才我的劝告,这丫头真不是盏省油灯的,我瞅着她,气得直翻白眼。她笑嘻嘻地戳戳我,悄悄地说,“要什么好顾忌的啊,他还会吃人不成?” 孔先生显然没有把海婴刚才的那种话当玩笑看,他很严肃地问海婴:“昨天是不是乱跑了啊?” 我急忙搭腔:“别听这丫头胡扯,你还不知道她啊,这丫头何时正经过?她跟你开玩笑呢!” “你住嘴!”孔先生突然阴沉着脸教训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去了那里,我都看见了,你带着海婴去了坟场,昨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去那种地方,你把我告诫你的话都忘了吗?” 孔先生情绪激动,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样的大的脾气。 “我们只是想去拜祭一下外婆,是我非要他带我去的,孔先生您也别怪他,其实都是我的错。”海婴替我帮场说到。 孔先生的语气有些缓和,他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一团黑烟,然后幻化成了一只狐狸模样。就跟我手臂上曾经纹着的那只一个样子,您见过的。”海婴答到,没等孔先生说话,海婴心急火燎地问“孔先生,请你告诉我们这是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孔先生并没有回答海婴,而是叉开话题说到:“你们不应该来这个镇子的,这儿不适合你们。你的外婆私心也太重了,只顾念念不忘她的香火。留下的这片宅院,也只是为了换取你给她烧纸钱焚香。” 孔先生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他说话的口气中看以看出,他应该很清楚我们在坟场遭遇的那一幕。 第十章 赶尸(下) 这次谈话非比寻常,孔先生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临走的时候,劝告我带海婴离开小石镇,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个老人已经彻底让我迷惑,我已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而且他评价外婆的那些话,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的印象中孔先生是一直很敬重外婆的,但是今天态度却与往日不同。甚至他是恶是善,我都已经分不清楚,从多年的印象来看,孔先生的确称得上一个忠厚长者,可是那个惊心动魄的恶梦却似乎影响了我,梦的内容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从省城来这个小镇原本是为了暂时地忘掉发生在省城的那场灾祸,不想这个偏远的小镇子,却仍然让人不得安宁,处处惊心动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从老人的劝告离开这个小石镇,更不能确定老人的话里包涵着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 在小镇的日子,也实在有些乏味,白天时还可以满镇子的逛一逛,看看风景,但天一黑下来,就没了去处了,只能呆外婆的宅院里,那里也去不了。 当天晚上,无所事事。突然记起了从省城带来的那本《聊斋》手抄,我把它找出来,翻看着。手抄用的是行草,天马行空,阅读极为不便。如果仔细观察每一个字体,仿佛都像一个小形的图案,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它们。 书稿上的字体,竟然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变得了一片墨汁在页叶上流淌。 在我目瞪口呆之时,墙壁上的摆钟又响了起来,“当当。。。。。。。”,它破锣似的嗓门把我从幻境中拉了回来。我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用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的胸口,安稳了一下紧张的心跳,情绪似乎安稳了一些。但当我再转眼看稿纸上的文字,让我惊惶失措的一幕出现了,我看到稿上的墨迹在慢慢的变化,渐渐地有了轮廓,然后轮廓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推移,慢慢变得清晰,先是出现了一具身体:如婴孩一般的蜷缩,眼睛紧紧闭合,在它身体背后还托着一条尚未蜕化完全的尾巴,它的似乎在不停的挣扎,四肢遥摆不停。像努力挣脱出胎盘的婴儿。 惊恐万状之下,手稿已经被我散落到了地上,这时突然屋子的门被一阵风吹开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稿纸,被除一张张地吹起,飘浮在空中,每一个纸片上,都蠕动着一只挣扎的幼小的身体,弥漫了整个屋子。这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这时敲击铜锣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当当。。。。。。”不绝于耳,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悬挂在墙壁上的摆钟,它已经停止了,指针停在零点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随着铜锣声音的再次响起,那些飘浮在屋子上空的“婴孩”,像是受了驱使一般,都飘出了屋外,它们发出嘶哑的鸣叫,像是鸟儿离巢时的那般欢悦。 我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它们冲出了屋外,但这群“婴孩”却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不见了踪影。 但是铜锣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声音从镇子上的一个角落传来,感觉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某条胡同。我寻着声音而去,走入一条小巷之中,这条小巷被宅院的高墙间隔,把月光全部挡住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像瞎子一样摸索着墙壁而行。 铜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感觉就在几百米的地方。 我摸着墙壁,拐了一个方向,转入了另一条胡同,就在我转入这条的胡同的时候,我看到,前方出现了火光。 一些挑着灯笼举着蜡烛的人正朝我这边走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人,身着红衣道袍,在前边带路,看他的行头打扮像是一个法师模样。 法师手拿一只铜锣,敲个不停。 他们排着整齐的“一”字队列,法师是头领,在前边开路。当他们慢慢走近时,借着火光,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法师的模样,让我的惊慌失措的是,这人竟然是孔先生! 但孔先生好像没有看见我,径直从我眼前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人男女老幼,都面如纸灰,没有一点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赶尸”。 我冲到孔先生的面前,大叫到:“孔先生,孔先生!”但孔先生却似乎跟本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继续敲着手中的铜锣,往前走,他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前方。我企图拉住他,但是他的身体却坚硬僵直,力气很大,如疾风劲草一般,把我带了一个趔趄。 没有丝毫的防备,我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他们就从我的眼前走了过去,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我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们后边,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心想也许他们去的地方,会带给我一些惊喜,让我解开这个镇子的秘密。 左转右拐,穿越了几条曲曲折折的胡同。他们走出了镇子。 在走出了镇子的那一刻,孔先生不再敲击铜锣,他转过身去,面对了眼前的镇子,张开了手臂,像是一个指挥一样,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转过脸去,望着镇子,然后竟然都一起嘶叫起来。 我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会不会攻击混进他们队伍里的人。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在连续嘶叫了几分钟之后,他们又重新转过身体,向一片荒野走出。这会儿,他们是沿着一条河流行进的,这条河流,穿越小石镇,是维系镇上人们饮用,灌溉的生命之河。每逢节日,镇上的人们除了拜祭那些天地神佛之外,也要拜祭这条河流,以示感恩。人们认为,河流,山川都会有神灵左右,称之为“河神”,“山神”,与天地其它众神仙是一样的。 孔先生带着队伍没河逆流而上,来到一座水库前,停了下来。这座水库算得上镇子的最大水利工程,据传建于清代。堤坝用石块和泥土堆积而成,把河水拦腰截住,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 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他们来到这儿做什么? 正当我疑惑不解是,众人却在孔先生的带领下,一起跪倒在水库前,附身下去,磕起头来。我想难道这也是镇子的一项风俗,在这种三更半夜拜祭所谓的“河神”! 磕完头之后,我本以为他们会离开这儿,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们却整齐地沿水库的堤坝一字排开,然后纷纷地跳了下去。 这一幕着实把我震惊了,我不知所措地呆立了片刻,然后像是反应过来的了似的,猛地冲上去,在他们的身后喊着:“不要,不要跳下去!” 但是他们却跟本没有任何理会,一个接一个地径直跳到了水库里,然后瞬间就淹没消失了,夜空中充斥着落水击起的浪花和“啪啪”声。 我试图拉住他们,他们的身体都是石块一要的僵硬,而且不知是那里来的牛能劲,力气大惊人,根本阻拦不住,我差点被冲带到水库里。 我看到身边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也准备往里边跳,小女孩一身花棉袄,挑着一只小红灯笼,已经踱到了堤坝边上。看到之后,我心急火燎地赶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哀求说:“小妹妹,不要啊,小妹妹,不要跳。” 但是小女孩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使劲地挣扎着想挣脱开我的束缚,我死死地拉着她。她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撕开衣服的那一煞那,我突然看到在小女孩的脖颈上,竟然印着一狐狸图案,那图案已经让我烂熟于心了。 不免猛得心头一惊,抓她的手也松动了,那小女孩一下子就掉进了水里,我站在堤坝上,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地下沉,小女孩下沉的姿势也相当怪异,整个身子竖立到水中,像一根垂浮于水中的柱子。她的脸一直朝上,两个瞳孔浸没于水中,死死盯着我。 我突然感觉那张脸似乎有海婴的模样,这感觉让我打了一个冷战。女孩就那样一直望着我,桔红色的小灯笼漂浮在她的身边,把小女孩的脸映得彤红。 小女孩一点点地下沉,然后完全被水浸没了。 我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整个身体都瘫倒在地上,我痴痴地跪在水库边,精神恍忽。 第十一章 画狐枚章(上) 我猛得惊醒了,发现自已竟然躺在床上,书稿就在我的榻侧。但墙上摆钟的确是停止了,它似乎在提醒我刚刚过去的那心惊肉跳的一幕并不是虚幻的。 难道发生的一切都与这本《聊斋》书稿有关? 像是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我胡乱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宅院的大门,我要去找孔先生。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落水的模样像极了海婴的小女孩,我急急忙忙地闯到海婴的房间里。 海婴还在床上躺着,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替她挝了挝被子,退出。 夜色沉沉,摆钟已经停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凭感觉,这一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午夜。 我是一路小跑地来到孔先生们院门前,在我握紧拳头,准备敲门的时候,又犹豫了,这样冒然去找他,又有什么结果呢?刚才的那一幕,和前夜做的那个梦,都不能做为凭证拿来质问他。也许唯一可以证明这些梦幻真实存在的,就是那个狐狸图案,而这个图案跟孔先生曾经说过的“化狐枚章”有着莫大的联系,甚至,我猜测,所有的狐狸图案都出自这个“化狐枚章”。 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孔先生身上也一定有一枚狐狸图案,但不敢肯定,具体在哪儿,或者是背部,或者是胸膛,或者是手臂,让人头疼的是,我无法看到它,总不能为了验证,把这个老头子给硬生生地抓光吧,况且,即使到现在我仍然对这个老人心存几分感激和敬意。 隔着门逢,往里边窥探,院子里的没有任何灯火,这非常奇怪,因为我和孔先生结识有些年头了,我知道他有个习惯,在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在要在堂屋里点一盏灯,不仅仅是孔先生这样,这个镇子里还有很多拥有这种习惯的老人。 后来我听有人讲过,这种习惯大约源于一种占卜之术,人到了晚年,寿限将至,随时可能死掉,而且许多老人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合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有些老人,在死去很长时间,才被家人发现,那时他们的尸体早已经腐烂恶臭,蛆虫遍体了。 于是,那些自觉阳寿将尽的老人,请一些占卜术师到自己家中,焚香祭坛,术师临走时,就交给老人一盏灯,吩咐他,晚上,临睡前,点燃,如果老人不幸在夜里死去,这盏就会给老人的亲朋好友报丧,让他们即时赶到。 老人死的那一刻,燃灯也一块跟着熄灭了,古语有云:人死如灯灭。 想到此,我的心情徒然紧张起来,难道孔先生已经死了! 我把孔先生的院门敲着咚咚作响,一边喊着“孔先生,孔先生”,可是里边没有任何动静。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翻过院墙,跳到了孔先生们的小院里。 正屋的房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房门就“吱”地一声打开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小心翼翼地迈到屋子里去,“孔先生,孔先生。”我喊着,仍然没有回答。我凭着往日的印象,抹黑想找到屋子套间的入口,孔先生平日就睡在里边。 “啪”一声脆响,惊出了我一身冷汗,不知道是把什么打碎了。 我手忙脚乱了一阵子,终于走进了孔先生的卧房,“孔先生,孔先生”我压低了声音,喊着。本想找一盏油灯,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 “孔先生,孔先生。”我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向床边摸去。 让我吃惊的是,床上根本就没有人。这深更半夜的,孔先生去了哪里?这时一个让我惊恐万状的想法涌向心头,难道孔先生真的去了镇头的河堤?! 联想到刚刚过发生的那一幕,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就在这时,“吱”的一声,房门,好像被人推开了,之后,我听到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音,有人进来了。 “谁!”我下意识地喊到。 那人并没有回答,但是通过那个的脚步声音,可以判断,他正慢慢地朝我靠近。 “谁!你是谁!”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在我的惊魂未定之时,屋子里的油灯突然亮了。 一个穿着红色道袍的人正背身对着我,“啊!”我尖叫了一声,几乎失身跌倒。 那人慢慢转过脸,看着我。 “孔先生!”我喊到。 孔先生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未答话,他慢慢地脱下了那件色泽刺目的道袍。很疲惫地样子,缓缓地坐到了一椅子上。 “果然是这样的!都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连那么小孩子都不肯放过。”我几乎要扑上前去把这个老头扯碎。 “我一直想瞒着你,可是还是被你发现了。”孔先生叹了一口气说。 “你终于肯承认了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厚的长者,原本是一个十罪不赧的魔鬼。”我不无好气地说。 “原本有些事情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因为我跟你外婆想的一样,这事情知道的太多,或许对你没有好处,可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跟你讲了。”孔先生说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继续说到,“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说书人,我是一个‘赶尸’的老司。”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孔先生,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第十一章 画狐枚章(中) “你的外婆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我这个老头子的一些事情吧。”孔先生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狂笑道“我是最有成就的‘赶尸’老司,是我创造了这个镇子!”他张开双臂,目光如炬,像是在炫耀一件伟大的作品。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紧张地问。 “人?鬼?在我看来他们根本没有区别。年轻人,你能分辨出来,这个小石镇,有多少是人,有多少是鬼吗?”孔先生盯着我很严肃地问。 “你什么意思?” 孔先生沉默了一会说到:“是我告诉你事情真相的时候了。我原是‘周氏’本家人,这是你知道的。但我并不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谁,我曾经问过母亲,但她只是说已经死去,并不许多我再问。但有一天,母亲主动带我去周家的坟场,指着一座秃坟,说,‘这就是你父亲的坟墓’。秃坟前立着的一块残缺不完的石碑上,刻着坟墓主人生平年月,我吃惊地发现,坟墓里埋着的人竟然死于清代康熙年间。我以后想再想问母亲,她也是哭,并不肯再说一个字。后来我发现,不仅仅只有这一座坟墓如此,周氏家族还有很多这种年谱离奇的坟墓。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坟墓里埋着的人都死于康熙年间。” 经孔先生这么一说,我突然记起了那本断代的县志,这本县志对小石镇的历史有着详尽的记载,但是独独对清代康熙年间事描述,一片空白。我跟孔先生说起这件事,并问到,“难道康熙年,小石镇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是的,一场凶猛的鼠役,人口全部死光了!几十年没有人烟。”孔先生答到。 “这是不是也仅仅只是传言而已?因为我听镇上人讲过,那时镇子还是繁华一片,好像‘周举人’就生活在那个时期。”我在说“周举人”三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并偷偷地看了一眼孔先生。 “正是这个周举人!”孔先生喃喃到,神情严峻。 “怎么,这个周举人也跟发生的那些事情有关系!”我有些明知故问。 “没错,就是这个周举人!”孔先生站起身来,转身盯着窗外说到,给我讲述了,他以前遇到的一件事情。 很多年前,我四处游激荡说书,也小有些名气。有一年的腊月,我到了一个集市,摆了台子,那儿的人们都很热情,不停地吆喝,为了多赚些钱,我就一场接一场地说下去,嗓子都有些人哑了。 直到天黑,集市也散了,人们纷纷离去,我才停下。在我收拾摊子的时候,发现下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肯离去。他一身黑衣,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从我在响午搭台开始,他就来了,一直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从没离开过。我赶上前去,说到“老哥,我该收场子了,天也不早了,您下回再来听书。” 那黑衣人终于抬起头来,我看到那人相貌粗陋,面露狰狞之色,天又黑下来了,不免有些紧张。 黑衣人却冲我说到“你这一天能赚多少钱?” “赚不到多少钱,只是勉强糊口罢了”我答到。 我说完之后,那黑衣人人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金锭子,问“想不想赚大的?” 黑衣人说如果我能帮他个忙,这金锭子就归我了。我也是个贪财的人,当时又年轻,血气方刚,心想不就是帮个忙吗,难道还能把命都丢了不成?我就跟黑衣人去了。 那黑衣人带我朝一片荒郊走去,我提心呆胆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他竟然带我来到一片坟地,他在一座坟墓前停下,那好像是一座刚下葬不久的坟墓,坟头还是新土。 黑衣人绕那坟墓转了一圈,然后在口中吐了一口气,再把双手贴到那坟墓上去。 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原本就有些紧张,看到黑衣人这一举动,我更感觉有些胆寒,不知道他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随着黑衣人的用力,我看到在坟墓的另一侧,竟然有坟土在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坟墓里边拱动,片刻之后,我啊地一声喊叫,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看见,一个女人的头颅竟然从坟墓里拱出来。 然后是身体一点一点地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整个过产就像是孕妇生产胎儿一般。 我已经被这情景惊得六神无主,早已经趺倒在地,腿脚也像是不停使唤了,怎么也站不起来。那黑人却将那女人的尸身立了起来,然后看着我说,“你过来,替我扶一下!” 我那见过这场景啊,遥着头一个劲着说:“不,不!” 黑人目露凶光地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弄到这坟墓里去,我能把死人从里边拉出来,也能把活人拽,到时候,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被逼无奈,我只好壮着胆子,赶上前去,扶住了那女尸,我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不敢看那尸体的模样,不想那女尸,却朝我压过来,我一紧张,一下子跌倒在地,那女尸也压了过来,整个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哭爹喊娘地叫着,谁受得了这个啊。 黑衣人又把那女尸拽来,骂到:“废物,本想你个说书人,会有点见识,没想到这般胆怯。起来,好好扶着她。” 我只好起身,重新扶着那女尸,黑衣人腾出手来,剥开那女尸的上身,在那女尸身上印了一张图符,然后,对我说:“你可以放开了。” 不我放开手之后,发现那女尸,竟然可以自己直立,更让我惊讶的是,随着黑衣人的唇翕开合,那女尸体竟然踱起了步子。 “好了,现在她归你了,你要把她安全带到小石镇!” “小石镇!”我很惊讶地问。 “是的,小石镇。” 我本想再问,可是黑衣人却说:“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可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你不应该问,也决不能问!以后我表面上是个说书人,暗地替这个黑衣人把一具具的尸体赶到小石镇来。而这个黑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举人。” 孔先生讲完他的故事后,我很不解地问他:“周举人果然还活着?” “这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他告诉我,只要在我他祠堂,点一柱香,能会出来见我。而且每年的腊月,他都会来这到这个镇子。大约,他跟你死去的外婆是一样的,都有些灵性了!” “尸体应该入土为安,为什么,您却把它们都赶到镇头的水库里去了!”我问。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按照周举人的说法去做,每一年的开始,都要把尸体赶到那儿去,然后这个镇子,就会莫其妙地多出一些新面孔?” “新面孔?” “就是我赶的那些尸体。他们就那样出现在了小镇上,都活了过来。我还没有眼花,我能认得他们每一个人。” 第十一章 画狐枚章(下) 相比这个怪异的小镇,我更关心的是那副“狐狸图案”。 听孔先生刚才讲的一番话,它似乎又和“赶尸”有关联。 “赶尸”起源于苗人的巫术,难道孔先生也会这种传说中的巫术吗?我问孔先生之后,他却摇了摇头说到:“我并不会也什么巫术?” “那你是怎么驱赶那些尸体的?”我紧接着问。 “这只有那个周举人知道!其实我也只是他的一个操纵者!” “刚才我听您说,周举人把那些尸体从坟墓里盗出来之后,会在尸体的身上印一个图符是吗?你应该看见过这个图符吧?” “是的。”神色严峻地说:“这个图符,就是你一直让你迷惑的那个‘狐狸图案’,他有一枚金色的印章,每次当他把尸体从坟墓里弄出来的时候,他就会从怀里掏出这枚印章。印章似乎像一颗烙铁,当他把印章贴近尸体的时候,那尸体像是被炙烤一样,冒出一股青烟。” “难道,就是这你说的那个‘画狐枚章’”我压低了嗓门问。 “是的。” “我曾经在也见过一个这样的印章,这是跟您讲过的。” “你难道感觉到了什么?”孔先生盯着我问。 “如果您没有骗我,所讲的都是事实,那么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这个周举人和那个王乡长会不会是一个人?” 孔先生听了我的话后,并没有做任何回答。 “告诉我,周举人的一支手臂是不是残疾的,他是不是少了一只手掌?您肯定知道的。” “快点带海婴离开这儿,今晚就离开!”孔先生神情紧张吩咐我。 孔先生的话音未落,院外就莫名其妙地沙沙作响,我和孔先生下意识地同时向窗外望出,那是一阵阴森森的夜风,携着枝叶沙石风卷残云般袭来,真吹门窗嘭嘭作响,也把我和孔先生吹了一个趔趄。 “快点去找海婴?”孔先生喊到。 我跟着孔先生同时冲出屋外。 此时正值深夜,院落里的一切却清晰可辨,因为整个天空都是桔红色的,整个世界像是被涂蜡,又像是灯笼的余辉。那阵怪风已经完全停止了。 “孔先生,刚才吹过的就是阴风吗?” “不要说话,跟着我,听我的吩咐。” 我跟着孔先生在胡同里,急匆匆地走着,在拐进一条深巷之中时,刺耳的铜锣声竟然又响了起来,我忍不住紧张地问:“这镇子上到底有多少人在赶尸啊?” 还没来得及听到孔先生的回答,就见小巷的那头,有一队手提灯笼,僵尸一般模样的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回头!”孔先生,喊到。 我们调转方向,准备退出小巷,可是就在此时小巷的另一头也有一队同样架势的人,赶将过来,把我和孔先生死死堵在小巷之中。 两支队伍越来越近,我紧张地看着孔先生,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地。 那些僵尸一般的人,在离我们四五米远的时候,突然把灯笼扔在地上,张着双手朝我们冲过来。他们披头散发,手掌上的指甲足有半米长,口中都有放浪一般的嘻笑之声。 就在我慌得六神五主的时候,孔先生把他的道袍,从身上脱下,双手撑开,朝那些尸身甩去,听见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之后,那些尸体竟然从眼前消失了,叫声惨烈,仿佛是野兽被刀剑刺中一般。 “孔先生,没想到您竟然有这般本事,我赞叹到。” “我们快点去找海婴。”孔先生气喘吁吁地说。 我和孔先生来到外婆的宅院,把海婴叫醒。海婴抹着睡眼,一百个不乐意地说:“又见鬼了吗,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活啊!” “你猜得很准,这会儿可是真见鬼了。快穿衣服,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就是百妖群集,我也先睡这儿了。”海婴说完又想往床上躺。 “少废话,快点收拾一下,没人跟你开玩笑。”我拉住她,用孔先生刚才教训我的口气说到。 “丫头啊,听话,今晚,你们必须离开这儿,一刻也不能耽搁。”孔先生说到。 我嘱咐海婴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带走。 就在和海婴翻箱倒柜了地忙活着时,我突然看到孔先生,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墙壁上的那口摆钟,没有一点表情,然后那口本已经停止的摆钟,竟然又重新摇摆起来,“当当”,铜锣一般地响着。 孔先生手里抓着我原本放到床上的手抄书稿,他可能在我和海婴忙活的间隙,看到了这本手抄,并翻阅过。 “孔先生,孔先生”我抓着他的手,喊着。就在此时,孔先生的瞳孔,突然扩大,汩汩的鲜血从眼角流了,眼球惭惭外凸,像是玻璃球一样被挤了出来。 在海婴转身望过来的那一刻,我立即用双手挡住了她的眼前。 然后把海婴拽出屋外。 “孔先生怎么了,孔先生怎么了?”海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带着哭腔喊叫着,“为什么扔下孔先生?”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拉着海婴的手,一心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种似妖似兽的嘶叫声,充斥在小镇之中,头顶上的夜空正慢慢变得混沌,原本那种桔黄的色泽正翻江倒海似的变幻,它正在孕育着一个胎儿似的画狐图案的出现。 第十二章 苗人巫师(上) 我为和海婴成功地逃离那个小镇而庆幸。 数日后,几经周折我们来到长江边上的一个小城市,在一家酒店住下。海婴一路上都在抱怨我不顾孔先生的死活,只顾自个逃生。 我对她说:“差一点咱爷们都在那小镇永垂不朽了,那还顾得了别人啊,记住了傻丫头,自己的命永远放第一位。” 海婴并不知道孔先生已经死掉了,更不清楚死时的惨状。 和海婴休息了几天后,终于消除了连日奔波的疲惫。精神头恢复过来后,我跟海婴商量去新疆跑一趟,在小石镇的时候,我已经接到一个同行老友给我的信儿:和田玉交易刚刚解禁,机不可失。 就在我们准备去新疆的时候,我那省城的师哥阿宝也联系到了我,阿宝告诉我现在他跟那个差点被暴雨毁掉的省城都已经恢复了元气,劝我安心地返乡。 于是我和海婴决定先去省城看看,然后再那来去新疆。 那日,我和海婴吃过早饭,闲来无事,在城里转悠。在一条街道的广场上,看到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喧闹异常。 我和海婴走过去。 不知何故,人们围在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子面前,议论纷纷。那男子约有二十几岁的年纪,个子奇矮无比,面容丑陋,仿佛侏儒一般。 他的打扮也与众不同,白布包裹着硕大的头颅,身上是一套花花绿绿的彩色棉衣,两个奇大无比的耳环随着脑袋的摇晃,而叮叮作响,脖子上套着一串红色的玛瑙珠子。 此时,男子正手抚一中年妇人的后背,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作法行咒。他身边有一条黑犬正目不转睛着盯着他,这犬显然也被主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脖颈上套着一个很精致的的银环,四肢上也分别套着一个环。 那男子,对女人作了三四分钟的法之后,交给女人一道纸符,并吩咐晚上贴在屋檐之下。那女人千恩万谢。在女人满意地离开之后,不少围观的人争抢着涌上去。 我拉住了身边的一个小伙,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求平安符啊?” “什么平安符!” 小伙子竟然很诧异地看着我,问:“外地的?” “是的。我们刚来此地,对你们这儿的风俗不熟悉!”我答到。 “什么风俗了!我们这儿闹鬼了!” “闹鬼?怎么会事?”我再次问到。 “哎呀,就是洞庭湖的鬼影啊,别耽误我求符了。”小伙不耐烦地说 “什么鬼啊。我看是这小矮人,造谣生事,然后趁机想捞一笔。这种骗术见得多了。”海婴在一旁搭话 那小伙子,摇了摇头,走开了,不再理会我们。 我准备和海婴离开。 这时却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人自有人道,鬼自有鬼路,,二位所见所闻也不少了,难道还不相信这一切吗?” 我和海婴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到那个矮个男人竟然笑嘻嘻地盯着我俩。我愣了一下,然后拉了拉海婴的手,说到:“别理他,我们走!” 回到酒店的时候,海婴问我:“那小矮人,好像认识我们似的!” “是啊,这矮子肯定不简单。我们再在这儿住一晚,明天马上离开回省城。看来这小城也是块是非之地。”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海婴把门打开,是酒店的送茶点的服务生。 我问这女孩:“你们这城市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没有?” “好玩的事情?当然有啊,每天都有好多唉!”那女孩甜甜地答到。 “那能不能讲讲给我们听听啊?” “好啊,你们想听哪方面的了?” “有没有鬼怪之类的事?” 女孩听我这一讲,笑嘻嘻的表情马上收敛了起来,她把头探出房外,看了一下,然后又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说:“有的,只是我们经理不让讲。” 我再三保证绝对为她保密后,这女说:“我们这儿,出现了一个妖怪,黑人蒙面,常常在深夜出没在大街小巷上,有很多人看到过。也有人白天在湖面上见到过他。” “湖?你是说洞庭湖吗?”我问女孩,这小城市正毗领洞庭湖北端。 “是的。你们晚上就在酒店呆着好了,没有重要有事情千别出门啊?”那女孩临走的时候嘱咐我们。 当天晚上,我让海婴早点睡下,自己却躺在床上,瞪着两个眼珠子发呆。我想起了,苗族人巫术中的一项传说,传说中在古代曾经有一个鬼国存在,鬼国的疆界南至云贵高原,而北界正是这洞庭洞。这鬼国在苗人的一些野史之上的确有记载,只是太过玄乎,只可供谈资,并不会有几人相信。 在传说中,老司赶尸体,只能在这块疆域中驱赶,超出了这个范围,就算再有本领的老司也无能为力了。 大约将至午夜,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有隐隐约约的铜锣之声音传来!连日来,我已经被种铜锣声音,搞到神经敏感了。 我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屏住呼吸,寻声听去,那声音竟然好像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我把耳朵贴到墙壁上,仔细也听听了。没错!声音就是从隔壁传来的。 轻轻地把房门打开,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隔壁的房门前。果然里边有“当当”的清晰的铜锣之声传来。 我附下身子,把脸贴到地上,企图从门下的缝隙之中,窥到里边的一些动静。