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夫荣妻贵》 第一章 暮云 夏日的午后,正是一日中最炎热的时刻。京城成国公府碧桂院内,当家的成国公夫人徐氏正在午歇。院子里当值的丫鬟和花花草草都萎靡不振,一派昏昏欲睡的模样。守门的婆子因着实在太热,躲懒在游廊阴凉处正乎乎睡得极香。连大祸快临头了都不知道。 云嬷嬷走进院子,看见守门的婆子不见踪影,心里一阵气恼。她急急匆匆的从外赶回来,汗水浸湿了衣背,脸上,额间都挂着汗珠,在游廊找到正乎乎大睡的守门的孙婆子,她毫不犹豫一脚踢了过去:“你这不长眼的老货,活得不耐烦了吧,竟然在当值中呼呼大睡。要是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小啼子溜进院子,你有几条命交代?” 守门的婆子被一脚踢醒,恍惚间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自知自己失职,立即作势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云嬷嬷说的是,是老奴失职,嬷嬷开恩,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因着有急事,云嬷嬷不想和她多费口舌,看着这老货装腔作势的模样,只丢下一句:“扣你三个月月银,现在给我好好守着院子,再让我瞧见了,仔细我扒了你这身皮。”说罢转身急急忙忙的走了。 听了这话看门的婆子一脸喜色,总算没被发配到别的院子。要知道碧桂院守门的活计可是个肥差,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当下便打起精神来用心当差,不敢再出错。 院子正房的堂屋里,好几个角落都放着一个大瓷盆,盆里放了又大又厚实的冰块。大丫鬟白薇带着个才八九岁的小丫鬟,正坐在外间的门口处打络子,见云嬷嬷来了连忙站起来,小声道:“今儿太阳这么大,嬷嬷怎么顶着这么个大太阳的时辰来了,看嬷嬷这满身大汗的,赶紧到屋里凉快凉快。”说话间轻手轻脚的拉起门口的竹帘,将云嬷嬷让了进去。 到了屋内,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云嬷嬷自行拿起一把团扇,轻轻地扇了扇,一阵凉风便徐徐袭来,顿时凉爽多了。小丫鬟早有眼色的端来一碗温热的酸梅汤,轻声说:“嬷嬷刚从外面回来,冰镇的对胃不好,所以我做主给嬷嬷端了碗温的。” 云嬷嬷笑着接过碗:“暮云这阵子做事细心了不少呀。”说完便几口饮尽了。将茶杯递给暮云,对一旁的白薇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人当值?” 白薇小声回到:“嬷嬷又不是不知夫人最不耐烦人多的。再说夫人午歇,人多了声音大了也影响夫人午歇。” 云嬷嬷点点头。白薇见状,询问道:“嬷嬷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确实是有,不过还是先等夫人睡醒再说吧。”云嬷嬷和白薇小心闲聊着,暮云放好碗后又继续打起了络子。 约莫两刻钟左右,便听到内室传来徐氏的声音:“白薇,是由谁来了吗?” 不待白薇回话,云嬷嬷连忙应声道:“夫人,是奴婢过来了。打扰夫人休息,是奴婢的不是了。” 徐氏坐起身来:“罢了,这大晌午的,没急事想必你也不会过来。白薇,服待我起来吧。” 听闻,白薇连忙进入内室,将拨步床的纱帘掀起来,扶着徐氏起身,这时暮云正好端着温水进来,白薇用温水给夫人漱了口。徐氏见云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坐到梳妆台前说:“起得有点猛了,嬷嬷给我通通头罢。白薇你去给我泡杯上次二弟妹送来的花茶,暮云你去厨房给我拿些清爽可口的点心过来。” 白薇和慕云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说罢两人转身出去了。 见两人都出去了,徐氏便问道:“说吧,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瞒着丫鬟们?” 云嬷嬷小声道:“今天上午沈家人来了,连同沈姨娘,在老夫人那边唧唧咕咕的说了半天,秀云那丫头偷听了一会儿。沈家这次又赔了,又来和老太太哭穷了。沈家还想让世子爷纳了他们家的大姑娘进府......” 话音未落,就听徐氏冷哼:“那是老夫人外家,她愿意补填沈家,随她意好了。反正啊这家是我当,她也拿不了什么贵重的。只是她行事做派,整天把姨娘家的亲戚当正经亲戚,真真给成国公府丢人。沈家什么货色,他家女儿配给我儿做妾室吗?通房都不配。” 云嬷嬷点点头:“夫人说得是,只是老太太偏爱沈家,老奴担忧要是老太太说动国公爷......” “哼,就凭沈家那些浪荡子,一家子不事生产,整日里来打秋风的人,国公爷是看不上的。嬷嬷不用担心,世子虽不是我肚子出来的,但我也养育了他十几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那孩子主意正着呢!沈家人他最是瞧不上的!老太太愿意补贴娘家,咱们也不能拦着,只是呢,沈家人想让他们女儿进门,那是不可能的!”徐氏越说越气。 云嬷嬷连忙上前帮着徐氏顺了顺气:“夫人别恼,为了这些小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既然咱们知道侯爷和世子爷不会同意,那咱们也不必太过在意。” 徐氏闭了闭眼:“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好生养着祺哥儿和妍姐儿,看着他们平平安安长大就够了。”徐氏想起前阵子的事儿,便平静了下来。 “夫人别想那么多了,好在咱们哥儿吉人有天相!”云嬷嬷见勾起徐氏不好的回忆,连忙劝慰。 徐氏后怕的说“是呀,多亏了暮云那丫头。不然真是后怕!” 这时云嬷嬷拍了拍头:“看我这脑子,夫人,还有另一件事呢,是关于暮云的。” 徐氏抬头:“暮云怎么了?” 云嬷嬷说:“郡主让人送了些东西说是给暮云的谢礼。老奴已经收到夫人的库房了,您看可是要找个时间给她?” 徐氏笑了:“我还当什么事呢!我还纳闷了,昌平她可是把雍哥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暮云救了雍哥儿,我还想着她这么多天没点表示,是不是忘了,现下这不就来了吗?” 站在门外的暮云听到这话,说不激动是假的,毕竟郡主赏赐肯定不是一般东西。 去年冬月暮云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位白骨精,一觉醒来莫名奇妙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没自由没人权的奴婢,那也罢了,但是却是个院外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也就是宅斗里面食物链最底端的底端。因着去年冬天,原身在洒扫花园时救了不知怎么掉花园池塘里徐氏的儿子也就是成国公府八少爷和昌平郡主和高将军唯一的儿子。 原身因为待在水里久了,高烧了三天醒来就成了自己。徐氏看在原身救了八少爷的份上让她进了碧桂院。几个月来,自己攒了些钱财,想着什么时候赎身回去过个田舍翁的小日子呢!郡主的赏赐可是来得正是时候,这样自己就有钱买些地了! 第二章 赏赐 饶是心中如何波澜起伏,暮云脸上还是一派淡定,毕竟当差几个月了加上上辈子的历练,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没有被小钱钱迷惑住。 屋里徐氏对云嬷嬷说:“虽然上次暮云病好后我也赏了她不少,可那孩子多少都在水里泡久了,还是得好好调养,这几个月我瞧着那孩子是个好的,等我过两天和她好好说说,给她策划一下。” 云嬷嬷点头:“这便是暮云那丫头的福气了!” 门外暮云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便加重了脚步声。屋内的徐氏和云嬷嬷便停下话语。 暮云端着托盘,盘上装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进了屋把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对徐氏说:“夫人可是要用一些?还是等白薇姐姐泡好茶一块用?” 徐氏笑笑:“还是等一会儿吧。” 此时白薇也托着茶水进来了,她端起茶杯递给徐氏笑到:“奴婢第一次泡这个茶,也不知合不合夫人胃口,夫人尝尝罢,要是不好,奴婢再重新泡一杯。” 徐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点头:“第一次能泡成这样也不错了。就是配的杯子不好,这些玛瑙杯,水晶杯的不适合泡茶,这些东西也不知哪采来的,用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这话倒是合了暮云的胃口,那些玛瑙水晶有些是天然带着辐射的,常温下没事遇到热可就不好说了。 白薇听了徐氏的话:“奴婢省得了,下次给夫人配个青釉或者白釉的茶具。” 刚才云嬷嬷只是用篦子给徐氏通了通头皮,并未梳妆。白薇拿起梳子问到:“夫人想梳个什么发髻?” 徐氏想了想:“随意吧!左右今儿也不出门,别弄太复杂的就是了。” 白薇笑着应到,连忙给徐氏梳了个典雅的发髻。暮云在一旁递些发簪什么的。 暮云和白薇给徐氏梳妆好,待徐氏用过茶点,收拾好后,把屋内一叠账册搬到桌上。 徐氏和云嬷嬷便开始打理账册,白薇也帮着,暮云便又开始坐回门口编络子。 下晌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等徐氏发话,白薇便站起身来前去查看。只见一个小丫鬟正和看门的孙婆子掰扯。不由上前训斥道:“你们两个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孙婆子见来人是夫人身边的白薇,连忙赔笑道:“白薇姑娘,都怪这小丫鬟,非说有重要的事情得亲自面见夫人。咱们夫人岂是外院一个小丫鬟能见的,这不是拦了她一下,就和吵起来了,可是惊扰了夫人?” 白薇轻哼一声:“你还知道惊扰夫人了,打量着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转头又问那小丫鬟:“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大夫人的院子也是你能随便进的?有什么事,说吧!” 孙婆子也在一旁帮腔:“这位可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你有事纵使不和我说,也不该瞒着白薇姑娘吧。” 小丫鬟见白薇穿戴十分鲜亮,珠光宝气的,竟比国公府的庶出小姐还要贵气几分,一看便知道是得宠的,也没啰嗦,忙说:“是外院管事差我来的,说是二老爷和二夫人已经到了码头,让我来告诉大夫人一声。” 白薇转而欣喜道:“什么?是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你这丫头也不早说,竟在这里磨叽。”接着便问了几句,无非就是问哪位管家去接的人,排了几辆马车等等。问完后,才说:“好了,看在今儿有喜事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下次再这样咋咋呼呼的,小心真打你板子。诺,这簪子你拿着玩去罢。”说着便把头上一个纯金镶红宝石的簪子给了那小丫鬟。 早就听说碧桂院的姐姐出手阔绰小丫鬟今日可算是领教了,这枚金簪可抵她一年的工钱呢!喜滋滋的拿着戒指跑了。孙婆子羡慕地看着跑远的小丫鬟,这丫头真是好运,刚才也没她要是肯把消息告诉自己,那现在自己也能得份赏赐了,夫人的赏赐说不定比白薇给的还要厚重几分呢。没成想白薇转头对着她说:“外院的小丫鬟不懂规矩,妈妈是老人了,怎么也这样不懂规矩了,她这样大呼小叫固然不对,妈妈也应该先制止了再说,怎么还和一个小丫鬟吵起来了?我知道你是想得了消息好进去领赏,但是你闹起来惊扰了夫人就是不对!妈妈以后可得细心点。”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孙婆子不敢造次,今天点短短时间就挨了两次骂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找她错处,好把她赶下去。 徐氏听说二弟和二弟妹到了的消息,连忙问道:“前些日子让你们打扫珲春院可妥当了?”沉吟一下,又说:“在派人到珲春院看看,还缺了什么,赶紧补上。”白薇和云嬷嬷答应着。 云嬷嬷把任务一一指派下去。白薇在一旁问到:“夫人,可要派人到仁寿堂通知一下老太太?” 徐氏顿了顿:“派个小丫鬟去通知一下吧!” 白薇领命连忙出去找了个小丫鬟,让她去通知老太太。 老太太其实并不是成国公原配,而是继室。老太太娘家堪堪也就是个四品官家,就算是继室,嫁到成国公府也是高嫁了! 老太太育有一子两女,分别是府里四老爷和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 前老国公夫人育有两子,就是如今的成国公和二老爷。 徐氏也是继室,但徐氏出生永安侯府,是侯府嫡长女和国公爷幼时也认识,前国公夫人在生下世子爷时难产去世,世子爷一岁时成国公娶了徐氏进门。 成国公府如今是徐氏当家做主,京城上流社会,权势人家并不会因为她是继室而看不上她。反而是老太太简直就是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柄。 忙了一会,徐氏便想起来:“白薇,我给二老爷家良哥儿,景哥儿和雪姐儿的见面礼可备好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须臾间,白薇和暮云前者抱着一人两个,后者抱着一人个锦盒过来,白薇开口到:“夫人,您看这样可行?” 徐氏看了一眼,皱皱眉说道:“是不是有些减薄了?” 白薇回到:“奴婢晓得您对二少爷和三少爷还有七小姐的爱护之心,只是老太太那边怕是不会给太过贵重的东西......” 第三章 二老爷 白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徐氏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白薇话里的深意。 这平日里在碧桂院内再怎么说老太太的不是,到了仁寿院那边怎么也得把礼仪做齐了,让人挑不出错处才好。毕竟稍有不慎,就会被有心人渲染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 徐氏点头道:“你考虑得很周到,那就先这么着吧。横竖我私下里再给他们兄妹三人也是一样的。” 一旁的暮云不由咂舌,心想着白薇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面面俱到,世故圆滑的样子,比她这个在现代混职场几年的老油条有过之不及。果然,古代大宅门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瞧了去。 这时徐氏已经重新换衣,穿戴妥当,梳妆完毕了,因要见客,白薇帮她梳了个庄重的发髻,戴了一套黄金缧丝镶翡翠的首饰,穿一件香妃色绣斜枝牡丹对襟褂子,同色中衣,天青色的花妍下裙。即庄重,又不招摇,徐氏对着试衣镜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仁寿堂等着,让人看看少爷和姑娘们到了没有?” 话音刚落,便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二等丫鬟晴空便在门外回道:“禀夫人,刚刚婆子说了少爷姑娘们都先去仁寿院了!” 徐氏一听,点点头对低身给她整理裙子的云嬷嬷说:“嬷嬷,老二他们夫妻俩在老太太那里应该不会久待,外头热,你一会儿湃些果子送到珲春院。” 云嬷嬷“唉”的应声。紧接着五六个丫鬟簇拥着徐氏离去。 仁寿院内,徐氏到的时候少爷姑娘们已经到了,首座上老太太左下方依次是府上姑娘们排行第四的三房长女单婧安,排行第三,第五,第七的四房庶出的单婧画,单婧婷,单婧娴,排行第八的大房嫡女单婧妍和排行第一,第二的庶女单婧瑶,单婧莲。二老爷嫡女单婧雪排行第六。 徐氏到的时候,三房的沈氏和四房的白氏已经在一旁伺候了。见徐氏来了,屋里的姑娘们纷纷起身上前行礼。礼毕只听见三太太说:“大嫂真是贵人事多呀!” 徐氏撇了三太太沈氏一眼,懒得搭理。 首座上老太太发话了:“老大家的,我问你,今儿个我让秀云账房支五千两,管事却说府里大额支出需要你首肯,可有这事儿?” “这事儿倒是有,老太太要用钱?”徐氏顿了一下又说:“瞧我这话说的,外面和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巨富呀!养着娘家十几年,可把不少人羡慕坏了,恨不得也是老太太娘家人一般。老太太怎么会缺钱呢!” “你……徐氏你放肆。”老太太气得发抖。 徐氏可不怕老太太,不在意的呛声:“老太太,你可要保重身子呀!毕竟你还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呢……” 屋内的几位姑娘们和姨娘们都沉默不语,就连沈氏和白氏也不敢和徐氏对上。 这时门外丫鬟前来报信说二老爷轿子已经在二门处停了下来,有丫鬟打起帘子,白薇连忙将二夫人搀扶下来。 这位二夫人一下轿,暮云便想到了《诗经.卫风.硕人》里的形容的那样,过真是个倾国倾城,气质高雅的美人。 凭心而论徐氏是没二夫人那么美,但也不差的。府里各位小姐都还小,还没长开,看不出多美,但是毕竟底子在那,以后长得也不会差太多。 就在暮云有些愣神的功夫,大夫人已经走到轿前,伸出手来拉住二夫人余氏的手对一旁的二老爷说:“二弟你们可算回来了,可累了?” 二老爷长得俊美儒雅,有着成熟男人的风流倜傥和稳重。他对徐氏拱手道:“辛苦大嫂了,我和晚晚并不累。”然后又转身叫道:“你们几个愣住干嘛?还不快来见过你们大伯母。” 二老爷的长子单良和次子单景,小女儿单婧雪纷纷上前向徐氏行礼。 徐氏连忙“唉”的应声,并说:“好孩子,你们不必那么多礼。”然后拉着二夫人向前走去,一路上小声询问着。 来到屋内,老太太因着刚才被徐氏呛声,心里正不舒服,对二老爷一家也爱理不理。二老爷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恭恭敬敬请了安。 老太太不耐烦应付,让丫鬟给了见面礼,就说泛了,让二老爷一家回去修整。 二老爷笑呵呵的接过礼物,带着妻儿起身告辞。 一群人出了仁寿堂,徐氏哼了一声说:“这老太太越来越不像样了!” 二夫人拉过徐氏的手轻拍了几下,笑笑说:“咱们也不是一两天认识老太太了!随她吧,只要翻不出什么大浪就行。” 到了珲春院,二夫人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心里对徐氏的感激加深了几分。 在屋内坐定,二老爷问到:“大嫂可有大哥和渊哥儿的消息?” 徐氏一听,叹了一口气说道:“三个月前公爷来过信,说是西北那边不太平,暂时也回不来。你要是想知道,晚些我让人把信给你送过来。” 二老爷拱手:“那就多谢大嫂了,我和大哥也快四年没见了。” 这时便有丫鬟进来禀道:“,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安!二少爷,八少爷和姑娘们来了!” 二夫人连忙说:“快让他们进来。” 紧接着便有五六个大丫鬟和三四个小厮簇拥着两个兄弟和三个姐妹进来了。走最前面的是国公爷庶子二少爷单峻,他牵着徐氏小儿子国公府八少爷单祺。单祺的一边是单婧妍,后面跟着单婧瑶和单婧莲。 单婧瑶和单婧莲约莫十二三岁,没有及笄,前者生得端庄秀美,后者倒是艳丽明媚。 单婧妍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脸稚气,生得玉雪可爱! 一群人进入屋内,单峻率先行礼:“母亲安好,二叔,二婶安好。”其他人见状纷纷行礼。 二夫人笑着让他们坐下,吩咐丫鬟把三少爷单良和四少爷单景,还有六小姐单婧雪叫出来!又让身边大丫鬟把准备好的见面礼备好,一会儿几位少爷小姐走的时候一起带走。 ------题外话------ 我是用手机写得,如果有段落或者错别字大家多多包涵 第四章 回忆 碧桂院内,因着不是大丫鬟暮云也不用跟着徐氏出去接人,请安之类的。 暮云住的地方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厢房,中间摆了张大圆桌,算一个小型的客厅,左右各有一间房间。暮云住在右边,房间不大,但五脏俱全。 此时暮云正和同一间屋的晴空在小客厅里学习女红。 晴空正拿着一块锦缎教她裁剪,制作衣裳。暮云也很用心学,毕竟现在在古代,学会裁剪还是很有用的。 晴空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眼睛笑起来像一对弯弯的月牙儿,扎着一对双丫髻,很是讨喜。 暮云记得病好的那天正是初春时节,各种树刚刚抽出新芽,那天刚好阳光灿烂,可是却还是有几分刺骨的寒意。 她跟在白薇的身后,低头不敢随意打量。 这里与她原来和那些低等小丫鬟住的稀落寡淡的院子不同,这里是国公府大夫人的院子,是府里最奢华的院子之一。暮云拉了拉破旧单薄的衣衫,再看前边穿着粉色袄,搭着白兔皮的坎肩,系着一条水绿色的裙子,耳上戴了一对珍珠坠子,手腕戴着一对雕花金镯子和一串珍珠手链。再看看自己,暮云心里一阵羡慕。 好不容易进了屋,暮云也不敢到处打量,飞快地瞥了一眼,屋内装饰大气,豪奢程度暮云暗暗咽了口水。 白薇见暮云规矩,便露出满意的神色,往着上首迎去,笑嘻嘻的开口:“夫人,奴婢把您心上人儿带回来了。”徐氏并未因白薇这样而训斥。 暮云便知道这是得宠的,心中定了定,便跪下磕了个头,恭敬道:“奴婢暮云,拜见夫人。” 只听见上首传来“嗯”的一声,片刻后,徐氏带着几分和蔼的声音道:“抬起头来,我看看。前阵子你一直在生病,我也没有好好瞧瞧你。” 暮云依言抬头。看着暮云虽小,但眼神清正,徐氏很是满意。看了她一会,笑着点点头:“倒是个美人胚子。好孩子,别怕,来了正院就好好当差。” 这时徐氏又说:“感谢你救了祺哥儿和雍哥儿!” 一听这话暮云连忙做出一脸惶恐的表情,连忙说:“奴婢只是尽了奴婢的本分,不敢受夫人的谢。” 徐氏脸上笑意更深了!对着白薇稍点了一下头,白薇便转身进了一旁的屋子。半晌白薇一脸笑意地捧着一个精致的大匣子回来,在大夫人面前打开,看了一眼后,便听徐氏说道:“给她吧!”之后看了看暮云的衣裳,颔首道:“一会儿带她去库房,让曼樱给她拿些布料裁几件好衣裳。” 白薇笑着应下,然后说:“夫人,按几等丫鬟给妹妹裁衣呢?” 徐氏想了想:“按二等吧!以后她和晴空一个屋。”白薇一听,暗暗心惊,不过也没表露出来。 暮云一听心里也暗喜,府里二等丫鬟月钱可是一两银子一月。想着现在进了大夫人院子,以后能存下来的钱也不少,赎身有望啊!忍下心中的狂喜,暮云道:“奴婢谢过夫人,多谢夫人怜爱。” 徐氏点点头笑着“唉”了一声说:“至于你的身契。” 见暮云既然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徐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声说:“你刚来,还不知道,我这屋里的丫鬟,到了年纪,便会放你们身契到时候想要如何,都随你们自己,若是嫁人,我也给你们备一份嫁妆。” 暮云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太眼看了一下大夫人,见她目光温和,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磕头道:“多谢夫人!”话里带了十分感谢。 大夫人见她竟愿意日后出去,便对她越发满意起来!转头对一旁但笑不语的白薇说:“这丫头和你们都是个有骨气的,心眼也正。”说着还冷笑了一声:“我就不喜欢那些整日里就想着爬床,心思不正的奴才……”徐氏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有点不像样,便对暮云说:“你名字挺好,我也不改了。”然后推了推桌上的那个大匣子说:“这个匣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以后好好当差,我不会亏待!” 暮云恭敬应道:“谢谢夫人赏赐,奴婢省得,以后一定好好当差。” 徐氏点点头,看时辰也不早了,就让白薇带着暮云先下去休整。 白薇抱着匣子带着暮云出了门,之前担心来了个聪明伶俐的,夺了夫人的宠爱。但暮云现在是入了夫人的眼,可她才九岁,调教出来还要几年,自己今年十三岁了,管着夫人私库的曼樱如今也才十四岁,离自己出府嫁人还要好几年呢! 等暮云调教出来,自己也到了岁数,正好也接了班,日后自己出了府,没准儿在大夫人面前还要暮云给她递话呢。想明白了,白薇对暮云态度越发好了。 暮云可不知道白薇心里已经把自己和她的关系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 她俩一边走,不稍一会便来到一处房外,白薇唤了一声,没人应答,便笑道:“也不知道晴空那死丫头跑到哪里悠闲去了,我们先进去。”说着便拉着暮云进了屋。 白薇对正四处打量的暮云说:“左边晴空住了,你住右边吧!”暮云连忙点头。 白薇推开左边房间的门,房间宽敞明亮,房间正门摆着床,窗前是梳妆台和一个矮柜子,衣柜有两个,一个摆在门左边,一个摆在梳妆台对面。床上被褥都是新的,让她惊讶的是梳妆台上居然还有一面水银镜! 白薇看出了她的惊讶,便笑道:“这镜子叫水银镜,是前朝一个商人发明的。” “噢”暮云应了声。 白薇把手里的匣子放到梳妆台上打开,暮云也走上去,只见匣子里装满了各种宝石戒指,还有一些赤金镶玉簪子,金镯子,银镯子,玉镯子,一匣子的珠宝闪瞎暮云的眼。 暮云咽了口水说:“白薇姐姐,这太多了。” 白薇见她一脸担忧,不在意的笑道:“不多,其实呢这些都是夫人不要的,最后都便宜我们了!” 暮云手里一边裁剪衣裳一边想起了屋里的那匣子珠宝,“嘿嘿”地笑出了声。 一旁晴空见她一会发呆,一会儿傻笑,便推了推正在回忆的暮云。 “你想什么呢?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的!” 暮云从回忆里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晴空姐,我想着夫人赏赐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晴空噗笑一声:“看不出你还是个小财迷呀!” “嘿嘿”暮云连忙笑笑,也不说什么。毕竟自己确实有点爱财。 第五章 晴空 晴空笑着点了点暮云的额。暮云拿着手里的布料笑嘻嘻的,两个小姑娘笑笑的闹开了。 晴空十岁,比暮云只大一岁,却有一手好绣艺。几个月下来暮云也了解了晴空的身世。 晴空本来是徐氏身边一个陪嫁丫鬟的女儿,她娘嫁给了一个布行管事,出府去了,在她六岁那年染病去世,后来亲爹娶了后娘,她在家日子过得艰难,后来还是云嬷嬷去看她时发现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好,询问过她之后把她带回了国公府。 看着晴空几下就把布料裁剪好了,自己一片袖子都还没裁出来。 就在她们继续一个教一个学的时候,只见曼樱挎着一个小包袱,带着两个抱着几匹布料的婆子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身石榴红的齐胸襦裙,小小年纪便美艳绝伦。 想起第一天到夫人私库取东西时,那天白薇带着她进门后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妃色衣裙,头戴珠翠的美貌丫鬟正坐在一旁的桌上看账本,晴空当时正坐在一旁绣花。 俩人见来人,纷纷抬头。白薇带着她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说:“曼樱,这是暮云,以后就在院子里当差了,太太说了她和晴空一样。你可别拿那些歪瓜裂枣打发了啊!” 曼樱笑骂道:“去你的,我会苟待院里的姐妹吗?” 白薇笑道:“那就行,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好东西拿出来呀!” 曼樱懒理白薇,打量了暮云一眼,便起身招呼暮云和她一起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门,一进去,暮云就见其中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各种首饰,布匹,药材,摆件什么的多不胜数,还都是上品,大致看过后,说了身:“真好看!” 曼樱“噗”地笑了:“好看呀!那你选一些带走呗!” 暮云连忙摆摆手说:“还是姐姐挑吧,我也不懂这些!” “行吧!”曼樱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抱着几匹布料回来,又拿了一包袱的皮子过来,接着又拿了几根人参,燕窝等滋补品。东西有点多,曼樱跑到小门外叫白薇和晴空帮忙搬出去。 大家把东西抱出去后,曼樱又从库房里抱出来两匹金丝提花锦缎,一粉色,一胭脂,光泽十分鲜艳夺目,还有两匹十分素淡的刺绣花样的宫缎一茶白,一缥色。又拿出一个小荷包塞到暮云手里。 暮云打开一看竟是十几个花生样式的金裸子,连忙递回去说道:“这如何使得。”十几个金裸子合起来都快十两金了。 “给你了,你就收着吧!”白薇知道暮云手里没什么好东西,忙把荷包塞回她手里说:“你不收,最后也要拿去融了,咱们夫人可不留旧年打造的金裸子”一旁的曼樱也点点头。 从库房出来后,白薇给了几个赏钱让粗使婆子把东西搬回暮云的寝室。 回想起来暮云都会再次感叹大夫人巨富啊!不由地暗想,一定要抱紧大夫人这条金大腿。 曼樱一进门就让两婆子把布料放到桌上,随后把手里的小包袱丢给暮云,然后递了两个荷包给那两婆子。那两婆子欣喜地接过荷包退下。 暮云结果包袱一脸懵逼。 晴空拉了一张凳子坐下说:“这几匹布料除了粉色是给晴空的,其他都是给暮云的。” 听了曼樱的话,晴空高兴地抱过一匹粉色的布料,暮云却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曼樱姐姐,这些都给我没事儿吗?夫人那边不会说您吗?还有这个小包袱是……” 曼樱白暮云一眼,打断她的话道:“少啰嗦,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收着就行,废话那么多干嘛!” 暮云知道曼樱这人基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并不坏。 把小包袱打开,里面有三套已经做好的一群,还有一个约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子,暮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子大大小小颜色各一的珍珠。 “姐姐,这个太贵重了吧!”暮云把盒子递给曼樱! 曼樱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这些都是挑选出来不好的珠子,夫人也用不着,基本都是拿来赏人的,我们都有的,现在这一盒子就给你了。” 暮云看看晴空,后者对她点了点头。见晴空点头暮云便把盒子收了回来! 曼樱见状耻笑道:“怎么不还给我了!” “嘿嘿,曼樱姐姐巨富,怎么会看得上这盒子珍珠呢!” 晴空在一旁笑道:“哈哈,你这爱财的本性暴露了!” 暮云一脸傲娇对晴空道:“我就是爱财咋地,你咬我呀!” 曼樱扯了扯暮云的耳朵说:“看不出你也是个促狭的。”说罢三人都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曼樱起身离去,暮云和晴空送她出门。进屋后晴空主动帮着暮云把布料搬进屋里。 曼樱这回送来八匹布料,一匹白色细棉布,一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一匹妆花缎,剩下四匹分别是月白,水绿,檀色,妃色的绸缎。 晴空看来一下,说:“绸缎都是素色,印花都没有,少不得要绣些花上去。” 暮云可不在乎这些,不由地说道:“就是因为素,才便宜我呀!你看不是还有一匹妆花缎吗!” 晴空见暮云并不在乎,便不在多说。暮云放好东西,转身对晴空说:“以后呀我和姐姐你好好学学,自己绣上花儿就好了!” 暮云的话让晴空一阵无语。凭她裁个袖子都废上老半天的功夫,绣花什么的。晴空觉得,暮云还不如花几个钱让绣房的人帮忙来得实在。等她自己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姐姐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正房看看夫人可回了。” 晴空一听,点点头,两人锁上门,手牵手往正房走去。 路上恰好看到云嬷嬷正指挥丫鬟婆子搬着几口大箱子往正院走来。两人上去给云嬷嬷问好。 云嬷嬷一见她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你们俩来得可正是时候,这些都是二老爷和二夫人给夫人的礼物,先放到正院去,等夫人看过后,再搬进库房。”云嬷嬷继而又说:“我还要把夫人准备的东西送到珲春院,你们看着这些人,别毛手毛脚弄坏了东西,仔细着些。” 暮云和晴空连忙应下,保证一定办好差事。云嬷嬷便急急忙忙走了。 那些丫鬟婆子都站着一旁,暮云便开口道:“你们抬着箱子跟我们走,一定要轻拿轻放,做好了都有赏!” 领头的婆子连忙附和道:“两位姑娘放心,咱们一定轻拿轻放,不会损坏箱里物品一丝一毫。” 暮云点点头,悄声问了晴空一句:“要不要叫曼樱姐姐过来看看?” 晴空想了想说:“我去叫罢,你先带着她们去正院。” 暮云“嗯”了一声,晴空便去找曼樱了! 一行人搬着箱子穿过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来到正厅,暮云便开口说:“好了,你们把东西下罢。” 这时晴空也带着曼樱过来了,曼樱给那些丫鬟婆子每人赏了个荷包。几个丫鬟婆子一捏,纷纷都露出了笑意。 领头的婆子对着曼樱笑道:“多谢姑娘,姑娘下次有什么的需要搬的尽管吩咐。” 曼樱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说着从手上摘下一枚黄金镶绿松石的戒指,递给领头的婆子说:“这个给你们打酒喝。” 那婆子接过戒指,连忙说:“多谢姑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罢。”曼樱摆摆手。 待那些丫鬟婆子离去后,晴空便问道:“姐姐,咱们就在这里等夫人回来吗?”曼樱点点头。 第六章 悠闲 徐氏一脸笑意回到碧桂院内,大家都看得出她今日心情很是高兴。 曼樱带着暮云和晴空迎上去道:“奴婢给夫人请安。”说罢三人行了个福礼。 徐氏颔首“嗯”了声,曼樱又说:“夫人,二老爷他们送的礼,都放在厅里,奴婢想请夫人看过后,再收入库登记造册。” “行,你们都随我一起看看吧!”徐氏开口。 一旁的暮云见徐氏今儿心情不错,听了便一副孩子气的说道:“谢谢夫人,今儿个奴婢可是有眼福了!二老爷送的东西一定值老多钱了……” 徐氏听罢笑了,难得心情好的打趣道:“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值钱吗?” 暮云点点头,笑嘻嘻地看着徐氏说:“曼樱姐姐说了,金光闪闪的最值钱了……” 曼樱一听提起她一只耳朵,笑骂道:“你这臭丫头,敢当着夫人面前编排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小嘴。” 暮云连忙捂住嘴巴,一脸无辜的回答:“本来就是姐姐你说的嘛,姐姐好生霸道,竟然还不允许我说……” 俩人一答一合的模样逗得徐氏心情更加爽朗。于是她开口道:“走吧,去看看二老爷送的礼是不是如咱们暮云说的一样,老值钱了。” 说罢领着她们说说笑笑地进了屋。待白薇和曼樱一一揭开箱子,有几个箱子里都是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另外就是些药材,燕窝等滋补品。这些徐氏其实都不缺,二弟夫妇送了,她心里也是高兴。 看了一会,徐氏对曼樱说道:“收进库房吧!” 曼樱连忙应声。徐氏又对一旁的白薇说:“去打听一下各个院内有什么反应!” 白薇福礼回道:“奴婢省得,早就让人注意了。” 徐氏满意的笑了。暮云看着二老爷送来的瓷器里竟然有一套玻璃茶具,心中暗惊,那套玻璃透明干净,已经不输于现代那些玻璃器皿的样子了。难道这世界还有其他穿越老乡?暮云暗想。 把东西收金库房后,暮云和晴空便到小厨房领了饭菜回屋。碧桂院一等和二等丫鬟都是可以直接从徐氏的小厨房拿饭,这点就很和暮云心意,去大厨房领饭,回来都冷了,夏天还行,冬天可就不美了。 一进屋,俩人把食盒放在客厅桌上,把菜从食盒里端出来,也就两个菜一个汤加上一盘子点心。 用过餐后,让院里洒扫的小丫鬟帮忙把食盒盘子送回小厨房。 夏日天黑的慢,现下还有些光线,晴空便拿出绣绷,绣起花来。暮云一见,把今日学做的衣服拿出来,继续缝。 要说古代有什么不好呢,那就是什么都得手工,前世一个手工渣渣,现在要坐在这里缝缝补补,暮云心里泪流满面。 好不容易缝好了袖子,暮云献宝的递给晴空。晴空接过来一看那歪歪扭扭的针法,心下叹息,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白薇和曼樱结伴进来了。 屋里俩人连忙起身问好。暮云让白薇和曼樱坐下,晴空则是去泡了壶茶过来。 待白薇和曼樱俩人坐定,白薇看着放在一旁针线箩子里的衣衫,拿起来一瞧,看着这歪歪扭扭的针线,瞥了一眼暮云。暮云摊手,一脸无辜。 曼樱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这针线活儿,连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都不如呢!” 暮云一脸无所谓的说:“没办法,不管我怎么弄,就是弄不好呀!” 曼樱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说她了。倒是一旁的白薇开口:“既然你没有做针线的天赋,那你以后用心伺候夫人罢。衣衫什么的,你平时花些银钱,让夫人的绣房的人帮着你做吧!” 白薇的话竟符合了晴空原先的想法,她连忙笑道:“白薇姐姐说的,我原先也想过,见妹妹愿意学,我也不好泼她冷水,想着过一阵子实在不行再和她提。没成想今个儿白薇姐姐倒是先提了。”白薇一听也笑了。 暮云在一旁耸耸肩,一脸兴奋的说:“可以找绣房的人帮忙?” 白薇点点头:“你平日里给那些绣娘一些好处,或者做衣衫多出来的布料匀一些给她们,她们肯定乐意帮忙。” “早知道可以这样,我还做什么衣服呀!”暮云暗自嘀咕。 曼樱听了她的嘀咕,恨铁不成钢地捏住她的脸颊说:“作为女子,基本的女红还是要回的,不要你多会绣花,基本的裁衣制衣你还得学的,别想偷懒。” “唔…吱…道…叻…”暮云含糊不清的说着。 一群人见她这样便都笑出了声。曼樱好笑地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暮云揉了揉,捏得发疼的脸颊,也没生气。笑呵呵地问白薇和曼樱:“两位姐姐这么晚过来,是今夜不用当值了?” 白薇点点头说:“今夜有云嬷嬷和芝兰,芝清,夫人说不用我们伺候了,让我和曼樱也松快松快。” 晴空感叹地说了声:“夫人心善!” 暮云三人点头附和。照暮云几个月看来,徐氏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对丫鬟并不苟刻,赏罚分明,为人也大方,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保证忠心,那么她肯定会重用你。对暮云来说能在这个陌生的封建朝代遇上徐氏这样的主子,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对了,忘了和你们两说了。”白薇拍拍额,暮云和晴空一脸好奇的望着白薇。 只听白薇说道:“昨天晚膳后,张管事回来看,后来夫人私下里和我说了,咱们院里最西边那间库房要清出来。” 暮云和晴空一脸茫然,不就是清一件库房出来嘛!还用白薇那么兴奋地过来说吗? 见她两不明白,曼樱和白薇对视了一眼,“嘿嘿”一笑。 暮云和晴空看着她俩更是一脸茫然。 曼樱两手交叠撑在桌上,低声说:“清空啊!你们还不明白吗?” 曼樱的话一出口晴空顿时了然,暮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不明白。 白薇笑着给她解释:“夫人一般私下个我们说清空库房,那么就说明那间库房里的东西,夫人都不需要了。妹妹可懂了!” “噢”暮云眼睛一亮,连忙朝白薇拱手笑道:“懂了,姐姐的意思是,夫人不要了,就便宜了咱们。” 四人会心一笑。白薇喝了口茶,说:“那明儿下晌,咱们四个一块儿去整理,先看看情况再说。” 晴空:“好的,谢谢白薇姐姐!” 暮云:“多谢姐姐提携,我可就指着姐姐发家致富了!” 曼樱点了暮云额头一下:“你这小丫头还想着发家致富呢!” “行了,那明儿我来通知你们或者让小丫鬟叫你们呀!”白薇笑着说。暮云和晴空俩人连忙点头。 白薇笑了笑道:“天儿也不早了,早点洗漱睡罢,我和曼樱这就回去了!”说罢便直径起身,一旁的曼樱也跟着起身。 暮云和晴空把她俩送出门,说:“两位姐姐慢走!” 第七章 发财 暮云和晴空回到屋里,俩人对视了一眼,变笑出了声。 暮云好奇地问晴空:“刚刚曼樱姐姐一说,姐姐就明白了,难道姐姐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晴空点点头说:“是啊,前年吧,夫人清空了一个库房,里面的东西老多了,比较贵重精致的先给太太过目后,太太不要的话才会分给我几个一等的二等的丫鬟,剩下的我们先选,不要的整理一下给三等丫鬟和小厨房,还有太太的绣房。” “噢”暮云又问:“太太不在意吗?” 晴空拉着暮云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说:“你怕是还不了解夫人吧!” 见暮云摇头,晴空接着给她解释说:“夫人出生永安侯府,老侯爷一生没有妾室通房,只有只有永安侯老夫人一个妻子。永安侯老夫人生了四个儿子,夫人是侯府老来女,也是唯一的嫡女,在家中自是享尽宠爱。” “夫人四哥和她是双生子,感情十分要好,这个四爷,别的不爱,就爱经商。四爷一年到头,走南闯北,甚至还出过海,赚的钱多不胜数 夫人上头三个哥哥,继承侯府的大爷,也就是现在的永安侯,更是战功赫赫,妻子是已故一品忠烈大将军之女王氏 二爷则是从文,现在在户部任职,妻子出自江南清流世家白家。 三爷因为身体不好,如今只是管理着侯府庶务,妻子是昌平郡主的妹妹,昌吉郡主。 四爷的夫人则是夫人的手帕交,沈阁老的嫡次女。 夫人娘家时不时送些东西,加上四爷帮助,因此夫人并不缺钱,也不缺东西。” “哇”暮云感叹了一声,然后说:“姐姐的意思是,夫人娘家显赫,关系亲密,加上夫人本身善于经营,所以那点东西夫人并不看在眼里。” “对”晴空点点头。 晴空的解释让暮云再次见识了徐氏的富贵。徐氏放在现代绝对是个妥妥的白富美加女强人啊。但有一点,暮云想不通,徐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做了继室呢? 想不明白,暮云索性也不想了,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就是抱紧徐氏这个金大腿,以后绝对妥了。 俩人洗漱后各自回房间安寝。一眼无梦。 天还未亮,暮云就早早的醒了,睡不着索性就起床收拾好,又到小厨房拿了些早饭回屋。 和晴空一起用过早饭后,又一起去了徐氏屋里伺候。 她们俩到门口时刚好碰上正来请安的少爷和小姐们,连忙上前一一行礼。 单婧妍见暮云便向她招了招手,说:“昨儿个没见你跟着,去干嘛了呀?” 暮云回道:“回八小姐,奴婢哪儿也没去呀,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呢!” “好吧,信你一回。”单婧妍拉着暮云一起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上次你弄的那个口脂还有没有啊?” “回小姐,已经没了,奴婢统计就做了那么几瓶,都给您了呀!”暮云无奈的回道。 单婧妍一听,一脸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呀!大表姐差了丫鬟来问我还有没有呢!” 单婧妍想了想说:“那你再做一些,材料我来提供。” 暮云点点头:“小姐愿意提供材料那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奴婢也不好出府采买什么的!而且还需要大量的鲜花。” “这样吧,那一会你把需要的材料写给我,我让人去采买。至于鲜花,让我大表姐自己想办法吧!”单婧妍调皮地朝暮云眨了眨眼。 “妹妹和暮云说些什么呢,这么开心!”大小姐单婧瑶好奇的问了声。 单婧妍看单婧瑶一下,回答:“大姐,大表姐挺喜欢暮云做的口脂,我刚刚让暮云多做些,给大表姐!” 单婧瑶笑着点点头。说笑间便来到了碧桂院正厅。 待少爷小姐们请安离去后,单婧妍的人大丫鬟墨竹留下来等暮云。 暮云匆匆找了笔墨写下材料递给墨竹,不好意思的的说:“耽误姐姐的时间了。” 墨竹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正好我也歇歇脚。既然东西拿到了,我也就先回去交差了。” “墨竹姐姐慢走!”暮云送了送墨竹。 晌午后,徐氏带着云嬷嬷又在看账册,白薇差了一个小丫鬟通知暮云和晴空道西边游廊等她。 晴空给了那小丫鬟几个赏钱,便拉着暮云往西边走去。 她俩等了一会,白薇和曼樱才姗姗而来。 见她两汗津津的,白薇一脸歉意的说:“看你们俩一脸汗,等久了吧?咱们走罢。” “白薇姐姐,没事的,就是出点汗而已。”暮云说,晴空也笑着点头附和。 四人来到西边一排屋子前最里边的一间房间门前。曼樱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到了那间房间的钥匙,打开门,屋里灰尘浮动起来,库房经常打扫,灰尘倒也不是特别大! 等了一下,曼樱先进去,屋里热得她直皱眉,她开了窗户通通风说:“屋里有些热。你们是要先整理,还是等会凉一些再整理?” 白薇看了一眼库房说:“现在整理吧,东西看着有些多呢!”说罢便跨进屋,暮云和晴空连忙跟进去。屋里放着几十口大大小小的箱子。 还有些箱子摞在一起搬动不便,暮云便问白薇:“白薇姐姐,摞在一起的箱子咱们搬不动的,要不我去喊几个婆子过来帮忙搬一下?”。 曼樱一听摆摆手说:“不用,我刚刚试抬了一下,不是特别重,这间库房东西应该不多。” “既然这样,那咱们行动起来吧。”白薇连忙说。 四个人开始整理起来,曼樱一边整理,一边在册子上写写划划,一个时辰后,大家终于把所有的东西登记造册好。 曼樱揉了揉腰,说:“我给你们说一下,布料一共有三十匹,皮毛最多是灰鼠皮和兔皮,少量有些貂皮和狐狸皮,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药材。官窑茶具六套,花瓶碗碟这些比较多,珠宝没镶嵌的 有珍珠两匣,各色宝石五匣,我还找到了两匣子玉珠子,分别是翠玉和白玉,成色都很好……” “我造册去回禀夫人,看看她可要留下什么,等夫人定了,明个儿咱们再分。”曼樱一边看着手里的册子,一边说。 白薇坐在一口箱子上,捶捶腰说:“行,就这样吧!累死我了。” 暮云和晴空也累得毫无形象得扒在箱子上喘着气。 休息了一会,四人离开这里回到寝室,暮云已经没啥力气了,直接拽了个婆子摸给她一个银角子,让她去小厨房帮她和晴空拿些晚饭,再给她们打两桶热水过来洗漱。 那婆子咬了咬银角子,欢欢喜喜的保证一定给她办好事儿。 好不容易洗完头,洗完澡,拖着疲累的身体用了晚饭。躺在床上,暮云觉得,这身体真的是太差了,看看白薇和曼樱,才洗漱休息一下又继续当差去了,就连晴空都比她强上不少,迷迷糊糊间,暮云想着得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了,然后沉沉睡去。 第八章 郡主的赏赐 暮云一觉醒来腰酸背痛的,她知道这是运动过度导致肌肉酸痛,越发心里坚定要把身体锻炼好。 在看到晴空生龙活虎的样子,锻炼身体的念头更加坚定不移。暮云齿牙咧嘴,一身僵硬地来到徐氏屋里。 徐氏见状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了,动作那么僵硬。” 白薇在徐氏身后轻笑出声,徐氏回头看了一眼。 白薇连忙说:“回夫人,她这应该是昨日晌午清理库房累的。” 徐氏不赞同地说:“瞧你们一个个的,叫那些粗使婆子帮忙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呢。” 白薇今儿穿了月白刺绣蝴蝶的对襟襦裙,梳了双平髻,发髻上去插着精致的珠花点缀,腰间挂着鹅黄宫绦,宫绦上垂着一串白玉珠子,手上戴了猫眼戒指,和一对赤金镶红包的雕花镯子,这模样竟不输给三房和四房的那些庶女。 “奴婢知道夫人疼咱们,可是呀,那些东西夫人不是赏咱们了吗?咱们可不想让人瞧了去,对吧,暮云……” 暮云“嗯”的点点头说:“白薇姐姐说的对,不给别人看!” 徐氏笑笑,也不多说。 白薇给她梳了个堕马髻,配了一套紫翡头面,一身妃色芍药齐胸对襟襦裙,腰间系了一条白玉禁步,十分好看。 徐氏本来就是个美人,这么一打扮,更是美上十分。 梳妆好后,徐氏带着白薇去给老太太请安。暮云就闲了下来,拿着针线箩子坐在门外继续学着缝缝补补。 徐氏回来时,暮云终于绣出了一朵还能看得出来的花。虽然歪歪扭扭,针脚不一,但好歹是个进步。 徐氏稍微洗漱了一下,又换了身素雅大方的罗裙,暮云泡好茶端过去。徐氏一见她,便对她笑道:“前个儿永昌给你送了东西,虽说晚了好几个月,但她贵人事忙,难免忘了,你可别太在意……” 暮云惶恐:“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呀,哪能惦记永昌郡主的东西,更万万不敢心存不满。” 徐氏就喜欢她这样本分,拉着暮云的手在手背上轻拍几下和善的说:“那些东西,我想着你现在还小呢,我先帮你存着,等以后你出嫁了,一并给你带过去。” “奴婢全凭夫人做主!”暮云连忙做出害羞的样子。 “放心,我选人肯定得你们同意才行。”徐氏明白身边丫鬟们的顾虑,轻笑着说:“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以后呀,我肯定给你们找个和善不纳妾的人家。选人的时候,肯定会让你们先看看的!” “多谢夫人!”暮云和白薇连忙谢过徐氏。 “白薇和曼樱年纪也快到了,这几年可以慢慢相看起来了,但是我希望你们十八岁再嫁,这样身子骨也康健。” 徐氏绝对是这个时代思想超前的女性了!暮云暗暗点赞,这话她在同意不过了,古代女子及笄之后基本都要嫁人,对她来水太早了些,徐氏的话让她放下了大半心思。 知道自己不会被早早嫁人,暮云暗想要多多攒点钱了! “你们好好当差,我说到做到,肯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的!”俩人听了徐氏的话,也明白她是要求,连忙回道:“夫人放心,奴婢们省得!” “嗯”,徐氏笑着点点头说:“白薇,你去寝室,书桌上有张红贴,你去把它拿过来!” “奴婢这就去。”白薇说完便行礼进屋。 不到一会儿功夫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红贴回来。白薇把红贴递给徐氏,徐氏颔首表示递给暮云,白薇转而又递给暮云。 暮云双手接过,看了看徐氏,徐氏对她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永昌给你的东西都在上面记着呢!”说完徐氏表示她看看。 “奴婢谢过夫人!”暮云谢过徐氏后,打开单子看了起来! 开篇就是一万两黄金和三万三千两白银,可把暮云吓了一跳,咽了口水继续看下去,布匹,皮毛,珠宝首饰,多不胜数,暮云将将看完,一脸懵圈。 徐氏见她一副傻样,捂嘴轻笑出声,轻咳了一声说:“吓着了?”然后笑呵呵的说:“这才哪跟哪呀,单子上的东西对永昌来说也就是片鸡毛,既然她给你了,说明你上了她心,且安心收下,也不用害怕。” 暮云把礼单递给徐氏:“郡主出手不凡,奴婢确实吓到了!” “呵呵”徐氏笑了:“我现在呢,和你商量一下,你平时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有,什么也不缺,永昌给你的钱,放着也太浪费了,不如我用那些钱,给你在江南和京城郊外一带买些地如何?” “奴婢不懂这些,夫人做主就好,想来夫人说的肯定是好的!”然后又问:“奴婢是奴籍,买地不是不行吗?” 徐氏笑着回答:“地放在我名下,每年收的出息,要嘛给你存着,要嘛继续买地,或者做点其他的。” 暮云点点头,她知道徐氏肯定不会贪了她这点小钱,便说:“那请夫人做主罢。奴婢没有异议。” 见暮云信任,徐氏心里也是高兴,毕竟财昂动人心,要是暮云表露出来有一丝犹豫和不满,徐氏肯定会把她剔除培养行咧,不在重用。 对徐氏来说,她信任自己身边的人,也希望身边的人相信她!毕竟谁也不想养出个白眼狼…… “既然这样,那我让云嬷嬷着手去办,一定给你买好的地。也算是提前给你攒些嫁妆了!”徐氏把礼单贴子递给白薇,让她放回去。 “谢谢夫人,也辛苦夫人和云嬷嬷为奴婢操心了。”暮云诚恳的谢过徐氏。 “你可别忙着谢,地买回来,虽挂在我名下,但是打理得你自己看着办。”徐氏眼底闪过一丝狡猾。 暮云一听明白徐氏是让她学会自己理财,心下更加感激,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徐氏! “奴婢省得,怎好意思再烦劳夫人和嬷嬷帮奴婢打理呢!”转而又带着顾虑说:“只是奴婢并不懂这些,还需要夫人和嬷嬷多加指点。” 徐氏点头对暮云笑笑说:“到时候你多问问你白薇姐姐和曼樱姐姐罢,这两个可是大地主呢!” “夫人这话,奴婢可不依了!什么叫奴婢是个大地主,和夫人比起来奴婢哪敢称什么大地主呀!”白薇嗔怪。 徐氏见白薇恼羞成怒,便笑着拍了她手臂一下,说:“行了,不闹你了!看你这小脸都红了……呵呵。” 白薇和曼樱也有地?暮云心里惊讶,看来徐氏对认可的人是真的很好。心里又再次庆幸,能在古代遇到徐氏这样好的人。 第九章 日常 这天暮云和晴空得了闲,俩人手牵着手一起出了碧桂院。二人今日都穿着新做的粉色刺绣的广袖留仙裙,暮云裙上绣了点点飘落的花瓣和姿态万千的蝴蝶,晴空裙上则是绣了一只憨憨可爱的猫儿,俩人梳着双丫髻,头上带着会响动的玉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引得院外一众丫鬟婆子人艳羡不已。 俩人一路走过精致华丽的抄手游廊,来到府中花园,花园有一池开得正盛的荷花,千姿百态的荷花开得正艳,花间偶尔飞舞着几只蜜蜂蝴蝶,夏日微风一吹荷花香顿时扑面而来。 暮云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好香呀!” 晴空听了也连连点头:“是呀,每年夏天,府里这一池荷花开得又香又漂亮。” “姐姐,咱们去那边的凉亭坐坐呗!”暮云指了指荷花池边的凉亭。 晴空点点头,拉着暮云走过去。 俩人来到凉亭里,现在是七月中旬,正是最炎热的时刻,就是凉亭,也不能阻挡太多热气,好在靠近池塘,水气微微降低了一些热度。 “真热呀!”晴空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抱怨。 暮云也在一旁擦汗,没接话,心里并不在意晴空的抱怨。 “姐姐热的话,一会儿就回去罢。”暮云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说。 “嗯”晴空想了想说:“咱们要不给夫人摘几朵荷花回去?” “好呀!”暮云笑着同意。 两人便让花园洒扫的婆子帮忙摘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几片荷叶便回了碧桂院。 回到院内暮云找了个粗陶罐,把荷花插好,准备送进了徐氏屋内。 两人轻手轻脚地把花搬到屋内和白薇说了声,就离开了。 暮云拿着剩下的插花剩下的荷叶来到小厨房,打算给徐氏做道荷叶鸡,晚上加餐。 在厨房仔仔细细的叮嘱厨娘后,便回到寝室,这点时间下来,衣衫都汗湿了,暮云找了个人帮她提了桶热水过来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裳,顿时又清爽多了。 晴空这会儿去了库房和曼樱学管账,暮云无所事事,便研究起她前个儿好不容易托人定制出来用瓷做的小号版蒸馏器。 蒸馏器放在前两天她们寝室左边收拾出来的那两间屋子,本来是给她和晴空当库房用的,但是暮云把自己昨天拿到的上次清空夫人库房的东西都放到晴空的库房去了。这间屋子就被她用来放蒸馏器,虽然改小了,但还是很占地方的。 暮云把这几天收集的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鲜花都倒进蒸锅里,没办法,目前条件只能这样,她自己又不能出门,不可能去找一大片玫瑰,或者其他鲜花。 想当初她把蒸馏器定制回来,还被白薇和曼樱说了好一顿呢!要不是搬出八小姐,可没那么容易过关。徐氏也是知道,只任由暮云折腾。 对徐氏来说,暮云是自己的亲信了,一点任性妄为也是可以的,自己堂堂一个国公府大夫人,难道还不能让自己的丫鬟随心一点吗? 徐氏自小在家中受尽宠爱,并没有养成器张跋扈的性格,相反她为人公正,对身边的人也十分包容。所以暮云做这些,徐氏并没有过多责备她。 把所有的花都塞进蒸锅里后,暮云花了一些钱找了个小丫鬟帮她烧火。 至于能不能得到精油,只有天知道了!暮云让小丫鬟看着点时间,一到时间就不用烧了。 天这么热,让人家小姑娘烧火暮云心里也过不去,自己一个快三十的老阿姨还让人家小姑娘帮忙做事,放在现代自己就是在顾佣童工,给小丫鬟钱时难免会多给一些,喜得那小丫鬟连连让暮云下次需要一定要叫她。 看下天色已黄昏,暮云来到小厨房。厨娘端出来一个泥裹着的东西,暮云找了个棍子把土敲开,露出里面包裹的荷叶,鸡肉的香味夹杂着荷叶的清香,这种炎热的天气下,顿时让人有了些胃口。 暮云拆了荷叶,找了个青釉瓷盘,把鸡肉都撕好,做了一些开胃的酸甜酱料,亲自把菜端到桌上。 今日天热,徐氏胃口不大,荷叶鸡端上来,徐氏尝了尝,裹上酱料,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一旁白薇和暮云见徐氏多用了饭,心里也高兴。 用过餐后,漱了口,徐氏和蔼地对暮云说:“好孩子,难为你想着给我做吃食了。” 暮云一听,嘟着小嘴说:“夫人说哪儿话呢!奴婢们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您这样说不是折煞奴婢了……” “好好……我不说,知道你们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是欢喜。”徐氏拿起桌上的一块西瓜递给暮云:“吃块西瓜,看你这小嘴嘟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夫人!”暮云一脸恼怒。 “呵呵”看暮云那样白薇和徐氏都笑起来。 徐氏笑了一会问:“昨儿东西都分下去了?” 白薇回道:“回夫人,都分下去了!” “那就好,你们喜欢就行,总比放在库房沾灰强。”徐氏并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她每年更换掉的布料瓷器海了去了,与其给那些不相干的,还不如给自己的丫鬟呢! “嘿嘿,奴婢还抢了一匹银红和一匹天青的软烟罗呢!”暮云一脸得意的开口。 白薇一听,指着她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哪有你直接扑上去的,真真丢人!” 暮云一听也不干了:“姐姐可冤枉我了,人家真的是走得急绊了一跤,才扑倒的!” 徐氏就笑着看她俩在一旁打嘴仗。 最终这场嘴仗以白薇轻“哼”一声告终。 其实白薇和暮云也不是真的要打嘴仗,她们只是想让徐氏开心一些,故意吵吵闹闹的。徐氏自然也明白她们的用意,心里也是慰悦。 暮云还小,晚上也不用值夜,待徐氏收拾好后,便回到了寝室,回去前顺便看了看今天蒸馏来的花露沉淀如何。 经过几个时辰的沉淀,玻璃瓶子里上面已经漂浮着一层黄色的精油,天色太晚,暮云准备明天再把油水分离。这样就有了精油了! 这个世界已经有玻璃了,但很贵,像暮云装花露的玻璃瓶,是个圆柱形的,长度大约二十厘米,直径大约十二厘米的瓶子就花了暮云整整二十两银子。暮云大致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平常人家十两银子就可以过个富裕年了! 所以玻璃完全是个奢侈品,包括她屋里的水银镜。 这个世界历史唐代拐了弯成了大梁,可大梁朝第二个皇帝暴政,就有了现在的大辕王朝,大辕王朝皇室姓元,与辕谐音。 ------题外话------ 蒸馏法是我自己瞎写的,大家请匆考究呀! 第十章 徐氏和云秀 值过早之后,暮云终于有时间把昨儿蒸馏出来的花露进行水油分离。 因为鲜花有限,蒸馏出来的花露并不多,也就500毫升左右,分离出来的精油才1毫升。 叹息了一下,暮云开始用花露调制起给八小姐的口脂来。这是混了很多花的蒸馏水,并不适合用来护肤,做口脂也到还行,增加一些香气。 在小工作间敲敲捣腾大半个时辰,总算做好了口脂。也就是颜色单一了些。 暮云收拾好后出门,晴空刚好回来。 晴空开口:“妹妹,你赶紧去夫人那边一下,好像有事叫你。” “谢谢姐姐,我这就去!”和晴空挥了手,就往徐氏院子赶去。 暮云赶紧赶慢的来到徐氏院子,门外的小丫鬟见她来了立即撩起门上的纱帘。 暮云微微喘着气,向上首的徐氏行礼,和一旁的云嬷嬷也见了礼。 徐氏正在看账册呢,见她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开口道:“看你喘的,怎么这样急呀!” 一听徐氏这样说,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儿,于是暮云顺了口气说:“奴婢这不是听说夫人喊奴婢么,以为有急事呢!”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和你有关呢!”徐氏笑着说。 见旁边的云嬷嬷,暮云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一脸淡定的问:“可是买地事儿?” 徐氏眉目一挑道:“你倒是聪明。让云嬷嬷给你说罢。” 云嬷嬷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地契。然后和蔼地和暮云解释道:“你那一万两黄金我都买了江南那边的良田,十二两一亩,本来应该是十五两一亩,但是因为夫人,所以价格比较优惠,一共买了三座山头加上地一共八千多亩。刚好前阵子户部侍郎被抄家,他家家产被充公买卖,我走了些关系,以十两一亩的价格,拿到了京郊溪山村的一顷地大庄子,还买了一顷连片的地,虽不全是良田,但是这些地和庄子的地挨在一起,打理也方便,另外还把围绕你那片庄子的山林也买了下来,三万三千两白银刚好。” 听完云嬷嬷的介绍暮云咂舌,妈呀,这些地以后都是我的了!暮云咽了咽口水。 “谢谢嬷嬷,嬷嬷辛苦!”暮云连忙给云嬷嬷行礼谢过。 “这地呢如今先挂在夫人的名下,也由夫人先管着,等你以后出府了,再到官府做档转到你的名下,可还明白?”云嬷嬷怕她不懂,多和她说了几句。 暮云连忙说:“嬷嬷,奴婢明白的!” “懂了就好,不过你这丫头运气倒也是好,这些地里可都种着庄稼呢,白得了东西,也不用打理就等秋收了!”云嬷嬷感叹了一下。 “那是嬷嬷选得好!”暮云给云嬷嬷带了高帽子。 徐氏这时候开口:“都懂了,这些让你知道,也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谢谢夫人,奴婢多谢夫人用心……”说着暮云心里感激,便扒在徐氏膝上哭起来! “夫人对奴婢的好,奴婢心里省得,也谢谢夫人为奴婢操心操劳。夫人大恩大德,奴婢一定会好好报答……”暮云抽泣的说着。 徐氏抚摸着她的头,面容和蔼地说:“只要你没二心,好好的当差,我这份心也就值了。” “奴婢肯定绝无二心,会好好当差的!”暮云郑重的说。 “看看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要是出去了,可会被白薇她们取笑了去。”徐氏捏着暮云小脸说笑着。 暮云擦擦眼泪,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却嘴硬的说道:“奴婢才不怕白薇姐姐她们取笑呢!” 徐氏对她的好,暮云是真实地感受到了。她现在从心里也依赖着徐氏,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你很难找到一个这么对你好的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出身富贵。暮云十分感谢老天爷,让她能在古代遇到徐氏这样开明的人。 徐氏抓着暮云的手,轻拍了她的手背,柔声说:“看着你们慢慢长大,以后和和美美的,我呀也就满足了!” 徐氏才二十八岁,还不到三十呢,说的话却那么苍凉,虽然她语气柔和,但暮云就是听出了她话语间隐含的落寂。 如果徐氏没有嫁给成国公做继室,那么凭她的性格和手腕肯定不会在这个大宅子里每日消磨掉自己的热情。 相处了几个月,暮云多少也知道徐氏并不是成国公聘娶,而是被皇帝赐婚不得不嫁过来的! 听说徐氏以前作为侯府嫡女的时候,可是那种可以和同胞四哥到处奔波的女子,甚至还和四哥一起出过海。 作为姑娘时,她就像只翱翔天空的鸟儿,自由自在,可嫁进府后,她就像被养在笼子的金丝雀。 徐氏看着并不在乎,但是她内心应该还是渴望自由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对身边的丫鬟那么好,想让她们出府。暮云心里暗叹一声。 徐氏今日穿着一身朱红的素色齐胸襦裙,明明那么年轻,却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那种寂寥。 “行了,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你去玩儿罢!”徐氏让暮云去歇着。这几个月下来,暮云也知道徐氏最不耐烦人多,不喜欢太多人在她寝室,有时候甚至不喜欢别人动手碰她的一些东西。 见状暮云便行礼告退。 “夫人对她们这么好,只希望她们是真的感激你,别成了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云嬷嬷在暮云走后开了口。 徐氏笑了笑:“云秀你就是太爱把人往坏处想,暮云那孩子我看着错不了!还有晴空,她们两都是好孩子!” 云嬷嬷也是笑笑,并不多说,屋子里传来主仆二人聊天的声音,暮云听得隐隐约约,带着笑意离开了徐氏的院子。 云嬷嬷,虽然府里唤她一声嬷嬷,其实她也就比徐氏大两岁,因着不愿意徐氏一个人待在国公府,便自梳留了下来。 徐氏见云嬷嬷自梳还哭了一顿,对云嬷嬷也心怀愧疚,所以总是让她出门办事,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她愿意嫁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嬷嬷还是留在了徐氏身边,徐氏既无奈又感激,主仆关系更是亲近。 暮云回到院子,看看时辰准备叫上晴空去吃午饭。 第十一章 准备 晴空正在屋内刺绣,有时候暮云真佩服她,一朵花都能让她秀出百种姿势,无奈自己一点天赋都没有,学了这么久,别说花了,连根草都绣不出来! “我回来了,又在绣花呀!”暮云走到绣架前。绣架上的绣品是一副清新雅致的山水画,晴空打算绣来给徐氏的生辰之礼。 暮云这几日也在愁,不知道要给徐氏送点什么好,加上今日徐氏又对她那么尽心尽力,礼物一定不能敷衍了事。可徐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 晴空听到暮云问话“嗯”了一声:“夫人生辰是九月,时间也没多久了,尽量赶赶,把东西弄出来!” “姐姐有手艺就是好呀,哪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要送什么呢!”暮云有点烦躁。 “别急,越急越乱,慢慢想想!”晴空劝慰道。 “唉”暮云扒在桌子上叹息一下,又直起身来说:“算了,我再想想,咱们先去吃饭吧!” “好啊!”晴空收拾一下绣架,用布盖住。 两人一起出门用了午饭。 其实暮云有想法,但是有些材料弄不来呀! 她想给徐氏制作一套护肤品,香水,一盘各色口脂,可是需要大量的鲜花,她又不能出府,自然是什么也做不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吃过饭后,暮云和晴空回到寝室午歇。 未时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让她俩去一趟白薇和曼樱的屋里,俩人收拾了一下一起来到了白薇和曼樱的寝室。 暮云还没开口,晴空就率先询问道:“姐姐们喊我们俩来可是有事嘱咐?” 白薇想了想说:“倒也没有大事,就是让你们俩过来聊聊天儿!” 曼樱招呼暮云和晴空坐下,给她们各自倒了杯茶开口道:“我和白薇,过阵子就开始跟着云嬷嬷出府为夫人打理产业了,顺便也看看我们俩自己攒的一些产业,夫人那边过阵子你们俩个就要开始天天当值了,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躲懒了!” “曼樱姐姐放心,我和暮云肯定会好好当值的。”晴空首先表明态度。 暮云一听曼樱和白薇可以出府,眼睛一亮,转而又暗淡下去,白薇见状说:“你以后也有机会出府打理产业的,现在你还小呢,不着急。” 暮云点点头:“姐姐,我知道的,我就是想着出去看看。但是你真要我现在出去看看,我也害怕呢!” 白薇和曼樱听了也点点头,曼樱说:“咱们从小就在府里长大,出门真的不多,自然有些忐忑不安。” 白薇附和道:“是啊,我现在也紧张着呢!” 暮云想到白薇和曼樱可以出门,那自己给徐氏准备礼物材料可以拖她们带来呀! 暮云锤了一下桌子,另外三人一脸茫然看着她。“嘿嘿”暮云不好意思搔搔头说:“我想到了两位姐姐不是要出门吗?我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物差了些材料,想请姐姐给我带些,不知是否可行!” 白薇和曼樱相视一眼,白薇问道:“带些什么呢?” “一些药材和鲜花,还有一些工具。”暮云回答。 “药材府里都有呀!”白薇不解再问:“府里的药材不行吗?” “行的,但是我一个小丫鬟,去府里药房取那么多药,只怕其他人有意见呢!”暮云摊了摊手。 “这倒是,只怕到时候有些人又要絮絮叨叨说咱们夫人了!”曼樱秒懂。 白薇想了想说:“行呗,到时候你列个单子,我们给你采买!” 暮云高兴的说:“耶,太谢谢两位姐姐了!”然后又问道:“不知姐姐们什么时候出门呢?” 晴空也笑着说:“我正要问这个呢!” 曼樱说:“也就这两日了!” 白薇跟着曼樱的话语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们俩商量了一下,暮云白日里就在夫人面前伺候吧!库房由晴空管理,但晴空算数还不太好,暮云偶尔也要帮忙一下登记造册之类的。” “好的。”暮云和晴空齐声回答。 四人相视一笑,曼樱对白薇说道:“刚刚暮云说起给夫人生辰礼物,咱们也得再看看了!总觉得准备得有些少了!” 白薇若有所思点点头说:“咱们出府,顺便也看看有什么新奇的东西罢,到时候添上。” 四人絮絮叨叨商量了一阵,便各自当值去了。 隔天暮云把要买的东西清单递给白薇。 “啊!怎么这么多玫瑰花儿。”不是白薇没见识,而是暮云要的玫瑰花太大量了,居然要好几千斤,这么多花,除非是专门种植的花园,否则怎么能找到那么多花呀。所以也不怪白薇惊讶了! “姐姐看着找吧!没有那么多也行,不一定全要玫瑰花,也可以是别的花,反正你多多收就行了。”暮云不好意思的说着。 “也罢,倒时我看看罢!”白薇收起清单问道:“你要这么多花儿是做什么呀?” “等我做出来,姐姐就知道了,现在说了,要是没做出来,都是空的呀!”暮云卖了个关子。 白薇白了她一眼说:“好吧。”转而又说:“你那些描述奇奇怪怪的瓶子能画出来吗?到时候把图给工匠会更快,毕竟我不是你,描述不到位怎么办?” “多谢姐姐提醒,我明儿把画给你。”暮云感激道。 暮云觉得那么多玫瑰应该找不到,打算把配方在调整一下。不是所有的玫瑰花都能提取精油,虽然她在清单上注明了要那种小玫瑰,谁知道小玫瑰是什么品种呢?可惜她不能出去,不然可以辨认一下。 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类似大马士革玫瑰品种的玫瑰花,暮云心里暗想着。 其实这个世界对女子还是没那么自由的,白薇和曼樱能出去,也是因为徐氏对身边的人培养和其他人不一样。 徐氏更看重身边的人的能力和独立性,因为暮云来自现代,思想自由,性格又独立,某些方面合了徐氏的眼缘。徐氏这样的人,在古代应该算是一个新新人类了吧! 如果她生在普通人家,那么她一定不会这样,暮云觉得只有永安侯府才能培养出徐氏这样的人,真想有机会去永安侯府看看…… 第十二章 争吵 昨儿个白薇和曼樱已经通知说今天她俩就要跟着云嬷嬷出府学习,暮云今日开始早起当值。 徐氏一般起得早,暮云早早就守在外间,听见内间有动静,连忙轻问了声:“夫人可是醒了?” “醒了,你进来罢。”内间传来徐氏的声音。 暮云端着一盆温水走进去,后面跟着两个小丫鬟帮忙端着洗漱用具,伺候徐氏洗漱完毕,暮云给徐氏挑了件黛紫描金海棠花纹锦对襟褂子,一条雪青飘花齐腰襦裙,梳了个单螺,插上珠钗,配上步摇,画了个淡妆,倒是把徐氏衬得精神了几分。 徐氏照照镜子,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见暮云给她大半得如此好看,徐氏也不吝啬,拉着她的手夸奖了一番。 “奴婢也就这点手艺能让夫人看上了!”暮云连忙笑道。 小丫鬟们端着早点进来,徐氏随意吃了几口,便领着暮云和晴空一起去仁寿院给老夫人请安。 路上恰好碰到一同前去请安的二夫人,俩妯娌说说笑笑的往老夫人出走去。 仁寿院内。 早来的一众姑娘们规规矩矩的坐在老夫人下首,见徐氏和二夫人慕容氏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连待在老夫人右下方第一位的四房白氏都起身问了好。只有三房的沈氏坐在老太太身边巍然不动,单平和单婧安也呆坐在那里。徐氏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二夫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徐氏拉到自己旁边,并不理会三房一行人。 单婧妍和单婧雪行礼过后,和母亲相视一眼,便坐下沉默不语。 待大家都坐定后,老太太对徐氏说:“老大家的,不是我说你,有件事你做得也太不经心了。” 徐氏心里冷哼,这老夫人一天到晚不出点幺蛾子,心里就不舒坦。 见徐氏没有接口的意思,老太太暗恼,觉得徐氏不识好歹,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于是老太太强硬的说:“平哥儿都多大的人了,连个伺候的屋里人都没有。好歹他也是咱们成国公府三房嫡子,这要传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呢。我已经把身边的红霞拔过去伺候了,你这个大伯母也要有所表示,我看你身边的曼樱就不错,把她给平哥儿吧!” 转而有对二夫人说:“老二家的也是,你身边冬雪就不错。” 听了老夫人这话沈氏和单平心里都是一喜:老夫人都发话了,看徐氏和慕容氏敢不敢违抗?不敬婆母,传出去可是大大的不孝呢! 徐氏眉目一挑,也不看老夫人,而是看向单平:“平哥儿今年也才十四罢,上不及弱冠之年就惦记着祖母和伯母身边的丫鬟,传出去才是真的让人笑话吧?国公爷这个年纪已经在战场上英勇拼杀了,现在就连世子爷也跟着国公爷上战场拼杀。平哥儿会什么?是读书又成?还是武艺超群?连峻哥儿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肖想我的丫鬟,真是不知羞耻。” 这话一出沈氏母子脸色大变,沈氏连忙“呜呜”哭起来:“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平哥儿呢?你可是他大伯娘,他名声不好了国公府名声还会好吗?”沈氏指责徐氏哭哭唧唧。 徐氏老神在在,不理会沈氏的哭闹。暮云在一旁撇嘴:就单平这个纨绔子弟,别说徐氏看不上,连她都看不上,曼樱更不可能看上了! 沈氏对着老太太哭哭啼啼的说:“母亲,大嫂这是瞧不起我们一家呢。你看看现在她都这么败坏平哥儿的名声了。”转而又对徐氏哭道:“大嫂,你何必如此败坏平哥儿的名声呢!平哥儿不好了,大嫂你的脸面就好看了吗?” 徐氏冷笑一声:“我的脸面?哼,拜老夫人和你们沈家所赐,全京城都知道你们那些破事儿,平哥儿整日跟着你们沈家那群浪荡子寻花问柳,无所事事,能有什么好名声不成?” 沈氏抬起头反驳道:“大嫂这是什么话,我娘家怎么了?你这样说我娘家不就是说老夫人娘家吗?你说我可以,但你不能这样是说老夫人,你这样可是对婆母大不敬呀!” 徐氏气定神闲的说:“你怕是糊涂了吧!我们国公府老夫人可是躺在宗堂的张氏,这位老夫人只是一个妾室太正的继室,可算不上国公府正经当家主子,你可别在外面这么说,平白给人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夫人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氏骂到:“徐氏,你竟敢不尊长辈。你不也是个继室,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放肆。” “呵呵”二夫人轻笑出声:“老夫人,你怕是糊涂了,大嫂虽然是继室,但却是永安侯府嫡女,出身尊贵,再说了大哥和大嫂的婚事可是圣上赐婚,你们沈家还配不上。” 二夫人的话摆明了就是告诉老夫人和沈氏,徐氏比她们身份尊贵,岂是她们和沈家可比的。 仁寿院顿时气氛冷了下来。老夫人气得直喘气,一旁白氏连忙给她顺气,但也没有插话,也不多管三房和大房二房之间的嘴仗。 沈氏见徐氏今天这么强势又不留情面,连忙哭诉道:“大嫂,二嫂,你们说我几句我只能生受着,可沈家也是老夫人外家,大嫂和二嫂这样侮辱沈家,岂不是也在侮辱老夫人?” 老夫人指着徐氏和二夫人道:“徐氏和慕容氏你们两个竟然如此侮辱你们婆母外家,你们眼里可有孝道?如此不孝不仁,我一定告诉国公爷和二老爷,休了你们两个不敬婆母的东西!” 徐氏听着老夫人说来说去,都是在那几句,不耐烦的说:“老太太,咱们正经的外家可是慎安张家,不是沈家,每年咱们过节往来的也是张家。你们沈家最多也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我不管呢,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徐氏转而又嘲讽老太太道:“老夫人,我尊你一声老夫人,可不代表我怕了你。平日里你愿意拿着你的体已接济沈家,我不管,但要是拿了国公府的东西去接济沈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徐婉怡年轻时候。老夫人最好别踩了我的底线,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们沈家!” 徐氏话一出仁寿院里的人顿时安安静静,沈氏也不敢哭了,老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坐在下首的姑娘们也安安静静。 二夫人美目一转,无声笑了。徐氏很满意自己话里带来的效果,这不耳边就清净多了。 徐氏眉目一转又看向单平:“平哥儿这个时辰不好好的去院外和兄弟们上学,待着这里听后宅妇人斗嘴诤舌,沈氏你教的好儿子啊!” 暮云心里暗笑:徐氏这是讽刺单平和后宅妇人一般呢。 沈氏暗恼,见徐氏今日气势汹汹,自然也不敢再多加争辩,连忙让单平离开去外院上学。 人呐,就是欺软怕硬。徐氏平时懒得理他们这些跳梁小丑,哪成想人家觉得她好欺负,今儿稍微强硬一点,便怂得跟什么似的。 大房二房的人心里全部对沈氏和老夫人鄙夷不已。 徐氏本来就不怕老太太和三房,四房那些人,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便让坐在屋里的姑娘们先回去,还有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炮灰妾室们也回去了! 第十三章 家训与谈话 说实话暮云还挺佩服徐氏的,国公爷一共有五个姨娘,都被徐氏收拾得不敢到她面前放肆,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就连庶子庶女,暮云看下来都觉得徐氏教养得很好,两位庶出小姐徐氏从不亏待,庶出的二少爷听说略有才华,徐氏也没打压,反而给他请了更好的夫子。 “老夫人身体不便,那我和二弟妹就先回去了!希望老夫人福寿安康……”徐氏不冷不热的说了声就出了门,二夫人跟在后面也行了个礼,匆匆走了。 老夫人抖着手,指着她们的背景说不出话来,气得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徐氏和二夫人砸去。 一旁的沈氏心里肉疼:这可是官窑描金百花青釉茶具,砸了一个,一套就不完整。要知道这样一套茶具可要近百两银子呢! “啪”的一声响,刚走到门口的徐氏和二夫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走出了仁寿院。 且不管仁寿院的人生气还是肉疼,这都和徐氏无关。 和二夫人走到一出幽静的花间小路上,见徐氏脸色不善,二夫人伸手拍了一下徐氏的肩:“怎么,还在为那些人生气呢!要真这样的话,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了!” 徐氏把搭在她肩上的手扒拉下去:“你混说什么呢!那些人不知得我生气,我恼的是他们竟然想打曼樱的主意。” 二夫人笑笑:“那些人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咱们还不清楚吗?”二夫人哼笑一声:“不就是看上你库房那些东西了呗!以为娶了曼樱就能知道大嫂你的嫁妆有多少。要我说呀,那些人尽是痴人说梦……” “眼看着老夫人嫁妆已经被他们抠得所剩无几,自然会想着找个另外的人继续吸血。”徐氏眉目一冷:“那家子就是一群吸血虫,甩都甩不掉,隔三差五的来膈应人……” “唉”二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没法子,好在国公府是大嫂你管着,不然沈家那群人还不天天上门打秋风。”二夫人又说:“这京城明里暗里笑话我们国公府老夫人和三房,四房还有沈家的人可不少呢!” “笑话就笑话呗!反正那些人脸皮厚着呢。”徐氏嘲讽的说。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二夫人突然看了看跟在徐氏身后的暮云和晴空,问了徐氏一句:“白薇和曼樱呢?” “我让她们和云秀出去看看了,她俩都快及笄了总不能一直待着府里,让她们去外面养养胆子。”说起自己人,徐氏心情好了一些。 “噢,看来我以前听的话是对的咯。”二夫人笑笑。 二夫人其实比徐氏大一些,徐氏是继室,她嫁过来的时候二夫人已经嫁进来很多年了。二夫人和徐氏关系好主要是二夫人和她娘家大嫂王氏是手帕交。 “弟妹听了什么话?”徐氏稍微疑问。暮云和晴空对视一眼,其实她们俩也挺好奇二夫人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你们徐家,好像不允许女儿身边的丫鬟成为妾室或者通房。在大丫鬟及笄后必须培养她们能赚钱的能力,让她们以后有能力生活富足。”二夫人笑着说了出来。 徐氏一听,平静的回了一句:“噢,原来弟妹想说这个呀!其实这也不一定,你看云秀不就留在我身边那么久了吗?” 暮云和晴空相看了一样,暮云心里暗暗惊喜:看来自己运气真的很不错。 “你们团结一致,终将无坚不摧!你们分手的那一天,将是失去繁荣的开始。”二夫人默默地念了句话,要是暮云喝水的话绝对回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暮云一听二夫人的话,一脸惊讶,暗想:难道二夫人是个穿越老乡! “你们家这个家训,可是名震大辕呢!”二夫人笑着打趣。 徐氏无奈:“你可不是第一个拿我家训来打趣我的人了。” 徐氏家训?暮云一脸懵逼。难道徐氏家祖上是穿越老乡?暮云满心问号,但她也不能开口! “我们这句家训灵感是源自于曹植的《七步诗》而来。先祖希望徐氏一族能够团结一致,不要像诗里说的那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徐氏徐氏心情不错地和二夫人解释。 “是啊!咱们碰到这样的事还少吗?尤其是那边!”二夫人瞟了几眼皇宫的方向。 自古以来,大宅门里是非多,有时候亲兄弟姐妹斗得你死我活,就为了一个爵位或者一份权利。 连国公府都各种纷争,三房四房觉得大房二房占了便宜,可他们也不想想,没有国公爷在外拼搏,二老爷在官场摸爬滚打,就凭三房四房无所事事,不事生产的人,他们守得住国公府偌大家业吗? 更不要说皇家,那才是最可怕的,皇家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可以说他是脚踏着白骨,浑身浴血坐上那个象征权利之巅的位置。 暮云明白古代社会就是那么残酷,尤其是名门望族,豪门贵族里面的争斗就行食物链一样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行了,没得说这些影响心情的。外面再怎么样都和我们内宅妇女无关。”二夫人打破沉默笑笑说。 徐氏也笑笑,两人一路行至花园。二夫人拉着徐氏到凉亭坐坐。 暮云走在后边,心里不太认同二夫人的话。 和二夫人坐了一会后,徐氏就带着暮云和晴空回了碧桂院。回到院内,暮云和晴空给徐氏换了身素净的衣衫。 徐氏坐在上首喝着茶问:“你们俩说说,二夫人说的内宅女子不需要了解外面的事可对?” 俩人忐忑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徐氏是什么意思。 “别怕,我就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徐氏安慰道:“晴空,你先来说说。” 晴空一个激灵,忙说:“奴婢愚笨,觉得二夫人说的并不全然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徐氏笑着看了暮云一眼,表示她说。暮云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夫人,奴婢斗胆了!二夫人的话,以现在内宅女子的思想来看,并没有不对。但奴婢并不认同二夫人的话。” 徐氏一听来了兴致,颔首让暮云继续说。 “奴婢认为,哪怕咱们内宅女子也要掌握一下外面的消息,尤其是政策和一些民生问题这些必须要掌握。”暮云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徐氏并不责备,反而又问:“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说的那两个是必须的?” “奴婢粗见,政策要关注是因为随时可以知道朝堂上传下来的各种消息,这样可以利于我们先一步准备。民生主要是咱们内宅当家都是女子,家里的田产,庄子,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内宅夫人打理,必须要了解市价多少,谨防上当受骗。” 徐氏挑眉又问:“一个大宅门怎么可能做到每一件账目都是透明,底下的人没点好处,那他们还会干活吗?” 暮云回道:“奴婢说的了解市价,是当家做主的人,必须有个心里的价码,心里有了一个价格,那么以后底下的人只要不超过这个价那就随他们去,一旦超过,那就是祸害了!” 徐氏逼问:“何为祸害?” “回夫人,祸害就是大宅门里有些蛀虫,但是大宅门里有些蛀虫那也无可非厚,但不能多,蛀虫一多,那么大厦就回倾塌。有时候一老鼠屎,也能坏了一锅粥!”暮云冷静的回道。 “哈哈”徐氏笑道:“暮云,你真是还个通透的丫头。” “夫人廖赞了,奴婢还怕夫人觉得奴婢太惊世核俗了呢!”暮云不好意思的说。 徐氏笑着摆手说:“我就爱听这些。最烦就是那些整天只会勾心斗角,围着男人转的女人,好像离了男人她们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好孩子,你内心又根尺是好的,但也别太强势,这样终会有一天会碰伤自己的”徐氏拉过暮云的手,她现在可是明白了,暮云的性格其实有点倔强,有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性。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受委屈。 反观一旁的晴空早就在暮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脸惊讶,然后茫然无措,最后瑟瑟发抖。晴空害怕暮云被徐氏惩罚,差点就想捂住暮云的嘴了。见暮云和徐氏相谈甚欢又一脸懵逼。 徐氏和暮云看了脸色变来变去的晴空“哈哈”地笑了出来。 ------题外话------ 家训是引用了罗斯才尔德家族的家训,大家不要考究噢!看看就行了!嘻嘻:-p 第十四章 一天 晚上寝室里,暮云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了,结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暮云准备去开门,那厢晴空已经把门打开了,曼樱火急火燎地进来,白薇也跟在身后。 见暮云出来曼樱连忙捉住暮云双手:“好妹妹,听说今儿个仁寿院那些贱人想打我主意来着。你赶紧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姐姐别急!”