就在我爬下的那一刻,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手持铜锣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盯着我,这人正是在白天广场见过的那个矮个男子。 第十二章 苗人巫师(下) 我既紧张又尴尬,扭扭歪歪地从地上爬起来,端正了一下身体,努力装出一副梦游的样子,想走进房里去。 那矮人却一眼识破,说到“别装了,就你那小伎量,想瞒我?”我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是解嘲似的冲他笑笑。那矮人却对说“来我房子里坐坐吧?” 仍然心有余季,原本想推脱,又转念一想,不珍此机会进去瞧个究竟,对不起我性格,况且这是酒店,这矮子会搞出什么明堂来? 跟这矮人进屋后,我一眼就望见了那条黑犬,它正死死着盯着我上下打量,看那架势,看那神态,不像一个畜牲,倒有几份人神情。看来这狗东西,大约受了他主人的一些造化,已经有些灵性了。 “这狗。。。。。。。这狗,不错”我吞吞吐吐地说。 我转身看这狗的主人,他的个头大约只及我的膝盖,手里拿的那个铜锣已经块要把他的身体整个摭住了。 “刚才我在隔壁听你铜锣声音?难道是你敲的?”我明知故问。 “是的,这城市阴气太重,必须靠我这铜锣来镇一镇。”他说话的口气像一个救世主。 “阴气太重?难道你察觉到了什么?”我问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从一个竹筒里倒了一小盅茶水给我,我犹豫了一下之后喝了一口,那水咸得异长,便进入身体之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我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茶水?” “狐泪!”矮人若无其事回答。 听后,我“哇”一声呕吐在地,用指着他骂到,“你这人太恶劣了,这东西能是人喝的吗?” 他把那竹筒的盖子合上,笑嘻嘻地说:“你太不识好歹,这狐泪我收集了近百年,吸允一滴即可治百病,胜过食千年老参,你刚喝的那一盅,已经是无价了。” 听他说完之后,我仔细打量着他,他从面相上看也就二十多年纪,而且联想到白天他对我和海婴说的话,好像早就见过我们,于是我惊诧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矮人并没有回答,而是问我 “你可是从小石镇而来?” 我惊叹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带着那儿的一股阴气,我这鼻子从来不会骗我?” 还没等我回来神来,只听矮人叫了一声“黑鸽”,那只黑狗竟然从一张桌子上嘴起一张抹布榜样的东西朝我靠过来。 “你要干什么?”我慌里慌张地问。 待那只狗走近,矮人从狗的嘴里把那块四方的布取下,对我说“把它装缝到衣服里,阴气自然就会去除,至于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就用不着这些了。” “我凭什么信你这一套?” “你可以想想在小石镇遇到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那个孔老头,你早就没命了。他用的这是也一套,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些毛毛雨。” “孔老头?你是说孔先生。你认识孔先生?” “我不但认识孔老头,还曾经见过你的外婆。”矮人说到。 “这样看来,你应该知道那个小镇的底细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最伟大的赶‘尸’老司。”矮人答到。 娘的,谁都敢这么说,我在心里骂到,然后问他:“看来你跟孔先生是同行!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这正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什么目的?” “端掉周鬼的老巢,为孔老头报仇。” “你是说周举人,你对付了他吗?” “当然,我深谙我们苗人的巫术,应该说是现在活着的巫师当中把事最好的一个了。在我眼中周鬼只不过是被我遗落的一具行尸而已。” “你说这样靠谱吗。”我问到。 矮人突然有些生气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这个城市现在到处游荡着周鬼的影子,只是因为我在这儿,他才不敢放肆。因为他怕我,在一百多年前,他只是我赶尸皮鞭下一个玩偶。” “怎么回事?”我问到。 “很多年前,我跟师傅共同赶着一队尸体夜晚经过一个荒岭,发现了一个死人,师傅也是仁慈人,就把他放到队伍中来,寻个便宜,找个地方埋掉。在路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有些感觉那个人眼睛会动,气息也尚在。我告诉师傅后,师傅骂我多疑,他说他赶尸半辈子了,难道还辩不清死人活人?我只好作罢。 后来在一个白天,我和师傅到一个驿站休息,在临睡前,我特别到停尸茅庐看看了那具捡来的野尸,看到没什么异常后,方才回房安心地睡下。可是等黄昏时醒来,我去师傅房中,看到师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已经被人害死了。正是那个周鬼干的,他吸取师傅的血肉还阳,然后走掉了。因为师傅五行缺水,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有江河湖泊的地方寻找,后来终于在这儿找到了周鬼的老巢。这种畜牲即使你杀死他千死,他仍然可以寻找肉身再次还阳。只有端掉他的老巢,才能彻底消灭他。“ 这个小矮人把话说得有模有样,底气十足,但我总感觉他骨子里有一种不知道轻重的东西。 第十三章 洞庭鬼影(上) 第二天,我准备和海婴离开,返回省城,那矮人却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你们要走?”他问到。 “啊”海婴看到他吃惊地叫出声来,道:你不就是昨天我们在大街看到的那个人吗?” “没错,是我。”矮人嘿嘿地笑了:小姑娘,我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 我对这人并没有多少好感,虽然昨晚他对我夸夸其谈,可依然没有勾起我的多少兴趣,我正准备把他赶出屋子,海婴却好像来了劲头,她笑迷迷地说到:你好可爱哟,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都叫我矮人王!” “你就没有姓吗?” "也许有吧,但我已经忘记了。" “你真有意思。” “那它呢?”海婴指着那黑犬问 “它叫黑鸽!”矮人王答到,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身边那条黑狗的脑袋。 “它跟你一样,也不错!”海婴赞叹到。 矮人见我一直没有说话,就把脸转过来,问我,: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保证你会悔青了肠子的。 "听你这么说,我还得非要在这儿呆两天了。"我有些冷嘲热讽地说。 "你不是一直在找一面铜镜吗"矮人王道。 “铜镜!你也知道那把铜镜的事?”我惊诧地问。 “何至是知道,我还亲眼见过,而且差一点就得到手了。”矮人不无惋惜地说,“不过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有胆量,我们就可以找到他的下落。就在这儿!” “可是这镜子,据我所知最后一次出现应该是在北方的一个村庄,怎么突然又出现到了这种地方呢?难道它自己会跑?” “哎讶,这铜子,八成是长了两条腿啊,到处乱蹿!”海婴在旁边插话。 “你们太孤陋寡闻了。老参上了年头,吸食日月精华后,尚且能行走,何况这沾了邪气的铜镜。” “那依你的判断,这镜子现在到了何处?”我问到。 “就在那湖里?” “什么湖?”海婴问到。 “就是那绵延百里水域的洞庭湖?”矮人答到。 “凭什么信你?”我问到。 “就凭我这一身的法术。”矮人不无骄傲地说到。 “这等于没说。”我反驳到,“即使这镜子真在这湖中,怎么打捞也是个问题,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般困难!” 这我自有办法,矮人胸有成竹地说到,“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找到这面镜子。” "你为什么有帮我?"我有些疑惑地问。 "我帮你,也是帮助自己。我要端周鬼的老窝,你得到铜镜。''矮人笑迷迷地说到。 "成交。"我瞅了他一眼,说。 我看矮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决定相信他一次,再在这城市呆上几天,看看究竟。因为这铜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想我这近半年奔波,所遇之事,险相环生,遭罪不少,也差不多都是为了这镜子。现在有了眉目,岂能轻易放过。 之后,那矮人竟然把我们当成老相识一样,吃喝在一起,我也不好推脱。海婴对这个矮人倒是兴趣十足,在吃晚饭的时候。她问那矮人,“你真的有一百多岁吗?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我抢在矮人前边回答,“据我了解,人矮到一定程度,或者短命,或者长寿,你很幸运,是属于后者。” 矮人却不屑地摇了摇头,道:“你见识短浅,这个子跟年龄又有什么关系。‘黑鸽’也有六七十年的寿命了,这能不能长寿,关健看你的道行。" “天呢,真的吗?那‘黑鸽’也应该有些造化了吧”海婴含着一嘴的饭问。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啊,在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村庄曾经有一头活了七八十年的螺子,也没见有什么不同?” 我因为刚才那句话被矮人反驳回去,心里不痛快,就信口胡诌了几句。 不想却被矮人马上识破,“没有你这样骗瞎话的,如果真有这样的骡子,岂早成了妖成魔了?” 海婴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能扯。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道你能竟神奇到了知晓一切的地步?”我继续反驳他。 矮人道:“没错,人间的人兽鱼虫,阴间的妖魔鬼怪,都逃不出我的法眼。”矮人似乎有些激动地跟我理论。 看这架势,我只好作罢,“好的好的,我信你,我全信。只是你说话算数,一定要帮我找到那镜子。” 矮人看我服软,也讨好似的道“这你放心,我从不食言。” 第十三章 洞庭鬼影(中) 正要睡下,房门却被人咚咚敲响,我心里直骂这酒店的服务热情未免有些过度,深更半夜也不能人安宁。 看看表,已经接近午夜了,这更让我上火。 当我气鼓鼓地打开房门时,却看见矮人王正站在房外,和他有一起的还有他的黑犬“黑鸽”。 “老哥,你好兴致啊,这午夜的还串门溜狗”我不无嘲疯似的挖苦说。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什么约定?” “帮我捉鬼!” 我有些无趣地说:“当然没忘,只不过捉鬼这事也是个体力活,咱先睡个好觉,养好精神再说。” “这午夜正是它们出没的时间,机不可失啊。”矮人王说到,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把长柄刀交给我,“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家伙,你穿好衣服,我们这就行动。” “现在?”我叫到,接过那把刀仔细端详了一阵,突然感觉似曾相识“你也用这种刀?” “你见过?” “何至见过,还曾经耍过呢?”我道。手中的这刀跟我在王乡长那里见过的那把刀一模一样,让人不免有所诧异。 “你从那来搞到的?”我问矮人王。 “这刀是我们苗族祖宗留下来的家伙,这正是我们苗族人赫赫有名的苗刀,这刀从外表看没什么稀奇,但却不是那些普通的刀能比的。”矮人王答到。 “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苗刀专门捉鬼之用,普通刀对鬼怪没一点作用,只有这们苗族人自制的这种刀,能刺伤鬼怪。” “它有这神奇?”我用怀疑的口气问。 “哼",矮人对我的怀疑王斥之以鼻,道:"我曾经用这把刀刺鬼无数,就是那个夺走我师傅性命的周鬼也曾经挨过我刀,我用这刀砍掉了他的一只手掌。” 矮人王的话让我惊讶不已,在蒲陵村,我就曾经和海婴在那口墓之中,捡到一只白晃晃的手掌骨,而且我一直怀疑这骨就是王乡长的,通过后来发生的事情看,这王乡长和这矮人王所说的周鬼很可能又是同一个人。 问题是那王乡长双手都是完整的,并没有任何的残缺的迹象,这种怀疑又明显地站不住脚。 “这么说,你也见过那个周举人?”我问到。 "应该说是交过手"矮人王有些洋洋自得地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夜里,我在一个荒野碰到他。我一刀砍去了他的一只手掌。只是这鬼身并非人的血肉之身所能比的,你砍一刀下去,几年后,他又会像树枝长似的生长出来,所以只有找到源头,才能消来他们。就像是铲草要除根一样。” 矮人王说话的表情异常严肃,不像是跟我开玩笑。 我穿好衣服,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店。 天地灰蒙蒙一片,大街上空荡荡的,走了一路,也没见几个行人。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和矮人王,还有他的那条黑狗。 “这么转悠,到天亮都碰不到根毛。”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等我施些手段,他自然就会出来了。”矮人王不紧不慢地道。 “那你倒是快点想法子啊,这大冷的天,我们可不是来挨冻的。”我抱着膀子哆嗦着说。 矮人望抬头瞧了我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的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外婆?” “听这口气,你真的见过我外婆?”我问道。 “何至见过,我们还是老相识呢。你外婆也算是个有造化的女人,你知道她的那些算命的本事从那儿来的吗?” “难道你又知道?” “唉,你外婆有你这样的后人,也算是一种失败。你外婆肯定没有讲过,有人教训过她苗人巫术。”矮人王听我话后憾叹到。 “苗人巫术?” “不说也罢,我跟你讲这些简真就是对牛弹琴,这种本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要令的。对你这种人来说,未免太过高深了。” “马与马有异,人与人有别,对你们这巫术,我兴趣不大。”我反驳说。 这时,空中突然刮起一阵阴森森的风,直吹得人彻骨生寒,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再抬头那看夜空时,又像是突然加重了一丝阴暗。 矮人王,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那身边的黑鸽也莫明其妙地朝空中叫了两下。 矮人王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该出手了。” 说完后,他从腰间掏出一个桃子大小的纸团,鼓足了腮帮子,使出全身力气对那纸团连吹三口气,因为用劲太足,吹完之后累得气喘吁吁。 "你搞什么嘛?"我有些有笑地问道,话音刚落,就瞧见纸团竟然奇迹般的燃烧了起来。 接着,矮人王一扬手,把那纸团抛向空中,那团火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托着长长的火尾巴迎风冲去,先是滋滋有声,尔后只听“啊”一声怪叫,呼呼刮着的风也骤然停止了。 我着实被这一声惨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再看前方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前方三四百米的一根路灯下,一个人呆呆地背着身站在那儿:一袭黑衣,脑袋深深下搭拉下去,一动也不动,活活的一个呆死鬼的模样。 “拿着刀,上去,砍死他。”矮人王把苗刀递给我,吩咐说。 “砍什么?砍什么?砍谁?”我双手捧着刀,声音发颤,有些明知故问。 “黑衣人,快点上去,别耽误了时间,让他跑了。” “你怎么不去啊,说好了,我只是你的帮手,你怎么把大头话交给我干啊。”我拿刀的那双手不停止的哆嗦着。 “刚才我的法力已经用光了。你快点赶上去。你不会是害怕了吧?不用怕,他现在动不了,快点,不然一会他恢复元气就逃走了。”矮人王气喘嘘嘘地说。 “可是动不了了啊!”我指着我那两条正发颤着腿说。 “黑鸽!”,矮人冲他那黑犬喊了一声。黑鸽像是听了命令一般,飞奔朝那黑衣人地冲了前去,可就在它快接近那黑人时,那黑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唉!又让他跑掉了。"矮人王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怨气地说:你一向吹虚你胆量大,真到了关健时候,就差没尿裤子了。 "谁吃得消这活啊?你当是杀头猪呢!" 矮人王吃力地站直了身子,拿出一个竹筒交给我,道:“今晚也算没有白忙活,我的那团火已经打中了他。你拿着这筒子赶到湖边,把里边的水倒到湖里。他已经受伤了,已经退到那湖里,这筒水也可阻止他伤口瘀合。” “这是什么水?”我问。 “黑鸽的尿”矮人王说到,“快点去,你不会连这事不敢做吧!” "你还当我胆小如鼠啊。这鬼我帮你捉定了。"我说完,接过了竹筒。 我拿着竹筒一路小跑到赶到湖边,由于天色漆黑一片,跟本看不清湖面的颜色,只是凭着那寒风吹到湖水激起的噼啪声,可以感觉眼前这片被夜色淹没的沼泽的波澜壮阔。 在防洪堤上选了个低矮的一点地方,我把那筒里的水倒水了湖口。倒完之后,我望了望黑乎乎的湖面,见没什么反应,心里不免有些抱怨矮人王多此一举。 但正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湖水却突然有了动静。 湖水先是发出“咕噜咕噜”水开一般的沸腾之声,接着湖里竟然发出了阵阵狮吼一样的嘶叫声,声音越来越大,响彻云霄。黑压压的湖水也像是受了惊扰的野兽一样波动了起了。 第十三章 洞庭鬼影(下(一) 第二天,我不免被矮人王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海婴也在一旁帮腔道:“你怎么连黑鸽都不如呢?”然后对矮人王道:"你选丁水平也有限,下次不如让我去。" 这丫头讲话一向口无摭拦,我反驳到“你是没见昨晚那情形。你见了就不会说这话了。” “你不是说你见魔杀魔,见鬼捉鬼嘛,经昨晚一夜,露馅了吧!”海婴拍着我肩膀到,笑眯眯地道。 “有你这丫头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解嘲似地说。 “昨晚,也我们也没算白忙活,他已经被我的火球打伤了,而且又被黑鸽的尿镇在湖中,这正是我们的机会。”矮人王说到。 “只听说过鬼怕狗叫,没想到这狗尿也能镇鬼?”我好奇地问。 “普通的狗尿对鬼并没有作用,只有咬过鬼的狗才能有这种效果。”矮人王摸着黑鸽的皮毛说到。 "黑鸽咬过鬼吗?"海婴有些兴奋地问。 "我早跟你们说过黑鸽不是一条普通的狗。"矮人道。 "乖乖。"海婴凑近黑鸽,瞪大了眼睛,盯着它。 “但是他已经逃回那湖中,我们想把他揪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说到。 “我自然有办法知道他躲在湖中的什么地方。”矮人王答到。 "那你也应该清楚铜镜在湖的什么地方吧?"我见缝插针似地说:"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帮你捉鬼,你帮我搞到那面铜镜。" 当天中午,吃完饭后,矮人王带着我们赶到了湖边。 白天的洞庭湖碧波万倾,一望无银,但那深不可测的湖水下面,却很可能隐藏着无限玄机。 矮人王在黑鸽的脑袋上摸了两下,黑鸽就沿着湖边嗅起来,不久之后停在一个岸堤上。“这应该是你昨晚来过的地方。黑鸽对自己撒过的尿,在哪里都记得。”矮人王笑到。 我们又在岸边等了几个时辰。 矮人王说,我们在这要等到天黑,方可行动。 我问“白天行动岂不是更方便一些?何必等到晚上?” 矮人王道:“在苗人巫术中,这时间很有讲究,一切盅术,法力,只有到了夜晚才能发挥作用。这苗人巫术有吸阴之说,吸收阴间之力而生,借力打力,以牙还牙。” 说完,矮人王附身捧了一把湖水,观察了一番,道:“从这湖水的色泽来看。他伤得不轻。正是我们抓住他的好机会。” “这湖水的的颜色也能看出玄机?”我问到。 “不只是颜色,还有气味,这湖水明显带有一股刺鼻的阴气。”海婴也忙不跌地捧了一把了湖水,凑到脸前闻了闻,然后失望地说:“我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你又不懂巫术,又怎么会闻得到?”矮人王笑到。 快接近黄昏的时候,矮人王在湖边插了一根二米多长的竹竿,夕阳的余辉把那竿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矮人王在那竿子下边点了几柱焚香。随着焚香的燃尽,那落到水中的影子竟然慢慢有了变化。在水面上摇摆了几下,然后定格在了一个方向。 矮人王要我把那条租来的来的渔舟沿着这条影子调整好。然后看了看西边的天空,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矮和黑鸽一起上渔舟后,,我也跳了上去,海婴本也想去,却被矮人王劝下,“你好好照看这根竹竿,每隔半个时辰点燃一柱香,记住一定不能要竿子倒下。” 矮人王嘱咐我一定要沿着竹竿影子投射的方向划动渔舟,万不可脱离方向。 我划动着双桨,向湖面驶去。夜空突然异常的寂静,双桨拨动的湖水发出的哗哗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撩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们在一片漆黑的湖面上行进了大约二三公里的距离,原本很安静的坐在船头的黑鸽突然汪汪地狂吠起来。 “停下。”矮人王对我喊到。 我放下船桨,那哗哗的水声也随之嘎然而止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声响。我转身朝岸边望了望,那里一片漆黑,已经看不到海婴的影子。 第十四章 媚惑(一) 回到酒店,我把那铜镜又仔仔细细把玩了一遍,对海婴说:“好事多磨啊!咱为了这镜了也算是精疲力尽了,功夫不负苦心人,这镜子总算是回到咱爷们手里了。” “我看你有此些兴奋过度了。”海婴给我泼冷水道,“你也知道这镜子并不简单,把它留在身边也许是件危险的事情。咱们最拿去让矮人王瞧瞧,他比咱知道的多。” “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咱得到镜子的事,告诉那矮子。他和咱不交心,从来没一句实话。” “我总觉得咱这么做有些冒失。”海婴继续说到。 “你丫头也够让人扫兴的,这兴奋头都让你给浇灭了。我搞古玩也有些年头了,难道还不如你有经验,这铜镜虽然有些奇妙,但也不过是件古物,跟那些古玩字画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并不是它的第一个主人,在我之前,早有人收藏过它了。” 我说的是蒲松龄纪念馆的已故的馆长,许多年前,我在曾经在他那儿见过这面铜镜。像见到一个绝美的女子一样,我对这镜子一见钟情。不想,许多年之后,我真的得到了它。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也拿你没辙,希望你今晚别失眠。”海婴说。 当晚我把那铜子摆放在床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异常,那感觉就像是终于把多年追求的一位美人迎进洞房一样。 我设想了很多种这面铜镜给我生活带来的可能,无一例外,我想到的都是积极的方面。一想到这面铜镜给我生活带的改变,我就有一阵阵的玄晕感。 床头的铜镜跟湖中时的样子已经有了些改变,它已经不像在水中那样光芒四射,但却更加晶莹剔透,又有了别一番姿态和味道。 因为这面镜子的存在整个房间都显得煜煜生辉,仿佛宫殿楼宙一般。 也许是这种环境让我产生了幻觉,当我看房间的天花板时,那上面似乎有了变化,一种五彩缤纷的色泽的正在上边搅动变幻。如飘动的云朵,如涂抹的油漆。 慢慢的那色泽滚动变幻成形,一蔟蔟的花朵同时绽放,那花朵个头硕大,色泽饱满,把整个房顶装扮着绚丽异常。 正当我满心诧异之时。床前的那镜子却又发出“磁磁”之声,我转眼望去,看着一阵青烟从那镜子中冒出来。 那青烟在铜镜周围缠绵了片刻之后向房顶散去,房间顿时一片云雾燎绕之色,如仙境一般。 待青烟散去,再看那镜子,我被惊得魂飞魄散——铜子上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 就在我惊惶失措之时,女人的脸却从铜镜中突巫出来,慢慢地女人的整个脑袋都从镜子中凸出来,她努力挣扎着,慢慢的,整个身体也从镜子中钻出来了。 女人静静地站在我的床边,直直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想喊叫,但是嗓子似乎被堵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女人看上去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白色长裙,身材高挑而风韵十足,五观精致,有花容月貌之色。 女人冲我不知所以地微笑了几下,然后,她把如藕莲般白皙的手臂伸到身后,解开了长裙的钮扣。 随着她双手的动作,她身上的长裙慢慢地滑到到地板上,此时她的身体只剩下一个红艳的肚兜。圆润的双肩和修长白皙的双腿完全裸露出来。 我内心的紧张转而被一阵慢慢燃烧的欲火代替。 女人没等我愣过神来,又动手把那肚兜从身上解除,在那一片鲜红从身上拿出的一刻。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完整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红润泡满的嘴唇,轻吐着香舌。胸前的乳房浑圆天成,两颗鲜红的乳头镶在雪白的山丘之上,如雪山上缀着水晶玛瑙。水蛇一般的腰肢之下,是平坦如川的光洁小腹。这在平川之下,是让人疯狂的神秘三角,那儿杂草丛生,有溪泉潺潺,一片生机盎然。 那女人全身赤裸着向我接近。她走到我的身边,附下身子,用粘湿的香舌亲吻着我的胸膛。 狂热的欲望顺着我膨胀的血管蔓延全身。 女人分开白皙柔滑的双腿,骑到我的身上。 我被女人的这个动作勾得欲火中烧,迅速直起身体,低头含住女人的乳房吸吮着,双后托住女人丰满光滑的臀部,死死抱住女人的整个身体。 女人呻吟不绝。仿佛夜莺在歌唱。 我的男性之根在这歌声音中生长孕育,像春雨中的竹笋一样在生长。它顶着女人的大腿根本,寻找着生命的入口。女人用小巧精细的手指握着它,指引它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女人在我身上疯狂地运动着。我闭上眼睛,享受这生命的巅峰快感。整个世界仿佛已经消化融合,回归到原始的狂野和混沌。 许久之后,在快要崩溃的那一刻,我从沉醉中醒来,却大惊失色,快感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身体跌入了一个冰冷的地窖。 我看到身上的女人已经变得一只尖嘴长尾的黄毛狐狸。 第十四章 媚惑(二) 我歇斯底里似的叫着,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 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了些许平静。 刚才的情景只是一种可怕的梦幻而已。我望望了房顶,又转头端详了床边摆放的铜镜。不禁唏嘘一场。我摸摸了额头,上面已经大汗淋漓了。 如梦方醍。 但当我看那床头时,不免又惊了一跳。 海婴正站在那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神色木然地看着我。 我从床上立起身子,爬到她的面前,半蹲着,摸了摸海婴的脸问:“丫头,怎么了啊?什么时辰了啊,还不睡去?” 海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完全不似往日那个活奔乱跳的小姑娘。 看到这情景,我不免有些紧张了,又摸摸了她额头。奇怪的是海婴的额头竟然没有一点温度。在触及的那一刻,像是接触到了一块冰一样寒心刺骨。 我有些慌了,捧着海婴的脸问:“丫头啊,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是不是生病了啊?你可别吓我啊?!” 她依旧没有答话,把脸从我手中挣脱,转身朝向另一侧,我顺着海婴的目光望去,看到她目不转眼地盯着床边摆放的那面镜子。 铜镜散发着五色的光彩,虽然不像它在湖底那般眩目,可是仍然有迷人的光环。海婴的脸庞映射其中。 那张纯真小巧的脸庞在铜镜里神奇地旋转变幻,一会像绽放的石榴花,一会像飘浮天边的云彩。。。。。。 就在我看得六神无主之时,海婴慢慢走到铜镜之前。 她又在那面铜镜前立了两三分钟,然后附下身子,捧起了那面铜镜,抱在怀里。 海婴抱着铜镜慢慢地向阳台走出,我痴痴地愣了片刻,终于如梦方醒。 我从床上一个轱轮爬起,光着脚子,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丫头,你这是想干什么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可是海婴想是受了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一般,对我的话没有一点理会,她直直地朝阳台上走去。我死死着拉拽,也没有一点用,她不知道那来的一股蛮劲,根本拉不住。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把身体挡在窗前,阻止她再进一步,看海婴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我狠了狠心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海婴白净的脸庞上立刻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老子算是被你这孩子折腾死了,你比那鬼还难缠,更不让人消停。你想死,为什么不早点死了,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别让我遇见啊,十多年前就应该饿死在那荒野里,他娘的,我倒霉啊,捡到你这个死丫头。。。。。。” 打完后我语无伦次地骂到。说实话,我跟这丫头一起生活十多年了,以前即使她再调皮,我也没舍得动过一指头,今天实在让她慌了神,平生第一次打她。 这一巴掌竟然有了些效果,她停在了我的面前,紧紧地瞅着我,泪珠把那眼睛湿得水汪汪的,睫毛动了几下后,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了。可是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嘴唇也是一动不动地紧紧着闭着。 我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抱的那把铜镜取下。然后把她揽住,“丫头,没事了啊,没事了,咱回房去。” 安抚海婴回到她的房间,我又怕她再生事端,就一直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海婴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仍是如此,滴水不进。 我心慌乱。 想起了,几个月之前,发生在小石镇的那一幕,当时海婴偷偷地在身上纹了那个神秘的狐狸图案之后,也大病了一场,跟眼前的情景一般无二,我把跑遍当地大小医院的,可那些代夫专家都举手无措。最后是孔先生用一瓶很玄乎闻所未闻的“狐泪”重新救活了海婴。 现在,我预感海婴这病这不是什么寻常的病症,八成跟我从湖中取出来的铜镜有关联。 “矮人王,矮人王!”我在心里念叨着,“对,这矮人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他一定有办法。” 我风风火火地找到了矮人王。 他仍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前几日那场风波中恢复元气。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矮人王,海婴,海婴出事了,我知道现在只有您能帮他,我求求您,只要把她救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商量。” 蹲在矮人王床边的黑鸽,朝我不友好叫了两声音,可能它觉得自己主人现在的状况,我要负一部分责任。 “带我去看看。”矮人王从床上爬起。 我讨好似的,赶上前去,帮矮人王穿好衣服,带着他赶到海婴的房里。 矮人王颤颤悠悠地走到海婴的床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又伸出手摸了摸海婴的额头。 之后,他突然转过身,朝向我,面带杀气,怒不可扼地冲我喊到:“你都做了些什么!谁让你动那面镜子的!” 第十四章 媚惑(三) 矮人王脸上的表情极尽夸张,他使劲挥舞着双臂,几乎把他短小的身体也带动起来。 “难道真的是这面镜子在作怪?”我怯怯生生地低声问到。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去碰这面铜镜,可是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你闯下了大祸了!”矮人王神情严肃地对我说。 “我又不是第一个碰这镜子的人。在我之前,甚至已经有人把它收藏,据为已有了。别人都碰得,就我碰不得,这镜子莫非与我有仇?”我有些狡辩似地问矮人王。 “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同一面镜子!”矮人王答到。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搞古董也有些年头了,这镜子无论从纹理,样式,还是质地上看跟我以前见过的那面镜子是一模一样的。这不会有错的!”我很自信地说。 “原本我也以为它们是同一面镜子,可是直到那天进入湖底,我才知道这是两面截然不同的镜子。虽然它们外表上看来极其相似。”矮人王说到。 “截然不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地问。 “你以前见过的那面铜镜,我在很多年前也见过,它表面散射的光芒并不耀眼,,像是一轮圆月,有阴柔之色;而这铜面则不同,它光芒四射,夺人心魄,处处透着一股寒气。”矮人王表情凝重地分析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两面不同的镜子?”我一脸疑惑地问。 “那晚我潜到湖底下,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周鬼,发现了压在他身下的铜镜,我本上取出,可是就在动手的那一刻,我发现周鬼突然活了过来。他冲我不明缘由地笑着。。。。。。” 矮人王说完这些,我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木,因为那天我潜到湖下时,也看到了周举人似笑非笑的那副模样,我战战惊惊地问:“他还活着?那晚你不是亲手把他烧死了吗?” “那只不过是烧掉了他的一副尸身而已,这尸身就好比蝉蜕一般,每隔十几年,会蜕化一次。蝉蜕之时,周鬼就躲到湖下养生。一躺就是成年累月。”矮人王答到。 “那你为何不趁此良机把那周鬼彻底清除掉,还有,这周鬼又跟这面铜镜有何关系?” “就是因为这面铜镜才动他不得!”矮人王的回答让我有些莫明其妙,他接着说:“因为当我发现周鬼身上那面完全不周的镜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我们苗族人的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我紧张地问。 “阴阳镜的传言!”矮人王神色木然地答到。 “什么阴阳镜?”我紧接着问。 “多年前,在我们苗人的部落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传言,只有部落的几个长了年纪的长老知晓这个传言的内容。传言里,老司因为常年与尸体为伴,把一股阴气带到了我们苗人部落,后来部落的长老一起祈求天地众神,众神恩赐我们部落阴阳二镜,阳镜藏于人世间,阴镜葬于地下,永不见日光,二镜调和,可保我们苗族繁衍生息,而不至于灭绝。很长时间我都对这个传言的内容半信半疑,不过那晚当我在湖下看到那面铜镜时,我开始相信这个传言可能确有其事。。” 矮人王的这话着实让我吃惊不小,“那这铜镜怎么又和这周举人在一块呢?”我问到。 “这正是当晚,我不敢对那周鬼轻举妄动的原因。这周鬼之所以如此造化,正是因为他已经把魂魄寄生于这把镜子之上,和这镜子连为一体。借这镜子吸食日月精化,以达到还阳的目的。” “照你这么说,这镜子的确是邪气十足,这海婴得这奇怪的病,也是这镜子在作崇吗?您一定有办法救海婴,求您救救她。”我央求矮人王说。 “这事还不都怪你,一门心思往钱眼子里钻,为了钱谁的死活都顾不得了。”矮人王听我那么一说,情绪又重新激动起来,几乎跳起来跟我理论。 “好了。老哥,我并没你那些造化,我那知这镜子竟然如此邪乎啊。只是我让不解的是,这镜子对我们并没什么作用,为什么偏偏让海婴这丫头中了邪?” “早就有人告诉过你,海婴这丫头并不是一般的孩子。你这人虽然一身的毛病,但还算不上恶劣,跟这孩子相遇,也许是你命中注定的一段造化。”矮人王答到。 