暮云拉着曼樱坐下,安抚道:“别担心,夫人不会同意的,就凭他们也配肖想姐姐。” “那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曼樱问道。 白薇和晴空也坐了下来。暮云便把今天仁寿院内老夫人和三房的要求说了出来。 听完暮云的话白薇眉头一皱,曼樱“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狠声道:“就凭三房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我就是剃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便宜了他去!” “姐姐放心罢,夫人不是没同意吗!”暮云安慰着曼樱,顿了顿说:“他们一提这事儿,夫人便严厉拒绝了,还和仁寿院那群人起了争执,可见夫人心里有数,不会把姐姐推进火坑的。”听着暮云的劝慰,曼樱也平静下来了。 白薇在一旁说道:“可算熄了你着爆竹脾气。”白薇凤目一转:“他们肯定是对你有所图。” 曼樱冷哼一声说:“还能图什么,不就是贪图夫人的嫁妆吗!当我不知道他们那点算计呀!”听了曼樱的话,另外三人都点点头。 晴空见大伙儿一阵沉默,便笑道:“咱们不说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反正呀他们再多算计都不会得逞的!倒是姐姐们今日出府可遇到好玩的事吗?” 白薇笑了笑:“今日第一次出府,也就是看看铺子,收收账,到没什么有趣的事儿,就是外边街上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白薇看起来很高兴出府,一说起外边,脸上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曼樱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看起来对今日出府之行很满意。暮云看得一脸羡慕,她也想出去看看! 见暮云一脸羡慕,白薇和曼樱相视一眼,白薇对暮云开口道:“你也不要羡慕,外边儿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如果你不是府上出去的,没什么人给你面子,大家都是看在夫人和国公府的份上才对我们礼让三分。” 暮云点点头:“姐姐,我知道的,心里也明白的!只是羡慕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去看看。” 暮云不是说假话,她明白在古代,你没点权势就寸步难行,平民百姓不敢与官斗也不敢和富人斗,因为他们没钱没势,出了事只能忍。 自己现在才九岁,现在这个年纪出去无疑就是嫌命长,所以目前还不打算出去呢!徐氏这条金大腿,就算出去了也要牢牢抱紧,毕竟老话说了:朝中有人好办事。 暮云也不打算回原身的家里,记忆里原身家庭重男轻女得厉害,而且家乡好像是在江南一带。大辕朝有律法规定,被主家放身契赎身的丫鬟小厮都可以独立一个户籍,也就是她以后可以自己弄个女户。 暮云很早就在心里计划了,但是难道她没想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听暮云这么说,白薇心里欣慰:“你明白就好!” “对了,你让我帮你订的一些瓶瓶罐罐已经找了个烧瓷的定做了,还有玻璃瓶,这废了老多钱了!”白薇想起暮云让她帮忙定制瓶子和收集鲜花,忙和她说:“鲜花没看着因为今日没去郊外,明日要是去了再给你问问!” 暮云开心一笑:“谢谢姐姐,白薇姐姐辛苦。” 曼樱心里大石头放下了,见没什么事了便说:“白薇,咱们回去吧!今儿跑了一天,又热又累,赶紧回去洗漱,早早睡罢,明儿还得早起出门呢!”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也好!”白薇回了曼樱,转而对暮云和晴空说道:“那我们俩就回去了,你们俩个也早些休息罢。” “我们送送姐姐们!”晴空拉着暮云起身把白薇和曼樱送出门,然后手牵手回来,各种回了屋熄灯睡了。 寅时,天还没亮,暮云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到小厨房去看看徐氏的早膳和热水可准备妥当,晴空则是去徐氏屋外等候。 她们俩晚上不用当值,徐氏也不喜欢有人睡在她寝室里,哪怕外间也不行。夜间徐氏也不吃东西,不喝水,所以所以她们一般都是晚上戌时未就回屋休息,寅时起身当值。 徐氏寝室里有小炉子,晚上她要是渴了,会自己烧水,不需要别人服侍。 小厨房有两个厨娘,三个帮厨丫鬟,暮云进去时,厨房里糕点已经蒸上,各种菜已经备得差不多了! 徐氏早餐吃得多,比较丰盛,午餐吃的少,午后则会让人准备一壶好茶,配上一碟子点心,晚膳基本就喝碗粥或者用一些汤。 暮云看了看厨房准备得还不错,便去了徐氏寝室外,晴空见她来了,连忙过来小声说:“夫人还没醒呢!” “现在还不到辰时呢,夫人一般都是辰时醒。” “嗯”晴空点点头,夏日天亮得早,还没到寅时末,天就开始蒙蒙亮了。 暮云见状,对一旁的晴空说:“我先去厨房吩咐一声,顺便打水过来,姐姐在这等夫人醒来吧!” “好,你快去罢!”晴空点点头。 暮云叫了两个三等丫鬟到厨房里去提水,自己则是去准备徐氏的洗漱用品,一切安排好后,暮云端着洗漱用品身后跟着两个提水的丫鬟往徐氏寝室走去。 卯时天已经大亮,徐氏屋内传来动静,晴空便推开寝室大门,就往里间走去。 半晌之后,暮云也进去了,俩人给徐氏梳洗打扮好后,扶着徐氏来到外间的桌前,暮云低声问了句:“夫人可是现在用膳?” “等会儿罢!刚睡醒,没什么胃口!”徐氏摆摆手。 “好的,夫人。”暮云连忙应了声,还给徐氏按起了脖颈。 一般大户人家子女都是要早晨给母亲请安的,徐氏就不用,八小姐和八少爷,还有庶出的二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们都不需要一大早来向她请安。 徐氏也不喜欢大清早去给老夫人请安,所以给老夫人请安徐氏基本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心情咯! 辰时徐氏开始用早膳,待她用过早膳后,暮云和晴空才能有空去小厨房吃早饭。 用过早膳后,徐氏会在院子打五禽戏,或者散步,碧桂院占地面积大约六亩地,景致修缮得很好,一步一景不为过,足够散步了。 到了午时初徐氏开始用午膳,午膳过后,徐氏开始午睡,暮云和晴空就坐在外间或者是寝室廊下绣花打络子。 徐氏一般未时醒,醒了之后会先洗一次澡和头,然后让暮云就给她泡上一壶她想喝的茶,配上一碟子点心,徐氏吃着点心喝着茶开始看起了云嬷嬷收回来的账本。 到了申时,徐氏又会在院子里走走,日落十分开始用晚膳。 酉时,暮云开始打水给徐氏沐浴,整理徐氏床铺。 戌时,暮云在屋内冰盆里放上新的冰块,然后点上驱蚊的熏香。大约戌时中8点左右吧,徐氏变准备就寝,暮云和晴空坐在床边配徐氏聊聊天,知道戌时末,才回到自己的寝室开始梳洗,准备睡觉。 这就是丫鬟的一天,简单又不简单,忙碌又不忙碌! 第十五章 送礼 这一日白薇在下晌回来,找到暮云,说是给她找到了一些玫瑰,明日一早让人采了送过来,让她明日上午到府里南边小门去领。 也把定制的工具给暮云送了过来,暮云检查了一下,都很精致,一点瑕疵都没有,好奇地问到:“白薇姐姐怎么这么快呢?才三日就好了,我还以为至少还需要好几日呢!” “暮云,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利益足够加上国公府的名声就行!”白薇谈谈一笑。 说来说去就是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顺便再借了国公府的势,那些个工匠自然加工加点,最快的时间给你完成! 权势,金钱可真是好用啊!暮云心里暗叹一声。 暮云对一旁的白薇感谢道:“谢谢姐姐!这几日姐姐忙里抽空帮我找东西,这份情,妹妹记下了,待哪日姐姐空闲了,妹妹我亲自下厨请你吃一顿好的。” “唉,你会做吗?别把我给毒没了。”白薇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好笑地打趣着。 暮云傲娇一说:“当然,我做的东西保证比小厨房的厨娘做得好吃!姐姐且瞧着罢!” “好,那我就等着了。” 送走白薇后,暮云当值到晚上回屋,其实这样的一天下来,说累,也没多累,只是有时给徐氏跑跑腿,看看账本,听听徐氏教导而已。 不过这样暮云从徐氏那里听到了很多外面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大辕朝,皇室姓元。建都北方,已经经历三代帝王了!现在是第三位帝王,即位十五年,年号为梵元,现在即梵元十五年。 现下四海升平,战争并不多,只有边境才会有些摩擦。 大辕朝不禁海贸,也不禁边境贸易。记得当时暮云问徐氏为什么的时候,徐氏说是因为开国皇帝建元帝的一系列政策,建元帝在位四十年,只用了十年平定,战乱而开始建国。 建国之后开始海上和边境贸易,和其他国家建立关系,成立国有的银庄,鼓励经商,开荒农耕,他在位三十年做出一系列的政策国家很快就富裕起来了…… 其实听到这些,暮云那还不明白穿越老乡就是建元帝呀! 心里羡慕归羡慕,但暮云觉得着自己是个没啥大志向的,只想着有每天钱数就好了,至于权势抱紧徐氏就好了! 暮云想到原身记忆,原身家重男轻女,奶奶把暮云卖了就是为了给自家儿子交束脩,原身的亲父母也是包子,一点都不反抗一下。暮云自觉那家人以后肯定不会再见了,就是见了也不会认,毕竟原身被他们卖掉的时候才五岁,中途跟着人伢子辗转来到京城,最后被国公府买进来。 名字还是徐氏当时问,暮云自己说的,徐氏觉得不错才继续用的。 想到这些,暮云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在这些画面里,暮云慢慢睡去…… 翌日一大早,暮云拿了几个钱找了了个婆子到南边小门侯着。 徐氏睡晌午觉时她特别到自己收拾出来的制作间看了一下,白薇给力,竟然给她找来五个大麻袋的玫瑰。 暮云把东西整理好,又叫来上次帮忙烧火的小丫鬟,让她继续按照上次的方式制作…… 然后回到徐氏屋里,坐在门口绣着手里的花,最近暮云长进了不少,虽然比不上晴空,但也小有长进,不像以前那样绣的东西傻傻分不清。 连续几日下来,暮云熬出了一大锅的花露,得到了大约30ml的玫瑰精油和15ml的各种野花混合的精油。 光这些鲜花,药材就整整花了她四百两银子,算上工具,一些海外香料,就将近八百两,白薇忍不住咂舌。 好在暮云在府里用钱不多,八百两倒是拿得出,可是她肉疼呀!小钱钱就这么飞了,能不疼么! “唉”暮云看着自己存钱的匣子空了一大半,内心滴血呀……不过好歹给徐氏的生辰礼物有着落了,心里也安慰了不少。 时间也渐渐过去,徐氏生辰之日也快到了。离徐氏生辰还有五天的时候,那日午后暮云和晴空正在徐氏的书房,帮徐氏看账册和整理造册。 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门外传来守门婆子的声音,徐氏的书房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连打扫都是暮云和晴空,要嘛就是白薇和曼樱来打扫。 暮云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走了出去:“急急忙忙的,可是有什么事?” “唉,暮云姑娘,国公爷和世子爷,派人从西北那边给夫人送了生辰礼回来了!”那婆子声音高了几分,又带着几分客气和讨好。 如今碧桂院内大家都知道暮云和晴空是白薇和曼樱的接班人了,对她俩自然十分客气。 “我知道了,这就去通知夫人。不要在书房大声说话,你先下去罢。”说罢摘下头上的一朵全是珍珠串成的珠花丢给那守门的婆子说:“妈妈辛苦,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拿去给你打酒喝罢!” 那婆子拿着珠花笑着告辞,一边走一边嘀咕:“这还不算好东西呀,珠子又圆又润,光泽又好,每颗珠子都有黄豆大均匀得很,起码也得十几两银子,夫人身边的人果然大方……” 待那婆子嘀嘀咕咕走远,暮云回书房对徐氏回禀:“夫人,守门的婆子来报信,说国公爷和世子爷给你送了生辰礼回来了。” 徐氏听了,平淡的说了声:“知道了,你们随我一起去看看罢。” 徐氏放下手里的账本,走了出去,晴空跟了上去,暮云在桌面收拾了一阵把书房一些柜子锁上,连忙追上去。 徐氏和暮云,晴空来到大厅时,厅里已经摆了几口箱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管事见徐氏出来连忙恭敬行礼道:“奴才章丘给夫人请安!” “章管事不用多礼,一路辛苦了!”徐氏温和的说。 “奴才没什么辛苦的,总算不负国公爷和世子爷所托,把东西送到夫人手里,”顿了顿掏出两份单子恭敬递给徐氏:“这是单子,下面的那份是世子爷的,请夫人过目。” 徐氏结果单子,没有先看成国公的单子,而是先看了世子的单子,翻了翻,徐氏一脸笑意:“难为渊儿了,居然找了这么多东西给我。” “章管事,你何日启程回西北?”徐氏看完单子后问了一旁的章管事。 “回夫人,奴才打算修整十日。”章管事连忙回道。 “那好,待你走的时候,给我带些东西给他们父子俩人。” “夫人,要带什么准备好便是,十日后,奴才过来拿走。” “好,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着罢!”徐氏让章管事下去休息。 厅里堆了好多箱子,徐氏看了看,说:“把世子爷给的运到我的小库房里面去,剩下的就先运到院子西边库房。” 暮云和晴空互相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单子对照起来,把世子爷给的东西都搬到了一边,剩下的叫屋外的婆子丫鬟运到西库房去。 西北大营,主营帐内成国公单雄和世子单渊在帐内谈话。 “爹,算算日子,章管事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吧!不知道孩儿送的礼物,母亲可满意!”单渊一身铠甲,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 首座上单雄看了一眼没个正行的儿子说:“应该会吧,那些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呢!” “我也觉得母亲会喜欢!”单渊厚脸皮嘿嘿一笑。 第十六章 单渊不是徐氏的亲生儿子,徐氏嫁过来时他已经五岁了。 开始他对徐氏各种不喜,给她使绊子,不愿意听她教导,直到有一天他因为不喜徐氏管教他,咬了徐氏手腕一口,把徐氏都咬出血了,可徐氏依旧温柔的抱着他说:“发泄出来了吗?” 小单渊呆呆的看着徐氏,徐氏毫不在用手上的那点伤,对他说:“你是痛恨我取代了你母亲吗?” 小单渊摇摇头,他母亲跟本不爱他,从小到大,他母亲沈氏都没抱过他,整天只想着从父亲这边拿到钱,想着掌管整个国公府。 没错,前国公夫人姓沈,是三房沈氏的亲大姐,老夫人的大侄女。当初他们用了些手段把沈氏嫁给成国公,成国公不喜,但也无可奈何,好在沈氏生下单渊五年后病逝,皇帝下旨让单雄娶了当时正在议亲的徐氏。 徐氏出身高贵,家中虽然是侯府,但是徐家是世袭,从开国,哪怕前朝徐家都是略有名望的豪门士族。 单家老国公爷不过是大辕璟元帝时期爆发一场战争发家的新贵族,在京成看来,也不过是一家暴发户。 沈家在京里也就有个六品官的翰林编修,十多年没动过位置。三流世家都比他们强多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整天算计国公府那点家产。 徐氏嫁给成国公后和他谈了一次,知道他的态度,就开始大刀阔斧把成国公内院清除干净。原来在国公府吃白饭沈家人,也被徐氏纷纷踢出去,所以沈家是恨极了徐氏,三五不时的让老夫人给徐氏找点麻烦。 徐氏嫁过来的时候,单渊年纪也懂些事儿了,被沈家人洗脑不少,简直就是个熊孩子,徐氏硬是用了一年把单渊那性子给掰正过来。 那一年的相处,也让单渊对徐氏亲近依懒,随着年龄逐渐成长,单渊也慢慢的明白了很多事,疏远了沈家人,反而和徐家很亲近。 单渊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徐氏对他是好是坏,难道他还不回分辨吗?记得徐氏刚刚生下祺哥儿后,立即让父亲给他请封了世子。 去年他说要来西边时,徐氏也支持他,走时徐氏和他说:“渊哥儿,虽然我不是你生母,但是我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想做的事,母亲会支持你的。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不要让自己受伤,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徐氏一番话让单渊深受感动,那天单渊第一次抱了徐氏。而沈家,不说也罢。 一想到沈家,单渊眼神一阵冷凛。单雄在一旁看着,知道儿子是想到沈家那群糟心的人了。 老实说,单雄也很烦,沈家那群人,甩都甩不掉,分家老夫人死活不愿意,当初二弟妹管家还被她们使了不少绊子呢! 一想到那群人,父子俩都头疼,好在后来有了徐氏,那些人才稍微安静一些。 父子俩互看了一眼,“唉”了一声。莫名的有点搞笑…… 话说国公府内,暮云和晴空把东西分好,收入库房,然后回到书房禀报徐氏。 “好,我知道了,看你们两累的一脸汗。去洗洗罢,一会儿再过来。”徐氏见她俩一脸的汗,让她们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衫。 不到半个时辰,暮云和晴空便会来了。桌上多了两个匣子,待她们进来后,徐氏给了她们一人一个。 暮云和晴空已经了解徐氏了,也不推拒,安心收下,齐声说了句:“谢夫人赏赐。” 忙碌一天后,夜间暮云回到房间,打开徐氏送的那个匣子,匣子不大,也就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吧。 就着烛光,暮云开了匣子,里面放着居然是一匣子的紫翡珠子,一颗珠子至少有她大拇指的指甲盖大了,而且珠子质地极好,一看就是老坑玻璃种的紫翡,一匣子这样颗颗均匀珠子,是十分难得的。 暮云眼前一亮,这样一匣子紫翡珠子起嘛也得三十至四十颗,自己花的那几百两算个啥,这一匣子紫翡珠子就价值千金呐! 暮云和晴空已经在昨天就把生辰礼送给徐氏了!也得到了徐氏大大的赞叹,暮云送的护肤品,香水,还弄了些彩妆,徐氏今日已经用上,得了好评,暮云心里也很高兴。 现下已经八月,徐氏生辰是八月初十,这不是整寿,徐氏也不想大办,只嘱咐说了,当天晚饭和几位公子小姐们还有二夫人一家一起吃个便饭即可。 至于三房和四房还有老夫人仁寿院那边,徐氏理都不想理。徐氏也不怕老夫人和沈家人到处去败坏她名声。 沈家人在外面败坏徐氏名称不是一两次了,最后都被徐氏娘家永安侯府收拾得跟个王八似的。 徐氏生辰前一天,永安侯府给徐氏送了礼物过来。过来的是徐氏大哥的奶嬷嬷,姓齐,徐氏热情的接待了她。 “齐嬷嬷辛苦,大哥也真是的,随便叫个丫鬟送过来就行了,哪能让你亲自过来。”徐氏感觉让齐嬷嬷坐下,又让暮云端茶倒水,晴空则是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五小姐不必客气,也是老奴向大夫人申请过来的,顺便看看五小姐这阵子可安好。”齐嬷嬷客气道。 “我好着呢,哥哥他们可好?尤其是三哥,不知他身体好些了没有?”徐氏拉着齐嬷嬷询问着哥哥们身体是否安康。 “都好,都好,几位少爷身体好着呢,三少爷也好,没大事儿,我来的时候几位少爷还托我给你带了信呢!”说罢掏出三封信递给徐氏。 徐氏看着几封信,红了眼眶:“四哥年前来信说要出趟海,这是还没有回来?” “确实是,四少爷这几个月没什么消息,四少夫人也担心不已。不过大少爷说了,四少爷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可能还在海上,让我给你说一声不要担心。”齐嬷嬷给徐氏说了一些。 徐氏和自己四哥是龙凤胎,她并没有感觉到四哥有危险,也就放下心里的顾虑和齐嬷嬷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会,见时辰不早了,才依依不舍的让齐嬷嬷离去。 待齐嬷嬷走后,徐氏看了看礼单,然后把礼单递给暮云:“放南边库房吧!” 暮云结果礼单应了声。徐氏说的库房,其实是碧桂院内一个叫逸园的院子,那个院子大门朝北,东南西面都是厢房,徐氏把那间小院子用来当做库房,西边基本放的是国公爷给的东西,南边是永安侯府给的东西,东边则是单独放置她四哥给的东西。徐氏总库房是碧桂院旁边的樱空园放置了许多徐氏的嫁妆,和一些不常用的家具,摆件…… 碧桂院里还有好几个专门放东西的小院子呢!暮云当时刚接触总账本的那时候就被一堆数字给砸晕,“唉”叹息一声把东西收入库房。 第十七章 徐氏生日当天午饭和国公爷妾室庶子女还有自己的一儿一女,和二房的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热热闹闹的,午饭后国公爷的妾室们连连告辞,只留下几位少爷和小姐们。 徐氏坐在上首,左手边是八少爷单祺和三少爷单峻,右手边依次是八小姐单婧妍,大小姐单婧瑶,二小姐单婧莲。 “峻哥儿,最近学业可累?”徐氏坐在上首温和的看着一群孩子。 单峻一听,连忙恭敬回道:“母亲,学业并不累,先生教导有方,孩儿学到不少东西。” 徐氏听了连连点头,“那就好,也不枉费我特意请他来教导你了,你可得好好学,明年可要下场试试?” “回母亲,先生说,明年可以下场试试,之后再看看名次,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单峻回道。 “也好,你看着办罢,这我也不懂,你多多问问你二叔和先生吧!”徐氏温和的说着。 “唉,我刚进门的时候,你们都还小呢!转眼都这么大了,瑶姐儿和莲姐儿都快及笄了,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徐氏叹息一声。 “母亲……”听徐氏说起她们的婚事,右边的单婧瑶和单婧莲一脸羞涩地喊了声。 徐氏笑了,“怎么还害羞上了,只是现在相看一下,有没有年轻人品好的的后生罢,你们要嫁出去,也还早呢。” 暮云看着两位小姐,还不满十五就已经要开始相看人家了也是懵懵的。 十五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大户人家的庶女果然没地位,暮云暗叹一声。 不过想到徐氏昨晚吩咐的事儿,暮云又觉得他们比一般高门大户的庶子庶女强多了! “俊哥儿今年已经十三了吧?瑶姐儿好像也是?”徐氏开口询问。 单峻:“回母亲,孩儿过了下月就十三了。” 单婧瑶:“母亲女儿今年四月就满十三了。” 徐氏点点头,看了暮云一眼,暮云意会,转身进了内室。 半晌后,暮云用托盘端着两个紫檀木盒回来了,恭敬端着盒子站到徐氏身旁。 “峻哥儿,虽然你是男子,但是也要学会一些庶务,”说着拿起其中嵌这红宝石的紫檀木盒,递给单峻说:“这盒子里有两家铺子的地契,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西,以后这两家铺子,交给你打理,你是做些生意也好,租出去也罢,都随你,赚的钱,都归你。” 单峻连忙结果,“多谢母亲。” 徐氏又拿起另外一个盒子,递给单婧瑶说:“瑶姐儿,这是你的,你有一间城西的铺子,另外则是外城的一间酒楼。以后可要学着好好管理,毕竟赚了钱,都是你的!” 单婧瑶接过盒子,红着眼眶说道:“谢谢母亲,女儿以后一定好好打理,不辜负母亲一片苦心。” “你们好好的,我也就好了!”徐氏略带伤感的说。 一旁的单婧妍老神在在,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幕,倒是单婧莲一脸羡慕的看着单婧瑶。 徐氏哪能不知,便开口道:“莲姐儿,你不必羡慕,等你满十三了,母亲也给你准备。” 单婧莲一听,连忙收起脸上的羡慕,一脸傻笑的说:“谢谢母亲。” 单祺看着这一切顿时觉得无趣得很,撑着胖嘟嘟的小脸在一旁小鸡逐米似的打着瞌睡。 “娘,你看弟弟!”单婧妍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小声的提醒徐氏往左边看。 看着单祺徐氏也暗笑,白了自己女儿一眼,放佛再说:你就这么看你弟弟笑话! 单婧妍对徐氏摊手表示:又不是我让他这睡的。 单峻见状,暗“咳”了一声说:“母亲,不如我先带八弟回院子午歇罢。” “去吧!”徐氏摆摆手,“暮云你去叫醒他,这么不成样子。” 暮云笑笑,不以为然,小孩子嘛,觉多,能乖乖坐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 暮云走上前去,轻拍了单祺一下,“八少爷,醒醒,可不能在这儿睡着了。” 单祺其实也没睡熟,见着暮云迷迷糊糊的问了声:“暮云姐姐,你怎么在这?” 暮云:“……” “哈哈哈哈……”单婧妍狂笑不已,走上来捏着单祺的包子脸,“小弟,你睡糊涂了吧!这是母亲的院子,暮云怎么不能在这儿?” 屋内的人都被单祺童言童语都得开心了。 徐氏也笑着说:“祺哥儿要是困了就和你三哥回去歇着罢。” “嗯嗯,母亲,那我就回去睡觉了!”单祺也毫不客气直接站起身来对徐氏行了个礼,单峻也连忙行了个礼,牵着单祺告退。 徐氏笑着和单祺挥了挥手。徐氏嫁进国公府后,在三少爷单峻七岁时,把单渊和单峻安排住在了一个院子,嫡子有的,庶子也会有,只是比嫡子少一些或者次一等,住在一个院子,自然而然感情就好了,男孩的感情比女孩子好培养。 两个庶女徐氏进门后也把她们从姨娘院子里接了出来,安排在湲景苑,大房所有的姑娘们都住在这个院子,至于三房和四房,徐氏实力都不给于理会。 徐氏请了最好的女先生教导两个庶女,这单婧瑶和单婧莲走出去不像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庶女,一点也不胆小,而且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这都是多亏了徐氏进门后教导有方。 单峻更是请了名师教导,学习也努力,小小年纪既不留连风花雪月,也不和京里其他纨绔子弟花天酒地。 成国公对徐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自徐氏进府后,成国公没有再往后院抬妾室进门,这也是给了徐氏最大的尊重,成国公也知道徐氏最不耐烦就是那些莺莺燕燕。 现在这几位姨娘都是徐氏嫁进来之前的,见徐氏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悉心教导,几位姨娘内心也十分感激,自然也不会给徐氏找麻烦,毕竟她们也不是没见过徐氏的手段。 徐氏在嫁进成国公府后,一系列的整改,那手段可是狠辣无比,几位姨娘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冷癫。 这也是为什么三房四房只能给徐氏找些麻烦膈应徐氏几下,却不敢有大动作的原因。 话说屋内,只剩下女眷,单婧妍便放松了一些,“唉,暮云,我听说你给母亲做了一套护肤的东西?” “回八小姐,夫人待奴婢好,奴婢也想给夫人送些生辰礼,可好东西夫人都不缺,奴婢就想着研究一些护肤的东西给夫人。”暮云笑呵呵的回道。 “噢,那你可还有剩下的?” “八小姐,东西已经没有了,主要还是鲜花不够。”暮云和单婧妍解释。 “这样呀!”单婧妍惋惜一声。 徐氏在一旁对自己女儿笑道:“怎么,你小小年纪就想着臭美不成?” “娘,哪有呀!”单婧妍否认道。 “行了,少贫嘴。”转而又和单婧瑶说起两张地契的事…… 暮云听下来大致知道了一些,京城分内城和外城,大小姐两张地契一张是内城城西的铺子,一张是外城城南的一间酒楼。内城的铺子贵,外城的也不便宜,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首都的房价都是伤不起…… 第十八章 暮云打算找个机会问问白薇和曼樱内城外城的情况。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闲,赶巧曼樱和白薇都在,暮云就开口问了外城,内城的一些事儿,晴空本来在绣花,听了也来了兴致,放下绣绷,也一起听起来。 曼樱说:“京城确实分内城,外城,但是还得分一个城内城!” 暮云:“??” 晴空:“??” 见她俩人一脸疑问,曼樱也不卖关子,“城内城说的是皇宫。” “噢”暮云恍然大悟,暗想:皇宫可不就是个内城吗!蠢死了…… “内城的话东富西贵,南清北洋,东城大多数都是商贾富豪,西城则是皇室亲王,各个豪门贵爵,南城多是清流名士,北城则是海外各国洋人聚集地。” 暮云“哇”地感叹了一声,问到:“洋人,就是书上说的那些金发碧眼的?” “对啊!”白薇好笑的回答她:“其实洋人也不都是金发碧眼呀!北城也没那么多洋人,只是因为西洋的东西都在北城销售,才会有南清北洋一说。” “噢”暮云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又问:“外城呢?” 白薇说:“外城和内城也没差多少,都是东富西贵,南贫北闹。” “这么说外城南边和北边和内城不一样了?姐姐快给我说说。” 白薇点点头说道:“外城东城大多都是外地商贾,西城则是三流世家和一些四品官,南城则是普通百姓,北城最是热闹,因为北城靠近涿州码头,所以北城每天人来人往,最是热闹。” “这么说来,大小姐得的那家酒楼只要经营得好,利润也不差咯!”暮云想到徐氏给单婧瑶的那间酒楼就位于外北城,不由地说了句。 “可不是嘛!”曼樱插了一嘴。 白薇说:“外北城靠近码头,很多商贾的货船都在码头卸货,然后都从北城门进城,连西洋新货都是在那边进城,所以外北城是最热闹,赚钱也最快的。夫人待大小姐已经够好了!” 白薇的话让其他三人都点了点头,暮云更是说:“像这样的闹市,房价肯定不便宜,只希望大小姐真的感激夫人,而不是心口不一。” 她们四人是在院里一间凉亭内说话儿,并不知道她们的话已经落到和云嬷嬷散步的徐氏耳里。徐氏就在她们凉亭旁边的那丛花圃里,四周有树,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导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徐氏和云嬷嬷。 徐氏和云嬷嬷听了一会也就离开了,路上徐氏对云嬷嬷说:“云秀呀,你看那几个孩子可把我当成菩萨心肠了!要是让她们见到我以前的脾性还不给吓哭!”说罢徐氏还笑起来。 云嬷嬷扶着徐氏,一脸无奈,“奴婢到觉得她们不会。” “噢,是吗?”徐氏一阵茫然…… 主仆两渐渐走远,凉亭里四人毫无察觉依旧说说笑笑。 日升月落,天气渐凉,金秋九月碧桂院内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今日碧桂院内各个丫鬟和婆子都喜气洋洋,因为今日院内发放中秋礼,院内每个丫鬟婆子都有两身秋季新衣,半贯钱一包月饼。 领了东西的人们都一脸笑意,屋内徐氏打发了几个婆子让人把给三房四房和老夫人的中秋礼送过去,也懒得管了。 徐氏拉着暮云和晴空坐下,“这两天你们辛苦了,等晚上早些歇着罢,给你们的中秋礼,晚些白薇她们来了一起给你们。” 暮云和白薇笑着“唉”地应道。 黄昏时刻,白薇和曼樱回来了,两人洗漱过后来给徐氏请安。 “明日中秋,大家好好松快松快!”徐氏也让她俩坐下。 “唉”白薇和曼樱也连忙应声。 云嬷嬷在徐氏身旁坐下,给徐氏杯子添了茶水,再给自己到了一杯。 徐氏开心地笑道:“云秀呀,我昨儿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 云嬷嬷笑道:“都准备好了。”说罢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 暮云四人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徐氏笑道:“给你们准备的有些多,放在了院里北边小院的东厢房,你们去那罢。” 四人又互相看了一下,白薇拿起钥匙,给徐氏行了个礼,说道:“奴婢多谢夫人赏赐!” 暮云,晴空,曼樱三人也连忙行礼道谢。徐氏摆摆手,让她们赶紧去看看东西罢。 四人依言退下只留徐氏和云嬷嬷在屋内。 四人出了门,便去了北边小院,白薇打开东厢房门,天已经黑了,几人点了灯,东厢里放着十六口木箱子,没人都是一箱子布料,一箱子皮毛,一箱子瓷器,一箱子药材。 四人把东西分了分,暮云高高兴兴的选了自己喜欢的布料和皮毛,叫人给她搬回寝室小院的库房。 回到寝室小院,暮云因为把自己的库房改成了制作室,和晴空公用一个库房,现在俩人的东西库房已经堆不下了! 暮云只好花钱让人帮她把寝室小院的另外一件空屋打扫出来。 又花了点时间把自己的东西从晴空的库房搬走,暮云站在小库房里,点清着自己的东西。 开心得一边哼起歌来,“咱两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呀……” 好一会总算点清下来,库房里都是大的东西,至于那些珠宝,金银玉器暮云都收在自己寝室里呢。刚刚徐氏给的四口箱子里,每口布料箱子里都放着一个妆奁,有很多戒指,簪子,镯子,头面呢。 暮云算下来布料和瓷器最多,想了想暮云觉得要不多做几件衣衫和鞋子算了,这么多布料,放久了不知道会不会褪色,发霉呢! 想了半天没头绪,暮云锁上门去找了晴空,看看她有什么想法没有。 晴空这边也和她一样,俩人一合计,干脆多做几件秋季衣衫和冬衣得了。暮云秋衣和冬衣本来就少,多做几件也没事,晴空因为这两年长高了不少,把旧衣送给底下的一些小丫鬟了,干脆趁现在多做几件。 确定好后俩人开开心心的洗漱沐浴,睡了过去,毕竟明日中秋会比较忙碌。 院子里安静下来,一院的花草树木,随着入夜微凉的晚风,被月光照映的几支枝丫,在朦朦胧胧间随风起舞。 一室静谧,暮云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忙碌的一日随着日光初升渐渐开始。 第十九章 中秋这一天,暮云早早就起来了,古代的节日琐碎小事多了去。 因此天还没亮整个阔府上都忙忙碌碌的,到处都是一片热闹景象。 暮云也早早起来在徐氏屋前侯着,白薇和曼樱一个去盯着大厨房,一个去盯着各种杂物,忙得不可开交。 天蒙蒙亮时,徐氏屋内传来动静,暮云便立即进了里间,待徐氏梳洗完毕,暮云扶着 徐氏来到碧桂院大厅内,各个管事娘子陆陆续续给徐氏汇报,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管事娘子。暮云端了一碗鸡肉粥上来,让徐氏先吃点垫垫胃,徐氏接过粥,心里一阵慰藉。 一上午下来,暮云饿得肚子差点“咕咕”直叫。 好不容易和晴空找了个空闲时间,两人端着比平时大一号的饭碗,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着饭,连利礼仪规矩都忘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和暮云说,暮云一定会回怼一句:去他的礼仪规矩,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暮云一边吃,一边暗想,一个小小的中秋节都这么大动干戈,那过年得有多忙啊!也不怨暮云这么想,二十一世纪后各种节日的氛围本身就不浓郁了,现在见古代一个中秋节就那么各种准备,要是到了春节,那岂不是要忙上个把月准备!想到这里暮云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想过年前大冬天就要天不亮就得起来,暮云打了个冷癫,拉回飘远的思绪暮云暗骂自己想太多。 一整天下来祭拜,吃饭,看戏,赏月……一套套看下来,暮云觉得还挺有趣的。 徐氏今儿天一黑就早早她和晴空回来休息了。 俩人一回屋变瘫在小厅的罗汉床上,躺了好一会,碧桂院小厨房的厨娘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两位姑娘,这是夫人吩咐给你们做的。”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端出饭菜。 暮云和晴空爬起来互看了一眼,待厨娘把饭菜摆好,晴空摘下自己腰上的一块玉佩,递给厨娘说:“多谢大嫂子,辛苦你了,这东西你拿去玩吧。” 暮云则是递了个荷包给厨娘,“晴空说得对,这荷包里的钱给你打酒喝。小小心意,婶子别嫌弃……” 厨娘高高兴兴的接过,“多谢姑娘们了,厨房还烧了一大锅热水,吃好饭姑娘们可以来打水洗漱。” “唉,多谢大嫂!”暮云笑着应声。 送走厨娘,俩人用了餐,托粗使婆子给她们提了几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洗了头。 洗漱后,俩人各自穿着中衣,又抱了床薄被躺在小厅罗汉床上聊天儿。 “姐姐,中秋这么忙,那除夕呢?”暮云好奇地问着。 “过年前一个月府里就要开始准备了,本身就是最忙碌的时候。”晴空揉着手臂说。 暮云“噢!”了一声。 晴空突然翻了个身,起身向自己的房间奔去,好一会她抱着一个盒子回来,递给暮云说:“这是给你的中秋礼,,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记给你了。” 暮云早在给徐氏做生辰礼的时候,留下了一小瓶混合花香的香水作为中秋礼给晴空了! 接过晴空递过来的盒子,盒子不大,也就暮云巴掌大小,但是盒子是个紫檀木盒,雕工精致,盒面上还镶嵌着几颗红绿宝石。暮云打开一看,竟是一颗特别漂亮的蓝宝石,这蓝宝石大概有一个乒乓球大小吧。 暮云把盒子退回去,她知道,这应该是晴空压底箱的东西。 “姐姐拿回去罢,这么好的宝石,你留着打首饰,以后当嫁妆吧!” 晴空没把盒子拿回来,听她的话语,啐了她一句:“你混说什么呢!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暮云“嘿嘿”一声,也没有去拿那个盒子。 “你别想太多了,妹妹就先收着吧!你怎么知道以后我不会得到更好的宝石呢?”晴空劝慰道。 暮云还是不收,转而说:“这个太贵重了,真不适合。”暮云咽了口水,“这样吧,姐姐上次不是绣了一件喜鹊登梅的小插屏吗?你给我那个呗,那个我看着可喜欢了!” 晴空见状,知道她不会收的,便把盒子拿回来,回房把小插屏搬了过来。 暮云一脸喜色的接过。刚刚和晴空说的是实话,暮云还真喜欢晴空的这个小插屏,这小插屏是双面绣呢,十分精致。 晴空一脸郁闷地看着一脸喜色的暮云,嘟着嘴骂了句:“不识货的丫头!” 暮云“呵呵”一笑,“姐姐那些珠宝首饰以后肯定还会有的,可是这个插屏却是你的手艺,没有第二件,这可比那劳什子宝石强多了。” 晴空白了她一眼,“大道理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暮云也不多加争辩,继续看着小插屏。这几个月下来,她的绣艺是长进了不少,单也是将将能看而已,可绣不来这种精细又精致的东西,不过暮云也很满足了。 “暮云,夫人是不是在外边给你置办了产业呀?”好一会晴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呀,上次永昌郡主给的赏赐里有一些银钱,夫人说了银钱放着太浪费了,便给我换成了田地,或者铺面。”暮云不怕晴空泄露出去,毕竟几个月相处下来,暮云对晴空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 “这样呀!咱们听夫人的总是错不了……” “听姐姐这话,难道姐姐在外边也有恒产不成?”暮云提高了音调。 晴空点点头,凑近暮云说:“我是托了云嬷嬷帮我置办的,我每年赞一笔钱交给云嬷嬷,让云嬷嬷给我在外边买些田地,铺面,或者庄子。” “姐姐你这难道也是夫人提示的?”暮云讶异的问。 曼樱点点头,“云嬷嬷每年都回去江南,或者其他地方,所以我就让她帮我置办了,我大部分田地都买了,庆州,津州,还有小部分在蜀地,剩下的则是京城外城和京城郊外了。” “厉害!”暮云对晴空竖起大拇指。 暮云暗叹一声,晴空就比她大一岁,已经会给自己谋划,想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成熟,又有些心疼。 见暮云称赞自己,晴空绕饶头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声。 今日中秋,月亮圆得就像个白玉盘似的,俩人也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月光洒在她俩身上,给她们月白的中衣上仿佛像镀了一层星光似的,璀璨夺目。 第二十章 中秋过后,天渐渐凉了,院子里的枫树叶也渐渐变红。 暮云和晴空住的院子里有一颗梧桐树,这一日她推开窗户便见一地的梧桐叶,清凉的风吹来让暮云感觉到了秋日的萧瑟。 已经十月了呢。 金秋十月桂花香,这几日碧桂院内的桂花纷纷怒放,整个院子充满了浓郁的桂花香气。走在院子里香气扑鼻而来,赶走了秋季萧瑟的伤感。暮云早几天就让小丫鬟们给她收集好桂花,准备做些桂花精油出来给徐氏使用。 前两日才刚刚把八小姐和永安侯府大小姐的东西做好送去。 永安侯府大小姐这次送来的鲜花种类繁多,每种花都送了好几麻袋,暮云弄出了不少产品,侯府大小姐十分高兴,给她的赏赐十分丰厚。 徐氏用着暮云给做的香薰蜡烛,护肤品,香水什么的,也十分开心,这几日也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暮云这几天可谓是收礼收到手软,整个人都灿烂了不少。白薇和曼樱都纷纷取笑她像只得胜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得暮云满院子追着她俩打,让徐氏和八小姐看了一场笑话! 这一日徐氏刚刚用完午膳,便听院外下人来报,说永安侯府派人给徐氏送了东西。 徐氏还纳闷,这一不过节,二不过生辰的,好好的送什么礼? 待徐氏看见来人,一阵惊喜:“林管家,是你呀!可是我四个回来了?” 来人是徐氏四哥,侯府四爷的贴身管事。 林管事朝徐氏拱手行礼,然后回禀:“回五小姐,四爷前日晚上回来的,昨儿在家修整,今日就派我过来给小姐您送东西,补上小姐的生辰礼和中秋礼。” 徐氏眼眶微红,“四哥回来就好,礼物不礼物的倒是其次,他可好?身体可康健?” 林管事“呵呵”一笑:“四爷说你肯定会问,便给了奴才给你带一封信。”说着把信掏出来,双手呈给徐氏。 徐氏接过信,也顾不上旁人在了,急急忙忙地拆了信阅览起来。 好半晌她擦擦眼角的泪珠,对一旁的林管事说道:“辛苦林管事了。” 林管事连忙拱手,“五小姐客气了。” 接着林管事又拿来两份单子说:“这是四爷给五小姐的生辰礼和中秋礼,都在单子上了。” 徐氏颔首,暮云连忙上前接过。悄悄的瞟了一眼,暮云咂舌,这单子密密麻麻的,写得满满当当…… 林管事走的时候,徐氏也准备了一大堆礼物给她四哥。并让林管事带话说自己会寻个时间回侯府看看的。 暮云知道这永昌侯府四爷最是富贵不已,但没想到送来的东西这么多,有好些都是没见过的呢! 最赞的是居然有两座西洋落地钟,和四座西洋小钟,怀表十块。 还有一些西洋的哆啰呢绒布,和一些暮云没见过的绒布,这些绒布面料摸起来十分厚实保暖,还有一些波斯地毯…… 礼物众多,品类繁复。暮云,晴空白薇,曼樱四人整整理了两日才完成造册,收入库房。 又过了几日,徐氏打算回永昌侯府看看,却不想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徐氏不得不推迟时间。 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其实要说这件事,徐氏也挺高兴的,只不过她表面不能显露出来罢了。 仁寿院内 三房的沈氏哭哭滴滴的求着老太太,徐氏和二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平哥儿……”沈氏尖锐的声音让屋内的人微微不适。 暮云暗里吐糟,这个单平真不让人省心。 事情大致就是,单平和沈家的人去红袖楼,结果为了个花魁和一群人打了起来,没成想失手把张御史家的一个庶出孙子给推下楼,摔死了!现下正关在京兆尹大牢呢! 这个张御史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毒嘴,参起人来就连皇帝都要头疼三分。一张嘴能把你说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听说张御史把当天打架殴斗的人家都参了上去,在皇帝面前哭诉,弄得皇帝烦躁不已,严令京兆尹严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氏哭哭唧唧的,老夫人听了也一阵头疼,“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道:“闭嘴!” 沈氏连忙闭声,身体一抽一抽的无声哭泣着。 老夫人眯着眼看了下首的徐氏,说道:“老大家的,你去一趟京兆尹,看看能不能把平哥儿接回来!” 徐氏一听从容地回道:“老夫人,你当京兆尹是什么地方,说去就去呀!?” “我劝你们现在最好不要去触张御史霉头。”徐氏难得好心建议道。 沈氏一听,便不干了,“大嫂说的什么话?平哥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你忍心让他在京兆尹大牢里担惊受怕吗?” 沈氏继而又指责徐氏身旁的二夫人,“二嫂也是,我让你给二伯说说,让他用点权势先把平哥儿弄出来再说,都两天过去了,二伯都没动静,怕不是你们根本就不管我平哥儿的死活吧!” 二夫人懒懒的回复沈氏:“我昨日和你说过了,老爷说了,平哥儿这事,张御史那边不松口,我们就不好直接捞人出来。” 徐氏一听破口大骂,“张御史算个屁啊!就靠一张嘴,一家子穷鬼,我们多给他一些钱,打发他们不就好了吗?” “你和大嫂在这里推三阻四,你们是不是都想看着我平哥儿去死?!那你们好狠的心!你们这么冷血,是做伯娘该有的态度吗……”沈氏口不择言的指责徐氏和二夫人。 老夫人想阻止沈氏胡言乱语,但已经来不及了。 徐氏一听,直接甩了沈氏一巴掌,用一种暮云从未听过的冷冽语气说道:“沈氏,是不是我这几年太安静了,你忘了我徐婉怡的手段了是吗?说到冷血,狠毒,这两个词,应该用在你身上才对!平哥儿这事我劝你还是老实点等候宣判。你要是不怕被张御史参你教子无方,不怕陪着你儿子蹲大牢,那你尽可去闹……” 沈氏捂着脸,看着徐氏勾起的唇角,想起当年她就是这样不屑一顾,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甚至可以笑着把犯她底线的人送他们下地狱。简直就像个魔女一样。 一想到这些沈氏就瑟瑟发抖。 屋内经历过当初徐氏铁血手腕整顿内宅那件事的人,都打了个冷癫,连老夫人也是一脸惧意。 暮云十分好奇,府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三房四房和老夫人对徐氏这般害怕…… 话说回来,暮云了解了一下张御史,他为人虽然毒舌,但是清廉正直,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因此很得皇帝重用,那个庶孙子本来就不得张御史所喜,暮云想张御史之所以把事闹大,应该是想教训一下京里这些浪荡子弟。 听徐氏说了,张御史最烦就是这些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廷官员,世家贵族的二世祖都被张御史参过,京里很多人家的浪荡子弟,都躲着张御史走,生怕被他一本参到皇上案前。 暮云觉得这次闹得有点大,其中死的还有他的庶孙子,不管张御史心里有没有这个孙子,他总要做出他是喜欢这个孙子的样子给大家看。 至于单平,暮云觉得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皮肉之苦就难免了!要暮云说,这也是他该,让他涨涨教训也是好的。 徐氏和二夫人怕是和暮云想法一致,所以也没有过多为单平关照,奔走。 现在沈氏无端指责,可把徐氏的火气给引出来了! 屋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徐氏阴恻恻地看了沈氏一下,见沈氏害怕得瑟瑟发抖,不屑地勾唇一笑。 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暮云和晴空连忙跟上。 二夫人顿了顿,看着屋里的人说:“三弟妹,你最好还是听大嫂的,平哥儿最多受点皮肉之苦,要是你真去触张御史霉头,那我可就不知道平哥儿会受什么苦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 说完二夫人转身也走出了屋子。 第二十一章 徐氏回到碧桂院内,坐在廊下,神情恍惚,目光幽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暮云见状也不打扰,便和晴空招呼了一下,往徐氏寝室奔去,半晌暮云回来,手里多了一件黑底银丝刺绣云纹的披风过来,暮云走上去,“夫人,秋风凉,披件披风吧!” 徐氏回过神,茫然看了一眼暮云递过来的披风,好不容易醒了神,叹息一声笑了。 神色比刚才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拿过披风披上,徐氏难得好心情地捏了暮云脸蛋一下。 暮云捂着被徐氏捏过的脸蛋,讶异了一下,徐氏很少对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但是当她愿意亲近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从她言行举止看出来的。 晚上伺候徐氏睡下,暮云和晴空回到小院,洗漱完毕后,各自回了屋,毕竟一天下来,也蛮累,明日还要早起和徐氏一起去永安侯府。 没错就是永安侯府,晚饭的时候徐氏和她俩说了一下。能出府看看,暮云则是高兴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暮云心里忐忑,既有想要出门的欢快,又有担忧,矛盾得不行。 矛盾了一会,一整睡意涌来,暮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大早,暮云和晴空到了徐氏屋里,白薇已经给徐氏梳妆打扮完毕。 徐氏端坐在上首,她今日心情极好,见暮云和晴空俩人进来,便与她俩说笑了几句,然后从梳妆桌取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镶珊瑚的金项圈往暮云和晴空脖颈上一挂,见鲜艳夺目的珊瑚映得两个小姑娘脸色莹白,心下便十分得意,又从妆奁匣子里拿出珊瑚手串和耳饰让她俩戴上,越发觉得这两姑娘眉目如画,便笑道:“今日你们与我一起回去,穿戴整齐些。” 暮云也知道徐氏惯来喜欢将她和晴空打扮得一样。因着八小姐素来自有主见,徐氏有时候也奈何不了她,自然就把多余的心思放在她和晴空身上。 “你们两这衣衫倒是素了些,”然后又说:“你们两个去换前儿给你们做的那件大红缠枝百蝶对襟襦裙,再配一件……”徐氏正兴致勃勃的想着,白薇便笑着说:“夫人,眼下天儿冷了,光穿襦裙,夜间凉,她俩还小呢!” 徐氏给了暮云和晴空好东西,白薇也不嫉妒,只笑道:“夫人比如让她们穿上次的那件金红云锦刺绣海棠的外衫,这样也保暖一些,也配那条襦裙。” “是了,”徐氏一听便满意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穿吧,顺便把前个儿放在卧室里的那一匣子珠花拿过来,挑几朵给她们配上。” 白薇应道,连忙去屋里把匣子拿过来,徐氏给她俩挑了又挑,总算挑了满意的珠花。 暮云和晴空去换了衣衫过来,徐氏眼神一亮,两个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红,一脸的婴儿肥,十分喜庆。 “哎呀,这喜气洋洋的,不知是哪家跑出来的闺秀呢!”白薇抱着珠花盒子笑道。 暮云发誓她绝对从白薇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怜悯…… 又听白薇调笑说:“你们打扮得那么水灵,给夫人养养眼。也不枉夫人这么多年来,烦了我和曼樱两张粗糙的脸蛋呢……” “这么牙尖嘴利的,日后要是有了婆家,还不把婆家给说得哑口无言!”徐氏指着白薇笑道。 “哎呀,夫人说得奴婢都臊了。”白薇拿出手帕捂着脸,哀叹了几声道:“看来夫人有了妹妹们就嫌弃奴婢了,这是要撵我出去呢。” “唉……”叹息了一声,白薇演上瘾了,“既然夫人要撵我出去,我可得好好攒点私房钱,这盒子珠花就归奴婢了!” 暮云笑出声说:“姐姐,我看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那一匣子珠花!见者有份,你拿我们打趣来的,应该分一些给我和晴空。”然后还煞有其事地问了晴空一下:“晴空姐姐你说对吧!” 晴空配合暮云,看着白薇,重重地点了点头。 “哼,你们想得美!”白薇仰头一哼。 “呵呵……”徐氏看她们耍宝的样子,笑着揉了揉肚子,笑着和暮云说:“好了,这匣子就给你们白薇姐姐罢!” 暮云点头道:“也是,奴婢听夫人的,毕竟姐姐年纪大了,攒点嫁妆或者私房钱也没什么不对!” “你这臭丫头……”白薇一听羞得放下匣子过来抓她。 暮云见状,赶紧跑到徐氏身后说道:“夫人,救命啊!白薇姐姐恼羞成怒了!” “你还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白薇气急败坏道。 “呵呵……”徐氏笑得肚子疼,好半晌,“唉,笑死我了,你们两个呀……”徐氏一脸柔和地看着她俩。 闹了一会儿,外头来说已经套好马车,一众丫鬟婆子簇拥这徐氏上了车,只有暮云和晴空和她一辆马车旁的便跟在一旁,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 自来到这里之后,暮云还是第一次出来,昨晚忐忑了大半夜才睡下,现在坐在马车里,一时间好奇盖过了其他念头,暮云悄悄地撩起车窗帘的一角,只见外面极为宽敞的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旁酒楼店铺热闹非凡,比起国公府里的清冷,街上嘈杂的声音中多了府里没有的人气。隔着帘子虽然看不全,然而对于暮云来说已经足够了,留恋地看了四周景色,暮云的脸上露出了期盼之色来。 徐氏正靠着靠垫闭目养神呢,一睁眼就见暮云这样的表情,便温声道:“若是喜欢,哪日我放你几日假,叫云嬷嬷带你出来玩耍。” “谢夫人疼爱,”暮云连忙从一旁小几上给徐氏倒了杯茶,双手奉上,见徐氏笑着接了,这才说道:“只是奴婢这心里头,对出来,也是怯这呢。”这是心里话,暮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亲人,原身家庭她也不想回去,那种举目无亲的仓惶感,在府里的时候不显,可是一出来,除了新奇,剩下的便是不安。 “这倒也是。”徐氏怜惜道:“你才多大,从小又在府里长大,自然觉得外头没有府里安稳。”她安慰道:“长大些就好了。”然而目光落在街上两旁的人头簇拥的小摊子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目中出现了一丝怀念之色。 片刻后,徐氏对着暮云笑问:“听云嬷嬷说你家是江南那边的。是你父母把你卖了的……” 暮云想了想原主的记忆,可能这段记忆原主比较深刻,所以记得特别清晰。 “回夫人,是的。奴婢六岁被卖,记忆里家里并不穷,只是因着女孩太多,家里比较重男轻女,当时奴婢生病,他们不愿出钱给奴婢治病,便把奴婢卖给了路过的人伢子。”叹息了一下又说:“本来人伢子是要把奴婢卖到红船的,可当时在金陵码头时,奴婢不愿意进红船,在码头闹得比较大,府里许管事当时在江南采买,见奴婢可怜,便把奴婢买下来了。之后奴婢也阴差阳错的进了夫人的院子。” “唉,要我说这就是咱俩的缘分了。”徐氏见她只字不提救了祺哥儿和雍哥儿的事情,便捏了捏她的手说:“当时你来院子的时候,瘦瘦弱弱的,我都担心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了去。” 暮云也想起当时刚醒来看到的那副鬼样子,简直是不堪入目啊…… 一旁晴空听了,心里也不好受,想到自己家里,也暗自叹息了几下。 暮云见状抓住她的手,无声安慰着。 第二十二章 暮云刚刚跳下车,扶着徐氏下来,便见那朱门后头,一个门房急急匆匆的跑过来,躬身笑道:“姑太太会来了?”他一边殷勤地帮着府里的仆人停车,一边笑道:“小的已经打发人去通知几位夫人了,姑太太稍后片刻。” “又不是外人。”徐氏便微微摇头,让暮云和晴空扶着她往里头走。还没走几步,便见朱门大开,四名浑身绫罗绸缎,容貌各色的美妇人快步走了出来,后头还有跟着一大堆丫鬟婆子,那几位美妇见了徐氏,为首一个穿着海棠红缠枝牡丹蜀锦襦裙的美妇,这就是侯府大夫人王氏,王氏上前拉住徐氏的手,红着眼眶道:“你这没良心的,这都多久没回来了!”剩下三名美妇也上前,几人拥着徐氏往府里走去。 “家里一堆破事……”若不是府里老夫人和三房四房的人总时不时闹出点事来,徐氏也愿意常来的。 王氏一听,和身后三个弟妹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成国公府里老夫人和她两房的儿子的德行,纷纷都替这小姑子叹息。 到了大厅,王氏拉着徐氏坐下,另外三位夫人,二夫人白氏穿了一身月白,三夫人昌吉郡主身着一身黛紫,四夫人关氏身着一身妃色。 几人许久未见,一肚子话,一聊就是大半晌。 暮云和晴空无声站在徐氏身旁,老老实实的当个透明人。 徐大夫人按了按眼角,叹息道:“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得说这些糟心人。”她一抬头,就见到了穿戴一模一样的暮云与晴空,微怔了一下,显然是觉得这两个丫头穿得有些太好了。 方才入府,她只顾着拉着徐氏聊天,没注意到这两个丫鬟的一身行头,如今看着她们穿着的衣裳,脖子挂的珊瑚项圈,头上的珠花,寻常小姐都没这么贵重,微微皱眉,有心给徐氏说说,却见徐氏在暮云给她递茶时神情温和,想着凭他们家和成国公府,两个得宠的丫鬟穿这样,也不算什么了,便把到嘴的话咽下去,笑着问正在和另外三位夫人说话的徐氏:“这两个是新来的丫头?怎么不见白薇曼樱?” 说起这个,徐氏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又加深了几分。暮云稳中带俏,晴空纯真善良,俩孩子时不时闹些小性子哄她开心,让徐氏觉得日子过得多了几分朝气。徐氏指着晴空笑道:“大嫂仔细看看,她是谁?”手中却将暮云拉到身旁摩挲。 “这个倒是有些面熟,”徐二夫人白氏先开口。徐大夫人一听,看着温柔端庄的晴空,迟疑道:“可是在哪见过?” “是容溪家的的丫头。”徐氏在一旁笑道。 “竟然是她!她不是嫁到南方去了吗?”徐大夫人惊叹一声:“她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会把孩子送到你身边来了?” “唉,容溪早几年就不在了,还是云秀去南方办事顺道看看她才知道的,这孩子在家中过得艰难,云秀就把她带回来了。” 听了徐氏的话,徐大夫人神色一怔,叹道:“想当年,她母亲对你是何等忠心呢!”当年徐氏四个陪嫁丫鬟死了一个,叛了一个,最后只有晴空的母亲和云嬷嬷留了下来,她和三个妯娌如何会不知。 徐大夫人对晴空招手道:“过来我看看。”见晴空依言走到她面前,徐大夫人便摸了她小脸几下道:“果然和容溪有几分相似。”又问:“多大了?” “回徐大奶奶,奴婢十岁了!”晴空连忙笑着回道。 听了晴空的话,徐大夫人面上一脸笑意,看着站在徐氏身旁的暮云,对徐氏问道:“那她呢?” “大嫂,这是暮云,就是她救了我的祺哥儿。”徐氏拉着暮云对徐大夫人说道。 一旁昌吉郡主一听,连忙说:“岂不是也是她救了雍哥儿?” “对!”徐笑道。 徐大夫人一听,面上扫过被徐氏拉着的暮云,暗自点头,唤过一旁的丫鬟耳语了几句。那丫鬟听了便挑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头有两份一样的东西,各有一个精巧的小荷包,一副嵌着红,蓝宝石祥云纹的赤金手镯。这丫鬟含笑着将托盘给徐大夫人过目,便听她笑道:“前儿外头献的,给这两丫头玩儿吧。” 暮云见徐氏颔首,便和晴空脆生生地道了谢,各自拿了一份。 一旁昌吉郡主开口:“大嫂都给了见面礼,没理由我不给,何况她还是雍哥儿的救命恩人!”说罢也叫了一个丫鬟出去,徐二夫人和徐四夫人也叫了丫鬟出去,又过了一会,三个丫鬟端着六份同样的东西回来,在徐氏颔首下,暮云和晴空又各自拿了一份。 徐大夫人见徐氏目中含笑,便在心里啧啧称奇,不知这两个丫头哪里投了小姑子的眼,却见此时那两个小丫鬟红着脸向几个妯娌福了福,收好东西后,又站在徐氏身后,十分安静。 想起妍姐儿和自家姑娘那主意大的样子,徐大夫人也有些头疼,突然有些明白徐氏为啥这么喜欢这两丫头了。 快午膳时,暮云终于见到了徐氏的四个哥哥,样貌不一,性格不易,却个个意气风发,是四种不同类的大叔型美男子。 要说样貌,徐氏同胞哥哥四老爷最好看。 徐氏见到几位哥哥,顿时泪流满面,还锤了四哥几拳。抱怨四哥怎么不声不响就出海一年不回,关心三哥身体如何…… 接着府里各个少爷小姐来给徐氏行礼。 兄妹五人好好的聊了一会,吃了一顿开心和谐的团圆饭。这场午饭一直吃到了未时。 午膳后徐氏跟着几位哥哥去了侯府大书房。暮云和晴空则是留在了徐氏未出阁时的院子,院子叫月华院,搭理得十分好,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理,被褥都是干净的。 暮云和晴空,坐在屋里,把今日得到的礼物拿出来,点了点。 徐大夫人给的是嵌红蓝宝石的赤金云纹手镯一对和一个荷包,荷包里有六颗如意样式的金裸子。 徐二夫人给的是一个金镶玉吊坠,和一枚猫眼石戒指。 徐三夫人昌吉郡主给的是一个一个荷包,里面有六颗指姆大小的紫色珍珠,昌吉郡主应该是感谢暮云救了永昌郡主的孩子的吧,给她的比晴空多了三颗金珠。 徐四夫人给的应该是最杂的,直接给了一人一个三层妆奁,徐四夫人给的时候暮云和晴空都不敢拿,还是徐氏替她俩接下来的。 两人本来要把东西给徐氏,但徐氏让她们安心收下,因为徐四夫人不缺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应该是徐四夫人不要的,用来打赏的,只是给得多些罢了。 暮云打开妆奁看了看,妆奁里首饰做工都十分精细,珠光宝气的,尤其是最下层那套头面,更是异常精致,耀眼夺目。这么好的东西徐四夫人还看不上,眼光得多高呀!暮云暗里吐糟徐四夫人。 点清后,暮云和晴空白般无聊地坐在院子门口,没办法,这里不是国公府,她们不能到处乱跑,丢了徐氏的脸面。 第二十三章 徐氏回到院子时,暮云和晴空正院子里一棵橘子树下摘橘子。 见徐氏回来两人连忙献宝似的把橘子递给徐氏。 徐氏看着橘子,怀念地说:“这橘子树还是我小时候和爹爹种下的呢。” 说着拿起一个橘子准备自己剥皮,暮云想帮忙,徐氏对她摆摆手,自己剥了起来。 徐氏休息了一阵子后,便准备回去了,侯府除了侯爷和二老爷有事出门了,剩下三老爷和四老爷,并几位夫人把她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的惜别! 马车缓缓启动,直到渐渐远看不见侯府的朱门,徐氏才放下帘子,幽幽地轻叹了一声。 暮云和晴空不知怎么办,都不出声,只安静的陪着徐氏。 徐氏回了府里便直径回了碧桂院,换好一身轻松的衣衫出来,见暮云和晴空皱着小脸一脸担忧的样子,徐氏心里一阵慰藉,觉得没白宠她俩……当下笑了笑,和善的说:“你们两个呀,小小年纪的皱着眉跟个老太太似的!” 这时白薇和曼樱过来,徐氏笑着点了点她俩的额,挥手说:“回去罢,这儿有你们两位姐姐就好了,你们两个呀就回去数数今儿得了攒了多少嫁妆,偷着乐去吧……” 晴空闻言嘟嘴卖萌道:“夫人欺负奴婢,就爱拿奴婢和暮云妹妹打趣!”娇羞地跺了跺脚。 “呵呵……”徐氏见晴空这样卖萌撒娇也很买账,心里松快了不少,眉眼带笑,不似回府时那般神色伤感。 俩人又在徐屋里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她们的院子,今儿得的赏赐早就让丫鬟搬进来了,都放在小厅的桌上。暮云和晴空一进门就可以看到,进屋后各自把东西拿回房间里。 今儿的得的赏赐很多,暮云还额外得了侯府大小姐的赏赐,因为上次帮她做了口脂,八小姐又借花献佛地给了她一瓶香水,徐大小姐十分满意,便差人给她送了一个荷包。 暮云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只精致的怀表,这让暮云很高兴,在这里时间那么久了,暮云还是没学会怎么分辨时间,前阵子四老爷送来几座西洋钟,和怀表暮云高兴死了,可是这些是贵重物品,她一个小丫鬟也拿不到呀。暮云还想着让白薇和曼樱给她在外面找找看,能不能淘一个怀表回来呢,现在徐大小姐送了一个,可是送到她心坎里了。 等她收拾好出来时,只见晴空捧着个大匣子出来,便好奇地问她要干嘛? 晴空不避嫌,把匣子打开,一匣子的金银珠宝。 暮云:“???” 晴空“嘿嘿”一笑,“妹妹不理解吧。” 暮云“嗯”地点点头。 晴空便给她解释道:“这些都是我挑选出来次等货,我打算把它们融了重新打首饰,或者卖掉置办一些田地和铺子。” “噢”暮云恍然大悟,想起晴空也是有私产的人。其实徐氏身边的丫鬟都不穷,甚至不输于一般小富之家,丫鬟们买的田地房契都挂在徐氏名下,待她们出家,脱离奴籍便可拿走,重立契约,甚至还能得到徐氏名头的庇佑,一般人不敢打主意。 这阵子暮云管着账,也看了徐氏不少账册,丫鬟们挂名在徐氏名下的地契,房契,多了去了! 暮云好奇地我问了句:“姐姐,该不会你们的地契,房契都是这么来的吧?” 晴空点点头说:“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有一些是夫人看不上,赏赐给我们的,虽然不是好地,但也没那么差!前阵子夫人不是赏了六亩地给小绣房的桂云吗?那六亩地虽然都是下等地,但是京都地贵,六亩下等地卖了也值三十两呢!” 暮云听了连连点头,而后又问:“那你多出来的布料皮子瓷器怎么处理呢?” “布料皮子多的也可以卖掉呀!但是我都是挑那些一般的,好的我都留下来了。瓷器平时赏得也不多,我都留着的。”晴空回道。 暮云:“这样呀!姐姐都是托云嬷嬷卖掉或者融了重新打首饰吗?” 晴空:“嗯,咱们院里出府最方便的只有云嬷嬷呀!而且云嬷嬷从来不贪我们的东西,交给她我放心!还有云嬷嬷是良籍,买卖方便!” 聊了半晌,暮云总算了解了情况,心里也有了打算。 “妹妹,你要不整理一下你的东西,不要的整理出来,托云嬷嬷重新融了或者卖掉。”晴空开口建议道。 “谢谢姐姐提醒,现在还不用,我过几日整整再说吧。”暮云笑着回道。 “那行吧!”说完晴空又在匣子里翻了翻,确定东西没漏。 暮云看着那一匣子金银珠宝,虽不精致,但一匣子也价值千金了!难怪她前个儿去前院送东西时,听见小厮们说娶妻一定要取碧桂院内的丫鬟们,连外面小富之家都愿意取碧桂院的大丫鬟为当家主母呢! 几日后寒露节气,北方已经深秋,各种树木黄了叶子,只有枫叶红得艳妍,柿子沉甸甸挂满枝头。 暮云今日找了人,把碧桂院两棵柿子树的柿子都摘了下来,抬到厅里,徐氏好心情的尝了一个,便开口吩咐道:“拿一些给二房和前院几位公子送去,再给小姐们送一些,另外给老夫人送一些就行了。” 白薇在一旁应下,便指挥着丫鬟们把东西分好,送出去。 云嬷嬷前阵子去了南方,要待年底河面结冰之前才回来。 暮云回了屋,好一会便听道有个小丫鬟过来敲门说小绣房的人让她过去。 暮云一听,便明白应该是前几天她托小绣房给她做冬衣好了,打赏了报信的小丫鬟,暮云回房里找出一个荷包放了一只赤金镶玉的镯子,又拿了几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 来到小绣房,暮云刚进去,便有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妇人迎上来,“暮云姑娘来了,你的衣裳,还有鞋子都好了。” “谢谢许姨,辛苦你了,”把装着金手镯的荷包递给她说:“有点小东西,希望许姨不要嫌弃。” 许姨接过荷包捏了捏,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说道:“不辛苦,姑娘以后有什么衣裳要做,尽管来找我们。” 暮云笑着说:“嗯,必须的呀!许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艺。” 许姨笑笑,连忙叫人把暮云的衣裳送来。 不稍一会便有几个绣房的丫鬟端着东西出来。暮云检查了一下针脚细密,绣花也是她喜欢的,没有任何纰漏。 内心唉声叹气:果然,花钱才能拿到好东西呀! 想到自己上次不懂事,让府里大绣房帮忙做,结果一言难尽……事后还被曼樱嘲笑了好一通,说她抠门,吝啬鬼! 甩掉脑海里那些不好的事,暮云对着许姨道了谢,请丫鬟们帮她送到屋里。 回到屋里,丫鬟们把东西放下,暮云给了每人一个荷包,里面都放着一两重的银角子。 丫鬟们高高兴兴的接过荷包走了。暮云在府里那么久了,也明白,有时候花点钱才能得到好东西。 就像衣服,大绣房和小绣房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晴空和出门的丫鬟们擦身而过,进了屋,看着桌上的衣服,脸带笑意的问:“做好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抠门。” “呃” 暮云真觉得冤枉,半个月前自己带了布料去大绣房找了人帮忙做衣裳,哪知衣裳拿回来却不是她带过去的布料,要知道当时她带过去的可是上等细棉布和锦缎,拿回来的虽然还是棉布,锦缎,但却次了一等。 她当时也是以为大家都去大绣房做衣裳的嘛,谁知大绣房这么不靠谱。 后来弄了半天发现居然她带去的布料是四房贪了去了,暮云也不能为了两匹布去找四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问过才知道白薇,曼樱,晴空的衣裳都是花钱在夫人的小绣房做,虽然花点钱,起码不会被四房占便宜,这个也怪当时暮云没问白薇她们,吃一堑长一智,暮云可不敢再找大绣房做了,没得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暮云这次做了四身冬衣,两双皮靴,还有一些小绣房还没做好,许姨只是先把做好的给她而已。 这还是赶工出来的,主要是暮云在大绣房那边浪费了时间,现在大家冬衣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有她还没做好。 第二十四章 这日一早起来,冷风瑟瑟,暮云打了个冷癫,连忙把前两日做好的冬衣穿上。 梳洗完毕拿出怀表一看已经六点半了,天都还没大亮,暮云是南方人,很不习惯北方如此寒冷的天气。 来到徐氏屋前,徐氏的屋已经挂了厚厚的门帘,暮云捞开门帘进去。一跨进门,温热的暖气迎面扑来,屋里烧了银霜碳,没有任何烟熏味,暮云站了一会顿时觉得身体暖了不少。 一旁白薇见状,忙笑着轻问道:“可是觉着冷了?” “嗯,觉得腿凉得厉害!”徐氏还没醒,暮云也小声和白薇说着话。 白薇看着暮云这几个月虽然胖了些,但脸色并不是特别红润,知道她去年深冬救人时在水里泡了起码半个时辰,深知她恐怕落下了手脚冰凉,甚至宫寒的毛病。 想到这些,白薇便凑近她耳边说:“你去找个大夫开些药罢,不要小看这些小毛病,不然以后呀有你受的……” 俩人正窃窃耳语,没注意徐氏出来了。 “你们两再说什么呢?” 暮云和白薇一惊,一见徐氏连忙福礼请罪道:“奴婢们当值开小差,没及时发现夫人起身,请夫人降罪。” 徐氏笑道:“降什么罪呀!是我没喊你们。” 暮云和白薇互看了一眼,又对徐氏行了礼,齐声道:“奴婢多谢夫人!” “好了,起来吧,不用行那么多礼!”徐氏温和地说,神情并没有一丝责怪。 暮云和白薇顿时便松了口气。 徐氏理了理裙角问道:“你们刚刚说些什么呢?” 暮云连忙上前回答:“回夫人,是白薇姐姐关心奴婢呢!” “???”徐氏不解。 暮云笑着给她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儿天冷,奴婢感觉有些手脚冰凉,白薇姐姐就问了几句,叮嘱奴婢找个大夫好好调理一下。” 徐氏听了暮云的解释“噢”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暮云,暮云今日穿了一身水绿绣着玉兰花的对襟夹袄,身下穿了一条水粉色落花百褶裙,俏生生的站在那边,十分讨喜可爱!只是身体看起来略显单薄。 徐氏也想到了白薇刚刚想的那些,更加和善的说:“白薇说的对,你还小呢!身体必须好好调养,不然以后留下病根来可就不好了。” 徐氏又对一旁的白薇说道:“一会儿你去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再让曼樱多给她拿些燕窝,阿胶这些滋补的东西,左右我也不缺这些。” 白薇应道:“是,奴婢一会儿就去。” 暮云连忙行礼,感激道:“奴婢谢夫人怜爱!” “好孩子,起来罢……”徐氏愉悦的让暮云赶紧起来。 白薇给徐氏梳妆打扮,暮云也在一旁帮忙,半晌后,徐氏梳妆好,站起身来推开了窗户,冷风吹进来,暮云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徐氏一见,叹气道:“你这身子确实弱得很呢!” 暮云也难受,毕竟谁都想有一个好身体,其实现在天根本不是特别冷的那种,她已经吧冬天的衣服穿上了,裙子里还套了夹棉的裤子,但还是忍不住发冷。 见她难过,徐氏劝慰她说:“你不必难过,你现在还小,好好调养总会好的。” 暮云点点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调养,毕竟古代医疗不发达,要是身体不好啥都白扯。 “冬天你就别出去了,待在屋里吧,正好把你那差劲的女红好好练练。”徐氏轻笑道。 暮云闹了个大红脸,不敢反驳,只能期期艾艾地应下,想到自己一个冬季就要和女红死磕,暗里撇了撇嘴。 白薇捂着嘴偷笑,暮云暗瞪了她一眼,白薇不惧傲娇地瞪了回去。 一旁徐氏喝着茶,假装没看到两个丫鬟你来我往的“眉目传情”。 徐氏用了早膳后,暮云陪着她在书房理账,再有两个月就年底了,最近京城和附近的管事陆陆续续送来账册,徐氏要管理自己的嫁妆产业,也要打理国公府的产业,每日都忙碌,还有仁寿院老夫人时不时添点堵,烦人得很。 白薇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老大夫,胡子花白,身后还跟了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 白薇把俩人带到大厅,让丫鬟招待好,然后来到书房禀报一声,徐氏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看着暮云说:“走罢,带你看看大夫。” 暮云鼻子一酸,眼眶迅速微红起来,心里十分感动,便语带哽咽说:“谢谢夫人,夫人待奴婢这般好,奴婢都不知怎么报答夫人了!” 徐氏眼带笑意,语气温柔,拍着她的肩膀说:“你既然谢我,那就好好的当差罢,做好你的事,便是报答我了!” 暮云看了徐氏,她明白徐氏想要的不过是忠诚罢了,别的不行,忠诚暮云自问绝对可以做到。便盈盈地行了一礼,铿锵有力的说:“奴婢明白!” 徐氏笑着带着暮云来到大厅,老大夫一见徐氏便带着药童恭敬行礼,徐氏坐在上首,神色清冷,语带威严地说:“马大夫不必多礼。” 徐氏给了白薇一个眼神,白薇领会,便在一旁开口:“马大夫今日请你来,是想让给她瞧瞧的。”说着把暮云拉过来。 暮云也不怯,大大方方地对马大夫说:“马大夫好,麻烦你了!” 马大夫连忙拱手,“不敢当,姑娘请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暮云依言坐下,马大夫拿出脉枕,白薇拿了块帕子搭在暮云手腕上。半晌后,马大夫诊完脉,撩了撩胡须说:“姑娘是否曾经落过水?” 暮云点点头,马大夫继而说:“当时看看过大夫,开过药?” “有的,药方我带了。”暮云掏出药方递给马大夫,早上徐氏说要给她找大夫时,暮云就回寝室拿了以往的药方。 马大夫看了看,“药方倒是还好,没有特别大的问题。”马大夫把药方还给暮云,又说:“姑娘年纪小,其实不用吃那么多药,是药三分毒,不如食补,效果虽慢,但却温和一些。” 一旁白薇一听便笑道:“那马大夫你给开个食补方子呗!” 马大夫点点头说:“我给这位姑娘重新开个药方喝几日,然后在慢慢食补……” 说罢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笔墨,思索了一下,先写了两张药方递给暮云叮嘱道:“这张药方姑娘先服用半个月,每日饭后两刻钟后服用,一日两次即可,这张药方是外用的,姑娘把药抓来泡脚或者泡澡,每日都要用,泡到微微出汗即可。”然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瓷瓶递给暮云说:“这是我们同仁堂的养元丹,每隔三日一粒,早晨空腹服用。”最后又给暮云写了一张食补方子。 暮云接过药方和瓷瓶,起身道谢。上首徐氏难得点了点头说:“白薇你送送马大夫,顺便派个人去同仁堂把药买回来。” “夫人,奴婢这就去。”白薇从暮云手里拿过药方,送马大夫出去了,并安排了马车送马大夫回同仁堂,叫了院里一个老实的丫鬟跟着去抓药回来。 白薇把马大夫送到靠近外院的二门外,递给马大夫一个荷包说:“大夫,这是诊金。” 马大夫笑着接下,往外走去,白薇看了一下,也转身回了碧桂院。 第二十五章 回到碧桂院内,白薇直奔书房。 “夫人,”白薇进屋先问候了一声:“奴婢已经把马大夫送走了,让三等的珍珠跟着去抓药了。” 徐氏坐在书做前,冲着白薇笑道:“不用多说,你办事,我放心着呢!” “那奴婢就谢过夫人信任了。”说罢也帮着徐氏看起账册来。 接近午时,三人从一堆账册中解放出来,徐氏让人摆了饭。 主仆三人来到饭厅,徐氏让她俩坐下跟着一块吃,暮云和白薇连忙拒绝。徐氏再三劝说后,俩人依言坐下。 待俩人坐下后,徐氏开口道:“这才对嘛,反正也没有外人,咱们主仆一起吃顿饭也碍不着谁。再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白薇给徐氏盛了碗汤,俩人让徐氏先动筷,才各自盛了汤喝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吃过饭后,待散了饭菜,暮云给徐氏泡了杯山楂片茶。主仆三人坐在徐氏桌前说着话儿。 聊着聊着,突然听徐氏说:“暮云到底身子骨弱了些,我库房里有些西洋布料,还挺厚的,等会儿给小绣房几匹,让她们给你你们每人都做几身衣裳。” 暮云连忙推辞道:“夫人已经赏给我不少好东西了,够我用了,我前儿才让小绣房给我做身皮毛披风和皮毛夹袄呢,不会冷的……” 白薇也劝道:“奴婢们知道夫人心疼咱们,可是西洋布料本身就少,要是奴婢们穿上了,指不定会给夫人招来什么闲话” 徐氏一想到那些仁寿院那些糟心人,就一脸嫌弃。 单平在京兆尹呆了十天,最后挨了二十大板被人抬了回来,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三房整天来给徐氏哭穷,要这个,要那个,弄得徐氏极度不耐烦,老夫人也整天到府里库房拿这个,那个补添三房,弄得管家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徐氏下了令,训斥了三房一顿才清净几天。 但是外面却传出了徐氏苟刻老夫人和三房四房的传言,至于京里有多少人信就不而得知,但大户人家也不是傻的,不会听沈家人胡说八道就信了。 不过他们信不信都和徐氏无关,徐氏可不在乎这些。 暮云转了个话题道:“这么久了,云嬷嬷该回来了吧?” 白薇想了想说:“应该是河道结冰之前回来,也就这几天了吧!” “还早,听说今年南方那边收成不错,云秀应该会晚些回来!”徐氏喝着山楂茶温声道。 晚上暮云回屋,走在路上冷飕飕的,忍不住赶紧跑回屋。屋里没烧炭,也蛮冷的,暮云只能又到仓库找了个火盆,拿了一些碳过来烧,丫鬟当然没有银霜炭这么高级的碳了,不过徐氏给她们用的碳也不差,虽然有些烟,但并不会熏得满屋子都是烟味。 暮云烧了炭,盖上碳盆盖子,袅袅炊烟升起,屋里渐渐暖了起来,但是问题来了,虽然烟不重,但是封闭环境久了,暮云也怕引起一氧化碳中毒呀! 暮云看着这盆碳,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晴空回来了,见暮云看着一盆碳发呆,便问怎么了? 暮云把担忧说了说,晴空笑道:“你不知道有火炕吗?” “???”暮云一脸懵。 “咱们房间这里没炕,冬天的时候是睡炕的,在咱们小院东边厢房里。”说完带着暮云去了东边厢房。 厢房窗户朝东,窗户下有一张大炕,外面墙旁边小间就是烧炕的灶。 晴空和暮云说:“冬日到了,就搬到这里住,咱俩一块睡大炕。” “呃”原谅暮云见识短缺吧,她上辈子是南方人,北方的炕虽然听过,但没怎么见过,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再说了,上辈子北方都是暖气,炕这东西城市里都很少看到了。 不过这会儿暮云心里高兴了,总算不用担心冬天睡觉冻醒了。 晴空见她开心了,便笑着说:“我今儿听说了,明天让人帮忙把屋子收拾一下,把炕烧上,晚上你来这边睡罢。” “那你呢?”暮云问。 晴空笑嘻嘻的说:“我还不冷,待我冷了就去东厢睡。” 暮云点点头,打算明日抽空布置一下东厢,小间有灶,可以烧水,这样她取热水泡脚洗澡也方便了! 美滋滋地规划了一下,暮云便和晴空回了寝室。 炭盆烧得很旺,房间里暖暖的,暮云有取了一床棉被放在床上,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让屋里空气能够循环。 第二日一大早暮云就醒了,看了看怀表才五点多,盆里的碳已经烧光,屋内冷了下来,暮云哪怕盖着两床被子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得厉害,赶紧起身穿衣洗漱,吃了一粒养元丹。 去徐氏屋的路上暮云叫了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帮她去收拾东厢房,小丫鬟开心地应下,要知道夫人近身的姐姐们出手都是十分大方的呢! 下晌暮云抽空回小院看了一下,东厢整理得很干净,便大方地给了那小丫鬟一片金叶子。 顺便找了晴空问她烧炕用木柴还是其他! 晴空让她回去当值,烧炕的东西她来弄。暮云谢过后就回了徐氏屋里。 晚上暮云回到寝室,晴空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回来便迎上来,拉着她往东厢走去。 晴空推开东厢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暮云靠近炕,炕上暖呼呼的,特别烫,热气不断往外冒。 “你去屋里搬些被褥过来吧,炕烧了没多久,等稍微凉下来就可以睡了。”晴空在一旁说道。 “谢谢姐姐了!”暮云拥抱了晴空一下。 晴空拍拍她的背,两人一起去暮云的房间搬了东西,来来回回搬了几趟,都出来一身汗。 晴空想洗澡,问暮云要不要一起。 “现在天晚了,热水提回来都凉了啊!”暮云皱眉地说。其实她也想洗,但她害怕感冒。 晴空神秘一笑,拉着暮云走到东厢旁边的小间,其实小间并不小,少说也有二十平方左右,一个两眼的大灶台,架着两个大铁锅,锅里都烧了满满的大锅热水,旁边还放了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两个浴桶。 暮云满意极了,连忙拿了衣服,和晴空一起跑了澡。晴空很贴心,把她泡澡得药拿了过来,架了一个小炉子在一旁加水煮开,泡澡的时候把住开的药倒进浴桶,再加上热水就可以了。 暮云十分感谢,俩人嬉闹间洗好了澡。 把浴桶收拾干净后,暮暮见晴空往灶里加了黑乎乎的东西,便往灶前走去,暮云一看,这不是煤吗!? 晴空加的是湿煤,就是把煤加上一些土搅拌,这样可以晚上不用再来添加,还可以节约一些煤,保证炕一直是温热的,不会冷掉。 暮云一看了解了一些,现代她在西南云贵地区见过农家有那种烧煤的炉子,湿煤可以节约,还保证火不会熄灭。想不到古代这些都有了,暮云心里还挺惊讶的。最近她看了很多人文地理的杂书,游记,发现这个时空和前世并不一样,连世界版图都有所不同,只是她一个深宅女子,也接触不到什么,大多都是半知半解。 暮云不想当什么垂名青史的人,所以她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她只要知道这个国家大致就行。毕竟她也不是也别有野心的人,其实她很懒的,对她来说,吃饱穿暖,有点余钱就差不多了,没什么大志向! 躺在暖暖的炕上,暮云舒服的滚了滚,炕很大,目测睡上七八个成年人都没问题。炕中间放了一个炕屏,把大炕分成两边,暮云睡在靠近灶间的那边,靠墙是个大炕柜,屋内还有一间小门通向小间。 这设计暮云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这样多方便,要是冷了还可以进灶间加火,不用走外面吹冷风的进去。 暮云一夜无梦,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十六章 天气越来越冷,这一日天空阴沉,下午四点时分,天空飘起了稀疏的小雪,这时已经十一月了呢! “今年初雪晚了些。”屋内正闲着的白薇听说下雪了,便开口道。 晴空不在,她现在和曼樱管理着夫人的私库,平日里只有上午在徐氏跟前伺候,下午一般都在私库待着。 “是呀!”暮云收刮了一下脑海里去年的记忆,发现今年初雪确实晚了,便点头附和。 冬日冷得很,徐氏大多待着屋里,很少出去,再说了她和老夫人直接撕破脸了,也懒得给她做脸了。 事情要从三日前说起,这件事和暮云,单婧妍还有点关系。 三日前下晌,暮云尊徐氏吩咐去给八小姐单婧妍送些东西。 徐氏给自己女儿的东西肯定是千挑万选的,都是珍品,那日暮云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去小姐们住的湲景苑送东西,在路上碰到了伤好出来散步的三房长子单平。 单平见暮云她们带的东西精致贵重,便拦下她们询问:“这是给谁送的?” 暮云暗里翻了个白眼,维持面上恭敬道:“回平少爷,这是夫人给咱们小姐的东西。” 站在单平身后的单婧安一脸羡慕嫉妒表情,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端的盘子和抬的箱子,单婧安恨不得把东西抢过来。 “少爷没事的话,奴婢就先送东西去了!”暮云不想和单平多说,招呼一干丫鬟婆子就要走。 单平眼红一众东西,便拦下暮云的去路,开口道:“把后面的几个箱子打开给本少爷瞧瞧!” 那语气仿佛对东西是他的所有物似的,听着让人不爽。 暮云低头撇了撇嘴,低声拒绝道:“平少爷,这是夫人给姑娘的,只有姑娘才能打开。平少爷实在无事,那奴婢就先送东西去了!” 暮云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可惜她低估了单平的厚脸皮。 单平听着暮云的话,大怒道:“大胆丫鬟,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儿我说了要打开,你就得给我打开……” “平少爷好大的威风,夫人的东西岂是你想看便看的?”暮云毫不惧怕地怼了回去。 暗中里给了身后丫鬟一个眼神,只见站在末尾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悄悄的离开了人群。 单平被暮云怼了回来,自觉脸面无光,怒目而视的看着她。 暮云也毫不畏惧瞪回去,碧桂院可不能怕了三房这些人,传出去可会丢了徐氏脸面。 单平见暮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气急败坏直接上手就是一巴掌。 暮云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一时闪躲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暮云脸上立即出现一个红色巴掌的印子,一脸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 这时接到消息的单婧妍带着丫鬟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正好看见单平恼羞成怒地甩了暮云一巴掌。 单婧妍皱着眉头,一脸冷然呵斥道:“你在干什么!连我母亲的丫鬟你也敢打!看来你本事见长啊……” 瞪了一眼单平,单婧妍上前看了一下暮云,见她脸肿得老高了,变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样?” “妍小姐,奴婢没事儿的……”暮云捂着脸,每次说话都要扯疼嘴角,难受得很。 单婧妍止住了暮云还想说的话,开口冷声说道:“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闹什么呢!” 暮云身后的一个婆子站出来给单婧妍解释了前因后果,单婧妍一听,心里对单平鄙夷不已。 冷哼一声:“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能任意看我的东西了!”单婧妍本来也不喜欢三房四房的人,也不给面子,更没打招呼。 单平这个看不清现实的蠢货竟然来了一句:“单婧妍,我是你哥,你见到我连礼也不行,一点大家闺秀礼仪都没有……” 一旁缩在一边不应声的单婧安对这个蠢哥哥也是无语了,心里急得团团转。 “单平你放肆!”徐氏冷冽的声音传来。 单平一听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但又硬着声说:“大伯母,妍妹妹见到兄长都不行礼喊人,难道我还说不得吗?” 徐氏瞟了单平一眼,“就凭你也配?” 然后瞧见暮云脸肿得厉害,便目光犀利的看着单平:“她的脸是你打的?” 单平到底还小,对徐氏也有些惧怕,便低声承认了。 “很好,你承认了是吧!”然后对着一个婆子颔首,那婆子点头上前,直接给了单平两个嘴巴子。 那婆子常年干体力活,有一把子力气,也没留情面,结结实实地给了单平俩耳光,看得暮云心里一阵暗爽! 单婧安见哥哥被打,冲上去推开那婆子,“大伯母,你凭什么打我哥哥?不就是打了一个丫鬟,她难道还比我哥尊贵不成!?” 徐氏冷笑:“安姐儿,你还真说对了,在我眼里,你哥连我丫鬟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见单婧安哭哭唧唧,徐氏不耐地说:“这里没有男人,没有人会怜惜你,劝你还是收起和你娘那套哭哭唧唧小白花的模样,我看了嫌恶心!” 单婧安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到底是年纪小,被暮云和徐氏发现了,俩人心里都皱了眉头。 单婧妍一脸严肃地看着单平兄妹,眼神幽深…… 徐氏不于与他们纠缠,便吩咐道:“你们把东西送到小姐那边去,路上再有不长眼的,直接打回去,出了事算我的。” “是!”一众丫鬟婆子齐声回答。 “妍姐儿,这几日天冷,屋里银霜碳够用?冬衣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没有?”徐氏询问了单婧妍一下。 单婧妍点点头和徐氏唠嗑了几句,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走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还在哭哭唧唧的单婧安。 “暮云和我回去罢!”徐氏转身就走,看也不看一旁的三房兄妹俩人。 暮云赶紧跟在徐氏身后,待徐氏走后花园只剩下三房两兄妹。 单平捂着脸气得肝疼,单婧安也恨徐氏这么不留情面羞辱。兄妹俩相视一眼,往仁寿院奔去…… 回到碧桂院内,白薇立即端了一盆冰水,拧了帕子给暮云冰敷脸蛋。 “夫人,是奴婢不好,没忍住和平少爷起了争执,您罚我吧!”暮云跪下认错。 徐氏摇摇头,然后白薇把她扶起来,温声道:“我没怪你,相反你做得挺好,就凭他们那穷酸样,也敢肖想我的东西,我就是扔水里,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去。” “但是我现在担心他们去老夫人那边告状,给夫人添麻烦……”暮云有点担心。 徐氏安慰暮云道:“哼,他们去告了最好,就怕他们不告,告了我只有办法整治他们,你且放心吧!” 见徐氏胸有成竹,暮云便安心了不少。想起单婧安,想了想,暮云还是确定和徐氏说实话:“夫人,安小姐那边,怎么办呢?” “你看见了?”徐氏讶异暮云会这么问,但心里却是十分愉悦,暮云这么问,就是把自己狠辣的一面展示给徐氏。 徐氏并不反感,相反她很高兴,在她眼里这是暮云信任她,也是依赖她的表现。 后来三房和老夫人自然闹了一通,但徐氏扣了几日花用,三房和老夫人就老实了。 虽然老师了,但京里又流传出了不利徐氏流言,但没过几日就反转了,三房这次被群嘲了不少,甚至还被御史台记了一笔,连累三老爷被上司训斥,还损了单婧安的名声。 气得单婧安砸碎了屋里不少花瓶。 这事并不是徐氏做的,而是单婧妍做的,暮云知道后还惊了好一会。 第二十七章 初雪这一日下午四点左右,云嬷嬷裹着一身灰鼠皮披风回来,后面跟着几个管事。 徐氏在大厅接待他们,暮云因着脸上有伤,便没有外出待客,而是待在徐氏屋里练字,绣花。 徐氏见过那些管事后,并没有让他们先汇报,而是让白薇去前院安排了院子,让那几个管事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汇报。 白薇安排好后,带着几位管事去了前院。云嬷嬷则陪着徐氏回屋,边走边问:“暮云那丫头呢?” “她在屋里呢!”徐氏说。 云嬷嬷皱眉。徐氏一见,便知云嬷嬷是以为暮云躲懒呢! 便开口说:“她呀,受了些伤,不方便见人,我就让她待在屋里了!” 听了徐氏的话,云嬷嬷眉头一松,已经到了屋前,云嬷嬷撩开厚重的门帘子,让徐氏率先进屋。 俩人一进屋,暮云就迎上来了!云嬷嬷见暮云肿得老高的小脸,再次皱了皱眉头。 云嬷嬷皱着眉问:“这是谁打的?” 暮云脸肿,一说话容易扯着嘴角,慢悠悠的回答:“给小姐送东西时,路上遇着平少爷,起了点争执,一时没察觉,挨了一巴掌!” 暮云语气平淡的诉说,没有一点添油加醋。 云嬷嬷一听“呵”了一声,“三房什么德行我自是知道的!委屈你了……” “嬷嬷说笑了,我哪有受受什么委屈呀,夫人可是还回去两巴掌呢!”暮云还兴致勃勃地给云嬷嬷说起来。 云嬷嬷点了点她额头,“你还是闭嘴吧!扯着嘴角,小心日后成了大嘴巴!” 暮云:“……” 云嬷嬷回来了,暮云就不用待在徐氏屋里伺候徐氏晚膳了。徐氏让她先回去歇着,明日也不用太早过来。 暮云去小厨房领了饭菜回到屋里,刚把菜摆上炕桌,晴空就匆匆忙忙回来了。 还没见着人影,话先到了,只听她气喘吁吁地说:“我去找你吃晚膳,听院子里的人说你受伤啦!” 晴空提着食盒一进屋,就看到暮云红肿的小脸,一脸心疼地说:“太过分了,好在听说夫人也甩了他两巴掌,要不然我都想什么时候找个麻袋套住他打一顿了!” 暮云一听“嘿嘿”一笑。 “你到是还有心情笑。”晴空一屁股做到炕上,把手里的食盒放上炕桌,把自己打的饭菜端出来,还端了了一蛊南瓜汤给暮云。 “你这脸现在红,明儿肯定就得青紫不可。这几日恐怕见不了人……”晴空担忧的说。 “见不了就见不了,夫人放了我几日假呢!”暮云毫不在意的说。 俩人细嚼慢吞的吃完了晚饭,粗使丫鬟把食盒盘子收拾下去后,俩人坐在炕上闲聊起来。 聊了一会儿,只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晴空连忙下炕打开门,屋外是单婧妍的大丫鬟墨竹,晴空连忙请墨竹进屋。 墨竹捧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匣子进了屋,看着暮云小脸,也啐了一句:“这平少爷,忒不是人。” 晴空附和地点点头,暮云招呼墨竹上炕坐,暖暖脚。墨竹也不客气,脱了鞋,上炕。 几人坐好,墨竹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暮云,说:“这是小姐给你的,说今日你受了惊,这些东西给你压惊的。” 暮云心里想说:我没受惊呀!刚想开口拒绝,墨竹瞧出了她的意图,便开口劝道:“这是小姐特意给你的,你还是收下罢!” 暮云见墨竹坚持,只能结果匣子。墨竹见状,笑着开口:“小匣子里的是消肿的药膏,药效很好的!大匣子是几本书和小姐给你的几件首饰。” “那你回去替我谢过妍小姐。”暮云收起匣子和墨竹说。 墨竹点点头,这时白薇也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颜值大小的瓷盒,走进来,一件墨竹,便笑着打招呼,不待暮云和晴空喊,便直径拖鞋上了炕。 “给你的,这是宫里灵药,夫人让我特别找出来给你用的。”白薇把瓷盒放在炕桌,暮云这次倒没拒绝,直接把盒子收了起来。 说说笑笑间,后面曼樱又加入进来,带了一个八宝盒,装着瓜子蜜饯,几人磕着瓜子喝着茶,好不惬意。 墨竹只待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剩下四人继续嬉闹谈天,基本上云嬷嬷一回来,徐氏都给她们放假的…… 翌日一大早,暮云听见旁边晴空起身,惯性的也跟着起身。晴空见状连忙按住她道:“今儿你不用在夫人面前伺候了。” 暮云恍然间想起昨儿徐氏已经给她放了假,便拉上被子继续睡,晴空好笑地穿衣起身。 天大亮时暮云才爬起来,炕烧得挺热的,衣裳放在炕上一夜烘得暖洋洋的,暮云拿过衣裳穿上,就着屋里的小门进了小灶间。 灶间有一个小丫鬟正在烧灶,两个铁锅一锅烧了水,一锅温着早餐。 那小丫鬟见暮云来了,便开口道:“暮云姐姐行了,锅里温了早餐,我给你端进去。” “不用了!我洗漱一下自己端,你去做你的事儿吧!”暮云不习惯小丫鬟伺候,叫那么小的孩子给自己干活,伺候自己,暮云心里总有一些罪恶感。 她心里也明白,这些小丫鬟是想要些打赏才那么努力干活的。 平日里暮云基本是让她们帮忙烧烧火,或者跑跑腿之类的,不会指使她们干重活,洗衣也愿意让她道灶间烧热水,所以暮云和晴空冬天睡的的屋子里总是暖呼呼的,从来不会冷下来。 而且暮云对她们打赏也大方,因此碧桂院的小丫鬟们挺喜欢她的,基本她吩咐的事小丫鬟们都会仔细办好。 吃过早餐后暮云,闲不住了,准备出门去徐氏屋里。 昨日初雪,晚上的时候变成了鹅毛大雪,暮云推开门,一眼的白,此时铅灰色的天空缓缓飘下来棉絮般的雪,雪花轻轻盈盈地飘落到屋顶上,地上,院子里树木的清香,夹染着雪花的冷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如此纯洁美好。 暮云找了披了件厚实的披风披上,便去了徐氏屋子。 昨晚用了徐氏给的药膏,早上时她看过了,并没有青紫得很难看,反而消肿了很多,单婧妍送的也是和徐氏一样的膏药。 来到徐氏书房,暮云喊了一声,得到回答便撩起门帘进去。 屋里只有白薇在整理,见暮云来了忙问:“怎么在你屋里不休息?” “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太无聊了,便想过来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暮云解下披风挂到一旁回道。 “今儿雪下得有些大,药吃了没?”白薇和她说着闲话。 “吃了,这几日一直按照大夫开的药在吃呢,还泡脚的!”暮云回道。 白薇点点头说:“那就好,就怕你不爱吃药,阳奉阴违呢!” “呃,有姐姐盯着,我哪敢造次呢!”暮云玩笑的回道。 “夫人和嬷嬷呢?”暮云东张西望的问了句。 去前厅了,各地管事趁年底来给夫人汇报今年各地的状况呢! “噢”暮云点点头,表示了解,便上前和白薇收拾打扫起书房来。 直到午膳时徐氏才回屋,暮云和晴空已经摆好饭菜,徐氏进屋,暮云便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给她净手。 “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今儿好好歇着吗?”徐氏温和的问道。 “回夫人,奴婢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便过来看看能帮些什么忙。”暮云笑着回道。 徐氏笑笑,意味深长道:“很快你就不闲得慌了……” 暮云一脸:“???” 第二十八章 很快暮云就知道徐氏今日意味深长的话了。 下午的时候,暮云在自己的屋里绣荷包,最近暮云手艺见长,尤其是竹子,绣得特别好,绣了不少竹子样式的荷包呢。 暮云正在劈线,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暮云下了炕,打开门一见是一个小丫鬟,便请她进来,小丫鬟摇摇头说:“暮云姑娘,赶紧穿件衣裳,云嬷嬷叫你到小厅见她呢!” 所谓小厅就是碧桂院内丫鬟们可以聚会的一间屋子,离暮云住的小院并不远。 暮云回屋拿了件披风,戴上银狐皮做的围脖,跟着小丫鬟往小厅走去。 不稍片刻便来到了小厅,小丫鬟撩开门帘,暮云走进去。 只见云嬷嬷坐在上首,身边有一位年约四十的管事,见她进来,云嬷嬷冲她点点头,待她坐下便开口介绍道:“暮云这啊主管夫人江南一代产业的总管事,你叫他王伯即可。” 暮云一听,便起身对王管事盈盈行了一礼,王管事也对暮云拱手表好。 暮云行礼后也不多说,静待云嬷嬷下面的话。 “夏天那会儿我给你看过你的田地单子,江南那边的都由王管事管理。”云嬷嬷开口道。 暮云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开口道:“多谢王管事,辛苦你了!” 王管事连忙笑说:“不辛苦。”然后在云嬷嬷的指示下给了暮云一本厚厚的账册,并解释道:“姑娘夏季买的那些田地,也算是遇着了,那些田地都种 了庄稼,秋收后,得了不少银钱,我便做主卖了,赚到的钱放着可惜,我便做主又买了一些地和一座茶庄……” 暮云仔细听着王管事的汇报,翻着账册,暗叹:果然徐氏身边的人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 半晌之后王管事汇报完毕,暮云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她又多了一些田地和一座茶庄,新买的田地都不是好田地,但胜在便宜,大辕支持开荒,开荒的田地可以免税三年。 南方那边暮云也不太清楚,目前她也去不了南方,只能信任王管事了,毕竟他是徐氏的人。 王管事走后,云嬷嬷跟着暮云回了她的屋子,进了屋上炕,暮云给云嬷嬷拿了些瓜子蜜饯,泡了壶红茶。 云嬷嬷和她说:“南边属于田地情况你都了解了,以后赚了钱可要继续买?” “嬷嬷,继续买吧!我现在在府里也用不了什么钱财,田地买了,顺便看看能不能买些铺子,制绸作坊呀!”暮云想了想回答。 云嬷嬷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和王管事说一声。” “对了,给你在京城附近买的田地和庄子收成也很好,买了钱我也做主继续买了荒地开荒,还买了两间铺面。不过铺面都在京郊,京城不管是外城还是内城,店铺都不好买到不必以后要是有了,我肯定紧着你……”云嬷嬷好生劝慰她说着。 暮云连忙摆手说:“谢谢嬷嬷,嬷嬷不必如此,我相信嬷嬷的眼光,嬷嬷看着买即可!” “那行吧,既然你都说信任我了,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失望。”云嬷嬷欣慰的看着暮云。 “对了,嬷嬷,让王管事这么给我管理产业真的没问题吗?”暮云突然想起来,便开口问道。 云嬷嬷摇摇头,“别担心,夫人也是应允的。” “那我可要给王管事备些年礼?”暮云小心咨询着云嬷嬷。 云嬷嬷笑意盈盈的点点头说:“你有这份心也好,王管事女儿明年出嫁……” “噢,谢嬷嬷提点。”暮云拿起茶壶给云嬷嬷添了茶,道谢着。 晚上晴空回来手里也拿着一本账册,暮云见状就知是她的产业账册了。 晴空见暮云扒在炕桌上翻着账册,也明白她俩现在是难姐难妹。 不过两人都不笨,暮云有着前世的经验,稍微看下基本就能了解差不多,晴空还小没有暮云的经验,但她也不是蠢的,她比暮云早有私产,自然也是应心得手。 俩人各自阅览了一会,大致上都明白就行了。 暮云收起账册,想到要给王管事送点礼,便开口问晴空:“姐姐,我想送些东西给王管事,你说我要送些什么好呢?” 晴空想了想道:“我在南边没地,和王管事接触不多,再说南边那边富裕,好东西王管事肯定也见过不少的。” 暮云皱眉,两手撑在炕桌上托着腮,想了一下,暮云在炕柜里翻了翻,又穿上鞋子,套上一件厚袄子,往仓库奔去,好一会儿暮云让人给她抱回六匹布料。 晴空上前看了看一匹大红的蜀锦,一匹青色暗纹锦缎,一匹妃色素纱,剩下分别是竹青,水绿,黛色的绸布。 暮云又找了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出来,这套头面是海棠花样式,包含了簪花两支,步摇两支,一副项圈,一对手镯,一对耳坠,一枚戒指。 晴空看着这套头面,皱了眉,这副头面,很精致,海棠花瓣都是用鸽血红宝打造而成,晴空觉得有些贵了! 见晴空皱眉,暮云开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布料还好,”晴空想了想还是说:“这套头面有些过了。” 暮云也不懂这些,这套珠宝她也挺喜欢的,海棠花做得很逼真,她想的是几人是给王管事女儿婚礼用的,这套有比较齐全,便打算送给王管事。 现在听晴空这般说,暮云也觉得有点舍不得了。 暮云又往妆奁翻了翻,找出了一套差一些的红宝头面,这副头面是梅花样样式,只有一支簪花和一支步摇,一对镯子和一枚戒指,嵌的红宝也比前一副次一等。 晴空看着这套头面点点头,暮云ji就把前一套收回妆奁。 不过她还是觉得礼物单薄了一些,有找出一块鸳鸯玉佩和两条红色的宫绦,一条编有双钱结,吊着打磨成水滴的青金石,一条编有琵琶结,吊着漂亮的粉色水晶珠子。暮云见都是女孩家的东西,又找了一枚翠玉镶金的扳指装在荷包里。 看着这些,暮云才觉得好些,将将能拿出手。 晴空也在准备礼物,两人忙碌的收拾了一下午才弄好。 第二日一早,暮云让人抬着她昨天收拾的礼物,来找云嬷嬷,并说了来意。 云嬷嬷点点头,上前去打开箱子,瞧了一会,还算满意。 “东西都不错,你再加一盒宫花,给王管事的少了些,在给他拿个玉佩。”云嬷嬷开口提点道。 “谢嬷嬷提点,我这就去拿。”暮云谢过云嬷嬷又跑回屋拿了一盒宫花和一块上等玉佩。 收拾好后,云嬷嬷带着暮云来到前院见了王管事。 暮云让人把礼物放下,笑意y盈盈的说:“王管事辛苦,昨日听嬷嬷说起你女儿开春就要出嫁了,我备了一下些薄礼,希望王管事你必要嫌弃……” 王管事收下礼,拱手道:“多谢姑娘,我就不客气厚脸皮收下了!” “哪里,以后还要托王管事多多照料呢!”暮云回道。 几人说了一会闲话,暮云便起身告辞,王管事把她们送出门。 回屋后,王管事打开暮云送的礼,感叹着府里一个丫鬟随便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方,笑眯眯地撩了撩胡须,把属于自己的扳指和玉佩拿出来,暗想:看来自己女儿的嫁妆可以再厚一些了! 第二十九章 年关将至,与国公府交好的府邸纷纷送上年礼,暮云每天都在登记造册,收入库房,跑来跑去忙忙碌碌的。 此时津州大溪村,村南边靠近山的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屋里,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就袄子的少年,正在院子里劈柴,破旧的衣衫也能让他穿出一种别样的气质来。 这时一个穿着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挎着篮子,推门进了屋。 听见有人推门进屋,少年抬起头,只见这位少年眉目清俊,目光如炬。 “弟弟,你吃了没?”原来这位妇女竟是少年的姐姐。 见来人是姐姐,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说:“姐,我吃过了。” 那妇女把手中的篮子拿到厨房,少年跟着进去,掀开盖在篮子上的麻布,便见篮子里装着五个鸡蛋,一碗肥肉,和一小包盐。 “姐姐,不必给我这么多,你和姐夫过得也不是太好,以后不必如此……”少年温润的劝说这那个妇人。 那妇人叹息一声,“你一个人,我本来就不放心,可我没什么能力,能帮你也就这些了。” 少年摇摇头,“姐姐待我已经是很好了,以后有好东西不必留给我,还是先紧着外甥吧!” “阿晏,你别担心,我给大娃子留了。你姐夫前几日上山打到了一只红狐狸,得了一些银钱,我存了一些,待开春了就送你回学堂……” “姐姐……”少年正要说什么,妇人立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怕拖累我,可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和大娃爹说好了,开春了就去开荒,前阵子村子里不是有人买下了西山那一片吗?前儿听村长说买地的地主要招人开荒呢!开春我们也有收入,你别担心,安心学习罢!”妇人生怕少年多说什么,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大串。 “我明白了,姐我会好好读书的,争取早日考个功名回来!”少年坚定的说。 “当然,你有出息了,才会让那些人不能再欺负咱们没爹没娘。”妇人狠声道。 少年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闪过一丝暗芒。 ………… 暮云这边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躺在炕上暮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下晌的时候云嬷嬷给她新买的一些地在津州,云嬷嬷说以后津州的荒地都归暮云自己管理,想种什么自己考虑,暮云一听顿时觉得头大。 后来知道晴空也自己管理着一个小庄子,开始没做好,亏本了不少呢! 这是徐氏吩咐的,这是让暮云实际上手操作呀! 暮云其实很想当个甩手掌柜,但是不行…… 想起明日又要应付津州过来的管事,暮云就哀嚎一身,在炕上滚了几圈。 带着一身疲惫和烦躁,暮云缓缓的睡了过去。 一大早,暮云就被一阵脚步声吵醒,她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原来是下了大学,洒扫丫鬟们提前起来扫雪。 暮云看了一眼怀表才四点,对洒扫丫鬟同情几秒钟,又庆幸自己好运。想到这些暮云也不烦恼了,不就是种地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滴。 下晌的时候暮云在内院小厅接待了津州来的李管事,李管事年龄大约也就三十多,见了暮云也算恭敬。 见了面,暮云让李管事和她说说情况,李管事闻言便和她说起来。俩人聊了许久,暮云让李管事先回去,晚上她计划一下,明日在给他说。 送走李管事,暮云想着李管事说的大致状况,回到屋里,暮云想着总要去看了才知道适合种什么,不能光听李管事说呀! 想了想,暮云确定明日找个空闲时间和云嬷嬷说一声。 ………… “嬷嬷,这会儿可有时间?”午膳后,暮云特意找了云嬷嬷。 “有,怎么了?可有事儿找我?” 暮云把来意简单扼要的和云嬷嬷解释了一下。 云嬷嬷摇摇头,“这不适合,过几年罢。” 暮云也知道出去实地考察不现实,但她还是想问问,万一成功了呢! 云嬷嬷想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建议,“这样吧,我给你找个种田的好把式,待天暖些要种什么适合种什么,到时候再和他商量一下如何?” 暮云也想不到比云嬷嬷更好的方法了,连忙点头应下来。 一转眼年关将至。 驻扎在西北的成国公父子俩收到了徐氏的来信。 徐氏把这几个月三房和老夫人所作所为和她解决方式,都在信里一一告知,成国公看着信,不断皱眉。 单渊带着一身风雪进了大帐,见父亲如此便知家里那些人又把母亲闹得不耐烦了。 “爹,是不是那些人又闹了。”单渊肯定的问。 成国公把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单渊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后捏着信纸玩味地笑了。 “没想到一年没见单平那草包,反而更加草包了!” “行了,不说他们了,一会儿我给你母亲回封信。”成国公揉揉额角。 单渊做在一旁椅子上瘫着,痞气十足。 成国公见儿子这样,见怪不怪地说:“你二叔上次来信说的事,你怎么看?” “就照二叔说的办吧!能把沈家解决掉,也挺好……”单渊目光幽深,眼里一片肃杀。 “唉……”成国公叹息。他虽然不喜沈家,但也不希望自己儿子和外家闹得如此。 单渊一手撑着下颌伸出中指轻点这鼻梁。 这时大帐被掀开,一个小兵走进来,“小的见过将军,见过大少爷。” “有什么事儿吗?”成国公询问。 “禀将军,外头来了个小厮,说家里来了人,要见大少爷。说什么从西边来的。”小兵回禀道。 单渊一听,立即坐正,站起身来,向成国公拱手告辞,“父亲我就先回去了。” 成国公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单渊骑着马往他和父亲在西边暂时居住的宅子奔去。 回到家单渊把马交给小厮,直接去了前厅。 前厅坐着一位长相端正,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那人一见单渊便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世子爷,小的幸不辱使命回来了。” 单渊走上前去,拍了他肩膀一下,哥俩好的说:“秦哥平安回来就好!” 此人名叫秦毕,是单渊的心腹之一。 “先坐下,和我说说,这一年你跟着商队去西边那边如何?”单渊让他坐下。 秦毕待单渊也坐下后,缓缓和他说起这一年的见闻来。 原来单渊一年前过来西北时,让手下的人置办了一些茶叶,丝绸,瓷器,零碎商品集结成一个商队,跟着其他商队一起去了西域。 这个主意还是单婧妍给他出的,单婧妍还投资了一万两白银呢! 说来也怪,单渊和单婧妍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兄妹俩却十分亲近,无话不谈。 可能某些方面,单婧妍和他能共鸣吧! 见天色已晚,单渊便让人准备饭菜,“今儿咱俩好好喝一杯,给你庆祝一番。” “那小的就先多谢世子了。”秦毕朝单渊躬身拱手。 西北冬季寒冷,俩人吃着热锅子,喝着烈酒,好不惬意。 第二日,单渊起身有些头疼,服伺他的小厮特意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 用过早膳后,秦毕带着一份账册和一个匣子过来交给单渊,“回世子这一年的银两都在这了,带回来的货物都放在西仓。” 单渊结过匣子和账册,“嗯”了一声。 然后吩咐道:“东西先放着,现在雪太大,等天气暖和一些在运回去交给秦莳。” 单渊口里的秦莳是秦毕的弟弟,比他小两岁,目前管着单渊在京城所有的事务。 第三十章 眼下今年他和父亲不会回去,年礼已送回,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 单渊再怎么成熟也是个翻年才十六的孩子,过年难免还是会想家的。 冬天的西北荒凉得不见人迹,风雪冷得参透骨缝,可是这里有最烈的酒,最好的牛羊肉! ………… 京城,成国公府内。 今日徐氏收到了几大车从西北送过来的年礼。 碧桂院的丫鬟婆子们,都洋溢着笑容。国公爷送来这么多东西,今年过年福利肯定厚了几分。 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花了大半日功夫点清,徐氏让人把属于二房的赶紧送过去,至于老夫人那边徐氏也没扣下,直接让人运过去。 暮云看着给三房四房的东西,担忧的开口:“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会不会来闹呀?” “哼”徐氏冷笑一声:“她们要是敢来闹,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 当即暮云也就不想了,反正这两个月三房没少闹,最后都被徐氏收拾了。 最近徐氏对三房四房和老夫人耐心是越来越少了,她们要是敢闹,徐氏绝对会狠狠收拾她们一番。 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不必故作亲密。 把该送的送了,该收的收入库房,暮云几人累得瘫坐在椅上。 “夫人说了,你们今天也辛苦了,都先休息罢,不用当值了。”云嬷嬷走进来见暮云她们四人瘫着,好笑的摇摇头,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四人一听,连忙站起来行礼,齐声谢道:“奴婢谢夫人恩典!嬷嬷辛苦!” 云嬷嬷笑笑,“行了那你们就回去歇着吧!”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晚了,暮云看了怀表已经六点多了。 冬季天黑得早,才过五点天就黑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游廊上五步一个灯笼,并不显得黑暗。 雪依旧下,深冬冷冽的风把暮云吹得瑟瑟发抖,走着走着暮云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说:“两位姐姐,我太冷了,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曼樱挥挥手赶着她。 晴空也跟着暮云跑起来,“我和你一起回去罢。” “好啊!”说完,暮云拉着晴空的手小跑着走了。身后的白薇和曼樱相视一笑,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话说暮云抓着晴空的手,就觉得好暖呀,不由得抓紧了几分。 回到屋里,暮云脱下披风直接上炕,晴空见了赶紧阻止她道:“你外袄子没脱呢,还有裙子也脱下来,外穿的衣衫多少都会粘上风雪,你直接上炕回把寒气带进身体的。” 暮云听了,只得乖乖的脱了袄子和裙子才爬上炕。 躺在被窝里暮云舒服的“哇”了一声。晴空见她这般模样便“啧啧”几声。 等暮云觉得暖点,便起身和晴空随便吃了点晚饭,消化一下后穿好衣服去了灶间,打上早已烧好的泡脚水,端进屋舒舒服服地泡了脚,洗漱完后,两人一天也累了,啥也不多聊,直接盖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国公府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总算稍微清闲了一些。 还有七日就要过年了,这一日碧桂院正在给院里当值的人发放年礼和新衣。 院里每个丫鬟婆子都各得了两身新衣,一包点心,一些零碎的布料和一两银子的月钱,平时只有五百个大钱的。 暮云和晴空没有急着去领,而是待在徐氏屋里当值。 俩人你逗我捧,把徐氏逗得捂嘴直笑。 笑了好一会徐氏让她们出去领年礼罢,俩人才手牵着手一起出门往库房走去。 徐氏看着她俩离去的背影,和坐在一旁的云嬷嬷感叹了一声:“但愿俩一直都这般好。” “会的夫人!”云嬷嬷含笑回道。 “云秀,我见你挺喜欢她两的,不如你收她俩为义女好了!”这个事其实徐氏很早就考虑了。 云嬷嬷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再加上云嬷嬷为了徐氏而自梳,这让徐氏对她总有几分愧疚。 “夫人怎么想着让我收她们为义女了?”云嬷嬷不解。 徐氏一脸惋惜道:“总归你一直都没成亲,身边无儿无女,百年之后如何是好?” 云嬷嬷想开口,徐抬手阻止,“你听我说完,我让你认她们俩为义女,其实也考虑了很久了。你对晴空这般好,帮她办置了不少东西,除了她娘的关系,恐怕你心里对这孩子也是喜欢的。暮云虽是外边买来的,但这一年下来咱们也瞧着这孩子人品是极好的。我想着你认一个也是认,不如两个都认了罢,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暮云,我可瞧着呢……” “呵呵……”云嬷嬷笑了一下,“夫人说的都对,我也没说我不喜欢暮云那孩子呀!” 云嬷嬷难得一脸玩笑的说:“其实这事我早前也想过了,本想着过完年再和夫人您说说,没成想夫人您倒是和我想一块儿了!” 徐氏一脸惊喜:“真的?” 云嬷嬷坚定的点点头。徐氏双手一拍道:“你有这个心思,那还等什么!趁年前,咱们把这事儿办了……” 徐氏风风火火的样子把云嬷嬷逗笑了,看着这样活泼的徐氏,云嬷嬷仿佛看见了好多年前在她面前嬉闹玩耍的少女。 “夫人别急,总得先等两个孩子领完东西,先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才好啊。”云嬷嬷阻止徐氏让人去喊暮云她们。 “行吧,”徐氏按耐住心里的小兴奋,和云嬷嬷聊起给什么认亲礼,要不要给她们改名字呀什么的,仿佛暮云和晴空已经是云嬷嬷的女儿了! 云嬷嬷难得见到徐氏兴致勃勃,也就附和她说着。 屋里俩人聊着天,暮云晴空都不知道呢。 这会儿她们才刚到库房,路上擦肩而过的丫鬟婆子们都带着笑意,见到她俩也点头问好。 俩人进库房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白薇和曼樱,还有一个帮着整理的丫鬟。 曼樱见她俩来了,便拿了一个荷包递给那个丫鬟,打发她走了。 曼樱冲她俩招招手说:“快到这边了暖暖手脚。” “好的。”俩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曼樱面前有个精致的小火炉,上面烧着水壶,火炉旁边还放了一个碳盆。 曼樱给她俩各倒了一杯热茶,两人笑着双手接过,缓缓喝起来。 “怎么样?”曼樱一脸笑意的问。 暮云看了晴空一眼,对曼樱摆摆手说:“樱姐姐你知道我不懂茶,再好的茶到了我嘴里基本就是牛嚼牡丹。”说着还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说:“再给我一杯罢。” 曼樱一把夺过暮云的杯子,没好气的说:“既然给你是牛嚼牡丹,那你还是别喝了!” “别呀,好姐姐,我正渴着呢!还冷飕飕的,正需要热茶暖暖身体呢!”暮云谄媚讨好道。 “哼,晴空你说!”曼樱傲娇的把脸一别朝晴空问道。 “这茶汤色浓郁,气味芬芳,入口顺滑,不涩微甜,是上等的都匀毛尖吧。”晴空不确定的开口。 “还算有个识货的。”曼樱给晴空倒了一杯,见暮云眼巴巴的看着,没好气的给她倒了杯火炉水壶里的白开水。 暮云也不恼,笑嘻嘻地接过来。 这时白薇从小门里出来,见她两来了,连忙打招呼道:“你们来了呀!等很久了吗?” 两人连忙摇头,暮云说:“我们俩刚来呢,没等多久。”晴空在一旁附和暮云的话点了点头。 “好,给你们俩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我去拿过来。”白薇又转身进了小门里。 曼樱也进去帮忙,不一会俩人出来各拿着一个包袱,放在桌上后又进了小门,这一回各抱了三匹布。 暮云仔细看了一下,那布料她不太认识。 把东西放好后,白薇喘了口气,离得近的晴空立即倒了杯茶递给她。 白薇笑着接过,一边喝一边说:“这两个包袱青色的是暮云的,水红色是晴空的。” 那边曼樱把三匹分别是丁香色,玉脂粉和海棠红这三匹给了暮云。 晴空则是洋红色,鹅黄色和天蓝色。 暮云摸了摸布料,感觉有点像现代毛呢布料,但又不是特别像,但摸起来十分暖和。 “樱姐姐这是什么布料呀?怎么没见过?”暮云好奇得问。 一旁晴空也摸着布料,好奇的看着曼樱。 曼樱说:“其实这布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叫什么羊毛呢,海外来的,听说外边那些洋商卖一匹布就要五百两呢!” “这么贵,还是留给夫人罢。”晴空开口说。 白薇“噗”的一声笑了:“你看看这几匹布的颜色,夫人会穿吗?” “那可以留给妍小姐。”暮云建议道。 “妍小姐不缺这几匹布,夫人早就派人给妍小姐送过了。”白薇回道。 曼樱接着白薇的话说:“你们俩怕是不太了解妍小姐吧!这些东西分给我们,是夫人点头的,安心收着罢。” 暮云和晴空见状,便安心收下了。 第三十一章 收拾了一下,暮云好奇得问:“妍小姐,是不是在外边有什么铺子呀!刚刚听姐姐们的话,好像妍小姐不简单呢!” 曼樱凑近暮云,另外的也凑过去,四人小声耳语起来。 曼樱说:“记得上次你挨打,后来传出了夫人苟刻三房和老夫人的传言吧?” 暮云点点头。 曼樱又说:“后来不是又 有传言穿出三房安小姐行为不检,还有平少爷的流言吗?” 暮云疑惑的开口:“樱姐姐你改不会要说,这些流言是妍小姐放出去的吧!” 曼樱狠狠的点了点头。 白薇接着曼樱的话说:“你们别小看妍小姐,她手段有时候比夫人还要狠厉。而且妍小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生意了,据我所知,瑞福祥就是妍小姐的。” “瑞福祥??”暮云一脸茫然。 曼樱给她解释:“瑞福祥是京城最大的布料铺子,在整个大辕都有分店,还有自己的绣坊,织造坊。” 暮云“噢”了一声,暗想这不就是,集生产制造销售一条龙吗!暮云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她出谋策划。 暮云和单婧妍接触不深,暂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觉得单婧妍不像表明接触到的那样天真烂漫,暮云不由地想到了那日她离去前看单婧安的那一眼。 唉,庭院深深,大宅门里每个人都不简单呢! 暮云也不多想,反正她只要好好伺候徐氏就行,阴谋算计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 几人聊了一会,就散了。暮云和晴空抱着包袱走在回去的路上,布料早就让婆子扛回去了。 回屋后,暮云把包袱往炕上一放,看着已经放在屋里的布料,不由地想起来毛呢大衣,但转眼一想又觉得不适合,毕竟古代衣服层层叠叠的,做毛呢大衣的话得费好多布料。 暮云抛弃了这个念头,打开包袱看起来。 晴空已经收拾好了,见暮云还在整理,便帮她一把。 “姐姐,那三匹布你打算做什么呀?”暮云好奇的问晴空。 晴空想了一下说:“这布料是稀罕物,我打算想好再做衣裳穿。” 暮云心里蛮失望的,看来晴空也没什么好想法了。 俩人休整好后,又一起去了徐氏屋里。 这会儿徐氏白薇和曼樱都在呢。 暮云和晴空一进去,便见白薇和曼樱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俩。 暮云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什么。 徐氏见她俩进来,立即含笑着朝她俩招手,俩人上前靠近徐氏,只听徐氏满腔笑语的说:“有件事我想同你们商量一下。” 暮云看着徐氏脸带笑意,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笑着开口:“夫人请说。” 晴空也点点头。 看了坐在下首的云嬷嬷一眼,徐氏也不多废话:“是这样的,我看你们年纪不大,想着我牵个线,给你们和云嬷嬷结个缘分,你们可愿意认云嬷嬷为干娘?” “???”暮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旁的晴空反应快,直接朝云嬷嬷跪了下去,带着哭腔说:“嬷嬷要是不嫌弃我笨手笨脚,不聪明伶俐,那我愿意认嬷嬷为母,以后我晴空就是嬷嬷你的女儿!” 暮云被晴空吓了一跳,顿时也反应过来,脑袋转了一圈,发现认云嬷嬷为母利大于弊,她自己也很喜欢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云嬷嬷,便也跪下来说:“嬷嬷愿意认我为女,是我的福气,我和晴空给嬷嬷您养老送终。” 云嬷嬷暗里拭了眼泪,连忙把她俩扶起来道:“好孩子,以后你们就是我乔云秀的女儿了。” “嬷嬷既然认了女儿,那就准备宴席罢,请几个人,好好喝一杯。”白薇虽然羡慕,但为暮云她们几人感到高兴,便开口说道。 徐氏一听,笑着点点头说:“白薇的话说得对,找个好日子,办个宴席通知大家罢。” “唉”云嬷嬷拥着暮云和晴空笑着应了声。 这时曼樱开口:“奴婢差了一下,后天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捡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呗!” “那行,就后天!”徐氏拍板定下。 “那个会不会太赶了?我们都没有给嬷嬷准备衣裳,鞋袜什么的。”晴空有点忐忑道。 “这些可以慢慢给,咱们先把认亲宴办了。”徐氏劝慰道。 暮云和晴空都福利应下。 “认亲宴,不大办,也就在咱们院子里摆两桌就好了。”云嬷嬷忙说。 “好,白薇你一会儿通知一下几位少爷小姐,后日过来做见证。”徐氏开口吩咐白薇。 “是,夫人,奴婢一会儿就去。” ………… 晚上躺在炕上,暮云和晴空说着话儿。 “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我会对你好的!”晴空笑嘻嘻地对暮云说。 炕屏早就被她们拿开了,暮云翻身对着她晴空笑道:“那我就等着姐姐对我好咯……” 然后俩人傻乎乎的笑出声。 夜深了,屋里还稀稀疏疏的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然后被深冬夜晚的北风吹散。 仿佛感觉到她们的喜悦第三日竟是难得的大晴天。 阳光明媚,人逢喜事精神爽,云嬷嬷这两日脸上都挂着笑意,不似以前那般严肃。 认亲仪式在下午,大厅里三位小姐和两位少爷都端坐在下首,今日徐氏让云嬷嬷坐了上首一旁的位置,暮云和晴空向云嬷嬷磕头敬茶,改口叫了娘。 云嬷嬷也笑着应下,给了她俩见面礼,每人一块羊脂白玉玉佩。 暮云和晴空这两日赶了赶给云嬷嬷做了身里衣和几双袜子,还有暮云织的围巾。 这围巾的线还是暮云到徐氏仓库找了半天发现的,比较粗的羊毛线,听人家说是用来缝棉花的。 羊毛线没染色,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暮云织得很漂亮,云嬷嬷也不爱艳丽的色彩,这样也就刚刚好了。 认完亲后,单峻给了她们俩人一人一个十分精致的掐丝纯金双龙戏珠活环手镯。 暮云接过手镯,这只手镯是她所有金手镯里,工艺最精湛的,而且重量也不轻。 上首徐氏看着礼物暗地里点了点头。 小胖墩单祺直接给了她们每人一盒胭脂水粉,直说“你们女孩子不就爱这些吗?,小爷给你们准备了!”童言童语逗笑了大厅里一干人,暮云和晴空哭笑不得的收下。 小胖子还被单婧妍嫌弃了一声“小气”呢。 接下来就是三位小姐,单婧瑶给了她们每人一支雕金桃形红珊瑚步摇,单婧莲则给了每人一支黄金嵌宝石扇形梳篦。 单婧妍最为大方,给了每人一大盒子绒花。 绒花是贡品,制作精致,花样逼真,是大家闺秀最爱佩戴的头花。 单婧妍送的盒子十分大,暮云看了一下还分了三层。 徐氏也给了她们每人一件漂亮的白狐披风。 她俩一一道过谢,晚宴都是女子,单峻不好多留,徐氏也不留,便让他先离去罢。 倒是单祺留了下来,毕竟他翻年也才九岁而已。 一行人到了饭厅,已经摆了桌,暮云和晴空留下来和徐氏她们一桌,白薇就带着几位小姐的大丫鬟坐了另外一桌。 酒过三巡,热热闹闹的散了席,暮云和晴空拿着今日收的礼,高高兴兴回了屋。 她们刚把东西放下,白薇就挎着两个小包袱直接推开她们的屋门进了屋。 “这个是给暮云的,这个是给晴空的。”白薇把手里的两个小包袱分别塞给她们。 “姐姐这是?”暮云疑问道。 白薇解释道:“包袱里是我和曼樱还有几位小姐身边的姐姐们给你们的。” 暮云和晴空相看一眼,暮云开口道:“那我和晴空就谢谢各位姐姐们了!” 白薇点点头:“那你们歇着罢,我先回去了,明日还要当值呢。” “姐姐慢走!”暮云和晴空连忙送她出门。 关上门,俩人把小包袱打开,虽没有夫人和小姐们送的值钱,但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了。 暮云默默几下,准备以后送礼给她们要好一些。 第三十二章 新年到,国公府里每个院落已经挂上了各种喜庆的灯笼。 除夕这一天,三更半夜的就听到一阵踏踏凌乱的脚步声,和各个丫鬟婆子低语。 暮云朦胧间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晴空已经穿戴好,准备洗漱了。 拿过枕头下的怀表一看才三点半,暮云不由得询问晴空:“要做什么呢?这么早?” “今儿是除夕,府里要祭祖,然后午膳,听戏……”晴空给暮云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暮云直觉眼冒金星,继续躺回去,太冷了,好想继续睡啊! 不过这个念头只想了几秒就打消了,她搓着双臂拿过衣裳干净穿戴好。 和晴空一起梳洗打扮,今儿除夕,必须穿新衣,暮云就穿了一身妃红色底樱花对襟夹袄领圈和袖口缝着白狐皮毛,下身穿一条同款花纹百褶裙。 暮云不爱盘头,自己对着镜子从左往右编了个蜈蚣辫,发尾用了一条嫩黄色带着金铃铛的发带绑好,然后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单婧妍前几日给她们的绒花,挑了个水粉色的玉兰花梳篦插进发间。 打扮好后,暮云臭美的在晴空面前转了一圈。 晴空好脾气的点头称赞:“很好看,你这编发倒是挺漂亮的。” “那是当然了!”暮云傲娇道。 “行了,少耍宝了,赶紧走吧。” “唉……” 两人匆匆忙忙的来到徐氏屋里,云嬷嬷已经到了,正在园中指挥吩咐丫鬟们做事。 暮云和晴空俩人进屋,便见徐氏已经洗漱好了,只是还没梳头和换上今日的衣裳,她穿了一身素雅的夹袄,坐在桌前优雅的用着一盘小笼包子。 徐氏见暮云和晴空来了,便抬起头来看着她两,和蔼地笑了:“你们俩今儿打扮得可真好看。暮云这发型还挺漂亮的。” 暮云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是为了省时,我今儿起晚了,梳发髻来不及了,便随意编了个发。” “噢,你这丫头果然惯会偷懒。”徐氏好笑地点着暮云的额。 徐氏吃完那盘小笼包,白薇让丫鬟收拾,这时已经六点了,白薇准备给徐氏梳头,于是低下身悄声问了句:“夫人可是要现在梳头换衣?” 徐氏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落地座钟,呼了口气说:“梳吧。” 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白薇看了看熏笼上的衣物,脑海里想着各种发型,思考了一下,白薇选择了随云髻。 徐氏今日衣衫是一件黑底金凤尾花样式的交襟衣裳和大红仙鹤纹齐腰袄裙。 待徐氏梳妆完毕,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徐氏便带着她们去了宗堂。 徐氏走在前面,云嬷嬷走在她身侧,而暮云她们四人便走在徐氏身后,后面还跟着一众丫鬟婆子。 到了宗堂,国公爷不在,自然就由二老爷主持祭祖。 暮云她们一行人在外边侯着,听到敲锣声,守在宗堂外的一干丫鬟婆子和管事小厮都纷纷跪下磕头。 大约等了快一个小时,宗堂的大门才缓缓打开,待徐氏出来,她们便涌上去,随着徐氏离开宗堂。 一行人回到碧桂院内,云嬷嬷站在台阶上大声说道:“夫人说了午饭大家加餐,晌午后可以去西苑那边听听戏,但得轮流,记得给没听到的人传达一下,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嬷嬷!”院子里丫鬟婆子齐声回道。 云嬷嬷点点头,便进了屋。 屋里暮云她们四人正在给徐氏换衣裳。云嬷嬷进来连忙上来帮忙,白薇摆摆手说:“嬷嬷咱们四个人呢,你还怕我们伺候不好夫人不成!” “我这不是怕你们笨手笨脚,没得弄疼夫人。”云嬷嬷没好气的回了白薇一句。 “白薇嗔道:“哎呀,嬷嬷这么说,我们可不依了。” “对呀!干娘,我也不依,我可细心着呢!”暮云插嘴。 云嬷嬷瞪了她一眼:“哪都有你是吧!” 暮云“嘿嘿”一笑。 徐氏在一旁笑而不语,任她们吵吵闹闹。 比起国公府的热闹,津州大溪村,温廷舟穿着破旧又不保暖的棉袄在院子摆了香案祭过祖后,就跑到坐在厨房灶前坐下,搓这冻得发红的双手,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瘦小的身躯坚韧无比。 ………… 晌午后碧桂院内一些小丫鬟和婆子们轮流出去听戏。 徐氏不爱听这些,不想理会老夫人,便没去西苑。 连白薇和曼樱都去听戏了,暮云还是衣服没兴致的样子。 她拿了针线篮坐在徐氏屋子外间编宫绦,徐氏没午睡,只是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了一阵子。 睁开眼便见暮云坐在门边编东西,便开口道:“怎么坐那了,多冷呀!过来这边坐着罢。” 暮云见徐氏醒了,便走上前去,拿起一旁小炉子上的热水给徐氏泡了一壶热茶。 暮云把茶端过去,放在罗汉床的小几上,给徐氏斟了一杯。 然后跑到门口把自己的针线篮子拿过来。 徐氏徐氏开口道:“编了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暮云把篮子递给徐氏,徐氏拿起她编的宫绦,赞了声:“编得不错。” “谢夫人夸奖。”暮云笑嘻嘻的道谢。 云嬷嬷进屋,就见俩人就在屋里闲聊,心里欣慰,也暗里高兴。 暮云见云嬷嬷进来便唤了声:“干娘好!” 云嬷嬷朝她点点头,便对着徐氏行礼,开口说道:“夫人,二夫人说请您早些去松华厅。” 徐氏兴致不高的应了声:“知道了!” 云嬷嬷知道她是不想见到老夫人和三房四房那些人,可是她是国公府当家夫人,必须主持女眷的晚宴,当下便开口道:“那奴婢伺候你更衣罢。” “好吧。”徐氏也不拒绝,重新进里间换了身新衣,暮云帮她梳了头,画了个妆。 徐氏对着镜子看了看,夸赞道:“你这丫头,手艺不错,还怪好看的。” 暮云给她盘了个现代的新娘发髻,把头发都绾在接近后颈的地方,配上嵌宝的梳篦和两支凤尾步摇,配上她红色梅花纹新衣,好像个新娘子似的。 “嘿嘿,奴婢也就这点小手艺了,能让夫人喜欢也是我的荣幸了。”暮云不好意思的笑笑。 徐氏对暮云做的护肤品很满意,便开口说道:“你给我做的这些护肤品倒是好用,待开春了,花开了给我多做一些。” “是,夫人,奴婢记下了。”有人认可她的做东西,暮云心里十分高兴,便开心的应下来。 “你绾发也不错,有时间也给我多绾几个。”徐氏不是说谎,她还真挺喜欢的。 本身徐氏是个豁达的人,对新奇的东西接受度也高。 暮云一听,又笑着应下。 她前世最爱各种韩式,美式编发,偶尔会给自己做化妆师的闺蜜帮帮忙,学了不少新颖的发型。 可惜她学的全是现代的,古代能用的很少,毕竟审美观差异太大…… 不过最近冬天她实在懒得费心费力去弄个发髻,都是直接编个发,没想到碧桂院的人倒是接受良好。 前两天她还看到一个小丫鬟学着她编了个漂亮的辫子。 白薇她们三个听完戏回来,徐氏看了一下,点了白薇和晴空跟她一起去松华厅。 暮云和曼樱就留在了碧桂院等徐氏回来。 徐氏离去后,暮云找了本游记看着,突然发现曼樱起身要出门,便问道:“樱姐姐,你要去哪?” “我去小厨房,吩咐他们一会做些粥或者点心备着。”曼樱回道。 “噢,那你去罢。”暮云又继续看起书来。 第三十三章 国公府晚膳虽然大家都在一起吃了一顿,但谁也不说话,也就二老爷他们男人那桌还能说几句,女眷这边徐氏自顾自地和二夫人说话,把老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视若空气。 年前都闹翻了,徐氏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自然就懒得理会。 三夫人现在也不敢再徐氏面前放肆,毕竟自己丈夫和家里哥哥的前途还握在徐氏手里呢。 四夫人没什么存在感,但徐氏也没小看她,不是有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想到年前,二哥给她调查的结果,徐氏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四夫人。 这四夫人闺名叫白仙仙,说起来和徐氏还有些关系,她和徐氏二嫂白珍珍是同宗,只不过徐氏二嫂是嫡支,四夫人只不过是白氏家族分支里不起眼的一家。 想到二哥秘密送来的资料,徐氏对四夫人拜服得很。 半个月前,某天夜里。 徐氏刚准备睡下时突然见云嬷嬷急急忙忙的进来:“夫人,二老爷让人送了一份密函过来。”云嬷嬷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封盖了火漆的信件。 徐氏坐在床边,把信接过来拆开,云嬷嬷连忙把烛台端过来一些,徐氏飞快的看完二哥的信,挑了挑眉,一脸冷笑。 哼笑了一声,徐氏讥笑道:“看不出白仙仙还有这等本事。”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云嬷嬷询问。 徐氏把信递给云嬷嬷,云嬷嬷接过信快速阅览起来,越看眉头紧蹙,半晌她太眼道:“夫人是否要把她处理一下?” “不了,先看看吧。既然他们四房搭上了那个人,那我们切看着他们有没有那个命吧……” 徐氏把信烧了,主仆两人又聊了一会,都觉得现下捅破并没有好处,还是待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再一举拿下为好。 ………… 松华厅里,几房人各怀鬼胎地吃着所谓的年夜饭。 要是暮云在这个一定会吐糟,年夜饭吃成这样也不怕消化不良! 桌间大家都维持了几分面子情,这顿饭好歹吃了两个时辰,老夫人直呼累了后大家才散了席。 徐氏带着大房的孩子们回了碧桂院守岁。 徐氏带着几位少爷小姐回来,暮云连忙吩咐人打水进屋给几位少爷小姐们净手,服伺小姐们去里间洁面,重新梳妆一下。 半个时辰后,几位少爷小姐包括徐氏在内都焕然一新地坐在碧桂院堂屋里,曼樱早就吩咐小厨房做了点心和粥品,还有羹汤。 还端了一个带着各种方格的锅子进来,锅里是猪大骨和鸡骨架熬的高汤,丫鬟们摆了一些竹签串着的丸子,蘑菇和蔬菜放在各位主子面前,这个是暮云早就准备的。 徐氏看着汤锅,不解的问:“这是谁做的,样式挺独特,味道闻着还挺香的。” “回夫人,是暮云做的,刚刚下人来回报说夫人小姐们没吃多少,暮云担心您们一路回来,又冷又饿,便准备了这个锅子。” “她有心了!”徐氏满心慰藉。 “暮云倒是会吃!用竹签串着,想吃自己放进去煮一些,然后拿出来就行了,真方便。”单婧妍感兴趣的拿着一串丸子看着。 单祺则直接问曼樱:“姐姐,有肉吗?我要吃肉……” “你这只小猪,在吃胖死你算了!”单婧妍开口笑话单祺。 单祺把头一撇,嘟嘴说道:“哼,姐姐最坏了!” “哎哟,既然你说我不好了,那你把我前天给你的那幅画还我!”单婧妍悠悠地往锅里放了一串蘑菇说。 “才不……八姐坏!” 见单祺扁着嘴一副欲哭的样子,单婧妍朝他做了个鬼脸。 徐氏就这么看着斗嘴,并不训斥,也不插手他们的争执。 曼樱见状连忙笑道:“放心吧,祺少爷,有肉的,暮云在厨房里准备呢!” 说曹操曹操到,暮云单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便笑着问:“怎么了?刚刚听到有人说我呢!” 说着把托盘放下,里面放着四种肉类,暮云一一把菜摆上桌,拿着托盘递给一旁的粗使丫鬟。 “没什么,就是我弟弟馋肉了呗!”单婧妍吃着她刚烫好的蘑菇,笑嘻嘻的说。 “这样呀,那祺少爷,这会儿可要多吃些,肉管够!”暮云笑着打趣单祺。 单祺小脸一红,不好意思低下头,桌上的人都轻笑出声。单祺顿时头低得更低了。 “暮云,这汤锅里的汤还挺香的,你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单婧妍一边往里放菜一边问道。 接着又问:“这锅你去哪儿买的?真特别,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方格。” “回小姐,这锅是白薇姐姐她们出门那阵子,我托她们去定做的,至于汤,我加了一些香料,再单独熬一锅鱼汤,差不多的时候,再把两种汤混一起小火熬一会儿。”暮云笑着回答单婧妍的话。 暮云其实对单婧妍挺喜欢的,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单婧妍却有点矛盾,有时候觉得她是个冷静,稳重的,甚至有些冷漠,但在徐氏和祺少爷面前她又会绽露小女孩的天真烂漫。 有时候暮云和她还真挺聊得来的,某些方面她们俩观念挺一致的,不过这个没人知道。 其实也不是没人知道,徐氏是知道女儿和暮云偶尔会在湲景苑和碧桂院路途中的丹青居聊天。 只是两人在她面前表现不是特别熟的样子,让徐氏看着有趣,便也不点破。 要是暮云知道徐氏早已知道她和单婧妍来往还不错,只是因为想笑话而不点破,一定会吐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徐氏,说好的高冷,说好的贵夫人呢?! 不过现在嘛!暮云现在是不知道徐氏已发现。 至于单婧妍,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自知瞒不过老娘,但是她又想看暮云笑话,便没有提示她。 所以只有暮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以至于后来她发现后,感叹自己果然不适合宅斗。 徐氏看了一会,笑着开口:“今儿你们也忙了一天,这里有其他丫鬟,你们四个都下去吃饭罢。” “四人连忙屈膝行礼道:“奴婢谢谢夫人。” “既然白薇姐姐她们都去吃饭了,墨竹,你和紫竹也去吧!”单婧妍让身边的大丫鬟跟着白薇她们一起下去。 单婧瑶和单婧莲见状也让身边大丫鬟一块儿下去了。 暮云一行人来到偏厅,白薇和暮云去了趟厨房,也端了一个热锅子回来,不过她们的就不是特意定做的方格汤锅了,而是暮云另外准备的太极汤锅,一份红汤和白汤。 暮云爱吃辣,她知道徐氏很少吃辣便准备了清汤锅给正厅使用,她们几人就用了这个太极汤锅。 “唉,这锅里的汤和夫人他们不一样啊!!”单婧妍另外一个大丫鬟紫竹惊讶。 暮云笑着解释:“这个红色的汤是辣的,白汤和夫人他们一样。” “噢,有人能吃辣吗?”墨竹好奇的环视了一圈问。 暮云举了手,转头一看发现曼樱,单婧瑶大丫鬟菊书,紫竹还有单婧莲的两个大丫鬟冬梅,冬雪都举了手。 感叹道:“原来有这么多姐姐都能吃辣呀!” 大家互相看了一下,都笑出声来。 正厅里徐氏和孩子们随意聊着,虽热闹,但不是十分亲密。 偏厅比起正厅更为热闹,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们,吃着热乎乎锅子,笑笑闹闹的聊着天,好不惬意。 第三十四章 夜深了,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后便坐在屋里等待,午夜还要去祭拜一次,才能休息。 屋里一干人精神还不错,徐氏在上首闭目养神,几位小姐也在低声聊着天儿,两位少爷则在一旁下着棋。 暮云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要打瞌睡。 好不容易熬到午夜,主子们又去了一趟宗堂祭拜,待徐氏回来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碧桂院小厨房煮了饺子分给每个下人,暮云和晴空吃了几个后,便被云嬷嬷赶回去就寝了。 等她和晴空回屋洗漱完都凌晨四点了,最多也就给她睡两小时,暮云懒得想,赶紧躺下,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 不远的津州,温廷舟深夜站在雪地里祭祖,单薄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担忧。 祭完祖他立即回厨房,蹲在灶膛下,扒拉出灶膛里的烤着的生姜,拍开灰,剥了烤焦的皮,直接往嘴里塞,也顾不得生姜辛辣的味道了,躲在灶膛下瑟瑟发抖,吃着生姜。 这场景简直令人心生怜惜! 吃过生姜,又在灶膛前烤了一会,温廷舟才觉得身体暖了一些。 又往灶膛里添了一些柴火,裹着破旧的棉被,躺在灶膛不远的小床上睡着了。 温廷舟每年冬天一到就搬到灶间睡觉,因为他屋子没有炕,请人做炕最便宜也得五百个大钱,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暮云努力爬起床,洗漱梳妆后,推开门,心里立即闪过费玉清老师的《一剪梅》 今日风有些大,暮云一出门便裹紧身上的披风。 来到徐氏屋子,今日屋里多加了一盆碳火,比往常暖了一些。 脱下披风暮云搓了搓双臂进了里间,今儿初一,徐氏也是早早起来,暮云进来时白薇已经给她梳妆完毕。 待徐氏打扮妥善,便去了堂屋。 公子小姐们,包括三房四房的子女,一大早先给老夫人拜了年后,就往碧桂院来给徐氏拜年。 徐氏坐在堂屋上首,先是几位少爷恭敬给她磕头拜年。 “孩儿(侄儿)给母亲(大伯母)拜年,祝母亲(大伯母)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大过年徐氏也没不给脸,笑嘻嘻的虚扶了一下连声道:“好,好孩子都起来吧。” 白薇连忙把托盘递过去,徐氏给了每人一个红封。 接着就是小姐们拜年,基本也大同小异。 送走少爷小姐们,就是院里的人给夫人拜年了,先是粗使丫鬟和婆子们,然后是三等丫鬟,接着就是暮云和晴空,白薇和曼樱。 碧桂院内每个丫鬟婆子都得了厚厚的红包,粗使五两银子,三等则是十两,二等就是暮云和晴空每人得了十两和一对如意样式的金锞子,一等的白薇和曼樱则是每人十五两和两颗海棠花样式的金锞子。 其实碧桂院内府里这些都啊是小头,大家都知道,碧桂院内最好的福利好,徐氏时不时打赏那些才是大头。毕竟徐氏有个会经商的同胞哥哥,加上她的嫁妆,每一年都要换掉不少收拾布匹瓷器等等,各种东西。换掉的东西品质好一些的自然被徐氏售卖掉,次一些的基本都赏给了碧桂院内的一众下人。 所以在老夫人和三房四房当差的下人们都对碧桂院的下人羡慕不已。 徐氏对暮云她们四个极好,给的东西也是精致贵重,光暮云她们四个的穿戴都不输给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庶女,甚至比那些庶女穿得都要好几分,连三房四房的女儿穿戴都比不上她们,当然这不包括单婧瑶和单婧莲。 过年拿到红包大家都是高兴的,连院内小丫鬟们跑腿都欢快了几分。 云嬷嬷找了个空闲时间把暮云和晴空叫到跟前,给了她俩一人一个大红色荷包。 两人也不推拒,暮云想着反正云嬷嬷是她干娘,以后她多孝顺她就好了,于是就欢欢乐乐的收了红包。 大年初一的府里没有太多事,成国公府在京城没有太多亲戚,倒是徐氏听说沈家又来人了,便和云嬷嬷低声耳语了几句,云嬷嬷听罢,点点头离去。 午膳十分云嬷嬷才回来,她朝徐氏暗里点头,徐氏暗里高兴了一番,午膳还多用了半碗饭。 徐氏到底叫云嬷嬷去做了些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徐氏听说沈家人上门了吗,只是通知了一下国公府大管家别被老夫人吓唬几句就那这国公府的银钱去养沈家人。 其实徐氏猜得还真没错,沈家这是又上门哭穷呢!老夫人怜惜娘家,找了大管事支银子,却被大管事以老夫人这个月月银已经超支了,加上新年府里花费也大为由,推说没钱拒绝了。 气得老夫人砸了她最爱的那把紫砂壶,在屋里骂骂咧咧的诅咒徐氏呢! 徐氏现在和他们两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府里该给他们多少份例就多少,多了就没有了。 现在三房四房都靠着小沈氏和白氏的嫁妆铺子生活呢。 但他们也不敢真的闹到徐氏这边,毕竟他们还是很害怕徐家的。 要知道徐氏那几个哥哥简直就是护妹狂魔。 话说今日徐氏膈应了老夫人一把,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和云嬷嬷聊起了明日回娘家的礼物。 成国公没有妹妹,初二自然没有什么姑奶奶回娘家,徐氏自然也就初二回去了。 暮云和晴空下午的时候被徐氏赶回去歇着了,徐氏怜惜她俩年纪小便让她们今日下午不用当值。 回房后两人笑嘻嘻的一起拆了红包,过年嘛,要说什么最开心,当然是拆红包是最开心啦。 第二日徐氏没带暮云和晴空去永安侯府,她们俩就留在院里,看看书,绣绣花打发时间。 大冷天的下着雪暮云也不爱出去。 初七的时候府里接待了永昌郡主,永昌郡主是午膳后来的,带着她儿子高雍。 因着永昌郡主没有提前递拜帖,所以徐氏并不知晓她今日要来。 待外院的小丫鬟报了消息过来,徐氏赶紧让人收拾一下,自己一回屋换了身衣裳。 丫鬟们把屋内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见永昌郡主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这进了碧桂院,白薇早就在接到消息后和传信的丫鬟一块儿去了前院。 徐氏已经坐在堂屋上首等着 她了,见永昌郡主来了,立即起身迎上去。 永昌郡主见到徐氏连忙握住她的手,“婉怡大半年没见,还好吗?” 徐氏回握握着她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吧!” “我回京可听到有不少关于你的传言呢!”永昌郡主一脸打趣。 “外面爱怎么怎么说呗,我也没那闲时间理会。”徐氏无所谓的说。 “这倒是,”永昌郡主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昌吉说你和仁寿堂那几位撕破脸面了?!” “是,懒得再忍受那群人了,整日里应付他们,我嫌累得慌……”徐氏提起老夫人那些人就一脸不耐。 “行咱不说那些人了。”永昌郡主打住了这个话题。 “我上次让人送来的东西可给那个孩子了?”永昌郡主想起了暮云,便问道。 徐氏调整了一下坐姿回答道:“给了,那丫头现在在我这里当值,你那些东西,银钱都被我拿去买田地铺子之类的了,也算是给她攒嫁妆了……”徐氏本身喜爱暮云,一说起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看来她是个好的了。”永昌郡主相信徐氏的眼光,既然徐氏回为她考虑,说明这姑娘还真不错,于是她又说道:“那孩子去年我忙着把雍哥儿带回去,后来又去了洛阳,没来得及瞧一瞧,今儿来了,怎么也得看看这姑娘了。” 徐氏一听,便让人出去把暮云喊过来。 第三十五章 暮云此时正在库房和曼樱一起整理东西,听到小丫鬟来还喊她。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曼樱推了一把,“还不赶紧去换身衣裳,你可不能这样去见郡主。” 暮云被她一推,顿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立即跑回屋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急急匆匆的往正房走去。 正房堂屋门外的丫鬟给她掀开门帘,一进门就听见徐氏和永昌郡主聊天的声音,瞟了一眼发现单祺也在一旁和一个同岁大小的男孩正在下象棋。 暮云连忙上前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郡主,夫人。” 暮云低着头听见上首传来一声略带威严的声音:“起来罢,抬起头来我看看。” 暮云依言起身抬头。 永昌郡主见暮云眼神不躲不闪,不卑不亢,清澈干净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不错!”永昌郡主夸赞了一声。 暮云连忙屈膝谢过。 徐氏见状,温柔的说:“暮云呀,你别怕,永昌就是面色严肃了点,你以前得的那些东西都是她给的,不是还念叨着要谢谢她吗?” 暮云一听,连忙跪下给永昌郡主磕了个头,感激道:“奴婢谢郡主赏赐!” “起来罢,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那些东西是感谢你救了雍哥儿的,是你应得的。”永昌郡主语气和善了一些。 暮云又再次道了谢。 这时一旁早已停下下棋的高雍走过来,瞧了一下暮云,开口道:“去年就是你救了我呀!” “奴婢不称‘救’,只是做了奴婢该做的本分。”暮云可不敢自认是这位爷的救命恩人。 “只怕有些人连本分都做不到……”永昌郡主突然冷冽的说了句。 高雍笑嘻嘻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说:“伸手,这时给你的谢礼。” 暮云伸出手,高雍把东西放到她手里,接在手里,暮云觉得软乎乎,凉飕飕的,定睛一看,是只盘成一圈很细的银色小蛇。 暮云强装淡定,把那条小蛇捏着,然后笑着开口说:“奴婢多谢雍少爷赏赐。” 那条小蛇暮云心里其实很想直接甩给他,但是她不敢呀!笑话,这个时候把蛇甩给高雍,那是找死呢,人家老妈在一旁脸色不好的盯着呢! 徐氏看清东西也吓了一跳,连忙说:“暮云赶紧把那东西扔了。” 暮云看了一下,面色严肃的永昌郡主,和一脸恶心的徐氏,也不管高雍要不要这条蛇了,直接走出屋,找了个火盆毁尸灭迹。 没错就是毁尸灭迹,暮云拿过那条蛇的时候,发现蛇根本不动,后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条死的蛇,才敢忍着惧怕把蛇拿在手里,要是活的她早就把这条蛇甩了。 屋内待暮云出去后,永昌郡主拍了一下桌子,对着高雍厉声道:“谁给你的那些东西?少给我打哈哈,现在就算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雍一脸苦色,其实他还真没想把那条蛇给那个丫鬟,谁知道掏错东西了,想到今日回去少不得母亲一顿骂,心里的小人在流泪啊! 暮云处理那条蛇,把手洗了又洗,那种对软体动物的惧意,鸡皮疙瘩感觉还留在脑海里,暮云连忙心里默念:不怕,不怕…… 回到屋里,永昌郡主难道朝她一笑说:“吓着你了没有?” 暮云哪敢说实话呀,连忙堆起笑容说:“回郡主,奴婢没事儿,那条蛇是死的。” “要是活的那还了得!”永昌郡主盯着高雍瞪了一眼。 高雍缩缩脑袋说:“母亲,儿子知错了!” 说完又朝暮云拱手行礼道:“这位姐姐,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是掏错了东西。” 暮云连忙侧身多开高雍的礼,开玩笑,她一个丫鬟怎么能接受高家嫡子还是永昌郡主的儿子的歉礼呢。 暮云多开后忙说了句:“雍少爷不必在意,奴婢没事儿的。” 听完暮云的话,高雍笑眯眯的掏出一个翠绿色的荷包说:“这才是给你的。” 暮云看着荷包心里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一条小蛇和荷包摸着感觉能一样吗! 暮云笑着接过,屈膝道谢,心里早已把高雍骂得狗血淋头。 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暮云也回了库房继续干活。回来还给曼樱吐糟了一下高雍,曼樱笑笑,给她说了一些高雍的事。 原来不止暮云被他吓过,曼樱以前也被他吓过,高雍这孩子没什么坏心,就是为人比较爱恶作剧。 暮云听了心里吐糟,这不就是熊孩子吗? 暮云和曼樱在仓库小厅用了晚膳结伴回来寝室。 和曼樱分开后,暮云回到屋里,晴空已经回来了,见她回来,立即兴奋地说:“妹妹,回来了,你快看郡主给了你东西,说是给你压惊的。” 暮云走过去,炕桌上放了一个红布垫着的托盘,托盘里放了一套珍珠首饰,手链两条,项链两条,耳饰两对,发簪两支,珠花六枝。 暮云把东西收起来,心想着,不拿白不拿,反正不是说了给她压惊的吗?暮云收得心安理得。 想起高雍还给了她一个荷包,连忙找不来打开一看,暮云本来没啥期待,没想到高雍给的东西超出了暮云的预料。 高雍给的荷包里是一块血红的鸡血石,石头不大,可以雕刻一个小方章。 暮云把东西收好,洗漱躺在炕上渐渐睡去。 一夜无梦到天亮。 国公府里的日子平静有带着一丝波澜,但是大家都习惯了这时不时的波澜,日子该咋过咋过。 ………… 大溪村,村学堂要这过了正月十五才开,这段时间,温廷舟打算进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还点钱交束脩。 温廷舟初五的时候便和姐姐说了打算,姐姐死活不同意,温廷舟只得严肃和她商量。 无奈温希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初六一大早,温廷舟便带着简易的包袱离开了家。 其实他没进山,而是打算和一群商队去北边跑商,他没和姐姐说实话。 他偶然一次机会认识一个跑商的人,前几日那人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温廷舟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不可能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 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觉得商人低贱,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就高人一等,本朝律法也无规矩说读书人不能去做些小生意,他甚至还觉得,没钱何谈读书呢? 家里穷得每年的束脩都交不出来,而且出去走走还能开阔眼界,也是不错的方式。 就这样温廷舟踏上了北上赚钱的道路。 时间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国公府里也挂了许多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的花灯。 前几日徐氏赏了暮云和晴空每人一个精致漂亮的走马灯,晴空爱不释手,暮云高兴了一会就抛开了。 现在她想的是十五之后就要开春了她在津州那边已经知道要种什么了。 津州的庄子不大,只有五百亩地和一片大概三十米高的小山坡,但是采光极好,暮云最近几日正忙着做规划呢! 她打算好了,种些桃子,葡萄,樱桃,这些差不多也要三年才能结果,土地就中些适合的庄稼,还让人给她种了一些那片地区鲜花,好找了人几箱养蜜蜂。 她打算得挺好,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成,就得看天意了。 暮云自己也不担心,虽然她没种过地,可是她理论多呀,好歹前世自己也看了不少像《致富经》这一类的农业节目。 虽然理论比不上实践,但有理论,总比没有强。 要不是现在她不能出府,很多事不清不楚,自然不敢大展拳脚。 反正暮云不急,她现在才十岁,有的是时间。 第三十六章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碧桂院内的一干仆人们脱去了厚重的冬装,做事都灵活了许多。 各种草木刚刚抽出嫩绿的枝丫和新叶,春日的阳光十分和熙,暖暖的,驱走了冬日刺骨的冰冷。 季节交替,难免带来一些风寒流感,这几日府里竟有不少人感染了轻微风寒,好在国公府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了,药材准备充分,及时给染上风寒的仆人们喝药,没感染的也喝药预防。 碧桂院早在开春就已经给每个仆人发放了板蓝根,这个月来院子里都充满了板蓝根的味道和莘草味道。 莘草是本地一种像艾草的中草药,味道比艾草重,专门用来杀菌消毒的。 一开春,云嬷嬷就吩咐大家把碧桂院里里外外每间屋子,隔三五日就要都仔细杀菌消毒一遍。 暮云起初还惊讶,哪来的卫生意识?后来一问才知道,前朝有了。 暮云这回百分百确定这一定是个架空的世界,而且有一至二位穿越前辈做过皇帝。 前几日她看了前朝的史记和本朝地理史,发现这个世界版图和原来的世界并不一致,她想着这里可能是别的星系类似地球的星球吧。 不过暮云也没多想,毕竟自己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宏图霸业,平平安安的过个富足的小日子就很好了。 托云嬷嬷仔细的福,开春下来碧桂院内没一个人感染风寒。 这一日暮云闲着无事,便在屋里画起东西来,当然用的是炭笔。 暮云学过绘画,她素描还不错,闲着无聊就根据前世看过的那些汉服画了几幅图。 其实她她还花了一些珠宝首饰,二十一世纪珠宝首饰都是以精致小巧为主,古代则是繁重,但工艺觉得比二十一世纪流水线机器生产出来的好看些。 她打算找个机会做一些小巧的项链和手链出来。 “你画什么呢!”冷不丁的一句传来。 暮云吓了一跳,在纸上画出了一条线。 拍着胸脯抬头,单婧妍正站在她房间门口,暮云和晴空天一暖又搬回了原来的屋子。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暮云呼了一声开口。 “我可敲过门了,是你自己没听见。”单婧妍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东西暮云也来不及收了,就让单婧妍看了个正着。 单婧妍拿起桌上的图一看,挑眉,目光落在暮云身上,意味不明的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小姐谬赞了。”暮云连忙摇头道。 单婧妍笑着又拿起其他图纸翻看,一边回道:“没有谬赞,我倒瞧着你是个有本事的呢!” 暮云摸不透她到底想说些啥,便开门见山说:“妍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儿过来不是为了和奴婢说这些吧……” 单婧妍挥退一干丫鬟,待她们出去后,她把图纸递给暮云,轻声说:“和你谈笔生意。” 暮云:“???” “呵呵”见她一脸懵逼,单婧妍就笑了出来,“你去年不是做了护肤品吗?我打算和你合作做这个。” 暮云皱了一下眉头,开口询问:“就我和小姐俩人?” “还有恪亲王的小女儿钰郡主。”单婧妍又说了一个人。 这个钰郡主暮云倒是知道,是当今同母同父的胞弟恪亲王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 深得太后和皇后喜爱,连皇帝都宠爱不已,待遇完全不输给公主。 但是暮云纳闷的是,坊间不是传言钰郡主和成国公府嫡小姐单婧妍不和吗? 现在是两个不和的人要一起做生意了吗?! 暮云搞不懂,便问了出来。 单婧妍一听“噗”地笑出声:“你可真有意思,这些坊间传言你也信?” “呃”暮云被堵了回来,想想也对,毕竟她确实不了解事情原委。 单婧妍懒得做这些八卦废话,“别婆婆妈妈的,痛快点,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 “做!”暮云其实脑袋里已经转了一圈,发现和妍小姐合作并无任何不好,相反和她们合作,自己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其他的事有她们搞定就行了。 说白了暮云就是懒的呗…… “那行,咱们找个时间见面沟通一下!”单婧妍见她同意就开口说。 “只是夫人那边……” 单婧妍打断暮云,“我娘那边我来说。” 暮云见状只得屈膝谢过。 过了几日,两人一辆马车带着几个丫鬟护卫出了府。 徐氏早已知道自己女儿打算和暮云合作的事宜,她并不拒绝自己女儿和暮云走得进,相反她很乐见其成。 徐氏是个有远见的人,看人也准,暮云平时看着懒散,但十分聪慧,为人也大方诚实,要是换了那些奸猾之人,徐氏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不过单婧妍也不是一般小女孩,要说起来,单婧妍的心思应该比徐氏还要深。 庆春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饭馆,俩人下了车,立即有小二迎上来,把她们领入大厅。 掌柜一见单婧妍,便走出柜台拱手行礼道:“小的见过单小姐。” “李掌柜好。”单婧妍也微微颔首。 “泉子,把单小姐领到,冰梅阁。”李掌柜吩咐道。 “好咧,这位小姐请跟小的来。”店小二一甩巾子,领着她们一行人上了二楼。 推开冰梅阁的门,小二立即把单婧妍迎进去,待单婧妍坐下后,“单小姐要用些什么茶?” “给我们一壶上等的松山云雾,再来一份八宝盒。”单婧妍悠哉的点了东西。 “好咧,小的这就去。单小姐稍等片刻。”说完小二便恭敬告退,走时还给她们关上了门。 “坐吧。”小二出去后单婧妍招呼暮云坐下。 暮云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坐下,毕竟她是来谈合作的,身份至少和单婧妍是同等的。 过了片刻,小二送上茶点,俩人吃吃喝喝聊了一会,钰郡主才姗姗来迟。 一进门,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在丫鬟的簇拥下进来,少女有一双漂亮的眸子,圆润的五官还没张开,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郡主嘛,着装打扮自然富贵不已。暮云连忙给钰郡主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钰郡主挥退身后的丫鬟,单婧妍也让身边的丫鬟们出去侯着,一时间,冰梅阁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你就是妍儿说的暮云呀!”钰郡主好奇的打量着她说。 暮云笑笑,回来一句:“是,奴婢就是暮云。” “行了,既然妍儿推荐你了,那么你也不用奴婢来奴婢去的了。”钰郡主大大方方的说。 暮云暗赞,看来这个郡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高高在上,嚣张跋扈。 “暮云左下呗!”单婧妍招呼暮云坐下。 暮云顺势坐了下来,单婧妍给她介绍道:“这是钰郡主,嘛名叫元初栀。” “以后咱们都要合作,你不必如此拘谨,我和钰郡主既然选了你,自然把你和我们放在同等的位置。” 单婧妍给暮云斟了一杯茶,缓缓的说着。 “我知道了,谢谢郡主,妍小姐对我的厚爱。”暮云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就对了嘛,放开一些,不然我们都不好和你说话儿了。”元初栀拿了块点心说完便小口的咬了一口。 “啧啧”道:“果然还是秦春楼的八宝盒里的梅花糕好吃。” 单婧妍白了她一眼,“别吃了,正事要紧……” 闻言元初栀坐正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单婧妍,暮云也是一样的看着单婧妍。 “咳”了一声,单婧妍开口:“今日咱们来可是商量合作铺子的事宜,我前几日想过了,现在给你们说说,你们听完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可行?” 暮云和元初栀一齐点了点头。 “我想过了,暮云出技术,初栀出铺子,我负责打理,每年年底各拿三分红利。” “铺子我打算做成专卖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衣裳的店铺,还可以训练一些人给那些女眷化妆,梳头,按摩之类的。” “好了,我想法大致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单婧妍端起茶润了润唇看着暮云和元初栀。 “衣裳买什么?咱们再怎么卖都比不上芳华阁呀!”钰郡主不太赞同卖衣裳。 单婧妍瞟了一眼暮云,玩味的笑了。 暮云脸上稍微一热,很快就镇静下来,她当然知道单婧妍说的衣裳是什么,她也不想拿出来的,谁知被单婧妍发现她原先画的稿子了呢。 第三十七章 “衣裳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卖的可不是一般的衣裳呀!”单婧妍一脸神秘的说。 元初栀也不追问,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暮云想了想,单婧妍的计划,觉得也还行吧,本身她懒,也不提什么意见了,当即就说:“我不懂生意,你们做主就好了。” “懒死你算了!”单婧妍早就看出暮云骨子里懒散,见她做个事还这般懒洋洋的,忍不住怼了一句。 暮云好脾气的笑笑,并不在意。 “不对,每人各三层红利,那剩下的一成呢?”元初栀想到单婧妍好像说了这个,连忙问道。 “总要留些利润给底下或者其他人吧……”单婧妍盯着元初栀。 元初栀立即明了,水清则无鱼,留一成利钱可以用来打点各种问题。 暮云见商量差不多了,便问:“名字呢?郡主和妍小姐可想好了?” “呃” “呃” 单婧妍和元初栀互看一眼,一阵无语。 得,暮云一看就知道她俩没取名儿。 单婧妍看着暮云,一脸坏笑,“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你取吧。” “啊,我取名?”暮云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单婧妍。 “对啊,就是你,休想躲懒!”单婧妍挑眉洋洋得意地看着她道。 不就是取个名嘛,暮云在脑中搜索了一阵给了一个名“胭雨阁”。 单婧妍和元初栀想了一下,都觉得可以,便同意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约好七日后去看铺子,便离开庆春楼回了府。 ………… “初栀,你真要把这间铺子拿出来啊?”单婧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当然了,要做就做大的,我相信我们的东西绝对受欢迎。”元初栀略带野心的回答。 暮云不管两人,自顾自的看起来,这个铺子大概五百平方米左右,有三层,还连着一个后院就像一个凸字型,要是算上后院面积恐怕接近一千平方米了。而且这铺子位置十分好,就在内城最繁华的蕊拂街,这条街在内城是一条 商业街,专卖胭脂水粉,布匹,瓷器,还有一些卖洋货的铺子。 前面说过的芳华阁也在这条街上。大家到处看了一下,这家铺子面积在这条街也是数一数二的,见元初栀同意,几人就达成一致,准备大干一场。 暮云虽然表现很冷静,其实她内心小人儿已经激动得跳起来了。 毕竟以后这个就属于她的一份事业了,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份事业,自然激动了。 几人解散后各自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府去了。 暮云和单婧妍一辆马车,路过一条街道暮云从被风掀起的窗帘角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普通青色麻布长衫的少年从一家书店走出来。 少年衣服虽然没有补丁,可是暮云眼力好,瞧见了他袖口露出来的中衣有补丁,鞋子底也薄,现在才开春,并没有多暖和,伴着春风,其实还是让人感觉到凉意的。 可是那少年眼里只有他手上的那几本书。 少年走过她们的马车,俩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马车外,温廷舟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昂贵华丽逐渐远去的马车,又继续往前走去…… 回府后暮云立即回了碧桂院,来到上房徐屋前,守门的小丫鬟连忙给她撩开门帘,暮云健步走进屋。 “夫人安,奴婢回来了。”暮云屈膝行礼说道。 徐正在罗汉床上靠着闭目养神呢,听到暮云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睛,温和的说:“回来了,” 而后问道:“你们几个小姑娘商量的事儿,忙完了没有?” “回夫人,大致已经定下来了。其他就看郡主和小姐了,可没奴婢什么事儿了。” 徐氏一听,伸手捏了一把暮云的脸蛋道:“你到是会躲懒!” “奴婢哪有,这叫能者多劳!小姐和郡主都是能者,奴婢这个废材就跟在郡主和小姐身后喝点汤就够了。”话说这还真是暮云的想法。 徐氏听罢,哭笑不得:“行了,你这丫头歪理倒是挺多。” “嘻嘻”暮云也不争辩。 晚上吃了晚膳,暮云到云嬷嬷住处。 暮云一进屋,便见云嬷嬷正在收拾包袱,连忙开口道:“干娘,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要说。” 云嬷嬷放下手里的包袱,笑着问:“怎么了?” “干娘,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我是和郡主还有妍小姐她们合作真的可行吗?我的身份……” 不是暮云自卑,古代本身阶级甚严,她一个丫鬟和两个身份高贵的人合伙,拿的利钱和她们一致,这让她有些担心。 云嬷嬷一听,便笑道:“你担心虽不无道理,但是妍小姐她们既然找了你,那就说明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她们一起,她们也认可你。” “说句不好听的,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放着钱不赚你就是个傻瓜蛋……” 暮云咂舌,没想到严肃冷谈的云嬷嬷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被云嬷嬷这么一说,暮云也想通了,毕竟钰郡主和单婧妍对她真的很不错,也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丫鬟,和她她来往也没自视甚高的样子。 想着想着,暮云也放下心里的包袱,打算试着和单婧妍好好相处,至于元初栀,且看以后吧。 “谢谢干娘。”暮云对云嬷嬷屈膝谢 道。 “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夫人其实不太看重门第和阶级,年轻的时候呀,她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妍小姐是她女儿,幼时又跟着侯府四爷待过一年……”说道这里,云嬷嬷停了声。 不用她深说,暮云也明白了。云嬷嬷的意思是,单婧妍其实和年轻时的徐氏相似。 见她明白,云嬷嬷又继续收拾起包袱来,暮云连忙上前去帮忙。 “干娘这回又要去哪里?”暮云好奇地问。 “这次去得不远,就在津州和北方一带转转,这次出去回来后,我以后就不出远门了。”云嬷嬷感叹道。 “不出去也好,干娘留在府里我和晴空姐姐也好孝顺你。”暮云一边说一边绑好包袱。 云嬷嬷看人还是有一手的,知道这是暮云心里话,听着这话她内心十分慰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府里的仆人们都换上了轻便的夏装。 暮云后面跟着单婧妍跑了几次,提点了一些装修意见就没有再出门。 她现在还是徐氏丫鬟,没得那么未末倒置,服伺徐氏是她主要的事宜。 单婧妍和钰郡主每隔几天就送过来一堆鲜花,香料,药材,暮云除了服伺徐氏还得制作护肤品。 每次制作,她和晴空住的小院里都是一股子花香混着药香,经久不散。 搞得她和帮忙的两个小丫鬟身上都香香的,走出去总是围着蝴蝶或者蜜蜂,搞得暮云都不爱走过院子里的小花园了。 胭雨阁已经开业,暮云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只负责做东西,买卖这些都是单婧妍和元初栀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掌柜镇店。 现在暮云制作的药妆护肤品,鲜花系列护肤品,香水,彩妆每次一出货就销售一空,单婧妍还给她说订单都快排到年底了。 暮云也没办法,毕竟她就一个人,能做的东西真的有限呀。 后来单婧妍想了法子,从府里新进的小丫鬟选了两个老实本分的,送过来,暮云把一些简单的交给她们做,总算是提升了一点效率。 这日暮云正在徐氏屋里给徐氏盘账本,一个丫鬟匆匆来报,说单婧妍找她。暮云打发那报信的丫鬟走后,生无可恋的扒在桌子上,一旁的徐氏和晴空“噗嗤”笑出声。 徐氏满腔笑意的说:“去吧,我这里用不上你。” 暮云只得老老实实的去了湲景苑。 第三十八章 从湲景苑回来,暮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会,“哗”地做起身来说了句:“不行。” “什么不行?”晴空正巧推门进来,听到她的话问了一句。 暮云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子跑出去,路过晴空身边时对她说:“晚点再给你说,我去制作室一趟。” “???”晴空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满头问号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暮云急急匆匆的来到制作室,单婧妍送来的两个小丫鬟正在晾晒鲜花,这些花要晒干磨粉用的。 两个小丫鬟都是八岁,一个叫碧珠,一个叫碧月。 两人见暮云来了,连忙行礼:“暮云姐姐好。” “嗯嗯”暮云胡乱点了两下头,应付过去,匆匆进了制作室,留下两个小丫鬟在外面面面相觑。 暮云进了制作室,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柜子,拿出两本书一样的东西,又匆匆忙忙的往单婧妍的湲景苑奔去。 “墨竹姐姐,妍小姐在吗?”暮云气喘吁吁的问道。 墨竹见暮云跑得满头大汗,连忙应道:“在呢,你等等。” 过了一会,墨竹掀开门帘对暮云招了招手。 暮云连忙进去,单婧妍刚刚吃完午膳,正坐在餐桌前喝山楂水呢。 见暮云来了,放下山楂水问:“怎么又回来了?刚刚没说清吗?” “清楚了,但是小姐呀,我就一个人,量再怎么上也就那么点儿。” 这时紫竹给她端了一杯水,暮云看也没看,直接一口闷了,紫竹在一旁心疼的吐糟:“你个糟蹋东西的。” “哎呀,紫竹姐姐,天大的事等我和小姐说完,你给我一壶温水就行。”暮云谄媚对着紫竹一笑。 紫竹也无奈,去给她重新泡了壶花茶。 单婧妍端坐桌前,暮云看着她说:“小姐想让我增加一些彩妆的量,但我只有一个人,量再怎么加,也就那么点,根本就不够呀!” 