海婴的身世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迷,现在听矮人王的话好像知晓一二,我赶忙接过话岔问到:“您一定知道海婴这丫头的一些事情吧?” 没想到,矮人王地就此把话打住,想是在故意躲避什么似地说,“我虽然有些造化,但也不至于神通广大到洞悉世间一切的地步。” 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最近这些日子也算对这矮人王的脾性有所了解,只要他不想说的话,你就是再如何软磨硬泡,都无济于事。 “那就请您快快救救海婴吧?” “这也好办,只要把铜镜重新放回湖里,海婴自然会恢复原样了?”矮人王说。 “你是说,把铜镜再扔回湖里去?”。 “怎么?你舍不得吗?”矮人王一脸愤怒地问我。 “不。。。。。。不。。。。。。当然不是!”我吞吞吐吐地回答到。 第十四章 媚惑(四) 天空阴云密布,闪电雷鸣不断,白昼似乎变得了夜晚,没有半点光亮,但却不见一滴水点落下。 可是这城市却深处泽国一般,有些低矮的房舍已经没顶,行人车辆都在水中挣扎,大水惊涛骇浪不断,还在一个劲地上涨。 “这水是从那儿来的?”我问矮人王。 “都是溢出来的湖水!” 矮人王的这话让我张大了嘴巴。 “这城市这个样子,都要记到你身上,全是你干的好事。”矮人接着说。 “要怪。。。。。。。要怪就怪这镜子太过邪乎,谁知道它这般神奇。”我狡辩到。 跟着矮人王,来到湖上,我把手里的铜镜又好好端详了一遍,正要依依不舍得把它放到水中,却被那矮人王阻止。 他观测了一会天象之后,对我说,“你要趁着闪电把铜镜放入水中!” “这天上到处都是电闪雷鸣的啊!”我不解地问 “你看抬头看那天顶,等那狐狸出现,你才能把铜镜放入湖水之中!”矮人王答到。 “什么。。。。。。。什么狐狸?”我心脏猛的跳了一下,紧张地问。 “不要多问,你盯住天空,等那畜牲出现,立刻把那铜镜扔到湖中!”矮人王说到。 我只得仰起脖子,抬头望天,片刻后,随着一阵巨响,接着在天顶之上,出现了一片眩目的光亮,那光亮不像一般的闪电那样,在闪过数秒后就消失掉。 那片光亮之中竟然慢慢出现了一只尖嘴长耳的狐狸的头像,我看得目瞪口呆。愣在了那里。 “快把铜镜扔下去!” 随着矮人王的喊叫,我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把那铜镜扔进了湖水之中。 铜镜落入水中之后,天地竟然瞬间就有了变化。 那天上的闪电雷鸣骤然而止。乌云也惭惭散去。片刻后,天空开始放睛,太阳竟然也露了出来。 再看那湖水,竟然一个劲地下跌,人呆在湖面之上,犹如身处滑梯之中一般。我想开口跟矮人王搭个腔,可是看他一脸阴沉之色,担心一说话,他又怪我多事,激动起来,我也只好作罢。 城市的潮水也慢慢退却了,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等我和矮人王回到酒店,海婴也醒了过来,这丫头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竟茫然无知。 看到我后,这丫头问:“还以为你被那镜子搞得神经错乱了呢,没想到还好好的,真是个奇迹。” “就差一点了。”我解嘲似地回答。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上(一) 在洞庭湖边这个小城经历的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和海婴计划着回省城去看看,这几天阿宝又跟我通过几次信,一再给我打气,要我对那个差点被雨水毁掉的城市,恢复信心。 这让我感觉我这师哥已经完全从那场大雨的后遗症中解脱了,并被他这浓浓的人情味感动的一塌糊涂。 海婴对矮人王甚有好感,她希望矮人王能跟我一起回省城去。 通过最近几日的接触,我也了解到这矮个男人的一些能耐,在旁边帮腔到:“虽然我尚没有万贯家财,但添双筷子总还不成问题的。” 矮人王听我这话后,一脸的不屑,带着些鄙视的语气说到:“只怕你舍得这碗筷,我也吃不起你这饭。” “这话说的,这话说的。。。。。。”我搓着手,一脸的尴尬。 在我们离开的那座城市的时候,矮人王对依依不舍得的海婴说,“丫头,如果有缘份,咱还会再见的。” 我和海婴坐了一整夜的火车后,赶回了省城。 跳下火车的那一瞬间,我们即刻感到这城市的确是已经恢复元气,即使是在这清晨,仍然行人如织,熙来攘往。 正值轰冬季节,我和海婴在车站哆哆嗦嗦地冻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阿宝的影子,海婴抱怨到:“这老小子,也就嘴上圆滑,其实心里冷得很,要我们来,又把们当傻子一样凉在这儿!” “我也师哥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他,咱爷俩现在也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我说到。 正在这时,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浓重的男中音,“老布!” 应声望去,在人头蹿动的人群的当中,看到阿宝站在一辆黑色的跑车前,冲我搔首弄姿。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绝色的女子,正笑容满面的往我们这边张望。 “这老小子勾搭上了良家女子!向我们显摆呢!”海婴说到。 阿宝赶过来,给我来了个雄抱,然后摸了摸海婴的头,说到:“丫头是越长越俊了,有主了吗?” “那像你啊,这么有本事,看样子已经有媳妇了啊?”海婴一脸地坏笑。 “这丫头就是嘴辣,你也不好好管管她。”阿宝转过脸望着我打圆场。 我看那阿宝面色红润,一脸的喜态的,心想这女人的确有两面性,有时候像祸水,刀刮男人心骨,有时候又像是滋养液,把这男人滋润地容光焕发。 正在我跟阿宝胡乱穷侃时,她身边的女人,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身赶过来,骄滴滴地冲我们说到,“很荣幸见到你们。” 这女人主动朝我伸出了手,我忙不迭地赶过去了,握了一下,那小手软绵绵的,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温度。 再那女人,的确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姿色。 她五观精致,眉骨如玉雕一般,脸颊的线条圆滑。身格高挑,而又凹凸有型。身体的各个部分分开来看,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它们又恰到好处似的搭配在一起,塑造出了一个人间尤物。 怪不得阿宝现在活得这般滋润,有这等女人在身旁,还不天天像神仙一般的过日子,魂魄都没了。 海婴看到了我那副心神荡痒的模样,“嗨,嗨,魂是不是都没了?”这丫头瞅了我一眼说到。 “你小子在可以啊!这叫朽木逢春,久旱逢甘霖?老哥还阳了啊!”我打趣到。 “嘿鄙,你就嫉妒吧,不过千万把打你嫂子的主意啊?” “听听,已经是嫂子了!”海婴在旁边插话到。 “那可说不准,在美女面前,有那个男人能自控得了。”我玩笑似地说。 “臭味相投。”海婴挖苦到。 我接过海婴这话,拍了拍阿宝的肩膀,说:“以前多好的一个青年啊,现在算是彻底腐败了。” 在车上时,阿宝跟那女人毫不避讳地缠在一起。 那车子每窜出几百米,阿宝就利用空隙,搂过那女人亲一口,又过几百米,那女人再凑到阿宝身上,还一口,看我和海婴满脸的骚气。 “大叔,您留点精力照顾一下您手里的方向盘,这车子也会接吻的。”海婴气乎乎地说到。 “小姑娘说话真有趣。”那女人回头望着海婴,一脸灿烂地娇慎道。 听她这话,我身边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海婴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活像个蛤蟆。 我被海婴的这模样逗乐了,在这丫头的的脸上使劲按了一下。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上(二) 我问阿宝,最近这阵子,省城有什么猛料没有? 阿宝笑着说,“你这小子就是个不安宁的主,过不得太平日子。” “没错,你这话算是打中了他的要害,他这人就爱惹是生非,惹完事后吧,就原型毕露,撒丫子就逃人。什么叫本领,你能把鬼从坟里拽出来,这不叫本领,你再把拽出来的鬼给按回坟里去,这才是本领呢。”海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海婴这话把粘在阿宝身上的女人,逗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这小美女,果然口齿灵利啊,以前只是听阿宝说起过,今儿算是开眼界了。咯咯咯。。。。。。!” “扯!照你那意思,这大雨,这鬼,这狐狸,都是我整出来的吗?这天地自有造化,人间自有定律。你这的破丫头就知道信口开河,再说了,虽然我没有矮人王那般造化,可是也总算砍伤过几只狐狸吗?”我提高嗓门讲到。 “几只?应该就一只吧!不就在蒲陵那会儿吗,你就天天讲吧,我都听腻了,那会还是危险情况下的应激发应,是个人都做得出来,人人都有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动物也有。”海婴说到。 “我算白养你这么大了。我算看透你了,就一个小白眼狼,六情不认。”海婴这话让我气愤不已,我指着,骂到。 “矮人王是谁?”阿宝在旁边插话道。 “一个苗族巫师,有点本事。”我回答到。 “巫师?呵呵!”阿宝有些轻蔑地笑到,“这种江湖骗子满大街都是,你也信这个,未免太愚蠢。” 我正想跟我这师哥讲讲这矮人王的造化,却看他到身旁的那女人,为知为何,已经完全变了样,没了半点柔情,一脸的阴沉之色。 海婴继续叫到,“你们说说,这世上的狐狸都有几个品种,有白狐,有黄狐,有黑狐。。。。。。” “那要是皮毛黑白相间的狐狸呢?应该怎么个称呼?”我忍不住打趣地说。 “那。。。。。。。那肯定叫花狐了啊,难道还叫黑白狐啊!”海婴说到。 我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也就这么点知识,只凭皮毛去分类,你也跟我也不少年月了,怎么就没一点长进呢?” 我和海婴一路上都在贫,却不知道为何,阿宝的女人却一副怏怏不块的神情,不再说一句话。 回到阿宝的住宅后,他的女人总算恢复了些笑脸,忙活着给我和海婴倒水做饭,俨然一个家庭主妇的模样。 让我们惊讶的是阿宝的那房子:一幢三层的西式别墅,派气十足,里边的布置也极尽奢华,名贵的桌椅,全是进口货,踩着脚下的波斯地毯,跟踩着钞票的感觉差不多。。。。。。。在这种房子里,就像置身中世纪的皇宫是一种感觉。 这让我怀疑我这师哥是不是挖到金矿了,一夜暴富,凭他一个报社的小记者那点工资,把他炸干,也买不起这不房子。 “你丫八成是抢劫了吧?”我指着阿宝问到。 “极有可能!”海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你们爷们就没一个正经的。这说话都跟说相声一样。”阿宝笑笑说。 “我们阿宝啊,早已经不在报社干了,酤捣文字连糊口也难,现在他跟你一样,搞古玩了!”阿宝的女人在一边笑嘻嘻地搭话,她挽着阿宝的胳膊,一副幸福小女人的陶醉神态。 我听他们俩口子说完后,一脸的惊讶,半响没说出话来。我倒不是担心我这师哥入行跟我竞争,也不是怕他损坏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说实话,在古玩界,不学无术,脑满肥肠的家伙多着呢。只是我跟阿宝认识很多年了,这根本就不是我了解的那个阿宝的性格。 我曾经认识过一个操着满口洋腔的家伙,跟他每说两三句话,都蹦出个“yes”,“ god。”来拽一下,频率极高。这半洋半中的家伙,兴高采烈地要劝我到跟他一块到云南去寻找猿人的骨骸。我表示“这事可能难度极大!”这热血青年马上对我表示出了不屑,那口气认定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小青年。 后来,这半洋人,毅然决然地去了云南找猿人去了。几年后,我几乎把这人上快忘掉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封面从云南寄过来的信件,那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的地址,起码有一三分之一的文字是自己发明创造的,我一直怀疑那邮局是怎么寄过来的?打开信封,里边的内容更惨,几行辞不达意的文字,还夹杂些图符,我看了几天,费好大劲,才明白:这小子来信的意思是,没钱了,希望我借他点! 我这师哥阿宝怎么着也算个文化人,不会像那半洋人一样没有头脑,可是现在他做出的这事,的确让我足够震惊的。 “这是。。。。。。这是真的?”我盯着阿宝一脸严肃地问。 “怎么,看你的表情,像是见鬼一样,是替我担心,还是替你担心?“阿宝看着我,乐呵呵地问! “我是替这世界担心,这生活也太疯狂了,耗子也转业了!” “听你这口气,这古玩就是你老布一个人玩的,我们就干瞪眼瞅着。你小子别太贪心!”阿宝玩笑似的说。 但我却感觉阿宝这话意味深长。 “她是妒忌你呢,大叔你刚入行半年,就住宫殿,抱美人儿的。而你这师弟呢,跟古玩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呢。还是贫困潦倒的,你想想这人心里能平衡吗?谁平衡的了?”海婴火上浇油地给我添赌。 阿宝和她那女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我却心事重重,看着眼前的阿宝,感觉很陌生,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样豁达开朗,可是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中(一) 来省城后的几天,我和海婴都吃住阿宝家里。 我这师哥待我如亲兄弟一般,自然没什么话说。 他的女人,也夫唱妇随,每天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十分热情。 这女人总的说来,很是不错,把诺大的一个家把持的井井有条,人也长得出众。 只是有时候,感觉这女人情绪波动太大,一起谈笑正欢,她突然就阴云突变,一脸阴沉沉地走开了,让人感觉很是莫明其妙,好几次都是如此。 而且时常看到她盯鱼缸里几尾游鱼发呆,表情如痴如醉。待你赶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她竟然慌慌张张地走开了,像做了什么错误让人发现了一般。 后来我想这姿色出众的女人大约都不易察觉的一面,秉性脾气都有些与众不同,也不好多问。 那天闲来我无事,我和海婴一条街上逛悠。 我问海婴:“你有没有什么感觉这城市的空气相当混浊,空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恶臭之气!像臭鸡蛋,或者尸体腐败的味道?” 海婴听我这么一说,使劲用鼻子嗅嗅了,然后道:“就你的鼻子灵,我怎么没有闻到?” “你的鼻子八成是坏掉了,这么强烈的汽味你竟然没有闻到?我们离开之前,这城市的空气还没这航污浊。只是半年的时间,工厂污染也没不会这么迅速。。。。。。我怀疑是那场大雨留下的。” “这跟那场又大雨有什么关系?你就会疑神疑鬼?难道这里边又有什么蹊窍?”海婴问到。 “那场大雨把地下水道全部灌赌了,地下的污浊之物全都漂了上来,经太阳的暴晒,化为粉尘飘渺在这城市的空中。现在这城市中的这股污浊之气大约源于此!”我头头是道地分析说。 “你真罗嗦!反正又熏不死人,你看这满大街的人还不都活得好好的,就你多事。”海婴说到。 “唉,跟你这丫头说事,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摇摇头说到。 “是你乱弹琴,还怪我这听曲的!”海婴反驳道,我正要跟她理论,海婴却看到一群女孩在一个商店抢购,也跟风地挤了过去。 我只好坐在路边的一排长椅上等她。 闲来无事,看到街边有一个报亭,我走到那报亭前,随手翻着那眼花缭乱的报刊。报刊上的内容大多无聊空洞,正当我要走开时,一张晚报上的一条新闻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条新闻的主要内容是省城郊外的一个养狐场饲养的数千几白狐在生产前几天,突然不异而飞了。不但如此,这养狐场的老板夫妻二人,还有几个饲养员,都被狐狸在逃跑前,活活咬死了。 文章中提到了养狐场——水田养狐场。这是这个城市最早建立,也是迄今为至规模最大的一个养狐场。 这个养狐场的老板也是一个古玩爱好者,跟我常有往来。 两年前,我曾经带着海婴去这个养狐场游玩过,当时那养狐场只有一百多只白狐,但我和海婴去时,养狐场里那些狐狸一些尖叫的声音,已经让人非常震憾了。 后来,那养狐场规模不断扩大,增加到数千只,很难想象几千只狐狸嘶叫是怎么一种场景。 当时那养狐场的老板告诉我,“这还算安静些了,等到发情孕仔时,叫得就更凶了。” 这养狐场老板夫妇还有几个饲养员的死,让我甚感困惑。 因为当时我看到这老板带着几着饲养员打开笼子,到叫嚣的狐群中喂食,不免替他们替心,当时这老板笑着告诉我们,“这饲养的狐狸并不同于野生,饲养成的狐狸,兽性多少有些弱化,在笼子里扔进一只鸡,如果不饿上两天,也不会主动把鸡咬死的。” 这白狐的毛皮市场价极高,开养狐场明显比搞古玩的富裕。 这老板出手之阔绰,派头之潇洒让我眼墓不已,不想仅仅是几年后,就一命乌呼了,而且是命丧自己饲养的狐狸的牙口之下。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中(二) 见到阿宝后,我问他知不知道水田养狐场发生的事儿? 阿宝一脸冷淡地答到:“也听说过,这事儿在这城市闹得也挺凶的。不过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丢了些狐狸,死了几个人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 阿宝说这话的语气跟喝凉水一样轻快。 “那可是几千只狐狸啊,而且死的人也有七八个。这事能算小事情吗,你们这搞新闻的还有良知没有?一副麻木不仁的嘴脸。”我骂到。 “你又多管闲事了。而且我现在也不再搞什么新闻了,早告诉过你了!”阿宝眼皮也不抬一下,盯着地板说到。 我正想继续跟我这师哥理论两句,他却先把话叉开,“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古玩界的行家,介绍给你认识。” “你真打算投身这行当了,我可告诉你,就你那点小智商,你玩不了这古玩,只能让古玩玩你。这古玩界鱼龙混杂,五湖四海的骗子都集中在这行当里了,多如牛毛。捣弄这古玩跟赌博无异,朝不保夕,劝你趁早收手。”我说到。 阿宝听我这话后,一脸不屑地摇摇头说,“人就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你总得让我痛快一把吧,死时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就玩点靠谱的,这古玩,玩玩得了,千万别当成生计。。。。。。你看我。。。。。。。”说这话时,我突然想到了我的惨淡,顿时语塞。是啊,就像海婴说的那样,我这师哥只入行半年,就住别墅,养美女了,而我呢,干这行当十多年了,还跟一个丧家之犬似的四处流落,一别落魄模样。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开导别人呢? 当晚,在吃饭时,看到阿宝跟他那女人甜蜜缠绵的样子,我突然对自己这几日的心理状态产生的怀疑。我的焦虑究竟是由于对阿宝思想改变的担心,还是一种纯粹的妒忌?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海婴像是看出来我的心思,她笑眯眯也凑到我身边说,“你是羡慕这房子呢,还是眼馋这女人啊,看你这样,一脸的伤感,我这心里其实也挺难受的。”海婴把一只手放在胸中,装模作样。 “你这种俗人也就只能凭表面去理解一个人,其实我早已经超脱出物质了之外了,这财富、女人在我眼中其实早已经淡如烟云。我的生活已经进入了一种感觉上的纯粹。说这些,你这丫头肯定听不懂,我打个比方,比如我千幸万苦地找那到了那面铜镜,并把它从湖底打捞出来,后来又眼都不眨一下的把它扔到了湖里。从这件事上,如果你细心,就不难看出我的境界。这好比像钓鱼,有些人钓鱼,仅仅是为了烹食,满足胃口,有些人钓到鱼后,还会再把鱼放生,这又是一种境界。”我说到。 “你这话鬼才信,丢了那铜镜,心里肯定疼的痒痒的,又不是当时那情形,你会扔那把镜子吗?”海婴不屑到。 “你没事就去转转,别一天跟我贫,我一跟你丫头说话,就头晕眼花。”我说。 “去哪儿转啊?都没有地方玩?”海婴无精打彩地问。 “记得你以前经常有地方去的,还有你在这城市也有些朋友,怎么不去找她们。” “都已经死了。”海婴有些落寞地说。 “都是因为那场大雨?” “是的。”海婴答到。 当晚,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阿莲。这个神秘的到来,而又神秘离去的女孩,连同她的身世,都是一个解不开的迷。 半年前在那个湖边的夜晚发生的事情,注定让我刻骨铭心。 我永远记得那一幕:在湖边的一条椅子上,我和一个女孩赤裸着身体,彼此纠缠在一起,天地是自然的房舍,夜色是房舍的幕帘,当我进入到那个女孩的身体之中时,感觉到完成了一次最原始的交媾。 那似乎只有在上古时代才有的狂烈和炽热。那时处处蛮荒,遍地野兽,人与兽混杂相生,进化天演生生不息。用树叶和草根摭挡私处的生命,在大河之畔,莽丛之中交媾,在狂热中完成一种最原始的孕育。 这些想法让我充满了躁动,我身体像一条蚯蚓一样,在床上弓来弓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似乎听到楼下,稳稳约约地传来一阵阵地嘶叫之声音,那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 我从床上爬起,披了件衣服,顺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时儿像婴孩儿般啼哭,时而又像女人的嬉笑,一阵阵地变化,充斥整个楼房之中。我顺着这声音,来到了一个房间前。 房间的房门紧闭,但从门窗上透去一股粉红色的灯光。 那声音已经清晰刺耳,就是从这房间发出来的。 我悄悄地踱到门窗下,百老踮着脚尖朝里往去。在看到的一瞬间,顿觉面红耳炽。 在这房间里的一张床上:那女人正赤身裸体地骑在阿宝身激烈地运动着,女人的两个乳房像两个白色气球,在胸前荡来震去。 女人和阿宝浑身都已经湿淋淋的,汗水体液混杂一起,那女人口中浪中不绝,如生杀一般。 我为自己的莽撞愧疚不已,刚想退去。那女人却在此时换了一个姿势,把背身转了过来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惊得浑身透凉,差点叫出声来。 在女人浑圆白皙的臀部下面,竟然生长着一要毛茸茸的尾巴,那女人一只手扶着阿宝的胸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尾巴,一副陶醉痴迷之态。 我惊得握住了嘴巴,差点跌倒在地。 此时那女人却猛得惨烈地叫了一声,房中没了动静。我急忙踮着脚悄情离开,还未等上楼,只听那房门“吱”得一声被推开了。 情急之下,我一个转身,躲到了楼梯下面,半蹲在那里。 我看到那女人竟然一丝不挂地从房中走出来,乳房,私处,白皙凹凸的身材都暴露无遗,一颗颗的汗珠流过脖颈,顺着光滑的后背,圆润修长的大腿,溅到地上。 但是奇怪的是,女人臀部后面那条长长的尾巴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那女人却又做出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 女人走到鱼缸前,伸手到鱼缸里边,歇斯底里似地胡乱搅摸了一会儿,把那鱼缸里的水花溅得四处飞溢,终于,捉到了一条一寸多长的尾鱼。然后女人握着这尾鱼,伸到的下体,使劲地朝自己的私处塞去。 我惊呆了,双手握着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下(一) 当晚,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把阿宝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竟没发现一点异样。那女人看上去,也温和妩媚,没一点昨夜放浪之态。 尽管如此,昨晚那场面,仍然呈现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看到这两人,自然甚为尴尬,浑身不自在。 “我今天我带海婴,出去转转。”我眼皮也不抬也对阿宝说到,甚至现在我已经不敢正视他了。 海婴听我的这一说,立刻兴奋起来。 “有什么好转的啊,还跟个小子似的。”阿宝说到。 “出去玩玩也好。”那女人很善解人意地说到,“在家呆久了,也怪闷的。”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女人一脸的妩媚,无限柔美。 我甚至开始怀疑昨夜之事仅仅是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人每一个男人充满了瑕想。 在车上,我本想给海婴说说昨晚看到的事,又转念一想,海婴仅仅是一个未谙人世的孩子,和她这种男女之事,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你发现什么好玩的出处了吗,今天兴致倒是蛮高的哦。这几天都快把我闷死了。”海婴把双手按到我肩上说。 “也没什么好出处,只是随便转转,放放风而已。”我答到。 “唉,没劲。”海婴叹了口气,像表情如蔫菜一般。见我没有回答,海婴接着道:“要不去养狐场瞧瞧。” “什么养狐场?” “少装糊涂,水田养狐场啊!”海婴笑眯眯地答到。 “那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们前两年前去那里时,还有些狐狸,现在那狐狸都丢了,想必也没什么看头了。?”我说到。 “去散散心也好啊,总比呆在家里强,反正也没什么好去处,去那里瞧瞧景也好啊!”海婴央求到。 我看也实在没有别的出处,又被昨夜的事搅得心神不宁,也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就同意了。 我和海婴开着车,朝郊处驶去。 这水田养狐场,前两年刚建那会儿,是建在郊外的一个村子里的,可是随着养狐场饲养的狐狸越来越多,那狐狸的嘶叫的声音,让村民越来越不堪其扰。再加上,狐狸这动物在人们的心中原本就有些忌讳。 于是,他们对养狐场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强烈。那养狐场的老板,再怎么给村民施以恩惠也无济于事,村民的一些守旧想法,往往是很难用金钱去平息的。 只是几个月后,那养狐场的老板又只能化大价钱把养狐场迁到距市区更远的一个丛林里去了。 新的养狐场刚建那会,我也去过几次,那养狐场占地十几亩,依林傍水,也算是块好风景。这地方看上去很适合人的休养生息,也差不多适合狐狸的生长。 小时候我听过一些老人讲过,这狐狸和人有很多相通性,人们建房选宅前,往往都事先请风水先生看看房宅的风水。这狐狸也是如此,你去看看那狐狸的洞穴,就会发现,它们洞穴的位置都很有讲究,大都位于有水草丰茂之地,往往山川,河水交错,布置成形,一些老人术士竟也能从中看出些阴阳来。 过去,在一些偏远的乡村中还有一些这样的风俗,每当老人死去,村里就会派人漫山遍野地为寻找狐狸的巢穴,他们会在狐狸的巢穴附近为老人建坟安葬。享受这种的待遇的都是都是在当地得高望重,很有身价的老人。 但是狐狸的洞穴,一向极难找到,它们的洞穴很有隐蔽性,有时候,你在洞口转五六个来回,都不易发现。 汽车飞弛着远离市区,穿过一片片的树林,顺着一条河流而下。我仅仅是凭记忆去找那个已经人去楼空的养狐场。 我上一次去哪儿还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 眼前的景色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我和海婴开车在这树林和河流之间,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出个头绪来。 “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记忆力减退了。”海婴抱怨说。 “这地方倒是没错!一草一木我都认得,只是这方向不知道为何却总也找不准。看来不论什么事儿一旦跟这狐狸扯上点边,都有了些诡秘。”我说到。 “这附近也就这么两三个路口,我们应该顺着一个方向走,走个几百米,就在路上做个标志。一直走到头,如果还是找不到地方,我们就返回来,走另一个路口。”海婴出主意说。 “这每条路都不知道通向何方,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过在沿路做几个标志还是需要的。”我回答。 我和海婴每行驶就五六面米,就把车子停下,走到路边的,把一条红绳系到路边的树枝上。这样行进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时,海婴突然指着路边的一棵树,大叫起来,“你看!” 那棵树的树枝上正飘着一条红绳,我也惊呆了。 “娘的,转了半天,怎么又转回来了!”我恶狠狠地骂道。 “这也是怪事。”海婴望着那系在树上的绳子,附和道:“我们已经在这林子里,行驶了半天了,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我叉着手,在车前踱来踱去,一时无措。 海婴却跑到车上忙活起来,片刻后,海婴一手拿着一张报纸,一手拿一支打火机,从车上跑下来。 “你想干嘛!”我疑惑地问。 海婴也不答话,她把那报纸揉成一个团,然后鼓起腮帮子冲纸团吹了两口气,然后用火机把那纸团点着。 我看那纸团呼呼地燃烧起来,赶忙问到,“你这丫头想干嘛,小心把这树林子点着。” 海婴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那火团慢慢熄灭,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到:“怎么就不灵验呢?” 我终于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又没有矮人王那般巫术本使,只是这般玩闹,有个屁用啊?” 说完,我转眼看身处的这片树林,这树林是典型的北方阔叶混交林,树木高矮粗细不一,林木间杂草丛生。此时正值深冬,一片萧条之景,那落叶枯枝都把地铺盖得满满的。 时不时有阵阵寒风从林中呼啸而过,那草木动摇之处,似乎若隐若现着什么,如梦如幻。 第十五章 养狐场丢狐事件(下(二) 我和海婴被困在这林子之中,茫然无措。 “你看那儿!”海婴叫到,我顺着海婴的手指望去。在树林的深处,一个女孩站在那儿,正望着我们。 这女孩距离我们大约有七百米的距离,她身穿一袭红色的棉袄,在枯黄的丛林中,格外的显眼。这女孩也就六七岁的模样。 我们并不清楚这女孩是何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她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望着我们。 “过去瞧瞧!”我对海婴说。 正当我和海婴向那女孩靠近时,那红衣女孩,却突然转身,朝丛林深处走出。 我拉住海婴说:“这女孩来得也有些蹊巧,咱走了几个时辰都没遇到个活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荒林之中,绝不简单,我看这小姑娘不像常人家的孩子!” “反正咱也迷路了,不如跟着这她,说不定能找到个出路?”海婴说。 海婴看我有些犹豫。继续道:“你像不像个爷们儿啊?就是个小女孩,能把我们怎么样,看把你吓的这样!” “你懂个屁!”我怒到:“这鬼怪之事,你我也见识也不少了,这跟年龄又有什么关系,你看那矮人王也就一个数寸的小人,还不是神神道道的?” “你不去,我自个儿去!”海婴任性地说,然后跟着那女孩朝树林中走去。我在后面喊了她几声,无济于是,只好跟了上去。 树林中一片荆棘,树枝突兀婆挲,地下的落叶厚如棉褥,踩下去,脚上软绵绵的。 我一边拨拉着身边的树枝,一边照顾着陷进落叶中的双脚,一时手忙脚乱,“这林子,简直活见鬼!被你害死了。”我怒气冲冲地对海婴说到。 海婴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提醒我“你看那女孩。” 我向前边望过去,看到那女孩竟然像是飘浮在落叶之上一般,轻如云燕。她双条细小的腿像划桨般摆来摆去,整个身体飞快地向前移动。 我和海婴不由也加快了步迈。大约跟着这女孩走了几公里的路程,那女孩突然停下了。我和海婴相互望了一眼,猜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那女孩只是停了片刻,转眼就消失了。我和海婴都是满脸的惊讶。 急急忙忙地赶上前去。 面前的画面,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在丛莽的树林深处,是一块十几亩的空旷场地。场地用一圈低矮的红砖墙围着,围墙里是一排排的黑色铁笼,那铁笼都方块形的摆着,每一个都将近一米多高。 十几亩的场地上,摆满了这种黑压压的铁笼子,铁笼子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场地上没有一点声响,一片肃穆之色。 “这是什么地方?”海婴一脸疑惑地问? “养狐场!”我答到。 第十六章 鱼王(一) 我清楚地记得,二年前,曾经见过这个养狐场,此地的确是水田养狐场,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化,但我在那片树林之中却像是受了魔咒一般,如果不是那个这个小女孩的指引,断然不可能再次找到它。 现在这个养狐场已经空无一人。近距离看那些摆放在场地上的铁笼,能清楚看到,狐狸生活的痕迹:铁笼里零星散落着狐狸的茸毛和粪便。 站在这些铁笼之间,我突然像是产生幻觉一般,仿佛看到无数只白狐仰天长啸的情景。 “狐狸是不是就是关在这里边啊?” 海婴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实当中,我转过脸去,看到海婴已经跳进一只铁笼子里,并把自己关在了里边。 海婴那调皮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好像一直有只眼睛在盯着我。我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到在二三百米远处的一个木架上,正端坐着一个红衣女女孩。 我定睛一看,不免心头一紧。没错,这个女孩,就是刚才我和海婴在树林中看到的那个。 正是这个红衣女孩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我痴痴地看着这个女孩,她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整个身体被装在一件红色的棉袄中,脸蛋白净明亮。女孩坐在木架上,双后扶着木架的把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这女孩突然让我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在心里仔细想了一下。然后猛然记起,当年养狐场老板夫妇的确也生养过一个女孩,我还亲手抱过那个女孩,现在算来这女孩也应该是这个年龄,可是养狐场老板的夫妇都已经被狐狸咬死了。这女孩又是如何存活下来,而且这女孩为什么仍然呆在这儿? 海婴在铁笼里不停地嚷嚷,见我没了动静,就从铁笼里爬出来,在我身上拍了几下,抱怨说:“你怎么像根木头。。。。。。。” 她话还没有说完,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就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我们在树木中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说完,海婴就准备靠过去,我一把拉住她说:“别过去!你知道这女孩的底细吗!” 可是海婴一点也听不进去,她挣脱开我的手,生气地说:“你看她多可爱啊,能有什么危险,就你这种心里阴暗的人喜欢疑神疑鬼。” 海婴一边抱怨,一边赶上前去。她走到那木架前,对那女孩道:“妹妹,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替海婴担心,也凑到前边,插话到:“也许是谁家的孩子来这儿玩耍。看这孩子呆头呆脑的,你也问不出什么。” 我没有把对这女孩身世的猜测说给海婴听,以免她又金金多事。 海婴却没有理会我,继续对那女孩说:“妹妹,上边多冷啊,下来,跟姐姐说话!”那女孩只是看着海婴,一句话都不说。海婴顺着那梯子登到木架上,然后拉着那女孩的手,一起走了下来。 海婴解开皮袄的纽扣,把那女孩揽在怀中。 我看看了天色,那太阳已经慢慢落下去了,就对海婴说:“时间也不早了,这地方不适合久留,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这妹妹怎么办啊!”海婴摸着那女孩的脸问到。 “这是她老子的事,你操那门子的心啊?过些时候,这孩子的父母就会来找她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离开儿!”我劝到。 海婴听我这话后,生气地对我说:“你别骗我,我又不是傻子!这荒郊野外的,那个父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扔到这里,一准是走丢的。” 海婴的性子一上来,谁都压不住,我只好服软说:“那把这孩子带走总成了吧,明天登个报,让她老子来认领。姑奶奶,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天眼看就黑下来了,不能再耽搁了。这儿可到处都是丛林,天黑了,想出也出不去了!”海婴听我这话后,弯下腰,对那女孩说:“妹妹,你能说话吗?你的家在那里,让姐姐带你去找好吗?” 说完,海婴想抱起那女孩,可那女孩竟然用一只手死死抓着木架不放。 “这孩子是不愿意走,可能她在这儿有要紧的事要办。姑奶奶,咱可不能再耽误了,得赶紧走了。” 我说完后,海婴突然站起来,怀绪激动地对我说:“你就想胡弄我。这个妹妹也就五六岁,能有什么事儿?她不愿意走,我今晚就在这儿陪她。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副狠心肠,没一点人情味!” 昨晚那事还在我心口压着,刚刚又经历那一路的波折,经海婴的这话一刺激,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我没人情味?!我狠心肠?!你这丫头可要想清楚,当初要不是我,你早饿死荒野了。是我把你从坟头抱回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我图什么啊?就看见你天天跟我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你原来如此冷酷。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在那荒野死掉算了!”海婴含着眼说。 “好好,我算是拿你这丫头没辙了,你愿意跟这女孩在这儿,你就留在这儿吧。我不管你了。”我转身赌气似的离开了。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 我在丛林中走了几百米,脸上已经被张牙舞爪的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放不下海婴,但这样回去又感觉十分难堪。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时,突然看到空中划过一道波浪似的烟雾,烟雾正朝背后的养狐场飘去。同时那林中也传来一片澎湃之声,像是无数石子落水,拍打着水面,声音不绝于耳。 我愣了一下,然后调转身头,朝养狐场跑去。 第十六章 鱼王(二) 那烟雾并不寻常,不像是因火而生,处处透着一股邪气。用肉眼观察,大约几百米的长度,在这夜晚之时,色泽竟也并不浓重,而是呈现明亮的色彩,青红相间变幻交替,烟雾中是不的出现耀眼的亮点,一闪一闪的。 这烟雾飘行的速度极慢,你是有天空漫步一般行进 我飞快地跑到养狐场。但海婴和那女孩都不在那里了。 “海婴。。。。。。海婴。。。。。。”我叫到,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我急着之时,身后却突然被人抱住,我愣了一下,急忙转身,原来是海婴。海婴手握双拳捶打着我的前胸,哭泣到:“你不是不要我了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现在。。。。。。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快点离开这儿!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又来吓唬我了,这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海婴答到。 “你看那烟雾,决非一般。”我说完,然后转过身去,准备指给海婴看,但那背后的天空,却一片漆黑,那烟雾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又来骗我,那什么都没有。”海婴责怪道。 我觉有些纳闷,心想这烟雾也的确有些灵性,神出鬼没的。 “刚才,我真看到了。不管怎样,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这儿真的很危险。”我说到。 海婴听了,笑嘻嘻地按挽着我的胳膊,道:“你想回来,就回来吧,还找那么多借口,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顾面子啊” 说完,海婴把我拽进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里乱七八糟地摆放着杂物,一片凌乱。在屋子旁边的一干草堆里,红衣女孩儿正坐那儿,她的整个身体都陷在了杂草之中,露出了个小脸蛋,紧紧地盯着我。 “你真打算陪这孩子在这过夜?”我问海婴。 “我们仨都要在这儿!”海婴说着把我摁到在那草堆上,那草堆又软又厚,我一下就跌在里边了。海婴看到后咯咯地笑着说:“反正这黑灯瞎火的又走不出这林子,还不如在这过夜,等明早天亮再说。” 还没等我没说话,海婴又赶过来,爬到我身边,继续说到:“还算你有良心,如果你那一走再不回来,我打算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倒好,我也省心了,跟你这丫头一起生活,只少减十年的寿命。”我说到。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海婴搂着我说。 “别!你这以后少挤况我两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看海婴的对我如此亲近,心里一阵暖暖的。晚上的时候,我和海婴依偎在草堆里,眯着眼,漫无目的地说着些胡话。那红衣女孩被海婴紧紧抱在怀里,一副呆呆的表情,一句都不说,只是睁着盯着眼睛看着我。 慢慢地海婴不再说话了,有了轻轻的鼾声。我却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不安,一点也不没有睡意。我时不时地眼开眼睛看海婴怀里的红衣女孩。 她却一直在盯着我,这女孩的眼神突然让我有些心慌。 我在心里抱怨海婴这丫头真是胡闹,她跟我一起见过的邪怪之事儿也不少了,还没一点开窍。她怀里抱的这孩子一准儿有问题。只是海婴这丫头虽然辣嘴辣舌,却是一副好心肠,见到这女孩,心生怜悯,一点不顾死活了。 海婴已经忘记了我给她讲过的“死亡谷”的事情了,在我家乡西北几百公里的那条山沟之中,被人们丢弃了无数夭折的婴儿,那些婴儿吸食草木甘露,集日月灵气,百年后,又有许多婴儿竟然从那重生人间,还阳之后的死婴,大多都成了“邪婴”,以活人之鲜血为生,很多年前,在“死亡谷”方圆百里的荒郊野外,常能看到白骨尸骸,他们大多是被“邪婴”吸干鲜血后,暴死野外的行人。 这阴间的事,大约跟阳间有很大的不同,这阳间,用年龄就把人分出好多种类别,而且从一个人的外表上基本上就能把他年龄判断出来。但这事情一旦跟阴间的扯上边,这年月上的界限就很模糊了。 大概是这一天过于奔命,虽然我一再提醒自己警觉一些,可是慢慢地,我竟然也睡着了。 大约到了午夜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那声音跟黄昏时在丛林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如石子击水般澎湃四起。我猛得从草地堆上站了起业,海婴还在酣睡,但她怀里的那红衣女孩已经不见了! 第十六章 鱼王(三) 我走了出屋子。 天漆黑一片。空气中又似乎透着一股浓重的湿气,此时正值冬季,在北方的这个季节,一般而言,空气都是干燥异常的,所以这并不寻常。 慢慢地,这空气之中也出现了一种刺鼻的咸腥的味道。不知何故,这气味,并不像一般的气味那样,漫天扩散,而是呈现一种路径似的状态,似乎有轨迹可寻。 养狐场的铁笼,完全被夜色吞没了,但一阵阵寒风吹过之时,把那铁笼吹得涩涩声起,又明显感觉到那铁笼的存在。 而且仿佛是一种错觉,那铁笼中好像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似鸟似鼠。整个诺大的养狐场的铁笼都是如此。 当我走过养狐场来到那片树林的时候,那天空却突然明亮了起来,让人惊诧不已,我猛得抬头,才发觉,那月亮不知是何时竟突然出现了。 我不免心头一震,在小时候,我听到过很多老人讲过有关月亮的一些传言,按民间的说法,月亮的阴晴圆缺都有周期规律,只要月亮在这种周期规律性内变化,它就是正常的。反之,如果它的出没无常,变化诡异多端,就一定会有事故的发生。 在古代术人谋士往往通过观察星像来预测人的生死凶吉,政治军事的利弊。 但在一些巫人眼中中,月亮才是真正能反映阴阳的天体。 月亮把夜空照的透亮,一片煞白之色。 我拨拉着虬枝杂蔓草,在丛林中转了两圈,也就有发现什么。 虽然如此,但感觉这林子极其诡异,这地方本就不寻常,今晚更是如此。 我提醒自己不能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在这树林里走下去了,因为这样极容易迷失方向。万一迷失在这林子之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那是相当危险的。 其实在我进入这个林子的那一刻时,就选择了林中两棵参天的大树的做为标识,每走几百米,就回头朝那两棵大树望一眼。 但不何时,当我回头望那棵树时,却发现它们突然消失了。 我一阵心慌,凭着印象朝原来的那个方向跑去。这树林如同一个迷局,在白天的时候,尽管我和海婴费了很多心思仍然迷失在了这里边,何况这夜晚。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树林吞没了。 我心猿意马张望了片刻,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又黑了下来,那轮月亮又像它出现时的那般,突然消失了。 除了自己的吸呼和心跳,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就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树林的深处隐隐的出现了一些绿光。这绿光在这浓重的夜色之中格外的显眼。起初这光亮像是萤火虫一般弱小,在那树林深处闪现。之后,它的光环在慢慢地扩大,圆弧一般。 而且这绿光似乎在慢慢地朝我靠近! 我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绿光,猜测着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化。 它以极缓的速度在飘了十几分钟之后,我终于看清了这团的真面目绿光! 此时它就在我身前的五六百米处! 那绿光已经变化成了一团如云如雾的光环,把周围的一切照得透亮。而养狐场的那个红衣女孩,正被这光环笼罩着,一步步地朝我靠近。 女孩的表情疆硬,整个脸庞在这绿光的映射之下,如刚刚出土的铜锈古面具。 “这女孩果然有些妖气,海婴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下可害惨我了!”我抱怨到。 慌乱之下,我折断一根姆指粗细的树枝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但那女孩又行进了朝我靠近了约一百多米,突然朝另一侧转去。我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跟了过去。 那女孩继续缓缓地移动,我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急切地想知道这女孩的真面目。 跟着这女孩走了数百米之后,突然有一股噪杂的声音传来,就像先前听过的那种声音一样,如千万颗石子落水拍打着水面,“啪啪。。。。。。”的激水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此时,这种声音更加清晰,像是噪声的源头。 那女孩也停了下来,她随着身旁的绿光慢慢向空中飘去,那女孩在升到空中约几十米的时候,张开了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摆动,那绿光像是听从了指挥,随着她双手的摇摆在空中无尽扩散着。 绿光在空中不断的缠绵,如云似雾地变化,也越来越明亮。把这绿光下的林子照得分外清晰明亮。 而这绿光照射下的林地上,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幻影。 幻影呈现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圆圈,起初那圆圈之中的林地平静如镜,片刻后,惭惭兴起波澜。树木,草枝都搅动在一起,翻云覆雨地纠缠,如影如幻地变化。 与此同时,那噪杂之声越来越强烈,似乎我的耳膜也要被震破了似的,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握住了耳朵。 慢慢地,这绿光之下的林地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股股的水注从地上喷出,我惊叫向一旁逃开了。 水流越来越汹涌,方圆几里的林地倾刻间成了一片泽国。这林地也绝不是简单地被淹没,因为这林地下面似乎被掏空了。 慌乱中,我一脚踩到这水中,整个身体都跌了进去,这潭泽水深不见底,水温冰凉刺骨,我在这水中拼命挣扎了近半个时辰,方抓到飘浮在水中的一根枯木,游到岸上。 在我爬出水中的那一刻,那泽水突然又兴起波澜,汹涌澎湃起来,那水不断向周围溢去。 回望那黑压压的水潭,水中似乎游动着一个庞然大物,此时它正慢慢地浮出水面。 第十六章 鱼王(四) 那水中之物,渐渐浮出了水面。 先是一座小山丘似的脊背,把那潭水生生地割裂开来,片刻后,它整个身体都出现了,果然是个庞然大物,天摇地动一般。 黑压压地,携卷着水流,朝我这边涌过来。 我惊慌失措地猜测着这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记得一个老人曾经给我讲过,这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往往不是潜伏在水中,就是隐藏在地下。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有些相信,那些神秘的大河湖泊,以及散落在荒野山间秃坟墓葬场应该是阴阳间的界限或者彼此入出口。 在一些古老的村镇,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但对修坟造墓相当有究研,就是对一些造湖截河等水利工程很忌讳,他们认为这种行为,很容易破坏大河湖泊间的阴阳平衡。 他们这种说法也的确有神奇之处,因为曾经有一些村镇部落,人为地大规模改造大河湖泊,不但没有给人们带来实惠,反而把风调雨顺的年景彻底打乱,灾荒不断,怪事连连,一些村镇从此彻底败落了。 现在看到这一潭涌动的黑水,我不免有些心慌。 我猜想这也许是这养狐场惊动了这林子的一些阴阳之气,故此变得诡异,而这潭黑水也许正是这个林子妖气的源地。 片刻间,那黑水之中的妖物已经露出了个半个身子,我吃惊地发现,这竟然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黑鱼。 这黑鱼像是生出四肢一样,竟然慢慢爬出了潭水之中。 它形体庞大如山,无数条小脚在身体不停的摆动,这大鱼整是通过这些小脚,在支撑着整个身体行进的。 如果从上空仰望这条黑鱼,也许它像极了一只爬行中的蜈蚣。 不过这爬行的鱼远比要爬行的蜈蚣要惊人的多。 这大鱼慢慢地朝我靠近,盯了好大一会,我才如梦方醒,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可是那鱼好像也突然加快了速度,跟了过了。 我听到身后哗啦啦地声响不断,回头看了一眼,那黑鱼的身体把成片的树木挤到在地,它不停地摆动着鱼鳍,和鱼尾,如利刀一般,身旁的棵棵参大的大树不断的倒下。 我惊魂未定地猜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物,没有进化完全,从远古坠落人间的怪鱼?还是什么受了妖化的灵异之物? 慌乱地跑了一阵,身后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停下来,转过头望去: 那大鱼果然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且红衣女孩就站在这绊动的黑水水面之上,她鲜艳如火,格外醒目,像是整潭黑水的中心,又让人惊诧不已。 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索碎之声传来,声音传播整个树林,把那树木震得沙沙作响。 这声音在瞬间就消失了,在这声音过去之后。我看到那被彩色缭绕的大鱼,竟然慢慢有了变化,沿着大鱼的脊背,一道口子渐渐地裂开了。 大鱼的身上的鱼鳞一片片地蜕下,紧接着它的身体又开了无数道裂口,这些裂口生生地这大鱼的身体割得支离破碎。 然后,大块大块的血肉从大鱼的身上坠下。 大鱼的身体正像一座融化的冰山,不断地消减崩溃。 在这大鱼的身体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影在那彩光之处若隐若现。和那红衣女孩不同,此人一袭素白雪衣,身材修长,飘飘然有神仙之姿。 这人慢慢地从那彩光中走出,朝我造近,他似乎浑身闪着毫光亮点,在这黑色之中,我竟然能看到他的面容。 在我看到他的脸的一刻,突然心头一惊,难道这就是出自很多老人之口的鱼王?!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上(一) 这白衣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而且看那面相,有似曾相识之感。 思索了片刻,我恍忽大悟:这英俊的小生,很久前曾在村子的一些老人家中挂的年画中见过的。 对鱼的崇拜,也许是一种风俗,因为鱼,谐音为“余”或者“裕”,代表年年有余,富裕之意,有一种丰收或者祥和之气,因而深受一些农家之人的推崇。 如果你在农历新年前后到一些乡下去走一走,就会看到在那些大街小巷之中,处处是这种以鱼为题的年画,或者剪纸。 但这些画纸的内容往往都有定式,多以一个胖娃和一条红色的鲤鱼为主,那个胖娃或者抱着一条鲤鱼,或者骑在那鲤鱼之上。 这些都有讲究和说法,前者意味着丰收之意,后者则代表着祥和平安。 这胖娃和鲤鱼也都有些来头,据说是上天之物,都有些神奇之处,只是真假未知,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民间杜撰出来的。 这民间之事,大约虚实相生,真假参半,往往一些言之确凿之事,却无中生有,而一些看似虚幻无稽之谈却真有其事。 小时候我曾经在一些老人的家中看过有关这个白衣小生的年画,这种年画并不常见,悬挂这种年画,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一是这“白”色在人们的眼中并不是一种吉利的颜色,更重要的是这鱼王,本身并不受众人欢迎,传说他乃凶卜之化身,隐藏于深水之下,每年清明前后,浮出水面一次,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大批人莫明其妙地死去。 悬挂这种年画的老人,大多预感到自己即将死去,反而不再惧怕。悬挂这种年画以达到驱凶辟邪之意,有以毒攻毒的意思。 鱼王的传说没想到真有其事! 现在这白衣人慢慢地朝我靠近,他面若桃花,一脸柔笑于脸上,虽是男儿之身,却有十分的女人姿色。 我猛然想起他的传说,不免有些紧张,叫到:“别过来!”并握着一根树枝,一副迎战的态势。 那白衣人见我如此,笑道:“你不要害怕,我并不会伤害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这白衣人身边的女孩,却开口道:“他就是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这女孩说话的口气竟跟海婴一般无二。 我生气道:“原来你这小姑娘竟也会说话啊,装聋坐哑的做什么?” “我装聋坐哑,自然有我的道理,又管你什么事!”这女孩继续驳斥我说。 我刚想跟这小姑娘理论几句,白衣人却开口了,他笑着说:“红儿,不许如此无礼。”跟那女孩说完,他又转过脸冲我说:“其实咱俩也算是旧相识了!” 白衣人这话让我一脸的疑惑,我紧张地问:“我何曾见过你?” 白衣人继续笑到:“你可曾潜入过那洞庭湖之下!” 听完这话,我心里不免一惊,把这白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问:“难道你真是传说中的鱼王?” 白衣人笑而不答。 “你为何又到这里?”我紧接着问。 “你又多管闲事!”红衣女孩插话道。 “你看这养狐场!”白衣人转脸望着远方那一片片黑乎乎的天空,提醒我说。 “难道这养狐场也跟你有关,你一定知道这养狐场最近发生的事情吧?”我问道。 “是的,我当然知道。”白衣人突然收敛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上(二) “这养狐场整整有数千几狐狸,都被一只只地关在这铁笼之中,在一夜之间,就全部从铁笼之中逃出来,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里边肯定有事故!何况据我所知,这饲养的狐狸并不同于野生,如果没有特殊的壮况,一般它们是不攻击人类的!” 我把心头的疑惑完全倒了出来。 那白衣小生听我这么一说,笑到:“你这人果然是个多事的命,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不过,你想的一点没错,这里边的事故大着呢!” “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紧接着问。 “说出来只怕你魂都没了!哼”红衣女孩对我斥之以鼻。 “你怎么跟海婴一个性子,都够要人命的!学什么不行,就学了这一口不绕人的辣嘴!”我抱怨到。 白衣人听到后,笑到:“这丫头跟海婴也算有缘份!” “这还用说!简直就是从一个娘胎爬出来的。”我叫到,然后看了一眼这女孩,继续说到:“看你小小年纪倒也有些本领,你那里来的这般造化,跟个小妖女似的!” “又管你什么事了?”女孩答到。 “这只不过是些诡异术而已,也算不上什么造化了!”白衣人替那女孩答到。 “诡异术?”我惊讶地问。 “一些障眼法的手段。只求自保而已,并没有什么神奇!,不过我已经两目失明,完靠这女孩为我引路了!”白衣人答到。 白衣人说完这话,我又仔细瞧了瞧他,他四目顾盼,完全不像是个失明的人。 我伸出手在这白衣人面前晃了晃,他身边的那女孩却惊觉得呵到,“你想做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发应,竟已经被她用一条彩带甩倒在地。 “红儿,不可造次,这也算你的叔叔,跟你父亲也是故交,你太无礼了!”白衣人答到。 白衣人赶上前去把我扶起来说,“这孩子也是个刚烈的性子,你也别见怪!” “听你刚才说话那口气,我跟这孩子早就见过面了!”我问到。 “是的,几年前,你还曾经抱过她的!”白衣人回答说。 听完他的话,我张大了嘴巴,“难道。。。。。。难道这个小丫头是养狐场老板的女儿?怪不得感觉到这么眼熟!” “是的!”白衣人含笑答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养狐场的人不是都已经被狐狸咬死了吗,这女孩又是如何生还的的?”我问到。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了。”白衣人说到:“那时,这片养狐场饲养着数千只狐狸,日夜叫嚣不绝。这畜生的叫声有别于它类,尖锐刺耳,把这天地间的阴阳都搅得不得安生。寻着这声音一路赶来,最后发现有人在这儿养狐狸!” “这也不稀奇,这狐狸虽是灵性之物,但饲养狐狸早已有之,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端,为什么偏偏在这儿出问题了呢?” “因为这片林地并不寻常!” 白衣人说完这句话,突然有一阵阴森森的寒风吹过,把那树木吹得沙沙作响,我禁打了个冷战。 “这林地。。。。。。这林地,到底怎么个不寻常法?”我声音颤抖着问。 “你看这脚下!”白衣人提醒我。 我朝脚下望了一眼,然后就“啊”的一声音叫了出来。 那脚下全是白晃晃的人骨,此时我左脚正踩在一个头颅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失魂落魄地问。 “此地乃万魔口!”白衣人面不改色地答到。 “万魔口!”我喊到,“真得会有这种地方!” 万魔口存在于一个古老的传说之中,传说西汉时期,一支数万皇家军队从北方开向南方,剿灭赤水边上的一个蛮夷部落,可惜经过数次战事,皇家军还是失败了,在一次战役中,全部被俘掳了。 部落的首领和这支皇家军的长官达成了一个协议。无条件释放他们,只求两方世代永无战事。心狠手辣地军队长官在骗取部落首领的信任后,重新拿起武器把这个部落的男女老幼人畜一个不留地杀光了。 但这支军队在返回京师的路上,却神秘地失踪了。像着了魔一样。数百年后,有人在当年这支军队的行军路线上发现了一个尸骨坑,里面足足有数万具白骨。 于是人们不免浮想联翩,认为这支军队是受了可怕的咒怨。而把发现白骨的大坑就是传言中万魔口。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究竟没有人真的见过这个尸骨坑,没人能说清楚。 “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这些尸骨?”我惊讶地问到,并用树枝在脚下拨拉了一阵,突然一具尸骨像活了一样,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挡在面前。 “啊!”我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叫了出来。 “谁叫你乱动的!”红衣女孩替我把那尸骨移开,埋怨我说,“小心再闹出个更可怕的玩意来,我们可不管你了啊!” “你看那月亮!”白衣人提醒我说。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上(三) 我抬头向天空望去,竟然发现那月亮呈现了一种似红似黄的的颜色。 “只有晚上,当这月亮变幻出这种颜色的时候,这万魔口才会出现!” 白衣人说完这话之后,我突然感觉这脚下似乎有了动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脚下,发现那些白骨竟然都动了起来,一个个把手掌伸了来来,在空中抓来抓去,整个树林中白哗哗地一片摇动的手骨。 “这。。。。。。这,它们不会都活过来了吧!”我惊恐地问到。 “现在还不会。它们的原气刚刚恢复了一半。”白衣人答到。 正说话间,我的一条腿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我抬起另一个只脚朝那只白骨狠狠地踩去。 只听卡嚓一起,那支手骨像是裂开了一般,终于有了些松动,我趁机把腿拿开,惊魂未定之时,却听到树林深处传来几声阴森森的笑。 这笑声让人透彻心骨的生起一股寒气。 “这白骨是着了什么魔啊,全都变得这般邪气了!”我喊到。 “这万魔口本是安静的,一千多年了,没人打扰它们,可是就是这养狐场的狐狸,又重新把把它们惊醒了!”白衣人答到。 “可现在这养狐场的狐狸都已经逃走了,没人打扰它们了,它们不介意再多睡会儿吧!”我说到。 “这群逃走的狐狸比这万魔口的白骨还要可怕得多!”白衣人一脸严肃地说。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下(一) 我在鱼王和红衣女孩的带领下,走出了林子。 在走出树林的那一刻,我回头朝那林子望了一眼,那林子鬼哭狼嚎不绝,一片烟雾燎绕之色。树林随着那声音一波波地搅动在一起。 我有些心有余忌说:“这白骨已如脱缰之马,也许很快就从这林子里跑出来了,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1” “现在还不用担心,这白骨恢复元气,至少需要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如果需要恢复肉身,则一定要得到‘灵元之气’方可。”白衣人说道。 “什么叫‘灵元之气’?”我紧接着问。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要想还阳,有两重境界。如果尸身没有腐败,则只需要在尸身脚下点一盏油灯,做法七七四十九天,维持灯火不灭,再施以法术,自然还化重生,在我们法术之中,这叫方法叫‘灯火还生’,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缘分和造化,真正能‘灯火还生’的人,在这人世间少少又少。如果肉体已经腐烂,但尸骨完好,依然有重生的可能,一些道术高深的巫人宗师,往往可以用自己极高的造诣还原肉身,但数目自然极少,即使那些修行数十年的高人也无法办到的事情,这种宗家巫师的谋术,就算是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传闻中知晓一二。 但世间那些游魂野鬼往往不是依靠人力存活的。这阴阳环环相套,万物灵动相通,这一草一木,每一座大山,每一条大河,每一片土地,都是息息相关,相互作用的。一具灵魂出窍,肉身不复的白骨,可能吸食这天地日月之精化,转化重生。而这‘灵元之气’并不仅仅限于这日月之精化,这世间的一些灵异之物,一旦沾染风尘土气,有了些灵性和造化,就能成为这尸骨还阳的介质。” 这白衣人侃侃而谈,我只是听了个大概,并没有确切地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我看那林中的白骨张牙舞爪,蠢蠢欲动,似乎要挣脱出那林子的模样,不免有些紧张。 “您确定这白骨真得不会走出这林子吗?”我问道。 “就说你这人多事。我们已经说过了,你还怕什么!起码它们最近不会要你的性命。”那红衣女孩在旁边用教训的语气跟我说。 “我倒并不担心的这白骨,那群逃走的狐狸就让我感到紧张!”白衣人如是说。 “这林中的白骨的出现, 难道又和这养狐场狐狸的丢失有什么联系吗?”我问到。 “是的!”白衣人听完我的问题后答到。 “这养狐场的狐狸原本为饲养的生畜,并没有多少造化,甚至连起码的野性都丢失了。可是它们却借助这林中白骨的邪气成功地逃出了一个个紧锁的铁笼,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白衣人神情肃穆地说。 “那些关在铁笼之中的狐狸又是怎么沾染上这些邪气的呢?”我问。 “这还要从半年前说起。”白衣人缓缓说到,“那时,我因为听到这片林子之中有汹涌的狐叫之声,着实被它们惊扰了,于是追录这声音赶来,发现这林子之中,竟然有一个养狐场,当时我也并没有多心。正像你所说的那样,这养狐场早已有之,人为祠养繁殖,自生自灭,跟这天地万物并没有多少关联,即使后来我发现这片林子就是传说中的万魔口,依然没有产生过多的疑虑。 因为我看到,那一只只狐狸都被紧紧关了铁笼之中,铁笼还被围墙围着,一片一片的铁笼还有专人看守,这些狐狸想要逃出这养狐场和那万魔口的邪气搅和在一起,也是极有难度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 “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紧张地问。 “那天我在这林中闭目养神,突然感到这林中似乎有一股妖魅之气产生,我睁眼望去,看到一个媚态百出的女子,在那林中走着。她身上的那股气息并不同于一般女子,邪态毕露无遗。我刚想赶上前去,那女子却突然从眼前消失了。这让我陪感紧张,我意识到一些不祥之物已经开始打这养狐场的主意了。” “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下(二) “那个女人难道有什么来头吗?”我问到。 “以她身上的的这股邪气来看,的确是这样!但当时我并不能确定她的面目,只是凭感觉,认为这个女子并不寻常。”白衣人答到。 “后来呢?”我继续问到。 “在这女子消失之后,我一直在这林子之中寻找她的踪影,但连续找了十多天,都没有任何结果。虽然如此,但这林子之中的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已经越越来清晰了!”白衣人说到。 白衣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此时站在她身旁的红儿却突然有了变化,这丫头全身都变成了绿色,如油漆一般浓重,那张小脸蛋却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我不知所以。 看这孩子此时的模样,跟海婴生病时的样子又多了几分相似,我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怜悯之情,赶上前去,摸了摸这孩子的脸蛋。 这孩子竟然没有一点热度,那小巧的脸蛋,透射出一种刺骨的寒气。我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心惊胆战地问鱼王,“这,,,,,,这,,,,,,这孩子怎么没有一点生气,跟死人一样?” “她本来就是个死人!”鱼王面不改色地说到。 鱼王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转脸端详了红儿一阵,然后又看看鱼王,道:“难道你也会‘赶尸’之术?” “这‘赶尸’只是些破落户的游戏,雕虫小技而已,死人仍然是死人,并没有半点改变。你再看这红儿,生龙活虎一般,跟常人无异,这岂是‘赶尸’者能办到的吗?”鱼王说到。 鱼王显然对我见识很不屑,他的语气中透着对我有眼不识泰山的鄙视。 这表明眼前的这位高人,比周举人、矮人王这等货色,又高出了好些个段数。看来不管这阴界还是阳界,都有一山又比一山高,小巫见大巫的状况。 “这。。。。。。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紧张地问。 “这红儿本是养狐场主的女儿,半年前已经在那些狐狸逃走之时,丧命了,那狐狸咬碎了她的身体,吸干了它的血液,只是这丫头倒也有些灵性,虽然血肉不存,但魂魄却尚在。我取百年参海鱼肉掺和高山雪莲还化了这丫头的尸身,只是这还化的尸身,尚未经这‘灵元之气’的洗礼,不能承受阴霾之气的侵袭,每逢这深夜,阴气兴盛之时,就是这般模样。” 我听完鱼王这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响才说出话来“这世间的湖海之中真有参鱼吗?” 这参鱼的名字,只是在一些异闻野史中有过记载,是不是真有这种鱼,一直为道家术人争论不休。传言中的这参鱼很是神奇,虽然是水中游物,却知晓人间生死灾祸,通阴阳之妙。在那参鱼游动之时,往往风生水。传说中这参鱼神出鬼没,一会儿在东海之中出现,一会儿又游到了大江内河,这鱼出没的地方往往不是干旱就是洪灾。 这参鱼不仅仅干系这自然造化,更知这世间生死,据汉代一位术人口述,他亲眼见到一条金黄色的参鱼游到了皇家护城河里,不久之后,那皇帝老儿就驾崩了。 这参鱼肉可食。一杯小小的参鱼汤,即可百病不侵,伤寒不劳,如果食一条参鱼,即有灵性之变。 这参鱼已是极难捕捉,要想得到一只百年的参鱼更是难上加难。 “是的。”鱼王答到,“这参鱼是真实存在的,在这湖海之中游走,神鬼莫测,为鱼之异族。常人自然难以接近,尽管我贵为鱼之至尊亦难以驱使,但我深谙这参鱼的游息规律性,捕捉一两只也不难!”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下(三) 和鱼王说话间,那红儿已经渐渐萎靡,我看到她全身一片泛绿,那绿色油晃晃的,像是她身上流淌,慢慢地,感觉红儿的身体就像一根融化的蜡烛。 不一会儿,我竟然能从那些油晃晃的绿色之中,看到她若若隐若现的白骨。 “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消化掉,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我战战噤噤地问鱼王。 “这不用你担心,这丫头每晚都会如此变化,等到天亮,大地放晴,她又会复元的!”鱼王答到。 我想再和鱼王讨论下有关这参鱼的事,那林子却突然又大做了起来,我以为又是那林中的白骨在作怪,没想到这回儿,鱼王倒先慌张起来。 他一支手扶着树干,脸色阴沉,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我看到他这样子,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再看那林子,已经天摇地动起来了,那树木都完全搅动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卷残云。 而且树林之上的天空也有了变化,原本阴森森的夜空,突然变得彤红一片,鲜艳,明亮,你是人的鲜血染红了天空,这红色慢慢靠近那月亮,几乎要把那月亮抹掉了。 不久之后,一股阴风从天而降,呼呼做响,吹得这大地,风生水起,让人彻骨生赛。 “她来了!她来了!”鱼王脸色煞白,急急地喊到! “谁。。。。。谁来了?她是谁?”我紧张地问到。 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鱼王的回答,那天空的彤红,突然浓缩起来,它不断的变化着,先是从天空的东西两个方向树林的天顶靠拢,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树林上百米处的天空,已经被胀得鼓鼓的,像一个圆球一样悬挂在空中。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时,那圆球却从中间裂开了。 我愣了一下,呆若木鸡地盯着那天空。就在我发愣的那一间,那天顶这上,突然闪亮了一下,就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内,我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妖寐之脸映现在那天空之上。 那脸部像是一张布帘盖住了整个天空,像是一个极娇艳的女子的笑脸,但那笑容极其淫邪,让人有触目惊心之感,那张巨大无比的嘴巴之中,露出两颗长长的牙齿,伸在外边。 这画面随着几秒钟的闪亮过去,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之后,天地重新恢复了黑暗,没有一点亮光,那林子也安静了,没有一点动静。我和鱼王和还有似人非人的红儿站在那儿。 半响后,我才回过神来。 “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我惊慌失措地问身帝的鱼王。 “赤狐!”鱼王答到。 “赤狐?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我继续问鱼王。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沾染些灵性的狐狸,只是会些诡异的伎俩,障人耳目,小大小闹而已,远不能动摇这天地,兴风作浪。 “这绝不是一般的狐狸!”鱼王答到,“这狐狸家族种类繁多,如同人类,良莠不齐,妖术自然高低不同,而且它们也有严格的等级。这世间的生灵大概都是如此,环环相生,而层次分明,一种物种,往往会成生一个谱系,由低到高,由下而上。这狐族也是如此,它们的家族等级森严,每一只狐狸都被牢牢地套在这种谱系当中,这是一种生命链条。也是它们鲜为人知的秘密,我曾在一片荒林之中的一棵古树上,看到了一些类似狐语的爪痕,那是一支背叛家族的狐狸在临死前受到的诅咒,它记录一着动了俗念的了白狐受到了整个狐族的诅咒,它将永世不得超生。” “白狐?”我疑惑地喃喃道。 “白狐处在整个狐族在最下层,也是数量最多的。在白狐之上是银狐,银狐往往是一些雄性的狐狸,有很高的灵性,传说银狐会用一种独特的狐语指挥狼群的出没,因此又叫狼狐。而刚才这只狐狸,至少有上百年的造化了,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异类,神鬼莫知!也许这就是一直传说中的赤狐!” “这又是一种怎样的狐妖?”我有些心惊地问到。 “她是狐族中最具灵性的,为数极少,在整个狐族中也仅有数只,皆为雌性.很少有人知道这赤狐的行踪轨迹。她们一旦出现往往有事故相生。”鱼王一脸凝重地说到。 “听您这话,您好像接触过赤狐!”我问到。 “没错!”鱼王答到,“现在我怀疑刚才我们接触到的那只就八成是赤狐。你不是一直对这林子和这养狐场丢失的狐狸很好奇吗!这一切都跟刚才出现的这只狐妖有关!”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下(四) “这狐狸不会又惹出什么事端吧?”我有些紧张地问鱼王。 “刚才看那架势,我以为这狐妖又恢复了元气,不过现在看来,她要想兴风做浪尚需时日!她并没有痊愈!”鱼王答到。 听完鱼王的这话,我一脸的谔然,“刚才那还不叫兴风做浪?要是待到这狐狸恢复了元气,那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这正是让我担心的地方!”鱼王答到。 “你狐狸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继续问鱼王。 “这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鱼王沉默了片刻,一脸肃穆地说到:“自从那妖寐一般的女子从我眼前消失之后,我就一直在这林子之中寻找,可是数日下来,都不见任何的踪影。就在我有些失望之时,有一天,我沿这林中的小河逆流而上,在一片水草丰茂之处,看到一片沼泽之上,竟然飘浮着一具具的鱼骨。” 鱼王说到这儿时,把话停住了,不再言语。 我听着有些兴起,不免催促似的说到:“这鱼骨又同于人骨,就是一湖的鱼全到死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话说出口之后,我顿觉失言:忘记了这个白衣人鱼王的身份。 但鱼王并不像矮人王那透般急性子,不小心一句话就能把火引着,鱼王性情和如处子,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暴戾。 鱼王好像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他接过我的话碴说到:“但那并不是一般鱼类的尸骨,而是参鱼的尸骨,漂浮在那沼泽之上,白晃晃的一片,把那片沼泽盖得满满的,足有数百条之多!” 鱼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像是回忆自己死去的孩子,一副谙然神伤的样子,他继续说到:“这参鱼虽然属于鱼中的异类,性情古怪,被为人视之为不详之鱼,但每一尾参鱼也是一个生命,而且这参鱼在水中身份尊殊,一年死一条,都惊动这大河湖泊,在这弹丸之地,却有数百条参鱼成群死去,绝不是一般的事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诧异地问。 “当我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也十分不解!”鱼王说到,“这片树林和河泊虽然有些阴气,可那阴气全出自这万魔口的具具白骨,从水文和阴阳上讲,它们的布局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但当我顺着那河流继续走下去的时候,但不经意地发现了一口洞穴。那洞穴位于河阳,被两块草坡夹着,河水从草地间逢流过,竟然把那洞穴生生挡住了,隐蔽地极其狡猾,常人是难以发现。我定睛望去,那洞穴之中似乎有什么有东西在动。我又仔细看了看,却是一只红毛的狐狸。它整个身体就蜷缩在那狭小的洞穴之中,嘴巴里好像在咀嚼着什么。片刻后,竟然有一具鱼骨从那洞穴中漂出来,这鱼骨竟然是参鱼的白骨,想到那沼泽之中的参鱼骨头,恍然大悟,不禁对这畜生又惊又恨!我真不明白,就这样一只畜生,怎么捕食到这如此众多的游息诡异的参鱼的。” “然后呢?你不会就这样放过这畜生吧?”我不无帮腔地迎合鱼王说。 “当然不会,这畜生,已经食用上百条参鱼,能量决不容小视,加以时日必危害众生。我用取河泥掺杂那参鱼的尸骨把那洞穴之口封了个严实!”鱼王道。 “这能顶个屁用啊!”我说到,“这河泥和那参鱼骨还不片刻就被河水冲散了,就算你堵得再严实,这畜生也就拱出来。我见过它们的洞穴,有些洞穴都建在山石之间,就算那土地再坚硬,它们也能掘地三尺。这畜生厉害着呢!” “你这人见识也短浅!”鱼王嘴角一撇说到,“这参鱼骨掺和上等河泥,可是上等的凝固之物,许多帝皇王侯都想取这参鱼骨建宫造殿,一座硕大比的皇宫,只需要一两条参鱼的白骨压轴,即可经数千年风雨洗礼而不倒。我把那洞穴封死之后,又不放心,再使以法术,在那洞穴旁边插了一条灵符,如果三日之内灵符不倒,那畜生就会尸骨无存了!不幸的是,就是在这第三天的当口,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十九章 赤狐(三) 她仅仅是那儿停立了片刻,又重新朝我们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你要做什么!”我喊到。然后紧紧护住身后的海婴。看她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我壮下了胆子,猛地冲了上去。 但就是在距离这女人半米远的时候,她突然朝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我的额头的前方点了一下,这手指并没有触及虽然我的肌肤,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感到似乎有一阵猛烈的劲风当头顶冲过来,把我掀翻在地。我重重地摔了个趔趄,无力地躺在地,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被摔散架了,每一块骨头,都欲断裂似的。 女人并没有再理会我,而是慢慢地向海婴靠近。 海婴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她,像是中了邪一样。 女人在海婴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也像是若有所思地端详了海婴一会,然后,她突然向海婴伸出了一只手。 我大惊失色,忍着疼痛朝女人喊到:不要啊,你想做什么! 女人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笑意,然后又很快地把脸转向了海婴。 我以为这女人要对海婴行凶,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我奋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女人冲去,但只是挣扎着站起来,刚走了几步,后背就被挨了重重的一拳,那拳如铁似钢般生硬沉闷,差点把我打昏过去。又再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我看到那女人伸出一只手,死死她掐住了海婴的脖子。那只手没有一点肉色,白骨狰狰。我忽然想到在半年前也见过这样一只手臂,那是在蒲陵村的一个荒墓里。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个至今身份不明的王乡长面目狰狞地向我索我他的那只手掌的情景。 那只手掌像是一把钳子一样,死死地陷到了海婴的脖子里。那丫头也像是中了邪似的,没有一点反抗,只是瞪着两只眼睛,像是呆了似的望着那女人。 “放过她吧,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使出吃奶地劲向那女人肯求道。 “好吧,那我们做个交易,把手抄交给我。我就放过这只小狐狸。你看怎么样,这很公平吧!”女人回过头,一脸淫猥地对我说道。 “什么手抄?”我一头雾水地问。 “你曾经在一个老人那儿得到过一本手抄稿,把它交出来,我放过你和这只小狐狸。再啰嗦,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女人恶狠狠地对我说。 我突然意识到,这女人所说的这手抄就应该是我从蒲松龄博物馆已逝馆长那儿得到的那本手抄稿,也是欧阳教授跟我索要过的那本。没想到这手抄具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不但人稀罕,这狐狸也掺和进来了。可是这书已经被我在江南遗失了,现在不知下落。 我只好如实地告诉女人。 “好吧,你马上就会看你为自己的玩固付出的代价!你好像对这小狐狸,很有感情啊。那我就先拿她开刀。” 女人说完,又重新把她那白骨手掌朝海婴脖子上伸了过去。 “不要啊!你这臭女人,老子说的全是实话。你想想老子要这手抄会有多大用处,要是这手抄在老子手头上,早他妈给你了,白送给你,这手抄对我来说就是一堆废纸,我为什么傻子似地跟你们做对,你想想看,想想看!”我又气又急地乞求道。 “还狡辩!”那女人气急败坏地叫道,然后死死地掐住了海婴的脖子。 眼前海婴将一命乌呼了,我想海婴这丫头要是死了,老子也不活了,我连滚带爬地向那女人靠过去,想跟她拼命。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风云大作。刹那间,风云大作,那天际间不知为何,翻江倒海起来,原有的点点光亮都在瞬间被冲刷地无影无。 面前的一直沉默的众人也似乎有了动静,出现了一片噪杂之声,那女人神情也变得有些无措,她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尾随着她的人群,也猛烈地喧嚣,伴随着这狂噪之声,他们竟然像一阵旋风一样在片刻间消失不见了。 第十九章 赤狐(四) 那触木惊心的场景不知为何,转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我来不及多想。只是从企图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但刚猫了个身,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脚腿也发软,一下又载到在地上。我只好像一条虫一样在地上慢慢地爬到了海婴的面前。 我把海婴抱在怀里,这丫头仍然是中了邪的那般模样,盯着两只大眼睛,莫明其妙地看着我。我慌张地摸摸了她的脸颊,又用力地摇了她几下。 “海婴,海婴!”我叫道。 咳咳,,,,,,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这丫头终于醒了过来。 我喜出望外,紧紧地把这丫头搂在怀里,面颊贴着她的额头,骂道:你可把老子给吓死了,你这破妞要是想死,先给老子打个招呼啊,干嘛这么装神弄鬼的把老子搞得差点精神失常。 然后我给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海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然后突然又傻傻地笑起来了。 我有些不知所以,轻轻地拍拍了她的脸,问道:真傻了啊? 她突然地用力地推开我,然后说到:你才傻了呢,干嘛这么抱着我? 我急忙松开她,有些尴尬地道:我就是这么把你抱大的!还男女授受不亲了啊?你说,刚才怎么回事?跟具干尸似的,中邪了啊? “我要不是不那样,你怎么会这样这么抱我呢?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人感情,我喜欢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海婴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 “老子很生气!”我故作严肃地道:我算是白养你了,啥好处没捞到,还天天被你整整的团团转。你没看到刚才那形势吗,就这你还敢玩,你非得把咱爷们的性命都给玩进去,你才甘心是吧? 这时,海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丫头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竟然有些慌张。 她重新走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很认真地盯着我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突然把我给问傻了,愣了愣后,道:你还能是什么人啊,就是一个调皮,玩闹,男不男女不女的,永远不让你省心的小丫头。你还是谁啊?难道是鬼?是神仙?那倒好了,老子咱跟你沾沾光,过过那世外的生活,岂不自在? 这回儿,海婴平没有像往常那样戏谑地回迎我的玩笑,仍然是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好好听。 我不习惯海婴这种说话的腔调,刚想骂她几句,她却继续道:刚才我看到自己浑身长满了白色的皮毛,身后也长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尾巴,我的耳朵也变得突然变得尖尖的。原本我以为我只在梦中,可是当我用手在身上摸了摸后,我身上真的是毛绒绒的一片。就像小狗的身体那样。我想喊你,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因为我的声音也变得了,虽然我心里面叫你的名字,可是嘴上发出的却是一种奇怪的声音,像一种动物的叫声。然后我听你仿佛有人在命令我似的,那人很凶地朝我喊到’快回来,来我这儿!’,可是我不知道那人要我去哪儿,我也看不到他。 海婴的话也让我紧张起来,因为我突然想到刚才那女人喊海婴为小狐狸,现在又听海婴讲的些,心想,那女人也许并不是一时的叫骂之语,而是大有深意的。心里虽这样想,但嘴上我还是对海婴说:别胡思乱想了,那肯定是幻觉了,你也知道人在特殊的情况下往往就会产生幻觉。你忘了我也做过许多离奇的梦,可不还是好好的啊? “那不一样!”海婴十分坚决地说,我的身世一知都是个谜,你想想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我的?而且这些天,你一直在帮我寻找我的父母,可是竟然也一点线索也没有。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你老子也许早都死光了,而且也许你是从什么山沟沟被什么人贩子拐走的,可你质量不怎么样,卖不出好价钱,就把你丢在那荒坟堆里了,这都是有可能的,最可气的是,就是你在这儿想三想四的,把我折磨的够呛,小姑奶奶,咱省省心好吧。你看我这样,都快散架了,也不关心一下。”我说到。 海婴看到我躺在地上的那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弯下腰把我的扶起来,道:对不起了,忘了你这个伤号了。 “唉。你这丫头的良心总是晚点!不过还好,人性未浼。”我有些转移话题地说。 刚刚稍稍安顿了一下海婴。转眼间,就看见在远方不远处竟慢慢走过来一白首长者,我本以为又是那路不速之客,提心呆胆地看着这人走近,慢慢才发现原来是欧阳教授。 他径直地走到我面前,说到:你刚才都看到了吧?事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我们面临的将不是一个城市将要毁掉的事,可以预见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超出我们预料的事情发生。你可能不仅仅要丢失掉你的朋友,还要丢掉你的亲人,你的爱人,当然你自己的性命也朝夕不保。 “难道这一切都跟阿宝的死有关联?”我疑惑地问。 “不,你朋友的死只是这场刚刚到来的灾难的一小部分,甚至连一小部分都算不上。害死你朋友的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白狐,据我所知现在逃逸到这个城市的白狐有数千只之多,那本是养狐场饲养的畜生。没什么本事,但现在它们都依附于一种有数百年历史的的尸骨之上,驾奴着它们,就像刚刚你看到的那样,不是常人可以收拾的。” 我猛然想到前几日在这个城市的郊外的林子里见到的那个万魔口的尸骨,难道现在被这些狐狸操纵的的尸骨就是从那地下出来的? “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一直传说中的赤狐。”欧阳教授道。 “赤狐!”我喃喃道,我第一次听到赤狐,还是从渔王那里,原本我以为这是一个鲜有人知道的秘密,没想到眼前的欧阳教授也并不简单,对这狐族也是了如指掌。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就这样等死吗?”我问到。 “一定要找到那本’手抄’,只要我们在这群狐狸之前找到这本’手抄’,我们就能撑控局面。”欧阳教授道。 “难道那本手抄之中藏着什么玄机吗?我也见过这书稿,它只是一本手抄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疑惑地问到。 “这一切都只是它表面的掩饰,通过我的十多年的研究,加上现在的迹象都表明,它其中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的”欧阳教授眼睛放着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痴痴地说到。 “ 第二十章 抛米(一) 欧阳教授家的阁楼看不出有多少特别之处,我和海婴住在二楼偏左的两个套间内。原来这阁楼也算舒适,安静,但时至半夜行将睡着的时候,却感觉那阁楼有摇摇欲坠之感,像是行进在大海的波涛中的一条船。 开始,我以为这只是连日奔波和受诸多事端的刺激造成的一种错觉,可是数分钟之后,发生的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也许决不仅仅是一种错觉。 我的身体竟然伴随着整个房间抖动,像是颠波在炒瓢上的豆。原本我的身体整个的躺在床上,可是后来慢慢地,竟像是被一种莫明的力量支配似的,慢慢地站了起来。我在床上站立了几分钟,然后跳到了房间的地板上。 突然间,那房间像是着了魔一般,无限的扩大,它的墙体在不断地向四围推移膨胀,房间的地板也与此同时在无限地扩张。 它就像一副无限扩充的疆域,由狭小慢慢变得广阔。其上,有丘陵,大河,山川,静静的村庄和小镇,还有热闹非常的都市。 更让我感觉到惊奇的是,这一切都似乎是如此的熟悉,都像是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 一幕幕的场景,像是电影回放,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现,我感觉时光似乎在倒流,我像是沿着一条小溪逆流而上,但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向那里。 意乱情迷在持续又在不停地变幻,慢慢得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莫明的小镇之中。小镇洁净而古朴,房舍庭院都是用石头砌成,小镇被如影似幻的细雨缠绕,仿若仙境一般。 奇怪的是,如此诗情画意的一个小镇,却安静的出奇,没有任何的声响,鸡犬不闻,我沿着小镇的巷子穿行回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一个行人。 我感觉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想停下来,但是脚步,像不听使唤,它似乎脱离了我的意识,带动着我的整个身体不停地走着,我的身体像是失控一般。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户庭院外,在此之前,我走过了无数的这样的庭院,但不知为何,此时眼前的这座庭院却吸引了我。 因为那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曾经在这院落里住过一样,我努力地回想每一个细节,但是脑子却一阵阵地生疼,我感觉它就快要爆炸了。 我用力推了一下院子的木门,“吱”的一下,木门打开了,它是虚掩的。我走了进去,院落里空空的。 院落的东,西,北三面各有几间房舍,大小不一,北边的要大一些,应该是主房,主人接待亲朋好友,平时的起居都在这主房之内。 但我的意识似乎只能到此,只是凭借一些残留的印象,判断出个大概,除此之外,记忆完全都是空白的,这些忘记的片断,只不过你是一张白纸上可以忽略的一些芝麻粒般大小的黑点。 我慢慢地走到了主房房间的门前,推了一下房门,它同样也没有关上,一下子就开了。 房间里原本没有灯火,漆黑一片。但就在进入房间的数秒钟后,我发现房间的一处墙角,却突然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光亮,像是一些荧火虫堆在那儿。慢慢地墙角的光亮越来越强烈,把那墙角照得透彻。 借着那亮光,我惊讶地发现,竟然在那墙角之处,躺着一本书稿。 我慢慢地走到墙角,把书稿捡了起来。 我把书稿捧在手中,书体散射出的光亮,让我的眼睛有种灼烧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书稿。 那些泛黄的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黑体文字,但模糊一片,辨不清写着什么。我一页页地翻着。 在书稿的底页,我看到一个印章。它鲜红如血,显得格外醒目。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印章上图案在不断地变幻着,渐渐地我看到一只面容狡亵的狐狸在朝我狂吠着。 我心头一惊,书稿也被脱落到地上。 就在我惊谎失措之时,那书稿中却有无数的红点儿飘了出来,那些红点儿从书稿飘出来,在房间里打着圈,慢慢地像爆米化一样的膨胀,一个个的都变化成圆球状。圆球透明隐隐有羊水般的液体从球体溢出,每一个球体里边,似乎都有东西在蠕动挣扎。 片刻后,一个个小东西都从那圆球中挣扎了出来,它们竟然都像是胎儿一般的模样,飘浮在空中。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它们一个个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开始嘶叫,声音刺人耳膜。 然后,这群胎儿一起向书稿涌出,把书稿簇拥到房间上空,继续飘浮了几分钟,然后猛然了阵风似地朝冲出房外。 我愣了一下。紧跟了出去。 它们像一团火焰一样,在十几米的空中飘移,同时不停地嘶叫着。我不知道它们要去那里,我只是紧紧地跟在它们的下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 就快要跟着它们走出镇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胳膊猛然被一个人扯住。 “别跟过去了,回去!”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二十章 抛米(二) 我回头望那女子。 她面容清秀,身材轻盈而婀娜,正痴痴地望着我。 这女子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我极力回想这人是谁?但记忆似乎到此完全中断,没有了一点念想。 让我惊诧的是,这女子不知从何而来,又为何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刚想开口问她,但她却赶过来,含情脉脉地盯着我,那眸子里似乎有泪水在孕酿,它们像在清澈的湖水中荡起的几颗珍珠,无比晶莹地打了几个回环,然后顺着光洁的脸颊淌了下来。 这一幕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为何对我如此动情,这种疑惑更加重了我先前的判断,我一定在某时某曾经见过这女孩,并有过某种刻骨铭心的经历。 正在我思索之时,那女孩,伸出一只如藕般嫩滑的手臂,用纤细的温暖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她的抚摸让我亲切而又熟悉,像是情侣间的亲妮。 此时我的头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影子“阿,,,,莲。你是阿莲!”我喊到。 我像是突然找回了记忆,满怀激动地抱住了她。但就在此时,那一直飘浮在空中,嘶叫不绝的胎儿,竟然从空中一起聚集着冲了下来,它们一个个像是被激愤了,着了魔一般,疯狂地噬咬着阿莲地身体。 惊慌之下,我赤手扑打着那些正在发疯的胎儿。我的手掌不断地拍打着它们的身体。 它们的身体,没有一点骨感,像是一团团的粘肉,手掌碰触之后,传来一种热乎乎的温度,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咸腥之气。 奇怪地是它们根本不理会我的拍打,这些胎儿一个个像是饿极了的蝗虫,怒目圆睁,眼球滴着鲜血。它们疯狂地嘶咬着阿莲的身体,鲜红的嘴巴死死地钳到阿莲的身体里。 我看到阿莲的身体在一点点地被蚕食,一点点的不完整。 我心慌意乱地死命拍打着那些忘乎所以的胎儿,渐渐地我感觉手中粘稠的感觉越来越重,咸腥之气也越来越刺鼻。 那些胎儿的身体,竟然像是西红柿一样被我拍烂了。浆糊一般地粘了在一起。 第二十章 抛米(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脑袋像爆炸了一般,整个身体也都虚脱了 昨夜那种奇怪的幻象却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我努力着挣着企图从床上爬起来,但身子却已经不听使唤,它像是粘在了床上一般,努力了几次,失败之后,我恼气地狠狠地捶了几下床沿,可那拳那是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我冥冥之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我的身体的似乎在昨夜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支配了,因为即使刚刚过去的那场噩恶,纵然疑云重重,险相环生,也不至于把我摧残至此。 何况回想昨晚梦的内容,每一个细节都是清晰可辨的,更重要的是,那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有许多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是我经历过的。而另一部分,只不过是那些真实部分的延伸,即使在没有做这场梦之前,也似乎在我的脑中若隐若现的存在着,就像是我丢失掉的记忆。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所居住的这个房间。 天花板、床椅、窗帘、生活用具,都一,一从眼前掠过,我企图从它们身上找到打开那昨夜那个梦的缺口,因为我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从这个房间的天翻地覆的搅动开始的。 正在我盯着天花板发呆时,“吱”的一声音,房间突然有了声音,我猛地回过神业,寻声音望去,却看到海婴笑嘻嘻地推门过来。 这着实让我虚惊了一场。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跟鬼似的!”我怪慎到。 “咱哥们儿还用讲这些俗套啊!难道昨夜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是不是藏女人了啊!而且你也胆儿大,做这些事情,也不避讳,连房门也不关。”海婴在我的身上打了一拳道,咯咯笑道。 我刚想骂她几句,但却猛得想到,昨晚我明明是关了房门的啊。这不禁让我心头一紧,这眼前的房间在我的心中顿生出了一种阴暗。 海婴在我床边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昨晚还好吧?”她很认真地盯着我,突然如此地问到。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问候,此时却让我胆战心惊。 “难道你昨晚看到了什么?”我警觉似地问到。 “我看到了我的父母!” “谁?!” “我的父母!” 我愣在那里了半响,然后带着责备的口气道:“你这种没娘的孩子就是天生的矫情,这都多大个人了啊!都快结婚生娃了,还整天想爹想娘的,离开爹娘你活不了是吧。老子把你带大,也算你个半个爹娘的吧,也没见你这般上心,算养个白眼狼了。”海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盯着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帮我搞清自己的身世吗,现在不用了,因为我昨晚已经完全知道了。我就是一只狐狸。十多年前,有两只花狐在一个乱坟岗生下了一个小女孩,把她丢在那儿,然后就逃走了,其实它们本就没打算让她活下去,它们想咬死她的,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口,所以它们最后决定给她一次机会,把她丢在那儿,让她自生自灭。女孩一直在那儿躺了三天三夜,就快要被活活饿死的时候,一个古玩商不经意地从那儿路过。他把女孩从地上捡来,揣在怀里,抱到附近一个小镇上,救活了她。可是那个女孩子似乎是狐狸族的异类,它们看到竟然有人救活了她,它们开始对那个男人疯狂的报复。” 她摸着我的脸,眼泪汩汩地冒着,喃喃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因为昨晚我梦到你被几只狐狸咬死了!” 我心头一颤,猛地抱紧了她,“有你这么傻的女孩子吗,连个梦也走不出来,梦也能当真!” 这话说出来,我就感觉有些自欺欺人。 怀里海婴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我紧紧地抱着她,企图给她一些安慰。 就在这时候,我的眼睛突然像是被什么闪了一下,定睛一看,我发现在床房间尽头的一张书桌下,摆列着一些白晃晃的裸米,它们成一种阵式排列在那里。 我记然外婆曾经说过:这是一种恶毒的迷幻之术。 第二十章 抛米(四) 我努力地挣扎着跳下床去,慢慢地走到那摊裸米前,附下身子,用拇指撮了一粒放到掌心上,痴痴地打量它。 “你干嘛啊,像着魔了似的。”海婴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他妈的,我就知道这里边有玄机。”我用手拈着那颗米粒,恶恨恨地骂道。 海婴也赶到我的身边,抓着我胳膊,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了吗。” 我怒不可遏地指着地面上的米粒,骂道:“见鬼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竟然是如此恶毒的一个人物,昨晚我们八成被这王八蛋操纵了。” “难道这些米有什么问题吗?”海婴问道。 我米粒放在手撑上托着,然后用另一只手掌合十,用力撮了一下,当我再次把手掌慢慢打开的时候,那米粒竟然像一个血球一样被挤破,沾红了我的手掌。 这情景把海婴看地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傻了吧?我算又带你这丫头见了一回景,你以前见过流血的米粒吗,这天地之大,你知道那亩田能种出这种淌血的米粒?你祖上可有人吃过这种血米粒做的干粮?” “你又捉弄我了。”海婴以为我跟她玩闹,破涕为笑,狠狠地在我肩膀上打了一拳。 我静静地看了一下那张仍然稚气未脱的脸,然后努力地朝她挤出了一丝笑,“小丫头,还机灵,本想变个魔术给你看看,没想到一下子被你识破了。小丫头有长进啊。” 话说出口,我的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凉意,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能对眼前的这个女孩起多少保护作用呢,因为她早就已经搅进了去了,一个巨大的谜局,而且种种迹像表明这个女孩很可能原本就是这个谜局的一部分。 很多年前,我那个稀奇古怪的外婆,尚在人世,她对阴阳之事谙熟于心,这其中包括很多占卜和灵异之术,这其中有多是我曾经见识过的,但有一项法术,外婆一直讳莫如深 不仅仅我外婆如此,在当时众多占卜术人之中,大多对此法术谈虎色,一副副惊恐状,不可轻触它,这似乎是它们这个圈子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据说,此法术与一般占卜、巫术有所不同,后者往往是遵循阳阴之变,借其力转而觉察世事,而前者的恰恰是要打破天地之平衡,破阴阳星月之变幻,最终导致无常。 换句话说,江湖上流传的一切占卜巫术,其要令在于一个“通”字,用测、观察、伪装、变幻等手段,达到一种人世之通,天地之通。 而这种法术,被众人鄙视之处,恰恰在于“破”,它破坏生灵、山河、草木之气,以达到操纵畸变的目的,使阴阳紊乱。 皮入松雪,灵附活络,内流血! 这是在民间流传的一些关于此邪术的描摩,但施展于邪术的要令是什么,鲜为人知。 第二十章 抛米(五) 欧阳教授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什么异常,起码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肯定,一切都与他有关。你会想信一种只是存在于传言中的危言耸听的巫术,会最终流传到一位大名鼎鼎的教授手中吗? “我们必须忙尽快找到那本遗失的手抄,灾难已经笼罩到这个城市的上空了,只有这本手抄,能解开其中的秘密,解救这座城市,这是唯一的方法。可能还有更严重的问题等待着我们,像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这些问题,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欧阳教授扶着一根拐杖,目光冷俊地看着我说。 “我并不确定这本手抄是否还存在,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他已经被我遗失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了,问题是那个小镇已经灭绝了。手抄也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绝不可能,它绝不是一本简单的手抄,它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洗历,充满了神奇,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鲜为人知的秘密,它怎么会被轻易地毁掉呢?”欧阳教授说些话时表现出的神情,带着一莫明的激动和向往,像是在谈论一件朝拜过的圣物。 “可是这手抄,据我看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那上边的文字是我读过的,跟《聊斋》原文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我喃喃地道。 “那是在你看来。没错,在一双普通的眼睛看来,它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欧阳教授望着窗外,愰愰地说到,“也许只有我能揭晓那些文字背后的秘密。” 此时,原本一片明媚的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风云骤起,风云之中透着一股阴森之气。乌云就像是压在窗外一样,如影似兽般变幻着姿态。 与此同时,城市中传来,一阵阵嘶心裂肺的叫喊声,像是人的杀戮,又像是鸟兽的绝决。 紧接着,教授别墅之外,有了异样的动静,一片炫红耀眼的光亮像刀剑一样,把浓黑的天空劈开了一道口子。 它像是布袋口子一般,在空中张开,口子托动着身后的乌云搅动,翻云覆雨。 突然那口子迅速地扩张,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几只体型健硕,疵牙裂嘴的狐狸从口子中钻了出来。 它们抖动着身子,叫嚣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那些疯狂的狐狸破窗而外,冲进了室内。窗户的玻璃被冲得粉碎,哗哗地散落到地上。 我被这狐狸惊得手脚都动弹不得了,命悬一线。眼看着这些畜牲扑了过来。 突然现现了滋滋地一阵惨叫,我看到那几只刚刚还嚣张凶残的狐狸,竟然扑腾扑腾地倒在地板上,身体不住地抽搐着,四肢卷缩,慢慢地停止了挣扎,一个个死尸般地躺在了那里。