暮云说着还拿出刚刚从制作室带过来的两个书本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单婧妍听着也不打断,接过暮云递给她的书本,便颔首让她继续,暮云也就继续说:“奴婢回去想了个办法,彩妆不难,咱们去买一些签了死契的人,把彩妆的制作方法分给那些人制作如何?” 单婧妍一边翻着书本,她知道这是暮云为了躲懒想出来的办法,不淑女的朝她翻了个大白眼。 “说白了,你就是想偷懒嘛!” “嘿嘿,小姐看破不说破。”暮云朝着单婧妍挑眉。 “算了,你这倒也是个办法,我让人去问问初栀再说。”单婧妍还是挺认同暮云建议的。 暮云见目的达成,便拿过一旁紫竹重新给她沏的花茶到了一杯喝起来。 呼了一口气道:“那小姐我先回去了!” 单婧妍把那两本书本丢给她道:“这个你自己拿着吧。” 暮云结果本子,转身走了,走前还顺走了桌上的一小盘子樱桃。 气得单婧妍笑骂道:“你个厚脸皮的,快滚!” 暮云端着小盘子笑嘻嘻的行礼出了门,说了一句:“墨竹姐姐和紫竹姐姐就不用送我了。” 屋里几人见暮云这般厚脸皮的模样,一时间哭笑不得,墨竹挥挥手说:“去去去,谁要送你了。” 单婧妍更是拿起桌子的一颗蜜饯向暮云扔去,暮云夺过蜜饯端着小盘子跑出来屋。 出了屋,暮云把两本本子塞到怀里,端着樱桃边吃边走的回了碧桂院。 那两个本子是暮云制作彩妆的配方本子,上面写了配方和步骤。单婧妍看了一下步骤确实不难,就是有点多和杂,要是请了人分步骤配制确实更快一些。 拿定主意,单婧妍在暮云离开后便让人给元初栀传了口信。 这厢暮云解决了一件大事,高高兴兴的回到院子里用了午饭,然后睡了个午觉。 时间就这样有序的推进,暮云自上次把彩妆分出去后,自己目前只要制作护肤品和香水就行了。 暮云最近推出了药皂和花皂,熏香蜡烛,上货后很快也售磐。 ………… 大溪村,温家。 温廷舟从学堂回来后换了一身短衣,到井边洗了衣衫,又到后院摘了些小青菜洗净,回厨房煮了一碗面,当做他的晚餐。 这几日村里热闹,因为买下村西那大片坡地和荒地的主家来了人,在村里雇佣了不少人帮忙开荒,一天三十文,比镇上干活还多。 温廷舟本来也想去找活干,但是奈何姐姐不同意,只能歇了心思乖乖念书。 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天还没黑,他就拿着书坐在门前看了一会。 云嬷嬷路过时看到温廷舟正坐在门前看书,俊秀的少年,坐在夕阳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温廷舟敏锐发觉有人在看他,便抬起头来。 云嬷嬷对上温廷舟的眼眸,发现她看不透这个少年,便微微点头离去。 温廷舟看着云嬷嬷离去的身影低下头继续看书。 云嬷嬷走在路上沉思着,她现在刚刚看到的少年,清俊,温润,可莫名的又觉得带着一丝冷意。 想了一会,云嬷嬷无声轻笑自己瞎想什么呢!那孩子和她又没关系,不必过分关注。 云嬷嬷春天的时候先去了北方,津州最后才过来,先看过夫人的产业后,便来了大溪村看一下暮云的产业。 很多地方都整理出来了,云嬷嬷走的时候特意让暮云把土地种植计划给她。 现在云嬷嬷也是帮着暮云规划一下。 逛了一下后,云嬷嬷便乘上马车回了镇里。 第二天云嬷嬷又来了,这次她是来找村长,明日就要回去了,她这是来和村长说明一下,下次还会再雇佣村民帮忙种植。 村长笑呵呵的接待云嬷嬷,听到她还会雇佣本村村民干活,甚至还可以把地租给村民,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大溪村土地其实挺好的,收成也不错。村里民风淳朴,不知道为啥就是富不起来,云嬷嬷这几日看了一下,发现很多人都是种寻常农作物,没有种其他比较新鲜的物种。 寻常农作物因为市场大了,粮商收价便宜,要是种植新鲜的的作物,收入肯定会提高不少。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也不在她操心范围。 “今日过来打扰村长了,我还有一件事请村长帮忙。” 村长撩了撩胡须:“这位妹子请说。” “过几日树种就要运到了,种下后必须有人看着,我想在村里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帮忙看护那片坡地,不知村长可有人选?”云嬷嬷略带威严的说。 村长想了想,对云嬷嬷说:“倒是有适合的人,我让人叫他过来。” 过了好一会,村长的儿子带着一对夫妻过来,夫妻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年,一照面,云嬷嬷便认出了是昨日看到的那位少年。 温廷舟显然也认出了云嬷嬷,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宴哥儿怎么也来了?”村长开口问道。 温廷舟行礼道:“村长伯伯,磊哥来叫我姐夫和嫂子的时候我刚好在,便厚着脸皮过来看看了。” “噢,”村长也没在意,对站在一旁的周大柱说:“大柱呀,我记得离西边坡地最近的是你家对吧。” “是村长。”周大柱赶紧回答。 村长望了云嬷嬷一眼,云嬷嬷点点头。 村长见云嬷嬷点头,知道她愿意聘用周大柱,然后带着一丝笑意说:“大柱呀,这位夫人是西边坡地的主家,接下来的就由她给你说吧。” 周大柱看了一眼云嬷嬷,云嬷嬷接着村长的话说:“是这样的,我家里人打算在那片坡地种一些果树,平时需要有人看护,我打算在本村请人,村长推荐了你们家。” 云嬷嬷这么说周大柱夫妻也就明了,周温氏连忙激动的说:“这么说夫人是要聘用当家的帮你管理那片地?” “是的。”云嬷嬷点头应道。 周大柱心里也激动,但他是男人还是有点理智,连忙问:“那片地很大,连着三座小山坡,夫人确定只聘请我们夫妇吗?” “果树刚种下去并不会开花结果,不需要太多人来看护,你们只需要照顾好就行,明日会有人过来,需要怎么做自会有人告知你。”云嬷嬷平静的说。 “好的,我们应下了!”周温氏怕丈夫再多问引起这位夫人不喜,便急忙开口应下。 见妻子应下了,周大柱也不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第三十九章 云嬷嬷找村长借了笔墨纸砚,写了两份契约,周大柱夫妇都不识字,便把契约给了一旁的温廷舟。 温廷舟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并念给姐姐姐夫听。 周大柱在听到一月一两银子,顿时睁圆了双目,照契约这么说,他和妻子不就每月有二两银钱。 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周大柱也一阵恍惚。 “我给的工钱虽高,但是你们必须照料好。明日会有农桑把式过来,你们好好跟他学学怎么照料果树。”云嬷嬷提醒道。 “放心吧,夫人我们夫妻两一定好好学,一定把你的果树照料好!”周温氏连忙保证道。 云嬷嬷颔首,点点头说:“这不是我的地,是我小女儿的,你们两的工钱也是我小女儿出。” 周温氏连忙改话:“那我们一定会照料好小姐的果园子。” “嗯”云嬷嬷应了声。 看着站在一旁的温廷舟,云嬷嬷好奇的打量着,半晌后她问到:“读书人。”语气很肯定。 温廷舟行礼:“小子不才只是读过几本书而已。” “现下都读了些什么?”云嬷嬷感兴趣的问。 温廷舟平静而不失礼的回答:“读了四书五经。” “噢,看你年纪不大,童生试可过了?” “回夫人,过了。” 云嬷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在村学上课?” 温廷舟点点头。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话出自哪里?”云嬷嬷突地一问。 “出自《孟子.公孙丑下》” “呵呵,你这小子倒也有趣。”云嬷嬷笑着说道。 “回答别人的问话,是最基本的礼仪,我不会因为夫人是女子便可无礼。”温廷舟面容温和的说。 云嬷嬷挑眉看了他一眼,对着身边服伺的丫鬟低声说了一句。那丫鬟匆匆出了门,好一会拿着一包东西进来。 云嬷嬷让那小丫鬟把东西递给他。温廷舟连忙拒绝。 “无功不受禄,小子不可要夫人的东西。” “你拿着罢,不过是一些小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 温廷舟见状只得收下,云嬷嬷笑着说:“这才对嘛,长者赐,不可拒。” “日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罢起身理了理衣裳。 村长和周大柱夫妻还有温廷舟几人连忙送她出门。 待云嬷嬷马车远去,周大柱连忙向村长道谢:“多谢村长想着我们夫妻,把这么好的活计给了我们。” “唉,不说了,我是看你们夫妻老实本分,才介绍给你们的,那位夫人来头不一般。你们可不能偷奸耍滑呀!”村长好意的提示道。 周大柱连忙应道:“村长我们知道的。我们夫妻一定好好干,绝不会偷懒的。” 几人分别后,温廷舟提着云嬷嬷送的东西回了原来的家。 回到家里他打开包袱,一阵很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待把东西都一一摆出来,温廷舟看来一下,确实不是贵重的东西。 就三块不知什么品种的墨块,几只毛笔,一方砚台和几尺雨过天青色的绸布。 散发香味的东西是墨块,不是什么名贵的墨,但墨香很独特,温廷舟还挺喜欢的。 墨块底有一个描金云字,他想也许造墨的人姓云或者名字里有个云字吧。 布料斗开,突然飘下一张纸,。纸上用普通小楷写了一首《桃花庵歌》。 温廷舟默默念起来: 桃花屋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到这诗就完了,温廷舟皱眉,他肯定这诗没写完。 其实吧那张纸是暮云写的,那是练笔的,没写完就扔在马车上了,刚刚云嬷嬷让丫鬟收拾东西时应该是她没注意到夹在布料里,一并打包了。 可是却撩得温廷舟心里难受,任谁得了一首好诗,却只有一半,总是让人不舒坦。 温廷舟想了一晚,想了很多都接不上后面,不禁有些沮丧。 云嬷嬷虽然今日回京,但是是下午才启程,早上又来看了一眼,和周大柱家再说了一些要求。 “夫人,昨日落了东西。”温廷舟远远就看到云嬷嬷的马车进了村,他在家里等了好一会才忍不住跑过来。 把纸递给云嬷嬷,云嬷嬷接过一看,笑了,这不是暮云那丫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写的吗? “小子有个问题,望夫人告知。”温廷舟给云嬷嬷行李道。 云嬷嬷收起纸张,轻松的问道:“什么问题?” “小子昨夜读了诗,觉得很好,但是没有下一半是否。”温廷舟语气肯定的说。 云嬷嬷笑了,回答道:“确实只有一半,这个是上半段。” “那么下半段,可否请夫人告知!”温廷舟虚心求教的问道。 云嬷嬷笑着反问:“你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试着应对应对?” “说实话小子昨夜想了很多,却对不上。”温廷舟有些低落的回答。 云嬷嬷对身边丫鬟吩咐了一句,丫鬟回车上找出了一张印着花枝的纸张,云嬷嬷把纸张拿过来,递给温廷舟。 温廷舟十分激动的接过,只见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温廷舟读完,连连说了几声“好诗……”然后又问云嬷嬷:“不知夫人可否告知是谁所作。” “我小女儿。”云嬷嬷平静的说。 要是暮云在此,一定会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诗就是当初府里有桃花开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才写下来的。 她和徐氏,单婧妍说了好几次,不是她作的,结果徐氏和单婧妍碧桂院一众都以为她在谦虚。 暮云真的很想大喊一声:老娘没谦虚!!! 温廷舟一听:“小姐大才,如此的诗,小子就作不出来。”说罢还叹息了一会。 这首诗确实好,打击了温廷舟的自信心。因为他昨晚想的那些诗句,都没这份好,不由地有些难过。 后来他和暮云一起后,还把这件事告诉暮云,搞得暮云哭笑不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云嬷嬷见他如此,也不多说。 温廷舟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坚定的自信心。如果这点小挫折都走不出来,那么他还读什么书,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农夫罢。 叹息过后,温廷舟便振作起来,谢过云嬷嬷后,挺直脊梁离去。 云嬷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竟觉得他比来时更加坚定了不少。 笑了笑,又去喝工人说了些话,便离开了村子。 ………… 胭雨阁近日在京城风头大盛,卖得尤其好的是胭雨阁推出的各种内衣。 没有胭雨阁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尤其是最近退出的性感内衣,简直就是刷新了古代妇女们的三观。 连徐氏看到设计图的时候都忍不住面热不已,更不要提单婧妍和元初栀俩个小姑娘了。 暮云真没觉得多性感,要是她们看到比基尼岂不是要晕过去! 不过害羞归害羞,单婧妍和元初栀还是拍板做了几十套,没想到才几天就卖空了。 要知道胭雨阁内衣可不便宜呢。最普通的棉布内衣一套就要十五两银子呢。 暮云再次感叹,不管是现在还是古代,女人为了美不管花多少钱都是舍得的。 第四十章 温廷舟今年十二已经过了童生试,村里教书的老秀才不忍他这般好的苗子被埋没,便写了一封推荐信,让温廷舟进入了镇上一家书院。 今日他在家中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也就几件破旧的衣衫和几本书一些笔墨纸砚。 他去了柴房一下,不稍一会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油布包裹的东西。 温廷舟回到屋里,把油布拆开,露出一个破旧的布袋子,布袋子打开后,他把东西抖落出去,竟是几锭银子。 银子一共一百二十两,是温廷舟冬日和别人去跑商赚到的。开春回来后给了姐姐十两,现下还有一百两和一些碎银子余几个铜板。 收好钱,温廷舟目光沉了一下,很快又变回原样。 夜深了,温廷舟熄了灯。 第二日一大早,周温氏就过来了,她把温廷舟送到村口,看着他踏上马车远去,才缓缓的转身回了家中。 镇上书院先生是个略有才名的老举人,和教导温廷舟的老秀才算得上熟,在看到推荐信和校考过温廷舟学识后,立即拍板让他留下。 这样的好苗子,不能在小山村里埋没了,老先生撩了撩胡须。 书院有寝室,四人一间,包一日两餐膳食,一年束脩就要二十两银子,还不算膳食费用和笔墨纸砚的费用。 读书果然烧钱,交了束脩,膳食费用后,温廷舟手里的钱花去了一大半。 他皱了眉,很快便松开,跟着领路的书童来到寝室,寝室不大,屋里只有一张空床了,他便把东西放到床上。 铺好床单被子,他便走出了寝室。前去先生那边报道。 晚上回到寝室,温廷舟总算看到了其他三个室友,看着三人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三位室友看起来也不算十分富裕,大家互相报了姓名,便各自散开,也没多说话。 温廷舟暗中观察了几天,心里有了计较。 渐渐的时间过去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在书院生活了一个多月。 书院每月月底休沐两天,他却没有回村,而是跑到镇上的苏记杂货铺。 苏记杂货铺的老大就是冬天带他跑商的人。 ………… 时光匆匆,转眼三年过去了。 春末夏初,国公府里绿意盎然,鲜花簇簇。 今日府里格外热闹,徐氏和他们这一房的孩子还有二房的二夫人和她两个儿子和女儿都站在大门前。 远处缓缓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奔来。 今日是国公府世子爷从西北回来的日子。 高头大马渐渐走进,打头的便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少年算不得英俊,但也是高大刚阳的男儿,宝蓝的衣裳,骑着一匹枣红大马,整个人别有一番潇洒风流韵味。 见人逐渐走进,单婧妍连忙挥手喊道:“大哥!” 单渊夹马快步上去,到了大家面前帅气的翻身下马,到了徐氏面前撩袍一跪:“母亲,孩儿不孝。” 徐氏赶紧扶他起来:“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三年,可担心死我了,让我好好看看。” 徐氏拉着单渊的手腕,嘴里念着:“黑了……瘦了……” 单渊任她拉着,也不回话,看到一旁的家人,便挨个问好:“二婶娘安,弟弟妹妹们安。” “夫人,咱们还是回府里说罢,世子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暮云在一旁提示道。 这几年暮云和晴空一直都在徐氏跟前伺候了。曼樱已经定了人家,秋天就要成婚了,白薇也已经相看好了人家,来年春天也要出嫁了。 “看我,走走……咱们回家说!”徐氏高兴的拉着单渊往里走,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府。 大家都聚在单渊的松华院,一群人熙熙攘攘说着话儿,半晌后,还是二夫人开口说道:“渊哥儿大老远回来也累了,让他洗漱一下,歇会儿。晚些见过老夫人后,大家一起吃顿饭。” 就这样大家前后脚离开了松华院。 单渊送走人后,暮云带着两个丫鬟站在一旁开口:“世子爷,热水已经备下,请移步浴室洗个热水澡。” “你是母亲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单渊开口。 “回世子爷奴婢原先是花园洒扫丫鬟,幸得夫人怜惜进了碧桂院,奴婢进碧桂院的时候,世子已经在西北了,自然没见过奴婢。”暮云三下五除二的解释道。 “噢,你就是小妹说的那个暮云。”听她的话单渊立即明了。 “是,奴婢就是暮云。”暮云回道。 “世子刚刚回来,丫鬟什么的,夫人不好给你乱拨人过来,便让奴婢先过来伺候,等世子有空了,自己选几个合心的。” 暮云突然这么说,单渊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那这几日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奴婢的荣幸。” 其实徐氏本来给单渊准备好了丫鬟的,但是中途老夫人插了一脚,非要把沈家庶出的小姐安排过来。徐氏要是同意了,那还真成了京里的笑柄。 哪有让正经官家小姐来做通房丫鬟的?就算是庶女也不行。 单渊虽不是她的孩子,可从小也是在她膝下长大,沈家那群吸血鬼,徐氏绝不能让他再和沈家来往,于是她干脆不拔丫鬟过来了,让单渊自己选。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单渊回屋小歇了一会,听着小路子打听来的消息,勾起了一枚冷笑。 过来一会暮云进来给单渊梳好头,跟着单渊去了一趟仁寿院。徐氏是不会来的,二夫人也没来。 暮云心里也不想来,每次来都各种不顺心,尤其是三夫人见了暮云恨不得用眼神吃了她。 三夫人到现在还记着,当初单平因为她被徐氏训斥,被单婧妍反将一军,弄得三房名声尽毁的事呢! 暮云对三夫人简直是无力吐槽,四夫人这几年也不怎么好过,去年被单婧妍暗坑了一把,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一进仁寿院,暮云就听见老夫人尖锐的声音。 跟个唱大戏似的,还这么难听!暮云心里一边各种吐糟,一边尽量压底存在感,免得等会受气。 好不容易听了大半个时辰的各种唠叨,抱怨后,单渊带着暮云匆匆离开仁寿院。 走出院子,暮云悄悄的掏了掏耳朵。单渊也是一脸嫌弃的去了碧桂院。 碧桂院大厅已经摆了饭菜,二夫人一家已经到了,连二老爷也赶了回来。 大家一起吃了顿和谐的晚餐,坐着聊了一会儿,大家就散了。 暮云则是跟着单渊回了松华院,这几日她也会暂时住在松华院。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单渊去给徐氏和老夫人请了安,回来后把暮云叫到书房。 “暮云妹妹,院子里暂时没有大丫鬟,内务目前就先麻烦你了。” 暮云连忙说:“世子不必客气,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世子有事尽管吩咐。” 单渊摸着光洁的下巴笑着说:“还真有事。我从西北回来,带了一些礼物,你帮我分分,该给谁的就给谁。不用多给……” 暮云想了一下,朝着单渊点了点头。 单渊叫了小路子带暮云去库房整理。 “暮云姑娘,就是这了。”小路子打开间房,暮云走进去,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各种箱子。 暮云叫了两个丫鬟,在库房挑挑捡捡了一通,给仁寿院,三房和四房送了过去,当然过程不怎么美好。 暮云带着丫鬟回到松华院,单渊见她一脸吃了翔的脸色,开口说道:“辛苦暮云妹妹了!本世子明儿个给你补偿。” 暮云也不怕单渊,呼了一口气说:“那世子爷可得给我点好的,我在夫人身边见了不少好东西,世子可别拿那些寻常东西来打发我呀!” “肯定不会!”单渊笑道。 第四十一章 第二日单渊就给暮云送来一盆嵌宝景泰蓝方形海棠花样式宝石盆景和一匣子大大小小的各种西域宝石还有一盒螺子黛,还送了一张波斯地毯。 匣子蛮大的,至少装了近百颗宝石,虽然多,但是宝石都不是特别大,最大的也就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就是这样暮云也满足了,宝石徐氏又不缺,时常也会打赏一些给她,盆景什么的,暮云也在徐氏仓库看到过各种样式的。所以最爱的还是那块波斯地毯,波斯地毯很少,暮云在徐氏仓库里看到也不多,外面更没得买。 这块波斯地毯是二乘二的正方形,花纹繁复,摸起来特别舒服,暮云开开心心的收了起来。 半个月后,暮云搬出来松华院,回了碧桂院。 这日徐氏正在午歇,暮云就和白薇在门口廊下说着话儿。 白薇明年成亲,嫁的是外西城一个小富之家的嫡次子,前阵子徐氏特别让白薇和男方见了一面,白薇点头后才定下来的。 徐氏给她和曼樱定亲都是挑了又挑,打听了祖宗十八代才选中的。人品,家世都是不错的,白薇当时见过男方后,见男方品貌皆佳,回来也就同意了。 曼樱嫁得稍微远些,在津州西林镇,男方家是镇上富户,家中成员简单,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徐氏也特别让曼樱和男方见了面,居曼樱所说男方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读过几年书,刚刚及冠,也就是刚满二十岁,性格也温和,和曼樱这小辣椒的性格倒也般配。 津州虽然离京城远些,但因为有个津州码头,修了不少四通八达的道路,还是水泥的,马车快的话也就半日功夫就到了。 其实暮云挺感谢穿越前辈的,他们弄了橡胶轮子,减震器,水泥什么的,出门简直是省了很多罪。虽然橡胶制品一般人家用不起,但是国公府觉得不会用不起。 过了夏天,曼樱就要先出嫁了,这些日子她都忙着绣嫁衣呢。 白薇和暮云聊着聊着,叹息一声。 “说实话,嫁出去了,我也忐忑。” “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夫人和你们了……尤其是曼樱,嫁到津州,想见也不容易。” 晴空略带伤感的说了一些话。 暮云静静听着,待她说完后,便笑着开口:“姐姐说哪去了,怎么就不能见了,以后啊得闲了,递个话我去接你。夫人不是说了吗?碧桂院就是你和樱姐姐的娘家,受了委屈尽可回来找夫人做主就是。” “至于樱姐姐,我觉得嫁得也不算远啊,马车快的话也就半日功夫,送信来往也方便着呢。” 暮云握着白薇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不过想到白薇和曼樱前者十七岁,后者十八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高中快上大学的年纪,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嫁到新地方,心里难免会有些心慌。 暮云虽没见过她俩未来丈夫,但是徐氏说不错,想必也是极好的吧。 这时暮云瞟到一个小丫鬟在转角处探头探脑,便起身上前问到:“怎么了?有事儿吗?” “回暮云姐姐,钰郡主来了,妍小姐请你到湲景苑去一趟。”小丫鬟赶紧回话。 白薇也过来了,一听这话,抿嘴一笑说:“快去吧,夫人这边有我呢。别人郡主久等。” 暮云点点头,去了一趟湲景苑。 这几年胭雨阁越发出名,生意越来越好,内衣什么的居然还有洋人特意来购买。 暮云光去年分红就赚了八千两,加上这几年各种田地铺子租金,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不过这几年也不是风调雨顺,也有干旱,水灾,田地减产了不少。 总体来说暮云还是赚的。 “来了啊!”暮云一进屋,单婧妍就喊了一声。 暮云也不行礼,直径走过去坐下,这几年三个同龄小姑娘关系越发好了,单婧妍和元初栀也没把她当丫鬟看。所以她们已然就像闺蜜一样相处。 “叫我来有什么事?”暮云坐下后询问。 元初栀连忙说:“好事!” 单婧妍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暮云:“???” 单婧妍给她解释道:“上次不是跟你说,我哥打算让秦毕带人出一趟海吗?” “这个上次是说过,当时不是说人手不够吗?难道……”暮云说着开心瞪大眼睛。 “就是你想的那样。”单婧妍点头看了眼暮云说。 “那可真太好了!”暮云还蛮兴奋的。 这几年随着大辕造船技术越来越好,海贸更加暴利,暮云和单婧妍两人早就想投资了,奈何没认识的人做,听说世子要做,暮云和单婧妍都想参一股。 这几年据说京城海贸做得最大的是一个王家的船队,王家在津州,以杂货铺发家,小儿子这两年做起了海贸,王家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人家。 本来暮云和单婧妍想参股王家海贸的,但是后来听世子说也要做便等了又等。 “哥哥说了,我们赶紧把货和钱准备好,一个月后就开船,船队明年才会回来。”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咱们准备什么货物好呀?” 单婧妍苦恼地看着她俩说着。 暮云一听,也有点发愁,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货物还是准备一些比较保守的吧! “我觉得货物我们可以准备一些丝绸,瓷器,茶叶这些都比较好,再带上一些口红和内衣如何?” 暮云开口建议道。 单婧妍和元初栀互相看了一眼想了想,带这些东西确实比较合理,也是她们都能拿得出的,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都点头同意。 暮云这几年陆续买了茶庄,织染坊,瓷窑,当然都是小作坊,大作坊不是被皇家控制,就是掌握在名门世家手里。 但暮云设计不错,瓷窑和织染坊的出产虽然不多,但却很出色。 而且她还开了养殖场,养了狐狸,兔子等一些皮毛不错的小动物,还养了不少鹅和鸭子打算做羽绒被。 她的鹅和鸭结果都被世子收了去了,因为世子花了六千六百两在她这里买走了六份做鸭做鹅的食谱方子。 暮云没想开酒楼,就同意卖了。她养鹅和鸭子的养殖场就在京郊的一个村子。 她还拥有一家名为福瑞轩的店铺,专卖她的茶庄,瓷窑和织染坊出产的布料,瓷器和茶叶。 总店面就开在京城,江南和一些富裕的郡城也开了几家不大不小的铺面。 这些都是徐氏教给暮云的,京城的店面还是徐氏给的!徐氏的毫无保留,让暮云这几年和徐氏越发亲近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确定好货物数量后,便匆匆忙忙散了,各自准备去了。 暮云回道碧桂院不急着备货,而是先去了徐氏那里汇报。 暮云毫无保留的把事情前因后果,包括她们三人商量的结果,都给徐氏说了。 “没想到你们三个小丫头人小,野心到不小,居然盯上了海贸。”徐氏喝着茶挑眉。 暮云唉了一声:“这还是跟夫人学的呢!夫人和徐四爷赚得满盆钵,咱们眼馋的紧呢!” “你们这群小钱串子,都掉进钱眼里了。”徐氏好笑的说。 “可不是嘛!”这时白薇拧着一壶茶进来,插嘴道。 “行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赔了可别找我哭鼻子啊!”徐氏打趣的说。 暮云屈膝道了一声:“是,夫人。就算赔了奴婢也绝不会哭鼻子的。” ………… 晚上暮云回道屋子,和简单晴空说了些,晴空便掏出一千两给暮云。 暮云连忙说:“姐姐这个能不能赚,我们也不知道,还是少些吧。”说着把银票分了一半回去。 晴空把银票再塞回暮云手里说:“妹妹,虽然姐姐我不然你有钱,但这笔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你放心罢。” 见晴空真的不是勉强,暮云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暮云自己打算准备一些货物,投资三千两银子。 拉上晴空的原因,主要是她俩现在都是云嬷嬷的干女儿,再说她和晴空关系也十分好,自然想要有钱一起赚了。 第四十二章 暮云让人给她在外边的管事递了信,让管事准备好一些货物。 暮云虽然还是奴籍,但是云嬷嬷不是呀,云嬷嬷在外行走多年,人脉还是很广的。 两年前她给暮云和晴空分别准备了丫鬟,管事这些人手。 这些人都是云嬷嬷千挑万选,还把丫鬟送进钰郡主的郡主府培训过呢。 现在这些人都在国公府外云嬷嬷的宅子里呢。 暮云和晴空都各有两个管事和两个小丫鬟。 暮云的两个小丫鬟都是管事的女儿,管事一个姓钟,一个姓孙。 孙管事一家来自蜀地,因为一些原因被家中老父母卖掉,一家子一共五口人,夫妻两,和两儿子并一个女儿。 钟管事来自西北,前年西北大旱,不得已只能自卖自身,因着不愿一家人分开,一直没人买下他们,只得跟着人伢子辗转,被云嬷嬷在离津州不愿的一个郡城买下。 钟管事一家四口人,夫妻俩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现在他们两家都是暮云得力手下了,尤其是钟管事的儿子,暮云见过他,那孩子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简直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暮云让人传了信后,过了五日,钟管事给她递了信说东西已经备得差不多了。 暮云便去找单婧妍商量要把货物集中在什么地方。 单婧妍让她回去等着,先问问世子再说。 又过了几日,单婧妍给暮云说了个地方,她们所以得货都送到这个地址,然后世子的人会负责装船。 暮云连忙让人把地址传送给负责京城店铺的钟管事。 钟管事和他儿子目前负责暮云在京城的福瑞轩,孙管事和他两个儿子则是负责暮云的养殖场所。 暮云安排得很好的,孙管事一家老实本分,性格刻板敦厚,不适合和人打交道,管理养殖场反而适合他们。 钟管事和他儿子都是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人,管理铺子是比较适合的。 事实证明这样安排很对,这两年暮云的养殖场扩大了不少,福瑞轩的生意也越发好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想做大,一是没人才,二是扩大太累了。 暮云福瑞轩里最出名的布料就是印花纱和渐变色,还有各种养殖皮毛。 暮云现在正在研究怎么弄羊毛线呢。 她一直想弄些蕾丝,但是一直都没成功,所以她打算看看海外有木有。 暮云这几年不知怎么的,头脑里一些记忆越发清晰了,比如养殖场,当初她想到这三个字时,马上脑海里就映出了现代看过的《致富经》《每日农经》什么的,吓得她当时以为脑抽了。 后来她发现,只要她想什么,脑海里都会出现她曾经看过的东西,视频,书籍之类的,但只限她看过,听过,读过的东西。 因此她才能弄出养殖场,印花的纱,渐变色的布料。 暮云觉得这也许就是老天给她的金手指吧,加强了她的记忆。 暮云前世虽说没读过万卷书,走过万里路,但好歹多多少少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也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十年,知道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暮云也不贪心,这些已经够她用了,知足常乐,钱够花就行了,毕竟财富再多守不住也是白搭。 再说她和世子爷也有一些合作,赚的小钱钱也不少呀! 待暮云和单婧妍都准备好了,府里也忙碌起来了。 因为大小姐单婧瑶要嫁人了,大小姐的夫君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官不大,但家庭作风清正。徐氏就是看上这点才同意的,当然也问过了大小姐的意见。 府里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徐氏也不吝啬,府里庶女出嫁置办嫁妆的银钱是八千两,徐氏自掏腰包加了两千两,因此大小姐有一万两可以置办嫁妆。 徐氏又按照国公爷的吩咐给了单婧瑶一万两的压箱底。 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也私下给了一万两,徐氏不缺这一万两,看在单婧瑶这几年还算有孝心的份上,徐氏也不会亏待她。 暮云和单婧瑶没有太多交集,也没去添妆,不过她去看了一下,单婧瑶的嫁妆大概有六十六抬,已经很高了,且不说徐氏在她十三岁时给她的铺子经营所得的银钱,她自己私下置办的铺子,地契据说就不少。 今天晒嫁妆,下午单婧瑶的夫家来人把东西抬出去,大街上不少老百姓都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第二日天未亮,徐氏就已起来穿戴完毕,去了单婧瑶的院子。 徐氏到的时候单婧瑶的姨娘正抹着泪,在和她说着话儿,一见徐氏进来,连忙站起来。 徐氏摆摆手说:“不用起来了,今儿你们娘俩多说几句吧。” 说罢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大厅,坐在上首,徐氏看着底下忙忙碌碌的人,唉的叹息一声:“看着瑶姐儿嫁人,我就想到要是妍姐儿年纪到了,要出嫁了,我这心就不得劲儿。” 暮云站在一旁,给徐氏递了杯茶,笑道:“夫人多虑了,妍小姐那么聪明就算嫁出去了,也会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我觉得夫人应该担心未来姑爷能不能搞定妍小姐呢。” “呵呵”徐氏喝着茶笑笑,不再说话。 到了吉时,府外一阵吹吹打打的响声传来,暮云第一次见到了单婧瑶的夫君。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新郎官看起来还蛮英俊潇洒的。 待俩人跪拜徐氏后,单渊背着单婧瑶出了门,这对单婧瑶来说,是个有力的回应,这对外说明了,她在府里是受看中的,夫家不会随意蹂躏她。 忙碌了一天,暮云随着徐氏回到碧桂院,曼樱和白薇都要出嫁了,今日便没有前厅干活,而是在内院管理一些事务。 暮云和晴空今日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又站了一整天,暮云现在感觉两条腿都木了。 一进屋徐氏便开口道:“你们两个赶紧坐一下罢,晚些好好泡个脚,明日怕是要肿了。” 暮云说:“哪有那么娇贵,应该不会的。” “明日你就知道肿不肿了!”徐氏笑着说。 在徐氏屋里坐了一天,暮云和晴空便被徐氏赶回屋。 让人给她们打了热水,两人舒舒服服的泡着澡,聊着天。 突然听到晴空担忧的说:“不知道干娘什么时候回来。” 云嬷嬷今年开春去了江南,本来是不需要她去的,但云嬷嬷硬是要去,因为徐氏江南那边的产业好像受到了一些冲击。 云嬷嬷自觉自己比较了解江南那边,便同徐氏说了要去,徐氏不想她去的,但实在是拗不过云嬷嬷。 “姐姐放心,凭干娘的本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安心等着罢。”暮云安慰晴空说。 暮云还真挺相信云嬷嬷的本事的,再说她还听说徐氏让永安侯府也拍了人跟着,徐家祖籍就是江南一代,在江南略有名望,肯定不会有事的。 泡好澡后,暮云和晴空各自回了屋,把头发擦干,暮云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单婧瑶出嫁三日后回门,她和丈夫前来碧桂院给徐氏行礼,然后她丈夫被单渊叫走了。 暮云看了看单婧瑶,见她脸色不错,眉眼带笑,看起来在夫家这几日过得不错。 徐氏问了单婧瑶一些问题,单婧瑶都一一作答了。 无非就是问问夫家对她好不好之类的。 暮云现在还真没想过婚嫁的问题,她现在十三岁,离婚嫁还有五年呢。大辕律法女子十五及笄,十七方可婚嫁,男子也一样,暮云最满意的就是这点,不用十四、五岁就嫁人多好呀! 单婧瑶在碧桂院用了午膳,然后去看了一下她姨娘,便和丈夫离开了国公府。 第四十三章 屋里座钟不停流逝,转眼间树叶开始泛黄,云嬷嬷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暮云和晴空在徐氏屋里听到报信,都一阵激动。 等了好一会,云嬷嬷匆匆赶来,暮云和晴空也是有眼色的,没有第一时间叙旧,而是先让云嬷嬷进屋和徐氏谈话。 两人退出屋子,守在门外,只听见屋内低声细语,听得朦朦胧胧,并不清晰。 然后不知怎么的一阵砸碎东西的声音传来。 暮云和晴空相视一眼,立即推门进去,暮云一进门便见,徐氏喘着粗气,脚下不远处躺着四五分裂的茶杯。 云嬷嬷正帮着徐氏顺气呢,晴空则找了抹布,把碎片一点一点捡进小桶里。 待晴空收拾好,暮云那种抹布把水漾擦干。 俩人做完一切后,有默不作声退了出去,轻声关上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云嬷嬷从里面出来对着她俩说:“进来吧!” 两人连忙进去,徐氏已经好多了,不像刚刚暮云看到那样。 暮云没有开口问,只是把桌上冷掉的茶水端走,重新换了份新的。 徐氏已经平静下来了,见暮云和晴空小心翼翼的,便笑了:“吓着你们两个了!” “到没吓着,就是怕夫人气坏身子。”暮云说,晴空也跟着点头。 暮云倒也没说假话,气大伤身,刚刚进门收拾的时候,徐氏气得整个人脸都红了。 “好丫头,也就你们两个心疼我。那起子小人真把我恶心坏了!”徐氏一脸膈应。 “可是江南发生了什么事?”暮云没有看徐氏,而是看来一旁的云嬷嬷。 “不是!”云嬷嬷解释了句。 “嬷嬷何必给他们掩饰呢,既然他们不要脸面了,我们还掖着藏着干嘛?”徐氏没好气道。 “不是藏着掖着,暮云和晴空还小呢,这等脏腌臜之事,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听为妙。”云嬷嬷不赞同的说。 “瞧我这脑子,气糊涂了。小姑娘确实不适合知道这些东西,你们知道和仁寿院那些人有关就行了。”徐氏满脸嫌弃的说。 噢,有是仁寿院出幺蛾子了。暮云和晴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暮云还挺好奇的,她消息也算灵通,怎么没听到什么不好的事呢?! 不过很快暮云就知道了,过了几日后,三房给单平匆匆忙忙订了婚,两个月后就成婚。 据暮云听来的消息,大致上就是,单平强了一个京郊七品小官的女儿闹得全城皆知,浪荡子强抢民女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问题是那七品小官来头也不小,好像是来自徐家一个旁支,这也难怪徐氏那天为何如此生气了。 暮云觉得三房和徐氏梁子早就结大了,不在乎多一桩。 只是可怜了那个徐家旁支小姐,要是个性子强硬的,那还好,是个性子软的,那就可怜了,不知道在三房会受到怎样的磋磨呢! 不过这和暮云无关紧要,三房倒霉她心里还挺高兴的,但是现在真没时间凑热闹。 曼樱再有五日就要出嫁了,暮云正忙着给她准备添妆礼呢! 曼樱出嫁她绝对不能小气巴拉的,肯定给最好的,毕竟这几年曼樱和白薇照顾她良多。 她已经寻了人定做了,只可惜到现在都没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暮云早在知道曼樱订婚后,就开始准备东西了,都是她设计的。 暮云给她设计了好些珠宝首饰,还找了名贵的海南黄花梨给她雕了一个妆奁。 只是到现在珠宝首饰和妆奁都没完成,暮云是托了世子找的人,也不晓得啥时能好,这几天难免有些急了。 直到曼樱离出嫁还有三日之时,暮云才拿到东西。 妆奁有两个,一个是给白薇的,暮云等白薇成亲之时再给她。 定做的珠宝早就到了,暮云打开妆奁,一点一点的把珠宝首饰放进去。找了块红绸布把妆奁包裹起来。 到了添妆之日,暮云便带着东西去了曼樱的厢房,自曼樱定亲后就搬到了这间厢房待嫁。 曼樱明日启程去西林镇,她会在西林镇上的自己名下的院子出嫁。 曼樱虽然是个小辣椒,担待人及好,人缘也不错,所以前来添妆的人络绎不绝。 见人多,暮云便先去了白薇那边,等人少些再去。 一进白薇屋,晴空也在,稍微愣了一下。 “暮云也来了呀!”白薇笑着开口。 “唉,那边人太多了,我等会再去。姐姐们该不会和我一样不!”暮云调笑道。 “还真被你说对了。”晴空顺了顺腰间的宫绦笑着说。 三人就这样在白薇房里呆了好一会,直到白薇派过去的小丫鬟来说人少了,才起身往曼樱屋里走去。 一进屋便听见曼樱欣喜的声音:“你们来了呀。” “我还想着你们三个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快快快,把我的东西给我。” 曼樱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们三人说。 白薇一听笑骂道:“什么叫你的,还没送你就惦记着了。我看我应该换个添妆礼,给你一个铜板最合适不过了。” “行了,少说废话,赶紧的。”曼樱不怵她。 白薇没好气的把一个匣子扔给曼樱。 “哼,给你!” 曼樱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支赤金镶满七色宝石凤凰簪,七个凤尾各一色宝石,每个凤尾还坠吊着由长至短的宝石。 簪子下压了一张纸,曼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地契。 “这是西林镇上一家茶楼的地契,你可得收好了。”白薇带着些许哽咽说。 她和曼樱从小就进了府,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就进入了碧桂院内,这么多年的情分,想到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白薇一时红了眼眶。 曼樱也悄悄的抹了抹眼角。 “大喜日子,姐姐们伤感什么呀?”暮云开口劝道。 古代女子一般嫁了人后想要出远门就难了,就像徐氏娘家离国公府也不算远,马车最多也就半个时辰,可是这几年她回去过几次?想到这,暮云也只能叹息一声了。 “好了,白薇,咱们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打不开多对写信罢。等明年你成婚,我肯定过来添妆。” “嗯,”白薇也收起一脸伤感,点点头笑着应声。 晴空见状便把自己的礼物送上,晴空给了曼樱五颗圆润的紫色珍珠,每颗珍珠大约在十五毫米左右,这是暮云目测的。 晴空还给她绣了一个插屏,东西太大已经先运走了。 “谢谢晴空妹妹。”曼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轮到暮云,暮云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曼樱打开一看,脸上呈出了一丝惊喜。 “暮云妹妹,这是黄花梨木做的吧。”曼樱摸着妆奁爱不释手。 “是的。”暮云平静的回答。 这时曼樱已经打开妆奁了,白薇和晴空都凑上去看。 “哇”几人都发出赞叹。 暮云给曼樱设计了不少精巧的项链,戒指,耳饰,手镯,手链,还有发簪,发钗,步摇,梳篦这些东西。 首饰都是偏小巧精致,融合了一些现代的设计。 曼樱也不和她客气,抱着妆奁放到一旁。 “明日暮云和晴空陪我一起去吗?”曼樱放好妆奁后问道。 暮云和晴空点点头,徐氏早就同意她们俩人跟着去参加婚礼了。 “我也去的。”白薇开口道。 “啊?!”曼樱一脸不信。 白薇笑着解释道:“是云嬷嬷和夫人说了,让我跟着去看看,也算是给你撑腰了。” “夫人还让大管事跟着去观礼呢!”白薇给她们说着。 “夫人待我这般好,我都不知要说什么了呢!”曼樱又红了眼眶。 “樱姐姐以后多给夫人来信罢,夫人就想看到咱们以后成了亲,过得和和美美的。” “你以后瘦了委屈了可千万别打落牙齿和血吞呀!” 暮云一边去安慰一边提醒曼樱道。 她是真的不希望曼樱以后委屈求全的过日子。 “我知道的,还用你说吗?他们家要是敢拿捏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曼樱冷声道。 确实,徐氏身边的丫鬟都属于比较理智的,没有那种爱情至上的人,连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晴空也一样。 第四十四章 翌日清晨,暮云就起床洗漱完毕了,她和晴空拿着小包袱,陪着曼樱一起拜别了徐氏。 徐氏给曼樱准备的嫁妆有衣柜,罗汉床,拔步床……用料虽然不是名贵木材,但对寻常人家也是极好木材的了。还给了她五千两银子和五十亩地作为压箱底的银钱。 曼樱这么多年在府里攒的钱和打赏都让她一并带走了。还有曼樱陆陆续续买下的地契铺子,徐氏也通通转换到她名下。 曼樱的嫁妆理了理,居然有四十六台,不输给一个五品官的嫡女嫁妆了,这里面还不包含了她的铺子地契什么的。 难怪坊间有传言,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 但这个大家婢也是有选择的,当家主母的一等大丫鬟最好,二等悄次,再就是老夫人屋里大丫鬟,后面则是小姐们的大丫鬟了。 少爷们的丫鬟一般不太有人愿意娶,会有人觉得她们是通房,一般少爷们的丫鬟嫁的都是管事,要么就是少爷心腹,最后就是给少爷做通房,好的话或许能混成姨娘。 路人纷纷暗想,国公府一个大丫鬟就有这么多嫁妆,可不就是比小家女强吗。而且大丫鬟从小就在当家主母徐氏面前长大,学识,人情世故,甚至人脉都比小家女强。 一行人走了好久,直到晌午才到达西林镇。 到了曼樱待嫁的宅子,一行人忙忙碌碌半上搬下,明日曼樱夫家回过来拉嫁妆。 曼樱夫家姓王,据说好像和津州府做海贸的王家有些关系,是真是假暮云也不清楚,她也不是好奇的,所以没有打听得太清楚。 反而是悠闲的逛起宅子来。 这个宅子不大,是二进的,十几间屋子,曼樱买下来就租出去了,定亲后才把屋子收回来修缮。 逛了一圈,暮云觉得还行,就是绿植少了些。 她们得了徐氏的假,可以在西林镇待到曼樱三朝回门,也就说,暮云有好几天可以外边玩儿,这是让暮云最高兴的。 毕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呀!收拾了一下,暮云打算等曼樱出嫁后出去逛逛。 第二日王家吹吹打打的来催妆了,待王家把嫁妆抬走后,暮云拿了一些糖果分给前来看热闹的邻居们。 并笑着解释是她姐姐成婚,没有说她们来自成国公府。 晚上大家吃了顿饭,便让曼樱早早休息了,毕竟明日大家都要早起。 天还没亮暮云就被喊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洗脸梳头,跟着白薇来到曼樱的屋里。 曼樱刚刚洗漱完毕,正在穿嫁衣。 曼樱的嫁衣是一套大红描金百花蝴蝶花钗礼衣。喜娘在一旁给她盘好发髻,插上宝钗。 正要给她化妆,没想带曼樱拒绝了,她看向暮云说:“暮云妹妹,我今日大喜日子,不知能请你动手一下。” “樱姐姐看得上我的手艺,我自然乐意乐。” 暮云说着便走道梳妆台前,给曼樱画了个新娘妆。 工具虽然没有现代那么多,但好歹暮云化妆技术不错,给曼樱花了个美美的新娘妆。 一旁喜娘见了,连声夸赞道:“哎呀,姑娘果然貌若天仙,沉鱼落雁,可真是老婆子我这三十年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暮云觉得喜娘夸得也没差,曼樱真的是她们四个人中最漂亮的,要她说曼樱其实长得有点像前世现代一个叫范某某的女明星。 暮云自觉自己在外貌上还真比不上曼樱。其实她真的想多了,暮云穿越而来,有着前世的记忆,她自身就会带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加上她样貌其实也不差,等她再大一点,再长开一点只怕是不逊色于曼樱的。 吉时已到,新郎官到了门外,喜娘赶紧把红盖头给曼樱盖上,屋子外面跟着来的丫鬟小厮们纷纷阻挡新郎官要红包,一时间熙熙攘攘闹了起来。 徐氏派来的管事背曼樱上来轿,暮云他们也坐上马车跟着轿子一路来到了王家。 也行暮云往后的日子里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暮云最后一个下了马车,抬眸看了一眼王家大门,突地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墨眸。 少年一袭竹青长衫站在台阶上,少女粉装站在台阶下,俩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很快就移开眼眸。 却不知这一眸,在彼此的心湖留下了一丝涟漪。 暮云上台阶时少年已经不在原地了,暮云特意看了一眼少年站的位置,心里不着痕迹的失落了一下。 ………… 温廷舟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参加王老爷儿子的婚礼。 这几年温廷舟和津州王家做了些生意,赚了些银钱,吃穿比原先好了,营养跟上去,身子拔高了许多。 他本来站在台阶上等一个和王家交好的同窗,不想竟然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缠枝花纹的齐胸襦裙,梳着漂亮的发髻,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漂亮的小梨涡。 见她正在和一起前来的姑娘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温廷舟竟觉得有些可爱,本想多看几眼,却被同窗拉走了。 走时温廷舟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粉衣少女。 酒过三巡,暮云她们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她们算是娘家人,不能在王府就待。 男子都在外院,可惜暮云看不到,其实还想再看看那个少年。 暮云这么一想,莫名脸热,难道自己单身太久,竟然开始思春了? 暮云赶紧唾弃自己,现在是秋天,哪来的思春,一定是自己在内宅久了,突然看到一个美少年,一颗老夫心才蠢蠢欲动。 回了曼樱的宅子,暮云回屋补眠。 暮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暮云干脆起身出去逛逛,本来想叫上晴空和白薇,但暮云看她两已经睡下了,拿上钱自己出了门。 暮云没什么要买的,就是想到处看看而已,她换了身简单的襦裙,没有佩戴太多金银首饰,财不露白,这个她还是懂的。 暮云到处逛了逛,发现这条街大多是书店,布点,酒家,当然也有一些小摊贩。 暮云逛了逛路边小摊,买了一些炒栗子,红豆饼的小吃食,酒席她还真没吃多少。 走过街道转角暮云和一个少年撞了一下,手里的炒栗子洒了一地。 暮云也没注意来人,匆匆忙忙的蹲下来捡栗子。 “这位姑娘,抱歉。”温廷舟倒是一眼认出了暮云,赶紧蹲下来帮忙捡栗子,并道歉。 “啊?”暮云一听他道歉,连忙说:“不用,是我粗心大意了。” 这时暮云才抬起头来看了蹲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是你!”暮云喊了声。 “姑娘认识我?”温廷舟温和的问。 “额,怎么说呢。中午的喜宴……我在门口见过你。”暮云心里发苦,怎么就嚷嚷出来了,人家不一定记得自己呀。 “呵呵。”温廷舟笑了,他觉得近距离看这姑娘更加可爱了。 俩人捡完栗子,暮云开口道了谢。 “姑娘不必客气,也是小生冲撞了姑娘了。”温廷舟温和的说。 “噢,”暮云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一脸假笑的开口说:“公子看起来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一转身暮云就皱了小脸,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不撩一下呢! 这么好看的美少年,可惜了……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温廷舟问了句。 暮云眼睛一亮,忙说:“我就是在家闲着无聊,随便走走。” “这样啊,刚好小生现下也无事,不如我陪姑娘逛逛吧!”温廷舟一脸温和地看着她。 “好啊!”暮云笑着说。 “我叫乔暮云,你不用一直姑娘姑娘的叫我。” “我叫温廷舟。”温廷舟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廷舟,是你的字吗?”暮云问道。 “是,我名温宴,字廷舟。” “噢……”暮云一时找不着话。 “乔姑娘……” 温廷舟刚要说话,暮云立即打断:“别这么叫我,你叫我暮云或者小乔吧。” 暮云臭美的给自己补充了个“小乔”,她前世玩手游,玩得最好的就是小乔。 “既然姑娘这么说,那我也叫你暮云罢。”温廷舟顺势而为的叫了暮云。 俩人就这么边聊边逛,一路走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西林镇不算小,俩人走了一会,暮云突然闻到一阵香味,顿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飘出香味的地方。 “韵色坊。”暮云轻念了一下店名。 温廷舟见她停下步子,看了一眼店铺说:“喜欢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暮云点点头,进了店铺。 一进门,暮云就明白了,这是一家专门笔墨纸砚的铺子,只是他家的笔墨纸砚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 暮云闻了闻,有花香和中药香味,应该是在纸上添加了对人有益的香气。 “两位客人要点什么?”一进门小二便笑着迎上来。 暮云逛了一圈,然后问:“刚刚我闻到一股香味,是你们店里的什么东西?” “姑娘说的是本店的香笺,本店卖纸最多,尤其是香笺,这可是本店一绝。”小二连忙推销着。 “能拿给我看看吗?”暮云看着说。 “可以,姑娘请到这边。”小二把暮云领导一个柜台前喊到:“掌柜的这位姑娘要看看香笺。” 那掌柜一听,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盒子,当着暮云的面打开。 一打开盒子一阵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香气不浓郁,也不刺鼻。 暮云拿起一张纸看起来,纸笺边缘居然还有玉兰花纹,暮云仔细一看发现花纹是印上去描色的,这样一张纸就得花上十分钟上色,算起来也算是手工艺纸品了。 暮云是做护肤品,香水的,鼻子对香味还蛮敏感的,这个香笺里暮云问到了益母草,红糖,柠檬……一些香气,应该是在加了各种香料的水里完成的纸张。 因为纸不是贴别白,有点泛黄,但这种黄又不让你觉得陈旧。 暮云一眼就喜欢上了,连忙问:“还有别的花纹的吗?” 掌柜笑着说:“有的。” 然后把店里所有的香笺都拿出来,一共十几种花纹。 见了十几种花纹的香笺,暮云还蛮高兴的,连忙问:“掌柜,你们这个怎么卖?每种花纹我都要一些。” “这个一按十张一刀卖的,一刀一两银子。”掌柜开口道。 暮云想了想,倒也不觉得贵,毕竟上面的花纹都啊手绘的,纸张也厚,和现代的素描纸差不多一般厚了。一两银子十张,除去成本,人工倒也合理。 “那行,每样给我二刀。”暮云愉快的拍板。 温廷舟自始至终一直都微笑的站在暮云身后,也不打扰她的购物欲。 待掌柜的把东西打包好,暮云付了钱,转身发现温廷舟站在她旁边。 不由地懊恼不已,怎么把人忘了呢! 暮云连忙抱歉道:“温晏让你久等了,抱歉!” 暮云实在不知道要叫他什么,就叫了他的名。 温廷舟也不介意,开口道:“没事的。” 暮云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看了一下店铺斜对面有家茶馆,便开口说:“我请你喝茶吧!” “可以。”温廷舟笑着应下。 两人拿上东西去了茶馆。说是俩人拿,实际只有温廷舟拿着暮云买的那些纸。 进了茶馆,暮云只叫了两盘点心,然后对温廷舟说:“茶你点吧,我怕我选的你不喜欢。” “我不挑的,我家贫,也没喝过什么好茶,还是暮云你点罢。”温廷舟用他那双温润的眸子看着暮云说。 暮云被他看得晕乎乎的,随意点了一壶茶。 待茶点上齐,温廷舟拿过茶壶先给暮云斟了一杯,语气肯定地问:“暮云不是本地人吧。” “确实不是。”暮云应道。 俩人坐在茶馆里闲聊了好一会,暮云发现温廷舟是真的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什么都能聊一点,没有那些读书人的一脸清高,酸腐气息。 思想还挺“前卫”的嘛,当然是打引号的前卫。 暮云只是觉得他不似那些文人墨客搬清高看不起人,聊天也不卖弄玄虚,对女性也很尊重绅士,思想也比较成熟稳重,目前给她的感觉是人品还不错。 温廷舟则是觉得暮云很能聊,他说的话大多暮云都能接住,甚至会给些中肯的建议或者评价。 这样的女子是温廷舟从来没遇到过的,当然他也没遇到过多少女子就是了。 两人聊得也算投机,温廷舟也知道暮云来自京城。 看她穿着打扮,温廷舟开始觉得她是个大家闺秀,后来又否定,因为没有哪家大家闺秀出门不带丫鬟的。 想到了王家娶得新媳妇出身,加上暮云是女方娘家人,顿时明白了暮云的身份。 温廷舟依旧不动声色,温和的和暮云聊着天。 毕竟暮云的出身好与坏,和他无关,他也不是那么关心门第的人。 现在他和暮云也只是单纯聊得来而已,要说心动什么的也太早了。 茶馆里暮云觉得糕点还蛮好吃的,便多吃了一些,糕点比较少,就那么几块,很快就吃完了,暮云后知后觉的发现盘子空了,面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 温廷舟笑了,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回两盘点心,放在桌上说:“我看你好像蛮喜欢这家茶馆的点心的,这两种才是他家的招牌点心,你尝尝罢。” 暮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大吃特吃,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吃货啊?! 不过桌上的点心真的挺香的,暮云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尝起来。 她又把那两碟点心吃光了,两人下楼结账的时候,掌柜说温廷舟已经付过钱了,暮云想着应该是他下楼拿点心的时候付的,便想把钱给他。 温廷舟拒绝了,说:“我一个男子,怎么好要你的钱,我也不可能让你花钱请我喝茶。” 见他坚持,暮云也不好多说,而是向掌柜打包了两份点心。 天色已近黄昏,俩人走出了茶馆,温廷舟把暮云送回曼樱的宅子的那条巷子前,在巷子口的时候暮云把一包点心塞进他怀里,就跑。 暮云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温廷舟,见他拿着点心朝她挥手。 暮云一进院子白薇和晴空就跑过来问道:“你一下午跑哪去了?急死我们了!” “我错了,我就是无聊出去逛了一会。”暮云讨饶道。 白薇正色的说:“这里毕竟是外面,咱们都要小心些,还是要注意安全,你下次要出去一定要带上人。” “我知道了,白薇姐姐,我知道错了啦!”暮云撒娇求饶。 “你呀!”白薇点了点暮云的额,一脸那她没办法的样子。 “嘿嘿”暮云把打包回来的点心递给白薇说:“今儿在一家茶馆吃的点心,味道不错,我打包了一份回来给你们尝尝。” “算你有良心。”白薇结果点心说。 用了晚膳后,暮云先去洗了澡,走了一天,多少还是出了点汗。 洗好澡拿了块毛巾擦着头发,暮云把今日的买的纸笺理了理,打算回府后订成小册子送人。 今日一路上还买了些小玩意,暮云找了个小箱子装了起来,打算明日和晴空,白薇出去逛逛,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等了好一会,暮云头发干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不由地轻笑一声。 一夜好梦,一大早暮云就起来了,这么多年养成了生物钟,每天都是很早就醒了,曼樱回门是明日。 云嬷嬷今日下晌会到,充当一下曼樱的女长辈,毕竟不能只有管家在。 明日午后她们便启程回京了,昨夜已经和晴空,白薇说好了,今日出去逛逛。 用过早饭,三人带着两个小厮出门去了,女人呐,不管多大都喜欢买买买。 暮云带着她俩来到昨日的茶馆,可惜一上午下来,暮云没有再遇到温廷舟。 说不失望是假的,暮云自觉自己不可能对温廷舟一见钟情,但是她不否认她对温廷舟是有好感的。 不过暮云很快就放开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有缘有分的,世间很多人都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不必太过于执着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第四十六章 云嬷嬷下晌过来,暮云她们午膳后就没出门,一直在宅子里等着。 下午大概三点多,云嬷嬷的马车就出现在了宅子门口。 众人把云嬷嬷引进屋内,就坐下闲聊了一会,云嬷嬷也问了曼樱婚礼的状况。 本来云嬷嬷也是要来送嫁的,但是她刚从江南处理完事情回来,又赶上单平那些破事,京里都在议论国公府,徐氏正火大着呢,一时间也就没来。 不过徐氏到底还是疼曼樱的,还是让云嬷嬷过来看看。 众人在堂屋聊了一会,暮云见云嬷嬷揉着额角,知道她这几日忙碌,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便开口道:“干娘,大早赶了过来累了吧,咱们先用饭,然后您洗个澡,早点歇着罢。” 晴空和白薇也都劝道。 云嬷嬷见状也只好应下,和大家一起简单吃了晚膳后,便去洗漱歇息了。 第二日,用完早膳后,云嬷嬷带着暮云她们三人坐在堂屋等待曼樱携夫婿回门。 在堂屋坐了没一会,便听到丫鬟来报说曼樱和她夫君到了。 待人进入堂屋后,暮云看了曼樱几下,见她面色红润,眉目含羞,看起来这三日过得倒是不错。 王公子看起来也算斯文,虽不是特别俊郎,但看起来至少眉目清正,进屋道现在目光都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过久,对云嬷嬷问话也是恭敬有礼。 暮云看了一下整体上王公子还是不错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只看看了个表面,谁知以后会如何呢! 大家一起吃了顿午膳,午膳后曼樱悄悄的拉着她们三人说了会话儿。 白薇:“他对你好吗?” 曼樱点点头:“目前还不错,且看以后吧。” 白薇一脸欣慰:“你知道就好,我还怕你一头扎进去了呢!” 曼樱一脸不屑:“怎么可能?!” 暮云和晴空在一旁两脸懵。晴空是没懂,暮云则是惊懵了,没想到古代还有这么理智的女生。 不过暮云转眼一想,曼樱从小跟着徐氏,徐氏的教导加上曼樱好歹读过书,跟着云嬷嬷在外也跑了几年,见识不错,自然不会被所谓的爱情蒙蔽双眼。 直到现在暮云才真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女性好像都是思想清明,性格极好的女子,她心底也暗自感恩。 虽然穿越大神没有给她金手指,但暮云觉得她身边的人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白薇和曼樱聊得尽兴,看着两个小的坐在一旁又惊又懵都笑了起来。 曼樱还警告她俩:“你们两个以后嫁了人,可别傻乎乎什么听那些什么出嫁从夫的,那些三从四德什么的就是个笑话。” 暮云认同的点点头说:“樱姐姐厉害。” 晴空小声的说了句:“我才不会呢!” 几人又说了会儿,暮云她们也准备启程回京。 回房拿了包袱,门外已经套好了几辆马车,暮云她们都抱了抱曼樱后,才上了马车。 曼樱和她夫君把她们都送上马车,看着她们的马车渐渐远去,曼樱的眼泪忍不住滴出眼眶。 王顺拍了拍曼樱的肩膀,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泪珠,低声安慰着她。 马车平缓的走在镇上的街道,车里云嬷嬷闭目养神,暮云三人有些难受,也都没说话。 暮云靠在车窗边,马车渐渐走到镇上一条街道,街道两盘宅子屹立,秋风带着一阵桂花香,也带起了一阵萧瑟的落叶。 路过一家宅子门前,暮云又再次见到了温廷舟,透过纱窗,人影稍显模糊,可暮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站在宅门台阶下的少年。 马车驶过少年身边时,暮云看到少年朝她拱手,暮云也在马车内点头回应。 温廷舟刚刚从老师家出来便看到一辆还是富贵的马车驶过,他眼力极好,发现车窗边那个人正是前日遇到的少女。 温廷舟见状就知她要离去了,心下突然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隐下去了。 他朝着暮云拱手,看见暮云在车里点头回应,嘴边显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温廷廷脸带笑意的转身离开。 俩人就这么背对着各自向前走去,也许在某一天,他们又会各自走到对方面前,毕竟地球是圆的。 ………… 回到国公府,暮云听到她不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大呼可惜,没想到她才离开国公府几天,既然错过了那么多大戏。 首先是徐家那个旁支的闺女,同意嫁给单平了,但人家有条件,就是一不许纳妾,二不许寻花问柳,三不许纨绔无度。 单平那个人自然各种不同意,没想到他脑子蠢得要死,居然跑到女方家去上面辱骂人家,据说过程不堪入耳。 女方两个哥哥自然生气无比,把单平暴揍了一顿。小沈氏自然不干了,找了沈家人打上们讨说法,结果又被女方家一状纸告到京兆尹。 回来这几天暮云就看了不少好戏,小沈氏这哪是结亲呀,简直就是在拉仇恨。 不过小沈氏再怎么闹,也不敢闹到碧桂院。 根据暮云打听来的消息,老夫人把徐氏叫去仁寿院说了一通,但徐氏回来后直接给永安侯府写了一封信,信上内容暮云不而得知。 但是据事情发展来看,暮云也不难猜出徐氏写了什么。 仁寿院把徐氏叫过去后,当天徐氏就递了信给永安侯府,第二日女方家就开了各种要求,看起来是不愿意把徐家姑娘嫁进三房了。 三房和徐家旁支吵的不可开交,跟唱大戏似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 暮云本来有些担心影响徐氏,但见徐氏老神在在的,看起来运筹帷幄,也就安心吃瓜看戏。 大戏唱了整整半个月才落幕,这都深秋了。 最后徐家旁支的姑娘没有嫁进来,三房还倒赔了不少名誉损失费给徐家。 徐家姑娘本身就没失身于单平,只是三房贪心徐家门第,故而散播谣言,诋毁人家姑娘清誉,想把那姑娘娶进门,霸占人家的嫁妆。 暮云真想吐糟三房一句:想得真美! 徐家哪怕是个旁支都比他们沈家富裕,可见沈家已经是外表风光,内里穷得发慌了,不然怎么老想着算计别人的嫁妆。 名誉损失,这个还是暮云给徐氏提的呢。她就是看不惯沈家自己不去做,就各种哄骗单平那个蠢货去做,世子单渊也有沈家血统,但暮云看着世子简直就是个上进青年。 由此可见,教育还是很重要的,教育得好上梁不正,下梁也会正,歹竹也会出好笋,一切靠教育。 不过这回三房出血大了,光名誉损失费就赔了五千两。 仁寿院老夫人整天让人来碧桂院哭穷,最后徐氏烦得要死给了一百两打发她们。 暮云暗笑,一百两还不够三房和老夫人两天饭钱呢,可想而知老夫人看到了肯地气得脸都绿了。 四房最近倒是安静,但暮云也没放松,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四房也没多干净,只怕是弊着什么坏招等着呢! 暮云这几日还蛮开心的,因为她买下的织染坊染出来新的渐变色布料,暮云拿到货时爱不释手。 不过暮云转手就把布料给了徐氏和单婧妍。 反正新颜色开发出来了,以后会有更多,暮云便先给徐氏和单婧妍了。 京城里说起福瑞轩,那么一定是渐变色布料最出名,暮云前世特别喜欢盖娅传说这个品牌的渐变色布料,特别去研究过渐变色染色。 现在用在当初云嬷嬷说买下了一个小织染坊,暮云就动了念头,可惜当时还小,她这两年才开始把渐变色布料做起来,在京里推出就受到上流社会的热爱,这还要功归于徐氏和单婧妍。 去年大长公主的白花宴上,徐氏穿着一身青色渐变纱裙,单婧妍穿着红色渐变纱裙抢尽了白花宴风头。 福瑞轩推出布料后,京城各大豪门世家女眷纷纷抢购,暮云赚得满体钵。 第四十七章 福瑞轩现在已经成了京城数一数二赚钱的店铺。 可外面没人知道老板是个丫鬟。 福瑞轩的布料,瓷器,茶叶无一不精致,尤其是福瑞轩里还有奶茶! 奶茶是红茶加奶,还加了点特殊配方,福瑞轩每日只买十桶,卖完就等明日。 每日福瑞轩下晌就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在福瑞轩排队买奶茶,福瑞轩卖出去的奶茶是瓶装的,瓶子都要还回来的。 一瓶奶茶大约五百毫升,福瑞轩十桶奶茶大约能装三百瓶,一瓶一两银子,三百瓶就是三百两。 暮云也不想这样,可她目前还弄不出奶粉,只能先这样卖了。 单婧妍每次都取笑暮云钻进钱眼里去了。 暮云心里翻白眼吐糟:有钱不赚我傻呀!再说单婧妍自己不也是个钱串子吗?她可是腰缠万贯,据暮云看来,单婧妍的产业才叫大呢! 她现在只有福瑞轩,和一些刚办起来的农场,年净利润最多也就六七万两出头,单婧妍年净利润却是她两倍,好意思说她钻进钱眼里吗! 这几年暮云和单婧妍关系越来越好,毅然已经是好闺蜜了。 暮云和元初栀关系也不错,有好东西也会给元初栀一份,俩人有来有往,感情也要好几分。 目前大辕王朝四海升平,国力强盛,应该属于盛世,所以经商特别富裕。 暮云不懂政治,关注得比较少,但身在国公府里,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帝王已老,新的权利斗争已经慢慢显出水面。 王权之争,总是伴随着鲜血,身在高门,暮云不可能不知道。但这么多年来,暮云瞧着国公府除了三房四房有点拧不清,国公爷和二老爷反而是那种很有远见的人。 本来国公爷今年就可以换职回京,可他竟请旨留在西北,这一举安了圣上的心,也不介入各位皇子争斗。 府里上上下下也被二老爷下令在外安分守己,不可仗势欺人。 连永安侯府和恪亲王府最近都谨言慎行。 经历过王权交换的世家对政治敏感度是非常高的,最近京里纨绔子弟都鲜少出来活动了,各大世家也都纷纷把适龄的闺女匆匆订婚待嫁。 连二小姐的婚事也被徐氏很快定下。 暮云打听过,当今圣上目前只有五十多岁,有五个儿子,却一直未立下太子,封王的也只有恪亲王。 恪亲王排行第三,早年上战场断了一条腿,自然与王位无缘了。 剩下的四位民间呼声最高的是二皇子,大皇子据说重武,最小的四皇子是圣上老来子,现在才二十岁。 暮云从来没听过四皇子有不好或者绯闻的消息,目前看起来这个四皇子还算低调,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呢! 皇家不可能有单纯的人,暮云见过永昌郡主,也随徐氏回永安侯府见过昌吉郡主,还在百花宴上看过不少皇家贵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连元初栀,暮云也看过她大发雷霆的样子,皇家威仪真不是盖的。 暮云记得今年春时,京里每天都有大队人马巡逻,甚至有禁宵,当时她紧张兮兮的,被徐氏看出来了。 徐氏就找了暮云悄悄聊了一会,发现她是担忧府里,心里又欣慰又好笑。 徐氏告诉暮云王权交替没那么快,各大世家目前都只是在观望,还没到站队的时候呢! 现在闹的这一出,是当今在敲打各府呢。徐氏让暮云放宽心,不用那么在意。 暮云后来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自己吓唬自己了,凭徐家和国公府的势力,不可能一夕之间倾塌,最多被打压一阵子而已。 再说了她一个小丫鬟,能做什么呢?她也接触不到权利巅峰,暮云想开了也就吃嘛嘛香,该赚钱就赚钱,懒得多想了。 ………… 温廷舟现在已经是个秀才了,但他先生让他三年后再参加秋闱,温廷舟本来就打算三年后再考秋闱,便顺着先生的意思应下。 温廷舟离开先生的家,回了自己在镇上的小院。 院子比曼樱的要小很多,但处处透着雅致,屋檐上放了几盆花草,房檐甚至还有铜铃,温廷舟去了书房,他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中。 这时大门打开了,一个小厮轻轻走进来关上了大门。 小厮提着食盒进了堂屋,摆好饭菜后来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公子,可要用膳?” 屋里温廷舟睁开眼,起身拉开房门,随手关上去了堂屋。 用过午膳后,温廷舟又回了书房,坐了一会,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勾勒几笔,纸上渐渐显现一位少女的样貌。 “呵呵”温廷舟看着画纸轻笑出声,转而又叹息。 ………… 京城胭雨阁。 今日胭雨阁内各家丫鬟小厮熙熙攘攘的挤在胭雨阁里,掌柜和小二都忙忙碌碌的打包,收钱。 今日胭雨阁推出新款香水套装,一套里含有香水一瓶,香珠一小盒,香薰蜡烛一个。 前几日刚刚挂出去消息,今日一大早胭雨阁就人潮拥挤,甚至有人从外城赶过来购买,一众人里偶尔夹着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好一会,掌柜宣布今日份已经卖完,底下不少没买到的人一阵哀嚎。 这一切都被站在三楼的单婧妍和元初栀看在了眼底。 好一会掌柜的拿着账本过来给她俩检查,元初栀翻了一下就丢给单婧妍了。 单婧妍看得比元初栀仔细,心里还核算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就把账本递给掌柜。 掌柜退下后,单婧妍说:“这么一会儿就赚了三千两,果然暮云说的饥饿营销是对的。” “呃”元初栀无语,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那丫头鬼点子多得要死,还好是我们的人,要是敌人,那可就不妙了。” 单婧妍想了想,也认同元初栀的话。 但她不会因为这些话就对暮云产生不好的想法,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单婧妍了解暮云,也了解元初栀。 元初栀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误会她是不是觉得暮云是个对她有威胁的人。 单婧妍也知道暮云不像她表现出来那样和善开朗,该狠的时候暮云觉得比她还要狠辣。 想到当处暮云审讯那个吃里扒外的掌柜时的狠厉,单婧妍就发现暮云和是一种人。 她对自己人重情重义,但是如果反了她的忌讳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除去,一点不念旧情。 老实说单婧妍还挺喜欢暮云这样的性格,她在自己和母亲面前并不隐藏自己性格里狠戾的一面,是因为她认可自己和母亲。 所以这两年单婧妍和暮云关系越来越好,毅然成了好闺蜜。 元初栀的话单婧妍听了笑笑就过去了,并不放在心上。 俩人在胭雨阁说着暮云,国公府里暮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暗想,谁在想我?!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双黑色清澈的眸子,暮云一阵脸热,暗骂自己脑子有坑,没事想他干啥?人家指不定都把自己忘记了。 甩开脑子里的人,暮云继续带着新上任的二等丫鬟当值。 暮云和晴空年纪到了,现在也提上了两个二等丫鬟跟着她们学习。 暮云带的是一个十岁的丫鬟,原来是大厨房烧火丫鬟,因为长得美,被府里丫鬟们排挤,是暮云看到觉得人不错才带进碧桂院的。 徐氏见过之后,给她改了名字,叫熙娴,让她留在了碧桂院,跟着暮云学习。 晴空带的叫姝娴,以前是碧桂院内的一个洒扫丫鬟,为人比较老实。 熙娴特别感激暮云,整日都跟在暮云身后,毅然成了暮云的小尾巴。 暮云也不拒绝,她带着熙娴教导,给熙娴灌输了不少东西。 在暮云和晴空的教导下,熙娴和姝娴俩人也成了好姐妹,互帮互助,团结友爱。 暮云和晴空也很欣慰,毕竟她们俩也不想教导出不好的丫鬟给徐氏添堵,不过能被暮云看上,又得倒徐氏首肯的人,人品肯定差不了。 府里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说酸话羡慕熙娴呢! 这让暮云想到她当初进碧桂院内,各种在背地里各种羡慕嫉妒她的人。 当时暮云刚刚穿过来,本能十分抗拒做丫鬟,可现在,暮云则是庆幸…… 第四十八章 又是一年春意早,风低小院得香迟。 暮云匆匆走在国公府精致的抄手游廊,穿过一个个景色各态的院子,来到了府里后门。 到了后门,暮云给了守门婆子一个荷包,让她看着点,婆子笑呵呵的接过,连忙给她打开后门。 暮云出了门,钟毅就背着一个大包袱跑过来兴奋的说:“姑娘,成功了。” 暮云睁大眼,眼底一片喜色:“真的?” 钟毅点点头,把包袱递给暮云说:“成品都在里面,姑娘先看看是不是你要求的,不行咱们在改进一下。” “行吧!”暮云接过包袱,不急着打开,转而又说:“辛苦你了,大老远过来,你先回去吧。待我看过后再给你们说说具体。” “好的,姑娘,那小的先回去了。”钟毅已经把东西交到暮云手上,没什么事了,又听暮云让他先回去,便告辞了。 暮云喊了他一声:“等等。” “姑娘还有事吩咐小的吗?” “没事,这个给你辛苦了。”暮云拿了个荷包递给钟毅。 钟毅也不拒绝,笑嘻嘻的接过来:“谢谢姑娘,那小的这就走了。” “嗯,走吧!”暮云笑着点点头。 钟毅是钟管事的儿子,现在十三岁,比暮云小两岁。 见钟毅走远,暮云才挎着包袱进府,对着守门的婆子客气了一句:“妈妈辛苦了。” 守门的婆子得了好处,也不敢托大,连说:“应该的……” 暮云挎着包袱回了碧桂院,熙娴见她挎着大包袱,连忙帮她一把。 进了屋把包袱放下,暮云甩了甩发酸的手臂,解开包袱,打开一看层层叠叠的各种新布料和各种线,还有一盒小工具。 暮云先看了一下布料,是暮云织染坊新出的纱和绒布,还有一块手工织的蕾丝。 线粗细都有,最细的和头发丝一般细,还有几团羊毛线。工具暮云也看了看,都很好,果然不能小瞧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暮云拿起那块蕾丝看了一会,虽不是特别好,但目前来说已经不错了。 蕾丝好像是现代十八世纪的舶来品,暮云以前也有幸去看过国外手工蕾丝作坊,对手工蕾丝有一定的了解。 钟毅拿来的这块蕾丝,虽不完美,但已经有蕾丝的稚行了。 其实不推广蕾丝也是可以的,但暮云就是喜欢蕾丝,她心里还是有颗少女心的,她觉得最能表达少女心的就是蕾丝,幻想着美美的蕾丝裙子暮云就一阵激动。 暮云今年就十五及笄了,冬日的时候,徐氏和云嬷嬷商量了一下,打算给她和晴空先脱了奴籍,待她们大些就早早出府罢。 这几年云嬷嬷年纪大了,徐氏也心疼她到处奔波,便决定让暮云和晴空早早出府,让她们母女三人过点闲散日子。 暮云和晴空脱籍的事云嬷嬷已经去办了,很快暮云就是良籍,做事就不用束手束脚的。 云嬷嬷打算在京郊乡下建一座院子,出府之后搬到那边居住。 暮云和晴空没什么意见,那片村庄离暮云建的农场并不远,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暮云和晴空去看过后都点头同意了,本来要开始建屋了,但是前几日礼部一位大人突然被皇帝下旨抄家,云嬷嬷下手快,买到了外东城的一户大宅子,据说好像有四进多。 后来大家商量一下干脆乡下的房子继续建,因为那片村子的空地基本都被云嬷嬷买下来了。 乡下住得远,徐氏也舍不得她们住得那么远,来往不方便。 而且暮云还有福瑞轩的生意,再三斟酌,大家决定还是住外城的宅子好了。 外城到国公府马车也就一个时辰以下,暮云其实无所谓住哪儿,一切看云嬷嬷喜好吧。 翌日,云嬷嬷拿了户籍帖子给暮云和晴空看,暮云爱不释手的拿着帖子,这是她在古代的身份证明,证明她是个良家少女,不再是国公府里的丫鬟了。 云嬷嬷姓乔,暮云和晴空自然也跟着她姓乔,暮云名字没改,倒是晴空因为乔晴空这个名字念着不顺口,云嬷嬷就给晴空改了名字,户籍上晴空是叫乔暮晴,但大家还是习惯叫她晴空。 买下那间宅子,云嬷嬷就托人重新修缮了一番,目前还没好,云嬷嬷打算修缮好后带着暮云和晴空去看看,让她们自己选择房间。 钟管事让钟毅送来的东西,暮云看过后,写信提了意见和改正的地方让人送过去后就不管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们要开始整理东西,夏天之前就要搬出去了。 这几日熙娴在暮云身后越发跟得紧了暮云也由着她。 除了搬家,最重要的就是白薇的婚礼,白薇嫁到京城一个小富之家,但并不住外东城,而是住在外北城。 白薇待嫁中,暮云和和晴空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当值,其实有些忙碌。 云嬷嬷买的宅子在外东城梧桐巷,离梧桐巷不远的桐华巷有一间三进的宅院也在修缮。 大门外挂了牌匾“温宅”。 过了几日暮云和云嬷嬷,晴空一起出了府,来到修缮完毕的宅子看了看,逛了一圈下来,云嬷嬷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只待透透风,选个黄道吉日把家具搬进来,就可以住进来了。 这个宅子买下来之后云嬷嬷眼光挑剔的大修缮了一番,现在的样子可和当初买来的样子有天差地别呢。 宅子虽然是四进,但其实并不大,至少在云嬷嬷看来,是真的不大。 但暮云异常满意,晴空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观察了格局之后,云嬷嬷心下有了计较,打算待回府后给暮云和晴空好好讲解讲解。 可回府后,暮云就被单婧妍叫走,云嬷嬷便也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想着改日再谈。 湲景苑内,单婧妍正坐在堂屋拨着算盘。暮云一进门,便见单婧妍桌上放着一叠银票,两眼放光的走上去:“给我的?” 单婧妍翻个白眼:“你可真想得美?”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啥?”暮云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就是问问你们搬家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单婧妍把算盘放到一边说。 “宅子大致修缮好了,目前就是透透风去去味罢,搬家的话得看母亲选的日子才行。” 现在暮云和晴空在外已经开始叫云嬷嬷母亲了。 “唉,你要是搬出去了,见面就不方便了。”单婧妍叹息。 “小姐呀,我出去了,照样可以来找你呀!你让身边的人递个话,我肯定屁颠屁颠跑回来!”暮云嬉笑着。 单婧妍也笑起来,她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暮云性格和她合拍。现在她们又合作生意,住在府里什么事只要一叫就到了,商量事情也快,但是一下单婧妍知道,暮云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府,她也不能硬是要她留下,毕竟现在暮云已经是良籍了。 要说暮云没有一点舍不得那是假话,可是好不容易盼来的自由,暮云也不想放弃,大不了以后多多来府里走动,给徐氏和单婧妍多递信儿。 “算了不说这些,给你说个事儿,还记得咱们去年和我哥哥投的那条船队吗?”单婧妍正色道。 暮云点点头:“怎么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嗯,听哥哥说上次回来的一个船队带了信过来,秦毕打算带着船队走远些,可能还得很久才回来。”单婧妍皱着眉说。 “你也不用太担心,秦毕看着就是个稳重的,既然他想走远一些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你就别瞎担心了。” 暮云知道单婧妍是担忧船队走太远不能安全回来,海上天气神秘莫测,一不小心就会沉船。 这几年好多船队都因为沉船而血本无归,单婧妍会担心暮云也能理解。 “知道了,我就希望人平安回来就好,亏了也就亏了吧。”单婧妍低声说。 “会的,秦毕肯定会安全回来的。”暮云安慰道。 单婧妍和徐氏最像的地方就是护短。秦毕虽然是世子的心腹,可单婧妍从小就认识秦家两兄弟,自然也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会担忧也是正常的。 两人说了会话,暮云安慰了单婧妍一阵,就准备离去了,走了一步又转身回来:“安慰你这么久,好歹得给点安慰费。” 说罢趁单婧妍没注意快速抽走了一张银票。 单婧妍“哼”的一声,捡了桌上果盘里的一颗草莓扔过去,暮云笑嘻嘻的接着,咬了一口:“真甜!” 单婧妍瞪了她一眼,好似赶苍蝇的挥手道:“滚滚……赶紧滚蛋!” “奴婢这就走了!”暮云耍完宝,拿着银票赶紧跑路了。 第四十九章 堂屋里单婧妍见暮云走了,轻笑了一声。 她心里也明白暮云实在逗她开心,让她不要想太多了,她心里也承了暮云这份情。 晚上暮云和晴空一同来到云嬷嬷的屋里,云嬷嬷见她两来了,便招呼她俩坐下。 然后拿过一份图纸在桌上铺开,也不废话,直说道:“这是咱们宅子的图,你们看看,顺便选一下要住哪边,分好后我好安排家具装修什么的。” 暮云和晴空看了一下,宅子今天看过了,云嬷嬷修缮整改后不似北方建筑的大气富丽皇堂,反倒有些江南的白墙青瓦,徽派建筑风格,虽然是四合院格局,但是都有二楼。 这还真感谢穿越同仁发明了水泥,砖石,等各种建筑材料。 这个时代的建筑工程加上了现代的一些建筑材料,做出来的房子很出色的。 今日暮云看了宅子,就觉得很满意,她本身就喜欢江南水乡,烟雨蒙蒙的地方。 云嬷嬷打算大家住在三进院的正房,暮云和晴空没意见。 宅子由南至北,堂屋肯定是要给云嬷嬷居住的,暮云让晴空先选,晴空选了西厢房,暮云则是东厢房。 装修云嬷嬷让她俩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暮云早就想好了。 确定好后暮云这几日一直在画设计图,毕竟这是她的屋子,以后要住好几年呢,肯定要好好装修了。为此暮云下了血本,虽然心疼,但效果觉得是杠杠滴。 忙忙碌碌的装修了一个月,云嬷嬷终于选定了黄道吉日。 这一日,徐氏给她们办了践行酒席,暮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氏流泪,不由地也心酸难过。 徐氏和云嬷嬷主仆两无声流泪了好一会,还是单婧妍劝她俩才收起眼泪,大家无声的吃了顿饭,暮云实在是吃不出味道。 待她们收拾好后,准备出府,徐把她们送到了二门的垂花门前。 暮云跪下给徐氏磕了头,晴空也红着眼眶跟着跪下磕头。徐氏一手抱着一个,抚摸着她们的头:“以后呀,把这里当家一样,多多回来,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夫人,奴婢舍不得您!”暮云带着咽音说。 “以后不用自称奴婢了,你们已经是良籍,以后见了我,就自称我便是。” 徐氏含笑着说,并把她俩扶起来。 “是,谢谢夫人,我知道了!”暮云回道。晴空也跟着点点头。 徐氏摸了摸她俩的头说:“去吧,别误了吉时。” 暮云和晴空又对徐氏弯腰鞠躬行礼,便含着泪和云嬷嬷一起离开了生活很久了国公府。 新的人生开始了,云嬷嬷带着暮云和晴空搬进梧桐巷的宅子。 暮云本来设计的时候,要住一楼的,但云嬷嬷让她住了二楼,本来暮云嫌冬日冷不愿意,但云嬷嬷说这宅子她做了火墙,暮云就欢欢喜喜的搬进二楼,至于二楼为什么有火墙,暮云懒得问,只要不冷着,啥都好说。 搬进来后云嬷嬷给她和晴空准备的两个小丫鬟也进来了,暮云让她俩住在了一楼的一间厢房里。 宅子里仆人,管家娘子一个,看门的一个,厨娘一个,帮厨一个,丫鬟六个,小厮两个,共十二人。 宅子其实挺大的,人手还是有些少,毕竟打扫什么的也是个大工程。 云嬷嬷已经在找粗使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品好的。 云嬷嬷和她们俩商量过了,宅子不大,用人在精不在多,云嬷嬷也不希望给小家招了个白眼狼或者吃里扒外的人回来,因此宅里虽然人少,但都是人品过关的人。 暮云也喜欢自己动手,所以丫鬟都住在一楼,二楼直接改成了书房+衣帽间+卧室和浴室的室内装修风格。 暮云这改造还挺好看的,建筑风格偏南方,东厢堂屋后面就是进入二楼的楼梯,上楼后是一个阳台,只有一间房门,推开先是书房,两座顶天立地的书架面对面屹立,没靠墙的那面书架有暗门,推开就是暮云的衣帽间,左右两旁都是柜子,只留一条过道直通暮云卧室。 浴室在卧室最里面,卧室门有一扇门通往浴室,浴室也有门通向外边阳台。 暮云没有用精致雕花的拔步床,而是设计了比较现代化简约的床,卧室风格其实很显现代感,窗户都嵌入玻璃光是书架柜子这些东西暮云就废了老多钱,还在卧室里铺了波斯地毯。 当时刚买宅子,云嬷嬷就让她们自己准备家具去了,暮云匆匆看了一眼,本来不是这样的,后来不是说二楼冬天也保暖吗,就另外改了设计,差点就赶不上搬家了。 暮云用的不算名贵木材,但也都是好木头,价格十分美丽,加上她矫情的安装玻璃窗,装修费硬是花了五千多两银子。 晴空看过暮云卧室后觉得她这点钱还是花的值的,云嬷嬷也称赞挺别具一格。 暮云也不是矫情,她只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自己一个舒适的环境而已。 别以为暮云花得最多,云嬷嬷花得也不比她少,晴空也是半斤八两。 她们三人,云嬷嬷从小在永安侯府长大,后来又跟着徐氏进了国公府,一直都在富贵堆里,眼光自然高,不会委屈自己。 晴空幼时虽苦,但进了国公府后跟在徐氏身边,基本都是娇养的,管的又是徐氏的私库,都被好东西养叼了。 暮云自己来自现代,穿过来又跟着徐氏,后来又和单婧妍,元初栀,世子等人合作生意,自然也不差钱了,就想给自己弄点好的。 所以三人基本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这几日暮云都在宅子里整理东西呢!徐氏让她们把往年所得的打赏都带走,光是东西就搬了三天,可见这几年暮云和晴空攒了不少东西。 暮云忙着布置自己的东厢房,东厢房堂屋后面有一个小院,建了几件面积尚可的后罩房,暮云就把那些房子用来做仓房。 小院她打算种些花儿,她最喜欢樱花,本来想种一些,但是她在外面还没找到适合的樱花树,不是太小,就是品相一般,暮云打算忙完这阵子,自己去外边瞧瞧。 说起来东西厢房的装修云嬷嬷全让暮云和晴空自己搞定,没有出一分钱。 不过暮云和晴空都没在意就是了,她们俩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子,自己来还舒服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也行云嬷嬷是看透了她们的性子才不插手她们房间的装修。 晴空的西厢暮云也看了一下,古香古色吧,典型的大家闺秀房间,晴空找过暮云给她设计过梳妆台。 暮云把东西各种分类,放进东厢后罩房里,就花了两天,待她们把宅子全整理好十天就过去了。 暮云让跑腿小厮给徐氏和单婧妍递了信,小厮还带着国公府里赶车的人拉着两车东西回来,云嬷嬷赶紧让大家都来帮忙,把东西卸下。 给厚厚的红包打发走拉车的人,暮云她们把国公府送来的东西一一看了一下,不是特别贵重的物品,但是都是用得上的一些碗碟,床罩,布匹,锅具…… 云嬷嬷让管家娘子分类好,都拿去家用。 倒是暮云单独得了一个箱子得到的东西,是单婧妍给的,暮云打开一看,是两盆玉石盆景,一盆桃花,一盆水仙,特别好看,和真的一样。 她们住的三进院很大的,院子有一棵柿子树,暮云打算趁天暖,把院子改改,还有自己东厢小院也赶紧种上喜欢的花木。 晴空也有此打算,两姐妹一拍即合,准备这两日去找些花木回来。 云嬷嬷虽然出了府,但是徐氏还是有很多产业都是云嬷嬷打理的,加上云嬷嬷自己这些年也置办了不少东西,是十分忙碌的,她也不管院子改造这个,有她俩折腾去。 反正她相信暮云和晴空的眼光,再怎么改也不会比现在差。 这日暮云和晴空在外东城最繁华的街上逛荡,找了半圈暮云没找到自己喜欢的,晴空也是,街上卖的鲜花都十分常见,没有特色的,不是名贵品种,暮云都提不起兴致购买了。 也不是一定要买贵的,但至少要买自己喜欢的啊!暮云逛了一下午才买了几株蔷薇,晴空就买了几包菊花种子。 两人无奈打道回府,准备明日去外北城看看,据刚刚卖花的商家说外北城天南海北的东西都有,说不定能淘到喜欢的东西呢。 第五十章 京都外北城一条大道连接津州码头,这里每日皆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在外北城能淘到一些来自海外新鲜的物件或者种子,外北城的洋人摊子比内北城要多。 内北城洋货都是精品,只做富人生意,外北城洋货比之品类就更多更繁。 暮云晴空带着小厮丫鬟走在外北城最繁华的番西街,四周各种商铺摊子多不胜数,各种叫卖声不断传入耳中。 暮云和晴空从小在府中长大,这么热闹的的景象还是很少见到,俩人都十分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两人逛了好一会,买了许多精致的小玩意,暮云还买到了一块龙涎香,就大概一枚铜钱大小,一小指节厚度的龙涎香就花了暮云六十六两银子,简直贵得要死。 最终暮云在一个专卖种子店铺买齐了她想要的花木,暮云定了紫藤,芍药,牡丹,茶花,樱花,银杏,腊梅…… 晴空定了杜鹃,仙客来,报春花,蕙兰,松柏,竹子,百合,海棠,月季…… 两人在店里大肆采购了一番,乐得店家无比欢喜,承诺给她们选最好的品种,并送货上门。 采购完花木之后,暮云和晴空要买的东西暂时告段落,俩人找了个茶楼喝茶歇息一阵。 街上人声鼎沸,茶楼也是人满为患,暮云和晴空进了茶馆,跟暮云出门的丫鬟钟璃上前去问还有没有雅间,小二摇摇头,表示雅间已经客满。 暮云和晴空也不是一定要雅间,只是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已,无所谓在哪。 “小二,你给我们找张桌子吧,不用雅间了。”暮云开口道。 “好勒,两位小姐请和小的来。”小二甩了一下肩上的帕巾,引着暮云和晴空朝里走去。 小二也算个心细的,看暮云和晴空都是姑娘家,便把她们领到角落,暮云很满意,坐下后赏了小二一串铜钱。 “把你店里的好茶给我们泡一壶,再上两盘点心。”暮云吩咐道。 “好勒,两位小姐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给您们泡茶。”小二笑嘻嘻的领着赏钱走了。 暮云让钟璃和晴空的丫鬟墨兰也做下。 得了吩咐的两个小丫鬟欢欢喜喜的坐了下来。 暮云和晴空今日出来带来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小厮暮云给了钱让他们在外边找地方歇脚去了。 暮云身边有两个丫鬟,带出来的是钟璃,留在家里的是孙管事的女儿孙梅媛,前者十岁,后者九岁。 晴空的两个丫鬟都是买来的,一个叫墨梅,一个叫墨兰,都是十岁的年纪。 坐在茶馆里,暮云看着茶馆里形形色色的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烟火。 国公府里,吃穿用度样样精致,建筑富丽皇堂,可暮云还是最爱外面千姿百态的人生和熙熙攘攘的烟火气,因为这才是生活。 国公府虽然精致,但其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生活会让人变得没有一丝人气。 看看现在,喝茶的,聊天的,调笑的……街上叫买的,拉货的各种人在暮云看来他们活得更加恣意。 小二送上茶点,打断了暮云的思绪,暮云回过神来和晴空一起喝茶,闲聊起来。 茶馆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暮云和晴空坐了一会,就听着前面那桌正在说着豪门世家公子和青楼名伶的八卦绯闻。 两人无奈的互看一眼,暮云真的对这种绯闻不感兴趣,也没多听,不过钟璃和墨兰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那桌人转而说起了去年秋闱津州案首温宴被京城明和书院大儒傅清柏收为关门弟子的事儿。 听那桌人说着津州案首出生贫寒,家中无父母,只有一个出嫁的姐姐,去年秋闱他十六岁一举考过县试,府试,院试均是头名,深得傅清柏喜爱,便收作关门弟子。 “温宴?!”暮云呢喃出声。 “什么?”晴空以为暮云在和她说话问了一下。 暮云惊醒,连忙说:“没什么,我发呆呢!” “噢”晴空看着她怪怪的,也不多问。 暮云在心里暗想: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宴吗? 不过暮云很快就不想了,毕竟她和温宴只有一面之缘,虽说当时相谈甚欢,但实际上她和他真的算不上熟悉,只是内心有着那么点朦朦胧胧的好感而已。 休息好后暮云和晴空又在街上逛了逛,这回暮云淘到的好东西,她淘到了一串沉香木佛珠,一共九十九颗,吊着一块水头十足的佛牌。 暮云和店家讨价还价好半天最终花了五百六十两买了下来,还让店家赠送了一串沉香木珠手串。 暮云杀价成功,心里欢喜得很,雄赳赳,气昂昂的拿着东西离开了店铺,又在一个洋摊贩处买了好些香料。 一行人满载而归回了宅子,暮云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后,便开始规划地方,明天好种植东西。 云嬷嬷修缮宅子时把原主家的花草树木都扒光了,云嬷嬷原话是:原主家审美简直丑得不忍直视。 所以目前这个宅子里,绿植少的得可怜,就只有一颗柿子树。 这间宅子虽然是四进,但占地面积其实很大的,就像暮云东厢后面小院暮云估算了一下也有三百平米,东厢屋子占地长三十米,宽二十米左右,这是暮云自己折换算的,准不准她也不知道。 西厢和她一样大小,主屋比她们的要大半倍左右,暮云估摸着庭院少说也有八百至一千平方吧,加上前院,她和晴空订的花木应该够的,毕竟大多是盆栽。 暮云打算在她自己屋前种一棵樱花,屋后种银杏,主屋凉架周围种上紫藤,院墙边种上蔷薇和翠竹。 晴空那边她自己搞定,暮云不干涉。 说起来暮云她们三人相处基本上谁也不干涉谁,云嬷嬷不多管她俩的事儿,暮云和晴空也不互相干涉,这样相处方式三人都很满意。 第二日,种子店家让人送来了昨日暮云和晴空定的花木,好几车花木满满当当的,宅子里的仆人全部都放下手头活计赶来帮忙搬花木。 进进出出好一会,总算把花木都搬进宅子,暮云和晴空先把二进院的庭院先布置,毕竟是迎客的地方,还是先布置比较好。 把花木分好,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花盆或者早挖好的坑里,二进庭院比暮云她们住的地方大,暮云就在这个庭院栽了一颗银杏树,另外一颗种在东厢后院。 花了一天时间把花木都种好,暮云觉得应该要请一个花匠了,毕竟她是个半吊子水平,晴空也只是懂一点点而已,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不好打理花木很快就会枯死,那钱就白花了。 买这些花木的钱,暮云和晴空平摊每人都要出至少四百多两,也就是她们买了这些花就花了八百多两银子。 这些花木最贵的应该是茶花和牡丹,因为暮云挑的茶花品种比较名贵。 暮云打算待云嬷嬷晚上回来和她说说请花匠的事儿,没想到云嬷嬷晚上回来带了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和他八岁的小孙子。 老头姓曹,洛阳人氏,本来是知府家的花匠,因为得罪了知府夫人,便一家被发卖,结果儿子和儿媳中途染病身亡只剩下他和孙子两人,曹老头早年丧妻,晚年丧子的状况确实让人唏嘘不已。 曹老头手艺不错,对花木也了解,小孙子也懂一些,云嬷嬷当时在人伢子处看到他祖孙俩人,便想到暮云和晴空在家里折腾庭院,正缺花匠呢,立即把祖孙俩买了下来。 暮云了解了情况后,赞叹道:“母亲可真是及时雨呀,咱们家今日才把花木都买回来种下,就有花匠了,那就不用我费力气去找了。” “嗯,本来想去买些干活的人,结果没看上,就看到他祖孙俩了。想着你们两个不是折腾种花改造庭院吗?有曹老在就刚刚好了。”云嬷嬷说。 暮云和晴空都点点头。 现在有了花匠,暮云就不烦恼了,让人带着曹老祖孙先下去洗漱用饭,就寝,歇息一晚。 花木的事明日再说,反正花匠已经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几人用了晚膳后,暮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早早睡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花木种下去也容易存活。 忙活了几日后,宅子总算焕然一新,到处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景象,不得不说曹老真是个莳花高手,很多花木曹老都照顾得十分好,几日功夫,长势喜人,没有一点奄奄一息的样子。 五月中旬白薇出嫁,今日是添妆,暮云和晴空早早的拿着准备好的添妆礼去了国公府。 暮云和晴空先去正院拜见徐氏,聊了一会儿后俩人才带着各自的丫鬟去了白薇待嫁的院子。 暮云和晴空赶到的时候,很多丫鬟都添妆完毕了,至剩下两三个和白薇关系好的丫鬟陪着她。 白薇见她两来了,心下一阵欢喜,连忙招呼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可算来了。” “白薇姐,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你添妆,你还嫌我没良心,我可不干了,我这就走,添妆礼也不给你了。”暮云玩笑着说。 “去,还不赶紧过来,就你能!”白薇白了暮云一眼,笑眯眯的对晴空说:“还是晴空妹妹好,温柔乖巧又听话。” “哼”暮云放下怀里的东西,叉腰一哼:“白薇姐是不想要礼物了吧!正好我剩了这笔钱。” 白薇把她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枪:“现在不是在我手里了吗!” 几人都“噗”笑起来。 笑了一会,白薇说:“好了,不和你们耍宝了。” 说完白薇高高兴兴的拆起了暮云给的东西。 东西暮云早前就准备了,和曼樱是一样的,只是珠宝款式和妆奁雕花有所不同而已。 白薇高兴的收下了。 晴空给的也和给曼樱的一致,都是一个插屏和一套首饰。 白薇明日出嫁,暮云和晴空今晚就留了下来,熙娴一下值就跑到白薇这边来,拉着暮云熙熙攘攘一通说。 说得暮云头都大了,她以前怎么不晓得熙娴有话痨的潜质呢?! 用过午膳后,暮云和晴空陪徐氏说了会话,就被单婧妍叫了过去,留下晴空和徐氏继续聊着。 湲景苑正厅,暮云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单婧妍和元初栀。 见暮云来了,两人换了个地方重新坐下。 坐在桌前,单婧妍见暮云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起来过得不错。 便笑着说:“看来你过得不错嘛!出去可还习惯?” 暮云心里一暖,见徐氏的时候徐氏也问过,现在单婧妍再问暮云一样感觉到暖意。 笑着和单婧妍说了出府后的生活,元初栀在一旁脸带笑意的听着,偶尔插句话。 三人有说有笑,聊了好一会。 “对了,你喜欢花花草草是吧!”元初栀问道。 “是呀,挺喜欢各种花草树木的,只可惜宅子不大,种的花木不多。”暮云老实回答。 “那我过几日给你送几盆花过去吧,我家花园里花木多不胜数,我给你那几盆好的。”元初栀看着暮云说。 暮云欣然接受:“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的花了!” 听了暮云的话,元初栀笑了。 朋友之间不需要太见外,送的东西欣然接受就好,像元初栀这样的皇家贵女,你和她见外,基本上就是把她当做特殊的人。 暮云开始和元初栀来往的时候其实听忐忑的,毕竟她也怕元初栀是个眼高于顶,任性刁蛮的人。 不过经过了这么久,暮云多少也了解她了,现在和她来往都比较放松了,虽然感情不及单婧妍深,但也算得上是闺中密友了。 “我上次给你送的盆景喜欢吗?”单婧妍问道。 “你还说呢,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留着自己用给我看干嘛?”暮云想起那两盆精致的玉石盆景不由的说。 “我又不缺那两个盆景,搬家嘛,自然要给些好东西了。”单婧妍一脸我有钱,满不在乎的说。 “行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我把那两盆景放在我书房呢!”暮云谢道。 “什么盆景呀?”元初栀见她俩说了半天,便好奇的问道。 暮云给她解释:“婧妍给我的乔迁礼,两盆玉石盆景,一盆水仙,一盆桃花。我看着玉石品相极好,听贵重的。” “噢,我还当什么呢,她有钱,不缺这个呀,你安心收着吧!”元初栀笑劝暮云安心。 “我都收了,就算我拿回来恐怕你也不会收回去吧!”暮云看着单婧妍说。 “对啊,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单婧妍挑眉。 三人吃着茶点又聊了一阵生意上的事儿,单婧妍的屋里也有西洋座钟,下午三点左右元初栀就打道回府了。 送走元初栀,单婧妍拉着暮云去了她的闺房。 进了屋,单婧妍关上门。暮云好奇的问:“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两个人闺房外室的桌前坐下,单婧妍开口道:“我前阵子得了一家青楼……” “啥?青楼,我明听错吧?!”暮云插嘴打断单婧妍道。 “没错,就是青楼。”单婧妍大大方方的说。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商量什么?”暮云摸不着头脑问。 “你点子多,我就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经营得更好,我不白让你帮忙,给你三层股……” “为什么一定要经营青楼不可?” “情报……” 不用单婧妍多说,暮云立即明白了,这古代收集情报最好的地方不就是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吗。 暮云好奇的问了句,她发誓真的只是好奇。 “婧妍,你还打算开个楚馆吗?” 单婧妍笑而不语的看着她。 得,暮云明白了!痛快的给了答复:“可以。” 单婧妍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意,毕竟这行暴利呀。” 暮云:“……” 单婧妍笑这说:“好了,我不说,这事过几日我再给你仔细说说,有机会带你去那边瞧瞧。” “嗯”暮云应道。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暮云便离开了湲景苑,去了碧桂院。 单婧妍坐在房中,晦暗不明的看着眼前的茶杯,陷入沉思。 单婧妍是个非常理性的女孩,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徐氏给了她最大的方便,世子对她也放纵,哪怕她买下了一家青楼,徐氏和世子都没有训斥一下。 至于国公爷,谁理他呀! 在府里住了一晚,暮云第二日天蒙蒙亮就起来洗漱穿戴了。 到了白薇待嫁的小院,白薇已经穿好喜服盘好发了,就等着暮云给她上妆。 给白薇化了妆,喜娘就开始一套套的礼仪,待礼仪过后,接白薇的马车也到了,两人到碧桂院内拜别徐氏,白薇是由府里大管事背出门的。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暮云叹息一声。 回到碧桂院内,暮云宽慰了徐氏一阵,和晴空陪她一起用了午膳后才离去。 徐氏又送了许多东西给她们带回去,暮云和晴空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心里都想着,以后多给徐氏淘送些新鲜的东西。 会宅子后,暮云竟然生出了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感叹。 这个宅子让她有了归属感,白薇的婚礼云嬷嬷也参加了,但是没有住国公府里。 云嬷嬷总算很忙,还经常出门,这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但暮云却不知云嬷嬷都在忙些什么,只知道她是帮徐氏管理一些产业。 暮云想到云嬷嬷,就觉得着自己不是个称职的老板,得找个时间去福瑞轩看看了。 元初栀说送花过来,暮云以为还要晚几日,没想到从国公府回来第二日,恪亲王府就派人把花送了过来,打头的就是元初栀的大丫鬟月梨姑娘。 暮云欢欢喜喜的把月梨引进门,宅子庭院已经种上了不少花木,春天正是葱葱郁郁的,虽然稍嫌空旷,但至少还是能看。 把月梨引进二进正房堂屋,吩咐钟璃和梅媛赶紧去泡点茶,把跟来的丫鬟小厮们安顿一下。 晴空听说来人,也赶过来,一见是月梨便开心的说:“郡主怎么让你来了?” “这不是我听说郡主让人给暮云送花吗,便毛遂自荐的领了差事过来看看。”月梨笑着说。 郡主和晴空关系一般,但她的大丫鬟月梨却和晴空关系十分好,可能是她们都擅长绣艺吧。 月梨和晴空聊的欢快,暮云也不打扰,出去看了一下元初栀送来的花卉。 元初栀送来的花不算名贵,但架不住量多呀! 四季海棠,丁香,琼花,杜鹃,茉莉,栀子花……还有几株各色玉兰和西府海棠。 “月梨呀,郡主该不是把王府里的花都搬来了吧!”暮云回屋笑问。 月梨一听,笑着说:“没有,这不算多了,郡主让我们选耐寒好种活的给你,咱们挑了一下,选了这些。” “这也太多了,我这小宅子那种得下呀!”暮云一脸哭相的说。 月梨摊手:“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只负债把花送过来。” 月梨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暮云。 第五十二章 暮云这会儿可愁了,元初栀送来的乔木都是属于成长好了的,含着花苞呢。 好在云嬷嬷买这个宅子,三进庭院暮云东厢过去有一个小花园。 其他地方都已经种上花木了,不好扒了再种,元初栀送来的花都被曹老安排种在了小花园里。 盆栽一部分放在室内,一部分放在庭院。 暮云看着曹老把一切安排好后,满意地点头,进了二进正厅,晴空和月梨还继续聊着呢,见暮云来了,都招呼她一起坐下聊聊。 三人闲着也是闲着,暮云就说带月梨看看宅子。 “这宅子怕是大修改过吧!”月梨看着一根柱子说。 “是啊,母亲改的。”晴空接话。 宅子虽然四进的面积,但除了一进的垂花门,后院全都是仿江南园林建造,本来这宅子就有点江南样式,经过云嬷嬷大改成了个缩浓的江南园林建筑风格,开始暮云还没怎么看出来,种上花木后,暮云才发现云嬷嬷是按照纯粹的江南园林建造的。 种上花木后,暮云才发现整个宅子和旁边,对面的邻居宅院一比,显得雅致而小家碧玉。 “云嬷嬷是南方人?”月梨好奇的问了一句。 晴空知道云嬷嬷的来历,便回答道:“不是,母亲是北方那边的人。” “噢。” 月梨也不多问了,继续逛起来。 宅子不大不稍一会就逛得差不多了,三人在小花园石桌前坐下。 “要是再挖个荷塘就美了!”月梨看着花园的景象说。 “就这点地儿怎么挖荷塘?!”暮云不由地翻了白眼说。 “嘿嘿,”月梨一点也不介意,转而问道:“你们怎么就没想着买个有大花园的宅子呢?” “哎哟,大姐,你是不知道京城的房价,还是钱多得没地儿花?如果是后者,我竟不知道月梨你这般富有!”暮云一脸揶揄说道。 连晴空都一副看土豪的看着月梨。 “去去……少揶揄我,我还能不知道吗。就是觉得着你们这么多年好歹身家不菲,可以买个再大点的。” 月梨嗔拍了暮云一下,瞟着她俩说。 “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晴空插话:“宅子是母亲买的,和我还有暮云没关系。” “这宅子大小合适,咱们只有三个人,无需那么大的地方。现在我和暮云每天布置院子,看着这宅子在我们俩手里渐渐变得更好,我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再大的宅子给我啊,我都不换的。” 晴空环视了周围一圈,心满意足的说。 暮云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唉,看来你们两出了国公府过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们会不习惯呢!”月梨看着她俩呼了口气说道。 带着月梨逛完了宅院,月梨还赶着回去交差呢,便和她们俩辞行。 暮云让晴空先送她出门,自己则是去了厨房。 早起暮云就吩咐厨娘做了些点心,这会儿应该好了,暮云去厨房取了送过去。 宅子外,月梨和晴空等着暮云,见她提着两个食盒过来。 暮云上前把食盒递给一个王府的小丫鬟,小丫鬟连忙接过来放进月梨的马车里。 “什么东西呀?”月梨开口问道。 暮云笑着说:“是我研究的一些糕点,不是什么好东西,雕牡丹的那个食盒是给郡主的,你帮我带回去送给郡主尝尝鲜,剩下一盒是给你和雪梨的。” “算你识相,还知道给我和雪梨准备。”月梨笑着打趣。 “行了,我哪次做东西没给你吃呀!”暮云白了月梨一眼。 “那我不说了,还得赶回去当值呢。”月梨说完就踏上了马车。 暮云和晴空在马车旁同她挥了挥手,目送马车远去,俩人才回了宅子。 恪亲王府。 月梨提着两个食盒匆匆走进元初栀的栀洐院。 栀洐院是元初栀在王府内的院子,栀洐院是除了王府正院,和世子正院之外最大的院子了,恪亲王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女,自然宠爱无比。 恪亲王是当今三皇子,现年三十五岁,早年因为一场战争断了一条腿后被封为亲王。 不过暮云打听来的消息据说恪亲王为人乐观,封了王也开开心心的在王府修身养性,后宅干净,在皇家来说算干净了,只有王妃和两位侧妃。 恪亲王妃生下一子一女,女儿就是元初栀,一子就是元初栀的哥哥,也就是世子,剩下两位侧妃每位都只有一子。 所以暮云才会觉得对于皇室,恪亲王府后院算是清净的了,只有是不是真的,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月梨提着食盒进了院子,直径去了元初栀的寝院。 栀洐院种满了四季花木,现在在春季的花正争先恐后的绽放,各种花香充满院子。 栀洐院建筑继承了皇室一贯风格,雍容华贵,红墙绿瓦,各种精致长廊,雕花的屋檐。 如果说暮云的宅子是小家碧玉,那么栀洐院简直就是一个穿着精致礼服的公主。 栀洐院光是面积就比暮云的宅子还要大出许多。 月梨来到寝院,守门的丫鬟一见月梨便掀开门帘让月梨进去。 雪梨迎上来,帮她拿过一个食盒,问道:“这是什么呀?” 月梨没答,反而问了一句:“郡主在吗?” “在呢,郡主刚刚下了女学,这会儿在屋里换衣裳呢。”雪梨答道。 两人走进寝室,把食盒都放在寝室外间的桌子上后,进了内间给元初栀重新梳妆打扮。 正在换衣的元初栀见月梨回来了,便开口问:“怎么样,东西都送去了?” “回郡主,奴婢都送去了。”月梨屈膝行礼答道。 上前给元初栀整了整裙摆,月梨又说:“暮云托我给郡主您带了她做的点心。” “真的呀?算她有良心!”元初栀一听有点心,也是一阵高兴。 “你去她家看过了,怎么样?”元初栀又问道。 “回郡主,宅子自然比不上咱们府里和国公府,但是她们住得开心,奴婢觉得那就是好的了。”月梨斟酌着回答。 “你这话倒也对,她现在不用伺候人了,能不开心吗。” 元初栀多少也了解暮云性格,知道她渴望什么,作为朋友她也替她高兴。 没错,元初栀把暮云当朋友了,见两年认识她的时候,元初栀还有些不屑,但是相处下来,她也喜欢暮云和单婧妍那样无话不说闺蜜的状态,所以她试着学会放下身段,和暮云交心。 现在看起来她的确定是对的,自己多了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换好衣裳,元初栀到了外间,月梨把那个牡丹花纹的食盒打开说:“这一盒暮云说是专门给您的。” “噢,另外一盒肯定是给你们的吧!”元初栀朝另外一个食盒看过去。 “是的郡主,但是奴婢还是拿过来给郡主挑一挑罢。”月梨笑着说。 元初栀摆摆手说:“不用了,属于你们的,自己拿走罢。” 说着把属于自己的那个食盒拿了过来,月梨已经打开了盒子,第一层是白釉桃花瓣瓷罐子,罐子里装了一些暮云昨日用鲜花模具烤好的小饼干,第二层有两种酥饼,鲜花饼和蛋黄酥,第三层是暮云吩咐现做的牛奶蒸蛋糕。 元初栀捏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奶香顿时散开来,口腔都是满满的奶香味,蛋糕也软绵绵的。 元初栀喜欢这个味道,整整吃了一块蒸蛋糕。 话说暮云这边送走了月梨后,会宅子里后,暮云又去了一趟厨房,要知道当初修缮厨房时云嬷嬷还特意来问过暮云呢。 云嬷嬷和晴空都是厨艺低能,想着以后家里饭菜都是暮云管理,厨房自然要听暮云的意见了。 就这样暮云开放了脑洞,在厨房建了各种灶,挂炉和面包窑。 好在厨房够大,够她折腾了,云嬷嬷和晴空都不管,只管吃就行了。 这几日除了出门买花木,其余时间暮云都是待在厨房研究那些灶……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她还没把厨房炸了,每次她摆弄那些奇形怪状的灶,厨娘在一旁总算心惊肉跳,生怕灶会炸开或者烧着屋子。 不过厨娘也感叹这,这些奇怪的灶做出来的菜和点心倒是蛮好吃的。 暮云回厨房拿了点剩下的蒸蛋糕,端出去和晴空分享。 两人吃着点心喝着暮云配制的奶茶,好不惬意。 暮云心里舒服的感慨:这才叫生活啊! 第五十三章 温廷舟考中了秀才后深觉得西林镇里的先生已经教导不了他了,为了找到一个更好的先生,温廷舟便去了津州一趟。 他和王家有合作,每年能从王家的海上贸易分到一笔银子。 但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王家野心越发大了,他得尽早做些准备。 待门房通报过后,一个小厮领着温廷舟去了王老爷的会客室。 “温小友来了,今日可好?”首座上王老爷一脸笑意的问道。 温廷舟看着上首圆润的王老爷,勾唇一笑:“多谢王老爷关心,晏最近过得还不错。” 俩人一来一往说了不少,王老爷撩须一笑:“温小友,可是有什么事吗?” 温廷舟闻言一脸窘迫地开口:“不瞒王老爷,晏今日来,是想撒回投资的。” 王老爷晦浊的双眸一眯:“小友可否告知为何撒回?” “是这样的,县里书院先生让晏到京城找个好书院进学,京城,王老爷您也知道……” 话不用说的太清楚,王老爷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 思考了一下,王老爷早就想甩掉温廷舟了,每年白白给他一大笔钱,说实话王老爷也心疼,不顾儿子的嘱咐,没想太久就拍板同意了。 命人去了银票过来,王老爷子把银票递给温廷舟笑呵呵的说:“小友可要确认一下?” 温廷舟结果银票瞟了一眼,恭敬说道:“不用确认,晏自然是相信王老爷的。” “哈哈,年轻人好品性,难怪我儿对你如此推崇。”王老爷子甩掉了温廷舟这个大包袱,也不吝啬这几句夸奖了。 温廷舟始终笑着,表现很得体。 出了王家大宅,温廷舟隐去脸上的笑意,带着书童逐渐远离了王家大宅去。 晚上,王老爷儿子回来后听说今日温廷舟来过,便去寻找王老爷询问一下情况。 当王老爷和他说明后,王老爷儿子立即不可思议的说:“爹,你糊涂啊!” 王老爷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他自觉自己为家里剩了一大笔钱,甩掉了温廷舟这个没投多少钱占了那么多便宜的人。 猛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呵道:“混账东西,有你这么和你亲爹说话的吗?” 王老爷儿子和他说不清楚,也懒得再说,想着等天亮了亲自去西林镇走一趟。 可惜他这趟注定是白跑了! 温廷舟在离开王家后就赶往京城了,书院老师为他推荐了一位京城明和书院的一位老师,他准备先去京城查看一番,再做打算。 拜访老师那一日温廷舟运气不错,刚好遇上了正在拜访那位老师的傅清柏,说明来意后,那位老师考了他一番,傅清柏发现温廷舟语言犀利,用词大胆,见解独到,小小年纪一番大将风范,难得还不骄不躁,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温廷舟顺势而为自然成了傅清柏的学生。 至于他遇到傅清柏这样的大儒,是运气使然还是静心谋划那就见仁见智了。 温廷舟这几年默默的也认识不少人,虽算不上广结善缘,但也算小有人脉。 找到了一个在京城的朋友,托他的福买到了桐花巷的一间三进宅子,桐花巷离明和书院马车也只要不到半个时辰,四十分钟左右吧。 房子原屋主刚巧修缮过,家具也留给他,只要稍微整理整理就可以搬进来了。 温廷舟看了一下很快就拍板定下来,过户花了两天,再小修一下就可以住进去了。 不过这小半月他一直住在傅清柏的地方,因为他的某些策论,傅清柏很喜欢,同他探讨总觉得很多事情都茅塞顿开,知道他屋子正在修缮,便邀请他暂时住下。 这一日,温廷舟和傅清柏讨论完了一些策论,傅清柏坐在对面,看着他笑道:“你的思维逻辑很好,也很大胆,可惜想法是有,至于怎么实现还有待考究。” “学生明白,纸上谈兵终究是差了点,要证明这些想法可行性,必须拿出事实……”温廷舟温和的回答。 傅清柏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至于他算自己这件事,傅清柏毫不介意。 傅清柏并不迂腐,相反他是个不入俗套的清流名士,性格有些不羁,认为有时候适当的花点手段是有必要的,因此他也没点破温廷舟那点小心思,反而很喜欢。 温廷舟自然也明白,他那点手段破绽百出,当然他是故意的,既然老师没说破,那他就顺其自然。 傅懿染端着茶点进屋的时候,听见无能传来父亲的笑声,她笑着问道:“爹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见爱女来了,傅清柏笑道:“和廷舟说了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样?我能不能也听听?” 傅懿染放下茶点,好奇的问着,眼光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坐在一旁的温廷舟。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就是想在屋里多呆一会儿,多看看温廷舟罢了。 温廷舟如今身量拔高了许多,五官更加精致,配上他温润如玉的气质,第一眼就让傅懿染沦陷了。 温廷舟在赴府住了几人,总会被傅懿染偶遇,再傻他也明白了,刚好买的宅子也晾得差不多了,便和老师请辞离去。 桐花巷里住的基本都是读书人,倒也清净,搬进去后,温廷舟买了一五口帮他打理宅子,便开始了每日上学的日子。 暮云住在梧桐巷,和他就隔了一条道路,住了快两个月,两人硬是没碰上一回。 京里夏日炎炎似火烧,宅子不大,没有冰室,暮云每日热的烦闷,想着怎样才能弄点冰消暑。 她想起硝石能制冰,还可以循环利用,便想着买一下回来,结果跑遍了外城只收刮到一点点,根本就不够制作大型冰块。 无奈她亲自跑了一趟国公府,向单婧妍讨了一罐子硝石回来,才解决了酷暑难耐的日子。 夏天知了声声叫着,午歇都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暮云懒羊羊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自从出了府,整个人都懒了。 所以这一日一大早,她自己带着钟璃和梅媛去了福瑞轩,到了店里,暮云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去。 掌柜是钟管事的妻子范氏,听暮云来了,连忙从前边过来:“东家来了。” 说着还给她倒茶,拿水果之类的,暮云连忙阻止道:“范姨,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来看看。” 范氏闻言停下忙碌的身影,恭敬站在一旁。 见状暮云无奈的说:“范姨,你不要那么拘谨嘛!” “东家礼不可废!” “……”暮云还能怎么办呢! “算了,这几日店铺生意还好吧?”暮云问道。 “很好的,新上的货,都快卖光了,咱们店里也没有压货……” 说到正事范氏就侃侃而谈,吧啦吧啦一大堆,暮云听得头疼,暗呼:早知道就不要问生意了。 暮云对自己的生意不是不上心,而是她管理方式就是发挥手下最大的的优势,就像就像钟管事一家,本身家庭条件就不错,善于经营,能说会道,生意交给他们,暮云就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做了一会,看了账本,暮云就带着两个丫鬟打道回府了,毕竟她呆在店里范氏比较拘谨。 回府路过桐花巷,暮云闻到了一阵香喷喷卤肉味,便让人停了车,下车找了几家铺子,才发现原来是隐在桐花巷巷口内的一家不大的小店,小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 暮云看了看买了猪耳朵和猪蹄,接过婆婆打包好的食物,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 “马婆婆,给我一份卤鸭。” 少年处在变声期,声音算不上好听,但莫名的暮云就是心突然一动。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穿一身惨绿衣裳,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如星空般的眸子,让暮云一阵惊喜。 “温公子,是你呀!” “乔姑娘!” 说实话在这里碰到暮云,温廷舟也挺意外的,去年见过一面后,温廷舟偶尔会在闲暇之余想起那个笑起来有一双小梨涡的貌美少女。 “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乔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有默契的同时开口。 “我家住这附近!” “我家住这附近!” 再次异口同声,俩人都笑了,温廷舟赶紧打了手势表示暮云先说。 “温公子搬到这附近了?”暮云好奇的问。 “嗯。”温廷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低声应道。 暮云也不在意,笑着说:“真巧,我家也在附近。” “就在梧桐巷那边。你呢?” “?”温廷舟一脸问号的表情逗笑了暮云。 温廷舟回过神来,窘迫了一下回道:“我就住桐花巷这里。” “噢,你……”暮云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老婆婆打断了。 “小哥儿,你的鸭子。”马婆婆把包好的鸭子递给温廷舟。 温廷舟接过鸭子,道了声谢,转头又问暮云:“乔姑娘刚刚要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暮云已经没有刚刚的勇气了。 刚刚她其实是想问问温廷舟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之类的。 但现在她怂了,毕竟一个女子请男子吃饭放在现代没啥,可这是古代呀,会不会让温廷舟觉得自己不矜持,孟浪了点。 暮云拿着买好的猪肉,出了巷子。 准备上马车时,温廷舟追上来:“乔姑娘,虽然接下来的话唐突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暮云不解。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住址?”温廷舟一脸温雅的看着暮云。 暮云被他一看不由地脸热,低声报了地址:“就在梧桐巷二十八号乔宅。” 温廷舟眼角弯弯的笑着,回应暮云说:“我家就在桐花巷十一号温宅,欢迎姑娘偶尔来做客。” “嗯”暮云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小得都快比似蚊子了,赶快上了马车,匆匆远去,略有落荒而逃之感。 温廷舟看着远去的马车,轻笑着拿着打包好的鸭子回了家,愉快的心情保持了一整天。 暮云上了马车后,暗恼自己不中用,怎么能被一个小屁孩撩得落荒而逃呢! 不过她心里还是涌起一阵自己都不易察觉欢喜。 暮云回了家,跑回自己房间,一进门就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扑上床滚了几圈。 好吧暮云虽然是个心理年龄高于生理年龄的人,但生理年龄本质还是个小姑娘,原谅她这个幼稚的动作吧。 好一会暮云冷静下来,懊恼不已,自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一呼一吸的吐了几口气,坐在床沿上思考起来。 她又不是真的傻到什么都不了解,今天这样的感觉,分明就是惊喜加上心动的感觉。 暮云本身也是大大方方的人,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隐瞒的。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想法,暮云很快调整了心态。 ………… 这一日暮云跟着单婧妍坐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悄悄来到了单婧妍买下的那家青楼,俩人乔装了一番,从后门进入。 说是青楼,这里却处处透着雅致,暮云知道这是单婧妍修改过的,就是要开青楼,以单婧妍的性格来说她觉不允许自己开的青楼是那种低俗的青楼。 暮云逛了一圈发现这家青楼其实有点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二楼建筑,圆形环绕。 两人进了一间包厢,一进门暮云才发现世子单渊也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老实说看到那个少年,暮云惊艳了一下,但是只是一下,她从那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少年一袭描金云纹黑衣,坐在那里饮酒,暮云刹那间想到了: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句诗用来形容这位少年是最合适不过了。 暮云跟着单婧妍走进去,单渊一脸欠扁的看着暮云说:“没想到你出了府,才几日竟反而胖了些,看来过得很好嘛!” “……”暮云知道和单渊打嘴仗没什么意思,懒得和他多说,甩了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单渊也不恼,含笑着给自己喝另外一位少年斟了一杯酒。 暮云她们不喝酒,单渊早就准备了茶摆在桌上,待她们坐下后,世子大爷亲自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喝到世子爷亲自倒的茶啊!”暮云揶揄的感叹一下。 单渊不置可否的收回茶壶,勾唇一笑。 暮云端起茶,抿了一口,并不开口,等着看他们要说啥。 “咳”单渊捂唇清咳一声,暮云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盯着单渊。 “……”看着暮云单渊一时语塞。 “先给暮云介绍一下,这位是徐逸覃,永安侯府世子。” “今日叫你们来呢,是聊一聊这家店的发展问题,有什么好主意通通报上来,咱们甄选一下……” 单渊说完看着大家。 暮云:“噢” 单婧妍:“这样啊!” 暮云想的是:原来这个少年是徐氏的大侄儿呀! 单婧妍想的则是:有什么好办法呢? 想了一会单婧妍说:“不如我们弄些特色的美人过来吧。” 暮云听了单婧妍的话,心里不赞同的摇头,她觉得不太靠谱。 徐逸覃开口道:“这倒也可行,但是京中有特色美人的青楼也不少啊。我觉得咱们不如找些好酒,配些乐舞来吸引人吧。” 单渊的想法和徐逸覃差不多,认同的点了点头。 暮云不置一词,其实按他们说的也没什么不对,普通青楼都是这样经营。 暮云就是觉得太千篇一律了。 “暮云你有什么想法吗?”单婧妍见她不说话,便问道。 “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暮云开口。 单渊:“你问。” 徐逸覃一脸高傲的看着暮云,并不回话,单婧妍则是朝她点点头。 “好,那我问你们,你们是想把这家青楼经营得和京里其他青楼一样吗?做些皮肉,酒食,舞乐买卖?” 其余三人互看了一眼,摸不透暮云想说什么,单渊正色开口:“你有什么直说吧!” 单渊自认对暮云也算了解,知道她这么问,那就是并不认可他们的想法。 徐逸覃倒是来了兴趣,一脸玩味的盯着暮云。 暮云也不怯,很平常的说道:“其实我太认可,谁说青楼就只能做皮肉生意了,你们开这家店目的还是让它成为一个打探消息来源,那么就要吸引更多人才行啊!” 徐逸覃问道:“怎么吸引?” “我的想法是改成一个歌剧院!”暮云自信的说。 单渊:“???” 徐逸覃:“???” 单婧妍:“???” 三人一脸懵逼的盯着暮云,单婧妍率先开口:“什么叫歌剧院?” “不好意思,应该说乐府。”暮云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单渊问道。 “我刚刚逛过了一些地方,这里挺大的。我的想法是把南风馆和青楼结合一起经营!” 暮云的话让三人震惊,从来没人会想过把南风馆和青楼结合起来。 南风馆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小倌店,也是唯一的一家,至于背后是谁暮云不清楚,她听说的时候还震惊了三观。 其实暮云真的大惊小怪了,古代早就存在这样的职业,只不过百姓接触不到而已。 加上大辕朝四海升平,国风开放,只要有人需要,就会有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出没,当然也有被逼无奈的人。 “其实吧,我并不打算做皮肉生意,我说的歌剧院,其实就是让人来听歌,看戏,我们把院里的姑娘,小倌们训练一下,都卖艺不卖身。客人想买身,那就必须她/他们同意。” 徐逸覃皱眉:“我觉得这样客人不会多。” 暮云看着徐逸覃:“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不是你们男人的劣根性吗?” 见徐逸覃眸子闪过一丝怒意,单渊连忙打圆场道:“行了,暮云这么一说倒也还可以。”说罢还拍了拍徐逸覃的肩。 暮云撇了撇嘴,看着徐逸覃说:“我说这些呢,也就是打个比方,你要不是那样的人,大可不必对号入座呀!” 说完也不理他,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想法:“我们给院里每个姑娘和小倌都编上号,客人想叫人就先选号,但是只陪聊,陪喝,陪玩,每一个客人只能叫这个号半个时辰,时辰一到这个号的人就要离开,如果客人还想这个号是人继续陪伴,那就竞拍。” “我们选人一定要在精不在多,最好是那些貌美,能演会说的人,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打探消息最为适合。” 徐逸覃问道:“怎竞拍?” 暮云说:“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们要是觉得我想法可行,那我回去做份详细的计划给你们。” “可以。”三人一致点头。 徐逸覃哪怕再不喜欢暮云那话,也不得不承认,暮云的办法大胆有新奇。 就像暮云说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那就这样吧,你今日回去做个详细的计划,过几日来府里一趟,咱们到时候再商量细节。” 四人约定了时间后,暮云和单婧妍先行离去。 屋里只剩下单渊和徐逸覃。 “这女人倒是胆大,心思想法也多,怪不得婧妍那丫头这么推荐她。”徐逸覃喝了一杯酒说道。 “嗯,暮云人品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多说的……”单渊也喝着酒。 俩人在屋里安静的待了会,便各自分开离去。 暮云坐着马车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想着前世在歌舞伎町看的那些店铺经营和宣传,再结合大辕朝的风俗,暮云大致理了个头绪出来,剩下的还得再琢磨琢磨。 毕竟做好了,绝对不差钱,青楼也属于暴利行业啊! “嘿嘿”暮云偷笑着,早就把对温廷舟心动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得不说,目前在暮云眼里,小钱钱还是比温廷舟重要许多。 第五十五章 几日后,暮云总算把计划都做好了,到国公府和单渊还有单婧妍商量了一下,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反正这事她们两个女的肯定不能出面的,暮云乐得甩手,时间还早便去拜见了徐氏。 到了碧桂院,暮云和出来接她的熙娴并排走在碧桂院的院子里,心里顿时升起无限感慨,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随着白薇走在这条路上的情景。 到了正院,暮云随着熙娴一起进去,不想竟见到四房的白氏居然在屋里。 暮云准备回避,徐氏让她留下来,推辞不过暮云只得找了张椅子坐下。 “四弟妹,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徐氏开口送客。 白氏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徐氏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落荒而逃。 待白氏离去后站在徐氏身旁的姝娴“呸”地朝着白氏的背景唾了一口。 暮云好笑的打量了姝娴一下,问道:“四夫人得罪你了呀,这么气势汹汹的。” “哼,暮云姐姐有所不知,四房的人烦着夫人好几日了,这般惹人厌还不自知。”姝娴气呼呼的开口。 “噢,那夫人可还好?!”暮云看着上首的徐氏担忧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烦人罢。”徐氏一脸头疼的说。 暮云已经出了府,也不好再问府里的事,见徐氏也并不想说,自然不会没眼力的多问。 选了些外边听来的趣事和徐氏说笑了一阵,晚上还留下来陪徐氏用了晚上。 云嬷嬷神出鬼没,晚膳来了徐氏这里一趟,暮云便等着她一起回府。 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暮云和云嬷嬷才离开国公府,往外东城梧桐巷驶去。 马车上云嬷嬷闭目养神,暮云也不多话,一路无言的回了宅子。 暮云觉得云嬷嬷比较像父亲,话不多,所有的事都会替你考虑好,给你各种意见,也在背后默默的照顾着你,从来不把爱意挂在嘴边,但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很有安全感。 她们三人相处不像一般母女亲密,但暮云知道云嬷嬷是爱她和晴空的,不然也不会费心思给她们找了适合的管事和丫鬟,还有宅子里曹老花匠,厨娘都是云嬷嬷精心挑选的,其实云嬷嬷在背后默默的做了什么,暮云和晴空心里都清楚,因此她们俩心里都很尊敬云嬷嬷,并不会因为云嬷嬷整日不在家,把宅子里大事小事都甩给她们,而心生隔阂。 夏日入夜渐微凉,虽然很晚了暮云没什么睡意,穿着一身睡衣站在书房的窗前,手撑在窗沿上,眯着眼,享受着入夜的清风。 今晚的夜色很美,一抔月色,拂过院墙、倚在小楼,映在窗沿,光影珊珊,照在瓦上清光鳞鳞。 夜渐渐深了,暮云书房也熄了灯,宅子只剩下夏日虫鸣,一夜到天明。 天微微亮,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暮云睁开了眼眸。 暮云穿了一身月白丝绸吊带睡裙,披着一头微微沾染着晨光的青丝,昨夜睡眠质量不错,一大早醒来暮云脸色红润,果然睡眠才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 夏日早晨有些闷热,暮云进了浴室,过了一会沾染着一身潮湿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拍了一些纯露,抹了点面脂就去了衣帽间换衣裳。 暮云不喜欢有人伺候她洗澡穿衣,所以一般钟璃和梅媛早上都不会来暮云房里服伺,一般都是来给她编发和按时来打扫卫生而已。 暮云换好衣裳,梅媛也进了她的房间,要说梅媛这小姑娘长得只是清秀,为人老实敦厚,和她家人一个样。 但是人家手巧啊,很多盘发,编发暮云一教就回,不像钟璃要学老半天。 但是钟璃那丫头吧,算账,办事都特别利索,俩人各有所长,暮云吩咐事情也不同。 梅媛手巧,针线活也做得不错,现在管着暮云的衣裳首饰。钟璃机灵,目前管着暮云的一些钱财,偶尔给暮云跑腿。 今日暮云要去趟京郊,看看农场那些,收拾好后,稍微用了点早饭和晴空打过招呼不回来吃午饭了,之后就带着钟璃和梅媛乘着马车离去了。 晴空也不差,经营着一个绣庄,就在外北城,平时她大多数会去绣庄查看,宅子里三人都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暮云坐了三小时的马车终于来到了京郊,她在京郊有一个小庄子,农场大多数都在这座庄子里,梅媛一家就住在这里。 由于没通知过,暮云到的时候没有人接待,她也不在乎这些虚的。 下了马车梅媛去拍了拍大门,一个小童开了门缝,一见是梅媛便开心的喊起来:“梅媛姐姐来了!” “嗯,小虎子快把门打开,去通知一下我爹他们,主子来了。”梅媛没和他叙旧,让他赶紧开门。 小童一听,连忙打开大门,朝屋里跑去。 梅媛做完事走到马车边和暮云说了一声,暮云就出了马车。 暮云下车后钟璃和梅媛跟在她身后,簇拥着她往宅子里走去。 刚进门就看到梅媛的父母匆匆赶过来,恭敬地叫道:“东家好。” “嗯。”暮云应声说:“孙管事好!” 然后在庄子里到处看了看,这个庄子只有二百八十亩地和一座小山坡,种植大多数都是稻子,麦子,还有一些时令蔬菜水果。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养殖场,专门养狐狸和兔子,灰鼠,水貂这类皮毛好卖的小动物。 当然也少不了鸡鸭鹅,毕竟暮云每年冬天福瑞轩推出的羽绒被,床上用品都十分受欢迎。 这需要大量的鸭绒,鹅绒,羊毛。 这个庄子大部分还是皮毛动物多点,鸭子和鹅,牛羊都养在另外几个地方。 暮云先看了田地农作物长势,才去养殖地看动物,老实说暮云来时带了自制口罩,但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脏乱差,看来孙管事有把自己交代的事,好好执行。 看了一阵,养殖的动物精神都很好,卫生也做得到位,暮云很满意,越发感激云嬷嬷给她找了好帮手。 午饭再庄子里吃,农家菜暮云爱吃,都是新鲜现摘的蔬菜水果,暮云美美的吃了一顿。 暮云午饭后,去收拾好的屋子里歇息一会。见暮云歇息了,钟璃就让梅媛去找她母亲说说话。 梅媛见钟璃这样说,承了她的情,去厨房寻了母亲好好说了会儿话。 “梅子啊,在京城可还好?小姐对你怎么样?”孙母带着梅媛回了屋,拉着她的手仔细询问道。 梅媛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的说:“京城很繁华,小姐对我很好的,您看我现在穿的用的都是小姐给的呢。” 孙母仔细瞧着女儿,穿了一身绫罗的衣裳,打扮得也精致了一些,欣慰的点点头。 “主子待你好,那你可得尽心伺候。”孙母嘱咐道。 “娘,我晓得的!” 母女两又聊了一会,梅媛见时间不早便和母亲道,匆匆赶往暮云歇息的屋子。 暮云已经起来洗漱了,梅媛连忙匆匆告罪。 暮云摆摆手:“不用如此紧张,难得来一次,你和你母亲多说说话没什么不可以的。” 梅媛谢过暮云,帮她重新盘了头发,稍坐了一下,暮云便带着俩人离开了庄子。 回去的路上暮云路过桐花巷,突然想到温廷舟,便让人停了车到了巷口里那家卤肉店,但是暮云失望了,买完了东西她还是没遇到想见的那个人。 暗自失落地回了宅子。 …… 话说这边,天擦黑温廷舟才出现在巷口,老夫妻一见着他,就把他早些时候定的卤肉递给他,和他絮絮叨叨了一会。 温廷舟从老两口的话里听到暮云今日来过,温润的笑了起来。 这是天边已经只剩下一枚夕阳,天色渐暗,白日炎热的温度稍微降了下来。 谢过老夫妻后,拧着肉回了家。 第五十六章 这一日暮云难得拿起荒废已久的绣花针,结果绣出个四不像,连晴空都劝她算了吧。 暮云拿着手里的四不像,叹了口气,果然自己和刺绣无缘啊! 撑着腮帮子,暮云“唉”了一声。 晴空放下手里的绣绷,问到:“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没什么。” 暮云总不能和晴空说,我想出门偶遇美少年吧!绝对会笑死晴空。 “唉”暮云有叹息了一声。 晴空好笑的看着她:“平时你也不是这样的呀,有什么事儿能解决就去解决,绝不会在这里叹气。” “让我猜猜,是不是思春了?”晴空狡猾一说。 暮云吓了一跳:“我才没有,你别胡说!” 晴空一看她这样就明白了,还真被她说对了。 “这有什么,给我说说你看上哪家公子了?”晴空一脸八卦的问。 “都说没有了,你还问!”暮云气急败坏道。 晴空笑开了:“哎哟,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哈哈……” “……”暮云无语了。 知道自己确实是激动了一些,但晴空也不用这么笑话吧。暮云顿时恼羞成怒,想上去教训一下晴空。 晴空哪会不懂她呀,见她上前便起身跑快了。 俩人顿时围着庭院一跑一追的打闹起来。 终于跑累了,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喘着气走到庭院石桌,随意做了下来。 暮云一脸丧气的扒在桌子上,晴空见了伸手拍了她的背一下。 “是不是那位公子门第太高了?” 晴空以为暮云看上了某个豪门公子,便开口问。 暮云摇摇头,心道:什么豪门公子呀,就是个想见也见不到臭书生。 不过她没给晴空说,这几天她总是道桐花巷的那家卤肉店买卤肉,想得美好的准备偶遇一下温廷舟,哪知几日下来,她连温廷舟头发丝都没看到。暮云也还要脸的,不好直接和卤肉店的婆婆打听他的情况。 “唉”又叹息了一声,暮云招呼都没打,就起身回了她的屋子。 ………… 温廷舟这边呢,其实这几日他学业繁忙,加上一些庶务,已经好久没去过卤肉店了。 温廷舟打算明年参加秋闱,傅清柏也觉得他目前学识完全够参加,因此给他布置了不少作业。 可是繁忙间,温廷舟脑海里还是会闪过那个娇美明媚,笑起来有一对小梨涡的少女。 一想起来他唇角也带上了笑意。 但温廷舟很快回过神来,仔细的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一日午间下课后,温廷舟被几个同窗拉去喝酒,推辞不过便跟着去了。 一行四人来到食味居,就在一楼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 点了酒菜,大家开始讨论起来。 温廷舟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讨论,对他们观点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他和他们观点不同这是正常的,所以他不会去争论说谁的观点最好,而是保留想法而已。 温廷舟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食味居还是第一次来,一边听着同窗讨论一边打量着食味居。 说起食味居,据说食味居是这几年才有的,主打烧鹅,烤鸭还有鸡,最出名的酒是红酒和水果酒。 食味居在京城就两家店,一家在内城,一家在外城,可这两家店据说每日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温廷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堂确实坐满了人,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 待小二送上酒菜,几人喝着酒,吃着烤鸭。 温廷舟看着片得整齐的鸭肉,青葱郁郁的小菜,晶莹剔透的薄饼,知道京城这边都这样吃烤鸭,有样学样的给自己包了一份,吃进嘴里,温廷舟总算明白这家店为何受人推崇了。 鸭子烤得刚刚好,配上蔬菜薄饼,加上食味居独特的酱料,中和了鸭肉的腻味,让温廷舟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也吃了好几口。 四人点的不是店里招牌酒水,虽然不是招牌酒水,但也是食味居自酿酒,入口柔,味道清雅,是一种低度数的清酒。 几人吃了一会,付账的是叫温廷舟过来的那位同窗。 这位同窗姓毕名熹,京城人氏,家也住在桐花巷,家中读书人虽多,但却没有成就,最高的也就是他父亲,当今皇上在位十年的同进士,还是吊车尾的那种,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吧。 食味居一餐可不便宜,他们四人点了一只烤鸭,还有没人一蛊菌汤和一盘清炒时蔬,四格拼盘下酒菜,两壶清酒,就花了二十两银子。 温廷舟看到了毕熹脸上闪过一丝肉疼。 不过想到那蛊汤,温廷舟还挺回味的。 忘了说了,食味居还有一个招牌就是各种汤。 温廷舟他们今日吃的是菌菇汤,里面放了起码十几种菌类,配上食味居独特的高汤熬制,那味道十分鲜美。 几人出了食味居,今日下午休沐半日,天气虽然热,但是毕熹这人好玩,建议大家一起去内城看看。 跟毕熹一起来的两人,没多想就同意了,温廷舟稍微思考了一会。 毕熹见他思考,便开口说道:“温兄来京也有数月了吧!恐怕还没去过内城罢,今日大家都得闲,你就是不买东西,跟去看看也好呀。” 温廷舟听了他的话,便点头同意了,一是内城他确实没去过,二是想去内城看看,就像毕熹说的去看看也好,说不定会有…… “好。”温廷舟应了声。 几人喝了酒,沾了些酒味,商量好先回去换个衣裳,约好在内城东城门见,便各自散去。 温廷舟回宅换了衣裳,带着想了想还是带上书童一起出了门。 温廷舟来到东城门,毕熹还没到,倒是另外两人已经到了,打了招呼,又等了一盏茶功夫,毕熹才珊珊来迟。 毕熹换了身行头,穿了身月白翠竹刺绣的夏袍,手拿一把烟雨蒙蒙画意的折扇,打扮得跟个富家公子哥似的,骚包无比。 三人看着毕熹也不多说,人齐了就往内城走去。 从东门进,就输东内城,京城东富西贵,外东城大多数是小富豪,内东城,基本住的就是大富豪,街上人不多,但是每家店铺都比外东城精致不少。 几人中对内城城比较熟悉的就是毕熹,大家自觉跟着他走,温廷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也不熟悉内城,就随大流跟着毕熹走了。 毕熹带着三人去了内东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商铺更加精致,种类更多,穿梭在这条街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家采买管事,公子小姐们的丫鬟婆子,普通百姓并不多。 几人路过胭雨阁,毕熹还给温廷舟介绍了一下胭雨阁呢。 温廷舟微笑听着,也不搭话,让毕熹自己说着。 “对了,毕兄,我听说内城有座南风馆,可是真的?”有一个同窗突然开口问道。 毕熹一听,也来劲了,低声说:“确实有,但不在这条街。” “毕兄可去见识过?”同窗又问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呢!”毕熹有自知之明的说。 毕熹这人,虽然学识一般,有点话痨好面子,但很有自知之明,就像他知道南风馆凭他,恐怕连门都摸不着,自然不会吹牛说自己去过之类的话。 这也是温廷舟愿意和他来往的原因,人蠢不可怕,怕的是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噢……”同窗听他没去过,也不在多问了。 几人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福瑞轩。 毕熹又给他们介绍起了福瑞轩。 福瑞轩已经和暮云刚买下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暮云托了元初栀的福,把福瑞轩的左右两家店面都买了下来变成一家,店铺扩大了许多,左边专卖糕点,零食,各种花式奶茶等,中间专卖家居用品,茶叶和一些笔墨纸砚等,右边专卖床上用品和布料,皮毛等。 三家店铺都是由钟管事的妻子范氏作为总掌柜,平时都是由下面三位掌柜负债,范氏只要抓住总账就行了。 温廷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福瑞轩,却听毕熹说道:“咱们去福瑞轩看看罢,这里东西在内城算是便宜的了。” 几人没有进糕点铺,而是去了中间的家居店,展示着精致漂亮的瓷器,摆件,笔墨纸砚等琳琅满目。 但是温廷舟却闻到一股熟系的味道。 温廷舟顺着味道走到了笔墨纸砚区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同款的墨条。 小二见他盯着墨条,便笑着上前介绍:“公子有眼光,这是本店特色墨条,里面含有中药鲜花成分,味道独特,墨色均匀,顺滑,不输给徽墨的……” 吧啦吧啦的介绍了一通,温廷舟回过神来问了句:“只有你们店里有卖吗?” “是的,公子放心,这墨条,就只有我们店里有卖。”小二自信的保证道:“要是公子在别家遇到一样的墨,那肯定是赝品。本店这款香墨里含有独特的东西,一验便知。” 最终温廷舟买了两块墨,几只笔,还有几本店里特制的本子。 花了八十多两,小二笑嘻嘻的给他打包好。 福瑞轩包装也是京城一绝,墨条和笔装进编制精美的竹盒,本子也包上了油纸,东西都装在一个厚厚的印有福瑞轩图腾的纸袋里。 其实也就是偏现代风格的包装罢了,没想到古代人倒是挺喜欢的。 第五十七章 三人见温廷舟买了东西,也挑了一下些自己需要的,各自付好钱后,小二恭敬把他们送出门。 “这么一点东西,竟比外城贵了一倍多。”同窗a说。 “可不是嘛,难怪都说内城富豪啊!”同窗b说。 “内城非富即贵,东西大多也精致,自然贵些。毕熹说道。” 两个同窗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几人继续往前走去,他们走后没多久,暮云竟从福瑞轩后门进了店铺,就这样两人又没有碰上。 大家走累了,毕熹提议找个茶馆歇息一下,大家也都累了,便同意了。 毕熹带着一群人去了一件不大不小的茶馆,几人也没讲究要什么包厢,在大堂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壶茶,叫了三盘点心。 喝着茶,四人凑在一起讨论起了一些学问,温廷舟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很少回话。 …… 暮云今日来了福瑞轩,范氏早已把昨日一日的现银都准备好了。 昨日暮云让钟璃通知范氏把当天的全部的现银都留下,不用存钱庄换成银票。 暮云到了之后,范氏把银钱端过来,现银不多,暮云算了算有五百两左右,也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了。 把钱装到匣子里,暮云和范氏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暮云那笔钱是拿去付账的,她订了好几百个橡木桶,津州那边的坡地葡萄藤去年就已经开始挂果了,那些葡萄藤都是她特别从海外舶来的,现在终于可以发挥长处了。 这个时代虽然有红酒,但质量不好,暮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酒坊酿酒方式不对,或者是其他…… 暮云打算把津州那边庄子整成一个酒庄。 拿了钱,暮云便离去了。今日单婧妍和元初栀可是约了她在食味居见面,还得去赴约呢! 匆匆来到食味居,暮云进门并没有注意大堂,而是带着钟璃直径上了二楼包厢。 因此她错过了大堂一角目送这她上楼的目光。 “刚刚上去的那个小娘子还挺美的。”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说道。 这人是毕熹本家兄长的朋友,温廷舟也不好和他多说,只是心下一阵不悦,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四人本来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没成想毕熹碰上了他一个本家的兄长,温廷舟三人原先打算自己先走了,那想毕熹兄长却让他们一道,就这样原先四人加上毕熹本家兄长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行六人来到了内城的食味居。 刚坐定没多久,温廷舟就发现了带着丫鬟匆匆而来的暮云。 目送她上去,温廷舟收回了眸光。 倒是听到一旁的的那个浪荡公子又说了一句:“那么漂亮的小娘子,躺在身下那滋味肯定销魂无比……” 温廷舟心里升起一阵愤怒,可他克制下来了,对方带有小厮和两个特卫,是京城沈家嫡出少爷,以他现在的势力根本不足以斩草除根。 温廷舟做事不做则己,要做就做到最好,沈家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要动他,首先得考虑把他的靠山除掉才行。 想到这些,温廷舟心下一惊,自己都已经开始想那么多了吗? 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疑惑,温廷舟默默喝着酒,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暮云和单婧妍,元初栀俩人见面聊了一会,得到船队即将回来的消息,心下一阵惊喜不知道秦毕跑那么远有没有带回一些特殊的东西。 三人说了一会,暮云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和她们两说了一下,单婧妍一听,笑着让她先去办事,剩下过几日到府里再说。 暮云嬉笑的谢过后,就带着钟璃离开了。 这时温廷舟那桌也吃好了,毕熹和兄长去付账,温廷舟几人便先出门等待毕熹,暮云下楼走过掌柜台前,被站在一旁的沈家少爷一把拉住了。 “小娘子,本少爷请你喝一杯。”沈家少爷一脸色相嬉笑着说。 暮云被拉住一下没反应过来,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自己是碰上京城的纨绔子弟了。 不动声色的问了句:“你是哪家的少爷?” “小娘子识趣,本少爷可是沈家大房的人。跟了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沈家子大言不惭的说。 暮云“呵呵”一声,反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大堂寂静了片刻。就连准备进门帮她的温廷舟也愣了一下。 一巴掌打懵了沈家子,暮云收回手,又给了他一脚,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家的浪荡子弟呢!原来是你们沈家的呀,不好意思啊,刚刚手痒了,忍不住。” 沈家子反应过来,捂着脸对特卫和小厮呵道:“你们都是四人呀,没看见少爷我被打了吗!” 沈家的特卫想上去捉暮云,没想到暮云却被温廷舟拉到身后。 “沈公子,如此对待一位姑娘怕是有辱斯文吧!”温廷舟平静的说。 沈家子见一个穷秀才也敢和他叫板,气得直说:“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们两个还不上去,把那贱人给我捉过来,今日也就让她知道怕……”沈家子盯着暮云说。 暮云心里鄙夷了一番,看着沈家子说:“贱人叫谁呢!” 沈家子第一反应直接说了:“贱人叫你。” “噢,”暮云懒洋洋的应了声说:“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 这时沈家子才回味过来,看着大堂很多人一副弊笑的模样,恼羞成怒对特卫说道:“还不快把她抓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温廷舟都打算拖着暮云跑了,特卫靠近暮云和温廷舟两人的时候,店里出现了几个护卫拦住了冲上来的特卫。 掌柜的拱手出来笑着说:“沈少爷,在食味居不能闹事,这是规矩。” “我管你屁规矩,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拦着我!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酒楼。”沈家子现在已经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了。 掌柜掌柜正要说些什么,楼上传来一声冷笑,继而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是吗?沈三,我竟不知道道你如此威风!” 暮云一听,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这人就是人称沈三的沈家大房嫡幼子啊。 众人抬头往上一看,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一脸冷然的站在二楼往下看。 暮云一见不是她认识的人,瞟到不远处出来看看情况的月梨。两人眼神交汇了一番,暮云站在温廷舟身侧朝月梨打了个手势,月梨一见朝她点了一下头,便进了屋内,暮云也随之收回了目光。 这一切都落在一旁温廷舟眼里。 暮云刚刚给月梨打了手势是让她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她知道自己不能和沈家子弟硬拼,这个锦衣男子出现反倒是好事,至少暮云看着那男子对沈家人表示得一脸厌恶,就知道有人会收拾沈家人的,不需要单婧妍和元初栀特别出来处理了。 暮云料得没错,沈三,一见到那锦衣男子,面上就一白。 “原来是楼七呀!失敬失敬……”沈三尬笑着说。 楼七!暮云也知道来人身份了,暗笑着等着看好戏。 说起这个楼七少,在京中也略有才名,人称楼小少爷。 楼家老爷现在可是正一品的尚书,家中原有有一嫡女楼溪,不过现在嘛,嫡女已经到京郊伽蓝寺带发出家了,据说楼溪及笄当年去拜佛时,被沈家人给算计了,楼家不愿意把楼溪嫁给沈大,楼溪本人也不愿意,便进了伽蓝寺。 因为这事,楼家和沈家基本形如水火,楼家不光在朝中给沈家人穿小鞋,连沈家女眷开的铺子,也被楼家女眷打压得七零八落。 暮云脑海里想了一下自己听来的消息,确定这位楼小少爷不会放过沈三的,心里暗爽。 第五十八章 没错,楼小少爷确实不打算放过沈三。见他们要闹起来,掌柜连忙出来说道:“几位要解决事情,可以到店外,本店禁止打闹!” 暮云听着掌柜的话,怎么觉得怪怪的,莫不是把他们当小孩子家家的在打打闹闹吧! 听了掌柜的话,楼小少爷没有生气,而是说:“好,掌柜放心我这就和沈三出去解决。” 说完朝着正怂得腿软的沈三邪肆一笑。 就这样楼小少爷亲自上去拧上沈三出了食味居。 毕熹兄长和毕熹他们几人,都被突入其来的意外吓着了,纷纷都不敢开口求情。 这时楼小少爷已经把沈三拧出了食味居,把他扔在地上,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沈三已经吓坏了,两个特卫想上前去,也被楼小少爷的特卫拦了下来。 楼小少爷踹了几脚后,才恶狠狠的说:“哼,以后给我看着点,还是在被我看到你们沈家有人出来欺男霸女,看本少爷不踹死你……” 忘了说了,楼小少爷虽然略有才名,但性格也是出了名的不羁。 收拾完沈三,楼小少爷回头看了一眼暮云,说:“我记得你!” “???”暮云一脸懵逼。她可不记得有见过这位楼小少爷。 “今年西山春宴!”楼小少爷见她一副疑问的模样,便开口提示。 “噢,可我并没有看见楼小少爷呀!”暮云说着。 “我知道你没看到我,我也就说说而已……” 暮云:“……” 人人都说这位少爷不按常理出牌,看来果然是。 见暮云一脸无语,楼小少爷邪肆的挑眉笑了。 只见他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给暮云看了一眼。 暮云一见那张纸,便想抢回来,楼小少爷见她来抢,便飞快地把纸收回来,笑嘻嘻的说道:“这等好东西可不能让你毁了去。” 暮云恼怒无比,又拿他无可奈何。 那张纸上是今年西山春宴的时候,暮云抄的一首诗,当时没拿好被风吹走了,暮云找了好久没找回,就放弃了,没想到竟然是落在他手里了。 西山春宴,是京城春季的一个盛会,就在京郊西山。 这个春宴在暮云看来,其实就是年轻男女出来放风拉郎配的宴会。 见东西拿不回来,暮云也不白费力气了,于是笑着说:“既然楼小少爷喜欢,那就送你了!” 不待他回答,暮云转身就走,走前还不忘拉上温廷舟。 “呵……”楼小少爷没有叫住她,反而是略有兴趣的看着暮云和温廷舟离去的背影。 暮云拉温廷舟走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着好不容易见到了,就拉着一起走了,走了一段路之后暮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孟浪了。 红着脸松开温廷舟的衣袖,说:“对不起……” 温廷舟好笑的看着她脸红了样子,开口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跟着你一起走的……” 暮云想想也是,当时拉住他的时候,他也没甩开自己。 这时两人显然已经忘记了他们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呢。 钟璃跟在暮云身后,看着暮云脸红的样子,惊讶了一下,好奇的打量了温廷舟一番。 温廷舟的书童也在悄悄的打量暮云。 “温公子,可是要回去找你朋友?”暮云想起吵架时温廷舟是和几个男子站在食味居门外的,便开口询问道。 “不必了,想必现在回去也寻不到他们了。” 暮云听着温廷舟回答,心下暗喜,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干脆咱俩一起走吧! 暮云正在想给婉转的方式表达,却听温廷舟说道:“乔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暮云连忙摇摇头:“没有啊!” 温廷舟一脸好笑的看着她说:“既然没有要回去,那姑娘可否赏脸和我一起吃顿晚膳?” “好啊!好啊……”暮云回答完后顿时觉得自己太急切了,稍微脸热了一会。 “呃,我挺饿的……不对,是我本来也想在外面吃完晚膳再回去的……” 暮云总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感觉自己智商今日下线中。 “呵呵!晏知道了。”温廷舟用一脸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说着。 大辕民风开放,一男一女吃顿饭也是可以的。 暮云和温廷舟加上丫鬟和书童四人就近选了一家饭馆。 点了菜,暮云看着温廷舟穿着不算贵重的棉麻衣裳,心里想着内城物价贵,这顿饭恐怕他会破费不少,一会儿要不要悄悄把账付了?! 但是暮云想到男人都好面子,要是她这么做了可能会伤害到温廷舟的自尊心。 大不了下次送他礼物补上好了。暮云暗暗想着,脸上没有显露出来,开开心心的和温廷舟一起用了晚膳。 如暮云所料,温廷舟晚膳花费不少,暮云看到书童一脸肉疼的样子,暗暗提醒,一定要送点东西补偿温廷舟。 温廷舟是骑马来的,马现在放在东城门专门放马的地方,暮云的马车放在了食味居马棚。 吃饭期间,钟璃就去把马车叫过来了。 吃完晚饭后,暮云邀请温廷舟乘她的马车回去。 提出这个邀请,暮云心里还羞涩了一番,暗骂自己忸捏,矫情,怕什么怕! 温廷舟看着稍微脸红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 毕竟一个外男做女子的马车还是有所不妥。 “姑娘好意,晏心领了,只是这样有碍姑娘名声。” 暮云稍微失落了一番,但她也知道温廷舟是读书人,难免迂腐,于是她又说:“公子可以坐在马车外。” 温廷舟点点头说:“和我想法不谋而合,晏在此谢过姑娘了!” “不用谢……”暮云含羞一笑。 温廷舟让暮云先上车,等暮云进了马车后,和书童一起坐到马车前。 暮云的马车是云嬷嬷买的,这辆马车外观低调,内部却十分雅致,有小几,壁柜……马车顶是半圆形状,车前伸延出来的檐下左右各吊着一串精致的铜铃。 马车行驶了一会到了东城门,温廷舟就下了车,去取了自己放在城外马棚的马。 温廷舟的马是匹枣红马,马身高大,四肢健壮,一看就是匹精神奕奕的好马。 温廷舟骑马跟在暮云马车旁,俩人虽没说话,但却围绕着淡淡的暧昧的气氛。 这一回温廷舟把暮云送到了家门口,暮云下马车后,和他道了声谢。 “多谢温公子今日送我回来,麻烦你了!” “乔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晏应该做的。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子回家也不安全。”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温公子你了。” “嗯……”温廷舟应了声。 “……”暮云一时找不到要说什么,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 “天色不早了,乔姑娘今日受惊了,早点回去歇着罢。” 听着温廷舟的话,暮云很想喊一句:我没受惊!!! 可是她不能喊呀!温廷舟见她一脸纠结,便笑着说:“姑娘要是得空了,哪日我带姑娘去郊外散散心。” “好呀好呀!什么时候~” “呃……”温廷舟也没想到她这么急切,一下子没回答问题。 暮云有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啊,天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至于去郊外的事,你用空让人通知我一下就行了……” 不等温廷舟反应,暮云立即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说完后也不等温廷舟回复就往宅子里跑去。 温廷舟正想伸手拦她,没想到她跑得那么快,没拦住。 收回手,温廷舟看着宅子大门笑了,心下已经明确了很多东西…… 暮云好似背后有狗追她一样,风风火火的跑进屋,直奔自己的屋子,连和她打招呼的晴空都没看到。 晴空看见暮云一阵风似的闪过,一脸疑惑,看见后面跟着跑回来的钟璃,气喘吁吁的。晴空问道:“这是怎么了?” 晴空不好妄意主子私事,便对晴空摇了摇头。 晴空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钟璃摇头也不为难她,自己回了屋。 走回屋时心里暗想着:暮云最近怎么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话说暮云跑回屋,无声的“啊……”了一会,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乔暮云啊乔暮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喜欢上了一颗嫩草嘛!怕个鬼啊” 在屋里狠狠唾弃自己一番,暮云洗漱完,心里小人还是在“啊……”地惊叫不已,暮云扯过被子头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暮云盯着两眼黑眼圈,一脸憔悴的样子吓了前来给她梳洗的梅媛一跳,连忙关心暮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之类的…… 暮云摆摆手,她还从熬夜中恢复过来呢!长久不熬夜,突然一顿熬夜让暮云有点不舒服,但还没到请大夫的地步。 暮云心里低咒温廷舟,都是他害得。 正坐在先生书房的温廷舟突然打了个喷嚏,先生关心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温廷舟回答道。 然后先生又开始给他授课。 第五十九章 用过早膳后,晴空见暮云一脸憔悴,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加上她昨日晚上回来的样子,晴空关心的问了一句:“妹妹,你真的没事吗?” 暮云:“……?” 暮云没睡好,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晴空问话的时候也是一脸呆样。 无奈,晴空只得放弃,待吃完早饭就让钟璃和梅媛送暮云回屋补觉去。 云嬷嬷一大早又出门了,晴空自己也无聊得紧,便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去一趟绣坊。 暮云这边吃过早饭总算有了困意,现在正呼呼大睡呢。 这一觉直到晌午后才醒过来,午膳都过了,不过钟璃已经叮嘱厨房温了汤和燕窝粥,等暮云起来后,可以垫垫肚子。 暮云喝了两碗汤,一碗满满的燕窝粥,用的都是普通人家吃饭差不多大小的碗,可不是国公府里那种精致一小蛊的碗。 暮云吃得一肚子都是汤汤水水,走起来她总觉得肚子在荡动,一肚子水声,这就有点尴尬了…… 没办法,早餐没吃好,午饭睡过头了,现在肚子饿得慌。 酷暑难耐,暮云昨夜没睡好,哪怕是补了觉,暮云还是有些闷得慌,感觉不舒服。 吃饱了之后暮云在东厢屋檐下走了好几圈消食,可是吃饱了人又困了,暮云怕晚上睡不着,强打起精神。 这会儿可不能睡了,不然白天睡太多,晚上又要失眠了。 暮云找了些事做,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就像地里晒焉了的小白菜。 …… 温廷舟今日被先生留下用午膳,期间他和先生喝了几杯,可能是年纪不大的缘故,才喝几杯就上脸了,但温廷舟意识还是清醒的,并没有醉酒。 用完午膳后,温廷舟被先生家一个仆人引着去客房。 温廷舟跟在那个仆人身后,越走越皱眉,好半晌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那个仆人已经带着他越走越偏僻,温廷舟好歹也在傅府里住过一些时间,対傅府地形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仆人见他不走了,便一脸笑意的说:“温公子,可是头晕了?要不小的扶您一下,客房就快到了……” 温廷舟略有深意的看了那仆人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那仆人见他转身走了,连忙上前去阻挡,一边说着:“温公子,客房在那边,你怎么往回走了!” “是吗?” 温廷舟盯着那仆人,把他看得心虚不已。 不过这是先生的府上,温廷舟不好多事,没有和那仆人再多说,就回了原来的屋子。 管家正在让人打扫屋子,见温廷舟折返回来,连忙问道:“公子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温廷舟温和的说:“没有落下东西,我现在这儿午歇,不知可行不可行?” “这个……” 这时那个仆人追了上来一见到管家顿时脸白了一下。 管家瞟了他一眼,这不是小姐奶娘的儿子吗? 能做到管家的人,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当下重新让人带着温廷舟去x原先安排好的客房。 那仆人一见没完成小姐交代的事,一下子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管家看着一脸焦急的仆人,说道:“回去如实告诉就行了!” 打发走那个仆人,管家来到傅清柏的院子,进了寝室,把刚刚的事汇报给了闭目养神的傅清柏。 傅清柏既不回话,也不做任何动作,管家一时拿不准他想法,又问了一声,傅清柏还是没理他,仿佛就像已经熟睡过去了。 管家无奈,只得放轻脚步离去。 至于傅清柏是真睡还是装睡,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心里怎么想…… 这厢听到仆人回禀的傅懿染,虽没大发雷霆,但心里也不好受。 温廷舟此举分明就是在拒绝她嘛!傅懿染心里狠狠地想,总有一天她要让温廷舟后悔,求着来娶她。 不得不说傅懿染现在已经开始扭曲了,爱而不得,反而更加执着。 午歇之后,温廷舟辞别了先生后,就离开了傅府,回了自己的宅子。 温廷舟和同窗都是泛泛之交,在明和书院读书的人大多数都是京城人氏,家中都略有名望,对于他这样外地学子多少有些排斥。 而且他们和温廷舟也无话可聊,甚至还不如暮云,想到暮云,温廷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傅清柏此人虽然学识渊博,性情乖张,但也有几分自傲自得,如今他女儿显露对温廷舟的喜欢,不知后继该如何是好。 温廷舟在书房想了很多,最后做了确定。 做下确定后,温廷舟心里的郁气反而散了,眉目更加清明了。 他手指在书桌上敲打了一下,心里有了计划。 做好这一切,温廷舟有骑着马去了一趟郊外,至于去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暮云一整天混混僵僵的,晴空回来见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皱眉道:“妹妹,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啊,你不老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怎么到你这儿反而闷着不说了……” 暮云看了一眼晴空,唉了一声说:“我是不知从何说起啊!” “那就从头说起,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听……”晴空一脸狡黠的说。 暮云也不是不想和晴空说,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晴空问了,她自己也因为温廷舟这个人搞得头大,便稍微组织一下语言,把事情和晴空说了。 晴空一脸正色的听着,越听心里越想笑,但她不能,她必须忍住,不然暮云会恼羞成怒的。 只是晴空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方爽利的暮云会有这么小女儿家的一面。 果然女儿家大了,想嫁人了!晴空赞叹的想着。 暮云还在说,要是听到晴空的心声,一定会咆哮说一句:姐,你脑洞真大! 不过暮云现在也理不清自己对温廷舟到底算暗恋还是明恋? 好不容易把事情和晴空说完,便见她一脸通红。 暮云暗想:晴空有那么害羞吗? 晴空这是弊的,但面上还是一脸平静,但弊笑太长,脸都弊红了。 “咳”轻咳了一声掩下即将出声的笑音,正色的说道:“照你这么说,你是看上那个读书人了?” “你了解过他吗?对他知道多少?他年方几何?品性是否端正?……” 晴空甩出一大串问题,暮云都没法回答,毕竟她只和温廷舟见过几面,知道是津州人氏和他在京中的住址之外,其他好像还真不知道耶。 暮云没问过他几岁,但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一些吧! 一下子暮云想了很多,虎了一眼晴空道:“我和他才见过几次,哪好意思打听这些呀!再说了我又不是现在就嫁出去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好吧,那你想怎么样呢?”晴空又问。 “我还能怎么样啊?!总不能让我上门去找他吧!”暮云倒是想啊,但她怂啊! 毕竟大辕朝就是再开放,也没有女追男这么一说,本身暮云自己就是个传统的人,觉得女生追男生不太好。 “当然不能你去了!现在呀就看你口中的那个温公子,他怎么办了……” 晴空当然不可能让暮云去主动了,其实暮云的话语间来看,暮云已经很明显表现出了对温公子的情愫了,如果那温公子不是蠢人,那么肯定会有所动作。 暮云也和晴空想到一起去了,她也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暗示了,剩下的就看温廷舟怎么选择了。 不过暮云还是稍微抱着期待的,不记得以前在哪看过一句话了,那句话说:人活着总要有点期待,说不定哪天就成功了呢! 把事情和晴空说了后,暮云心里轻松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月老确定吧,是有缘有分,还是有缘无分,都随缘了! 