我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欧阳教授慢慢地走了过来,我看到几颗白晃晃的米粒从他从中流了出来。刚才,他就是用这些米粒把那几只狐狸杀死的。 第二十章 抛米(六) 事情已经确定无疑了,那个传言中的巫术不但是真有其事,而且现在还被一个道貌岸然的教授掌握了。 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他对这种巫术的操纵在我面前竟丝毫不加以避讳,这有两种可能:一,欧阳教授到目前为至,尝不知道我对这种巫术的了解。二,他自信满满,我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虫豸一般,跟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相比前者,后者更让人感到紧张。 如果真是如此,那说明,现在这个教授身上据有的东东西, 足以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可以让他放弃谨持,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当晚,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顿觉有心神不宁之感。 我想到了前一个晚上,发生的一切,那些飘渺的画面,拥有超出一般梦境的真实。 是的,昨晚我,也许还有海婴,都被操纵了。对!她的那个梦同样蹊巧,同样的不可思议议。 没有比失去自我更让人感到焦虑和紧张的了,你能想象出当你身心分离,思想和灵魂被人人为地从肉体中拨离出来,被另一个人驾驭出的情景吗? 这时,你整个人都是支离破碎的,它远比你失去一只手掌,或者一只胳膊更加可怕。 你不知道这个晚上又会发生些什么,你的身体,或者思想,又会被怎么样的操纵或者支配,因为我们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控制的玩具了。 我可以带着海婴悄悄地离开这个魔窟,甚至也可能安全地逃离出这个城市,这不失为一条路子。可是让我自己都感觉惊讶的是,我竟然放弃了这个打算。 昨晚那个“梦”中发生的情景,吸引了我,因为一切的事实表明,它跟一个普通的梦完全不同。 更重要的是,我在那“梦”中遇到了已经死去的阿莲,这是一个对我有足够吸引力的信息。如果我抓住了这个“梦”,就可能解开阿莲的消失之迷,继而可能破解一连串更大的秘密。 决心已下,我现在唯一做要的,就是针对那个可怕的“抛米”之术做些手脚。在外婆活着的时候,她一直对此类妖术讳莫如深,但因为她的职业和习好的关系,相处日久,也不时地能听闻一些和这些妖术相关的法则。 这世间的一切,就是可以变通,因为变通,而诡异,因为变通,而串联,一种法术,不管它多么高深莫测,只要它有创造的规矩,就一定能找到破解它的方法。 但“抛米”之术,却有些不同,它的诡异超出了一般性的迷幻之术,即使像外婆那样深谙阴阳之术的大师,也不一定能破解它。 第二十章 抛米(七) 记得外婆曾对我讲过,肉体和灵魂都处在生命的一种阵式当中,它们彼此牵连,相互依托,这就像是一个棵树木的根和叶,根是树木的生存之源,汲取一切生命元素,而叶是根的一种生命表达。 人与此相类,灵魂譬如值于土壤或者涵水之中的值被的根,是整个生命的精华所在,肉体只不过是它的一种表现形式。 在众多巫师法家,或者像外婆那样的阴阳术士眼中,肉体可以腐烂,草木一般地凋谢枯萎,但人的灵魂只要找到寄托,即可不死或者再生。 这种观点是所有阴阳法则中,极其重要的一条。它说明人的肉体和灵魂是可以分离的。 有很多的巫术,阴阳玄法,都是依此而衍生出来的。 “抛米”之术,恰恰利用了其中的玄机,破阴阳之平衡,让肉体和灵魂构成的生命阵式为之紊乱,达到灵魂出窍之目的,最终操纵它。 一切的阴阳之事,往往都存在一个特点,环环相扣,相克相生,因为它们都处于一个共同的体系之中,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个诡异多变的法术,总能找到一个比它更高深的法术来破解它。 但是从未听有人讲过破解“抛米”的方法。 在民间,存在着众多有关阴阳的讲究。 比如有一些老人在大限将至,预感到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就会在夜晚床边放一盏油灯,这盏油灯并不普通,往往是由一些道家术士作法数日,取高山上一种特有的黄土放入炉火中用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烧制而成的,油灯的用油也很讲究,不能用猪油,牛,驴,骡的油也都不成,而必须用白山羊的肉熬制成的油,这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有一些农村,一直对白山羊很敏感,灵性十足,这种白山羊往往比普通山羊个头要小很多,生活习性也有些特别,只吃耗草,一种又矮又细的杂草,有些年头雨水不足,耗草成片的枯死,它们竟然宁愿饿着,绝不对沾染别的草料,大有绝食而亡者。每年的秋天,万物凋零的时候,它们会爬上高高的山冈,默默地望着前方,一整天地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吃不喝,任人皮鞭抽打,它们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就是这么奇怪。 这种油灯是为了,防止灵魂出窍,因为在人变衰老的时候,灵魂很容易脱离枯败的躯体,如果这样人在死去之后,就变成孤魂野鬼了,这种油灯可以让老人在生命消失之前,灵魂一直留持在体内。 它的另一个作用是,可以让老人及他们最亲密的人心有灵犀,当老人死去的那一刻,不管老人的亲朋好友距离多么遥远,只要通过这盏油灯灯,都可以托梦给这些人,通知它们死迅。 但这种方法只限于一些平淡无奇的老人之中,像一些谙习阴阳的术师,对这些小把戏从来不屑一顾。 外婆在预感到自己要死去的时候,并没有用这种“油灯罩命”,但是在她死去的那晚,照样托梦给了我和母亲,我们几乎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外婆是在和我分离两年后死去的,在我离开她的时候,种种迹像表明,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寿限将至。和一般的老人不同,她并没有为自己在床边点上一盏油灯。 但是她的性情似乎有了些容易觉察的改变,夜晚我经常会被一些念经一样的唠叨声惊醒,那声音并不真切,似有似无,像小溪流水那般澶澶,当我寻着这声音赶到外婆的房中时,看到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闭,唇翕开合,念叨着些什么。 仔细听来,外婆口中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天地一,内流河,五行不缺,阴阳锁。 第二十章 抛米(八) 我躺在教授别墅宽大的床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了过来。这句话跟传言中的对“抛米”的“皮入松雪,灵附活络,内流血。”描述有关吗?从字面上看,它们是如此的密切相联,这不能不让你浮想联翩。 受外婆的影响,我也潜移默化地知道了一些有关阴阳的知识,虽然外婆从不肯在这方面对我过多的说教。 这两句话都和人的肉体以及灵魂有关。我隐隐约约地感到,它们都是有关阴阳的,而且彼此相克。 我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地念唠着外婆留下的这句话,顿觉有心神不宁之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你似乎看见自己的身体像团云朵一样飘浮在空中,无边无际的游荡,想拉也拉不住。 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欧阳教授! 一袭黑色的道袍人使整个身体的轮廓都大了一圈,左手是一根白蜡,白蜡的烛光映衬出的是一张阴郁无比的脸庞。 欧阳教授慢慢地走到我的床边,把那支蜡烛放到了我的床边,然后站在了我的床前。我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像熟睡过去了一般。 凭着一股浓重的喘息声,我能感觉欧阳教授正慢慢地接近我,而且他似乎已经弯腰把身体贴到我的脸上。 他用一根手指在我的身体,轻轻地上下摁了几下,然后转身走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欧阳教授已经背过身去,面对着窗口,张开双臂了,仰着脑袋,“啊啊地大叫起来”,一颗颗的白米像流沙一样从他的双手中撒了下来。 它们像舞动的雪花,又像是飘浮的珍珠,变幻而不零乱,弥漫于整个房间的上空。 “睁开眼睛吧!你可以起来了!”欧阳教授突然转过身对我喊到。 第二十章 抛米(九) 欧阳教授的话让我心头一惊,莫非他知道我的神智是清醒的?这个问题我并不能肯定,因为从他的举止来看,显然有别于常日。 他用右手的手掌在我的面前晃动了一阵,然后把手掌慢慢地抬起。我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掌,把身体从床上立起来,然后跟着他踱出了房间。 走廊一片漆黑,也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整个世界的生命都绝迹了,我努力地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几乎每一次喘吸都让自己心惊胆寒,唯恐被我前边的那个人觉察出什么。 因为没有一点灯光,完全是凭感觉跟在欧阳教授的身后,活脱脱一个木偶似的。 回回转转地穿过一段走廊,我们又似乎在顺着一段楼梯慢慢往往另一个方向行进。我的身体完全迷失于黑暗之中,感觉像是慢慢坠落下山崖的石块。 又这样走了十多分钟,我们转入了一个拐角,面前突然空旷一片,那里隐隐约约地泛着昏黄的灯光。借着这灯光,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的一切,我们现在似乎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之中,庞大的地中下室中央耸立着一根柱壮的庞大的容器,因为灯光有些暗淡,距离又有些远,看不真切,那柱子到底是何面目。地下室又被分割成了若干个部分,在地下室的四周独立几个小一些的房子。 观察了一阵之后,我突然意识这房子和这地下室的格局方位,颇有些阴阳风水的意味。 整个地下室似乎是一个独立于世的天地,看不清面目的柱子是整个天地的中央,围绕着这柱子,有一个昏暗的圈子形成,圈子的光线似乎又有些不同,半圈亮一些,半圈暗一些。形成这个圈子的光线是哪儿的来的呢?我的第一直觉是矗立中央的那根柱子。 在这房子四周分布的房子,细数一下,竟然有八间。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阴阳中的“八卦图”。 正当我想进一步看看那柱子的真面目的时候,欧阳教授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伴随着这吼声,这个密室,突然灯火通明。 灯光熠熠生辉。 这灯光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或者是从天顶上,或者是从地下,又或者是从地下室四周的八个小房子里。 透亮的灯光终于把地下室中央的那根大柱子照亮了。当我看到它的真相面目时,不禁惊得目瞪口呆:这根柱子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液体容器,更触目惊心的是,在这容器的中间漂悬着一具裸体女尸! 这根大柱子,足有七八米的高度,合围也有三四米,它里边盛满着白晃晃的液体,液体沿着柱壁上下循环流动。女尸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容器的中央,一丝不挂,没有一点掩饰。和通常浸泡于水中的尸体不同,这具女尸没有一点水肿的迹像。 她就像一个正在全裸沐浴的美人儿。皮肤光洁白皙,像是玉雕一般,饱满坚挺的乳房,透着一股无法抗拒诱惑,那玉丘上点缀的红樱桃,而为长久的湿润而,鲜艳夺目。修长的大腿,垂直在半空,毛茸茸的私处也暴露无遗。 容器的液体顺着女人的身体在上下流动,把女人的身体也搅动起来,女人的身体会随着液体的冲击而摆动,乳房和腰肢都不时会颤抖几下。 只是这女尸的脸庞有一半被飘散的乱发摭住了,看不真切。 但从她整体的气息来看,这女子在死去之前,也不过二十几岁的青春光景。 第二十章 抛米(十) 欧阳教授站在巨大的容器前,有些痴迷地盯着容器里飘浮的女尸,因为过分的激动,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显然容器里的女尸让你兴奋异常。 “这就是我的心血!”他喊着,张开双臂揽着容器,并把脸贴了上去,像是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 欧阳教授对容器亲密地爱抚了片刻后,起身,走进“八卦图”其中的一间较大一些的屋子,我正猜测这老家伙进里边做些什么的时候,一种滋滋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从八间屋子里同时蹿出道道烈火,烈火像是火龙一样,咆哮着冲向位于“八卦图”正中间的容器。 火龙从容器底下迅速向上蔓延,顷刻之间就到了容器的顶端。八条火龙像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火网,把容器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出来吧,是时候了。”欧阳教授突然从小房屋里走了出来,张开双臂,冲着燃烧着的雄雄火柱喊到。 欧阳教授的话音落下之后,容器的女尸像是苏醒了一般。 女人先是缓缓地扭动了下腰肢,在容器中游中了几个,之后,竟然穿过火焰慢慢地从容器里爬了出来。 像是生产一样,女人的头颅先从容器中钻了出来,黑长的头发粘在一些,摭挡在前额,依然看不清她的面孔,接着女人雪白如玉的身体,也一点点着从容器中钻了出来。 女人钻出容器之后,披头散发地朝我爬了过来。 我惊恐万状地后退了,因为大腿发软,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女人又爬行了一阵子之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突然感觉这女人的身体和行走的姿态竟是如此的熟悉。 女人走到距离我四五米远的时候,用右手拢了拢额前的乱发。 “啊,阿莲。怎么会是你!”当我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孔的时候,我失声地叫了出来。 阿莲却仍然面无表情地朝我走过来。 当她走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慢慢地蹲了下来,一脸呆滞着盯着我。 “阿莲,你怎么了!”我说着,想捉住她的肩膀,不想两只手刚伸过去,就像是触了电一样,被弹了回来。 “啊”我尖叫了一声音,感到两只手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原来你一直清醒着呢!我小看你了,你竟然还会些小把戏,把我的抛米都给破解了。不过你再怎么狡猾,也躲不过这一关,你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和你交媾过的女人,她会吸走你全部的记忆。”欧阳教授露出一丝狞笑,然后转身吩咐女人:“看你的了!” 女人用如莲的手指从我的脸上轻轻划过,因为刚才对触及她时电击一般的感觉还心有余悸,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奇怪的是,现在女人的手指变得轻柔温润,让我身心荡漾,如浴春风。 女人的手指顺着的我的脖颈,落到了我的胸膛,在我的胸口不断的撩拨着。她眼神迷离,媚态百出,附下水蛇一样的身体,整个的缠绕着我,火热的舌头在我的身体上游走着。 我顿有恍惚之感,仿佛七魂六魄都一个个地脱离出自己的身体。过去的一幕幕经历都在脑海中失控似的翻滚着,好像纸片一样一张张地被风卷走。 我想反抗,妄图推开身上的女人,却发现自己像是虚脱了一般,没有一点力气。 正在我挣扎之时,突然听见身上的女人的惨叫了一声,从我身上离开了。我努力地定了定神,看着海婴捧着一把苗刀站在那里。 “你死没死啊!?”海婴一边拿刀冲着欧阳教授,一边带着哭腔问道。 “多亏你这丫头来的及时,再晚一步,爷们儿我可能真报销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海婴转脸看了我一眼,破涕为笑:“想想怎么谢我吧。” “死丫头,敢坏我大事!今天你们一个也甭想从这儿活着离开。”欧阳教授恶狠狠地叫到,“杀死他们。”欧阳教授吩咐被海婴砍了一刀的女人。 女人听了欧阳教授的命令,仰头嘶叫了一声,像是着了魔般,白净的手掌,骤然变幻成茸茸的狐狸爪子,头颅也变成一只狐狸的模样,叫嚣着朝海婴扑了过来。 我鼓足力气冲到海婴身前,夺过海婴的苗刀,不断地朝女人挥舞着。女人像是发疯了一般,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 女人步步紧逼,把我和海婴逼退到燃烧着火焰的容器前。 情急之下,我用苗刀,狠命地朝容器砍了下去。 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巨大的容器被苗刀砍出一道口子,从容器中喷出的液柱把女人挡在了一边。我拉着海婴转到容器的另一侧,然后拼了命地朝地下室的出口逃去。 紧接着容器里边的柱液冲破支离破碎的容器,喷涌而出,奔哮着涌向地下室的四处,这些奔流出来的液体散发出血液一样深重的腥味儿。 女人和欧阳教授早已被流液冲得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一) 当我和海婴连夜从省城逃离的时候,那座城市已经完全变成了阴霾重重的世界,形形色色的狐狸出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幽灵一般的人们在四处游荡,城市的上空充斥着狐群们发出的尖锐叫嚣。 城市已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它的上空笼罩着一种浓重的黑雾,翻江倒海似搅动着,无休无止。 我和海婴驾车,一直狂奔,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海婴看着神情恍惚的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海婴,而是把汽车停了下来,吃力地附在了方向盘上。 “是不是累了?”海婴关心地问。 “我们回去。”我看了海婴一眼说到。 “回哪里?”海婴有些吃惊地问。 “按原路返回去。”我答到,然后调转了车头。 “你疯了吗,我们好容易逃出来了,现在要回去送死。”海婴一脸惊讶地问。 “我断定在这城市的周围一定有个狐狸的巢穴。”我语气坚定地说。 海婴疑惑地看着我。 “这个城市现在一下子涌现出这么狐狸,少说也有数万只,如果是从外地大规模迁移过来的,为什么事先没有一点迹像。看看这省城,它几乎就被环山包围着,它的效外,处处是高山崚岭,很适合这些家伙们的藏身的。”我继续分析到。 “这狐狸都是有灵性的,行踪神出鬼没,长途跋涉而来也未可知。”海婴反驳说。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个城市发生的跟狐狸有关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难道它们全都是巧合吗?我曾经听一些老人讲过,如果在一个地方,这些畜牲的数量过多,就会有一种阴气产生。想想以前那场大雨,再看看现在这个城市的状况,这种阴气极盛,这不是一两只狐狸的力量可以办到的,它需要成千上万只狐狸汇聚,像洪水一样汇聚,方能成事。” “你想怎么办?” “趁它们倾巢而出,找到它们的老巢,捣毁它们,伤一下这些畜牲们的原气,这场危机就会过去,这是目前解救这座的城市的唯一办法。”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二) 省城四面环山,但以西面的群山最为陡峻和连绵。那儿密林丛莽,河流纵横,和高山想互掩映,和旁边喧闹的都市截然不同,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旁边的城市虽然热闹,这儿却人迹罕至。原因是这儿的地形过于险要,而且毒蛇毒蝎众多,以前也有大胆的游客涉足于此,但往往有来无回,于是这儿被列为了一块禁地。 不仅从地理环境上看如此,就是狐狸的习性上讲,这西边相比其它三个方向,狐狸们也更喜欢好选择这儿做它们的老窝。在一些传言中,狐狸们有“背行日没,流水西归”的说法,解释起来就是狐狸位喜欢背着太阳行进,一直到太阳日落西山的时候,它们才沿着河流朝西边走回去,回到自己的巢穴中去。 “狐狸往往就喜好在这有山有水,而且又安静的地方筑巢孕育。据说这些畜牲们都极懂阴阳风水。巢穴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筑巢?什么时候交配生仔都有一番讲究的。”我对海婴说。 这山路过于陡峭崎岖,路面又全是被山风和雨水冲涮下的碎石,我和海婴驾车颤颤悠悠在山脚下穿行了一段之后,车子的轮胎像是被一块碎石搁了一下,车子猛然地蹦了起来,然后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撞倒了路旁的一怪巨石上,熄火了。 我检察了一下汽车,看它的前身都已经被撞瘪了,后边的一个轮胎也脱了出来,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我把车上的一把电筒,还有些水和干粮取下来,交给海婴。又从车子的后备箱把一根数十米长麻绳和苗刀拿了出来,把麻绳缠在身上,把苗刀攥在手里,然后对海婴道:走,咱爷们儿进山。 “你就不怕我们也有去无回?”海婴道。 “我们爷们命大,九死一生都过来了,还怕这区区丛山吗?而且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我说。 这山林人迹罕至,连条羊肠小道都找不到。我和海婴沿着一条小溪逆流而上,为了防止迷路,每走过约五六百米,我都会用苗刀砍下一些树枝用石头压在沿岸。 起初小溪的水还较浅,清澈见底,只能没过小腿,但是慢慢当我们环环转转地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后,溪水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深了,而且小溪的两岩明显地能听到一股“滋滋”作响的声音。 我崩紧了神经,停下来,准备确认这些声音的声源的时候,只听走到前边的海婴“喊”的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都掉陷进水里去了,只露着一颗脑袋和一双手在拨拉着水面,我急忙去拉海婴的手,匆促之下,也一下子踏了下去。 前边的水涯竟然深不见底,我挣扎了几下,然后拼了命地似抓住海婴的胳膊把海婴拉了上来。 正当我们浑身湿透,气喘未定的时候,突然感到小溪两岸莽草中发出的“滋滋”更强烈了,仿佛就是在耳根处发出的。 我和海婴紧张地对望了一下。 就当我们重新转过头的时候,只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尖叫着朝我们飞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三) 在我们惊魂未定之时,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尖叫着从小溪两边的莽草丛中飞了出来。 “吸血蝙蝠!”我尖叫道。 只听说这深山处毒蛇毒蝎横行,没想竟然也有这可怕玩意儿,这些蝙蝠的个头都不小,蝙蝠翼足有三四十厘米长,像粘膜似和黑色的的身体紧紧相连,身体长上满了棕色的绒毛,张开的指爪像是钢针一般无二。 这些蝙蝠,个个张着尖尖的嘴巴,啮齿透露着,像是饿虎扑食朝我们冲了过来。 “快爬到水里”我朝海婴大喊,话声未落,就有两三只蝙蝠扑到了我的身上,我急忙用手朝身上猛地拍了几下,正好拍到了一只蝙蝠的身体,只听滋的一声,一道腥臊的鲜血喷了出来,溅了我一身。 当我要拍打另一个只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生疼,一只蝙蝠已经死死地咬住我的后颈,我腾出一只手朝后颈处抓去,竟然拽住了蝙蝠的一只羽翼,我用死命地一拉,把蝙蝠硬生生地给拽了过来,顿觉后颈处好像有块肉被撕去了,再看手中扑腾着蝙蝠,尖尖的嘴巴处血淋淋的。 海婴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给吓猛了,呆呆地站在那儿,身上粘满了拍打的翅膀,嘶叫的吸血蝙蝠。 我挣扎着朝前赶了两步,“快,跳进去”大喊了一声,把海婴一下子推到了前边的深水里,紧跟着也跳了进去。 海婴不习水性,我在把她背在身后,吃力地在水里游了一阵。 片刻后,我们把头露出水面,刚喘了两口气,又有些蝙蝠朝我们的头顶冲了过来,我抽出身后背着的苗刀砍了过去,一阵吱吱的惨叫之后,这些飞过来的蝙蝠纷纷落到了水面上。 这一阵冲击波过去之后,这些蝙蝠都一个个都吊死鬼似的倒挂在水边的莽草枝上。但任感觉它们似乎时时刻刻在观察着我们,嘴里不断地发滋滋地叫声音,前指爪也在不停地划动着,随时都可能朝我们飞过来。 “海婴,电筒还在不在?”我压低嗓门对海婴道。 “在的背包里。”海婴同样小心翼翼地回答我。 “打开电筒,它们怕光”我对海婴说。海婴照我的吩咐,从背包里取出电筒,对准着这些蠢蠢欲动的蝙蝠们,它们果然安静了许多。 我背着海婴继续朝前游着,水面竟也越来越开阔,半个时辰之后,我突然发现竟然像是游过了一个巨大的湖泊里。 湖泊被四面的环山围住,像是被囚禁起来了一般,这儿寂静异常,除了我们和海婴游动时激起的哗哗水声,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迹像。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四) “好静啊。”海婴道。 “是啊,静得有些异常。”我回答说。 这潭湖水被环山整个的包裹住了,它四周的高山黑压压的,凭目测约有千米的高度,山顶都尖如长矛,插入苍空,这高山少说也有二三十座,手拉手般地一座挨着一座地包围着湖水。湖水也平静地出奇,没有一点波澜,而且浓重湖水被电筒的光一照射,竟透着一股暗红,跟一般的湖水有很大的不同,这儿湖水也似乎有一种粘稠感,人在其中,像是在稀薄的粥汤中游动一样,越往湖中心游去,这种粘稠感就越重。 我和海婴都有些紧张,我们像是突然闯入了一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禁地。 “好阴森啊。我们不应该到这儿的。”海婴战战襟襟地说。 海婴的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剧烈的“滋滋”声音,发了出来,这阵“滋滋”之声迅猛异常,我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并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声音过后,四处竟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哪儿发出的声音?”海婴慌张地问我。 “不清楚,跟我们游过来时,小溪岸旁的声音很像,不过刚才那声音要大多了。” 我刚说完,只听呼呼的一阵飓风刮了起来,这风迅猛地不同寻常,直吹地人头皮发麻,七魂六魄都散了。 “你看,看那山!”海婴叫到。 我猛地朝四周的环山瞧去,只见那黑压压的山慢慢地摇晃了起来,仿佛苏醒了一般,不断地扭动变幻着,而且渐渐地在无限的膨胀,好像在一刻间分崩离析了。 “滋滋”之音,也越来越强烈了,有地动山摇,响彻云霄的架势。 “看。”海婴叫到,“山飞起来了。” 环山像是突然长了翅膀,腾云驾雾起来,一个个地拨地而起,升入空中。 “蝙蝠云!它们是蝙蝠!”我猛地叫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五) 以蝙蝠的习性,它们都是群居的,数百,或者数千只蝙蝠组成一个部落,生活在一起,在村庄隐蔽的屋檐里,荒野陡峻的山岗处,到处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它们一起觅食,一起繁衍。 但蝙蝠云是极罕见的。当更多的蝙蝠,数百万计,甚至数亿计的蝙蝠,像洪水一般地涌在一起,就会形成摭天蔽日的蝙蝠云。蝙蝠像乌云一样萦绕在天空,它们不仅可以改变时令,让阳光灿烂的白昼变成漆黑的夜晚,还可以改变气候,让平静的天空,狂风大作;让晴朗的天空,瞬间大雨倾盆;让气温骤然间跳跃几十度,夏空飘雪,冬树开花。 蝙蝠云并不常见。因为几百,几千只蝙蝠或许可以因为血缘的关系形成一个保持同样生活习性的蝙蝠部落,但要这些蝙蝠部落再一次聚拢到一起,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因为不同的蝙蝠部落会因为争夺领地、食源、水源,因不可避免地发生冲突。这时,几千只蝙蝠就会嘶咬在一起,直咬得彼此遍体琳伤,血肉模糊,尸体像冬天凋零的树叶一样从空中纷纷落下。 在传言中,蝙蝠云的形成,往往是一种不详之兆,这些神经极度灵敏的小生物,是因为受到了一种神秘力量的诱惑才汇聚到一起的,对它们来说,也许这种诱惑要比寻找食物、水源、繁衍子孙,甚至生存还大得多。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六) 我们终于看清,这些环湖而立的高山,竟是不计其数的蝙蝠群堆积而成的。 此时,这些蝙蝠像是受了什么惊扰,纷纷向空中飞去。湖水旁边的高山像是长了翅膀一座座拔地而起,慢慢上升,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姿态,在上升到半空的时候,这些蝙蝠云开始接近了,像是江河入海似的汇合在一起,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地蔓延扩散,把整个天空都快要吞噬了。 我和海婴都看得目瞪口呆。我突然回想起,居住在这个城市的时候,经常见到这个城市西效莫名其妙的会乌云密布,连日不散。当东边还晴空万里时,相距不远的城市的另一边却突然一下子暗无天日了,漆黑一片,太阳像是一下子消息掉了一样。此时,我意识那些不合常理的气象天化很可能就是这些蝙蝠云在作祟!我甚至怀疑一年多前这个城市发生的气温骤变和怪异连连的大雨也和这些蝙蝠云有关,显然这些蝙蝠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 “天呢!”海婴大惊失色地叫到,“快看上面!” 我猛然抬头朝天空望去。 只见汇聚到空中的蝙蝠云正一步步变幻着。开始它们像是用身体铺开了一张巨大的渲纸,渲纸着色渐有浓浅,蝙蝠群像流线一样交错穿行,一副活灵活现的雏型正在不经意地出现。 “ 狐狸!”我和海婴几乎同时叫到。 蝙蝠用它们的身体在空中摆出一张巨大无比的狐狸图案。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七) 天空中蝙蝠群摆成的巨大的狐狸,不断地张牙舞爪地变化着,摇头摆尾,又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媚笑。感觉它像是发现了我们一样,在高空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和海婴都看呆了。 这时,突然又是一阵剧烈异常的嘶叫,天空中的狐狸像是突然燃烧起来了一般,变得烈焰腾腾,把暗淡的天空都照得透亮。 “蝙蝠火!”我叫到,“蝙蝠们在自焚!” “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海婴问道。 “这些蝙蝠都失控了,我们快离开这儿!”我大叫到,背着海婴拼命地朝湖岸游去。 我们刚游了几十米,就听见滋滋的不绝的声音在天空中纷纷响声,一团团的火焰像雨滴一样纷纷落下。 “快,我们必须马上上岸!”我歇斯底里的喊着。 话音刚落,蝙蝠火就像冰雹落地一样,“叭叭地”砸了下来,湖面顿时被这自焚的蝙蝠染成了一片火海。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八) 我和海婴垂死挣扎着从被烈火吞没的湖水中爬出了出来。当我们来到莽草丛生的岸边时,那儿也已经是火的海洋了,烈火点燃了野草和树林,滋滋地蔓延着。 天上的蝙蝠火还在不停地纷纷下落,仿佛要把这天地烧个干净。 我拉着海婴朝顺着一条小溪死命地往前胡乱跑了一阵, 当我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来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山谷处在两脉高山的包夹之下, 谷间溪流纵横,两边的高山,黑漆漆,垂直似的拨地而起。 “不会又是蝙蝠在作祟吧?”海婴紧张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禁胆战心惊地仔细朝两边的高山瞧了瞧,当我确定它们是真的自然山脉时,提着心方稍微有些安顿。 “不用怕。这不是蝙蝠。”我对海婴说到。 这边的山谷寂寞静异常,而山谷之外,却完成变得了一片火的海洋,那些高空之中自焚的蝙蝠无休无止的一团团落下,外边整个天地都点着了。 “这些蝙蝠像是着了魔一样,为什么会自焚呢?”海婴再一次问我。 “狐狸!”我说到。 “狐狸?”海婴一脸惊诧地问到。 “这些蝙蝠是被狐狸的气息吸引到这儿的来的,聚焦在那湖边,不食不喝,只饮那湖水为生,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焚。”我说到, “那些湖水竟有如此大的魔力。”海婴问到。 “它们并不是什么‘水’”我说到,“它们是狐狸的尿液。” “啊,狐狸的尿!”海婴叫到。 “传说中狐狸的体液都不同寻常,怪异十足,狐狸的眼泪可以‘化腐为生’,‘化朽为养’,这一点我们已经见证过了。而据说这狐狸排出的尿液却恰恰相反,毒性十足,误食之后,就会神志错乱,五脏俱废,直至枯竭。这些蝙蝠很可能误食这些畜牲的尿液之后,五耳六肺都干枯了,又加上违背生活规律地飞往高空,经太阳暴晌,就燃烧起来了。” “你既然知道这‘湖水’是狐狸的尿液,还拉我往里边跳。”海婴不满地说。 “我也是看那蝙蝠自焚之后,又见湖水的怪异才联想起那传说中的事的。你再想想当时那情形,如果我们不跳到湖里,一准儿得报销了。”我道。 就在我和海婴交谈的时候,突然一阵吱吱的叫声从山谷那头传来。 “蛇!” 海婴叫到。 我定睛望去,只见不计其数发疯般叫嚣着的蛇群像洪水般朝我们涌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九) 大火把谷地的树木和杂草都点着了,这些生活在草丛之中的蛇群,受不了大火的炙烤,都纷纷地蹿了出来。 它们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扰,成群结队地向谷底的溪流奔过来,嗞溜溜地蹿进那溪水之中,因为蛇群的数量过多,一起涌下,都把那溪流拦腰堵截住了,溪水眼看着不断上涨四溢。 更可怕的是,这些被烈火烧烤地发了疯的蛇群瞅见了我和海婴,迅速地把我们包围了。 蛇群把我们围成一个圈状,把我们裹在中间,它们把身体缠绕在一起,把尖尖的的脑袋都冲过来,伸着血红的须子,嘶嘶地朝着我们叫嚣着,那架势,好像已经饿了几天了,恨不得只一两口就把我们给分食了。 我一手揽着海婴,一手抓着苗刀,不停地冲那些疯狂的蛇群挥舞着。 “刚才还庆幸没被蝙蝠群吃掉,却想不到马上掉到这些蛇群的嘴里了。”海婴带着哭腔说。 蛇群刚刚从烈火中逃命出来,还没从惊扰中解脱出来,它们剑拔弩张了给跟我们对峙着。但片刻之后,它们似乎观察到我们除了一把虎壮声势的苗刀之外,没什么其它威胁,它们开始行动了。 几条粗壮黝黑像铁索一样的蛇,气势汹汹地跳将了出来,我死命地把苗刀朝这几条蛇砍了过去,“嘶”的一阵惨叫,这几条蛇都被苗刀砍动了一断断的,在地上蠕动着。 庞大的蛇群,像是被唬了一下,豁地后退了一下,嘴张得更大,叫得更嚣了,但当我庆幸也许它们会因此退却时,却不想,蛇群像是给那些死去的同伴报仇血刀似的,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我紧张地抱着海婴,心想这下子,算是彻底完蛋了。 就当我们快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只听“哗”地一声,一团烈火蹿了过来,把蛇群烧地四分五散,嗞溜溜地逃开了。 我和海婴又惊又喜,还没等回神来,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听一阵似曾相识的狗吠声传来了过来。 我和海婴寻声望去,不免大喜过望,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矮人王带着它的黑鸽正站在那儿,望着我们。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 “矮人王!怎么会是你?!”海婴叫了一声,然后兴奋地冲了过去。我虽然跟这矮人王一向犯肘,但此时些刻,也像是遇到了救星般的眉开颜笑。 “丫头,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矮人笑着说,然后从巨石上一跃而下,黑鸽也紧跟着跳了下来。 “黑鸽!好想你啊。”海婴搂着黑鸽说到。那黑鸽很通人情地用脑袋在海婴上身上蹭了蹭,然后又亲密地叫唤了两声。 “能再见到你太好。”我赶上前去,不无讨好地对矮人道。然后紧接着问:“蛇群是不是你赶走的?” “没错,是我用苗火把它们赶跑了。”矮人王道。 “你又救了我们一命,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我不无感激地说。 “算了,上次你也在洞庭帮了我的大忙,这次算我还你的。”矮人王道。 “矮人王,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呢?”海婴凑上前来,乐呵呵地道。 “我本不知道你们也来这儿了,只是看这山谷间有蝙蝠云升起,就赶过来一看,不想碰到了你们。”矮人王道。 “你本领那么高,想必一定了解这这蝙蝠云的深意吧?”海婴问矮人王。 “蝙蝠云升起,必有异端,想必跟那东边阴霾的城市有很大关联。早些年我曾经涉足过这谷地,遗憾的是未曾深入。当我得知这城市又出事故之后,就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这里,竟然见这城市郊外的山谷之中有蝙蝠云在升起,想必这儿一定有些事故,所以赶来看个究竟。” 矮人王说完,又问我是如何进入来这谷地,我就把来这谷地的目的和闯过蝙蝠云的经历告诉了矮人。 矮人王听完后,道:“你倒是也继承了你外婆的一些灵性。” “那么你也认为,这山谷之中一定有一个狐狸的老巢吗?”我问矮人王。 “现在我还不敢确定,因为前些年,当我来过这山谷的时候,只是感觉它过于隐蔽,有些怪异,但尚未感觉它的阴气,即使现在,这儿发生如此之大的异端,我仍然未感觉到这儿的有多少阴气,这是一件让我十分怪异的事情。如果那危害城市的狐群的老巢果真在这山谷之中,那它们的隐蔽的手段也实在是高超,这些狐狸的灵性也实在了太过高深莫测了。或者还有另一种高加蹊跷想去我们想象事情存在?”矮人王道。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些什么?”我问到。 “我们去找这些狐狸的巢穴!”矮人王道。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一) “一般的狐狸巢穴,黑鸽都能找到。它对狐狸的气息嗅觉很灵敏。”矮人王说到。 “那这不就简单了吗,是吗黑鸽?全靠你了。”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矮人王的那条黑犬说到。 “可是现在这洞穴,黑鸽似乎一点察觉都没有。”矮人王又道。 “那我们又怎么才能找到这洞穴呢?”海婴问矮人王。 “即使这些畜生们的洞穴隐藏地再隐蔽,也不会违背它们的生活习性。”矮人王说完提醒我和海婴道:“你看这峡谷,处处峭壁,摭天蔽日,阳光极难透入,如果不是这烈火,即使在白天,也如同黑夜一般。这是典型的阴地!” 听矮人王说完这话,我不禁混身打了个冷战,早就听外婆无意讲起这阴地的玄妙,“有万坟而堆一阴”,也就是说一万座坟墓连成一块,也可能称之为阴,而这山谷并不见一座坟墓,也称之阴地,足见它的玄机了。我不免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嗓门问矮人王“你的意思是这狐狸的老巢就很可能就在这山谷之中?” 海婴听我这么一张,也有些紧张起来,抓着我的衣袖,盯着矮人王,等待着矮人王的回答。 此时突然又呼呼地吹起一阵强烈的山风,风之大,直正吹着地动山摇,山石被这风吹地哗哗作响。我们也都被这山风吹了个趔趄,摔倒在山壁上。 这山风剧烈,也迅猛,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天地就又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我被这山风吹到了山壁上,摔得浑身酸疼,海婴好像被摔得更厉害,在那儿揉胳膊揉腿,嘴里哎哟声不断,我正想赶过去瞧瞧她时,只听黑鸽猛烈地叫了起来。 因为山风过去时候,山谷中又恢复了异常的寂静,这黑鸽的声音,叫得清脆而响彻。 “快跑。”矮人王突然大喊到。 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天上悬挂着的由燃烧的蝙蝠堆成的巨大火狐狸,直冲冲地朝这山谷压了下来。 我拉着海婴跟在矮人王和黑鸽的后面,拼命朝山谷的另一头逃去。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二) 火狐像是发了疯似的,张着巨大的火嘴,嗞嗞地叫嚣着,那架势好像要把座座群山一口给吞没掉一般。 “快跑!”我们一边大喊着,一边朝前逛奔。 但是当火狐眼看就要接近我们时候,我们已经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火焰的炙烤的时候,那火狐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它仿佛一下子,钻进了山谷高耸的山壁里。 我们回过头去,木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呆滞了片刻后,失声似的问。 “这狐狸的洞穴就在这里!”矮人王神情异常紧张地说。 “在那里?”海婴问道。 “在上面。”矮人王朝上指了指。 我和海婴顺着矮人王的手势,惊讶地朝上望了望,但是那上边除了黑压压的陡峻岩石之外,什么都没有。但听刚才矮人王那么一说,这些高耸的大山,都分明增添了几分阴森。 “你带着的绳索呢?”矮人王问我。 “在这儿呢?你想怎么做?”我问。 “给我。”矮人王说到。 我把绳索从身上解下来交给矮人王,矮人王把强子缠在身上,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在下边等着,我先上去看看。” 矮人王说完,纵身一跃,跳到那山壁上去,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在那山壁,竟然滋溜溜地爬了上去。身手敏捷让人惊叹。 “小心啊,矮人王。”海婴冲矮人王喊到,但语音还未落,已经看不到矮人王的身影了。 矮人王爬上高山之后,我们在下边焦急地等了向分钟,正猜测,矮人王会看到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上边几声大叫:“我把绳子扔下去了,布衣你爬上来吧。” “豁”地一声,矮人王把绳索扔了下来。 “你可要绑紧啊。”我使劲朝上边喊了两声。 “放心吧。快点上来啊。”矮人王催促到。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三) “我也要上去。”海婴看我要往上爬,就抓着我衣角说到。 “不行,你和黑鸽呆在这儿,等我们下来。”我用很坚定的口气说到。 “哼,每次到了关健的时候,都不带我。”海婴跺着脚抱怨道。 我抓着矮人王抛下的绳索,一步步地朝上爬去。紧贴着山壁,方感觉这高山好像刚被火烤过一样,炽热燎人,刚爬了几十米,就顿感汗流浃背。 心急火燎地又爬了一百多米,我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这山洞极其隐蔽,山洞的洞口被一道倾斜下来的山壁摭挡住,如果站在下山的山谷之中,是很难发现这个山洞的。 山洞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山洞也没有什么动静,只觉一股刺鼻的异味传过来,好像是一种动物的粪便、尿液、甚至是腐败的尸体掺杂在一起的气味,腥臭难闻。 “矮人王,矮人王。”我压低嗓门叫了两声。 半响没有回应,我不禁有些紧张。我又向前走了一阵,山洞的里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又一阵猛烈的腥臭钻心之后,我不禁感到恶心难忍,干咳了几下,一下子吐了出来。 “这气味不好受吧?”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矮人王。 “你这矮子,叫我上来,你却躲在那儿,也不说话,你作什么鬼?!”我抱怨到。 这时,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我看到矮人王的手中,燃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球,这是它们苗人巫师特有的苗火。 “怎么不早点把你这玩意弄出来,磨挤个什么劲啊?”我说到。 “这苗火是为你点的。黑夜和白昼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在黑暗中也许能看得更清楚。”矮人王乐呵呵地说到。 “你在这山洞里里发现了什么没有?”我问到:“这是不是那些畜生的巢穴?”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四) “你跟我来。”矮人道。 借着矮人王手中的苗火球散发出的火光,我大体能看清这个洞穴的轮廊,下宽上窄,仿佛一个巨大的中空的圆锥,又是一座天然的坟茔,洞穴大的惊人,在里藏下千军万马也不是问题。洞穴上不见顶,四周开阔无际,身在其中,只感觉像是闯入了独立于世间的另一个天地。 “小心你的脚下!”矮人王提醒我到。 我猛地朝脚下望去,马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到脚下全是白晃晃的破碎的尸骨。原本我就感觉脚下坎坷难行,还以为是碎石之类,不想却是这般碜人的东西。 “这是什么的尸骨?”我紧张地问矮人王。 “也许是野兔的,野猪的,也许是人的。”矮人王很不以为然地答到。 看到这些白骨之后,我感觉这洞穴更加阴森了,神经绷紧了八度,我又突然想起刚刚从天空冲下山谷,又马上消失地在山谷中的火狐,于是问矮人王:“哎,你说刚才那火狐有没有可能来到这洞里了?” “嘘!”矮人王对我作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紧接着又暗暗地朝上指了指,示意我看高处的洞穴的岩壁。 我再仔细看那黑蒙蒙的岩壁,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无数的小东西紧贴在洞穴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爬着,蠢蠢欲动。 蝙蝠! 我拉了一下矮人王,降低嗓门说到。 “这山岭中的所有的蝙蝠都来自这个洞穴。”矮人王说到。 “那这些尸骨都是这些蝙蝠吃剩下的吧。”我紧张地问,“这们应该发现我们了吧。” “别担心,有我这苗火在,它们不敢靠近我们。这些蝙蝠不是这个洞穴的真正的主人,这洞穴是另一些畜生的。”矮人王道。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五) “你是说狐狸,这真是狐狸的洞穴?!”我紧张地问矮人王。 矮人王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带着我继续往前走了一阵,这时突然有一阵“吱吱”的叫声音传来,开始只是偶尔一两声,若隐若现,接着“吱吱”的叫声,连成一片,而且声贝也越来越大。 一开始我怀疑那些贴在岩壁上的蝙蝠又要开始攻击我们,但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阵后,发现声音并不是这些蝙蝠们发出的。 “哪儿的声音?”我紧张地问。 “别说话,跟着我!”矮人王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吩咐我到。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矮人王朝前走过去,越往前走,那嘶叫声音就越发地强烈。 大约这样走了数百米,我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一点弱弱的光亮,似有似无,而那些嘶叫声就是从那点弱弱的光亮发出的,很显然,矮人王也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光亮,他正带我朝那儿走去。 当我和矮人王慢慢地接近着那点光亮,耳边传过来的声音也开始剧烈起来了。 我看看了矮人王,他的脸上也挂着少有的惊恐。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阵,那些光亮也好像放大了一般,它好像是从一个地洞里放射出来的,而那些吱吱嘶叫的声音也来自这个地洞。 这个地洞位于洞穴深处,因为洞穴巨大,纵然那地洞散发着光亮,如果只是站在洞口,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那弱弱的光亮,很容易被浓重的黑暗吞没的。 地洞仿佛是一口巨大的水井,隐藏在洞穴的深处。 我和矮人王神情紧张地走到那地洞的边沿,探头朝地洞望了下去。 “啊!”我和矮人王惊地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六) 在地洞里有无数雏狐,像嗷嗷待哺儿的婴儿一样,张着尖尖的嘴巴在嘶叫着。每一只雏狐都有一个独立的洞穴,洞穴在地洞壁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这些雏狐,绒毛还没有长全,身体血红透明,指弹可破,它们一个个地把脖子和脑袋伸出洞口,声嘶力竭地叫着。 这个地穴也有近百米的深度,这些雏狐少说也有近万只。 “它娘的,果真都在这儿!不入‘狐穴’焉得‘狐子啊!’”我张大了嘴巴,惊讶地喊到。“这些光又是怎么会事?”我紧接着问矮人王。 “你往最下边看!”矮人王道。 我探下头使劲朝地洞深处望了望,只见在那些嘶叫的雏狐的最下面,地洞的底部,有一个长方形的晶莹剔透的盒子摆在那儿,这些光束就是这个盒子发出的。 “那是什么玩意?不会是什么宝贝吧?”我一脸疑惑的问到。 “那些走火入魔,危害这个城市的狐狸很可能跟下边的这个盒子有莫大的关系。也许它还能告诉我们一些重大的秘密。”矮人王道。 “也取来看看不就行了吗?”我问到。 “我也是这么想。”矮人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 “你,你不会让我下去吧?”我一脸惊慌地望着矮人王。 “我正是这么想的!”矮人王答到。 “为什么不是你,你本事那么大。你看看下边那些狐狸,都饿鬼似的,会把我生生地吞了的。” “下边的盒子肯定是有些灵性的,我们苗人巫术和阴邪的东西相互制克,如果要把盒子的原气留住,把它完整地取出来,就要找一个不懂巫术的人去做才行。如果我下去取,可能会毁掉他的。” 看我半信半疑,矮人王又接着道:“你不用怕,这些狐狸牙齿还未长全呢!”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我有些不满地瞪了矮人王一眼道。 “我们都有同样的目标,我不会害你的,而且我能预感到这个盒可能会帮助我们破解一些迷团。”矮人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七) 矮人王把绳索的一头,绑在地洞帝边的一块巨石上,然后把绳索扔进了地洞里。 “不要担心那些雏狐,它们伤不到你,你下去之后,拿到盒子,我马上就拉你上来。”矮人王嘱咐我道。 “你说得轻巧,又不是你下去。”我有些抱怨地说。 “这事必须要由你来做,相信我,你绝对会不虚此行的。”矮人王很有把握地说。 “如果我报销了,记得每年来这地儿给我烧点纸线。”我对矮人王道。 顺着绳索刚下地洞,那些雏狐,一下子发现了,不知道是把我当成食物还是由于看到不速之客地惊恐,都把嘴巴张大了一码,夺命似地冲我叫着,我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我不免有些惊慌失措,有些犹豫地缰在了那里。 “不要怕它们!快点往下滑。”矮人王在上面朝我喊着。 我只得继续朝下边滑下去。 由于身体紧贴着洞壁,不免会碰触到那些探出头来的雏狐,开始的时候,一跟它们接触,它们马上会把脑袋缩到洞穴里去,可是下滑了三四十米的时候,它们好像对我慢已经不再惊恐了,先是一个个地把血红的身子都弓了出来,紧接着突然一个接一个地从洞穴中跳了出来,粘贴到我的身上,死死地含着我的手臂,大腿,后背,甚至脸庞,因为这些雏狐还没生出牙齿,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但是它们粘乎乎的嘴巴和身体传过来的温度的和体液,让我感到既惊恐又恶心,这些雏狐像是一条条蚂蟥一样叮在了我的身上,一个劲地朝我身体往里边钻。 “矮人王,矮人王!”我大叫道。 这时一个火球落了下来,把那些雏狐烧得滋滋作响。雏狐们被矮人王的火球一吓又嘶叫钻回了洞穴之中。 “快往下滑。”矮人王歇斯底里地朝我喊着。 我加快了滑行的速度,也不顾及那些盯着我嘶叫不断的狐狸了,死命地朝洞底滑去。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八) 当我到达洞底的时候,才真正看清盒子的真面目,它大约有一个锦盒大小,浑身散着耀眼的光芒的,像是一个遗失的宝物一样静静地躺在那儿。 我发了一会呆,然后弯下腰,用手抚摸了一下那盒子,突然有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我的手掌流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你发什么呆啊!快点上来。”矮人王在上面大叫到。 听矮人王这么一说,我才回来神来,把盒子抱起来,装在身后的背包里。 就在我把盒子装入包里的那一刻,地洞一下子黑了下来,那些雏狐像是突然失控了一般,发疯似的叫嚣了起来。 “快,快拉我上去。”我朝矮人王大喊着,并拼命地顺着绳索朝洞口爬去。 我感觉到雏狐一只只地朝我身上扑了过来,死死地贴在我身上,我的身体越来越重,向上爬也越来越困难。 “坚持住。”矮人王朝我大喊着。 我使出吃奶的劲,带着巨大的惊恐,终于爬出了地洞,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感觉身上软软的,像是躺在棉花堆里一般。 当我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一些雏狐仍然死死地叮在我的身上,刚才在地洞里,只顾逃命,紧张地神经都快麻木了,现在九死一生地爬出洞口,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我看着叮在身上像一堆堆血红的肉弹子一样的雏狐,不禁跳将了起来,嘴里“啊啊地叫着。”双手胡乱地拍打着这些肉弹子。 矮人王拉住我,掏出苗刀,一刀刀朝它们刮下去,这些雏狐嘶叫着,终于一个一个从我身上脱落到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它们都死了,都死了。”矮人王安慰我到。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片刻后,情绪稍稍安定下来。然后我有些怒气地朝矮人王抱怨道:“你这矮子是不是想害死我啊?!这些狐狸差点把老子给撕了。” “我知道你命大。”矮人王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当我正想再骂矮人王两句时,只见地洞里的雏狐张着血红的嘴巴嘶叫着一只只地爬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十九) 这些雏狐,显然还未成熟,腿脚尚不成站立,它们把肚皮贴在地上,四肢划拨地面,冲我们发狂般地叫嚣着,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边紧张地盯着这些绒毛未齐,浑身血红,蠕动着的雏狐,一边问矮人王。 矮人王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是双手合力,然后把掌中的苗火朝那些雏狐用力推了过去,只听一阵惨叫过后,接着就是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扑了过来,那些爬出洞口的雏狐,都被烧焦了,黑糊糊的一具具地躺在那儿。 那苗火一熄灭,只听洞穴的天顶上呼拉拉地一阵巨响,蝙蝠群也似乎要行动了。 矮人王又赶忙用力作法生出一团苗火,那些蠢蠢欲动的蝙蝠群又恢复了安静,一只只地爬回了岩壁上。 “我们必须毁掉这洞穴。伤一下那些在城市为非作歹的狐狸们的原气。”矮人王说到。 “这洞穴可不小,凭咱俩的力量怎么才能把它给毁掉呢?”我疑惑地问矮人王。 “这地洞就是这洞穴的中心,只要把这洞穴里边的小畜生们毁掉,也就等于毁掉了这座洞穴。这些小畜生是那些狐狸的命根子。”矮人王道。 “这地洞里的雏狐少说也有万只,咱俩一只只得杀死得几个昼夜,你就是用苗火,也得费些功夫。”我反驳到。 “我自有办法。”矮人王道。 矮人王说完,重新走到地洞的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瓷瓶。 “这是什么?不会又是黑鸽的尿吧?”我问到。 “正是。”矮人王答到。 “只听你说这玩意能镇鬼魂,不想也能对付这些畜生们。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我感叹到。 矮人王打开瓷瓶的盖子,然后把黑鸽的尿液倒到了地洞里,紧接又把手中的苗火抛到了地洞里。 倾刻间,那地洞变得了火焰洞,大火腾腾着燃烧了起来。随着大火的燃起,地洞里传出一阵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居然像是婴儿的啼哭,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二十) 我和矮人王被这雏狐的诡异的声音震地目瞪口呆,都在那儿愣住了。 地洞里的火焰越烧越旺,火苗蹿升到十几米的高度,把整个洞穴都照亮了。就在这时,整个洞穴突然地动山摇了起来,山顶的块块碎石呼拉拉滚了下来。 那些一直很安静的蝙蝠也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群群拥挤着地朝洞口飞去。 “快朝外跑!”矮人王大喊到。 当我和矮人王拼了命地跑到了洞口,只见洞穴的岩壁一面面地轰然地倒了下来,整个洞穴都崩塌了。 我和矮人王顺着绳索滑到了山谷中。 海婴见到我们后,兴奋地问:“你们在哪儿见到了些什么稀奇的东西?” 我气喘吁吁地朝向上指了指了,道:“是挺稀奇的。我们差点就埋在那儿了。” “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矮人王道。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眼前的山脉都哗拉拉地摇晃起来了,你是地震一般。 “快,快,我们马上离开这儿!”矮人王大喊着。我、海婴、矮人王还有黑鸽,如丧家之犬,惊慌失措地朝山外奔去。 原先那些隐藏在莽草和山林间的蛇群、野免、野猪、野鸡也都像是受了惊扰似的纷纷跳了出来,没命地逃蹿。 我们的身后的那些高山,也着发巨响一座座地轰然倒坍了下来,地面你是被撕开一样,先是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裂痕的口子,越来越大,然后整块整块的地面都塌陷了下去。 这片城市西效的神秘山岭,仿佛一刻间,天崩地裂了。 我们只是拼命了逃了一阵,就彻底乱了阵脚,只觉得天悬地转,像是坠下山崖的石块,不断地下落,又像是颠簸的豆粒,左摇右晃。这种情形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我突然脑袋像是猛得撞到了山石上,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何时,我醒了过来,感觉天地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正躺在一片湿漉漉的悬崖上。我想爬起来,不想身子被摔得跟散了架似的,我吃力地挣扎了几下,一阵阵剧烈的酸疼马上传遍了全身。 我站起身子,看看了周围的形势,不觉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那儿是什么悬崖?只不过是河床的一个断面,它的四周都陷了下去,只留着这儿独独的一处,像是山岭一样耸立。再看下面的形势,那山河已经面目全非了,一片狼藉,不成了样子。 “海婴?”我喃喃道。 我猛地想到这丫头。海婴去那儿了?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喊着,然后焦急地四下望去,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终看到在这独崖下边的一片草丛里,躺着一个女孩的身体。 我撕下一绺衣服,简单地包了一下流血的伤口。然后攀着凸兀的岩石和杂乱的残树爬到那片草地里。 海婴躺在那儿,蓬头垢面,衣服变得破烂不堪,已经遍体鳞伤,已经昏迷去了。我抱起她,“海婴,海婴”狂喊了一阵,这丫头终于醒了过来。 我几乎喜极而泣。 “我们还没死吗?”海婴看着我喃喃地说到。 “没死,没死,咱爷们命大呢。”我安慰道。 “汪、汪。”这时突然传来的几声熟悉的狗吠。 “黑鸽,矮人王。” 我扶起海婴,然后顺声望去。只见在草丛几百米处,黑鸽正站在那儿,朝我叫个不停,显然它是发现了我。我急忙赶了过去,不禁大喜过望,矮人王正坐在那儿,看来他也伤得不轻,看到我后,有气无力地朝我挤出一丝笑。 “还笑呢?!这地动山摇的,是不是跟你火烧那山洞的雏狐有关?!都快被你害死了!” 我生气地质问矮人王。 “是跟这有关联,但我们烧掉了聚集在这群山处的狐狸们的元气,救了一座城市。”矮人王道。 还没等我说话,矮人王又道:“那盒子还有你身上吧?” “又想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到。 “你把它打开!”矮人王吩咐我说。 我把身后的背包取下,然后把盒子取出放在地上,倒也奇怪这盒子竟也没有一点磕碰损坏的迹像,依然晶莹剔透,全身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我刚打开这盒子的盖子,又转脸对矮人王道:“你敢保证这盒子没什么诡异蹊跷,要是此时钻出个鬼啊妖的,那可真要咱爷们的命了!” “放心吧。”矮人王道:“我也懂点法术,据我的判断这盒子散出光芒并不阴邪,你打开它。” 听矮人王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把盒子的顶盖一下揭了下来。 “啊!”我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矮人王也凑了过来看那盒子装的神秘之物。那盒子装着竟然是我得而复失的东西——一本蒲氏《聊斋》手抄本。 第二十一章 蝙蝠谷(二十一) “怎么会是这样?!”我拿出盒子里的手抄,有些惊讶地说到。 “看样子,你好像见过这本书?”矮人王问到。 我把自己曾经得到这本书的过程,以及得到这本书的时候之后,发生的一些怪异的事情都给矮人王说了一遍。 “看来,我找你算是找对人了。”矮人王感慨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了解这书的一些玄机?本来我也以为它只是一本普通的手抄古本,但见在它身上发生那么难解之事后,我才感觉它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但只是看这书,又实在看不出些什么名堂。”我道。 矮人王一边听我说话,一边从我的手中接过手抄,我看矮人王先是翻了翻,渐渐地就不在说话,脸色都变了。 我凑过去,看了看矮人王正盯着的书页,感觉这书跟先前竟有些变化,那里边的文字都变成了一些见所未见的稀奇古怪的符号,既像是一种古老的标识,又像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图案。 “现在这书里的文字怎么看到的跟以前的不太一样?”我问道。 矮人王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神色异常的紧张地翻阅地手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额头的汗珠汩汩地冒着。 半响,他才合上那手抄,神情木然地望着远方。 “你没事吧?你到底看了些什么?”我紧张地问矮人王。 “你以前看到文字只不过是它表面的掩饰,只有经过这重重的阴气,它才能现在真正的面目。”矮人王喃喃道。 “真正的面目?” “这就是传言的‘灵书’上边的字符都是一个个的灵文,” “灵文?!” “一种传说中的古老的字符,能沟通阴阳两界的语言的。传说它起初只是刻死在一些深山的古树上,是那些背叛家族的狐狸的尸身幻化而成,后来一些巫师术士游历到那些深山之后发现了这些字符,他们用这些字符来记录最神秘的预言和信誓。我们苗人部落的一位长老也曾发现了这些文字,后来他把这文字传给了我。”矮人王说到。 “那这些字符都记录着什么?”我进一步问。 “一个可怕的秘密。”矮人王道。 我刚想再问矮人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秘密,只听身后的一阵山呼海啸的涌动,我惊慌失措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原本阴霾重重的城市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彤红的狐狸的脸庞,在我们回头望去的时候,它好像也正好望了过来,居然向我们狡黠地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一阵阴森的嘶叫,脸庞分裂成不计其数张牙舞爪着的狐狸,狐狸疯涌地在天空簇动了一阵,然后叫嚣着如鸟兽散。 “这个秘密跟它们有关。”矮人王望着惭惭恢复平静的天空,神色木然地说到。 附录 蒲氏遗书(一) 蒲氏遗书: 据传为蒲先生真迹,几经辗转先是被蒲松龄馆博馆长得到,其死后,又交于我,我带着‘手抄’至江南,遇连连怪事,无解。后遇苗人巫师矮人王,指点迷津一二,方知蒲氏遗书干系狐族阴阳之事,并记载下著者生前一段神秘莫闻的经历。蒲氏遗书为‘灵文’所作。 灵文: 刻于一些深山老林之中的古树的树杆上,据传一些背叛家族的行狐,往往受诅咒而死,行狐死后,尸身即化为‘灵文’。后来被一些游历的阴阳术师发现,传播于江湖之中,巫者术师们用‘灵文’记载神秘的预言和信誓,以维系阴阳之平衡。以下蒲氏遗文即据苗人巫师矮人王口述整理而来。 这是一段除了我和一位老人之外,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在我预感到快要离开人世的那个秋天,我去江南的一个小镇拜访一位叫申石的占卜师,他是一位谙熟阴阳之事的人物。 我只所在要去拜访他,因为我早些年的时候,当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曾经告诉我,我有“阴阳犯戒”之色,在临死前,一定要找他破戒,才能让灵魂长安,在阴界找到归宿之地。 那年的秋天,村庄的景象异常怪僻,枯叶返青,黄花开满了萧条的山野,昼夜混沌不分,月亮和太阳都像是突然间被吞噬了一样,天地昏黄一片,山里的飞鸟走兽成群成群地死去,一些可怕莫名的声音从村外的山间忽高忽低地传来,如人之泣诉,如兽之嬉笑。 我离开了村庄,启程去南方。 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程之后的某一天,我路过了一片荒坟,我一生见过无数的坟地,只是那片好像有些奇特。怎样的奇特?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我在那儿停留了一阵,然后准备走时,只听从坟林的深处传来几声婴孩儿的啼哭声。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那声音走了过去,几经辗转,我终于找到了声音的出处——那声音来自一座新坟的后边。我探身望了过去,只见一只体型健硕的狐狸“嗖”地一下蹿了去来,我不免心头一惊,当我稍稍安定下情绪后,狐狸已经消息地无影无踪了。紧接着我看那坟墓的后边,竟然有两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啼哭个不停。而且在两个婴儿的身边放着一枚印章,我拾起它,见这印章竟是刻着一副活灵活现的狐狸图案。 这婴儿,一男一女,长得白白净净,很是讨人喜欢,不过这弃婴倒也有些奇怪,刚才那逃走的狐狸是一件,再是这遗弃的地方竟是一片墓地,也有些不寻常。当时我想,在我即将谢世之时,能和这两婴儿相遇也是莫大的缘分,我先收留下他们,再顺路给它们找个好的人家,让它们活命。 附录 蒲氏遗书(二) 我一路问过了许多人家,但他们都感觉这孩子身世怪异,不愿意收留他们。我只好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 说来,这两个孩子,也的确有些不同,自从和他们在一起之后,就怪事不断。 我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每天,早上,都我醒过来的时候,都看到身边摆着些刚煮熟的鸡、鸭、猪蹄和新鲜的果品。开始我认为只是有些过路人的好心人留下的,可是一连几天的之后,我顿感此事有蹊跷。 一天晚上,我假装睡下,却偷偷地暗中观察身边发生的一切。 大约到了午夜时候,我突然看到躺在我身边的两个婴孩儿竟然跳将了起来,他们活蹦乱跳着出了屋子。我也悄悄地起身,偷偷地跟在他们后边。走了一阵路程之后,我跟着着两个婴儿来了一个村庄,只那两个婴孩子对视了一下,然后嘶叫了一声音,竟然化身成两只幼狐,蹿到了那村庄里去了。 我快步地回到住处,躺了下来,大约快天亮的时候,两个婴孩又回来了,背着一身的食物和果品,他们放下这些东西之后,又悄悄地回到襁褓里去了。 第二天,我再看那两婴儿,见它们一脸的稚气,完全没一点玄邪之感,昨夜之事,恍如一场梦幻。 我装做什么时候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带着上路。 当时,江湖有许多虚实相生的流言,大多关系阴阳之事,不可考。 到此种事发生到自己身上时,也应该是一种造化。我自觉这天地之事,或阴或阳,大都有路可沟通,阳终归于阴,阴又可回至阳。在我即将离开这世间之时,遇到这两个婴孩儿,莫非真是申石老人所谓我的“阴阳犯戒。” 我想也许找到申石老人的时候,他自会给我解开迷团。但更奇怪的是,在我找到申石老人的那一天,两个婴孩儿却突然消失了。 第二十二章 沙海幻影(一) 新疆。 我、海婴和矮人王是为寻找真正的蒲氏之墓而千里迢迢地赶到这儿的。 蒲氏遗书并没有记载蒲氏墓穴的地点,但我们却无意之中得到了一条重大的线索,那就是把蒲先生出生的之地、谢世之前到过的江南路线、沂山死亡谷、铜镜出土的蒲陵,用线连起来,你会惊讶地发现它们竟交织成一副“阴腾”,而这张阴腾图清楚的表明,它缺少的阴腾点,正指向茫茫的西北沙漠。 这是矮人王告诉我们的,所谓的“阴腾”在苗人部落中早已流传,传说一些极具灵性的人,一生都在用自己的足迹,描绘一张“阴腾图”,他们会在临死的前用自己的足迹完整地把这副腾图画出来,而在临死时走到阴腾图的腾点上,那儿就是他们安息,走向阴间的入口。 当矮人王把“阴腾图”指给我看的时候,我不禁大惊失色,因为蒲先生的阴腾图竟然是一副狐狸的轮廓,残缺的头颅断颈清清楚楚地伸向西北方向的沙漠纵深处。联想到此事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事故,我不免心头一惊,一种天注定似的尘缘之感,促使着我带着海婴跟随着着矮人王一起来到新疆。 我们先是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住了几天,做了些准备,租借了两头骆驼,带足了干粮和水,然后在小镇上雇一个叫丁当的猎手给我们当向导,之后从小镇启程,走入大漠。 丁当长得精瘦干瘪,如果不仔细端详,乍一看,会当是骷髅刚从坟墓里钻了出来。丁当祖上八代都是打家劫舍的流匪,后来他爹和同伙在抢劫一个商队的时候被剿匪的军队一锅端收拾掉,他爹一条腿也被打折了,因为是从犯,坐了十年大狱后,又给放了出来,自此之后,决心改正归邪。 丁当做不成土匪,却从他爹那儿学了一手好枪法,用他自己的话说,百步不仅能穿杨,而且能穿死一只苍蝇,更是在蒙上眼睛的情况下。丁当不能打人了,只好去打猎,从此成了一名猎人,不幸的是,这些年,野生动物奇缺,往往几十名猎手追击一只动物,更要命的是,野生动物已经被保护起来,它们的命比人命贵,打死它们比打死人更容易犯罪,丁当只好改行,给来镇上旅游的人当当向导,混口饭吃。 我们并没有对丁当讲来到这片沙漠的真正目的,他似乎也真把我们当成一些旅游的了。 “你们就放心吧,有俺在,这沙漠里绝对迷不了路,我就是闭上眼睛都从沙漠的东头走到西头。”丁当不无吹嘘地向我们打保票道。 “那你岂不是比这骆驼还历害?!”骑在骆驼背上的海婴对丁当打趣到。 “哎,这沙漠可无边无际的,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瞎转悠?你不是神通广大吗,就不能再测得准确点?”我问矮人王道。 “阴腾图只是指明了它的大体位置,至于它的准确地点,也许只有他老人家自己才知道。”矮人王答道。 这时,海婴突然叫了起来。 我急忙朝海婴那边望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条盅口粗细一米多长的黑皮蛇,它缠着海婴骑的那只骆驼的一条腿,伸着血给的须子,滋溜溜地朝上爬着,眼瞅就要爬到海婴身上了。 我正要跑过去,丁当却赶在前面,举起猎枪,“呯”地一声,黑蛇的脑袋被打掉了,身子掉到了地上。我正准备夸赞一下丁当的枪法,这时又有一群黑蛇叫嚣着从沙丘里钻了出来,“呯呯”随着一阵枪响,又有几条蛇血肉横飞,剩下的蛇都滋溜溜地顺着沙地逃命去了。 这钱花得不冤,这向导不白雇啊,我回头看了一眼丁当,心里暗想。 “这骆驼肯定是踩到蛇窝了。”丁当赶过来,用猎枪的枪托拨拉了一下脚下的沙丘说到。果然那沙子下边出现了一片白晃晃的蛇蛋,丁当命的一只蛇蛋放到手中,把蛇蛋在枪托上磕了一下,然后把破碎的蛋皮一点点拨掉,里边出了一条未蜉化的幼蛇,丁当把幼蛇托在掌心,看着幼蛇在掌上蠕动了一会,然后一口把幼蛇吞了。 “你好残忍啊!”海婴叫到。 “残忍?!要不是我,你早被这些蛇吃掉了,你不吃它们,它们就会吃你!”丁当说完,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道:“这玩意可补了,能明目养神,听我老爹说他那手准枪法,除了苦练外,就靠吃这沙漠里的蛇补出来的。” 然后丁当又拾起一个蛇蛋递给我:“你也试试!” 我接过蛇蛋,犹豫了片刻,刚想敲开尝尝味道,海婴却瞪着眼睛用手指着我。我朝海婴笑了笑,然后把蛇蛋朝她扔了过去。 “原来还怕老婆呢!”丁当朝矮人王道。 “再胡说八道,送你进坟墓,骷髅人!”海婴恶狠狠冲丁当地人骂道。 