说开后,暮云心里平静了,也宽阔了许多,她没那么执着于一定要有个结果,有时候最初的那种朦胧感,反而一种美好。 暮云心情大好,拉着晴空开开心心的吃了晚膳,搞得晴空嘲笑她是个善变的女人。 暮云心情正好着呢,也不计较她的那点嘲笑了。 用过晚膳,暮云和晴空在庭院里走了几圈消消食,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也许是心情愉快的缘故,暮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夏夜星空璀璨,鸟虫鸣叫,伴着夏夜的清风,显得无比热闹,可是熟睡的人儿觉得这仿佛是一首摇篮曲似的。 ------题外话------ 心情有点低落,今天在网页搜索我的作品时发现网页上已经有盗版了。 请广大的书友们,稍微看一下正版,请拒绝盗版,拜托????????????????????????各位了 第六十章 话说这一日暮云和晴空都有事出门了,管家却收到了一个来自桐花巷那边一户人家送来的一篮子西瓜。 那家人说是给乔小姐的,但管家问前来送礼的小厮是要送给哪位小姐,小厮一时答不上来。 温廷舟也没问过暮云是否有姐妹,暮云的闺名也没有告知小厮,一时间小厮尴尬了。 见小厮答不出,管家就把那一篮子西瓜还回去,小厮只得拧着篮子回宅子回复温廷舟。 温廷舟听了小厮的回复,也暗自懊恼了一下。 “你把西瓜拿出去分了吧,下次再说……”把小厮打发走,温廷舟想着让人大厅一下暮云家有几口人再说。 晴空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噗笑了。 敢情这两人连对方家庭都没交代清楚,无奈的笑着,叮嘱了管家暮云回来把这件事给她说一下,便回去洗澡换衣去了。 暮云直到黄昏时刻才回来,今日去了国公府,听闻秦毕这个月内就能回来了,心下大定。 秦毕没出事,船也安好,这就说明哪怕不赚钱,也亏不了多少。 暮云对秦毕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能给国公府世子到处奔跑赚钱的人,能力要是低了,那肯定是不会出现在单渊身边了。 可她没想到回到家还有一个好消息等着她呢! 听完管家的话暮云心里哭笑不得,这是搞了个大乌龙吗? 转而又想着,这是不是表示温廷舟对她也是有意的呢! 想到这里,暮云内心一阵兴奋,好像大声呐喊出来…… 不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怪自己没有和温廷舟说清楚家里还有晴空呢。 对管家表示自己知道后,暮云开开心心的哼着小曲准备回东厢,路过庭院时碰到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晴空。 晴空见她这样,取笑道:“看你欢喜成这样,要是他来提亲,你还不得晕过去?” “哼”暮云不想破坏好心情,懒得和她计较,继续哼着小曲往东厢走去。 晴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声轻笑,轻声说:“看来妹妹终究得偿所愿……” 暮云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和晴空一起吃晚膳。 晚膳期间暮云一脸嬉笑着问晴空:“姐姐,你可有意中人?有的话赶紧定下来……” 听着暮云巴拉巴拉的,晴空一副好脾气的说:“妹妹这是情场事业双丰收,所以有闲心操心姐姐我的事了?!” “哪有,妹妹我平时也是很关心姐姐你的!”暮云继续嬉笑着说。 晴空白了她一眼:“收起你那嘚瑟的表情,我就信你!” 暮云“嘿嘿……”的笑着,看得晴空牙疼,不由地想:这丫头欢喜过头了吧! 用过晚饭后,钟璃他们给暮云熏了屋子,点上蚊香后退出了二楼。 暮云坐在书房,拿起炭笔画了起来,几息间,只见纸上渐渐显露出了轮廓,过了不就一个眉眼带笑的清俊少年跃然于纸上。 暮云看着纸上的少年傻笑起来。 …… 温廷舟今日闹了个笑话,立即派人去梧桐巷打听了一番,得到暮云家中都是女眷,有母亲和一个姐姐。 她们三人都曾是国公府国公夫人的奴婢,这点梧桐巷的人大多数都知道。 温廷舟想起暮云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王顺娶亲的那天。 那时他就知道暮云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和王顺的妻子出自同一个地方。 暮云的出身,温廷舟并不在意,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寒门学子罢了。 第二日暮云就待在家,她总有感觉,温廷舟今日还会让人过来的。 其实暮云感觉没错,温廷舟也是个果断的人,既然确定了,那么他就会出手,没有放弃一说,性格里带着一丝执拗。 午饭后,小厮又带着一篮子西瓜上门,不过篮子里比昨日多了一盒点心。 这回没闹什么乌龙和笑话,管家早得了吩咐,知道是来找二小姐的,连忙把小厮引进一进的正厅,并让人通知了暮云。 不稍一会,钟璃先从堂后出来,撩开垂挂的轻纱帘子,暮云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素纱衣裙,鹅黄色倒是把她衬得鲜妍无比。 早上还被晴空嘲笑,说她简直和昨天有天差地别。 “果然还是思春能让暮云你精神奕奕!噢,不对,现在是夏日,应该说是夏日思春吧……”晴空原话是这样的。 还调侃了她好久,气得暮云追着她打,知道她求饶为止。 温廷舟派来的小厮是个看着十八九老实敦厚的少年,见暮云来了,抬头瞟了一眼,飞快的低下了头。 心想这姑娘还挺漂亮的,像个小仙女,可惜是个丫鬟出身…… 小厮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不敢显露。哪怕心里有多不情愿对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行礼,但是待暮云坐定后,他还是恭敬的行了礼,并把礼物交给暮云。 暮云看来温廷舟送来的礼物,一个篮子的西瓜,西瓜比较大,一篮子只装了三个,还有一盒外东城最出名点心铺子的点心。 她笑着收下,并让小厮稍等,去给温廷舟准备回礼去了。 暮云给温廷舟准备了一些自己家做的点心,还有自己茶庄出产的茶叶和几本书。 收拾好后,暮云亲自交给小厮,说:“里面是我给温公子准备的一些东西,麻烦这位小哥带回去交给温公子罢。” 小厮笑着接过,但心底还是不屑一顾,自己公子虽出身寒门,但前途无量啊,岂是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能配得上…… 暮云在过国公府混了那么多年岂会看不出小厮那点心思!不过想到他是温廷舟的人,也懒得计较了,如果每个看不上她的人都要去计较,那她还不得累死。 她又不是小钱钱,不可能人人都爱她,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又不差这小厮一个。 再说了这小厮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啊,人家也没表露出来,做事也还算恭敬…… 接过暮云递过来的东西,小厮还算恭敬的说了一句:“姑娘,那小的告辞了!” “好的,”暮云点头应了声,吩咐管家送他出去。 待小厮走后,钟璃对着他的背景啐了一口,骂到:“狗眼看人低!” “噗”暮云上前捏了捏,钟璃的包子脸,笑着说:“哪来的那么大怨气呢!” “小姐,那小人分明就看不上你!”钟璃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看不看得上我,和我有什么关系?至少他礼数还是到位,面上也不显,不够聪明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他眼底的那份心思,被咱们看出来了罢,其实也不用纠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无非是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他家主子罢了!” 暮云一脸淡然的对钟璃说。 其实她是真不在乎这些,毕竟对读书人来说有个强盛的岳家,总比孤身一人在朝堂小心翼翼,如覆薄冰的慎言慎行强啊。 那小厮的心态,她完全能理解。 …… 管家把小厮送出门,那小厮抱着包袱,嘀咕道:“住这么好,连个打赏都没有,一家穷鬼……” 然后抱着包袱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回到温宅,那小厮连忙去把包袱交给温廷舟。 “公子,东西送过去了,乔二小姐给您回了礼。”小厮把东西交给他说道。 温廷舟一脸宠溺的把包袱接过来,打开一看,很是欢喜…… 但听到小厮的话,顿时冷了神色。 趁着温廷舟拆包袱的时候,那小厮没眼色的想在温廷舟面前给暮云上眼药:“公子,你是不知道,那家人可傲了,奴才去了不说喝水了,连个打赏都没有……还不如傅小姐呢!” 那小厮巴拉巴拉的,温廷舟脸上越听越冷。 直到小厮说完,温廷舟都没说话,那小厮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可把那小厮吓着了,温廷舟现在面色冷厉,眼神看他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马竞,既然你那么喜欢傅小姐,那我把你送到她身边去吧。”温廷舟平静的说着。 可马竞听出了一丝嗜血的意味,吓得他磕头求饶。 “公子,小的错了!!公子绕了我吧……” “错了?你何错之有!”温廷舟看着跪地磕头的人,心想着,这种捡钱开眼,踩高捧低的小厮肯定要打发了,不然哪天利益足够他还会吃里扒外。 想清楚了之后,温廷舟打发他出去。 马竞,一听连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看着他的背景,温廷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了桌上暮云送来的东西,温廷舟心情好了些,但想到暮云可能受了委屈,心里便一阵心疼。 但是他又不能冒然上门,毕竟他今日没有递上拜帖。 明日要上课,只能等下次休沐再递上帖子拜访一二了…… 第六十一章 大辕朝书院每六日休沐一日,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日,温廷舟一大早就让自己的书童小关去了乔宅递上拜帖。 小关名叫关霂,他拿着拜帖去了乔宅,快到大门前却看到那天和公子一起吃饭的姑娘正在上马车。 小关连忙飞奔过去,大声说道:“乔姑娘等等啊……” 暮云昨晚接到单婧妍的消息,一大早起来早膳都还顾不上用,就准备去一趟国公府。 她刚踩着凳子上马车时就听到一阵呼喊,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巷子口那边奔来一个小男孩,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跟在温廷舟身后的书童吗? 暮云收回踏上凳子的脚,等着那书童上前。 小关跑到暮云面前,喘着气说:“姑娘…好,我是……温” 许是跑的猛了,小关说话有点模糊,暮云连忙说:“你先喘好气吧,这说的我都听不清。” 小关立即闭嘴,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开口说道:“乔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拜帖。” 小关也不废话,赶紧把拜帖逞上。 这倒是让暮云犯难了,单婧妍那边的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玩忙完呢! 想了一下她又不想放弃见温廷舟,灵光一现,暮云拿过拜帖,找来笔在拜帖空白处写了一段话。 然后合上拜帖,把帖子递给小关说:“拿去给你家公子看。” 小关恭敬的接过,暮云给钟璃递了个眼神,就踏凳上了马车。 钟璃收到暮云暗示,给了小关一个翠绿色的荷包,说:“这个给你买糖吃……” 小关捏着荷包:“……” 钟璃笑嘻嘻的也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后,暮云哭笑不得的和钟璃说:“你刚刚是在欺负人家小书童吗!” “小姐,我冤枉啊!我是让他买糖吃而已……”钟璃笑嘻嘻的回答。 “他看着和你一般大,你这样也太怠慢人了。”暮云点了点钟璃的头。 暮云的马车往常都是从国公府的后门进去的。 倒不是国公府不让她走正门,只是走正门要先递上拜帖,一系列单婧妍觉得麻烦,干脆后门直接进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因此暮云大多数时间都是从后门进,一般都是正式拜访国公府的时候才走正门,反正她也不讲究这些虚的。 后门虽然叫后门但也不小,至少比暮云宅子的大门也差不离了。 单婧妍的大丫鬟春晓早已等在后门口,见暮云马车行驶而来,眼里立即带上笑意。 待马车停稳,钟璃率先出来,下了马车后春晓看见撩开马车帘出来的暮云,连忙上去伸手扶了她一把。 暮云握住春晓递过来的手,笑着说:“烦劳春晓姑娘来接我了?真是不胜荣幸啊!” 春晓抽回手,白了她一眼:“就你能说,看把你能的!” “嘿嘿,好妹妹,别生气啊……”暮云流氓似的搂过春晓的肩。 春晓一把拍开她的手:“少动手动脚,姑娘家家的,哪里学来的一股流氓样!” “我可真冤枉,不是你喜欢吗?”暮云摊手说。 春晓一听啐了她一嘴,想到暮云曾经做了一个眯眯眼的白胖兔子,煞是可爱,被她要了过来,结果这人居然说这兔子叫流氓兔,故意把兔字少说了,大肆喧扬自己喜欢“流氓”。 气煞她也…… 现在见她又说这事,春晓才不管她是不是比自己大两岁呢,直接朝她拍了一巴掌。 暮云眼疾,闪的快,笑嘻嘻的躲了过去。 打打闹闹间就来到了单婧妍的湲景苑。 来到堂屋,单婧妍在书房,暮云就自己随意坐下了。 坐下后暮云直接说:“春晓呀,你暮云姐姐我呢一大早爬起来,饭都没吃一口,现在正饿得慌呢,你去姑娘小厨房给我端点早膳呗……” 春晓一听,怼了她一句:“该,我看你是惦记着小姐的小厨房吧!什么没吃早膳就是借口。” “什么借口?”门外传来单婧妍的声音。 暮云起身和她打招呼,春晓倒是当着暮云和面直接和单婧妍告状道:“小姐呀,某人可是惦记着您小厨房吃的呢!” “没有早膳?”单婧妍一听春晓的话,笑着问暮云。 “昨晚你让人通知我早些过来,所以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早膳都没用就往这边赶了……”连温公子的拜帖都推了,不过这句她没说出来。 “噢,那你继续饿着吧!今日我厨房没早餐!”单婧妍突地来了一句。 暮云一脸“你再说笑吗?”的表情看着她。 “是真的,我这几天都不吃早餐,小厨房要换厨娘,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出什么事了吗?”暮云一听,收起嬉笑,正色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收拾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罢了。”单婧妍一脸平静的回答。 暮云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多问,毕竟这是国公府内部的事情,她已经离开了,不好插手。再说了凭单婧妍的手段,哪里需要她这个小喽啰出手呀! 春晓早在和单婧妍告状完后就出了门,不一会端着凉碟糕点过来,放好后说:“我让人去大厨房拿了些点心,将就一下吧!” 暮云也不挑,笑嘻嘻的谢过春晓后,就拿起桌上的糕点配着春夏泡的花茶吃了起来。 自从紫竹,墨竹俩人出嫁后,单婧妍身边现在的大丫鬟就是春晓和春夏俩人。 暮云吃着糕点,单婧妍就坐在一旁时不时的和她说些什么。 暮云都努力听着,知道大概上午九点,单渊的人才到湲景苑通知她们前去他的院子一聚。 两人这才理了理衣裳,往单渊的院子走去。 松华院内,大家坐下来后,只见秦毕拿着账册准备汇报。 只有四人,暮云和单婧妍,单渊和徐逸覃,元初栀不缺钱,后来没有投,反而是和她哥哥重新做了别的,至于做了什么,暮云也没问。 秦毕见单渊点头后,便缓缓开口说道:“我们船队一共五条船,在海上走了很多地方,换了不少货物。” “船队本来上个月就可以回来,但是我想着,去一趟粤州郡和南沪郡看看,把一些不是特别稀罕的货在南方卖了之后才回来,” “这次南下卖掉的货一共赚了十万六千两白银,剩下的都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和珍贵的木料,包括暮云姑娘和大小姐托我寻来的一些种子和香料,宝石……” 汇报完毕,秦毕合上账册说:“几位要是有疑问可以直接看看账本。” 徐逸覃眉梢带笑说:“不用,我心得过你们。” 单婧妍说:“我也不用了。” 暮云笑着说:“我也信得过世子!” 单渊朝他们抱拳道:“多谢兄长和两位妹子信任了的。” 话锋一转:“接下来这十万两咱们按比例分账,分好后,我会让人把银票带给你们!” 单渊见三人都点点头,于是又说:“现在咱们去一趟外北城,货都放在外北城的仓库里,已经派了人严守了。” “世子办事,咱们都是放心的,不必如此解释。”暮云笑着说了一句。 单婧妍和徐逸覃认同地点了点头。单渊心里一片慰藉,毕竟大家都如此信任自己,单渊也是很欢喜的。 就这样一行人坐着马车去了食味居,又从食味居换了身低调的衣裳,暮云和单婧妍都伴作小厮的样子,四人乘坐人一辆普通青色马车一路奔向外北城。 到达仓库时,暮云一看怀表,已经十二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还是兴奋不已。 秦莳早就再此等候多时,见他们来了,连忙请他们进来,关上门后,带着他们四人去了一间仓库里。 里面堆满了秦毕这一年在海外淘换的各种东西,有的甚至都随意摞在地上,暮云觉得真是暴殄天物啊。 “回世子,大哥带回来的东西都在这边了,木材在另外一间仓库。” 单婧妍看着一地的东西,皱眉道:“东西都没分类一下吗?这么乱?”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附和地点了点头。 秦莳笑着说:“都是这几日大夜里悄悄运回来的,天黑看不太清楚,就比较乱了点。小姐放心,这几日我们整理好给你送过去。” 单婧妍听了秦莳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徐逸覃说道:“木材呢? “两位世子和小姐还有暮云姑娘,请随我来。”秦莳领着他们四个出了门,又进了一间仓库,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木料。 暮云仔细看了一下居然还有沉香木。 看着这堆木材,暮云有些不太能接受,她宅子房间里没有太多名贵树木做的家具,不是她用不起,而是她不想用。 可古代又没有保护环境树木这一套,就是自己不用也有一大群人抢着用,刚刚那间仓库暮云甚至看到了象牙,犀牛角,虎皮,各种动物皮毛。 虽然自己的福瑞轩也卖皮毛,但她卖的都是养殖的,而不是猎杀的。 暮云想到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心里暗叹了一声,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阻止不了这个世界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用杀戮而来的东西。 第六十二章 看完后,暮云心里闷闷的,但她没表现出来。 几人商量分派东西的时候,暮云直说自己不用犀牛角和象牙,还有各种皮毛。 如果他们觉得少给了,那就多给她几块波斯地毯。 暮云对地毯那是真爱呀!自己的织染坊也在研究地毯编织了,以后应该可以自己产一种毯子出来。 想着暮云也挺开心的,虽然得的东西少了,但是至少自己心安了。 几人也不劝,单渊看了妹妹一眼,也不多说,待大家都散了,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暮云匆匆忙忙回了家,让梅媛给她梳洗打扮带着她和钟璃出了门。 钟璃是独自坐着暮云的马车回来的,毕竟暮云走的时候坐的马车是国公府里的。 话说暮云为啥如此匆匆忙忙的往外赶呢? 这得从早晨暮云在温廷舟拜帖上留的话来说了。 …… 早晨,小关,见暮云马车走远后,就匆匆回了温宅。 把拜帖递给温廷舟,解释了一番,只听温廷舟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温廷舟打开拜帖,拜帖空白处写了:今日有要事,如果你愿,可否到庆和楼等我?愿的话,到庆和楼直接找掌柜的说雪薇阁。 温廷舟看着暮云的字,总觉得有些熟系,他记忆力一向都挺好的,他敢肯定这个字他见过。 正在他深思在哪看过暮云的字时,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小关,上次你和公子买的桃花酒,在哪家店买的……”说话声逐渐远去。 但温廷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提示,桃花! 温廷舟找出了,早年从一个夫人身边拿到的那首写满了桃花的诗。 他把两份字迹对比,桃花诗的字迹稍嫌稚嫩,拜帖的字迹倒是成熟了不少。 但是字体风骨还是一致,温廷舟看着拜帖和纸上的字笑了,原来自己想认识的人就是她呀! 当初读这首诗,是喜欢诗中不同生活的态度和气魄,想着认识一下这个人,没成想老天倒是把这个人送到他眼前,他还不自知。 现在他想着快点见到暮云,但又想到暮云说有要事,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便等到午膳之后,才换了衣裳匆匆去了庆和楼。 按照暮云的话和掌柜的说了之后,掌柜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便带着他进了酒楼后院。 庆和楼是暮云和晴空一年前买下的,在外西城,是一家住宿和饭馆结合的酒楼。 庆和楼这一年来,可以说被暮云和晴空经营得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外西城住的都是一些小官或者远道而来赶考的学子,还有一些家境殷实的百姓。 庆和楼房间有四人间,二人间和一人间,这几种住宿房间。 饭菜也好吃,名字还取得有趣,比如什么“漠漠水田飞白鹭”,“凤凰台上,凤凰游”之类的,就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 温廷舟也是知道这家店的,不输给食味居,不过这家店只在外西城。 据他所知这里原来也是一家酒楼,但不知怎么了两年前突然一阵响雷,把酒楼劈了,引起了火灾,坊间传言是原来的老板生意不诚信,常常以次充好,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不过这种穿越他一般天天也就算了。 一年前这里连同当时受害的店铺的地都被人买了下来,重新建了这个庆和楼,由于买下来占地面积十分大,就建成了饭馆加住宿的酒楼。 这些温廷舟都是从一个地保那里听来的,当时那个地保还感叹:“听说买家十分年轻呢!不知是哪家的大少爷小姐。” 管事领着他到了雪薇阁,让人上了茶后便离去了。 温廷舟坐在雪薇阁里思考着,这雪薇阁在酒楼后院,以这个位置来说,能进来的要嘛是老板,要嘛就是和老板有关系的人。 想了一下,温廷舟轻笑出声,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酒楼就算和暮云有关系那也和他并无太大的区别,他要的是人,不是物。 暗笑自己着想了,本末倒置。 等了好久,茶水也换了两次,都不见暮云过来,温廷舟还是老神在在的,一点也不着急,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这厢暮云换好衣服,让梅媛给她编个鱼骨辫之类的就好了,不是不想美美的出现在温廷舟面前,但是梳一个发髻,就要花老长时间了,黄花菜都凉了! 还不如简单编个发,美观,不失礼就行了。 赶紧赶慢,暮云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沮丧的下了马车,暮云本来就不抱希望了。 掌柜的见暮云来了,连忙上前说道:“二东家来了,雪薇阁的客人等了一下午了!” 掌柜第一句话时暮云点了点头,第二句话暮云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吩咐掌柜道:“上一些好菜,再加锅鱼汤过来。” 说完急急忙忙的往雪薇阁奔去。 暮云快到门前时放慢了脚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黄昏的光照在两人身上,泛起了一阵光晕,拉长了他俩的影子。 “抱歉,让公子等久了。”暮云率先抱歉的说。 温廷舟一脸如沐春风的笑着:“乔姑娘不必如此,是我送上的拜帖,自然应该等待的。” 暮云一听,顿时觉得好男人呀!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早就不耐烦了! 呃,不对,应该叫少年郎,温廷舟还没成年呢,不能说是男人。 暮云思绪跑偏了,连忙拉回来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公子了。” “乔姑娘还是进来罢。”温廷舟不和她争辩,侧身让她进屋。 暮云灿笑着走进屋里,钟璃和梅媛还有小关则去了屋里另外间隔间,说是隔间其实也就是一个大屏风分隔出来的一个地方而已。 两人坐定后,温廷舟给暮云到了一杯茶,放在她右手边,暮云谢过,一时间屋内有些寂静。 坐在隔间的钟璃一副很铁不成钢的表情透过屏风缝隙看到暮云啥也不说急死她了,梅媛倒是一脸懵然,至于小关,就坐在旁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好半晌,温廷舟打破沉默。 “乔姑娘今日要办的事可否办成了?” “办成了!” “那就好……” 这时刚好掌柜让两个小二送来饭菜,连小隔间都有份。 摆好饭菜后小二恭敬退下,顺带关上房门。 暮云其实肚子很饿,但她不好意思啊,一脸镇静的给温廷舟盛了一碗鱼汤,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笑着说:“你尝尝看,这里鱼汤很鲜的。” 温廷舟是个细心的人,在暮云坐下时他就发现暮云偶尔会悄悄揉一下肚子,现在又见她如此,顿时明白她这是饿了,但不好意思先吃。 温廷舟笑着喝了一口汤说:“确实鲜,乔姑娘也赶紧用一些吧,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那好呀!我开动了。”暮云见温廷舟吃了,也开开心心的喝起汤来,虽然暮云吃的很快,但至少她到底还是注意了一下形象,没有吃得满嘴都是。 温廷舟看她吃的香,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待暮云吃饱喝足了,发现温廷舟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呢。 看着桌上一点剩菜羹汤都没留下,暮云心里想哭。 怎么办,他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吃货吧!暮云心里懊恼不已。 但她硬着头皮解释道:“今天跑了几个地方,早膳没吃,午膳也没吃饱所以稍微没控制。我平时吃得很少的……” 温廷舟听着她的解释,含笑着说:“嗯,看你吃的那么香,我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嘿嘿……我看你应该还在长身体吗,吃多点也没事。”暮云回答道。 听着暮云的话,温廷舟很想摸摸她的头,不过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还不是时候。 “是啊,乔姑娘说得对。” “哪里哪里……”暮云厚脸皮的应承。 吃饱了饭,待小二把餐盘碗具收走,送上一壶消食的山楂茶。 温廷舟拿出那张桃花诗的纸张递给暮云,开口问:“这首诗可是姑娘所作?” 暮云接过纸张一看,这不是她在国公府抄写的《桃花庵歌》吗?怎么会落到温廷舟手里了? 国公府人人都夸这首诗,都认为是暮云作的,暮云解释过好几次,都没人信,后来干脆心一狠,直接当做是自己的了。 看着纸张,暮云心虚不已,不知道温廷舟想干嘛? 见暮云一脸“我不明白”的表情看着他。 温廷舟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只是想确定作者和这首诗的名字罢了。” “只是这样?”暮云还以为温廷舟在别的地方听过这首诗,来质问她呢。 毕竟这个世界暮云也听过几首很熟悉的诗词歌赋,想来应该是穿越老乡卖弄文采来的,但暮云也不确定穿越老乡有没有写过《桃花庵歌》呀。 “对啊!乔姑娘不方便说吗?”温廷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暮云连忙说:“没有不方便,这是三、四年前写的吧,我也不记得具体时间了。” “这首诗叫《桃花庵歌》” “我知道了,多谢乔姑娘告知。” “不用谢!” 两人越聊越多,越聊越深,温廷舟对暮云有了新的认识,反之暮云亦然也是如此。 慢慢的两人聊到了天黑,月光高挂的时间,在钟璃的打断下,两人才回过神来,发觉天色已晚了。 温廷舟先把暮云送到梧桐巷乔宅。 在大门前暮云羞涩的对温廷舟说了句:“再见,今晚我很开心。” 然后转身就消失在大门里。 温廷舟见佳人身影已不在,也低声说了句:“我也亦是。” 然后骑上马回了桐花巷温宅。 第六十三章 暮云和温廷舟自那天以后,偶尔会书信来往,至于怎么来的信,还得从那晚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晚上说起。 第二日晚上暮云洗漱完,正在书房收拾,准备回房间时,突然从窗外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鸽子停在窗沿上,暮云瞧了一下以为是路过的鸽子,便驱逐了一下,可那只鸽子只是飞离了窗沿,并没有离去。 待暮云离开窗边,鸽子又继续飞到窗沿上。 暮云皱眉仔细一看,发现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可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而是先想了一下。 暮云担心是别人的信鸽弄错了地址,要是打开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可是回惹祸上身的。 等了一会暮云见鸽子还是没有走,夜已深了,她干脆把鸽子捉过来,是死是活,看了就知道了。 暮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打开小竹筒,抽出小纸条,走到书桌前,对着烛光仔细阅览起来。 “噗”暮云笑出了声。心里闪过一丝甜蜜。 只见小纸条上写着:“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暮云暗想:这人该不是真把我当才女了,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这句话暮云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来自《楚辞.九歌》里面屈原的作品《山鬼》。 暮云连忙翻了翻书架上的楚辞,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房里有一本楚辞,不然就呵呵了…… 暮云仔细看了一下,不是很理解,他这意思是夸我吗? 暮云也厚脸皮的写了小纸条询问,未了还加上一句:“以后说白话就好,我真的不是才女。” 暮云第一次和温廷舟来信就这样自曝其短的结束了。 温廷舟收到暮云回复的小纸条,看完后顿时哭笑不得。 倒也没有因为暮云的话感到不开心,反而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暮云这样子也是避免以后来往要是来都是诗词,那她和温廷舟肯定不可能了。 在她看来,她和温廷舟现在还处于了解阶段,最忌不懂装懂,不然以后还不得累死。 再说暮云本来也没什么古文学天赋,更加不能和温廷舟装得自己很了解似的,这不是等于欺骗吗? 温廷舟想的和暮云差不多,他也不会要求女子一定要和男子一样文采斐然不可,倒是暮云的诚实,没有不懂装懂的做派,什么事都直接说的性子,让他很喜欢。 毕竟算计太多,自然希望身边的人简单一点。 温廷舟笑着把小纸条收起来,本想提笔,但一看天色就放下了笔,把信鸽放到笼子里后熄了灯。 就这样他们俩每晚开始了鸿雁传书的对话。 噢,不对,是飞鸽传书。 几日后单渊派了人把属于暮云的东西和银票给送了过来。 看着这么多东西,暮云平静的收下,心里的小人儿却在“嗷呜呜呜呜~”的喊叫。 送走那些人,暮云欢欢喜喜的开箱。 那天虽然在仓库看了,但是当时乱七八糟的,又忙着分配和听秦毕报账,一时也没注意。 不过现在不一样啦,这些都属于她啦,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开箱了! 暮云看着装银票的匣子没有在意,而是先看了送过来的东西,钟璃和梅媛已经一旁带着,只待暮云看过后就整理登记造册。 晴空也带着丫鬟来看热闹。 东厢后的小院已经满满当当的放了几十口箱子了,原本宽敞的院子变得有些难以下脚。 暮云首先打开就近的箱子,一一看了过,各种对东西都有,稀罕归稀罕,仔细看下来,暮云也就那样了,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些种子和香料。 秦毕还给她带回了好几株扶桑的樱花树,不过树太小了,暂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秦毕也知道她是做香水和护肤品的,收集回来的香料也是五花八门,这让暮云异常欢喜,心想着能大干一场了。 暮云现在只负责研发,不负责制作了,制作过程早在一年前就交给单婧妍派过来学习的人了,单婧妍和元初栀各出了一个庄子来种各种鲜花植物,现在胭雨阁出了京城,富裕的江南地方也有分店,胭雨阁一直都是在精不在多,这几年发展下来也就只有三家店而已。 不过仅仅三家店已经能让她们三人赚得满盆钵了! 金银珠宝倒是有不少,不过暮云没有仔细看,反倒是叮嘱钟璃把装有种子的那几口箱子和这些东西分开。 种子暮云打算先看看种类,再送到庄子给孙管事。 陆陆续续看下来,晴空也不客气挑了一些喜欢的,让丫鬟拿回西厢。 剩下大同小异,暮云也不看了,抱着银票匣子,拉着晴空去了二楼书房。 暮云原先投入五千两,晴空一千两,这一千两单渊记在暮云账上。 分红一并给了暮云,现在暮云要把属于晴空的分隔给她。 暮云分到了一万六千两,因为她是投入银钱最少的,出的货物也不是最多的。 不过暮云很满足啦,暮云大方的给了晴空六千两,其实按分配,晴空应该没那么多,不过自家人,不必如此计较。 晴空见状,也笑着收下,暮云对她的好,她明白的,以后自会给她补添一二的。 这一次海贸总体上还是赚了的,银钱虽少,但单渊分给她的那些东西都价值不菲了。 这厢暮云开开心心的拿了东西,准备做顿好吃的庆祝一番。 …… 国公府内松华院书房里。 单婧妍坐在单渊的书桌旁边,听着下人回禀东西已经送到暮云手上,听仆从回禀暮云看着还挺开心的,心下便轻松了许多。 单婧妍是真的把暮云当作好姐妹,哪日虽然是暮云主动要求可以少一些,但没想到哥哥还真给得那么少,一时间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哥哥小气。 单渊在一旁看着,也不点破她那点小女儿家的埋怨。 “现在你心里好受一些了吧!我早就说了,暮云那人豁达得很,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书房四下无人,单渊也收起了他贵公子的形象,整儿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单婧妍说着话。 “哼,你这样小心被母亲知道了又要说你没型没皮了。” “呵,要是母亲知道,那肯定就是你告的状。” “……” 兄妹俩斗了一会儿嘴,单婧妍哼哼的说:“不行,你得补偿暮云。” 单渊听她又说这事一脸求饶的说:“小姑奶奶,算我怕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私下给她留东西呢?”单渊提示道。 单婧妍眼神一亮:“这么说……” 单渊点点头,表示单婧妍想的都对。 单婧妍笑了:“大哥那你留了些什么给她啊?” “现在嘛,说了也没有用啊!给了她也不会收,还不如现在我们这存着,等她出嫁了给她做嫁妆。” 单婧妍见状,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她知道哥哥肯定不会亏了暮云的。 单渊和暮云毕竟来往也算久了,从她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食味居每个月两道新菜式。 心里认可暮云也算他半个妹子,给妹子攒点嫁妆那是应该的。 而且给暮云的东西,除了她要求的那些东西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单婧妍让人挑选的,都是往好了的拿。 因此暮云得到的虽然少些,但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精品。 …… 夜已深,桐花巷温宅。 温廷舟摸着出了门,一路由东向北,一直到了外北城。 他借着满天星光,走进北城一条僻静的巷子。 找到一间宅子,温廷舟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 很快门开了,里面的人恭敬的请他进去。 温廷舟跟着仆人到了大厅,里面已经坐了两个男子,上首是一个身穿一身灰色,是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给人感觉稳重可靠。另一人则是一身红衣,青丝未束,衣袍大开,露出精壮的体魄,整个人显得邪肆又张扬。 温廷舟给二人见礼之后,就近坐了下来。 三人聊了好久,直到天将破晓时分才各自离开那间宅子。 日出日落又到了深夜,温廷舟的书房还亮着,子夜十分,有一群人悄悄靠近温宅,轻敲了几下门,温宅里看门的仆人连忙打开门,那群人就抬着东西脚步落地无声的进了温宅。 这群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脚步轻盈,台着厚重的大箱子脚步也不沉重。 领头的进书房和温廷舟说话。 “温公子,我家少爷说了,你的宅子太小,其他东西都先放在内南城朱雀街金乌巷。” 温廷舟颔首表示明白,接着那领头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说:“这是金乌巷的宅子钥匙和地契。” 温廷舟淡笑着接过,对领头说:“回去帮我谢过你们家公子,金乌巷宅子有钱也买不到,一下子能买到这么大的宅子,真是辛苦袁公子了。” “温公子客气了……天也不早了,东西送到,我们撒了。”领头见东西送到了,地契钥匙也交了,便和温廷舟告辞。 “好,辛苦各位了,我让我的书童准备了一些薄礼,望各位不要推辞。” 他说完小关就端着一个匣子过来,温廷舟绕过书桌,走到小关身旁拿起匣子递到那个领头的手里。 领头也不拒绝,笑着接过来,然后朝温廷舟抱拳告辞。 温廷舟看了院里的那些箱子,让小关一众仆从把东西都搬进库房。 第六十四章 转眼间已经快到中秋了,天也微凉,不似夏日那般燥热无比了。 暮云这个月见过温廷舟几次,不过都只是当做普通朋友聊聊,偶尔温廷舟会给她信鸽传书,俩人始终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偶尔晴空也会和她说不要太出格,倒是云嬷嬷知道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干涉你,但你要懂得那份距离,不要越界。” 云嬷嬷的告诫暮云也放在心里的,虽然她确定自己喜欢温廷舟,但她肯定不会出格的,因为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暮云可以肯定的说温廷舟觉绝对是个君子。 可是暮云也不想想,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能想到温廷舟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有些人温文尔雅,君子风范,可是骨子里呢? 暮云被温廷舟表现出来的那一面糊了眼,等很久以后,某个披着羊皮的腹黑狼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的时候。 暮云心里直接大呼:老娘上当了!!! 但此时嘛,暮云还是坚定的认为温廷舟是个进退有度,待人温和的书生。 这天晚上暮云收到信鸽带来了的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中秋,湘山约否? 暮云回了一句:约,不过得带上我姐姐! 放飞信鸽后,暮云就洗漱睡了。 那厢温廷舟打开小纸条,没有再回复。 俩人信鸽来往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暮云的要求,温廷舟从来都不会拒绝。 所以才有了暮云写完信就呼呼大睡,因为她知道温廷舟不会再回复,这就代表他会同意的。 七夕这天,暮云特意把自己新做的衣裳穿上,是一件特别仙的衣服,暮云仿照前世看过一个汉服品牌修改来的。 衣裳由她铺子所出的布料和纱做成,是一套雨过天青渐变色的衣裙外罩的纱衣用了法式刺绣,绣着漂亮的花鸟蝴蝶。 暮云还让梅媛给她编了个漂亮的发式,戴上一些搭配的发饰,首饰,暮云也没有过多的化妆,就抹了点自制口脂。 晴空一见就笑道:“打扮这么漂亮……” 虽然后面省略了,但暮云明白她是在调笑自己。 “哼,今日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说罢暮云带着钟璃和梅媛率先往外走去。 晴空跟在后面“啧啧”的笑着。 温廷舟自然不会带暮云去人多的地方,昨日就派小关上门知会了,今日湘山西边银杏林见。 京城湘山西边有一片银杏林,入秋之后这里的银杏叶子边缘开始泛黄,这一大片银杏林,落叶的时候,就像走进了一个飘满落叶的仙境中一样。 暮云和晴空来到湘山西边,各自带着丫鬟爬了一会,终于来到了这片银杏林。 小关在林子口等着,见暮云来了,连忙迎上去,引着暮云和晴空往林子里走去。 银杏林深处人并不多,大家都喜欢到东边那片参加庙会,每年中秋,湘山东边的石庙都会特别热闹,因此那片街道中秋都有很多百姓拖家带口的逛庙会。 也有一些富家公子小姐会来看看。 不过一般内城的高门大户人家,中秋都很少出城来的,内城中秋晚上不禁宵,那些富家公子小姐最喜欢去护宫河边参加皇室举办的中秋街市。 街市就是贩卖皇家出品的各种东西罢了,暮云虽然没去过,但也听单婧妍和元初栀说了不少。 一行人走到银杏林深处,温廷舟正坐在一个歇脚亭子里等待暮云。 听到细微声响,他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暮云一身由浅入深的渐变青色衣裙,腰间挂着一串浅翠色宫绦,宫绦上还编着几个精致的小银铃,走起路来发出细微的叮当声,让他觉得十分悦耳。 待佳人走进,温廷舟赶紧站起来,绕过石凳,站在歇脚亭,侧身请她们一行人入内。 晴空坐下后打量了一眼温廷舟,然后笑着坐下,意味深长的瞟了暮云一眼。 暮云知道晴空想看她笑话,但是她最近和温廷舟接触多了,早已经过了动不动就脸红的时候了,所以晴空看不成热闹了。 不过晴空也不失望,今儿过了主要还是见一下温廷舟,第一眼看来,晴空还是很满意的。 这个人看着斯文俊秀,待人有礼,眼神也不会对着女子乱瞟,见他始终对暮云保持半米距离。 这个距离如果暮云需要什么,或者不小心摔了可以让他及时反应。 看起来是个稳重的读书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晴空暗自想着。 坐下后暮云给温廷舟介绍了一下。 “温公子,这是我姐姐暮晴。” “乔大姑娘好!”温廷舟有礼的和晴空打了招呼。 晴空也还礼应道:“温公子好。” 几人在亭子坐下来后,暮云看了看四周那么多银杏树,笑着说:“要是月中底或者十一月来看应该更漂亮吧。” “你要是喜欢,到时可以再来看看。”温廷舟带着一丝宠溺说道。 暮云明日察觉到,但一直注意他俩的晴空倒是听出来了温廷舟话语里的那丝宠溺。 几人在凉亭里一来一往,聊得好不开心,温廷舟偶尔也会注意到晴空,不会让她觉得到自己被忽略。 晴空心里想着:这温廷舟是怕冷落她了,到时候我给他穿小鞋吗? 果然和暮云生活久了的人,脑洞开得不要太大。 不过晴空也是识趣的人,见他俩聊的挺好,便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去走走?” “……那你呢?”暮云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我就在这里等着。” “噢……”暮云还真的想往里面走走,但她不好吧晴空留在这里。 “不如,你带一个丫鬟,我把书童和小厮留在这里,这样人多乔大姑娘也安全一些。” 晴空一听心里翻了个白眼,温廷舟这是想独处呢! 可一见暮云一脸“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晴空就一阵牙疼,顿时觉得暮云现在智商堪忧。 留下了人后,温廷舟和暮云走在前面,钟璃跟在他俩后头往银杏林更深的地方走去。 银杏林深处银杏树更加多了,开始泛黄的银杏叶子在微风中摇曳,暮云一路走来,身边跟着温廷舟,心里十分开心。 走了一会温廷舟两人居然走到了一个小花园。 看着在花园里笑意盈盈的暮云,温廷舟定了定心神,笑着朝她走去。 钟离被暮云打发去了不远处采花了。 现在只有她和他了,暮云背对着温廷舟,心里纠结要不要自己告白算了呢! 总这么朦朦胧胧的暮云觉得,这就和伟人说的一样,是在耍流氓。 当她纠结无比的时候,只听见温廷舟说:“暮云,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但是我还是确定和你说一下,我心悦你!” “什么!!!”暮云猛的转身看着温廷舟。 暗想刚刚没听错吧,他说心悦我? 暮云先是“惊讶”,再是“不可能”,然后是“一脸懵逼”。 温廷舟看着她脸色不停变换,顿时轻笑出声。 “我心悦你,暮云!”又再次说了一遍,温廷舟心里却是欢喜的。 这下他终于明白,他是喜欢暮云的。 “你心悦我……为什么?”暮云轻喃道。 “我不知道,或许是津州王家婚宴上的那一眼吧!”也许是很早前云嬷嬷给他那首诗的时候就开始了。 见暮云不回答,温廷舟心下有些急,但他没有显现出来,而是带着笑意问:“那暮云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暮云好半晌才懵懵懂懂的回过神来。 也不能怪她,自己暗恋的人突然告诉你,他喜欢你,换谁都会有些吓一跳。 不过暮云本来也纠结要不要告白的,现在温廷舟说了,她心里就像泡了一罐子蜂蜜一样甜津津的。 听到温廷舟问答案,暮云反应过来,小脸顿时爆红。 温廷舟看着暮云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心下觉得可爱,想捏捏脸,摸摸头。 不过他还是克制了,毕竟这举动有点孟浪了。 温廷舟一脸如沐春风的站在暮云身前,也不催她,这回温廷舟一点也不掩藏自己的情绪,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时暮云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了,抬头看了温廷舟一眼说:“我也心悦你。” 温廷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俩人之间环绕着一种粉色的气氛。 用网络话来说就是:俩人身边都冒着粉红泡泡。 钟璃一边采花,一边观察他俩,看到他们气氛看起来不错,也就继续辣手摧花了。 “以后我唤你小乔可好?” “???为什么是小乔?” “因为很多人都叫你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有我能叫!” “噗,可我觉得叫小乔,听着怎么让人想小瞧我啊。” “……” 暮云听温廷舟要叫她小乔时,其实有点尴尬的,小乔可是三国里的大美人呢,自己虽也还算漂亮,但和大美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顿时就起了逗弄温廷舟的心思,和他逗起了嘴。 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都是甜蜜蜜的,连叫个名字都让人牙酸…… 待俩人回到晴空那边,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了。 见他们回来,晴空起身迎接。 ,但是她眼尖的发现暮云和温廷舟身上的气氛变了,和他们离开凉亭时的氛围不一样了。 挑了一下眉,打算回去再审问暮云一番,毕竟还有外人在呢,得注意形象啊! 暮云可不知道晴空打算回去审她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已经转正了嘛! 一行人碰头后,说了几句就收拾东西下了山。 温廷舟把暮云和晴空送回乔宅,又去了别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过秋雨之后的京城更加冷了。 早晨暮云突然被冷醒,昨日明明还算温暖,今日竟然就被冷醒了,披上一件薄毯,暮云稍微推开了一点窗户看向外面。 昨夜雨疏风骤,打落了一些树叶,今日寒凉,深秋已至。 思索间,暮云听到“咚咚”的敲门声,连忙出了卧室打开门。 开门只见梅媛抱着一床厚被子,钟璃则拧着取暖的炉子站在门外。 见两个小丫鬟都对她如此上心,怕她冷着,暮云心里慰藉得很。 两人见暮云开门,钟璃率先开口说道:“小姐是被咱们吵醒了吗?” “没有,我是被冷醒的,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暮云退开让她们进来。 两人进来后,给暮云重新换了被子,点了暖炉。 现在才凌晨五点,天色也只是微微亮而已,加上昨夜气温骤降,现下冷着呢。 见她两忙完,暮云问道:“你们两个加被子了没有?” “小姐放心,待咱们下楼去,就加上。”离暮云最近的梅媛回答道。 “哪好,前儿个不是做了好几床厚实的被褥吗,你们拿几床去用罢。” 听到梅媛回答,暮云便想起这两小姑娘的冬被都是她曾经用过的,棉花都没有重新弹过,今年肯定有些不保暖了,便让两小姑娘挑几床新的被褥去用。 梅媛和钟璃闻言立即屈膝行礼谢过暮云。 既然已经醒了暮云也懒得再睡了,便梳洗穿戴好下了楼,晴空还没起,暮云也没叫早膳。 坐在自己东厢正厅看着庭院外面出神起来。 中秋和温廷舟说开后,俩人相处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暮云忙碌她的事,温廷舟读他的书。 变的只是暮云时常回收到小关送过来的物品,有时是吃食水果,有时是一些有趣的游记书籍…… 就连信鸽联系也多了一些,只不过两人都挺忙碌的。 暮云其实懂得温廷舟的,她知道他不会甘于平凡。 再说了自己心理年龄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并向往那种整日只想黏在一起恋爱。 暮云这几日收了温廷舟不少东西,就想着要送点什么给他。 和晴空一起用过早膳,暮云回了楼上进了书房,直到午膳时才出来。 “忙些什么呢!喊你好几次才出来。”晴空一边喝着汤一边问。 宅子里只有她们三个女主人,自觉也不是高门大户,不用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套。 因此乔宅饭桌上,她们偶尔会说上几句,不像在徐氏身边时那么守规矩了。 “没什么,这不是这几天收了温宴不少东西吗?给他弄些回礼罢了。” 暮云说完夹起一块麻婆豆腐送进嘴里,吃得可香了。 听她这么一说,晴空来兴致了,放下筷子问道:“你做了什么?” “不许藏,我可是一定要看的!”晴空笑指着她道。 她以为暮云又做了什么新东西出来,对此可是兴致勃勃的呢。 “呃……” 暮云也没撇,忙说:“吃过饭再看吧!” “那赶紧吃呀!” 晴空催促着,她可是特别喜欢暮云每次弄出来的各种东西,因为晴空觉得特别有趣。 暮云上次给晴空做几个毛线玩具,可爱的小东西总是能引发无论什么年龄女性的少女心。 暮云勾织出来的毛线玩具连云嬷嬷都有点爱不释手,直接拿走了一只娃娃呢。 因此晴空还以为她给温廷舟做了什么好看的娃娃之类的,才兴致勃勃要去看看。 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暮云觉得着温廷舟应该不会喜欢娃娃之类的,而是做了别的东西给他。 吃过午饭后晴空催着暮云赶紧去把东西拿过来给她看看。 “东西还没做完呢,只是半成品,你跟我上楼看吧。” 暮云见她如此催促只好声明东西还没做好呢。 两人一同来到暮云书房,进去就看书房里铺着的波斯地毯上放着一个未完成的物品,晴空蹲下去看了看。 轮廓都已经做出来了,是一艘用竹子拼接的小船,还挺好看的,但不是晴空喜欢的。 这世界男人和女人的喜好总是不一样的嘛!这道理用了几千年,一点都没变化,现代男人和女人的爱好也是天差地别,性别造就的差异是巨大的。 晴空失望的说:“我还以为是漂亮的娃娃呢!” “拜托,温宴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拿着娃娃玩啊!”暮云白了她一眼。 “好吧。” 晴空见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和暮云告别,离开了书房。 暮云送她出门后回房继续拼小船,到了快夕阳西下时才做好。 找了个盒子装上,吩咐钟璃跑了一趟温宅。 温廷舟此时不在家中,钟璃便把盒子交给了刚好待在家的小关。 然后匆匆回去,回禀了暮云。 …… 温廷舟这几个月有些事情要处理,经常忙到很晚才回来。 今日回来已经接近子时了,小关给他打了水洗漱,厨娘弄了一些粥和几碟小菜给他吃。 待温廷舟用完饭,小关把暮云今日一整天做的礼物拿出来。 “公子,这是乔二小姐丫鬟钟璃送过来的。” 小关把盒子呈上去。 温廷舟含笑着接过。 小关觉得主子这样的笑容,才是他心底发自内心的笑。 虽然温廷舟平时也笑着,给人温润尔雅,待人温和,但是小关就是觉得那样的主子有些距离感。 不像现在,他虽然只是浅笑但他脸上,眼中的笑意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带着一丝疏离,让他更加气质温润。 也许主子是真心地喜欢乔二小姐吧不然能整天这么忙,还找时间给乔二小姐挑选礼物? 小关暗想着。 温廷舟打开盒子,只见一艘青翠的小船显示在眼前。 小船是暮云用细嫩的竹子切割成一段一段的拼装起来的,虽然算不上多么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野趣。 温廷舟爱不释手的拿起小船,仔细发现船身有几个雕刻的小字,他凑近一看,原来暮云在船身上刻了“一帆风顺”的祝福语。 这个暮云开始也觉得挺老土的,但是胜在寓意好呀,温廷舟要考科举,以后要如朝为官,自然是要一帆风顺了。 温廷舟把小船放在他卧室的多宝架上,熄灯睡了,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突然希望此刻她在身边该多好啊! 这一日暮云和晴空去了一趟国公府拜见徐氏。 徐氏见她两来了,自是高兴不已,招呼她俩坐下,问了她们最近如何,做了什么,俩人生意怎么样? 暮云和晴空自然是有问必答,一一回答徐氏的问题。 “唉,我记得晴空已经及笄了吧?”徐氏突然问道。 晴空连忙回答:“回夫人,我生辰是十月底,这个月底就要及笄了。” “那云秀可有说要给你办及笄礼?”徐氏又问。 “夫人放心,娘已经在准备了。”晴空笑着回答。 暮云也插了一嘴,打趣的说:“夫人,可是准备了好东西,给姐姐当及笄礼物?” “你这丫头,还是一样的爱财。”徐氏点了暮云的额头一下。 “我倒是有一桩好事,是关于你的,不过呢,还得等你及笄之后再说。”徐氏看着晴空神秘一笑。 暮云扯着徐氏衣袖撒娇道:“不如夫人先和我说说罢,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连姐姐也不说。” “去去……哪都有你。”徐氏假装嫌弃的挥开暮云。 “唉,我好可怜,才出去多久呀夫人就不疼爱我了。”说完暮云那假模假样的抹了抹眼角。 “哈哈……你这丫头惯会逗我开心!”徐氏见暮云耍宝的样子,开心的拉着她亲拍了几下。 今日她们陪徐氏用了午膳,拒绝了徐氏留她们用晚膳的话语,回去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到家肯定都快五点了。 走时徐氏送的东西都快塞满了她们的马车,一下子坐不下四个人了,只得从国公府借了一辆马车送她们回去。 徐氏送暮云和晴空的东西多,也是她对俩人的喜爱,府里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这样那些眼皮子浅的才回明白她们俩就算离开国公府,照样得徐氏宠爱。 不过暮云和晴空也没有只进不出,每次来国公府,暮云和晴空也都会带上一大堆东西,哪怕是单婧妍叫暮云过来商议事情,暮云也会带着礼物给徐氏。 人情嘛,有来有往才能长久,不能一昧索取,却抠门一点也不付出,这样再深的人情迟早都会淡去。 人呀,还是要懂得感恩。 暮云和晴空自是感恩徐氏的。 回到乔宅,暮云和晴空各自回屋换了身衣裳。 厨娘早就把晚膳都做好了,听到她们回来,立即带着厨房里的丫鬟把饭菜送到饭厅。 待暮云和晴空换好衣服下来,刚好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用了晚膳后,暮云照例和晴空在庭院里走了几圈消食。 待她回屋后,竟发现窗沿站着一直给她和温廷舟传信的灰色小鸽子,暮云把它捉过来,轻抚着它的羽毛。 温和的说着:“小灰灰,辛苦你了呀!” 掏出绑在小灰灰脚上小竹筒里的纸条,暮云笑嘻嘻的把小灰灰放在书桌旁,拿了一小碟子出来,小碟子里放着小米。 小灰灰欢快的逐着小米,暮云则是在一旁看起信来。 看完后脸上笑意不减,反而加深了不少。 温廷舟信上说:“谢谢小乔,礼物我很喜欢。这几日忙碌,没时间去看看你,或者多给你写一些信,我感到很抱歉,你一定要谅解我!” 第六十六章 银杏逐渐泛黄的时候,国公府的单婧莲也到了出嫁之时。 暮云和单婧莲没什么来往,不过还是和晴空一起亲自去国公府参加了她的添妆礼。 单婧莲嫁得也不比大小姐单婧瑶差,丈夫也是个进士,待单婧莲嫁过去后就要和丈夫一起外放了。 去的地方也不算差,就在蜀地。 添妆完之后,暮云被单婧妍叫走,晴空则是被徐氏叫到了碧桂院。 单婧妍叫暮云也没什么事,就是和她说说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而已。 倒是碧桂院这边,晴空被徐氏似是而非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徐氏说:“转眼间你们都长大了,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待过几日你及笄后,云秀肯定会和你说……” 反正徐氏说得没头没尾,晴空也不好多问,便笑着应了。 时间晚了,暮云和晴空便离开国公府回了乔宅。 过了一段时日,就到了晴空的及笄之礼,云嬷嬷给晴空办的及笄礼虽不盛大,但也热闹非凡。 因着三人没有什么亲戚,就请了一些各大府里交好的管事,嬷嬷,大丫鬟们和一些左邻右舍来参加。 大家也都给面子,基本上请的人都到了。 都送上了不少好礼,徐氏更是豪气直接就给了一座小院。 就连温廷舟也托暮云转交了一份及笄礼物。 而徐氏说的那件事,暮云后来也知道了,就是云嬷嬷给晴空相看了一户人家,云嬷嬷和徐氏说了之后,徐氏派人暗中查询了一番发现那家人和云嬷嬷说的一般家风清正,人口单纯,父母更是开明。 这样的人家最适合晴空这样温柔贤淑的姑娘。 云嬷嬷和晴空说了之后,晴空也同意相看了,她本身温柔,在国公府里听徐氏和云嬷嬷的,出了府就听暮云和云嬷嬷的。 有时候暮云都在想着晴空是不是大智若愚呢?! 后来她问了晴空。 晴空说:“我不是个有能力的人,我听你们的是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夫人和嬷嬷既然已经查过了,说明那家人是真的不错了。” “你看看夫人给曼樱姐姐和白薇姐姐找的人家,如今她们过得多幸福啊!我没什么大志向,只希望把日子和两位姐姐一般就好。” 晴空看着暮云真挚的说道。 暮云一阵恍惚,也许在她看来这样包办的婚姻不会有幸福可言,但是她忘记了,这是古代,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给晴空介绍的这家人,家人已经入了徐氏和云嬷嬷的眼,说明那家人的人品是真的不错的。 暮云突然开阔,也不纠结了,好心情的和晴空八卦起那家人来。 …… 及笄礼后,日子就平平静静地流失,暮云除了每日的事情之外,就是晚间雷打不动的和温廷舟飞鸽传书。 明年秋闱温廷舟就要下场考举人了,暮云也是明年及笄。 温廷舟早已有打算…… 不知不觉中有是一年新春佳节,这也是暮云三人从国公府出来后的第一个除夕。 云嬷嬷春节一个月前,就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这个春节了,晴空也是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暮云问她什么也不说。 整个宅子里就暮云最悠闲,没办法,二十一世纪后春节是越过越没味道,而暮云在国公府那几年,各种高大上的宴会都见过,对于过节她真的不是特别在意,对过节的热情也特别淡。 除夕温廷舟肯定不在京城的,他是津州人氏,老宅在津州,家中姐姐虽已出嫁,但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因此过年是一定要回津州的。 他是腊月二十后离开京城的,走前特地叫暮云到报国寺一叙。 暮云依约,腊月二十当天一大早,顶着刺骨凛冽的寒风,去了一趟报国寺。 这几年暮云身体虽然养得好,但畏寒的毛病还是没改善。 暮云来到报国寺,新年将近,前来礼佛的香客还是很多的。 不过好在温廷舟,早早定了一间厢房,暮云带着钟璃和赶车的马夫,跑腿小厮到了报国寺山下,暮云一下车,小关立即就出现了。 小关哈着气说道:“乔二姑娘,天冷,赶紧随我来吧。” 暮云正冷得难受呢,连忙点头带着钟璃和小厮跟上小关,至于马夫就留下看马了。 小关领着暮云她们走了一会,来到香火旺盛的报国寺正殿,随着小关又拐了几个地方,逐渐来到报国寺后院为香客们准备的歇脚厢房。 温廷舟早已在厢房等候多时,小关带着暮云她们进来时。 温廷舟看着小关身后罩着厚厚披风的暮云,不由的心疼了一下。 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他暗想着迎上去。 “可是冷了?” 今年京城冬日比往年要冷一些,暮云虽然穿得厚,但也架不住从京城到报国寺这段路上的寒冷天气。 听温廷舟问话,暮云点点头。 温廷舟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暮云把手里的t汤婆子递给一旁的钟璃,想结果茶杯。 她的手刚触碰到温廷舟拿着杯子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温廷舟触碰到暮云伸过来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就是块冰,凉的令人心疼。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握住暮云的手,他发现暮云在抖,已经进了屋了,屋里也有地龙,也烧了暖乎乎的炭盆。 可温廷舟握着的手,竟像冬日寒冰一样凉,温廷舟顿时心疼道:“抱歉,早知我就不让你跑那么远了。” 一杯热茶下肚,暮云冻僵的脸上稍微暖了一些,不在乎的说:“没事的,我只是畏寒罢了。” 温廷舟暗自记下,两人都没发现握着的手没有放开。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到炕上坐会,暖暖腿脚。”温廷舟开口道。 “好啊!”暮云连忙应道,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脱了披风和鞋子,暮云坐到炕上,拉过棉被盖上腿,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温廷舟都没反应过来,忽而想起暮云是个爽利的性格,也就释然了。 温廷舟今日约暮云前来,一是想当面告知她自己要回津州,直到元宵才能回,二是走之前把给暮云的新年礼物先交给她。 温廷舟给暮云的新年礼是一块刻好的鸡血石印章,暮云看了一下字,发现是小篆,有点不太清楚。 就好奇的问:“这个章是你刻的?刻的是什么呀?” “是我刻的,至于刻了什么,你自己看吧。”温廷舟笑着回答。 暮云嘀咕了一句:“还搞神秘啊!” 温廷舟听着她的嘀咕,笑意更浓了。 “我给你的新年礼还没弄好呢,要是早点知道,我早些弄好了。” 暮云娇娇的话语让温廷舟内心一片柔软。 “待我回来再给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新年礼,就是要新年当日送到嘛!” “没关系,明年开始,往后每一年我都不会错过你的新年礼了。” 温廷舟的话让暮云一惊,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到十八的少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暮云问道。 “我知道!”温廷舟肯定的点了点头。 “……”暮云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温廷舟确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可是暮云始终都记得他是个古代男人。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暮云作为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红旗教育的人,就不太能接受了。 想了想暮云还是说:“你以后要做官吧。” 温廷舟不解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能把所学的学以致用,能利国利民。” 暮云听出了他的雄心大志,但她只是个小女人,她只关注眼前的事。 “你以后随着官做得越大,权利越来越大,那你身边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了。” 温廷舟听着暮云的话语,顿时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怎知我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呢?你把你想的那些害怕发生的事都套在我身上,可是暮云,你不是我,怎知我和那些男子皆是一致呢?” 暮云见他认真的眸子,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去低喃道:“世人不都是这样吗?男人拼了命往上爬,不就是想着掌握权利,过上左拥右抱,美人在怀的日子吗?” “那是他们,不是我。”温廷舟看着她温和的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现在发誓或者承诺,你肯定不会信的对吗?” 暮云听着他的话一整沉默。 温廷舟并不生气,看着她宠溺的笑着,可惜暮云正低着头,没看见。 “那不如,我们让时间来确定好吗?一切都交给时间,时间总不会骗你。” 温廷舟很了解暮云,她虽然性子爽利,但感情上却极度缺乏安全感。 承诺,誓言这些语言表达的爱意,在她面前都是不信任的。 所以他提出把一切交给时间,让时间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暮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温廷舟,把所有的都交给时间确定。 反正她是想好了,君若无情,我便休,怕什么啊。 她觉得除了温廷舟,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能包容自己的人了。 想到那日的情景,暮云脸上就露出一丝甜蜜。 那日回来后,暮云试了一下印章。 印章是三点五厘米的正方形,暮云印红,在纸上印了一下,小篆暮云还真的有点看不懂,反了一些书籍,暮云才查清那四个字是什么。 是“云动舟行”! 第六十七章 除夕这天一大早,乔宅就开始忙碌了,这是暮云她们三人的第一个新年,哪怕人少,也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昨日晚上,晴空捧着两身衣服分别给了云嬷嬷和暮云。 原来这几日她神神秘秘的就是在做衣裳呀! 晴空用的衣料甚是名贵,原先在府里,她们是不能穿的,但现在她们出府了,晴空就给云嬷嬷和暮云每人做了一身精致华贵新衣。 云嬷嬷是长辈,晴空用了朱红色,绣了松树和祥云,仙鹤。 暮云是水红色,绣了她最爱的樱花,蝴蝶和一些兰草。 整套衣裳包括了里衣,中衣,襦裙,褂子,大袖衫,披风…… 还不提都绣了花样子,工程量还是很大的,难怪晴空从天一凉就很少出门,原来都是在屋里绣花呀。 她也给自己做了一身湘妃色的,绣了白海棠和翠鸟。 今日暮云和云嬷嬷都穿着晴空送的衣裳。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暮云穿着晴空送的衣裳,打扮一番,竟比往日美上几分。 新年要祭祀祖宗,虽然她们三人可以说没什么祖宗要祭,但云嬷嬷还是没有省下这个环节。 家中无男子,无宗堂,香案就摆在了一进正堂,当做祭拜天地,祈祷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罢。 午时吃得并不丰盛,吃过午膳后,云嬷嬷让管家把所有的家丁,仆妇,丫鬟都叫到了正堂。 云嬷嬷坐在上首,暮云和晴空一左一右坐在她下首。 众人来到正堂纷纷行大礼给主家主人拜年。 待云嬷嬷让她们起身,才缓缓站起来。 云嬷嬷看着众人,面上虽然不带笑意,但语气温和的说:“我们乔家是小户人家,但是赏罚分明,规矩严谨,你们只要不出差错,肯定有赏。” 喝了一口茶云嬷嬷继续说:“你们到我们乔家也有一阵子了,表现都很不错,也没有到处嚼舌根把宅子里的事往外说,这点我很满意,希望你们新的一年里依然如此。” 众仆人连忙应是。 “好了,话不多说,前儿给你们发了新衣裳,那只是宅里的定例。今儿除夕,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年礼,等会每人和管家去领罢。” “奴婢(奴才)谢谢主家!”众人开心应道。 云嬷嬷又说了几句就让他们散了。 众人退下去后,跟在管家身后去领了新年礼。 新年礼是云嬷嬷和暮云,晴空商量着置办的,暮云和晴空各自从店铺或者仓库取了一些东西过来作为年礼赠送,云嬷嬷则负债出钱包红包。 宅子里现在一共有二十个仆人,暮云她们商量的时候,都蛮大方的,准备了不少东西给那些下人作为年礼。 毕竟比起抠门的主家,大家还是更喜欢大方的主家。 因此暮云准备了一些布料和实用的器具,晴空则让自己绣庄的绣娘赶工了一批不错的棉袄和鞋子,云嬷嬷则是定了每个仆人给一两银子红包。 至于她们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会私下得到一个大红包和不少礼物。 年夜饭比午膳更精致,饭菜一一上桌后,云嬷嬷就打发仆人们去偏厅吃年夜饭了。 偌大的饭厅顿时清冷了不少。 “今年只有我们三人过年了,虽不如国公府那般热闹,但胜在生活平静,安稳。”云嬷嬷率先开口,并朝暮云和晴空举杯。 暮云和晴空也连忙举杯。 暮云说:“我倒不觉得冷清,相反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说完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果酒。 晴空也笑着应道:“是啊,虽然我们家没有国公府那么富饶华丽,哪怕过年冷清,但我心里可暖了。” 晴空说完也一口干了被子里的果酒。 云嬷嬷难得显露出一丝浅笑,三人欢欢喜喜的吃着年夜饭,互相说着明年的期许。 温暖的烛光中,旧年逐渐流逝,新年即将到来。 快接近子时,家家户户都响起了“霹雳啪啦”的鞭炮声。 在鞭炮声中乔宅迎来了第一个新年。 子时后大家睡去了。 当新年第一缕曙光升起时,暮云也梳洗打扮好了,今日初一,虽然没有什么要来拜访的人,但云嬷嬷还是让人准备了不少瓜果点心。 就算没人来拜年,摆着也好看。 国公府暮云她们打算过几日再去,每年国公府初一至初六都是最忙碌的时候。 暮云和云嬷嬷说了打算避开这些时间,免得到时候给徐氏添乱。 云嬷嬷也同意了,反正国公府她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去。 用过午膳后,暮云以为今日不会有人来了,便准备回房补会儿觉。 还没准备回去,看门的来报,说恪亲王府的钰郡主给宅子送了新年礼。 云嬷嬷一听,让人赶紧把送礼的人请进来。 管家亲自去把人迎了进来,来人不是元初栀的大丫鬟,而是她二等丫鬟中的一个。 暮云也是见过的,这个丫鬟玉兰。 玉兰一进门,就给云嬷嬷屈膝行礼道:“玉兰见过云嬷嬷,两位姐姐。” 云嬷嬷颔首,晴空在一旁吩咐丫鬟赶紧泡杯热茶过来。 暮云笑道:“怎么今儿来了?” “这不是郡主想你了嘛!大早就催我赶紧把她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送过来。” 云嬷嬷和晴空哪里能不清楚,钰郡主怕是给暮云送礼才是,她们都是顺带的。 “回头你替我谢谢郡主。”暮云拉着玉兰的手说道。 玉兰笑着应下,说道:“东西送过来,我也要赶紧回去了,府里现在忙得很呢。” “行吧,辛苦你了抽空送东西过来了。” 暮云让人拿了一包热乎乎的点心给玉兰,让她路上暖暖手,还给了她一个荷包,亲自送她出了门。 回来后云嬷嬷把礼单给暮云看了一下。 暮云一看,就知道那些是元初栀送来的给她的了,因为礼单上直接标明了哪些是云嬷嬷的,哪些是晴空的。 看着这礼单暮云无语了,也就元初栀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东西是谁的直接写在礼单上了。 不过暮云也愁了,元初栀送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一看就是精品,又贵重,暮云还想着过几日给她送礼呢,现在看着她送的东西,又觉得自己送的薄了。 唉,暗叹一声,暮云只得再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可以给元初栀做回礼了。 云嬷嬷和晴空收到的也是贵重,只是没有暮云那么精心挑选罢了。 不过云嬷嬷和晴空也不好想什么,毕竟她们俩都知道暮云和元初栀关系蛮好的。 晴空问道:“妹妹,你看郡主送来的东西还蛮贵重的,咱们前几日准备的要不要换一换或者加一些。” 云嬷嬷由她俩解决,不插手,就在一旁喝茶看着。 毕竟这是孩子们之间的人情来往,应该由她们自行处理。 暮云想了想,说:“加一些吧,现在也找不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了。只能多加一些,这样不至于减薄了。” “嗯,那好,我回去库房找些东西添上。” 晴空听暮云这么说,应了下来,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去自己小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添上。 “既然确定了,等会儿我把要添上的东西送过来。”云嬷嬷开口道。 晴空跟腔:“那我等会儿就去找找,送过来给你。” “好的,娘,姐姐,我知道了!”暮云应道。 兰玉走后没多久,又有人上门送礼,门房有来报说是有位姓温的人家派来的。 姓温,暮云眼神一亮,不由露出喜悦的笑意。 晴空在一旁看着她,偷笑着。 云嬷嬷也一脸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暮云看过去,哭笑不得说:“我可不知道温公子会派人来送礼啊!” 晴空一脸“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看着她。 云嬷嬷虽然面无表情,但眉角上挑了一些,可见并不信任。 暮云:“……” 无话可说,只得让管家把人带进来。 来人暮云并不认识,只听那个仆人说是温廷舟走之前和看守宅子里的仆人说了初一把礼物送到乔宅就好。 东西并不多,就三个漂亮的烫金红色漆盒。 不过雕花不同,雕牡丹的是给云嬷嬷的,雕梅花是给晴空的,剩下的那个雕了兰花的就是暮云的。 这都是温廷舟信上说的。 他送了礼,怕仆从搞混还写了封信特别注明那个盒子是给谁的。 暮云暗笑他傻乎乎的,但心里甜滋滋的。 这样的盒子一般都是放珠宝首饰的,暮云打开看了一下,一打开她就皱眉了,自己的是一套紫玉首饰,项圈是紫玉珠子串成的,还有一对紫玉镯子,一支发簪,赤金镶嵌白玉铃兰花样吊水滴形状紫玉珠步摇一对,还有两个戒面。 这套紫玉,一看就是上等品,水头足,应该是老坑料子。 而且首饰料子一看就是从一块料出来的,这样一大块料子价值千两了,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再看看给云嬷嬷的,和晴空的也都价值不菲,暮云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云嬷嬷见暮云皱眉,问道:“怎么了?有礼物收还不开心啊?” “不是,只是温晏他并不富裕……”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真的了解过他全部吗?”云嬷嬷意味深长的问道。 暮云黯然的摇摇头。说实话她还真没深入了解过他,她以为温廷舟最多小康而已,可是现在暮云并不确定了。 “嬷嬷是不是知道什么。”暮云看着云嬷嬷很确定问。 “哪你想知道吗?” “……” 沉默了一会暮云摇了摇头,说:“我等他自己说。” 云嬷嬷“嗯”了一声说:“这礼物我收下了。你年后要是见到他,和他说一声我有事找他,让他择日拜访。” “啊?!为什么?”暮云不解。 “我自有我的意思,你只管传达我的话就行。要是你不想,那我让人去他家知会一声算了。” “不用,我要是见着他会和他说的。” 暮云见云嬷嬷打算让人亲自去温宅找温廷舟说说,连忙应下。 再说了暮云也打算待他回来要问问他哪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如果花了不少钱的话,暮云打算退回去,虽然她真的挺喜欢这套首饰的,但如果温廷舟因此过得拮据,那暮云宁愿不要了。 她把盒子放回屋里收好,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温廷舟给她的礼物了,但暮云还是很开心的,可想到他花了不少银钱,心里又一阵纠结。 温廷舟怕是想不到,暮云会因为他送的一套首饰而纠结到他回来吧。 第六十八章 初二那天单婧妍和单渊派了身边的人给乔宅送了礼,俩人都单独给暮云一份礼。 最让暮云意外的是,侯府世子徐逸覃竟然也派人给她送了礼。 暮云想了好久,觉得徐逸覃应该是感谢她出的那些主意让梨园乐府顺利开张吧。 梨园乐府就是单婧妍当初买下的那家青楼。 十月的时候就开业了,简直就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不过暮云没有去看开业,那条街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花街柳巷,附近店铺不是赌馆就是青楼。 那条街原来唯一独特的就是南风馆,现在又多了他们四人合伙的梨园乐府。 梨园乐府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什么都有。 暮云还想起那条街的名字也挺独特的叫——韵色街。 不过这条街暮云从来没踏入过,其实她也挺好奇的,但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一定要去看一番的强烈意愿。 …… 韵色街,最大的铺面就是南风馆,其次就是最近红火的梨园乐府。 此时南风馆后院弄玉阁内,一个穿着红衣,邪肆无比的男子懒慵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宽大的床上,身旁一位白衣男子给他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只是一个背景,却让人感觉如见了仙姿玉色般的美人似的。 “这茶真难喝!”这时红衣男子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要是温廷舟在的话就回一眼认出,是最近和他合作来往蛮多的袁公子。 “不好喝,可以回你府上喝更好的。”白衣男子不冷不热的说。 “算了,回去多没劲啊!还是弄玉你这里好……” 袁公子撑起身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弄玉一脸邪肆。 弄玉瞟了他一眼,并不惧怕他,起身准备坐到不远的罗汉塌。 弄玉是个美男子,也许是在房间的缘故吧,他并未束发,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随着他转身,带起一阵微风,飘起一缕头发,垂在他脸颊。 如果暮云在这里,看到袁公子和弄玉那她脑子里肯定会奔出一段诗: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宿昔同衾裳。 弄玉躺在罗汉塌上,袁公子盘腿坐在床上,一白衣,姿容风华,一红衣,放肆张扬。 这两人一定会让暮云那颗腐女心爆棚的。 弄玉是南风馆掌柜,和袁公子应该是上下属关系,没错南风馆背后主子就是袁公子。 至于袁公子的身份嘛,温廷舟应该猜得差不多了。 只待袁公子怎么想了。 “你上次不是说结识了一个不成的少年吗?打算收入麾下吗?” 弄玉斜躺在罗汉塌上,翻着书漫不经心的问着。 “我再看一阵吧!真要是个人才,当然不会放弃了。” 说完袁公子眼睛一转,盯着弄玉说:“那小子长得可不输给你呀!虽然是个少年郎……” “是吗!”弄玉平淡的应了声。 “噗,弄玉这么多年,你依然还是如此无趣得很。” 袁公子又躺回床上,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暗自算计些啥。 总之两人各占一个地方,自作自事,房间里只有轻微的翻书声和呼吸声,一时静谧。 …… 温廷舟回了津州大溪村,家中宅子早已翻新,不再是当初那样四处漏风,漏雨的屋子了。 姐夫这几年一直为西山那片庄子干活,已经成了庄子小管事了。 加上他时不时补添姐姐一些,他们夫妻俩这两年过得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小富安康了。 家中也有了余钱,还盖了青砖瓦房,不再和原来那样拮据的过日子了。 看着姐姐过得好,温廷舟自然也是开心的。 回了村里,各种长辈要拜访,然后准备过年,祭祖…… 忙忙碌碌的,但偶尔空下来他回想起在京中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去,顿时心里就干劲十足了。 温廷舟父亲属于津州温家旁支,不过他和姐姐早已和津州温家没有任何来往了。 当年他父亲病重母亲带着温廷舟上门借钱给父亲医治的时候,却被温家奚落撵了出来。 那群人早就忘了他爷爷和父亲为温家做的贡献,享受着他们贡献的好处,一旦没用了就把他们一脚踢掉。 想到津州温家,温廷舟的神色就暗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温润的样子。 今日他要去拜访村里一些长辈,拧了一些不算贵重的礼物,不管他是否乐意,但礼数还是要尽到,以免落人话柄。 温廷舟在大溪村时穿的都是普通棉袄,大家觉得他虽然在京城念书,但不算富裕。 把礼物一一送出去,老实听过那些长辈们的教诲之后,温廷舟笑着告辞离去。 村里稍微有点脑子的老人们都感叹这孩子后生可畏,以后肯定有大造化。 纷纷起了把自家孙女介绍给温廷舟的念头。 村长在一旁听着,只觉他们异想天开,温廷舟人在京城那个地方,什么美人没有见过,怎么会看得上乡下女子呢? 再说了他老师可是大儒傅清柏,随便介绍一个都比村子里那些姑娘家强。 实在不是村长想贬低自己村子里的姑娘,只是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以后温廷舟肯定要为官的,妻子如果是个没见识的,那反而会拖他后腿。 所以村长并不觉得村里那些未婚的姑娘能有什么机会。 但他也没打破那些长辈们的美梦就是了。 温廷舟在津州一直待到初八,就待不住了。 一歇下来他就疯狂想念暮云,不知何时起,暮云就像一颗小树,扎根在他心上,拔也拔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想拔,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想温暖她那双冰凉的手,想她拿着针线为他缝制衣裳鞋袜的模样…… 温廷舟确定了,回去后一定要拜访一下暮云的母亲,最好能让她同意暮云和他订亲,这样他和暮云见面就名正言顺了。 他也和姐姐说了一些暮云的事,温姐姐一听自己弟弟有了喜欢的姑娘,当下十分欢喜。 但听说暮云家境不错皱了一下眉,说:“我给你存的聘礼可能不够。” 温姐姐,想着京城那个地方,她才给温廷舟存了不到一百两,恐怕不够当聘礼吧。 “姐姐不用担心,聘礼什么的我自会准备好。” 温廷舟让姐姐不用担心聘礼这些东西,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只是这次我回去,想要拜访一下她们家里,如果成了,定亲礼可能要拜托姐姐来一趟京城帮我置办了。” 温廷舟还没拜访呢,都想到定亲礼了。要是暮云知道,肯定甩他几个大白眼,真是自信过头了吧! “好,要是成了,倒时你和姐姐说一声,姐姐就过去。” 温姐姐激动的应下。 弟弟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从来不让她插手他的事情,如今他第一次开口让她帮忙办事,温姐姐已经确定,要是事成,一定给他把订亲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 京城这边,这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冷飕飕的,暮云懒得出门就窝在房间里不出门。 初二收到温廷舟的礼物,暮云想着给他弄点什么回礼好呢?纠结了好久,暮云开始想给他做件大氅,但是费时间,等大氅做完,都快春暖花开,都用不上了。 后来暮云想着不如做衣裳,但古代为没有婚约的女子是不能给男子送亲手做的衣裳的。 看她纠结了半天,晴空说道:“何必那么纠结呢?虽然衣裳,大氅不能做,那你干脆给他做个荷包或者绣帕好了。” “虽然不如他送的首饰贵重,但好歹是你一片心意。你要真想做衣裳,那就先做着,以后总会用的上的。” 晴空想着,大不了全做呗,总会用得上的。 见不得她这般纠结来,纠结去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累,于是提点她道。 “好吧!”暮云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不过晴空的话倒也对,不过正月忌针线,暮云现在也不能动针线活呀。 想了想,这些还是慢慢做,明年再给他吧。 于是暮云到自己的库房找了香料和工具,关门制香。 香水温廷舟肯定不会收的,暮云每次和他见面,他身上都是简单的皂香味,连熏衣的香都没有。 日子过得其实蛮糙的,知道暮云是这么觉得的。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用香水,或者是熏香之类的,所以暮云没打算做。 线香用途比较广,书房,卧室都可以用,所以暮云就给他做了线香。 暮云初五开始做,这几日没阳光,不好晒,便把做好的线香放在屋里晾着。 屋里干燥温暖,暮云打算不出太阳的话就这么烘干算了。 怕温廷舟不喜欢,所以她做得不多,也就几十根左右。 知道初八天气都没放晴,线香早就被暮云拿到洗漱间的炉子烘干了。 暮云洗漱间不潮湿的,里面放了一个仿现代贵州乡下会用的那种方形或者圆形的烧煤的炉子。 线香暮云包装好收起来了,准备等温廷舟回来送给他。 可没想到温廷舟回来的那么早。 …… 初九那天早上暮云就看到了小关,小关见着暮云立即恭敬的说:“公子昨儿回来了,让我今早前来告诉乔二小姐您一番。” “这是公子给小姐您的信,公子说了请小姐您回信。” 说着小关掏出一封信递给暮云。 暮云接过信一脸:“???” “这么急吗?那你先在这边喝点热茶暖暖身。我回屋看看就给他回信。” “好的!”小关应道。 暮云拿着信回了屋,拆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呢,原来是想要拜访一下家里。 暮云想到上次母亲说了让他过来的事,便提笔给他回了信,记得昨日母亲说了十一不出门,便让他正月十一过来罢。 写好信后,暮云把信给了小关。 一接到信,小关就急忙告辞了,暮云也不多留,让人送他出去。 温廷舟看了暮云的回复,立即亲自去准备了一些东西。 第六十九章 十一这一天,云嬷嬷早早的坐在正厅,连晴空都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暮云也亦然。 想到初九那天和母亲说温廷舟十一回过来的时候。 母亲那不知怎么形容的表情,暮云总觉得母亲是在想:你手脚可真快啊!晴空相看的人家都没那么急呢。 连晴空都打趣她说:“温公子急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般急……” 暮云就觉得又羞又窘。 后来想想确实有点欠考虑,哪有让人正月上门来的,有点不合礼数。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暮云也不好再写封信传话给温廷舟让他不要来了啊! 正堂座钟指到九时,温廷舟终于上门了。 云嬷嬷让管家把他迎进来,他一进来,云嬷嬷就眯起了眼,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位少年郎。 温廷舟一进门,恭敬的朝云嬷嬷行了礼。 刚进门时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首座上的云嬷嬷,不过并没有冒然开口。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云嬷嬷倒是直接的说。 “???”暮云不明白云嬷嬷怎么会这么问,要是年轻的姑娘这么问,总觉得有点搭讪的嫌疑。 晴空也是一脸疑问。 “是的!”温廷舟也大方回应。 “哪里?” “三年前津州西林镇大溪村。” 云嬷嬷仔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还看了暮云一眼。 暮云见云嬷嬷看她,一脸问号的回望着云嬷嬷。 云嬷嬷撇开头,不再与她对视。 没想到当年那个穷少年,如今倒是长得一表人才,看样子过得似乎不错。 云嬷嬷问道:“你今日来可是有所求?” “晏今日确实有所求……求夫人把小女儿许配给我。”温廷舟简洁明了的开口答道。 云嬷嬷微眯眼皮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暮云,说:“你们两个回避一下。” “我……” 暮云刚想开口,便被一旁的晴空拉走。 大辕朝男子上门提亲,女子是不能在一旁的。 云嬷嬷让她们回避,合情合理,可暮云就是想听听嘛。 出了正堂,暮云想留在门边偷听一下,晴空见她这样轻声说:“你呀,也别太担心了,娘有分寸的,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儿的。” “什么我的好事?你别胡说八道……” 暮云捂着脸乖乖的离开了正堂,晴空好笑的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去。 …… “你知道你这样似乎不合礼数。” “晏,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先和夫人说一声,如果夫人同意,那我明日便让媒人上门提亲。” 温廷舟语气诚恳,又带着一丝忐忑,很多事情他可以掌握,但这件事他不能说百分百能拿下。 云嬷嬷本身就生了考验他一番的心思,所以自他进门,面色一直都是严肃,眼神也十分锐利。 “据我所知,你出身贫寒,这样你能给暮云好的生活吗?她可以说是,从小在国公府里锦衣玉食养大的也不为过。” 温宴知道云嬷嬷有心考验,听她的话,便沉着的回答说:“夫人说的我明白,我现在的确还不能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夫人怎知我以后不能让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你倒是挺有信心……” 云嬷嬷看着下首清隽自信的少年郎,自然是满意至极。 他上无高堂,下无年幼弟妹,姐姐也早已成家,为人处事圆滑,心有沟壑,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为官,恐怕也不差。 想了想云嬷嬷问了句:“暮云是个丫鬟出身,这点很多高门大户都知道,你以后为官,要是同僚以此来嘲笑你或者为难你,你当如何?” 温廷舟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云嬷嬷会问这个。 于是稍微沉默了一下说:“我既心悦暮云,自然不会在乎她的出身,而且我也出身贫寒。要是以后为官,有人拿我妻子的出身大做文章,这就说明是我没保护好她……” 这个回答云嬷嬷还算满意,她刚刚想了,要是温廷舟回答棱模两可或者想得太久,那么他就绝对不是暮云的良配她不介意做个坏人棒打鸳鸯。 温廷舟还不知道他刚刚差点被未来岳母给淘汰了。 刚刚的回答温廷舟并没有沉思太久,其实他真的并不介意暮云曾经是个丫鬟,只有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在意自己女人的出身。 “是吗?” 云嬷嬷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现在说那么多,都是空口无凭,夫人且看以后可否?” “好,我可以且看以后,但是我先丑话说在前头,你以后不管能做多大的官,一旦你有了纳妾或者娶平妻的心思,那么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放弃,我是不会让我女儿去受这个罪的。” 云嬷嬷突然眼神凛冽的瞟了他一眼:“否则我就是舍下脸面和性命也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温廷舟并没有惧怕云嬷嬷的警告,相反他还有点高兴,这说明云嬷嬷现阶段已经认可他了。 “不会,有暮云就足够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不想以后自己家中和高门大户后院一样腌脏,妻妾争斗,嫡庶争位,闹得生活鸡犬不宁。” 见他说得诚恳,云嬷嬷心里暗自认可,可面上还是要维持严肃。 “既然你有心,我女儿也有意。今日你的表现我也很满意,你回去找个时间让媒婆来一趟吧!” 温廷舟一听喜出望外,立即朝云嬷嬷行礼道:“多谢夫人成全……” 云嬷嬷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手道:“打住,你先别急着谢我。想要娶暮云,你还得再见一个人呢!” “何人?”温廷舟忙问。 “国公夫人!”云嬷嬷不紧不慢的开口。 温廷舟:“……我知道了。” “暮云从小在国公夫人身边长大,国公夫人可是把她当成半个女儿养的,所以暮云婚事,肯定要知会一下国公夫人的,说不定到时她会唤你去府里一趟。” 云嬷嬷难得给他解释道。 “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提点。” “嗯”云嬷嬷应声道:“你先别急着谢,提亲的事等你见过国公夫人出来再说吧!” “……是”温宴无奈,看来这个亲并不好求,但是他不会放弃就是了。 …… 暮云和晴空在后面等了许久,看到云嬷嬷进来,暮云还下意识的往云嬷嬷身后看去。 “别看了,已经走了!” 云嬷嬷见她这样没好气的说:“果然老话说得对,女大不中留啊,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哪能呀,娘,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暮云立即狡辩道。 “哼,还狡辩,那你刚刚眼神往哪看呢!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眼中的失落。” 云嬷嬷点着她的头说道。 “娘这么厉害,我眼中的失落都看得到?!”暮云低声吐糟着。 “嗯!”云嬷嬷瞟了她一眼。 暮云连忙低下头去,晴空在一旁“噗嗤”笑了一下。 第七十章 温廷舟回去后就派人去打听了京里有口皆碑的媒人。 他从来就没想过他会娶不到暮云这件事,只能说他是自信呢,还是自信呢! 果然云嬷嬷去了一趟国公府后,徐氏便亲自见了温廷舟一面。 温廷舟跟着领路的丫鬟一路进了国公府内院,一边走一边想着幼年的暮云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便起了几分打量的心思,但他一个男子,进了内院实在是不好意思到处打量。 徐氏在碧桂院正堂接见了温廷舟。 温廷舟进去恭敬,却不谄媚的给徐氏行礼。 对徐氏的问话也不卑不亢,这倒是让徐很满意。 问了他许多,他都能回答,对暮云也上心。 送走温廷舟后,徐氏和云嬷嬷商量了一下,云嬷嬷又把调查来的结果给徐氏说了。 再三考虑,俩人觉得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温廷舟家中人口简单,姐姐也不和他住在一起,暮云嫁过去就当家做主,又不用看长辈脸上过日子,这样的条件是真的不错了。 虽然温廷舟现在只是个秀才,但今年就要下场参加秋闱,他学问极好,又是傅清柏的学生,今年的秋闱肯定能榜上有名。 加上徐氏刚刚的考察,觉得温廷舟各方面和暮云也算般配,再说暮云对他也有意,俩人一合计便同意了这么亲事。 这边松口后,温廷舟喜不自胜,连忙让小关去一趟津州把姐姐接过来。 媒婆早就找好了,只待上门交换庚帖。 温姐姐一家第二日下午顶着一身寒意到了温廷舟的宅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京城,也是第一次见到弟弟在京城的住宅。 不过她没多问,温姐姐是那种很传统的古代女子,遵从着在家从父,父亲不在后便听弟弟的。 房子怎么来的她也没多加打听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弟弟的文定。 为此温廷舟向先生请了几日假期,傅清柏知道温廷舟要订亲,笑着恭贺他。 倒是傅懿染听说温廷舟订亲的事摔碎了一套水晶茶具。 …… 这一日温廷舟请的媒婆一脸笑意的上了门。 因着云嬷嬷早就有了预备,因此不过是故意犹豫了一番推辞了一次,方应了下来。第二日,温廷舟便执着一对亲自上山打来的大雁托媒人带着礼物上门求婚,双方互换了庚帖,交换了信物。 温廷舟拿庚帖请算命先生看过之后,双方定在五月初六这一日下文定。 日子定下后,暮云就被云嬷嬷勒令在家做针线了,连晴空的相亲暮云都没得出门。 不过晴空回来后看样子是对相亲人家还蛮满意的。 经过云嬷嬷再多方打听下,晴空也和相亲那家人定了下来,文定就定在六月二十,就比暮云晚了一个月而已。 与此同时,徐氏,单渊和单婧妍都开始给暮云预备起嫁妆来了。 要是暮云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加哭笑不得,徐氏也就算了,单渊和单婧妍凑什么热闹。 单渊那边派人来说了,暮云嫁妆里的家具由他出。 如此一来,云嬷嬷要预备的东西就有限了。饶是如此,云嬷嬷也不愿意在嫁妆上委屈自己的女儿,她又不缺这点置办嫁妆的钱,想着暮云本身已经有不少田地,庄子了,不过那是她自己的,作为母亲还是要置办些田地和铺子给她作为嫁妆的。 不过这些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认暮云和晴空为女后,云嬷嬷就开始给她们攒嫁妆了。 正盘算着这些呢,国公府打发人来说徐氏给暮云准备了一些嫁妆,把单子送过来,让她们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重复的,好对照参考,剔除一些品相不好的。 暮云见大家忙忙碌碌的,实在无力吐槽,自己只是订亲而已,再说了她及笄礼都还没办,离嫁人还早着呢,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虽然还没过文定,但是过了小定合了八字这事基本上就已经定下来了。 暮云现在已经是温廷舟的未婚妻子了。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八这日,暮云一早就起来帮衬。 她们家中没有什么亲戚要请,来的都是国公府里和恪亲王府交好的大丫鬟或者管事们。 徐氏虽没有亲自来,但是她让国公府管事和熙娴来参加了。 温廷舟因着没有父母,因此姐姐作为男方的长辈亲自到场。 温姐姐本来觉得弟弟娶一个做过丫鬟的姑娘家有些不舒服,但是到乔宅一见,暮云家中收拾的十分雅致,干净整洁,心里那些不舒服也消散了一些。 见到暮云后,更是一点不舒服都没了。 吉时到时,暮云在钟璃和梅媛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穿戴的自然比往日都要庄重华丽些。大红底绣黄色芙蓉花的霞影纱襦裙,粉色茧绸中衣,外罩一身海棠红绣喜上眉梢的大袖衫。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用几朵小花钗挽了起来,却更加显出几分眉目如画来。 暮云平时衣着打扮都比较清新,很少有这么艳丽打扮。 温姐姐见了更是微微一笑,将一支并蒂海棠纹镶红宝的累丝金钗给她插到了鬓边,更衬得肤白貌美、气度雍容。 温姐姐不吝啬的赞了几句,又让人奉上文定之礼:镶珍珠的赤金头面一套、绒花一盒、珊瑚头面一套,翡翠玉镯一对,绸缎绢纱共十匹,衣裳两身以及茶叶两斤、点心若干。 云嬷嬷暗自点点头,光这套赤金头面也要值个五六百两银子了。看来温家对暮云还是很大方的。 当下笑呵呵的接了,又将暮云给男方做的针线递给温姐姐,如此,便算是礼成了。 中午少不得要设宴款待众宾客,宴席暮云早就和庆和楼定好的,倒也省了云嬷嬷许多事儿。 暮云认识的大多还是内宅婆子丫鬟,只有云嬷嬷邀请来的有不少小富商,或者一些管事先生。现在这样反而不好在外面款待宾客,便在自己屋里单设了一桌,款待和自己交好的大丫鬟们。 温廷舟送的文定礼恰好都被送到这屋里来了。单婧妍大丫鬟春晓看着那套做工精致的赤金累丝头面不禁艳羡的说:“我这辈子便是能有其中一两样首饰便心满意足了。上次墨竹姐姐定亲的时候,男方不过是送了一套七八件没有镶珠宝的金首饰,就让府里人羡慕了好久了。你今日若是在府里过礼,还不知道被羡慕成什么样子呢?” 听了这话,暮云谦虚道:“这有什么呢?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要我说,你跟在妍小姐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我可不信你没有这东西……” 一群人在屋里笑闹个不停,一直到暮云送她们出门为止。 第七十一章 因着暮云的年纪还小,及笄都没到,而且温廷舟要备战今年秋闱和次年的春闱,故此两家将亲事暂定在后年,具体时间到时候再仔细商议。 只是过了文定后,两家便是正经的亲家了,温廷舟时常派仆人等送东西过来,倒没有多少贵重东西,多是些家里的新鲜吃食、时令水果等物。知道暮云喜欢鲜花,还让人淘换了一些稀奇的鲜花或者种子过来送给暮云,也算是颇有心思了。 当然,既然婚都定了,暮云也乐意和未来夫君培养感情了,温廷舟送了礼,暮云也会时常亲手做些针线活计和点心等物让府里小厮给他给送过去。 在这一阵子下来暮云的针线活突飞猛进,看得晴空直感叹: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暮云也大方怼回去,反正晴空也要订亲了,针线活也没少做,来啊互相伤害…… 暮云和温廷舟虽然没有订下成亲的具体日子,但是各色嫁妆等物都该预备起来了,不过这些云嬷嬷说了都不用她操心,不光她不用操心,连晴空也不用。 现在暮云已经下了订完婚了,接下来就是晴空了。 晴空应该会比她先出门,现在尤其是衣裳荷包等耗费时间精力较大的物件应该预备着了。其中,当属嫁衣最为紧要。这个年头,便是稍有些余钱的平民女子也会花上大半年的功夫悉心做一件嫁衣,毕竟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完美的一天了,嫁衣必须要花时间做到最好。 看着时间足够宽裕,但是新娘不仅是要绣自己的嫁衣,还要做新郎的喜服,算上绣工这肯定是要耗费时间的。因此看着宽裕的时间,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暮云的绣工不算精湛,少不得还有晴空帮忙呢! 温廷舟当日送来的文定礼中有一匹大红色织金丝祥云暗纹的杭绸,色泽鲜艳,料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而且本身是暗纹花色,在上面绣起花纹来更加协调一些。 暮云找出布料准备裁剪,又觉得现在就开始做嫁衣似乎显得心急了些,而且她也没有想好到底要绣什么图案好。于是又将布料收了起来,另拿出一块料子,先做起铺设帐幔来了。 如今这个年代,样样都要手工做活。好在,文定以后,云嬷嬷又给她找来一大两小三个丫鬟。 晴空也一样,增加了一大俩小的三个丫鬟。 来暮云这边的大一点的丫鬟名叫静雯,今年只有十三岁,但行事说话颇为稳重,针线活计纵比不上晴空但也与晴空绣庄的绣娘不相上下,再加上梅媛针线活也不差。 有她们俩帮衬着,不但分担了暮云的活计,让暮云轻松了不少。 另外两个小丫鬟是一对双生姐妹,姐姐叫银心,妹妹叫银柳,都十岁了。 这两个小丫鬟做事勤快,偶尔也会帮着暮云绣点荷包或者是缝点袜子,暮云还教她们用羊毛线织袜子和手套,学得又快又好,很是聪明伶俐。 成国公府那边,徐氏也正考虑单渊和单婧妍的亲事呢! 这几日她相看了好些人家,最满意的就是陈太傅嫡幼子的嫡女陈雪彤。 陈太傅虽然年事已高,朝中事虽然干涉不多了,但是陈雪瞳的父亲却是从三品的史部侍郎。 渊儿现下虽无官职在身,但娶一个从三品官家的嫡女还是可以的。 徐氏给单峻挑了扬州知府的嫡幼女作为妻子,这事单峻早就应下了,只是上头兄长未定亲,庶子不好越过,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徐氏觉得陈雪彤这姑娘不错,便给单渊说了一声,单渊想了想说:“母亲可否让我打听一下,再做决定?” “这是当然,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和她说了几句话,人品怎么样是得打听打听的。”徐氏笑着说。 单渊点点头,准备先看看这个陈雪彤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 毕竟谁也不希望娶一个表里不一的妻子回来祸害自己吧。 至于单婧妍,徐氏就愁了,好多世家子弟徐氏都是看了又看,挑了又挑,总觉得这个不好,那个太差。 唉,嫁女儿和娶媳妇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一切随着国公爷回来会有了很大的变化。 …… 晴空相看的人家姓麦,京城人氏,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早已娶亲,女儿前年也出嫁了,晴空相看的就是他家小儿子。 麦家小儿子名叫麦叙,字子辰。今年十九,比晴空大三岁,目前只是个禁卫军小统领,但是为人老实,处事稳妥,读过几年书,不是那种没读过书的粗鄙武人。 而且麦叙和家里说好了婚后就分家,看起来是个有主见的,不是愚孝的人,这点是让云嬷嬷最为满意的地方。 麦家老两口分家后应该会跟着大儿子一家,麦叙也买好了房子,就在外西城锦菊巷。 云嬷嬷打听过房子格局了,比她们现在的宅子要小一些,但是住小夫妻俩人完全足够了。 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也不是不能换,麦叙是武官,而且云嬷嬷瞧着他不可能升不上去的,男人都是野心家,只要不是蠢货,肯定都想往上爬的。 毕竟麦叙也是云嬷嬷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以后就算不能站到高位,但也应该不差了,她对自己的眼光和情报还是有信心的。 再说,晴空那孩子可能不知道,这门亲事其实是麦叙先提出来的。 原来麦叙曾在晴空开的绣庄见过她几次,便暗自打听了好久,才找上云嬷嬷的。 云嬷嬷瞒得好,并没有告诉暮云和晴空两人,而是暗中打听和调查了一番,才定下来的。 至于麦叙家中父母兄嫂的问题,麦叙既然承诺了他会解决,那云嬷嬷姑且信他一回。 别被晴空温柔的样子迷惑,她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六月二十这一天是晴空文定,有了暮云文定的经验,宅子里的人早早就准备好了,没有像暮云那会儿有点手忙脚乱的。 晴空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锦衣,她比暮云稍微矮一些,有点娃娃脸,今日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娇俏玲珑又可爱。 麦叙文定礼也不差,金头面和银头面各两套,还有一条白玉兰花样式嵌祖母绿的颈饰,布匹六匹,并各种点心…… 晴空的文定结束后,云嬷嬷暗自感叹了一下。 这俩孩子先后定了人家,过一,二年就要出嫁了,还好早早就给她们备了嫁妆…… 云嬷嬷想了很多,对于她们俩定亲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稍微有些许舍不得罢,虽然云嬷嬷平时和她们俩聊得并不多,但她心里呀,对这俩孩子还是很喜欢的。 感叹归感叹,日子还得过的,暮云和晴空现在减少了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做嫁衣。 暮云设计了好几份,多少都还是不满意,总觉得可以再好一些的。 为此她还特地让小灰灰带信给温廷舟,问问他的意见呢! 温廷舟也给了她一些建议,大辕除了皇后,任何人成亲都不能使用凤凰图案。 温廷舟建议她嫁衣上绣仙鹤或者她喜欢的花样罢。 看了温廷舟的建议,暮云想的龙凤褂第一个就淘汰了,龙凤褂不绣龙凤还叫什么龙凤褂啊! 本来她还异想天开做婚纱来着,结果被云嬷嬷说了一顿,大辕嫁衣有两种,一种男女全红,一种男红女绿。 两世以来第一次的婚礼,暮云真的希望把嫁衣坐到最好,所以她愁得皱了好几日的眉。 晴空比她简单多了,直接选了个不会出错的花样,没她那么纠结。 搞得暮云还以为她是不是对麦叙有什么不满呢! 嫁衣的事暮云找不着头绪,干脆先放着。 因为她忙着去温廷舟的家看房子呢,以后要嫁过去,总得先看看地方吧。 温廷舟来接她,一路往内城走去,暮云坐在马车里,看到并不是去桐花巷的路,连忙问道:“不是说去看我们以后得家吗?这路不对呀!” 温廷舟伸手抚摸暮云的长发,一脸笑意的说:“我们以后的家,不在那里。” “那在哪儿?”暮云一脸疑问。 “到了就知道了,很好的地方,宅子也大,我想你会喜欢的。” “是吗?要是我不喜欢怎么办呢?” 见他这么有自信,暮云忍不住怼了他一句。 温廷舟伸手拉过暮云放在一旁的手,捏着她的手心说:“不喜欢换了便是。” “……” 暮云从来不知道有人宠着是什么感觉,现在她知道了,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好害怕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要是有一天失去,她会受不了的。 暮云一想到这些,难免收敛了情绪。 温廷舟很快就发现了,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暮云并不想说太多。 见她并不想说,温廷舟也不追问,反正总会知道的。 直到到了地方,温廷舟一直都没放开暮云的手,下车也是他亲自扶着暮云下来。 其实温廷舟更想抱着她下来,不过此举稍嫌孟浪了。 温廷舟带着暮云到了内南城朱雀街金乌巷的一处宅子停了下来。 在大门外敲了敲,立即有人开了一条缝,一见是温廷舟,便赶紧打开大门。 牵着暮云进了宅子,暮云四处看了看,这屋子地地道道完全是按照苏州园林的样式来建造的,亭台轩榭,假山池沼,暮云一眼就爱上了。 逛了好一会,暮云发现树木比较少,于是不解的问:“怎么花草树木这般少?” 温廷舟和她解释道:“这个宅子是新建的,但是主家原先建了一半后却下了狱,这宅子因为建了一半,加上加上这种建筑风格在京中并不盛行,一直没人买下,我偶然得知,就买下来了。” “噢,这么说这宅子其实还没完工?” 温廷舟笑笑:“不是,大体上已经完工了,只是没有整顿罢了。” “那你让我来这里,是打算按我的喜好来装饰这里吗?” 暮云带着狡黠的说,还给温廷舟一副看你怎么回答的表情。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温廷舟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脸一下。 暮云还没及笄,就是未满十五岁,脸上没长开,还带着一丝婴儿肥。 捏着她带着婴儿肥肉嘟嘟小脸,温廷舟笑得一脸宠溺。 两人花了点时间逛完这座宅子,暮云从温廷舟那里拿到了宅子全图,打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布局。 温廷舟自然是随她喜欢就好。 现在他们不用住在这里,等成亲后温廷舟应该也已经开始进入朝堂,到时候住在这里会方便很多。 “对了,这里池塘的水怎么来的?” 暮云一路走来,发现宅子里的水都是活水,不由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和内城宫河连接的,这附近的宅子基本都有水流相通……” 温廷舟是真的不太清楚这个,他没注意这个细节,不过内城除了宫河,剩下的就是北城的运河。 这里是南边,这河水肯定是宫河的了。 “噢,这样就可以养一些锦鲤或者荷花了。” 听着暮云的话,温廷舟不由地憧憬着未来他和暮云住在这里的日子。 那一定十分惬意美好,想着想着他看着走在不远处暮云的身影轻柔的笑了。 第七十二章 成国公府这几日喜事连连,先是单渊相看好了人家,后是西北信使来报说再过不久,成国公单雄就要回京覆职了,他来报信的时候就启程了,算算时间,大概也四五天后就快到京城了。 徐氏一听成国公要回来说不说高不高兴,但他回来至少她就轻松多了,总算不用面对老太太和三房四房那些人。 最近徐氏对他们是越来越没耐心了。至于他们做的那些蠢事,徐氏都气笑了,准备等成国公回来一一交给他解决了。 最近她可没空管那些人,她忙着为女儿相看人家呢! 其实徐氏倒是看上了一个人,但是她有点拿不定主意,打算再继续看看罢。 毕竟单婧妍是她唯一的女儿。 …… 几日后,一队兵马驻进西郊大营,正是成国公的队伍,进了大营,成国公带上亲卫便跨马奔向京城。 成国公先进宫向皇帝述职,君臣谈了一阵,成国公才得以离宫 徐氏早已得到消息,携二房的人一起在大门外等候,至于三房四房的人,徐氏才不管他们来不来,反正她已经通知过了。 连出嫁的单婧瑶和单婧莲都专门带着夫婿回来迎接成国公。 毕竟她们在夫家靠的就是国公府的庇荫,如果让夫家觉得她们和府里关系不好,那日子就艰难了。 不过她们俩和府里关系还是很好的,偶尔会回来看望徐氏。 成国公一离宫,徐氏他们就接到了消息,都去了大门外等候。 见三房,四房的人果然没来,徐氏心里不由地冷笑,真以为他们攀上的是棵大树呢! 不稍一会,远远看着成国公带着亲朝这边过来了。 成国公到了府前,下马之后,徐给他见礼:“老爷一路奔波辛苦了。” “不辛苦,家里仰仗夫人你了。”成国公说。 徐氏笑笑,接着就二老爷和二夫人问好,最后就是一众小辈了。 单渊打头,带着弟弟妹妹们行礼问安。 成国公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三房,四房的人,只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松开了。 众人簇拥着他进入府里,下人们都纷纷安静不已。 成国公早就收到徐氏的信,了解到了府里最近状况,进府直接去了碧桂院,懒得给后娘请安,反正全京城都知道他和后娘不合,多一桩谈资他也不在乎,何必去看老太太脸色呢。 碧桂院这边热热闹闹的。仁寿院却炸开了锅,老太太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等着单雄来给她请安呢。 结果去打探消息的人说单雄去了碧桂院,见这个儿子丝毫不把她当回事,加上三房的小沈氏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老太太气得砸了一个茶杯。 …… 碧桂院这边呢,大家都先散了让成国公好好洗漱一下,晚饭大家要一起用,等会儿再来罢。 单雄花了点时间洗漱后,和徐氏聊了一会儿话,了解一下最近京里和家里的情况。 徐氏一一给他说了,还说了单渊,单峻定的姑娘家一些情况。 单渊已经定下来了,就是陈雪彤。 这是经过他各种调查综合考虑后发现陈雪彤这人还不错,没有表里不一。 能和成国公府定亲陈家自然是乐意之至,毕竟成国公府前途无量,虽然单渊并无官职,但成国公是世袭的,单渊肯定会成为下任国公府的国公爷。 单渊虽然长得不是那种清俊帅气的模样,但他一身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端正,很有男人味的,陈雪彤自然在京中一些宴会上见过单渊。 父母说了之后她毫不犹疑就同意了,因为她对单渊也是有些许了解的。 至少他为人还是很正直,对女子也算尊敬,并不会看低女子。 就是他出身有些让人逅病,不过这都不是事。 陈雪彤也是个有自己考虑的女子,京中很多世家子弟,本性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单渊在里面已经是数一数二好了。 因此父母来问,她直接就让父母做主了。 单峻定亲的人家虽然只是个知府女儿,但人家是江南清流豪门的旁支,配单峻已经是低嫁了。 单峻目前也只是个七品的翰林而已。 …… 成国公听着徐氏给单渊找的人家,心里忍不住赞叹:果然娶妻娶贤啊。 徐家教育出来的女儿,果然风度,气度都不一般,要是换了其他人,还不给单渊和单峻找个歪瓜裂枣。 “怎么没听你说妍儿?可是还没相看?” 成国公的话让徐氏叹了口气:“相看了,你也知道京里世家子弟都是什么德行,我可不乐意把女儿家给他们。可远了找吧,我也舍不得把她远嫁……” “噢,这倒是,咱们就妍姐儿这么一个嫡女,自然不能远嫁,慢慢挑罢,反正妍姐儿年纪也不大。” 成国公老神在在的说,要是单婧妍选不到好的,他考虑干脆在军中找个合适的介绍给单婧妍得了。 摸着下巴,成国公想着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便在脑海里过滤了好些年轻,有前途的将领。 晚上国公府大房,二房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饭桌上谁也没提仁寿院那些人。 夜间散了席,成国公赶路,又加上进宫汇报,忙了一天,徐氏伺候他早早歇下了。 …… 宫中,成国公离开后,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 “德宇啊!你看这单雄如何?”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皇上,奴才瞧着成国公是个好的,” 德宇公公作为皇帝身边心腹太监,在皇上问话,自然斟酌回答道:“但是呢,奴才还是觉得应该再看看罢。” “是吗?” 皇帝看着不远处的竹子出神。德宇公公见陛下出神中并没有打扰。 “德宇啊!国公有个嫡女是吧!叫什么名字,可知今年几岁了?” 德宇公公不知道陛下问这干嘛,但还是立即回答说:“是有一个嫡女,叫单婧妍,今年应该十五,六吧。” “你觉得她配老六如何?” “陛下是要给成国公的嫡女赐婚吗?”德宇公公讶异地开口问道。 不是他惊讶,六皇子母亲静嫔是陛下从南巡带回来的女子,生六皇子时难产去世了,从哪以后六皇子基本不受皇帝待见,甚至朝中不少人都不知道还有六皇子呢! “嗯,老六也不小了,可以开府出去了,让他自己养家去罢。”皇帝听不出喜怒道。 这话总让人觉得,皇帝这是对六皇子不喜,打发他出宫呢。 “陛下赐婚,自然是国公府的殊荣,他们会高兴的。”德宇公公笑着说。 “嗯,明日颁老六为缙王,择日出宫立府,再给成国公府颁一道旨意,国公府嫡女单婧妍赐婚缙王。那明日你去宣旨罢。” “奴才这就拟旨,明日一早就就去宣布。” “嗯,朕累了,歇了……” 六皇子封为缙王,比亲王低了一级,对于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第二日一大早,德宇公公就到六皇子的住处,梅轩宣布了旨意。 六皇子一身中衣,还未穿戴好,就接了旨。 领旨谢恩,磕头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德宇公公把圣旨递给六皇子哦不,现在应该叫缙王殿下,恭敬的领了旨…… 给缙王殿下颁了旨意后,德宇公公马蹄不停赶往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的人刚刚用了早膳,圣旨到的时候单渊和单峻,单婧妍还有单祺都在碧桂院内给父母请安呢。 一听圣旨道,直接从碧桂院赶往大厅,徐氏身边的熙娴,姝娴早在听圣旨到时就连忙去通知二房,和三房,四房还有仁寿院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诰命在身,就算有,她也必须去跪拜接旨。 待众人到达,人齐了之后,成国公率领众人跪下。 德宇公公见人到齐了,清清嗓子,便打开圣旨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国公单雄镇守西北八年,朕深感欣慰,听闻有女婧妍,温柔贤淑,蕙质兰心……特赐与缙王择日完婚,钦此~” 徐氏和成国公听完圣旨内容,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 不过成国公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手道:“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谢旨…… 德宇公公把圣旨交到成国公手上,成国公接旨谢过后,站起来,身后的人也跟着站起身。 成国公对德宇公公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一下缙王是?” “噢,是六皇子!等明日上朝,陛下就回宣布了。”德宇也不卖关子,直说了。 今日刚好是休沐时间, “六皇子。”徐氏讶异的开口。然后又问道:“可是已故静嫔娘娘生的那位?” “国公夫人好记性,就是那位!”德宇公公笑着的回答。 六皇子除了一些记得静嫔的人会知道之外,其他世家夫人多多少少都不记得还有一位六皇子呢。 “国公廖赞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皇子今年应该刚刚及冠。” “对的,夫人!”德宇公公回道。 作为一个皇帝的心腹,德宇公公自然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不会多说的。 “好的,谢谢公公告知……”徐氏谢过德宇公公,并让人送上一个精致的荷包。 德宇公公也不推辞,笑着结果来。 “时间也不早了,咱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德宇公公慢走!”成国公送了他一下,然后让单渊送他出府。 接完圣旨,三房,四房假模假式,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了单婧妍一番。 单婧妍对他们的恭喜欣然接受,大方得体的一一谢过,呈得他们好似一帮跳梁小丑一般。 “六皇子……”徐氏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皇子的情况徐氏自然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她可没想把女儿嫁到皇家去啊! “我让人打听打听六皇子的情况。你别担心,至少没听过六皇子有什么不好传出来啊!”单雄安慰徐氏道。 “就是因为没什么消息,我才担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查罢。” “有什么信不过的,也好,交给你了。” 徐氏和成国公对话之间,单婧妍已经转了好几个心思。 听到父母的担忧,她不由分说:“父亲,母亲,不必担心,六皇子就算真的不受皇上待见,但至少也是皇家之人,想必学识,涵养都是极好的……” “唉”徐氏叹了一声,说:“我本来想着给你找个家庭人口简单的人家,这样你嫁过去会舒心一些,以后和婆家闹矛盾我们也好给你撑腰,这下你要嫁到皇室,只怕我们想给你撑腰都撑不了,而且皇家……” “母亲,不会的,我会过得很好的,你不需要那么说。”单婧妍打断徐氏接下来的话,毕竟三房,四房和老太太还在呢! 徐氏经她这么一打断,回过神来,忙笑着说:“是啊,是我想差了。六皇子再不受宠,也是个王爷~” 母女两心照不宜,剩下的自己关上门说就好,不必大庭广众之下嚷嚷。 众人散了之后,单婧妍跟着徐氏去了碧桂院。 成国公则是去联系一些老朋友,打听一下六皇子这几年的事迹。 单渊送走德宇公公后,没有回大厅,而是直接到碧桂院等待徐氏和单婧妍回来。 等她们回来后,徐氏也有意让单祺知道,也把他带了回来。 几人在屋子里,谈了好一会,单渊和单婧妍都劝徐氏不要太过担心。 单婧妍是自己有自信能把日子过好。 单渊则是在一些旁门左道下九流的事迹中听过一些秘辛。 六皇子元慎,他倒是有所耳闻,至于人嘛,倒是见得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 他打算私下和婧妍说说,徐氏这边就先安抚一下好了。 等出了碧桂院,单渊跟着单婧妍去了湲景苑。 “妹妹,据我所知,六皇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不待他说完,单婧妍便笑道:“呵呵~哥哥你想多了,皇室之人怎么可能表里如一?” “这倒也是,看来妹妹你很明白以后即将面对什么。” 单渊看着她神情严肃。 单婧妍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放心,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很好的……” 眼神恍惚了一下,单婧妍坚定的说着,哪怕前路充满荆棘,她都要坚定的走完,因为她是单婧妍,她的人生信条就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命运选的路,她都一定会铁骨铮铮的走完。 因为她流着一半徐家的血。 第七十三章 暮云知道单婧妍赐婚的消息还是听熙娴说的。 可把她惊了,再听说单婧妍赐婚对象是六皇子,如今的缙王,更是一脸懵逼。 在府里那么久,她从来未听过六皇子的名讳。 暮云暗搓搓的也让身边的人悄悄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大多数消息都是说六皇子不受宠,在宫里地位还不如一个最低等的妃嫔。 坊间关于缙王的消息是少之又少打听到的,暮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好在她了解单婧妍,暮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国公府了解情况。 成国公刚刚回来,加上单婧妍赐婚,虽然缙王不受宠好歹还是个王爷啊! 这几日前来国公府恭贺的人海了去,络绎不绝的。 暮云这个时候没去是对的,去了单婧妍和徐氏都空不出时间和她说说话呢,就连单渊和单峻也忙着招呼各种上门的客人。 徐氏这几日累得慌,但是府中没病没灾,也不好直接闭门谢客。 这个时候谢客,这不是摆明了给京里一些谈资,那些多嘴的八婆肯定会暗地里瞎扯说,自家攀上皇室就膨胀了。 成国公府这边,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客人,徐氏也正和单雄商议单婧妍的嫁妆事宜。徐氏娓娓说道:“六皇子也是个有心的,皇子府刚刚开建,就派人来问妍姐儿喜欢什么样的花草,好让花匠种上一些儿。还悄悄将主院的图样派人送了过来,说是若有什么不称心的只管开口,趁现在动工还可以顺便让工匠一块儿给改了。饶是妍姐儿不好在这当口多嘴,这份心思也是难得了。平日里只听过其他几位皇子如何如何,上头几位皇子和六皇子差距也大,以往没听闻过六皇子的消息,当初赐婚的旨意刚下来,我还怕六皇子是个不好相与的,心里忐忑不已。如今看来,倒也是个心里明白的,如此妍姐儿将来嫁过去了我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单雄捻了捻胡须说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忧,还有我呢,只要咱们成国公府屹立不倒,妍姐儿就算是嫁到皇室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虽然六皇子咱们了解不多,但这几日他的所作所为咱们也看着了,是个心思极为通透的,定会善待妍姐儿,咱们的女儿也是个心思豁达的,又有夫人悉心教导了这几年,行事愈发的稳重起来,想必将来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对了,皇子府既然修建刚刚修建,六皇子比妍姐儿要大上四岁,我看最迟明年年底就会让他们成亲了。妍姐儿的嫁妆备的怎么样了?” 徐氏起身从妆匣里拿出一份单子来递给丈夫,微皱着眉头说:“自打她出生起,我就给她预备起来了。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这些倒是尽够了。如今确是要嫁到皇室,总觉得有些减薄了。” 将单子细细的看了一回,单雄说道:“这单子上的东西加起来统共也不过五万多两银子的东西,是不多啊。咱们府里应该还有钱吧?” 徐氏嗔了他一眼:“府里自然是有钱的,只是咱们家也不是只有妍姐儿一个孩子,纵然她是嫁到皇室,也不好太过出格了。咱们家的规矩是嫡女出阁三万两的定例,其余父母给的私房不算。这单子上的只是些头面首饰铺盖陈设以及家具,不过是些日常用品,我就花了五万两,比原定的是多出了两万两,要是让瑶姐儿和莲姐儿知道了,还不得怪我们给少了?” “还有啊,真正的大头自然还是有出息的田庄地铺,我是想着将自己嫁妆里的四间铺子和明州的庄子给她,再加上老爷原先给我的那个江南那边的庄子,这些田产加起来每年的出息总有个三四万两的,再有加上给她六万两的压箱银子,便是在皇家也尽够她花了。再说她也不是不事生产的姑娘家,这些东西给她,她肯定也能钱生钱,过得不会差的……” 单雄说:“夫人何必这样?难不成妍姐儿不是我的孩子了不成?怎么大头都是用你的私房给补上了?纵然府里是有那样的规矩,但是妍姐儿如今是嫁到皇室,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至于瑶姐儿和莲姐儿,当初她们出嫁你就补贴了不少压箱银子了,我看着也尽够了。” “你的私房好好收起来自己留着花用,将咱们府里清泽山那个庄子和雍州那个庄子再加上白虎大街上的那两间铺子给她,再从府里账房拿一万六千两的银票给她压箱底。我这个做父亲的私下里再给她五千两的金票和金陵那边的两间铺子做私房。这么一来,倒也过得去了。至于你要补贴的,你私下补贴就好,不用说出去了……” 刚才徐氏之所以那么一说,也是想着能帮女儿再多要些嫁妆,但是她委实没有想到单雄这次竟然这样大方:“老爷,这么多东西会不会太多了啊?毕竟还得留点给渊哥儿和俊哥儿成婚用呢。别到时候寒碜了俩个儿媳妇。” 单雄笑眯眯的说:“不会不会,夫人放心罢,他们两我自有分寸……” 见单雄这么说,徐氏也收了心思,毕竟目的已经达到,贪多嚼不烂,她也就不多说了。 反正她到时候又不是不会补贴一下单渊和单峻。 徐氏点了点头:“既然老爷如此大方,那妾身就替女儿谢过老爷了。” 单雄拍拍她的手说:“咱们至亲夫妻,何苦说这些话。还有一事,我在西北任上的时候,意外得来一批紫檀木和黄花梨木的家具。进京述职的时候因为太过打眼,便没有带回来。前两天东西已经运到了外北城的一处仓库,我已经让渊哥儿过去接货了,估摸着明日就能送过来。到时候你挑些好的给妍姐儿添上,下剩的你看着安排吧。” 听了这话徐氏顿时拍掌说道:“老爷也不早些和我说,如今上好的紫檀木和黄花梨越发难得了。但是前阵子渊哥儿和覃哥儿他们做了海贸,弄回一批上好的木料呢,我正寻思着给妍姐儿赶紧打几件家具,既然你手里有现成的,那妾身就先挑几件用了。” “唉~有了这些呀,妍姐儿就是嫁到皇室,也有好些体面了。原先我还想着,要是婚事赶的话就从我的嫁妆里搜罗一番。没想到侯爷不声不响的就给弄了来,倒是累的我做了一番无用功。” 单雄连忙笑着道:“这批东西也是巧合之下得的,其中有些波折,我也是怕东西万一运不回来会耽搁事情才没有张嘴。你刚也说了,这些木材如今很是难寻,便是妍姐儿一人用不了,也可以给祺哥儿留着。再者,还有渊哥儿呢!他的亲事还得靠你张罗,这种好东西,便是再多备上几套也不嫌多的。” “老爷说的是……”徐氏感叹道。 先前徐氏知道他们海贸弄回来一批好的木料,其中就有黄花梨和紫檀木,本来徐氏想着单婧妍应该没那么快出嫁,便打算慢工出细活,给她弄几套好的家具。 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在国公爷手里有现成的,徐氏打算先看看挑几件好的,再打几件新的配上,这样也勉强了。 单婧妍嫁到皇室,徐氏自然不希望自己女儿被看扁了去,自然想给女儿最好的。 所以她千挑万选,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这也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了。 单雄突然猛地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掌,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这次一块运来的还有一些上等的血燕等滋补之物,老太太看着给些,至于三房,四房就不必了。你要操心祺哥儿课业,又要忙着给渊哥儿和峻哥儿操持婚礼,现在又多了妍姐儿要操心,还要管家实在辛苦,多留些给自己罢,好生补补身体。” 徐氏刚要开口道谢,就听熙娴在帘子外面回禀道:“回禀国公爷,夫人,前院的管家派人过来通传,说叶先生有要事同国公爷商讨。” 闻言,单雄便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夫人不必等我用膳了。”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徐氏看看天色,吩咐道:“去告诉大厨房一声,让人备一桌精致些的菜肴给送到外书房去。”这件事不必熙娴和姝娴应下,自有小丫鬟闻言去通报了。 过了没一会,便有单雄的小厮捧着两个锦盒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国公爷让小的给夫人送来的,国公爷说牡丹纹的盒子是给大姑娘的东西,梅花纹的是给夫人的,请夫人笑纳。” 熙娴接过盒子递到徐氏手里,徐氏不急着打开盒子,而是笑眯眯的对着小厮说道:“晚上国公爷若是留叶先生用膳,你们在边上劝着些,别让他喝太多酒。叶先生爱喝秋白露,那酒虽不算烈酒,但后劲大,还是要少喝一些。” 说完后让熙娴拿了个荷包赏他,那小厮答应着去了。 徐氏打开手里的盒子,只见雕着牡丹纹样的那个锦盒里放着的正是单雄刚才说的那些田产地契和金银票,徐氏数了一遍,发现里面又多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想来是后来又加上的。虽然单雄给了女儿这些东西,但是徐氏还是决定将自己原先从嫁妆里挑出来的田地铺子继续给女儿。 银票和地契什么的都是随身带的,便是再多明面上的嫁妆只要越过前面的各位皇子妃就行了。女人呐,不管在哪手里有钱才会不愁。 打开第二个盒子,只见里面有一张五百两的金票和两张五千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面放着二十余颗蓝的纯净的蓝宝石。几颗大的有荔枝般大小,中等有龙眼般大,最小的也有莲子般大,满满的铺在锦匣里面,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徐氏也是欢喜不已。 虽然自己的私房里也有一些蓝宝石,但是大小、颜色均不及眼前这一些。徐氏从里面挑出一半来,将匣子递给刚刚办事回来的姝娴:“我给妍姐儿备的几套宝石头面,上面的宝石均不及这个匀净,你收起来,待明日拿到我四哥的金铺里让人好生给妍姐儿做一套头面出来。金子不要厚重,太厚重了显得像个暴发户似的,让他们打得轻巧细致些。” 姝娴接过锦匣笑着说:“夫人放心吧,徐家四爷金铺里的师傅的手艺最是精巧不过的,这样好的蓝宝石,便是您不说,他们保证也会给打出一套巧夺天工的首饰来。” 韩氏低声笑了一下:“这倒也是。” …… 第二天刚过晌午,单渊便带着一群打扮得十分精神的壮汉赶着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国公府的侧门。 单雄自回京述职之后,目前还没有得到朝廷任命,先是把他嫡女指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现在更是让他一直赋闲在家,若不是皇上经常招他进宫叙话,外人都要以为成国公失宠了。 得到门房的通报,他大跨步的来到前厅,单渊坐在那里,见他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爹,幸不负使命,将您的东西都搬运回来了。” 单雄点点头道:“好,辛苦我儿了。你先下去洗漱一下,用些饭菜吧!” 单渊也不客气,招呼都懒得打一下,直接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单雄看着他走远的背景“哼哼”了一声。然后看了一下抬到前厅的几箱东西,指了其中的几个箱子说:“这些与家具一起抬到夫人那里吧。” 昨天得了消息后,徐氏连夜派人将自己主院旁边的一个小跨院收拾了出来,里面只有两间厢房,四间空屋子,用来做库房倒也正合适。下人们将家具一一擦拭过后才抬进二门来,韩氏看了前头的几件,忍不住暗自点头:这些家具不但木料上乘,便是做工也比京城这边的要精致一些,应该是南方的雕工。 这时熙娴过来说:“夫人,这些家具摆设一时半会的也抬不完,夫人还是去屋里歇着罢,等他们搬完了再看也不迟。这里边搬进搬出的,灰尘也大,夫人实在想看啊,那边侯爷还让人送进来几个箱子,您不妨放过去看看罢。” 徐氏闻言笑着说:”你这丫头倒是比云嬷嬷和暮云还能唠叨。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唠叨怎么成呢!” 徐氏嘴上这样抱怨着,转过身还是对边上的管事婆子说:“你在这照应点,让这些小子们仔细着些,宁愿搬得慢点也别磕了碰了的。” 那婆子忙不迭的答应着:“夫人尽管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盯着他们。” “嗯”徐氏应了声,便被熙娴扶着去了正院。 ------题外话------ 现在每日一章节有四千多字,也算长章了,我都是用手机写作的,每日更新一章,一般最少三千字,多的话应该在四,五千字一章左右。 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哦!爱你们,么么哒^3^ 第七十四章 不稍一会功夫,两人回到主院的堂厅,只见地上摆了七八口大箱子。 徐氏氏摆摆手,便有丫鬟上前一一将箱子打开,饶是徐氏见多识广的,也一下子被箱子里的珠光宝气闪耀得直晃眼。她心里不由的想到了丈夫刚回京时候的传闻:当时京中有人传言单雄把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国家一锅踹了,并且私下独吞了那个小国家的财富。 那时徐氏以为那真的是传闻而已,如今看着这些东西却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过就算是一个小国家,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想来应该有一大半是进了国库吧! 战争最是容易发财的,徐氏也不是不懂,徐家也是靠战争起的家呢。 像这样的事情很正常的,战争中打头的将领基本都会私下分一些战利品,当然七,八成是要给皇帝的,可是这些东西也太多了。 要知道成国公回京的时候虽然没有带太多东西,但是也有四,五十口大箱子,除了五,六个箱子是当地的土仪之外,给徐氏的就有十几箱子的金银珠宝,书画古玩等物,价值约莫十万两银子往上。 如今送过来的这几箱子看着不多,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件件都是上乘品。当中最为夺目的是一对三尺来高景泰蓝花盆的黄金翡翠摇钱树,颜色鲜艳光彩夺目,煞是夺人眼球。 虽然做工精致,但徐氏忍不住想要吐糟:这小国的品味也略显俗气了吧! 还有一对白玉雕的莲花摆件,色泽通透雕工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好在这堂屋里只有熙娴和姝娴几个亲信在这,刚才一看到这些东西,姝娴就机智的退到门外去守着了。熙娴亲自上前将里面的一些锦盒打开,其中的一箱子里面都是些各色珠宝,什么珊瑚,珍珠,琥珀等等做成的手串、项圈、玉石、黄金嵌宝的手镯满满的装了四五个大盒子。 没有镶嵌的各色宝石也有满满的四盒子,还有一大盒子南海珍珠并一盒子东珠。另外还有一口箱子装满了做工精致的头面,金银珠玉各色材质的均有,一套套的装在雕工精致的锦盒里,其余的散碎首饰珠子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一口箱子,里面都装满了珍贵的药材补品。那几大包的上等血燕在几株灵芝与百年老参的衬托下都显得有些小家碧玉。 看完了东西后,徐氏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当下吩咐熙娴:“你和姝娴亲自将这些东西收到东厢去,把里面的东西都登记造册一下。我去前院找一下老爷去。”熙娴答应着,亲自叫了姝娴一起去办此事不提。 这边单雄正与刚用过午膳的叶先生和单渊在书房闲聊,就听下人回禀:夫人过来了。 单雄笑呵呵的对单渊说:“你母亲肯定是见了东西有些吓着了,我那里让人收拾出来了两个箱子,一会你带走,反正当初也有你的份儿。” 单渊闻言吊儿郎当的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和你客气了,反正当成我也出了不少力呢。” 叶先生也在一旁陪笑着,他是国公爷的僚幕,国公爷得了好处,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己也是得了不少呢。 说话间只见徐氏孤身走了进来,单渊和叶先生当下起身见过礼,便笑着说:“想来母亲定是有些私房话与父亲说,儿子就不在此碍眼了,先行告辞了。” 说罢还叫上叶先生:“先生到我的松华院喝一杯,继续聊聊如何?” 叶先生撩撩胡须,笑道:“自然是极好的,多谢世子邀请。” 两人向徐氏告辞,徐也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待他们身影消失后,徐氏将门外的小厮都赶到院门口去,然后才坐下忐忑的扯了扯嘴角说道:“老爷,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是否不合规矩?我刚才看了,都要以为传言是真的了呢,您真的将传言中的流崟国给一锅踹了,独自私吞了?这事若是传出去,会不会对您不利?” 单雄听了这话微笑着摇摇头:“夫人放心罢,你想想那个流崟国,就是国家再小,但好歹也建国几百年了,且他们国家素来贸易发达,国库和国家的富人家里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子东西?这些不过是我该得的罢了。你放心都是过了明路的……” 听了成国公的话,徐氏顿时放心了不少。 “不算老爷上次拿回来的那十几万两的金银票,这些东西我约莫着都有三五十万之多了。咱们国公府近两代人的传承,库房里的金银之物也不过值这些钱。我收了这些东西只觉得心里‘扑腾扑腾’的跳,心里就是害怕,咱们家不缺这些东西,就怕有心人会因着这些东西污陷老爷您,到时候给政敌留了把柄,这就不美了。” 徐氏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这么多金银珠宝并不会迷花她的眼,反而让她更为理智。 单雄看着徐氏,心里赞叹不已,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你看看自古以来,军功起身的勋贵人家,哪家缺过钱的?放心好了,这些东西都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皇上心里都清楚。这些东西看着虽多,但比起进了皇上私库的东西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只管安心收着,我保证不会有人拿这个来大作文章的,就算有,我也会解决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挑几样打眼的放到妍姐儿的嫁妆里便是。” 仿佛想起了什么,单雄对着徐氏一阵吐糟:“说起来,这皇家娶媳妇也真是抠门,将将才给那么几身衣裳和头面就娶了咱家的宝贝女儿不说,咱们还得搭上这么多东西,这便宜占的……” 听了这话徐氏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还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虽然说着单雄,但徐氏也和他一样的想法,皇家娶媳妇确实抠门得紧。 历来,凡是家里有女孩嫁到到皇室的,虽然家族是阖族荣耀,莫说是王妃,皇子妃,便是嫁到一般的宗室人家,这家里其余的女孩也是要被高看一眼的。 妍姐儿嫁到皇家,就是王妃,但是呢,嫁妆还是他们家出了大头,皇室聘礼都是内务府出来的,这些东西中看不中用,又不能变现。 这缙王殿下只怕也没什么钱,所以皇上是想让成国公府给他养儿子吗? …… 却说单渊带着东西回到院子里以后,和叶先生喝了几蛊小酒下肚,聊了一阵就散了。 本来想歇息一番,突然到看到带回来的箱子,当初在西北他就曾帮父亲抄录过册子,知道父亲得了多少东西。 单渊挑挑拣拣了一番,从里面找出几件精致首饰和衣料,分成两份并几样从父亲那里顺来的西北土物,派亲近的小厮亲自送到了乔家和湲景苑。 …… 有礼物收,暮云自然开心了,让小厮代她人谢过世子一声。 自从暮云和晴空订婚后,家里往来的人家突然多了起来。 平日家里丫鬟虽多,但是云嬷嬷想着将来她们出嫁总要带着大部分人走的, 于是云嬷嬷便做主又从外面买了两个能干小厮和一个做杂活的婆子。 新来的两个小厮干活也勤奋,两人日常都跟在管家的后面跟着做些杂活啥的。 这日,管家正带着他俩修剪门口的几棵银杏树。听见马蹄声响起,转头一看是二姑爷骑着马来了,后面还跟着他的书童小关。 管家赶紧的指派了一个小厮进去通传,自己迎上前去,接过缰绳:“二姑爷来了,您快里面请。” 如今快接近七月了,天气渐渐燥热起来了,温廷舟从书院回到家中换了身衣裳,又骑马过来,到了这里汗水又湿透了后背。 听到消息的暮云已经迎到了前厅这。 温廷舟看着暮云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服亭亭玉立的走过来,虽然暮云的容颜称不上倾城绝色,但也不算差,气质也是淡雅又清丽脱俗,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见他来了,暮云眉开眼笑的说:“这样大热天的,你有什么东西让下人们送过来就行了,看给热的。”又对着站在一边的梅媛说:“我那屋里有一身刚做好的新衣裳,你去取了来给他换上。” 温廷舟笑着说:“干嘛不必如此客套,横竖一会子就干了。” 暮云一边吩咐小丫鬟去端酸梅汤一边说道:“瞧你说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这样不好,容易邪风入体引起风寒着凉。左右不过是一身衣裳,我又不是没有给你做衣裳,再说了,穿着汗水黏腻的衣裳你不嫌腻得慌吗?” 温廷舟回道:“今日下学早,下午休沐半日,想着好几日没见你了,便过来看看,正好我同窗从南边带了些海味回来,天热活的不好弄,基本都是些干货,同窗分了我一些,我带过来给你。自己吃或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暮云刚才已经看到了那几个竹篓子,笑着说:“既然你带来了,那我就收下了,晚饭给你整治一桌海鲜宴。” 温廷舟回应道:“那我就等着吃了!” 暮云笑着说:“那你就等着呗!” 又指着小丫鬟刚端上来的酸梅汤说:“你尝尝这个酸梅汤,可是我亲自煮的。你刚从外面回来,出了一身汗,冰的就别喝了,对身体不好,给你端了温的喝了对身体好些。” 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温廷舟确实也有些渴了,当下端过茶杯来抿了两口,这酸梅汤倒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甜腻,反而有一股子特殊的清爽气味,喝起来还蛮爽口的,直接就一口喝光了。 这个时侯梅媛捧着一沓衣服过来笑着说:“姑娘,奴婢把衣服取来了。刚刚取衣服正好碰上晴小姐在庭院里刺绣,她说前几日你给她的那个花样子已经绣好了,晚些到她那里拿就行了。” 闻言,暮云笑着说:“噢,你去给她说一下,我晚上去她屋里拿。” 说完又拿过梅媛递过来的一沓衣服,交给温廷舟说道:“这是这几日新做的夏衫,你去试试看看喜不喜欢。换下来的衣服我让人给你洗了,你吃了晚饭,到时候也就干了,一并带走就行了。” 说完,便喊了一个小厮进来,让他领着温廷舟去厢房的屋子换衣服。 定亲那日,温廷舟已经得了两身暮云亲手做的衣服,虽然她的手艺着实算不上精巧,但她在衣裳款式上花了很多功夫,穿着倒也舒适合身。 平日里温廷舟都不大舍得穿的。今日这一身是天青色的丝绸长衫,并配有颜色相宜的荷包和禁步,上面均绣了清淡的几丛墨竹,设色淡雅,还没上身,温廷舟便觉得分外的熨帖,欢喜不已。 脏衣服一换下来,等候的小厮便给抱了出去:“刚才梅媛姐姐吩咐了,让拿出去她给洗洗。” 温廷舟换完衣服回到前厅,暮云看他换了新衣服更显得身材挺拔,不由笑着说:“瞧,我眼光真好。” 温廷舟呵呵一笑:“那是,夫人你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手艺也是巧夺天工,说来,还是我捡着大便宜了。” 温廷舟这话逗得暮云呵呵大笑。 笑过一阵后,暮云又指着厅里的两盆子百日菊说:“你上次送了这两盆粉色百日菊,如今开花了呢!” 温廷舟平日里也会收罗一些花木给暮云,她虽然莳花技术一般,但莫名就是爱花,喜欢的话一不一定要名贵品种,只要好看,路边的野花她都爱。 这点小爱好在温廷舟看来无伤大雅,反而让他觉得暮云是个懂得生活的女子。 然后又听暮云接着说:“话说回来,我记得我还有盆不同颜色的百日菊,你要嘛?要的话晚上你回去带几盆走,装饰一下屋子。” 温廷舟连忙说:“不用了,我宅子没花匠,拿回去养不好的话过几日就萎了,那就太可惜了。” 暮云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便不再说要把花给他的话了。 闲着无事暮云就带着温廷舟逛逛宅子,这座宅子暮云搬进来之后,就在最后一排的后罩房边上,一个角门边种了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子,让人在靠墙处盖了一间小屋,将一些喜阴的花草都挪到了这屋里来。 便是酷暑盛夏,这竹林底下也是潮湿湿润,因此十几盆各色的兰草都长的郁郁葱葱的,有几盆到如今还盛开着幽花。 暮云又指着靠南墙的一座玻璃房说:“有些花冬天难养,我还自己掏私房去淘换了几块大玻璃来建了个花房。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温廷舟闻言呵呵一笑:“好看,以后咱们的家也造一个大的,放上你喜欢的各种花卉。” “不用太大了,毕竟玻璃也蛮贵的,我这玻璃花房就花了不少钱,娘都说我败家了呢。”暮云不好意思的说。 温廷舟伸手抚摸了暮云的秀发一下笑着说:“你放心吧,我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给你造一个花房的银子还是能挣得出来的。” 暮云和温廷舟互看一眼,各自笑开了,身边围绕着粉红的气氛,暮云别开眼,带着他继续逛起宅子来。 温廷舟注意到花房里有几盆花长得还挺独特的,除了自己认识的,花房里大半都是他没见过的花。 于是他不由的问道:“你那个玻璃花房里的花都是什么花?虽然有的没开花,但就是叶子好多我都没见过呢。” 暮云给他解释道:“这些都是舶来品,海外找来的,有一些是比较珍稀的茶花。以后我们家你得给我请个莳花能手呀!” 暮云对温廷舟提示道。 “好,一定给你找个好花匠……”温廷舟好脾气的应下。 心里却开始期待以后他们的家是何等美丽。 ------题外话------ 各位亲爱看书的朋友们除夕快乐!也祝愿全国各地的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出门记得戴口罩哦! 除夕快乐!么么哒,撒泼打滚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比心比心???????????????????? 第七十五章 温廷舟在乔宅这里用过晚膳后便回了桐花巷。 不知不觉时间转眼间就到了秋闱,温廷舟早在几日前赶回津州参加秋闱了。 只要中了举人,来年就可以参加春闱,进而更近一步成为天子门生,加官封爵。 秋闱考三场,一共九天七夜,温廷舟要在津州待到放榜才回京,暮云本来也想跟着去,但和温廷舟毕竟还没成亲,跟着去是不太可能的。 只能在心里盼着他考试顺利罢…… 不过暮云在他考完后,悄悄的来了一趟津州,先是去看了一下许久未见的曼樱,然后待在曼樱名下一间宅子里等待放榜结果。 放榜这一日,暮云一早就派了一个识字的小厮前去看榜,那小厮寅时就到了那里,原以为他来得算早的,结果他到的时候那榜单前面早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就算是还没放榜,也拦不住大家伙争先涌后的心思。 暮云则是早就在附近茶楼包了一间包厢,等着小厮传消息过来。 其实她心里紧张急了,虽然她不在乎温廷舟能不能考上,但她也怕要是没考上温廷舟会不会大受打击? 只能说暮云太小看温廷舟了。 温廷舟从来没和暮云说过太多学业上的事儿,但不代表他真的就不能考中举人啊! 傅清柏都说了,温廷舟心怀大才。 好在暮云没有焦虑太久,刚过辰时不久,那个小厮就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暮云所在的茶楼,那小子飞快着跑过来,大声说:“小姐……中了,姑爷中了!还是头名解元呢!” 包厢里众人都有些愣神,还是暮云较为沉着些:“顺子,你说的是真的?” “回小姐,奴才绝对没看错,头名叫温晏,津州大溪村人氏。这不就是咱们家姑爷吗!” “太好看……”回过神来的钟璃和梅媛也开心的欢呼起来。 暮云心下放心了一大半:“顺子辛苦你了啊,这个给你拿去买些吃的吧。” 顺子绕绕头,接过荷包嘿嘿一笑:“谢谢小姐……” 话说这边温廷舟也得到了消息,虽然他面色柔和,看不出大喜的神色,但他握紧的手可以看出他必然是紧张不已的。 “对了,公子小的去看榜时,看到了乔家的一个小厮了!”小关报备完好消息后有和温廷舟说了这件事。 温廷舟听了小关的话,皱眉了一阵:“你去附近茶楼打听一下,看看乔二姑娘在不在这附近。” “是,小的这就去……”小关收到指示连忙下去找暮云了。 暮云一行人在茶楼里高兴了一阵,又叫了许多点心给随行的小厮丫鬟们吃。 过来好一会儿,暮云才带着他们离开茶楼,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回京了。 一下楼,只见温廷舟含笑的站在一楼楼梯旁,暮云猝不及防和他眼神撞了个正着,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温廷舟站在楼梯旁,朝着暮云伸手,暮云欢快的像个小姑娘奔下楼,抓住温廷舟伸出来的手,朝着他傻笑着。 “你呀!”温廷舟一脸无奈的轻刮了一下暮云秀气的鼻:“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怕打扰你吗?我只是来看榜的,准备一会儿就回去了……”暮云握紧他的手道。 温廷舟也回握紧她的手说:“来了几日了?现在回去有些晚了,明日一早再走,我找人送你回京。” “没几日,前日来的,顺便去看了以前在府里对我关照有加的一个姐姐。” 暮云一边说一边和温廷舟出了茶楼。 温廷舟把暮云送到她住的地方,如果可以,他也想把暮云带回自己家里去,可是这不合情理。 这就加深了他更想早日把暮云娶回家的愿望。 暮云给温廷舟张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庆祝他中解元。 直到月上西楼温廷舟才离去。这几日他会很忙碌,回村摆酒,参加宴会等,各种事情…… …… 暮云及笄是在秋闱放榜之后,这一日云嬷嬷也给她办了颇为盛大的及笄礼,不过温廷舟因为中了头名解元回乡祭祖,赶不及暮云的及笄之礼了,为此暮云还失落了一阵子呢。 不过今日暮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还是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晴空,暮云怎么也想不到。 今儿一大早晴空就到了她的房间,挥退丫鬟们后,递给暮云一个小盒子。 暮云接过来,好奇的问道:“给我的及笄礼?” 晴空点点头,暮云笑着打开盒子里有一把钥匙和一张地契。 暮云看了地契所在位置,竟然是内玄武街的一家铺子,这可不便宜啊! “姐姐怎么想着给这个了?怎么不自己留着,内城的地契铺子都是有价无市,遇到好的怎么不给自己留着呢?你知道我不缺这些……” 晴空打断暮云的唠叨:“我给不给是我的事,这是态度的问题。再说了凭你这么多年帮我,甚至还给我绣庄弄了不少花样子和衣裳款式,这铺子啊,我觉得还给少了呢!妹妹,安心收着吧!不然,你就是没把我当姐姐。” 暮云见晴空连狠话都放了,自然不会推辞,笑着接下,反正以后有机会补贴给她就好。 云嬷嬷给暮云的及笄礼和晴空是一样的,都是一套一共十五根不同样式的的白玉发笄。 暮云认识的人都送了厚重的礼物给她,可是她迟迟没等到她想收的那份礼。 待到及笄礼成,暮云都没看到温廷舟,心里稍微失落了一番,但很快就放下了,想着等他回来让他补上。 暮云才不会给他找借口自我安慰呢。 古代及笄礼是大事,他赶不回来也就算了,可以理解,但不能连及笄礼都不给,这就是态度的问题了。 暮云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干嘛要替男人找借口啊! 月上柳梢头时分,暮云和云嬷嬷还有晴空歇了下来,这时门房来报说:二姑爷给二姑娘送来了及笄之礼。 暮云喜颜笑开的让人赶紧把人请进来。 来人是小关,他抱着个大盒子,盒子感觉蛮重的,小关抱着有点吃力。 进了屋,小关找了张桌子把箱子放下,笑着说道:“姑娘小的祝姑娘及笄快乐,这是公子让我带给姑娘的,盒子里的东西是我们家公子亲手做的,这几日一直在赶工,总算赶在姑娘及笄做好了。” 小关想起自家公子这几个月除了看书,做文章,其余时间都花在这个礼物上了,忍不住给自己公子说了不少好话。 暮云听了小关的话,开心的打开盒子,盒子一打开便见一排十五个雕刻精致漂亮的娃娃,呈现在眼前,暮云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些娃娃大小不一,好像是从小到大一般,他该不会是雕刻的我吧!暮云安想着。 想到这些娃娃是缩小版的她,暮云心里既心疼又欢喜。 心疼他这般忙碌还给自己雕刻了那么精致的娃娃做礼物,恐怕耗费了不少心神罢。欢喜的是这样一来,他是把自己说过的话记在了心里了,对她又上心。 暮云想着心里越发甜蜜了,于是她问小关道:“你家公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说了,后日就回,这里还有公子给姑娘的一封信。”小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暮云。 暮云接过来:“辛苦你了,这么晚了你回去也没饭吃,今日剩下不少办宴的饭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到厨房吃一顿再回去。” “那敢情好啊!小的可有口福了。”小关笑着说。 暮云让钟璃带着小关去了厨房,和云嬷嬷还有晴空打了声招呼,自己抱着盒子回屋去了。 盒子是真的重,娃娃最小的也有暮云一个巴掌长,最大的大概有一个胳膊肘长。 暮云回了屋放好盒子,拆开信看了起来。 吾爱暮云: 自当日津州一别,几日未见,廷舟甚是想念。 未能参加你的及笄之礼,亦是廷舟之遗憾,现在廷舟只希望及笄礼物并未耽误。 ………… 暮云看了信,也不计较他没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了,这份礼物他用了心思,想必也废了不少功夫。 等他回来得好好谢谢他。 温廷舟是在两日后的夜里时分赶了回来的,一路风风尘尘,到达宅子梳洗歇息了都已经快凌晨了。可第二日一大早,他就醒来洗漱穿戴,拿了个檀木盒子骑着马去了乔宅。 暮云正在和晴空,云嬷嬷用早膳,听到温廷舟来时惊讶了一下,还是云嬷嬷吩咐管家请人进来的呢。 不稍一会儿功夫,只见温廷舟带着一脸和熙的笑意走近。 暮云一见他也发自内心的扬起一脸笑容,待他走进忙问:“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廷舟走近她,给云嬷嬷行礼问安,又和晴空打了招呼,然后笑着回答暮云说:“昨晚回来的,等会儿要去先生那边,我先过来看看你。几日不见,可否安好?” “那你肯定没吃过早膳吧!和我们一起用一些罢。”暮云招呼丫鬟再去添一副碗筷,然后回答他最后的问题:“好不好,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晴空在一旁看着他俩周围冒着粉红泡泡,不由地一阵牙酸,促狭地打趣道:“哎哟,你们这样子可真叫我嫉妒……” 温廷舟和暮云同时看了晴空一眼。俩人相视一笑,让晴空更是一阵鸡皮疙瘩,咕哝道:“你们俩可快别肉麻了!” 暮云嗔了晴空一眼:“你和姐夫难道就不肉麻了吗!” “这还真没有……你姐夫看着精明,其实呢,就是个榆木脑袋。”晴空自定亲后,和姜叙也相处了几次。 姜叙这人对其他事情倒是精明,但是一和晴空相处,就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搞得晴空都不知道怎么吐糟他好。 云嬷嬷在一旁看着暮云和温廷舟俩人感情不错,心里甚是欣慰。又听见晴空吐糟姜叙,敲了敲桌面道:“有你这么说自个儿的未婚夫的吗?” 晴空顿时收了声。暮云瞧着晴空虽然抱怨姜叙,但只是嘴上说说,眼里并没有对姜叙的不满。 这时小丫鬟送上一副新的碗筷,暮云扯着温廷舟的衣袖,让他坐下一起用早膳。 温廷舟用完早膳,因为要干着去先生家报备,拉着暮云说了会儿话,递给她来时带的那个檀木盒子。 暮云接过盒子,好奇道:“这是什么?” “补给你的及笄礼。算是我没来的补偿,但是始终都是我的遗憾。”温廷舟低声说着。 暮云听着这话,总觉得温廷舟在撩她,小脸一红,连忙说:“谢谢,以后还有机会一起过生辰的呀!” 看着盒子,暮云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想起了她屋子里那一排由矮至高木娃娃,她一把抓过温廷舟的手,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这些伤都是雕娃娃弄得?以后不必如此了,心意到了就好了!” 温廷舟没想到暮云会抓过他的手,安慰她到:“没有关系,都是小伤,你不用担心,以后你的生辰,我都在,并且以后每一年我都给你雕一样东西……” 听着他的话暮云心里既甜蜜又羞怯,她打断温廷舟,催促着他说:“快别说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先生那边吧,迟了不太好。” 温廷舟看出暮云心里的那点小羞怯,也不点破,轻捏了暮云的手心一下,然后给了她一个摸头杀,笑着说了声:“那我先去了,今日不知还能不能过来,如果不能过来,我让小灰灰给你送信。” 暮云“嗯嗯”的应着,然后叮嘱他一句:“骑马注意安全。” “好……”温廷舟笑着应道。 暮云目送他身影远去,莫名想起一句话:幸福只是迟到了,它不会永远缺席。 暮云觉得,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惊喜就是遇见温廷舟了。 秋天又到了,暮云穿着一身碧色秋装站在庭院中,风吹起她的裙角,带着秋日的温柔。 暮云打开温廷舟送的檀木盒子,里面躺着一根白玉的步摇,垂挂的流苏是用粉色芙蓉石雕刻成的樱花吊坠,十分精巧可爱,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雕工虽不算巧夺天工,但也不差了。 不过暮云觉得雕工眼熟得很,和温廷舟送给她的那些娃娃雕工差不多,但这根步摇的雕工比娃娃明显好上许多。 她暗自想着,这个才是他要送的及笄礼,娃娃该不是他练手的吧! 不得不说,暮云这会儿真相了! 虽然她想问清楚,但想想还是算了,有时候难得糊涂。 温廷舟肯用心送礼,说明他是个好男人,既然他愿意送,暮云收着就好,反正她也会对温廷舟好的呀。 礼尚往来,暮云还是会做的!现在温廷舟对她好,至于她嘛,且看以后罢。 ------题外话------ 今日如v,跪求收藏,订阅。愿意打赏的也可以哦!么么哒^3^!!在这里祝各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七十六章 这一日早上暮云应单婧妍的约,和她一块儿去了恪亲王府。 到了恪亲王府,元初栀早早就派了月梨在府门口等着她们俩了。 她俩一到便被月梨请到元初栀的院子。 此时元初栀坐在她院子的正屋里见她两来了,便笑着招呼道:“你们可算来了,自你们俩订亲后,咱们三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单婧妍一贯不爱笑闹,倒是暮云活跃气氛笑嘻嘻的跑到元初栀跟前:“郡主,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美艳动人了!” 元初栀嗔了她一嘴:“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油嘴滑舌了!” 暮云嘿嘿一笑:“真冤枉,夸你还得被你说是油嘴滑舌,那我以后可不敢夸郡主你了。” 元初栀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少来了,看把你能的。” “哪能呀?我可不能……”暮云打着哈哈笑道。 元初栀“哼哼”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进屋就打了声招呼直接坐下的单婧妍。 看着她们俩人一个油嘴滑舌,一个事不关己,元初栀娇嗔了她俩一嘴:“你们俩自打定了亲后,倒是越发懒散了。请你们来一趟,还得三请四请,这么大牌……” 暮云知道她没生气,于是笑道:“这不是忙着置办嫁妆和绣嫁衣吗?郡主要是定婚后,那可比我和婧妍还要忙碌,只怕到时候是我们三请四请你了。” “看你们两个春风得意的样子,眼看着你们各自定了良人了。哎,我这连着掏了两次添妆礼,原本私房就不丰厚,这下子,更要扁掉两成了。” 单婧妍这回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的私房还不丰厚?不说你作为恪亲王府郡主,光是你母妃给你攒下的嫁妆,还有平日宫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的那些东西,算上你和你哥还有我们转一起合伙赚的,都够你用到你孙女出嫁用了,还想怎么样?” 暮云也帮腔道:“郡主如今是愈发的促狭了,今日编排我们两个,难道他日就不给我们找妹夫了不成?” 元初栀听了暮云这话,恼的红了脸,跑过来作势要拧暮云的嘴,单婧妍连忙护着她。 元初栀见她们两个成了一伙的,跺脚道:“你们两个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羞不羞?” 单婧妍挑眉笑道:“什么叫合伙?暮云以前是我们家的人,就算出府了,还是我家的人,原就是一家人,还用的着特意合伙?” 元初栀见说不过她们,便上前追打她俩。三人闹了一阵,直到筋疲力尽方才作罢。 打闹中,三人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丫鬟们连忙捧过妆奁来给几人梳洗。 元初栀见暮云画的胭脂有些淡了,便说道:“我看你脸上的脂粉都淡了,不如让她们打盆水来,你重新梳洗一下。” 暮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妆容确实有些乱,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就有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水进来了,眼见屋里的三个姑娘都在梳妆,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月梨招手道:“这边。” 小丫鬟原先听到主子要水洗脸,还以为是郡主或者成国公府大小姐要水呢,没想到竟然是乔姑娘要洗脸。 别看她人小又来的晚,以为她消息就不灵通了,眼前这乔姑娘也不过是丫鬟出身罢了,靠着巴结成国公夫人和大小姐,才在赎身后和成国公府保持好的关系,听说还定给了一个穷秀才。如今,竟然在恪亲王府摆起主子的谱来了,当下心里便老不乐意了。 小丫鬟扭扭捏捏的将铜盆端到悠然跟前,月梨帮暮云撩起头发,却见小丫鬟只是站着身子端着铜盆在那儿站着,这样洗起脸来肯定不方便。月梨刚要说话却被暮云暗中拉了一把,月梨看看自家小姐的脸色,知道她是不欲多生事端,便忍耐下了。 说实话暮云还真不想在恪亲王府和一个小丫鬟计较那么多,虽然她心里不舒服,但她毕竟是来这里做客的,不是来找茬的。 反正这小丫头,自有元初栀会收拾了,她就要闹的大家都不愉快好了。 单婧妍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下对那小丫鬟记了一笔。恰好这时,元初栀理完发髻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当下冷哼一声:“这个小丫鬟是从哪来的?这样不懂规矩的东西怎么就放到我房里来了?让她滚下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她。”这就是绝了那小丫鬟的后路了。 小丫鬟叫红春,原先觉得自己是个有靠山的,因此行事才那样大胆。听了这话顿时后怕起来,刚要哭诉,便被郡主屋里的两个婆子堵住嘴拖出去了。接着,元初栀身边的二等丫鬟瑶娜亲自服侍暮云洗了脸。暮云不用她帮忙化妆,瑶娜待她化好妆,帮她重新梳了发髻,才将铜盆妆奁等物都撤了下去。 见暮云都捯饬好了,元初栀才说道:“你如今怎么也好性起来,以前那成国公夫人身边执事大丫鬟的威风去哪了?竟被一个小丫头欺负?” 没待暮云说话,单婧妍便帮她回道:“如今可不是在国公府,这里是你家,再说暮云早已不是什么大丫鬟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如今是你们王府的客人,又不能当家作主,凡事可不得小心翼翼的?好了,这事也怪不得你。我见那个小丫头气焰挺嚣张的啊,规矩这样差就能进到你房里来,想必后台也是挺硬的吧?” 雪梨连忙请罪道:“单小姐当真是慧眼如炬,这个小丫头是竹锦姑姑的一个侄女。竹锦姑姑送她过来的时候倒也说过这小丫头被家里人给宠坏了,不敢放到主子身边伺候。只是想着让她到咱们院子做个粗使的混着,以后郡主出嫁了,她好歹还能混个伺候过郡主的好名声,让外面的人高看几眼。奴婢觉得这是小事,便没有告诉姑娘。原想着只让她在院子里做些洒扫一类的粗活便罢了,谁知道今天竟然让她进到屋子里来了。这事说起来都是奴婢的失职,请姑娘责罚。” 元初栀叹了口气:“看在你素来的衷心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罚你半月的月钱吧。只是以后,我的院子里不能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那个小丫鬟让竹锦姑姑带回去吧,就说她八字与我相冲,不宜留在我的院子里。”雪梨答应着去了。 虽然那小丫鬟被罚,暮云心里稍微开心了一阵,但眼见因着自己弄的郡主院子里主仆上下都不愉快,心里有些不安,便说道:“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们大动肝火的,又伤了竹锦姑姑的面子。” 话音未落,元初栀便抢先道:“这事与你何干?那小丫鬟规矩都没学好就赶着进来当差,难道还要我这个做主子的迁就她不成?说起来,我还要庆幸是你呢!若是真在其他客人面前出了这样的的事,传出去坏的还不是我们王府和我的名声?” 竹锦姑姑是元初栀身边的掌事女官,在元初栀身边十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得知郡主院子里的事情以后,竹锦姑姑气的牙痒痒的暗骂:红春这臭丫头,竟然犯在了郡主手里,真真是不知死活。 如今郡主对外只说是八字不合才送出去,总是顾全了自己的面子。哎,少不得她还要亲自去给郡主赔礼道歉。 听见人来报说:竹锦姑姑过来了。 元初栀眼睛一眯心里却想着:看来竹锦姑姑手段不小啊,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这么快就知道了。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这衣服皱了,雪梨,先给我换身衣裳,我再见竹锦姑姑。” 见元初栀有事要做,暮云和单婧妍都站起来,单婧妍说道:“暮云第一次来你这儿,我带她逛逛你的院子。” 元初栀见状说道:“也好,让月梨带你们逛逛罢。” “那我可要仔细看看了,毕竟我平日里也难得来一次恪亲王府,好好看看回去也能吹嘘一番……”暮云笑着打趣道。 单婧妍顺着暮云的话说:“刚好我也顺道去看看你上次说你哥给你带回来一只驯鹿。以前就听说过这种动物,还没见过活的呢。” 元初栀笑道:“那你们去瞧瞧罢,驯鹿还挺漂亮的,性格也温顺。让月梨带着你们过去。”月梨笑着应下,带着暮云和单婧妍俩人逛起了院子。 两人说笑着和元初栀打了声招呼离去,到了院子里正好碰到在这里等着元初栀的竹锦姑姑。 竹锦姑姑给两人见礼,暮云侧身受了半礼,单婧妍不同,自然的受了全礼。 见礼过后,竹锦姑姑笑着对暮云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听说我那不成器的侄女给乔姑娘没脸了,都是我调教不当,还请乔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说着,又朝暮云欲行大礼,暮云连忙给拦住了:“竹锦姑姑这是做什么,我们来往也不算少,也有几年的交情了,姑姑的为人我有什么不清楚的,您一贯的谨言慎行,最是小心不过的人了。何况只是个侄女罢,谁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呢?姑姑将人带回去,再好好调教一番也就是了人,千万不必如此。” 竹锦闻言笑道:“你不怪罪就好。毕竟人是我送进郡主院子里的,她给了你没脸,你怪罪也是应该的。” 暮云见竹锦姑姑如此,连忙劝慰道:“姑姑真的不必如此,我是真的不会放在心上的,这种事儿,谁没个遇到的时候呢。” 暮云语气诚恳,竹锦姑姑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心下顿时一阵松了不少。 接着她又给单婧妍告了罪,便向两人告辞:“两位姑娘先去逛逛罢,我这就进院子给郡主负荆请罪去了。” 暮云与单婧妍相携由月梨带到了单婧妍院子里,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单婧妍的院子很大的,什么也不做,直接一圈逛下来,少说也得花上二刻钟左右。 暮云和单婧妍两人都不耐烦逛个院子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的。她俩把丫鬟们支开去玩儿了,现在身边也就只有带路的月梨罢。 一路上勉不了说些私房话。走到一处池塘时,眼见那些荷花已经开始泛黄枯萎,倒是别有一番残荷郁景。 单婧妍站到池塘边上,悠悠的说道:“再过几日,想来这里便是‘飒飒秋风送寂凉,残枝败叶满荷塘’了。” 看着眼前已经泛黄一大片的莲叶,暮云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别担心,总会好的……” 单婧妍要嫁给六皇子说不害怕那倒不至于,只是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对于婚姻难免忐忑,皇室无情,纷争也多。她害怕进入皇家朝有一日变成荷塘里的残花败叶罢。 听了暮云的话单婧妍掩嘴轻一笑:“倒也不是担心,只是看着这池残荷有感而发罢了。难道我以后就不能‘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吗?” 暮云撇了她一眼说:“能啊,怎么不要能?你现在不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吗!”。 单婧妍听她如此说,便笑而不语,两人离开了荷塘继续往前走。 俩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暮云轻声说:“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规划一下以后,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心里有规划到时候好歹不会自乱阵脚。” “嗯”单婧妍应了声,说:“我明白,看不用担心,我刚刚只是有感而发罢。” 见她胸有成竹,暮云也就不劝了,毕竟单婧妍不是一般的女子。有时候暮云都觉得她比自己更要成熟稳重一些呢! 两人把事情抛开不谈,这种事多说无益,毕竟她们不是神,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既然不知未来,那还不如轻轻松松的过好现在罢。 月梨带着她们看了驯鹿,两人瞧了一阵稀奇后,便准备回正堂。 …… 暮云和单婧妍回到正堂时,竹锦姑姑已经离去了,两人也没问元初栀怎么处罚了竹锦姑姑,这种事情心照不宜,不必不必多问罢。 