我们行走的这片沙漠是地球上最大的流动沙漠。天上黄沙飞舞,地下流沙滚动,它可以用几分钟吞噬掉一个人的身体,然后再用一两天的时间淹没掉一座楼宇。 “丁当,听说你祖祖辈辈的尸体都埋在这沙地之下了?这可是真的啊?”我们在镇上住的那几天,听一些人讲过这镇上一风俗,就是人死后,把尸体丢弃在沙海里,任由流沙淹没掉,于是我向丁当求真到。 “那还有假?你看他就刚像从坟地里爬出来一样!”海婴插话道。 “嘿嘿,是有这么回事儿!”丁当裂开嘴笑道。 “那倒是又省钱又省力啊!”我打趣说。 “你要不要这么办?”海婴歪过脑袋朝我说到。 “好啊,这沙漠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坟墓,对孤魂野鬼来说这儿就像个巨大的泳池,多自由,多畅快啊,被这风沙一吹,可比那荒林荒坡更舒服多了吧,我宣布这片沙漠正式划归我的名下了!”我大声喊着。 话声未落,只见前方,突然呼呼地狂风大作,狂风席卷着黄沙铺天盖地席卷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哭城(一)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启程朝大漠深处走去。 在丁当的口中,大漠的深处隐藏着一座神秘的哭城,哭城华丽壮观,却空无一人,只有些似人似兽的低低泣诉之声,从哭城里传出来,更奇怪的是,这座哭城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出现,它像是若隐若现,行踪不定的阴魂。谁都不知道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茫茫沙海之上?又会在什么时候莫明其妙地突然消失掉? 在没有确定蒲氏墓穴准确的方位的时候,矮人王和我都感觉有必要去这传说中的哭城看个究竟。 “你这巫师睡觉也挺死的,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你吵醒。”一边赶路,我一边对矮人王道。 “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我早有知预感了。”矮人王道。 “既然这样,你还在哪儿死睡!”我有些抱怨道。 “我料想我们毁坏了地洞,他们一定有些动作。但出乎我的意料,出现的是这狼狐。”矮人王说。 “你原以为又是谁会出现呢?!”我问到。 “我早已经说过地洞及在地洞里的女妖的来历!”矮人王答到。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邪恶的教授,欧阳!你肯定他也在这沙漠里。”我继续问到。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应该比我们更迫切地想找到蒲氏的墓穴!”矮人王说到。 “这家伙也的确有些门道,他竟也知道蒲氏墓穴就在这沙漠里。看来我们有必要提防点他了。”我说到。 “我猜想,他早就得到了蒲氏墓穴可能隐藏在这片沙漠的一些线索,只是他一直未能确定蒲氏墓穴的真正位置罢了。”矮人王道。 我们在沙海中一直走了几天几夜,也没见着哭城的影子,一个个被风沙吹得蓬头垢面,衣服里灌满了沙子,身体像是裹在沙袋里一般,嗝得生疼。手掌,嘴唇都因失水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俺早跟你们说过,这哭城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它想啥时候出来就啥时候出来,想啥时候消失就啥时候消失。俺常年出没在这沙漠,也不定能碰巧遇到。”丁当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 “你小子不是后悔了吧,我们可是付你钱了的。这‘哭城’我们也是从你小子口中得知的,你现在想撂蹶子走人?”海婴道。 “也许这哭城比蒲老爷子的墓穴还难找。大家都累了,不如现在这儿休息一天,养养精神,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我对矮人王说。 “我有一种预感,越来越感觉这哭城可能跟蒲氏墓穴有很大的干系,甚至我感觉到,阴阳二使可能已经赶在我们面前找到蒲氏墓穴了。”矮人王道。 “也许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没见狼狐一直在盯梢我们吗?说不定他此时此刻正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潜伏着。我猜想他一定是以为我们已经知晓了蒲氏墓穴的位置,才偷偷地跟着我们。”我分析到。 “但愿吧,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矮人王道:“希望我们能赶在他们前边找到墓穴。” “看,那是什么!”这时走在前边的海婴突然大叫了起来。我和矮人王都应声朝前边望了过去。大约在前方四五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漩涡不断地旋转扩大,把四周的沙子搅得沙沙作响,这漩涡并不是因风而起,像是有什么活动之物隐藏在漩涡的之下,搅动着沙子行风作浪。 海婴就站在漩涡的旁边,搅动的沙子已经扩到的脚边了,她却傻傻地哪儿看着漩涡发呆。 “快后退。”我朝海婴大喊了一声,但已经迟了,海婴一下子被卷入沙涡之中,我和矮人王急忙朝漩涡奔了过去,但海婴瞬间被被吞没了,不见了踪影。 我们眼瞅着漩涡像口袋一样一点点地合上,只剩下一座座小山似沙丘耸立在哪儿。 “海婴!海婴!”我猛地扑到海婴消失的沙丘上,歇斯底里地叫到。 我感到身体下边的沙丘火烧一般的滚烫,而且竟然还瑟瑟地抖动着。 “呜。。。。。。呜。。。。。。”这时竟然有几声闷长的狐叫从身下的沙堆里传了出来。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拼命着扒着沙子,嘴里不停地叫着:“海婴,海婴。” 矮人王赶过来拉住了我,道:“没用的,海婴已经被捉走了。” “谁?被谁捉走了,捉到那儿去了?他们为什么要捉海婴?”我语无伦次地问矮人王。 “就是跟着一直跟随着我们的狼狐!”矮人王道。 “他们为什么要捉海婴啊呀!”我心急火燎地冲矮人王喊到:“你既然知道他要捉海婴,为什么不拦住那只该杀的狼狐!” “因为只有这样才确定这只一只尾随我们的狼狐的行踪,还有那只至今未曾在这片沙漠露面的赤狐的隐身之处。”矮人王道。 “看来你早就设计好了你的计划,我们都是你手中的棋子是吧?!可是你凭什么拿海婴的生命去作赌注。你个矮子果然居心叵测,我后悔不应该那么信任你,早就应该提防着你!”我怒怒冲冲地朝矮人王叫到。 “海婴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如果海婴一死,蒲氏墓穴将会永远消失掉!”矮人王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海婴跟这蒲氏墓穴有什么关系?!”我叫到。 “海婴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你应该早就知道的!你可以想想你是怎么捡到她的?你在遇到她之后发生了哪些事情?”矮人王道。 “哪又怎样?!这并不能证明海婴和蒲氏墓穴有什么关联!”我怒气未消地说。 “海婴身上有一直有一股浓浓的狐气,原本,我一直认为她只是一只普通的转世投胎的狐狸而已。但我们得到了蒲氏遗书之后,我开始一步步地确定,海婴就是蒲氏遗书中记载的当初和铜镜一起葬入地下的那个死亡谷的红衣女孩!”矮人王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问到。 “你还记得当初你背着我偷偷把铜镜从洞庭湖里取出之后发生的事情吗?”矮人王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到:“你想想当时在海婴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 哭城(三) 这座从沙海之中冒出的城池幽静肃穆,不计其数的高低不一的楼宇相互簇拥着,楼宇之间,又间或耸立着些尖尖的宝塔,楼宇和宝塔犬牙交错着,城池里不时有些或青或白的烟雾氤氲飘渺着。 我和丁当望着这城池呆呆地看了片刻,之后就走进了城里边。 古城的建筑都是用巨大的青石彻成,看来这古城肯定有些历史了,墙体陈旧而破败,上面长满了青苔,楼阁一座紧挨着一座,在楼阁与楼阁之间,是一条条狭窄四处延伸的胡同,地上散乱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 古城里没有一点人烟,甚至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静得有些离奇。 这像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城,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刚刚被从土里挖出来的远古遗迹。其实这种古城遗迹在这沙漠之中应该还隐藏着不少。 很久以前,在这片浩瀚的流动沙漠上,原本就有许多繁华的都城,但因为环境的恶化,一座座地末落了,人们只得遗弃了它们,之后,它们渐渐地被流动的沙子吞噬掉了,像一具具死尸一样被埋葬入了地下。 像有名的楼兰古城就是这样一步步荒废,并最终消失掉的。 我和丁当穿梭在昏暗的街道里,仿佛置身天外,渐有迷失之感。 城池里除了有废弃的楼阁还有一些尖尖的宝塔,这宝塔每间隔六七百米就有一座,底圆顶尖,像极了藏舍粒子的佛塔。当我和丁当走近一座宝塔时,隐隐约约地看到宝塔的石壁上有些大小不一的印迹。我慢慢地靠近宝塔,仔细地看了看石壁上凹进去的痕迹,马上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印迹竟是用某种动物的爪子爪出来的,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宝塔的石壁上。 我伸出右手,用食指在宝塔的凹印上摁了一下,也许是幻觉凹印里竟然有一股粘湿感,我下意识地把缩了回来。 此时,突然一阵悲悲切切的啼哭之声传了过来。我和丁当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了片刻,然后猛然对视了一下。 这时,啼哭之声,更加强烈和清晰了。它竟然是从眼前的宝塔里传出的! 我和丁当战战兢兢地后退了几步。 “它娘的?什么鬼玩意?给你滚出来!”丁当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端着猎枪冲那宝塔瞄着,虚张声势地叫到。 我看到丁当拿枪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丁当朝宝塔骂了几句后,宝塔里的哭声竟然一下子停了下来,丁当转过脸来,和我默默地对视着,我见他额头的汗水汩汩地渗了出来。这样死寂寞了十几秒钟,哭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叭”丁当扣动扳机,朝宝塔开了一枪,子弹碰撞着宝塔,擦出一道刺眼的火花。接着丁当像是发了狠似的,一颗颗子弹上膛,“叭叭”地朝宝塔射了过去。 “让你它娘的叫唤!你这瘪羔子还想吓老子!老子啥没见过!你吓不着俺。”丁当咧着嘴嚷着,脸色却煞白,脸颊上全是汗珠子。 这时宝塔里的哭声又停了下来。 “你它娘地给我收起你的枪,闭上你的鸟嘴!”我冲丁当骂道。丁当浑身哆嗦着,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此时,哭声又响了起来,这会儿,哭声不只是从眼前这一座宝塔传出来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整座废弃的古城,都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们快离开这儿!”我大声喊道,丁当却已经软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一会儿再尿裤子,快走!”我一把拽起丁当,拉着他跑开了。 古城里哭声一片,我怀疑这哭声是被丁当这家伙的枪声给惊起的,恨不得想踹这小子几脚。 “老子这会儿算当冤大头了,竟雇你这破玩意当向导!一点用处没有,还净给老子添乱!”我一边带着丁当奔命,一边骂到。 我和丁当在这古城里,丧家之犬似地慌乱逃蹿了一阵,奇怪地是,仿佛闯进了迷宫,转来转去,总会转回到原处。 我们在这城池里一转了几天,也没有转出去,我和丁当又慌又累,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倒在了一间空阁楼里。这一屁股坐下,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昏厥过去,我们突然发现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玩命地逃蹿的时候,惊恐代替了饥饿,这一旦停了下来,方发觉这肚子也正在玩命,闹得厉害。 “你那师傅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都怪这矮子!这局面都是他造成的!”我有气无力地对丁当说。 “我早就对你们说过了,这‘哭城’邪的很,俺们以前躲都躲不急呢,你们却非要到这大漠的深处找这城,这不是作死吗?!这会好了,俺命也搭上了,八成是要死在这里了。”丁当带着哭腔道。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儿似的,我看你就是一个倒霉蛋儿!一身的晦气,我碰到你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我冲丁当怒到。 城里的哭声音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我吃力地站起身,从楼阁的窗口朝外张望一下。 整座城池都处在阴霾重重之中,一片肃穆之色,一眼望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我张望了片刻,见外边没有了动静,就重新返身坐到回去。 因为过于疲惫,我和丁当倦缩在阁楼的角落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不知何时,我被丁当推醒,丁当压低声音对我道:“听,什么声音?!” 这时一阵琐碎之声,从阁楼外边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蹑手蹑脚的走路,又像是动物的咀嚼。 我和丁当站起身,探头朝阁楼下边望了去。 只见一对玛瑙一样的散着蓝光的圆点,在黑暗中晃来晃去。 “啥子玩意?”丁当压低嗓门问道。 这圆点不断地跳动着,突然一溜烟似的钻到了我们阁楼的下边,沙沙的琐碎之声也越来越清晰。 “它上来了!它正朝上走!”我说到。 “啥子玩意?!它是啥子玩意?!”丁当一脸惊恐地问到。 第二十三章 哭城(四) 我和丁当都紧张地屏住了住呼吸。 沙沙索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它正慢慢地靠近我们,正在一步步地拾阶朝阁楼上走了过来。我和丁当悬着心呆在阁楼一个阴暗角落里,虽然把眼珠子盯得溜圆,但眼前是漆黑一团,看不见一丝东西。 片刻后,直觉告诉我们,楼下的东西肯定进入到了这阁楼里边了,我们能听到一股粗重的喘息声音,甚至能感觉到它呼吸出来的扑面热气。 “看!”丁当声音颤抖着提醒我道。 亮点又突然出现了,此时,它们近在眼前,看得真真切切,像是两颗玻璃球一样,只是比在阁楼下的要大了一倍,滴溜溜转着,散着弱弱的一股蓝光。 “它娘的,啥子玩意儿?!它娘的,你别装神弄鬼的,小心老子宰了你!”朝黑暗处无语论次地吓到。 “哇。。。。。。”黑暗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 “狐狸!” 我喊到,这声音太熟悉了。 “哗”,我摸索着,壮着胆子划亮了一根火柴。火柴擦亮后燃起的火焰腾地一下子,把黑暗的阁楼照亮了一大片。 借着这火光,我们看到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一只长绒白狐正正在那儿,直直地盯着我们,目露凶光,它龇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脖颈处像气囊似的一鼓一鼓的,蓬松葺长的尾巴耷拉在地上,前爪不停地刨着地面,不一会儿就在坚硬的地面上掘起就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穴。 看样子,这狐狸对我们没一点好感。准确地讲,像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惊扰了它,或者抢了食物或者夺了它的子嗣。 “乖乖。”丁当看到这狐狸之后,转惊为喜,搓着手道:“还当是什么妖孽劳什子玩意呢!原来是一只狐狸!看爷爷不活剥了你!今天就拿你这小耗子填爷爷的肚子了。” 丁当唠叨完,径直朝前边的狐狸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冲着那狐狸的两只前腿一下子扑了上去。 “小心!” 我的话音未落,只见那狐狸腾空而起,一下子蹿到了丁当的身上,死死地咬住了丁当的一只胳膊。 “哎哟!” 丁当尖叫了一声音,然后用另一只手,拽住了狐狸摆动着的尾巴,狠命地一拉。 “啊。”一声更加凄惨的叫喊。 狐狸被丁当从身上拉了下来时,胳膊上的肉也被这狐狸撕咬了一块。丁当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再看那被丁当抓着尾巴吊在半空的狐狸,整个身子都不停地前弓后曲拼命摆动着,张着嘴里,发疯般地叫嚣着。 丁当也顾不得疼了,抡起狐狸狠命地朝地上摔了下去。 “嘶。。。。。。”一声音惨叫,狐狸被硬生生地摔死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痉挛抽搐着,血液汩汩地从身体流出了出来,把白色的绒毛都浸成了红色。 “你这杂碎玩意儿,牙口还真它娘的够劲!等一会儿,看爷爷怎么收拾你,爷爷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丁当一只手握着胳膊恶狠狠地骂道。 第二十三章 哭城(五) 丁当摔死那只狐狸后,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见满头大汗,冲我看了看,露出似哭似笑的一种莫明表情。 “这狐狸不该杀的!在这种诡异之地出现狐狸的,往往都有些怪异,它们绝不是普通的狐狸。”我说到。 “不该杀它们?!你看那架势,这畜生马上就要俺的咬死了!”丁当嚷道。我也不禁感到有些疲倦,无心再跟这小子争论下去,见外边好像已经没有了动静,就微微地阖上了眼睛。 丁当又继续嘟嚷着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梦似真,我听到一直滋滋的炙烤之声,有一种强烈的腥臭之味也钻进了鼻腔,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景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看到丁当浑身沾满了鲜血,面对一堆篝火,把那已经披了皮的狐狸用木棍穿了,架在火焰上烤着。我一下蹿了起来,跳到丁当面前,骂道:“你在做什么呢?你他娘是不是疯了?!” 丁当麻木地回头望了我一眼道:“俺都快饿疯了。大哥俺也知道你的话真切,这狐狸的怪得很,俺不是不清楚。这哭城俺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今跟着大哥也是头一遭来,也算是开眼界了。我们是转不出了,呆在这儿是死,饿着也是死,还不如把这畜生烤了吃了,在死之前也别饿着肚子,转世投胎了,也别做个饿鬼。” 我本想再骂丁当几句,可是一想,丁当这话虽然绝望,但说的也是实情,只好无趣地打住了。 丁当说完之后,把烤得黑炭一般的狐狸从火架上取下来,双手捧着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叹气道:“老子一辈子啥肉都吃过,这狐狸肉嘛还是头一遭吃呢。” 丁当用力把狐狸的大腿蹭地一下撕了下来,递到我的面前,“大哥,你也吃点吧,填饱肚子再说。” 看着丁当手里递过来的,已经被烤得流油的狐狸腿,我不禁口水都流出来了,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肚子失控似的,一直咕噜噜地叫唤个不停。 我咬了咬牙,也不有些不管不顾了,把手颤悠悠地伸了过去,但指尖刚要碰到那只狐狸腿,阁楼外边,突然一声响雷的尖叫。 这尖叫,来的快,去的匆,听不真切是什么声音。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又把手腿了回来。 丁当显然也被莫明其妙地声响震了一下,他手一抖,攥在手里的狐狸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丁当脸色铁青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又颤悠悠地转过脸来,有些自我安慰地说到,“娘的,搞什么娃子,还想唬老子!” 说完,他又猛地撕下一块肉,抓在手里,冲我嚷道:“你不吃,俺吃,俺可不怕这劳什子玩意!” 丁当边说边把从狐狸身上撕下的肉凑到嘴边,张开嘴巴,用力地咬了下去,丁当嘴巴里含着满满的一口肉,把腮帮鼓得胀胀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这丁当这享受劲,我不禁又有些控制不住了,抿了抿嘴唇,咽咽了口水,也想凑过去,撕那狐狸的肉吃。 这时,只见丁当突然扔下手里的肉,双手按在自己的喉咙处,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像是喊着什么,却似乎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沉闷地“啊啊了”几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丁当的脸却扭曲变形了,嘴巴扩大数陪一股股鲜血流了出来,瞳孔不断地外突,慢慢地那眼珠竟从眼框里突了出来,滚落到了地上。 我被丁当这架势惊得魂飞魄散,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丁当的身体整个都抽搐痉挛了,瘫在了地上,不住地扑腾着,片刻后,他的五脏六肺都慢慢地从身体里流了出来,身体完全散了架一般,不久之后,丁当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第二十四章 阴阳二使(一) 丁当已经死去了,丁当尸身也完全被破坏,七窍出血,内脏外流,整个身体都散了架,已不成样子,丁当死的万劫不复,只有受诅咒而死的人才会死得如此悲惨。 我下意识地又朝这阁楼里的各处张望了一下,现在这阁楼给我的感觉,阴森恐怖,一片肃穆,不速之客,随时都有可能不期而到,谁都不下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一种迫近死亡的感觉好像就在眼前。 我吃力地往挪动着脚步,慌里慌张地顺着阁楼的梯子一步步地走了下去,重新走回到暗无天日城池里边,此时它死一般地寂静。 城池上边的似云似雾的气体,在缓慢地变化缭绕着,它们不停地扭动,变幻着身姿,这些气体里像是隐藏着无数双眼睛一般,似有似无地偶尔从烟雾里露出来,窥视一下。 这城里的寂静只不过持续了片刻,又慢慢地出现了一股躁动,起初像是澶澶流水之声,慢慢地流水之声音,越来越大,哗哗地如惊涛骇浪,如洪水决堤,响彻了在整个城池上的上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六神无主,腿也已经不听使唤,呆若木鸡似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变化。 只见城池上空出现了一道道刺眼的光亮,像是闪电,在空中不断地交织闪现着,借着这光亮,能清楚地看到,空中的那些阴霾背后,竟似有无数的脸孔,若嬉若怒,正朝我这儿张望。 紧接着,这城池猛地一阵地动山摇,竟然开始慢慢地下坠。 我突然意识到,这城池正要一点点地重新陷进沙海里边了。就像它之前从沙海里突然钻出一般,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扑面而来,我被这风沙吹得东倒西不歪。 眼前越来越黑了,即使你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你感觉自己仍然还存活,只是因为尚还能听到自己的鼻孔在喘着粗气。 我努力地安慰自己,这种接触死亡地恐惧,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老子还不都是九死一生般地生还了。 可是这眼前的感觉决不是一种自欺欺人似的安慰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城池正带着我哗哗地下沉下陷, 仿佛它是正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一切都不可阻挡。 这情景持续了个半时辰的样子,只听咔咔几声巨响,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四周又恢复了先前无边的安静,万籁俱寂。 我摸了摸胸中,惊讶地是自己还活着。经历了刚才疯狂的一幕,我不禁有些神情恍惚,“啊啊”地狂叫了几声,然后自言自言道:“老子还活着,老子还活着,哈哈,老子竟然还活着!” 此后,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摸了摸身上,掏出了兜里的火柴,用哆嗦着个不停的手划亮了一根。 “哗”地一声,随着火柴的火焰燃起,我看到自己竟然处于一个巨大的坑穴之中!这坑穴大的没有边际,火焰只能照亮眼前数目的地方,看不清这坑穴里有什么,只觉得它黑乎乎一片,更不看清它的来头。 第二十四章 阴阳二使(二) 这地洞一片漆黑,我在里边提心呆胆地转悠了一阵没有任何发现。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像是被人猛地拍了两下,“谁”我尖叫到,然后颤悠悠地转过身去,哗地一下,身后竟然有一团火焰燃了起来,我定睛一看,身后站着的,竟然是矮人王和海婴! 我又惊又喜,赶上前去,抓着海婴的手说到:“丫头,真是你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海婴只是呆呆着看着我,眼泪竟然流出来了,然后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我。“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海婴捶打着我的后背说到。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她了,只得紧紧地抱住了她。 片刻后,我好容易才把海婴安定下来,然后怒气冲冲地矮人王道:“你到底带海婴去哪儿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矮人王若无其事的答到。 “这矮子带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又问海婴。 海婴只是车黯然地看了我一眼,只是把脸转过去,擦了一下腮边的眼泪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转来脸来,问我“丁当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死得很凄惨,尸骨无存。” 在我和海婴说话的时候,矮人王却升起苗人火,一步步地朝地洞深处走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鸽也汪汪地叫了起来。 我和海婴也急忙赶了过去。 只见在我们前面立着一面黑漆漆的巨大的石门,矮人王举着苗火在石门前,上下左右来回地观察了一下,然后把手按在一石门一块突起时,用力地按了一下。矮人王刚按下去,石门哗地一声,豁然洞开了。 随着石门的打开,一片耀眼的光芒从石门后边射了出来,把整个地洞都照射地透亮,如同白昼一般。 我们不同自主地一同朝石门后边瞧出,不禁目瞪口呆,只见在石门后边,有一个密室。密室的中央躺着一口金光闪闪的棺木。 棺木是透明的,像是水晶做成,散发着道道的豪光,在这棺材里躺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一身长袍加身,面色红润,双眼微合,尸体完好,没有一点腐败的迹像,像是刚刚睡过了一生,仿佛仍然还活着,我们甚至能感觉他胸腔在微微鼓动喘息。 这突然感觉这棺木里的老人竟然如此的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我又朝前迈了两步,瞪着眼睛仔细地瞅了着瞅这棺木里的老人,差点叫出声来。 “是不是感觉很眼熟啊!”矮人王问我。 我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棺材里的躺着的老人,像极了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画像,而这画像里画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蒲松龄先生。 “难道,难道他是。。。。。。?”还没等我说完,矮人王答到,“没错,这地洞正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蒲氏的真正墓穴,而我们眼前这口棺木里躺的正是蒲先生的尸身。” 大结局 九泉山 三年之后。 我从南方旅行归来。自从海婴死后,我已经便卖和处理掉了所有的古董和商铺,决心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这三年来,我途步走过了南方的许多古镇村庄,游览了众多大河山川。寄情山水,是减轻伤痛的一种很好的方式。偶尔也会想起海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伤筋动骨般的伤感了。 三年前,和矮人王分别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其间我曾经按照他给我的地址给他写过好几封信,但都有去无回,杳无音讯。 从南方回到省城之后,为了改变自己散漫无束的生活状态,我通过朋友找到了一份工作,到了一所高校做了一名图书馆理员,没错,正是阿莲曾经就读过的那所学校。 一天晚上,我独自己一人在图书室整理学生归还的图书,我把散乱的书籍按序号一本本放回书架,书堆里一本黑皮的线装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线装书从书堆里抽出来。 书的名字叫:人类和狐族的若干秘密。 属名是欧阳风。 我一页页地翻开它,都是手写的字迹,书的内容让让我目瞪口呆,这三年来,我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心境,让自己情绪平和地面对每一件事情,可是书中描述的内容,又带我回到了三年前心惊肉跳的那种感觉。这本书里讲述的是一个教授用一生心血研究出来的成果:人和狐的尸骨还化肉身的具体方法。 书里讲到用把人和狐死后残骨置入狼毒草的液汁和狐泪按照一样的比例搭配成的混和液中,经过阴阳的调和,加以时日,即可还原肉身。 当天晚上,我心血来潮似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因为我曾经听矮人王讲过,海婴和铜镜的融和自燃后,她的尸体会飘散到九泉山上,每当九泉山阴阳日交替之时,就会尸骨飘浮于泉水之上。 第二天天亮,我就启程上路了,我要去九泉山。 经过几个昼夜的颠沛流离的艰涩车程,又途步走了近百公里人至罕迹的莽莽地带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九泉山。 九泉山由九座高入云山峰组成,它们连绵在一起,每一座山峰的山顶上都有一眼泉,泉山汩汩地冒出来,常年不绝,山峰上烟云缭绕,一半是游云,一半是泉山的湿气。 按时间来算,此时正值九泉山的阳日,不过阳是也就剩下几天了,接下来就是漆黑的阴日,它要一直继续十个年头,才能再次更迭到阳日。处处都是耀眼的煞白,没有夜晚,只有不间断的白昼。在这儿时间就是突然停止下来了一般。 我漫过莽草,又淌过几条险溪,终于走到九泉山的山脚下。九泉山每座山峰,都是垂直着拔地而起,像是一下子从地里冒出来那样,山体是漆黑色的,像是夜幕尚未退却,把它紧紧地包裹住了。 我顺着一座山峰一步步地爬了上去。我不知道爬了有多长时间,也许几天,也许十几天,因为在这儿没有日夜更迭,一切都是未知的。 当我透支掉身体最后的一点时候,我终于爬到了山顶。 九泉山的山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罗盘”,在“罗盘”的中间,有一口同样巨大的湖泊,湖水像是墨汁一般浓黑,在湖泊的中央,湖水仍然在汩汩出涌动着,从地下钻出来,像是一颗眨动着巨大的眼睛。显然这湖泊就是涌出的泉水汇集而成的。 我在湖水边坐了下来,等候着黑夜的降临,等候着阴阳日的更替,因为那时,海婴的尸骨就会跟着泉水一同冒出来。 起初我同样以为这需要化费一番时间,甚至比从山脚爬上山顶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可是当我刚坐下片刻,天空就突然有了变化,只见一团团滚滚的黑烟慢慢朝九泉山这边靠拢汇集,像是一张无边的口袋,吞噬着九泉山的光明。白昼正在消失,黑夜正在降临。 十年一个轮回,阴阳日正在更迭。 此时,我突然发现泉山中像是呜咽一般响了起来,泉水正在加剧涌动,几块白晃晃的尸骨顺着泉水从下里冒了出来,漂浮在湖水之中,我把这几块白骨从湖水中打捞了出来,用布包好。然后顺着原路从山顶上爬了下去。 当我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我摸着黑朝前走了一阵。 此时一连串尖锐的吼叫从身后的九泉山上传了过来,一种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见一道白色的烟雾从一座山峰里冒了出来,白色烟雾,瞬间就消失了,黑夜因为这莫明其妙的白烟的划过,显得更加凝重。 我猛然想到,这九泉山正是埋葬灵狐的地方,这念头一掠过,我马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尽管我点起了火把,可是还是迷路了,几经辗转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一个沟壑之中。 这沟壑有几公里见长,沟壑处处险溪暗流,我举着火把使劲朝前望了望了,借着火光,我看到在沟壑的深处,好像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谁!”我大喊了几声,但没有任何回音。 我举着火把朝白色的人影慢慢地靠近,当我看清这个白色的人影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鱼王”我叫到。 鱼王满脸的都是血迹,他的身体的已经被咬碎,血肉模糊,身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而在鱼王的身下边还有一身婴孩穿的红色衣服,“红儿”我一边在心里默念到,一边抓起了红色的衣服。在我抓起红儿的衣服的时候,我感觉衣服里好像被裹着什么,我打开一看,竟是一棵狼毒草。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似的。这阴阳更迭之时,也是红儿原寂的日子,而红儿一直跟鱼王在一起,想必是鱼王带红儿到这儿原寂的时候,才遭不测的?又是谁害死鱼王的呢?想到这儿,只听自己的心脏嘣嘣直响。 不知道又辗转了多长时间,我竟然成功走出九泉山,这时候,我几近虚脱了。 仿佛一切都是天意,在返程的列车上,我想,这次九泉山之行,我不仅顺利的找到了海婴的尸骨,还意外地得到一棵几乎已经绝迹的狼毒草。假如真如书上记载的,如果得到些狐泪,海婴就可以? 这想法让我兴奋异常。 我忍不住朝行礼架上装着海婴尸骨和狼毒草的包裹望了一眼,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这包裹竟像是突然动了一下,我刚想起身把它往行礼架上推一下,不想这包裹竟然飘了起来,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溜烟地从车窗飞了出去。我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包裹不可思议地飘向天际,直到消失出我的视线。 回到省城之后,一连几天我都失魂落魄,辞掉了图书馆工作,每天都泡在一家酒馆里买醉。 也是一天的深夜,我从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颤颤悠悠地往家里,走到一条大街的时候,前边一个人的身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借着昏黄的灯光,朦胧中,我看到前边走着一个矮个子男人,脑袋被一块黑布包裹着,他走路的仪态模样像极了我熟知的一个人。 “矮人王!”我踉踉跄跄地朝男人赶了几步,然后冲他喊到。 男人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地把身体转过来,他一点点地把黑布从脑袋上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具狐狸的头颅! 天地间风云骤起,电闪雷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