倒是元初栀,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俩如今都定了亲,我还不知道以后会遇上个什么样的人呢?想到以后我就要面对后宅那些糟心事儿,我就……” 元初栀未说完的话暮云和单婧妍都明白,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罢。 半晌,单婧妍幽幽的说:“我劝你不要太过期待了,咱们不可能嫁寻常人家,以后你恐怕得学会适应丈夫的妾室和庶子女……” 暮云淡笑着说:“我倒是比你们好些,温宴如今只不过是个举人,但有一日他总会跨入朝堂,到时候有了权势,就怕他男人的根性出来了。现在稍微有点钱权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是那些嘴上说着不纳妾的那些书香门第的老爷们,还不照样是通房环绕捧妓子置外室的。不过是办的隐蔽些罢了,有几个是洁身自好的?咱们女子一生被困在后宅之中,凭什么呀!” “有些话我也就和你们两个说说,毕竟在别人眼里,还是有些大逆不道。我想过了,要是以后温晏有了小妾外室什么的,我肯定是要和离的……当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身上了,不必挽留!” 暮云淡笑间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语。 单婧妍和元初栀只是挑了眉角一下,两人眼中都带笑意,并不觉得暮云的话有什么不对。 她们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兼闺蜜,不是暮云有多么能干,而是她脾气和性格与她们两人相投。 简单一点就是这三人的三观,很合拍呗! ------题外话------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作品!在此我也十分感谢书籍入v后愿意订阅正版的朋友们,爱你们哦么么哒^3^ 第七十八章 深觉暮云的话有道理,单婧妍和元初栀听着点头附和…… 元初栀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说起来,现如今的男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个个擦脂涂粉的比女人还阴柔,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 暮云一听便安抚道:“你放心好了,你有宫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照应,王妃那边也定会帮你打算,你将来一定会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的。” 元初栀做得离她近,一下子拧了她一把:“让你编排我。” 暮云连忙闪躲着,两人笑闹了起来,打破了原先有些沉闷的气氛。 单婧妍在一旁端着茶杯,看着她俩抿嘴轻笑。 很多时候朋友不需要多,真心的朋友两三个就够了,其余的就如君子之交淡如水罢。 打打闹闹的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暮云昨日在京郊的庄子送了好些品种的鱼过来。 今日一早她从家里带了好些新鲜活着的鱼过来,元初栀见她送来许多鱼,便吩咐厨房整治了一桌全鱼宴,什么松鼠鱼、清蒸鱼、红烧鱼加上一些时令小菜慢慢的摆了一大桌子。 就她们三个姑娘家吃,确实有些多了,于是就分了一些给丫鬟们加菜。 鱼肉虽然有鱼刺,但是肉嫩、味道鲜美,元初栀和单婧妍也都爱吃鱼,对于暮云带来这等新鲜的鱼,元初栀自然是欢喜不已,因此这顿午宴吃的是宾主尽欢。 用过午膳后,暮云和单婧妍就告辞了。在恪亲王府门前和单婧妍道别后暮云让自家车夫赶着马车回去了。 暮云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温廷舟捧着一盒东西给云嬷嬷看。见她回来了,云嬷嬷眼带笑意的着说:“你快过来,廷舟给你打的这套头面好不好看?”说着,便将盒子放到桌上面向暮云放好。 只见里面放了一套镶着绿宝石的赤金头面,当中是一只朝阳五凤珠钗一对累丝衔珠凤簪,另外顶簪、发篦、项圈、镯子、戒指等等一应俱全。暮云看了看这套头面镶嵌的绿宝石都是纯正祖母绿,嵌的珠子大小颜色和做工并不比输给宫里造办做出来的差。不由的问道:“这是从哪得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暮云担心他乱花钱,然后又说道:“你不必总是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宽裕就省着点罢,左右我也不缺这么套头面……” 看着暮云絮絮叨叨的小模样,温廷舟轻笑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见他笑了,暮云不由地恼怒道。 温廷舟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家中是专门做贸易生意的,他们家现如今也不缺钱了,就想着让子孙读书出仕。偏偏那人的长子是个不成器的,请了多少名师都不成,后来他家把小儿子送到我这里,我考校了那小子一番。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就应下来每月指导他几回功课。这不,前几天那小子一下子考中了童生,他们家里欢喜,他父亲硬是塞给我一个红封和两个小盒子作为答谢。后来,我回家打开一看,这两个盒子里装的就是一盒子绿宝石和一盒子蓝宝石。我就拿去银楼给你和岳母,大姐各打了一套头面,也算是我这个做妹夫的给姐姐添妆罢。” 暮云皱着眉说道:“就算是这样,他们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吧?光这一套头面上的宝石怕不值个四五百两银子?” 温廷舟摆摆手:“没事的,你别担心,他们家是做贸易生意的,这些东西咱们看着稀罕,可人家家里根本都不缺这个。” “就算如此,这样好的宝石你也该留着,给你姐姐打套好的头面呀!”暮云说道。 “我姐姐有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成吗?”温廷舟笑着看了看暮云。 “好吧!”暮云不想因为这些和温廷舟起争执,既然他说送了那就不问了。 温廷舟笑着说道:“你每次都这样就是和我生分了,作为你的未婚夫,我难道还不能给你打一套头面吗?” 云嬷嬷也在一边劝道:“既然是你廷舟的一番心意,你就收着吧。” 暮云这才笑着收下:“既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你了。只是以后千万不要这般破费了,你也不宽裕啊!” 说来说去不就是担心他没钱吗?温廷舟暗自好笑:“放心,给你打首饰的这点儿银钱还是有的。” 暮云见他这样,便也笑着收下了这套头面。 …… 几日后用过晚膳后,云嬷嬷得了清闲,便和暮云,晴空两人说起她们的嫁妆。 “晴空的嫁妆,我先备下了,她先出嫁,你的等我晚些整理清楚了再给你。” 暮云听了摆摆手说:“母亲,我不急的,您慢慢来罢。” 云嬷嬷应了声,但也不会真的慢慢来。 接着她对晴空说:“早些时候,我就给你和暮云攒了嫁妆。现在给你是说说具体的,家具肯定打全套的,用的虽然不是名贵木材,但都是好木料。不过我倒是给你搜罗到了一件黄花梨木的贵妃榻和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案,这两件就足够体面了,我还给你打了一张红酸枝的拨步床。加上其他的桌椅之类,林林总总的竟然有四五十件,这些家具尽够你们用了。另外还给你预备四季衣裳各六套金银嵌宝头面各四套。还有早前就给你备下的一些布匹和皮毛,剩下的就是一些摆件。” 云嬷嬷说的这些在京里已经是足够体面的嫁妆了。 晴空点点头:“劳母亲受累,这些已经很好了。” 云嬷嬷又说道:“还有国公夫人给你备了一份嫁妆,有家具十件,四季衣裳各六套,一副珍珠头面、一副玛瑙头面和两套金头面,以及一些个上好的瓷器、茶具和十二匹时兴的绸缎。我给你备的加上国公夫人的,再加上你自己的私房和铺子,就是嫁到姜家,也不算减薄了,日后不用看他们脸色过日子,不顺心就和姜叙说,我瞧着他是个好的。” 晴空听着点点头说:“母亲,女儿知道的。我虽然柔弱,没有暮云那样强大,但我也不是不坚强,要是姜家想拿捏我,我也不是软柿子,你放心罢。” 暮云一直坐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心里暗自算了算,发现晴空的嫁妆应该在四十六抬左右,倒也不算差了。 云嬷嬷拍拍她的手继续说:“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而已,我私下会给你两万两压箱底和京郊的五百亩地、两间外北城的铺子。”然后看了一眼暮云说:“暮云也一样。” 晴空感到不已,红着眼眶说道:“母亲和夫人备的嫁妆已经够好了,我以前也攒了一些嫁妆,尽够了,不需要再添了……” 见晴空如此,云嬷嬷也不多说了,转而对暮云说起她的嫁妆来:“我给你备的也和你姐姐姐姐一样,只是你家具里没有黄花梨和紫檀木得家具罢,不过后来世子特意来和我说了,你嫁妆的家具他出了,一套红木家具,一套紫檀木书房家具和黄花梨家具一套……” 听到这里暮云心惊了一下,现在一套家具可是包含了很多东西的,红木,紫檀木这些都是名贵木料,暮云恍然想起当初海贸带回来一仓库的木料,难道那些木料就是红木这些名贵木材? 当初她也没仔细瞧,就去了另外的一间仓库,只记得那间大仓库堆满了各种木料而已。 母女三人絮絮叨叨的讨论了一番嫁妆的事情,方用过晚膳各自安息了。 暮云心里装着事,一夜睡得不安稳,直到后半夜里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暮云写了一封信给单婧妍,让钟璃送到国公府去,并让她等着单婧妍回信,直接带回来。 暮云给单婧妍去信就是问问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如果她也不知道,请她帮忙问一下世子是什么意思? 钟璃带着信回来时已经快晌午了,暮云让她下去用膳,自己端着信看了起来。 看过信后,暮云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单婧妍回信解释那些东西是暮云应得的,让她不必担忧,这是哥哥给她 的一份嫁妆,让她好好收着就是了。 暮云叹息一声,总觉得欠他们兄妹良多。 时间不要紧不慢的走着,结束了晴空的大定之后就要轮到暮云了。 姜家给晴空的聘礼还算可观,以姜家的能力来说,这已经是他们家出得起最好的聘礼了。 云嬷嬷也还算满意,这样的聘礼也还算没有怠慢晴空。晴空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三月二十六,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个月左右了,时间还算宽裕。 温廷舟见晴空已经大定,加上刚刚过秋闱,难道空闲出一段时间,便想把聘礼下了,早日把暮云定下来。 这天,他便拎着东西去了书院,拜见自己的恩师。 傅清柏是个豁达的,对于自己看中的学生听了温廷舟的来意,精通周易之术的傅清柏,在温廷舟的拜托下给他算了一个黄道吉日。 这个学生也不小了,傅清柏掐算了一阵说道:“这眼看就九月底了,十月十六倒是个好日子,还有一个不错的日子,但是太晚,你恐怕等不了那么久,那就只有最近的十月十六可选了,这日子与你们两个的年命还是很相宜的。不如你就在十月十六日送大聘吧。至于婚期,来年春闱后五月二十和九月初八都适合你两的八字,你自己选一个日子吧。” 温廷舟想了想,选择了来年五月二十的日子作为婚期,离下聘也就十几天功夫,他们当下心里高兴,但没表现出来。不过他想着,好在聘礼中的许多东西早都备好了,倒也来得及。 谢过傅清柏,连午饭也来不及吃,连忙回转到内城请了当时提亲的媒婆,把日子说了。 那媒婆见有生意上门,顾不得吃了一半的午饭,连忙换了身鲜亮衣裳,拿着帖子就到了乔家。 云嬷嬷一听是媒婆来了,便心中有数了,连忙穿戴好了出来。 那媒人一见到云嬷嬷就笑着说道:“给夫人道喜了,温解元已经请人看好了日子,预备着来年五月二十成亲,下个月的十六号就放大聘。” 云嬷嬷一算,明年三月晴空出嫁,到五月暮云出嫁里还有一个月时间冲缓,足够宅子里忙了。只是少不得还要矜持一番:“我就这个小女儿,最是嘴甜贴心,总想着多留几天,明年底就没有别的好日子了?” 那媒人笑着说:“夫人想想,明年三月温公子要参加会试,之后就是殿试,要是金榜题名,那还不被多少官宦人家榜下捉婿?五月里天就暖了,正是春暖花开,不冷不热的好时节,这日子可不是顶好的?” 云嬷嬷这才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定下吧。” 媒人笑着应了,又夸道:“说起来,夫人真真是好福气,大女儿嫁得是位禁卫军统领,小女儿定亲时温大爷还只是个举人。我瞧着温公子年轻有为,明年肯定会高中,到时候您小女儿不就是个官夫人了!说不定以后啊给您女儿挣个诰命回来……” 媒婆这张嘴果然厉害,各种好听的话想不要钱似的,如倒豆子般张口就来。 云嬷嬷听着,保持着女方家的矜持含笑着说:“我不盼他们大富大贵,只盼他们以后平平安安就好。” 这媒婆倒是惯会逢迎的,听云嬷嬷这么一说,连忙跟嘴说:“可不是嘛,再大的权势和富贵,也得平平安安才能享,夫人想得真开,可见你家两个女儿都是极好的……” 云嬷嬷听了这话连忙回道:“什么想得开,想不开的,咱们做母亲的,也不过是盼着孩子们平平安安的,至于其他的,就看老天爷安排了。”说着又与媒婆寒暄了几句,便让身边的丫鬟拿了十两银子给她,将她送出门去。 送走了媒婆,云嬷嬷便赶忙吩咐道:“温家那边十六就来下大聘,这两日你们赶紧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看有什么破旧的地方赶紧修补一下。” 其实晴空定亲的时候,宅子里已经修补和粉刷过了,只需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了。只不过下人们听了吩咐自然是好一番忙活。 云嬷嬷吩咐下去后,去了暮云的屋和暮云说了一声。 “明年五月?这不是刚刚才完成会试和殿试吗?不会太急了?”暮云觉得温廷舟有些急了,明年五月自己都还不满十六呢! 虽然这个时代,早婚晚婚都行,但暮云也没想那么早呀! 云嬷嬷还是明白温廷舟的,不由对暮云说道:“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女婿一个人住,待他会试,殿试要是金榜题名,肯定要如朝,到时候家中肯定需要女主人打理了。” “噢,”暮云应了声,想了想母亲说的也没错。心下一转,这样一来,嫁衣就要赶紧确定了。 没错,暮云到现在还没确定嫁衣的款式,毕竟自己的婚礼,她肯定希望完美一些,嫁衣自然是重中之重。 ------题外话------ 这章是七十七章节,因为打错了,一时改不了章节标题,所以只能这么将就。实在抱歉哦各位,请放心章节顺序是没有错的呢 第七十八章 十月十六这一日巳时二刻的时候,乔家人在宅子里,隐约听到从远处传来鼓乐之声,接着便是温廷舟牵头,在几个同窗簇拥下,后面有家仆抬着聘礼,一路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大定不需女方家长出面,因此便是由媒人递上聘礼单子和大红婚书。 前两天媒人已经带着聘礼单子来过一次了,虽说定亲双方对于聘金和聘礼等物,可以提出意见来双方再行协商,但是温廷舟既有诚意,云嬷嬷也不是那等子眼皮浅的,自然不会在这上头歪缠,就照着温家给的聘礼单子来。 有了婚书,两人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了。云嬷嬷先将婚书妥当的收好,又打开聘礼单子看了起来。虽说前些天看过一次了,但是再看一次,云嬷嬷也还是觉得满心欢喜。 以温廷舟的出身,他不可能拿出这些聘礼。云嬷嬷也不过问这些聘礼的来路,毕竟以后一起生活的是他们小两口。 温廷舟近些年经营有道,加上在海贸上发了一笔小财,上京后又认识了一些人,和他们一起做了几笔生意,赚了约莫千两黄金,手头颇为宽裕,这次下聘,也整的颇为厚重。 来乔家参加的宾客和邻居见了那一担担的东西也都有些震惊,唯云嬷嬷看了那么多东西后心里一片平静。 待大温廷舟家仆把一箱箱聘礼放好后, 云嬷嬷笑着接过温廷舟递过来的聘礼单子,只见上面写道:聘金一千两黄金,各色绫罗绸缎共五十八匹,蜀锦六匹,云锦八匹,多罗呢十六匹,四季衣裳二十六套,虎皮两张,鹿皮十张,狐皮十张,龙凤喜镯四对,赤金镶红,蓝,绿宝石、珍珠、玛瑙、碧玺、碧玉……头面各一套,赤金累丝头面三套,银头面六套,其余零碎首饰共六十六件,金银元宝各十对。另有茶饼、海味、三牲、糖果米酒若干,云嬷嬷没有一一细看。 她看完以后,大体估算了一下,加上一万两银子的聘金这些东西大约在三万两左右,而暮云这么多年在成国公府攒的私房银子和加上她生财有道的银子少说也有近十万两了,其他的头面首饰等物总数在大概可是收拾出两台箱子左右。 自己再将给她准备的嫁妆和国公夫人,世子,小姐给她备下的那些嫁妆和温廷舟的聘礼金都放到嫁妆里,到时候暮云的嫁妆恐怕少不了,可能比晴空还要多出一些来。云嬷嬷皱眉,暮云的嫁妆她暗自估算了一下,明面上竟然至少能有六十六抬。 不过暮云的嫁妆多,也是她的体面了。这样想了一下,云嬷嬷又高兴了起来,女婿给下这么多的聘礼表明了对自家女儿的重视,她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接着让身边的丫鬟将礼单拿到后面交给暮云,自己转头应付起前来看热闹的宾客和街坊邻居来。 单婧妍和元初栀俩人一大早就带人过来帮着料理事物,就连成国公夫人也派了熙娴过来。她们三人熙娴代表成国公夫人,单婧妍那可是未来的缙王妃,元初栀是恪亲王府的郡主,着可是皇亲国戚呢。 当然,帮忙的人大部分都是国公府的仆人,元初栀也就是带了四个大丫鬟和一干护卫来看看暮云大定而已,也算是给她撑场面。 附近的一些人家听说这家的女儿定给了解元老爷,都过来凑热闹。又看到成国公府家的夫人派了人来,钰郡主和成国公府嫡小姐都亲自来了,都上赶着过来巴结。 单婧妍和元初栀对这些人虽然不大看得上,但是她们都是应付惯了的总不会让人面上过不去。 和云嬷嬷交好的邻居一家和另外几家府上的大管事得了消息后,昨天就过来了。帮着她们忙前忙后,云嬷嬷也把这份情记下了。 附近邻居和云嬷嬷请来的宾客大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待见了温廷舟出的聘礼之后还是吃了一惊,那些金银头面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很是引人眼球。 还有那些绫罗绸缎也都是光彩夺目名贵异常,他们某些人家虽然富裕,但身家也没到能拿出这么多聘礼的地步。不少人看着与来往的女眷谈笑风生的云嬷嬷,她今日穿了一件枣红色绣折枝海棠花的绸缎上衣紫檀色的百褶裙,头上插了一对赤金镶绿宝石的金簪,并同色边簪,就是温廷舟送的那套,云嬷嬷给面子的今日戴了出来宴客。 手上带了一对绿油油的翡翠镯子,也许人逢喜事精神爽,云嬷嬷今日看上去就像是二八少女似的,平日里严肃刻板的面容,今日也难得柔和了几分,与之前大有不同。 某邻居在心暗叹一声:乔家可是早了两门好亲事啊!看看大女婿是禁卫军统领,二女婿是解元,明年春闱后只怕是榜上有名了。再看看今日来的还有成国公府小姐和郡主,人脉之广,想着以后得和她家多多往来才好,可不能疏远了才是。 温廷舟给的聘礼如此丰厚,自然引的围观的人群引论纷纷。当然也有那起子眼红嫉妒的,不由暗自嗤笑:收了人家这么些聘礼,待明日出门子的时候拿不出相应的嫁妆来看你丢不丢脸? 不怪外人做如此想,云嬷嬷她们三人搬到这里以后对外展露的也就就只有这一套房子和京郊外溪谷镇的几百亩地,那些地满打满算一年也就五、六百两银子的收成,就是攒上十年怕也攒不出今天这份聘礼相等的嫁妆来。 便是几个和云嬷嬷交好的管事夫人也暗自嘀咕,待其他的客人都走了以后,一个穿着枣红色衣裙的夫人便私下里问云嬷嬷:“暮云的嫁妆备得怎么样了?温家给了这么多的聘礼,你们这边也得给个差不多的陪嫁才好,过分减薄了,怕是惹人笑话。若是手头紧些,我们借你一些,千两银子不敢说,三五百两银子我们还是能拿出来的。” 云嬷嬷笑着说道:“谢谢你们关心,这些年这年我也赚了不少了,我也有几处庄子每年收成也不少,都存下了一些。温家给暮云的聘礼虽然多了些,但我们暮云的嫁妆都已经备的差不多了,不会比温家少的。左右现在只缺一些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她原先在国公府时候就攒下了一些头面和私房,夫人也给她备了一份嫁妆,加上她自己也不是不事生产的,这几年陆陆续续也赚了不少了,温家的聘礼都要给暮云带走的,肯定差不了……” 闻言,那位夫人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担忧拿不出同等的嫁妆,温家会不会看不上暮云呢!” 云嬷嬷朝她笑了笑,说:“暮云这孩子认得字,鬼点子又多,你放心罢。她可会赚钱着呢!” 那位夫人稍微羡慕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这倒是,暮云那丫头在国公府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的。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啊,今年春闱要是温公子考出来,暮云成亲以后就是官太太了。就连晴空也多少是个五品武官的夫人了呢!我可真羡慕你……” 云嬷嬷说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日子过得也不差呀!你家哥儿年纪不大,却孝顺懂事,现在跟在世子身边做事,日后前程也不差,而且他也不小了,明后年也差不多该定亲了,到时候你给他挑个好媳妇,等着抱孙子罢……” 那位夫人嘿嘿一笑:“那我可就借你吉言了!” 云嬷嬷笑着应道:“肯定的。” 俩人说着,有看到一波宾客上门,连忙禁声前去招呼。 …… 暮云在后头待着,单婧妍和元初栀还有晴空都在她屋子里。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你着呢!这装修方式真不错,书房,更衣室,卧室和洗浴间竟然连同的,以后我也要搞一个这样的。”元初栀参观完暮云的屋子,还挺喜欢这样的风格,嚷嚷着以后也要造一个这样的房间。 暮云今日穿了一身绣牡丹胭脂红的对襟齐腰衫裙,画了比较成熟的妆容,呈得她有些艳丽。 这会儿听元初栀嚷嚷,她笑着说:“你喜欢的话一会儿走的时候我把设计图纸给你,到时候你要建造的话可以参考修改修改就行了。” “好呀。”元初栀应道,又吩咐月梨记着,走的时候记得和暮云拿图纸。月梨自然是笑着应下了。 一群姑娘家在暮云屋里闲聊着,直到云嬷嬷派人送来聘礼单子。 暮云接过单子看了又看,不由地笑了起来。 单婧妍见她笑得一脸花痴,便把聘礼单抢过来,元初栀也凑过去一块儿看了起来。 不一会单婧妍和元初栀就看完了,把聘礼单还给暮云说:“这个温宴对你还算看重。” 这点聘礼在单婧妍和元初栀面前算不上富豪,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天价聘礼了。 听单婧妍这样说,元初栀也忙笑着说:“婧妍说得不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今天虽然第一次见着温宴,但他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出这么多聘礼,可见也是个有点手段的。你以后可别为了个什么缥缈虚无的爱情亏了自己。” 暮云叹了一声,也不为温廷舟辩驳,和他相处下来,暮云自然是渐渐了解他的为人。 元初栀也没说错,温廷舟确实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人,但是这又什么错呢? 暮云并不觉得这又什么,只要温廷舟对她是真心实意就够了呀! 于是暮云笑着说道:“怎么说呢,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他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能感觉不到吗?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看上他的脸了……”暮云笑着打岔。 屋里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大家都笑骂暮云颜狗。 倒是雪梨突然来了一句:“你喜欢脸蛋好看的男人,那你应该去南风馆看看弄玉公子,那才美男呢……” 说完雪梨竟然还摆了一脸花痴样,逗得大家噗笑不已。 元初栀见状,哎呀的说:“我平日里怎么就没看出来雪梨你还是个花痴!” 雪梨一阵脸红,屋里的姑娘们又是一阵笑意不断。 …… 大定结束后,云嬷嬷交好的管事娘子们家里都有事情要做,参加完放定礼,便匆匆赶车回家去了。云嬷嬷自然少不得将一些茶饼果品等物让几家都给带回去。 放完大定之后,暮云便可以开始着手缝制嫁衣了。 她拿出原先预备好的衣料,刚裁剪完,就见钟璃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姑娘,永昌郡主过来了。” 说起来暮云已经好久没见着永昌郡主了,猛地听到她过来,很是一脸懵逼。连忙收拾一下赶紧出去见永昌郡主。 乔家的宅子虽然小是小了些,但透着一股子烟火气,永昌郡主看到的第一眼却觉得这宅子让人安心。 暮云出来的时候,永昌郡主已经走到二门外了。她笑着迎上去,行礼说道:“郡主怎么过来了?如果有事寻我派人通知一下便是了,我们这里宅子浅,就怕委屈了你。” 永昌郡主淡淡一笑:“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还没逛过这样的宅子呢,也过来开开眼界。如今你放了大定,倒不好常常出门去了。正好我今日得闲了,过来看看你。” 听说是永昌郡主过来了,云嬷嬷和晴空也连忙迎了出来,当下就要行大礼,被永昌郡主亲自拦下了:“云秀你不必客气,我今日只是来看看暮云罢了,不用那么恐慌,搞得我好像洪水猛兽一样!” 云嬷嬷和永昌郡主两人以往也在成国公府见过不少面,倒是也能说上几句话。 丫鬟奉上茶来,暮云笑着说:“这是我烘制的一种花茶,虽然比不上郡主您素日喝的,好歹也有一番野趣,你尝尝罢。” 永昌郡主掀起茶盖闻了一下,赞道:“这茶闻着倒是挺清香的。”然后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方道:“这茶喝起来味儿回味悠长,一嘴的花香味儿,倒是挺对我的口味。” 暮云莞尔一笑:“郡主要是喜欢,我给你包一些带回去,一会您走的时候带回去罢。” 永昌郡主笑道:“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我这里也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呢。”说完,便让丫鬟们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永昌郡主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满满都是一箱子布料,这些布料光彩无比,永昌郡主翻出其中一块大红料子。说道:“这料子叫做银红缎是前朝的手艺,如今竟是已经找不出会织这个的工匠来了。是我从府里库房翻出来的,原是我陪嫁的物品,只剩最后这一块了,我看着这颜色红得纯正,放了这么多年再拿出来还是和原来一样光亮如新。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用它做嫁衣……” 暮云看着那块料子,纯正的红色,抖动的时候会反射出隐隐的银色光芒。 布料光滑泛银光,暮云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工艺,像一些上等的丝绸保存好了,放个几十年根本不成问题。 云嬷嬷一看便知道这也是好东西,于是说道:“这样好的东西,该给那府里的小姐们用才是,到给了暮云。” 永昌郡主噗笑道:“云秀,你糊涂了吗?我府里那些都是庶女,她们可不配我的东西吗?” “……”永昌郡主这话云嬷嬷没法接,说起来,京城里谁不知道永昌郡主最是不喜欢丈夫景南侯后宅那群妾室。 见云嬷嬷没话说,永昌郡主也不生气,她脾气就摆在那,京中无人不知。她就是便宜了外人,也不想便宜景南侯那群庶子女。 暮云见气氛不好,忙笑着说:“我原先预备的那块嫁衣料子也是江南织造坊上供的料子,原也觉得不错,如今和郡主的一比,竟差了好些。刚刚裁剪好了,郡主又拿这个来了……” 永昌郡主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既然裁开了,你就做成别的衣服罢了。既是上供的料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了,你的嫁妆收拾得怎么样了?我能看看嘛?” 永昌郡主带来的丫鬟婆子大部分都在前厅喝茶,身边只有她几个贴身的丫鬟。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都在我那院子的厢房里,郡主不嫌弃我带您去看看去。” 钟璃去暮云房里取出钥匙来,先打开小后院的厢房,只见这个屋子里放的都是些家具摆设。大部分都是红酸枝的,单渊承诺的家具还没打好,所以家具有些少。 不过以暮云和温廷舟如今的身份地位和乔家的家境,红酸枝的家具就足够了。 永昌郡主知道这些家具都是云秀和徐氏给预备的,但她觉得还是有些减薄了,不由地皱了眉峰。 暮云见状,稍微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永昌郡主顿时笑了起来。 接着,暮云又带了永昌郡主去另外一个厢房里看了放在里面的头面首饰、衣服绸缎等东西。看过一回后,永昌郡主心满意足的去了暮云的屋子里喝茶,她笑着说:“你的嫁妆看起来还不错,女人呐,嫁妆就是你在夫家安身立命的底气,可别被人哄了去了。” 暮云知道永昌郡主是一番好意提醒,便笑着应道:“谢郡主提醒,我明白的。” “嗯”永昌郡主也喝着茶应道。 ------题外话------ 对不起大家,七十七章节写错成了七十八章。大家放心观看,章节内容没错的 第七十九章 说起永昌郡主,那也是个狼人了。她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有实权。 暮云平时和她来往并不多,只是偶尔跟着徐氏出门参加宴会和她偶尔上门时才见过几次。 永昌郡主这人是爱憎分明的人,暮云曾经救过她儿子,她回报暮云数不清的财富。 “不知郡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暮云觉得永昌郡主没那么闲,那么一点东西需要亲自送过来。 闻言,永昌郡主莞尔一笑:“你果然聪明,既然这样,那我实说吧!” 见状暮云对永昌郡主摆了个表示她听着呢的神态。 只听永昌郡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拉你入伙而已。怎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赚笔脂粉钱?” “郡主巨富,谁不知道啊?怎么想着拉我这个穷人入伙了?”暮云打趣道。 “唉,我的银子是不少,难不成你的就少了?再说了,我赚的钱有一半可是要给上头那位的。这次拉上你也是无奈,因为没人愿意加入……” “郡主这次要去做什么呢?”暮云想先问问清楚再做决定。 “我跟边城一队马帮的大当家合作了,把进城的东西运到边城进行贸易,再把边城得的带回来……” 原来,永昌郡主听闻边城贸易利润丰厚,她便想着挣些零花钱用。她的海贸商船基本属于皇家,赚的钱大半进了皇帝口袋,自己就得了一层而已,因此她总想着私下扒拉点钱回来,这不是看到边贸利润不输给海贸吗,她便动了心思。可她又不敢找豪门贵族,这样迟早给上头那知道。 暮云思索了一下问道:“郡主派谁去呢?” 永昌郡主早已选好人了,从她的郡主府的家仆里找了两个精明能干的管事和几个男仆,先去边城试试能不能捞一笔,只是她不想叫家里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知道,她想着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生意挂在她头上。 暮云想了想,挂在自己头上没什么问题,但是会不会被上头责罚呢?心里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放心,不会的~”永昌郡主保证道。 两人商议了一番,暮云觉得还是要再考虑一下。永昌郡主也不逼她,说她要是考虑好了,派人到郡主府说一声。 正好这时候家里有庄子上才送过来的一些野菜,云嬷嬷亲自到厨房里指挥着厨娘做了几道野菜,加上一些家常小菜。 云嬷嬷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永昌郡主是皇亲国戚,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不必急匆匆的张罗好菜,平常一点就好。 饭菜弄好,云嬷嬷亲自来请永昌郡主入席。 暮云和永昌郡主先后净了手,来到客厅做好,暮云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刚才母亲和我商量了一下,可需要去外头定一桌好席面来。我想着郡主您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给你预备了这一桌子农家菜肴。你以往怕是没怎么吃过的,今天尝尝,也算是换换口味。” 永昌郡主先尝了一块豆腐,点点头:“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倒是很不错,怎么说呢,就是味道很足,但是又不会太咸。” 暮云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野菜放到她的碗里:“你尝尝这个,这个菜你以前指定没吃过。” 永昌郡主依言吃了,点点头:“确实别有一股子清香气。”吃了两口以后,她对其他的菜便比较有信心了,于是挨个尝了两口,又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云嬷嬷和暮云都没再劝,这个时代的贵妇普遍吃东西吃得很少,倒不是一味的为了保持身量苗条。而是她们吃东西吃的勤啊,一天三顿正餐除外。中间这种点心那种汤羹,再略微吃几块水果什么的,总之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吃喝,正餐自然就吃的少了。 用过午膳,永昌郡主又再宅子里逛了一下,还看了暮云建的小花房,最后让丫环抱着两盆子开的正好的紫菊走了。 送走永昌郡主,暮云送了口气,回屋看了看她送来的衣料和首饰。既然有了更好的料子,暮云自然就准备用这块银光缎做嫁衣。这块料子很多的,做三件嫁衣都不在话下。可能还会有富余呢! 暮云已经想好要在嫁衣上绣什么了,她打算绣一些瑞鹤,还有一些寓意好的花草。 第二日一早,温廷舟便进了乔宅先给云嬷嬷请了安。他带了些新鲜的鲜果,果子鲜亮,煞是好看。 云嬷嬷便让人拿下去洗了,端过来吃罢。 云嬷嬷尝了几个,不由点点头:“你淘换的这些果子倒是新鲜水灵,我吃着比外边的那些还好吃呢。” 温廷舟笑着说:“都是自家庄子出产的,不值什么钱其实,这些蔬果正是当季的时候最好吃呢。” 云嬷嬷点点头:“是啊,吃时令蔬菜瓜果才好。” 温廷舟陪云嬷嬷说了些话后,暮云才珊珊来迟。 “早啊!”暮云朝温廷舟打了声招呼。见她一副迷迷糊糊样子,温廷舟上前去拉过她的手道:“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啊!睡的挺好的,就是刚起床,有些迷糊。” 暮云的话让温廷舟扬起了宠溺的笑意,伸手给她撩了垂在脸颊的发丝一下。 今日温廷舟要带暮云出趟门,待她用完早膳后,收拾一番也就出发了。 马车行驶了许久暮云坐在一旁昏昏欲睡,温廷舟见状就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温柔的拥着她,还给她搭了一条薄毯。 暮云的呼吸就在他颈边,唇离他很近,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温廷舟调整了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暮云觉得安心,竟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暮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她醒来整个人都被拥在温廷舟怀里,两只手还攒着他的衣襟。 温廷舟带着暮云来了一座庄子,暮云好奇的问:“是你的庄子?” “嗯”温廷舟应道,牵着她往里走去。 “怎么想着带我过来了?”暮云好奇的问道。 “今日无事,带你出来走走罢。” 温廷舟其实呢想要和暮云多待会儿,过个两人世界。 一下午温廷舟带着暮云上山下地,玩得十分开心。 暮云在他身边总会显露出小女孩家的性情。 这个秋日里,和喜欢的人漫步在乡间小路,嗅着乡间的青草的香气,看着身边的人,手牵手迎着夕阳归家而去,两人容颜出色,已然成为了旁人眼中美丽的景象。 两人牵着手回到庄子,仆人们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一会庄子就出发回京了。 在颠簸马车里,温廷舟愧疚的说:“没让你吃顿晚饭就赶路了,这边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说什么呢!明明是我贪玩误了时间,才不得不这么急急忙忙的往回赶……”暮云吃着带马车的点心,宽慰他道。 下山的时候,暮云遇到了一些没见过的植物,她多研究了一会,因此误了时间。 下山已经都夕阳西下了,这庄子离京里有点距离,温廷舟不想晚上赶路,只能匆匆带着暮云赶回京里,晚饭都来不及用了。 赶回京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温廷舟先把暮云送到乔宅,再回了自己的宅子。 ------题外话------ 抱歉,作者感冒了,今天更新有点少。等我好了会补上的 第八十章 惊变 温廷舟送暮云回到家后,回了温宅,一进门小关就递过来一封信件。 “公子,这是今日一个乞丐送过来的,自指明要交给您的。” 温廷舟接过信件,信封只有一支箭头,眼神一凛,拿着信走回书房拆开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外北城以北,今夜共商事务。 温廷舟看了一眼天色,立即让人备了马,自己一人骑着马往北城奔去。 今日朝堂之上西北边关那里便传来一个非常不好的军情:成国公回京述职以后,一直在关外游牧的某个部落首领,联合了是个游牧部落,集结了十数万大军绕过了易守难攻的山牧关,趁着年关,来犯我西北边境的玉疏关。玉疏关原先的一个参将勾结外敌,暗算了负责戍边的几名将领。好在替换成国公的阳甘总督蒋康英勇无双,虽然不幸身受重伤,但是依然率领部下奋起反抗,将游牧大军挡在了四方城外。 但是因着耽搁了时间,蒋老将军最终战死沙场,他的全家老少仆人八十余口皆命丧于奸细之手,只余下在寺庙里为亡母守孝的一对孙子孙女幸免于难。 接到军情急报的皇帝虽然心情万分糟糕,但还是耐住性子命人处理后续事宜。 首先便是将领的问题,大辕朝四海升平已久,朝中会武的臣子能提溜出一群来,但是要说会打仗的,无非是那么几个,现如今都在各处边防上待着呢。唯一一个赋闲在家又有打仗经验的,也只有单雄了。 当天接到急报,大内总管德宇公公立即派人去请了,闲职在家的单雄。 单雄到了金銮殿上,殿上文臣武将吵成一锅粥。皇帝脸色十分难看,虽然游牧大军一时之间被挡在了四方城外,四方城又易守难攻,但是四方城是一座孤城,里面粮草有限,若是没有补给,里面的将士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多月。因此,急需派人前去支援,并送去军需补给之物。 结果皇帝还没开口指派,金銮殿下那群文臣就开始一个二个站出来说,这是武将的事,应该让武将解决。 这下好了,武将也不乐意了,凭啥你们这群文官整日在京里吃香喝辣,国家有什么事就像个缩头乌龟王八蛋。 结果就是金銮殿上吵的不可开交,热闹得就像菜市场一样。 直到单雄来到金銮殿上,皇帝将事情一说,单雄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用吩咐,便主动请缨道:“臣愿领兵前往玉疏关,誓死捍卫我大辕朝。” 下首不声不响的六皇子元慎这时候站出来说:“父皇,儿臣愿随成国公一道赶往玉疏关护我大辕朝太平。” 皇帝也不是个含糊的:“那好,朕便命成国公单雄为定西大元帅,领五万大军,火速赶往玉疏。缙王为副将负债粮草等物,时间紧迫,便不要多耽搁了。单爱卿明日天一亮,你便点兵前往吧。缙王随后跟上……” 单雄躬身行礼道:“臣一定会竭尽所能,早日将关外游牧一族消灭殆尽。”说完便匆匆赶回家里,收拾行囊囊。 单雄被德宇公公叫走,徐氏是知道的,以为只是陛下找他协商政事,便没有太过在意。如今听宫里传来消息,还能坐得住?便早早感到大厅等着了,天快擦黑了单雄才回来,徐氏见他回来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谁知单雄还没等坐定,便说道:“劳烦夫人为我整理行囊,西北边关有异族来犯,明日一早我便率军前往玉疏关。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了,一切便交给夫人。我还要去前院与许先生他们几个探讨一下。”说完,便去了前院。 一时之间整个国公府都被异常紧张的氛围给环绕起来了,原本在外的单渊也匆匆赶回来去了前院。 …… 温廷舟快马加鞭感到外北城以北的一处巷子,下马看见巷子还挂着一串红灯笼,便上前去有节奏的敲了敲大门。 大门很快打开了可容纳一个人进去的缝隙,温廷舟走了进去,快步来到议事厅。 只见被称为袁公子的人坐在上首,面色疑重。 议事厅几人见温廷舟来了,都没人站起来,上首的袁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坐下。 待温廷舟坐定,便有一个人给他说了情况。 温廷舟眼神在昏黄的烛光下晦暗不明:“各位可否告知我真实身份了吗?” 议事厅里算上温廷舟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袁公子,还有一个当初第一个接近他把他推荐给袁公子的人——张放,另外两人温廷舟见过其中一个,记得他叫柏瑾,另外一个完全就不认识了。 除了温廷舟以外的四人互看了一眼,见上首袁公子点头,纷纷表露身份,张放是兵部尚书的庶子,柏瑾是皇商柏家的嫡长子,剩下那位他说他叫顾蓦,负债情报的。 袁公子开口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都知道他们身份了,还会猜不出我吗” “草民温宴见过六皇子,不应该是见过缙王。”温廷舟很肯定的行了礼。 “哈哈,温宴你果然聪明。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你了。”缙王豪爽一笑,这人一看就是不苟小节的性子。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温廷舟可不敢肯定。 “不知缙王今晚是为何事……”温廷舟不带一丝波澜平静的问。 缙王看了一眼张放,颔首表示让张放给他解释一下。 张放就把今日朝堂的军情急报给温廷舟说了一遍。 “不知这事与我有何关系呢?”温廷舟不耻下问。 “我是这次的副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西北。”缙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标明意思。 温廷舟低下头思索了一阵,然后问道:“缙王为何要我去西北呢?” 缙王看着他,眼神清正的说:“自古以来老话说得好,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你不觉得我们大辕朝太平太久了,让那些文臣气焰高涨吗?你不知道今日金銮殿上有多少文臣指责武将不做作为么?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痛心,一点安居思危的意识都没有,竟然还有人说得出丢了四方城也没什么大事……” 说道这里缙王猛拍了一下左边的桌子,左手抓紧了桌角。 温廷舟见状,又问道:“我一介书生如何能上场打仗呢?” “温宴,在我跟前你不必装,我从你的身形和脚步就知道你会武。”缙王定定的看着他道。 温廷舟想着缙王虽出身微寒,不得帝王喜爱,但他至少有有一颗仁义之心,为人并不残暴不仁不义。 做帝王最重要的就是仁心,仁义,还有一颗宽阔的胸怀。其实温廷舟对此也有些纠结,一方面是,如果此时他选择跟着缙王去西北,那么必然会打上缙王党羽标识。 另一方面是,他也心怀天下百姓,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就是做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官吗?现在有机会报效祖国,为何如此纠结呢? 而且他和暮云还有不久就要成亲了,他也舍不得这个时候抛下暮云,远去西北,一时间,他不知怎么回答缙王的话。 “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明日一早成国公就要先率领大军前去支缓,我这两人要集结粮草,大后日一早开拔,如果你想好了,后日晚上就到缙王府找我。”见温廷舟犹豫纠结,缙王也不逼迫,让他好好回去考虑便是。 温廷舟听了,便先离开了。 坐在厅里的三人一时寂静,倒是顾蓦率先开口:“殿下,非得他不可吗?” “倒也不是,只觉得他是个人才……”缙王这话一出其他人就明白了,缙王这是笼络温廷舟。 第一夜温廷舟想了一晚,他确定听听暮云的想法再考虑。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奔向乔宅,暮云她们正在吃早膳,听到他来了都是一脸诡异。 晴空捂嘴调笑道:“妹夫可真舍不得你啊!昨天才跟着他出门,这么一大早就眼巴巴的来了。” “去,少贫嘴。”暮云嗔了一口晴空。 这时温廷舟已经到了饭厅,暮云连忙迎上去:“是有什么事儿吗?” 仔细一看温廷舟还穿着昨日的衣衫,眼底青色,下巴都冒出来一些青黑的胡渣,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暮云担忧的问道。 “你先吃了早膳再说罢。”温廷舟让她先用完早膳再说。 “那你也跟我一起用一下些吧。”暮云邀请他一同用餐,温廷舟不想她太过担心,便和她随意吃了点。 吃过饭后,温廷舟开口说道:“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我们到你房里谈可以吗?” 暮云见状就知他有急事,便点点头说:“好啊。” 两人和晴空还有云嬷嬷打了声招呼,便去了暮云的书房。 来到书房坐定之后,暮云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是吗?” 温廷舟犹豫着说道:“我受到了缙王殿下的招揽,他让我和他一道去西北平定战乱。” “……非得是你吗?”暮云不解的问道。 温廷舟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也不是非我不可,只是缙王在朝中位置不稳,他需要几个能干的青年帮衬,因此找上了我。我还没答应他,我想先告知你一声再决定。” 温廷舟不想她多加疑心,便没有把他和缙王认识的过程一一说给她听。 暮云咬咬嘴唇说道:“你会武吗?你现在去明年的春闱怎么办?” “我会武,春闱只能放弃了。”温廷舟回答暮云两个问题。 暮云静静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双手:“你想去吗?说实话!” 温廷舟不想骗她,低下头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想去!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哪怕我只是一介书生。”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温廷舟抬起头来看着她,暮云笑着说道:“怎么,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懂事的的姑娘吗?” “没有,我没这么想。”温廷舟的看着暮云,连忙说道。 暮云微笑的看着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原是好事,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我希望你能平安归来罢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缺胳膊少腿也没问题!”为了还说了句俏皮话。 “我还要娶你,怎么可能让自己缺胳膊少腿呢!”温廷舟欢喜的笑道。 暮云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如今你也要忙着其他事情吧?我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我今日给你备些行礼,明日下午要是有时间便来家里一趟。” “好!”温廷舟红着眼眶,伸手把暮云搂进怀里。两人无声的拥抱着,片刻之后温廷舟依依舍别暮云。 暮云送他离开后,和晴空还有云嬷嬷简单的说了一下温廷舟要跟着缙王去西北的事宜。然后急急忙忙的到仓库翻找着各种东西。 她已经想好了要准备什么,因此一到仓库以后,便找出来一块炮制好的牛皮,画出花样子来,让身边的几个丫鬟几个用牛筋快些纳出来几副厚厚的鞋底,再缝上鞋面。时间紧急,也顾不得弄什么花样子,一切以结实迅速为首要目标。 拖穿越前辈的福,这会子的军装虽然没有后世军装的雏形。但已经比平日里看的古装剧军装轻便多了。 便照着找来的军装样式裁了几身类似的衣服,又找出最厚实的布料来让丫鬟们给缝制起来。不用绣花什么的,衣服倒是做的很快。 然后又备了一些常见的丸药、止血药、细棉布还有解毒丸,总之她能想到的一切东西都给温廷舟备上了一份。 晴空和云嬷嬷也让丫鬟们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做好了几身衣衫,和鞋袜。 …… 第二日傍晚时分,温廷舟从缙王府出来,先赶到桐花巷那边和小关交代了一番。然后又策马来到乔家,既来拿暮云给他准备的行礼,也是因为要远行,怎么也得和云嬷嬷还有晴空告别一番。 这时她们三人正要用晚膳,见他来了,云嬷嬷连忙拉着他坐下,给他张罗吃喝。众人都各有心事,因此饭桌上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吃了饭以后,云嬷嬷和晴空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不待温廷舟开口,暮云抢先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准备晚膳后,把给你备的那些行军能用的东西给你送过去呢。既然你来了,那你一会儿正好都带上。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这里还有人等着你回来,千万要保重自己!”说完,眼圈便红了起来。 暮云知道自古以来军功一向是升官发财最好的捷径,但是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一去不回的一条路。她现在也来不及想温廷舟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但是当战事来临时,冲在最前面的将士都应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更何况,眼前的这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突然间,暮云一下子便被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听着对方激烈而有序的心跳声就在她耳边环绕。 温廷舟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等我。我会为了你保重好自己的。”片刻后,温廷舟还是没有将她放开,俩人就这么拥抱着。 其实如果可以温廷舟也想一步一步的参加科举进入朝堂,可是如果以军功进入朝堂的话,会更加好。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考虑在里面,如果昨日暮云说不让他去,那他也会放弃,继而一步一步通过科举的路往上走。可他也没想到暮云会如此善解人意,又这么懂他。 暮云静静靠着他怀里:“我不问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但是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片刻后,温廷舟放开暮云,拿起她为他准备的行囊。 温廷舟不敢看向暮云,他怕自己下定的决心会动摇。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一声呼唤:“等一下。”然后,便看到暮云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红绳,摘下来一块翡翠玉牌,走过来递到他手里:“这枚平安牌,是在南郊皇觉寺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你戴在身上。战场上刀剑无眼,记住一定要平安回来。”然后暮云伸手楼住他的脖颈,踮着脚大胆的亲了他的唇一下。 唇上带着佳人独特的柔软,手里的玉牌还带着佳人温热的体温,温廷舟眼睛深邃的看着暮云,将手里的玉牌攥的更紧了几分,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娶你的。”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夜,缙王带的兵马天亮就要开拔,暮云没有去送,不是大军不是大张旗鼓的开拔的。 …… 送走温廷舟之后,暮云心中自然是非常记挂的。单婧妍也怕她在家担心,便将她接到国公府住了一段时间。毕竟国公府比暮云在朝中的消息自然是灵通无比。若是边关战事有什么变动,国公府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暮云也就能早也能早些知道。 暮云与国公府的人十分投契,但是每日给徐氏晨昏定省之后,大多数多是躲在房里做些针线活。 像嫁妆里的铺盖、帐幔、门帘、椅套以及荷包、香囊等都交给丫鬟去置办了。暮云预备自己做上二十四套四季衣服做陪嫁,如今过了大半年了,也只做了一半,这还是有丫鬟帮衬着。主要是她平日里针线活就一般,不过好在她丫鬟针线活都比较好,暮云设计出来,丫鬟们就开始裁剪,缝制,只是在她精益求精下,做得比较慢而已。 第八十一章 暮云的嫁衣还没开始绣,主要是还是有点拿不定款式。 徐氏听闻暮云的嫁衣还没开始做,便笑着说道:“嫁衣倒是不急,只盼早日打胜仗了才好。就不能让他白去一趟。你也别太担心了,要是你未婚夫真的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得回来后就是正经的官员了呢。话说起来,走武官的路子倒比文官还便宜些。” 大辕朝本就是以武夺天下,如今虽然重文,但是每一代帝王也绝不会轻武。因此,武官的身份也是很高的,尤其是像温廷舟这样有功名在身的,若是从军的话升迁还是比较快的。 用现代话来讲温廷舟就是个有文化的军人。 好听点就是儒将。 只是战场之上,军情战事瞬息万变,刀剑无眼,还充坼各种阴谋诡计,想要顺利取得军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暮云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弱女子,现代那个信息大爆炸的和平时代照样爆发着战争。世界上没有真正和平的地方,只是有人在岁月里为我们负重前行而已。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底了,边关那里还没有什么大消息。恰好春闱就要到了,今年既然温廷舟不参加了,暮云便也没有关注太多。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老是待着国公府,便和单婧妍徐氏说了一句有情况通知她一声,就回了家。 …… 今年新科状元郎竟然是傅清柏才年满十六的小弟子韩明益。 这可惊呆了京城一干人,不过韩明益也不差,是京城秋闱案首。 本来以为他最大也就是个探花郎,没成想竟然是状元。 傅清柏见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弟子,赞叹了一声。 见他虽然还有些稚气未脱,想了想还是说道:“明益啊,你是为师的入室弟子,虽中了状元,但也不可目中无人,当然也不能任人欺侮。如今你是要进翰林院,我给你写封推介信,让翰林院掌院学士李杰鹏关照你一二。你入职之前,可以去拜访一下。另外,还有几个翰林,也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你都尽可以拜访一下。”这是给韩明益指了明路了。韩明益自当郑重谢过了恩师。 他稍微低吟了片刻,开口询问道:“我没想到温宴真的不参加科考了?” 韩明益虽然年纪小,但比温廷舟早拜入傅清柏门下,自然不会叫他师兄,但他又比温廷舟小一些,叫师弟也觉得别扭,索性就直接称呼了温廷舟的名。 傅清柏想起温廷舟离去前两日来拜访他的情景,叹息了一声:“他虽弃笔从戎,但他还是我的弟子,以后你们可不能对他带着偏见。” “老师想多了,学生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温宴为了国家弃笔从戎,我等学子应该尊敬,而非嫌弃。虽然我是文人,但我也有一腔爱国的热血和志向。”韩明益带着一脸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说道。 傅清柏看着这个小弟子,只盼日后他经过朝堂的洗礼之后,还能保持这份本心吧。 …… 而此时的暮云,终于收到了温廷舟从边关托人送回来的书信。信中大意是,他们一到边关,就取得了几次小型的胜利,如今战事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敌军一时之间倒不敢来犯,但经常派小股士兵侵犯住在玉疏关附近的平民百姓,实在扰人至极。最后一句写的是:战事无常,吾归期不定,还望卿卿务必珍重自身。待明日建功立业之后,十里红妆迎娶卿卿尔。 暮云看这信,放松了一直紧绷的心。看到他最后一段话又觉得甜蜜无比,温廷舟信里透露的意思显示了他的野心。只是和建功立业,衣锦还乡这些相比,暮云还是盼着他能够平安归来。只有活着,未来才会可期。 …… 边关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非但成国公不能回归,便是负责粮草的缙王,大战也必须上场,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钦天监原先给缙王和单婧妍测定的婚期是七月初,如今都到了六月底了,缙王还没有回朝的意思。皇帝原先想着让礼部率官员去迎缙王妃过门算了,再一想单婧妍的父亲还在边关御敌呢。这个时候,让单婧妍就这么嫁过来,似乎有点不太好。而且边关战事正处于胶着状,缙王又是成国公的准女婿,有他看着,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岳父吃亏。同样的,有成国公在缙王的安全便是大大的有保障。因此,这个时候确实不好随意把缙王替换回来的。 皇帝想了许久,成国公只有这一个嫡女,若是婚事太简单了,别说别忠臣心里委屈,连徐氏恐怕也不同意。想起成国公家里还有个永安侯府嫡小姐,于是下令缙王的婚事延期,对钦天监说待缙王回朝之后再另选吉日。 没成想,这一仗,一打就是近两年多。期间敌我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最终成国公手下的一个副将,率领五千人马,转道从嘉陵关方向绕到敌军后方,突袭了游牧军队的大本营,杀死可汗王和他的两个儿子,致使游牧军队内部大乱。接到信号的单雄,率领手下,与那位副将里外相应,最终剿灭了游牧全部六万余人马,生擒了可汗一族的幸存成员三十余人。 此消息一出,举朝上下无不为之兴奋。要知道这进两年为了边关战事,朝中财政吃紧,皇帝率先减了自己的份例不说,还取消了好些不是必要的皇家宴会。如此一来,上行下效,便是平民老百姓等闲的也不敢弄些热闹场面。京城周围,就连成亲的都少了好些。如今,既然打了胜仗,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日,暮云接到消息去国公府给徐氏请安。徐氏今日心情很好,见着暮云连忙笑道:“你来了呀,国公爷已经派人来了书信,说大军已经开拔了,想来顶多再过一两个月他们就回来了。这次,听说有个姓温的千户立了大功,原先他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了,这次回来想必官爵还能再升一升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未婚夫罢?你的嫁衣可以先绣起来了。” 暮云笑着说道:“只要他康健平安回来,不缺胳膊少腿的,不管是不是他,升不升官,这些都不算什么。说来,这次国公爷立了首功,说不得这国公府还能再进一步呢。” 听了这话,徐氏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是外人,自小又在这府里长大,我也不瞒你,单就仁寿院的那位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国公爷为皇家出生入死,多少次拼杀才换来眼前这点圣眷?他在边关的时候没见多少人过来,等得胜的消息一出来,倒是都一群上赶过来巴结的。我就看不上这样的,若真是都像你未婚夫一般不怕吃苦受累自己知道上进,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府里这些人整日眼巴巴的看着国公爷,希望他多多顾念一下族人,一个个光想着跟在后头拣现成的便宜,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就像你说的,我如今也只盼着他们爷俩平平安安的回来,升不升爵官的倒在其次。只不过,若是国公爷的官位要是再进一步,妍姐儿出嫁自然会更好看些。”世子单渊跟着国公爷也去了西北战场。 暮云听着徐氏絮絮叨叨了许多。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闲话。暮云既然来了国公府少不得要去趟单婧妍那里,结果发现元初栀也在这里。暮云进去的时候,元初栀正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单婧妍这个未来的缙王妃亲自给自己养的两只猫儿喂食。 见她来了,单婧妍便暂停了下来:“你这次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看刚刚还和初栀说起你呢。” 元初栀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单婧妍的话儿。 暮云笑嘻嘻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怎么,你们对我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切”元初栀撇了撇嘴:“看来是知道你未婚夫要回来了,有心情和我们贫嘴了。” 然后看了一眼单婧妍,朝她眨了眨眼:“你说对吧!” “嗯。”单婧妍很给面子的应了声。 暮云无奈看着元初栀道:“有你这样的吗?难道婧妍就不担心缙王殿下?” 元初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婧妍你说说你想不想缙王殿下呀!” 单婧妍不理会她的调侃,而是看着暮云说道:“你未婚夫叫什么来着?把名字给我说说,我打听打听在不在这次升官和赏赐的名单里。” 暮云微微的摇头,缓缓的说:“不必了,他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升不升官,赏赐不赏赐的,没那么重要。” 徐氏和单婧妍不愧是母女,想的都差不多。 …… 暮云后来也收到了温廷舟的回信,和徐氏说的也没差,大概两个月左右就会到京中。 既然知道他无事,暮云自然安心的绣起了嫁衣。 时间也过去快两年,暮云也快十七岁了。这两年她长高了不少,身子抽条,五官开始长开了,更加秀丽温柔了几分,嘴角的小梨涡给她添加了几分可爱。 绣着嫁衣暮云想到,上回在国公府听说的事,不由地一阵叹息。 不过她想着自己操心也没用,看样子单婧妍是打算自己解决了。 那日元初栀在宫中皇后娘娘那里得到一个消息,火急火燎的来到成国公府告知了单婧妍。 原来是缙王这两年在西北有了一个妾室,皇后说缙王把那个女人一起带了回来,准备给这个女人请封侧妃之位。元初栀一听说这个就急急忙忙的告别皇后,直奔国公府了。这消息让原本还蛮期待缙王婚事的徐氏和单婧妍都冷了脸色。 徐氏厉着身道:“皇后的话可信吗?缙王他竟敢这般?你还没过门呢,他到先有了妾室,竟还想请封侧妃!” 单婧妍虽然对缙王没多少感情,但也容不得缙王如此待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安慰母亲道:“母亲,初栀不是说了吗,皇后也只是得到消息而已,能不能确认还不清楚,咱们好好打听一下,再说。就算缙王真的把我们脸面弃之不顾,那我也不必给他脸面了……” 徐氏听了笑着说:“好,我知道了,咱们可不怕缙王,要是缙王真如此糊涂,咱们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你爹也立了大功,皇上不会不给面子的。” “嗯,女儿明白!”单婧妍冷淡的说着。 暮云知道这个时候单婧妍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静,便和徐氏,元初栀互看了一眼,三人达成默契相继离开单婧妍的屋子。 待她们都出去后,单婧妍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在房里找到一个嵌宝的檀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根碧玉簪子。单婧妍盯着那根簪子,心里暗恨:缙王莫不是把她当猴耍了?! 不过单婧妍也不是随意冤枉别人的人,她先派人去暗查,打算等哥哥和父亲问问他们,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原本就是皇上指婚,单婧妍和缙王两人都没什么感情,她所求的也不多,不需要多么恩爱非常,只希望缙王给她一份属于正妃该有敬重而已如果没有,哪怕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她也要扒下缙王一层皮不可。 自指婚以来,缙王和她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因着她是缙王正妃。缙王也没有太过忽视她,没去西北前缙王也会时不时的送些吃的喝的玩的给她。 父亲和母亲也乐得他们能在婚前培养一下感情,原先她也以为缙王对她是哪怕没有一份真心,至少还有一份敬重。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一切她都没看明白缙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婧妍也不多想了,一切等暗查接果出来和父亲哥哥的答案再做确定吧。 单婧妍坐在妆台前,心累的闭上双眸,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星星点点的落在她月白的衣裳上,折射出橘黄的光晕,诺大的屋子,明明那么暖,却让人觉得有一丝寂凉。 徐家女子向来奉行“君若无情,我便休。”这不是没发生过。 就连成国公的那些妾室,都输徐氏嫁过来之前的,这个徐家不管但是徐氏嫁过来后再纳妾那徐家肯定会给成国公好看的。 这不是胡说八道,徐氏的姑姑和上头几个姑姑都休过夫而且闹得都沸沸扬扬的,连皇帝都头疼。 所以京中有不少人在看缙王笑话,认为缙王不得帝王宠爱,让他娶一个以后都不能纳妾的女子。 虽说单婧妍属于外孙女,但也是上了徐家族谱的人呢。 徐家很多规矩在京城世家眼里,简直奇葩。 对于这些事情,暮云知道得不多,作为单婧妍的好友,这种事她也帮不了她什么,只能靠她自己和家里人解决。 毕竟她是个外人呢,怎么好插手成国公府嫡女和缙王的婚事呢?!就是想插手她也插不上啊,权势不够,不是一个级别。 绣着嫁衣暮云又叹息一声。在一旁帮忙的丫鬟们听见叹息,便都抬头看着暮云。 “小姐,怎么了?”梅媛关心的问道。 暮云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见状梅媛也就不多问了,低下头继续给暮云绣嫁衣。 不过暮云想着温廷舟也要回来了,到时候问问他再说。 温廷舟跟着缙王办事,应该知道一些事宜。要是缙王真的在未娶单婧妍就纳妾,请侧妃,那暮云觉得这个男人可以抛了。 对正妻没有一丝敬重的男人一点都不值得单婧妍这么好的姑娘付出一生。 第八十二章 这一日,云嬷嬷突然又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了。 暮云去到客厅,见摆了不少家具,和箱子,于是问道:“母亲今日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了?怎么还有家具呢。” 云嬷嬷将她唤到跟前说道:“我原就说了要给你备份好嫁妆的,只是那会定亲的时候温廷舟还只是个举人,因此我便没有给你预备太过贵重的家具,虽然世子给你了,但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得悄悄带进去。原本我想着多给你些压箱银子算了。但如今温廷舟回来那肯定是高官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再补一些聘礼,你也得备上相应的嫁妆,要是少了,岂不让人轻视?也没有多少东西,不过是给你加了几样家具几件摆设和一些头面罢了,你可不许说不要。待会都写到你的嫁妆单子里去。”然后略说了几句话,又好像有什么事要忙似的匆匆的走了。 待她走后,暮云去看时,发现除了几样家具,还有一对宝石盆景、一对白瓷雕摆设,一套黄杨木梳,一套紫檀木梳,还有各色头面一共有十六套,看起来不算也别多,但也比晴空出嫁时多了不少了。 这些东西又不能往回退,暮云也只能叹了口气收下了,只期望日后找机会好好回报母亲罢。 晴空去年就出嫁了,一出嫁姜家言出必行给两个儿子分了家,老两口带着从小女儿和大儿子住在原先的宅子。 分家姜叙得了五千两银子和一座小庄子,外加外西城的一套二进半的小宅子。 要暮云说呢,姜家也够抠门的,分家才分了那么点东西给老二,这是看不上老二到现在还只是个小统领吗?! 要不是晴空和她还有云嬷嬷说了姜叙私下有些私产,她们肯定不会这么算了。 要她说啊,姜叙以后肯定比他那个酸腐的大哥强多了。 不过他们小两口成亲时晴空带过去的嫁妆足有五十六抬,这还不算暗里的,已经足足有一个四品官嫡女出嫁的规格了,可惊呆了姜家一众人。 以致小姑子整日到他们小两口的宅子打秋风,伸手要这要那的,搞得晴空不胜其烦,直接和姜叙说了,让他去解决。 毕竟她只是个嫂子,上头还有一个婆婆压着,也不好多说小姑子什么,交给姜叙解决才是对的。 倒是姜叙的大嫂,暮云更加无力吐槽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起她们丫鬟出身的人家。 暮云遇到过她几次,看她那副嘴脸,招呼都不想打了。 好在现在晴空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也不错,虽然有个喜欢打秋风的小姑子和不好相处的大嫂,但公婆至少还是不错的,没有过分要求小两口。 …… 日子渐渐地到了五月中旬,大军四月开拔,算算也快到了。关于缙王这次立功,好像赐了官职,属于户部,至于官职几品,暮云就不太清楚了。 这回皇帝把其他几个儿子也册封了,除了三皇子恪亲王之外,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四皇子分别是赵王,越王和明王。五皇子,也就是前太子,英年早逝后,朝中就一直无太子。几个兄弟除了三皇子是亲王,其他都是郡王都封的是郡王。 大军快接近京城,皇帝命钦天监测出了良辰吉日,准备等缙王回来后完婚。 钦天监测了个好日子,定在八月十一日为缙王大婚吉日,随后皇帝就命内务府悉心办理缙王的大婚事宜。 德宇公公给成国公府宣了旨意后,徐氏笑着结了旨。 并给了一封大红封给德宇公公,然后送走了前来传谕的太监等人,徐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眼看着女儿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心里总有许多的不舍。 只是再不舍,这一天也很快就来临了。 徐氏写了信给成国公,他和世子问过了,缙王身边那位的事,成国公和世子都说了,那位就是跳梁小丑,无需理会,婚事照旧。 见父子俩都这么说了,徐氏稍微定了定心,至少这说明了缙王并没有她们先前想的那么不堪。 单婧妍自然也知道父亲和哥哥的来信,她派出去的人也回来说了,消息好像是那个女人自己散播的,缙王并没有想要将她收入后宅之类的。 那个女人身份是救治缙王军医的女儿,缙王看在那位军医的份上将她带回京城罢。 单婧妍想了诸久,先等缙王回来问问再说,只是没想到皇帝下旨会这么快速。 五月底,大军终于回到了京城。 大军回城的那天是早上八点多,全城百姓夹道欢迎,成国公和缙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边,从外城一路走到内城,皇帝携朝中高官在宫门城楼上迎接。 暮云没有去街上凑热闹,而是去了温宅,温姐姐和姐夫带着孩子也来了。 都在温宅等着温廷舟回来呢。 等了好久,直到下午三点多温廷舟才风风尘尘的回来。 “来了……”门外传来一阵喊声,暮云抓着手帕站起来,慌忙走出正堂。 这时温廷舟刚好来到廊下,暮云拐个角就见到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干净衣裳的温廷舟。 他穿着有些脏的青灰色袍子,身量感觉比两年前高了不少,而且五官更加成熟了,暮云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反倒是温廷舟见着她稍微愣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朝她奔来。 跑到暮云面前,温廷舟也不顾身上脏不脏,和什么礼仪了,拥抱起暮云转了两圈,在她耳边呢喃:“小乔,我回来了!” 暮云听着他低吟好听的身音,眼眶微微泛红。 两人静静拥抱了半晌,暮云回过神来,用手锤了他肩膀几下:“还不快放开,你姐姐还在屋里呢。” 温廷舟笑着放开暮云,朝她身后呶了呶嘴。 暮云回头一看,温姐姐和姐夫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呢!刚满三岁的二宝则是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们。 暮云不由地老脸一红,顿时乖乖的站到温廷舟身旁。 温廷舟牵过她的手,走上前去:“姐……” “唉,”温姐姐一听弟弟喊他,顿时流泪了,带着哭腔应了声,又说:“你可算回来了,你当初一声不吭跑去参军,你是想把姐姐吓死吗……” 温姐姐哭着拍了温廷舟手臂几下,温廷舟也站着让姐姐发泄。 最后还是姐夫开口劝道:“娘子,弟弟这刚回来,你让他进屋歇一会儿。” 温姐姐一听丈夫的话,顿时收了眼泪:“瞧我这脑子,走走,咱们屋里去。”说着拉着温廷舟的一只手就往屋里走去。 温廷舟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抓暮云,握着她的柔夷把她也一起带进屋。 到了正堂,大家坐下后,暮云悄悄的叫小关去厨房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什么的。 她总觉得温廷舟应该还要进宫一趟的。 果然没坐多久,暮云就听到和姐姐唠嗑的温廷舟说道:“姐,我去洗漱换身行头,晚上还要进宫一趟,参加宫宴的。” “那你赶紧去罢……”温姐姐一听弟弟晚上要参加宫宴,便不多说了,让他赶紧去,洗漱歇会儿。 温廷舟起身就要走,走的时候顺便把暮云也带了出来。 一路拉着暮云来到了他的厢房。 “你拉我来干嘛……” 话音刚落暮云就被温廷舟抵在门后,接着温热身体靠近她,未尽的话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亲吻里。 温廷舟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美好,这一瞬间俩人的心都一阵悸动。 直到小关在门外喊道:“公子,我给您送洗漱用品和热水过来了。” 俩人才依依不舍的结束这个吻,温廷舟额头抵在暮云的额上,轻啄了她唇瓣一下,然后放开她,暮云捂着脸,跑到一旁。温廷舟看着她的小动作,眼带笑意的拉开了门。 小关端着洗漱用品,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 温廷舟洗漱的时候,暮云就去了一趟厨房。 待他洗完澡和头发出来,暮云也刚好端着一些膳食回来。 “饿了吗?”暮云笑着把饭菜摆在桌上,然后找了一块干毛巾,绕道他身后,给他擦拭起了披在身后那一头潮湿滴水的墨发。 温廷舟只穿了一身中衣,没穿外衫,暮云从这个角度望下去既然能隐约看到他胸前一大片肌肤,莫名的想到刚刚那个吻,顿时脸热不已。 温廷舟倒是没察觉,正忙着享受暮云的手艺呢。 暮云轻柔地擦拭着他的发,仔细看了一下温廷舟,他比以前稍微黑了一些,脸上好像有些晒伤留下的痕迹,但这些都不损他的俊美。 其实这也就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就温廷舟洗澡前那个样子,虽然不算邋遢,但让正常人一看,绝对和美男沾不上边的。 等温廷舟吃完饭,放下碗筷,伸手往后握住了暮云正在给他擦拭头发的手。 把她拉到身前,安坐在他腿上,轻拥着她。 暮云有些不好意思,挣扎了几下,只听温廷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暮云红着脸安静下来。 一室寂静,暮云不说话,温廷舟也就静静的拥着她。 其实这样就够了,能陪伴就是最好的爱。 不过温廷舟没在家里待太久,很快又穿好衣衫直奔宫里。 第二日上朝皇帝下旨,让温廷舟做了正四品的云麾使。满朝文武百官纷纷茫然不解。后来皇帝公布了温廷舟一系列战功,大家都纷纷熄了声。 就这样温廷舟成了正四品的云麾将军。 缙王因为这次立功,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进入户部担任户部侍郎。 暮云知道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倒是云嬷嬷和徐氏打算再给她加几层嫁妆。 毕竟现在温廷舟可是京中新贵,京中又不是人家知道温廷舟已定亲后,纷纷惋惜着,后又听说他未婚妻是丫鬟出身,更加惋惜不已。 徐氏和云嬷嬷也知道最近京里的风言风语,所以才想着给暮云多添点嫁妆。 要是暮云嫁妆不够,岂不是让那些暗里的人看笑话去了?! 暮云和温廷舟婚期也重新安排了。就安排在九月初十,刚好在单婧妍大婚后一个月。 …… 八月到了,按例,大婚前一天,这天王妃的嫁妆就要送到王府去,又称送嫁,亲朋好友也会在这天过来添妆。 定亲时的添妆都是家中亲戚,姑娘家的手帕交私下添妆,一般不会给太贵重的东西,到了正式添妆才回给贵重物品。 不过这富贵人家,哪怕是私下添妆能有普通的吗? 送嫁这天成国公府早就打扫干净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大早,就有不少宾客携重礼前来。 单婧妍要是嫁个普通人家,单看成国公府的威势,众人也不敢小瞧的。更何况,如今单婧妍嫁的是缙王,嫁过去便是王妃,天家的儿媳妇,谁敢小瞧了去?添妆之礼自然没人敢减薄的。 徐氏娘家嫂子们一早就过来帮衬着徐氏招待宾客,便是单氏家族的族长夫人和儿媳们以及几个有头有脸的族人内眷,也提早几天都过来了。毕竟,能出一个王妃那可是阖族的荣耀。 暮云也早早过来了,她来的时候还早,单婧妍的院子里没有什么人,于是悄悄地和单婧妍说道:“我前几日问了廷舟,缙王和那个女人的事,据他说好像缙王并没有那个意思,也并未碰过那个女人。” 单婧妍拉着她的手说:“不必担心,我已经查清楚了,缙王殿下也和我解释过了。要是真有点什么,你以为我今日还会开开心心的等着送嫁添妆吗?” 暮云想了想,以单婧妍的性格,肯定是查清楚了才做的决定,然后她笑了笑说:“既然你有数,那我也不多说了。” 暮云让钟璃和梅媛抬着一大一小的箱子进来:“这是给你的添妆礼,你可别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呢?”单婧妍白了她一眼。 暮云打开大箱子,里面是按照单婧妍身材做的两件衣裙。 一套由浅蓝至深蓝的渐变色小v领连身a字长裙,搭配一款同色的长款纱衫,衣服和裙子在光下居然星光闪闪的,深蓝色那片美得就像夜晚的星空。 “哇”屋的丫鬟们都纷纷惊讶的感叹。 这个设计完全很现代感,暮云觉得单婧妍应该不会穿出去,但是在家穿穿还是很好的。 另外的是几件不同颜色睡衣和睡裙,暮云没有拿出来,而是和她低声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我做的寝衣衣裙吗?我找了些轻薄舒适的布料给你做了不少。以后要是喜欢,就差人来找我,我给你设计图……” “谢谢你了呀!我很喜欢,比那些珠宝首饰强多了。”单婧妍是真的喜欢暮云的添妆,毕竟珠宝首饰她不缺,缺的就是一份心意。 元初栀后来看到后,也嚷嚷着要说等她成亲了,暮云给她做一些添妆。 元初栀已经定下人家了,就是去年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周徽。 周徽是南方金陵成大族周家嫡脉,曾出任蜀地青城知县和太原知府,政绩稳定,为人也英俊,年方二十有五还未婚,只有一个侍妾。 但据说和元初栀定婚后就没有再去过侍妾房里,不过都是据说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咯。 不过暮云和单婧妍见元初栀每天开开心心的,应该和未婚夫感情不错吧。 辰时刚过,宾客就来的差不多了,大家便纷纷提出要去看看单婧妍的嫁妆。徐氏便笑着起身带大家移步到盛放嫁妆的院子。 哪怕是知晓单婧妍的嫁妆不可能减薄了,但是众人还是被堆满了整个院子的箱笼震撼了一下。首先是最要紧的田庄地铺,看到箱子上放的土坯瓦块,田地共有万亩之数,宅子三套,铺子也有二十多间。 再看家具,都说是如今上好的紫檀和黄花梨家具难得,可看看人家,紫檀木的一整套,黄花梨木的一整套,海外红木一整套。这都是一整套可不是只有个三五件的糊弄人,而是包含了拨步床、罗汉榻、立柜、顶柜、书柜、书桌、八仙桌、博古架等等所有家具在内的一整套。其余的沉香木雕、嵌宝檀木盒子、乌木箱子等小件也无一不是精品。 至于摆设,打头的是宫里太后赏的一对羊脂白玉如意、皇帝赏的翡翠如意和皇后赏的金镶玉如意。 众人看着三对如意,并不是特别惊讶,这倒没什么,毕竟每位皇子大婚的时候,三位都会赏一对如意给皇子妃,来表达皇室的诚意。 倒是三对如意后头那一对一人高的西洋座钟也很是惹眼,还有各种翡翠,水晶,玉石盆景、珊瑚树、水晶盘子玛瑙花瓶,各色摆设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再看那箱子里摆的满满的四季衣裳、绫罗绸缎、海外的布料也不少,头面首饰、胭脂水粉、古玩字画、药材香料,数不胜数、真真富贵异常。 众人看了,纷纷夸赞不已。有些记性好的,心下悄悄一估算,就知道眼前这些东西虽然只装了一百一十抬,但是论价值显然要比当年太子妃的那一百二十台嫁妆还要高些。 可惜太子英年早逝,太子妃只能和皇后娘娘在宫中相依为命。 不少人心下替太子妃惋惜不已,但也暗自羡慕成国公府富贵。 第八十三章 成国公从边关回来,自然是又发了一笔横财,大手一挥,又拿出来许多好东西给女儿。 再加上一些族人和亲戚们的馈赠,又加上永安侯府给她备的嫁妆,好不容易才勉强塞进一百十一抬里面,剩下好多都打算私下送过去。 一些极品的头面首饰、珠宝玉器都藏在箱子底下没有显露出来。在别人那里,可能一个锦盒里最多也就几颗宝石、珍珠,可是在她这里一个盒子z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别人家就几个盒子也就差不多了,然后她这里,珠宝都是装了满满一盒子的,光各色宝石、珍珠就装了十几个大盒子,单婧妍觉得光靠这些珠宝将来娶媳妇嫁女儿也尽够了。这些东西除了父母给的,还有一些是某些富商通过暮云的手送到她这里的。 要是以前,单婧妍是不会收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的。 可是自从和缙王敞开心扉详谈过后,她就突然间有了另外的想法。缙王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是个胸有大志的,他若是真有那个命,自己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推他一把又如何?至于以后的以后,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众人看了一会,便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首先开始添妆。王氏作为单婧妍的大舅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众人便让她先来。 虽然永安侯府已经给过单婧妍嫁妆了,但是嫁妆归嫁妆,添妆还是要给的,毕竟外人并不知道啊! 王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来两个描金盒子,打开后,一个里面放着两套赤金头面,一套是千叶攒金牡丹闻的赤金累丝头面,一套是雕金桃形红珊瑚头面,一对颜色通透的福禄寿玻璃种翡翠手镯和一对点翠嵌紫玉珠的华胜。 王氏送过后,剩下三个舅母各自紧跟其后,二舅母白氏给了一对水晶净瓶,三舅母昌吉郡主给了一盒子精致异常的璎珞,小舅母关氏给了两张古董字画。 大家见永安侯府四位夫人给得也不差,但也不会太超过她们,心里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然后其他夫人开始添妆,某个和成国公府交好的夫人打开盒子,暗自松了口气:幸亏早上预备东西的时候多备了两件,若不然就显得单薄了。她的添妆礼是两套头面,一套嵌珍珠的一套嵌碧玺的,虽然比不上永安侯四位夫人的,但是以他家和成国公府两家的关系来说也算厚重了。 接下来的诸位诰命给的填妆礼都很厚重,就不一一复述了。 暮云在一旁暗自咂舌,幸亏自己早早把东西送给单婧妍了,不然要是和各位夫人一比,那就有些太掉面子了。 晴空送的自然是自己绣的一座寓意多子多福的花鸟石榴图的落地中等大小的插屏,还有一幅绣玉兰花的小桌屏和一些其他小绣品,每件绣品的花色都是精致非凡,晴空花了许多心思呢。这在送礼里的夫人们来看,样式颇为新颖精巧。 饶是单婧妍最近收礼收的手软,看了晴空这几样绣品还是眼前一亮,不由分的赞扬道:“晴空手艺倒是越发精巧了。” 众人都添妆完了以后,单婧妍少不得要一一行礼谢过。 大家连忙侧开身子只受半礼,待明日行完册封礼,以后就只有她们行礼的份了。徐氏派人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好了放到女儿的嫁妆里。 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单婧妍一下子收到了上百套的头面,加上家里原先预备的明面上的一百六十套和暗里的八十八套,还有内务府给预备的六十六套,这些头面单婧妍接下来一年,就是每天换一套,都不待重样的。 正在大家羡慕的议论纷纷的时候,春晓欢喜的走进来回道:“夫人,小姐,明王带着一些宗室子弟前来催妆了。” 徐氏忙命下人们将东西都装好了,盖上盖子,系好红绸。 鼓乐声起,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穿戴一新,腰间系着红绸,抬着单婧妍的嫁妆出了大门。 第一抬嫁妆都到了缙王府门口,最后一抬还在成国公府的跨院里,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交口称赞:“今日可算见识到十里红妆啊,你看那抬嫁妆的人和扁担都压弯了,可见里面装得是满满当当。” 不说老百姓了,便是前来催妆的几个皇子和一干宗室子弟见了,心里都对缙王羡慕嫉妒恨啊。 成国公家的嫡女,才貌双全不说,嫁妆又丰厚,娘家又给力,真真是让缙王得了一门好亲事呢。 八月十一这天,缙王身着属于郡王的冠服到后宫给太后、皇上、皇后行三拜九叩之礼,后带着郡王妃的銮驾和銮仪卫、内务府署官和王府侍从等亲自去迎娶新娘。 在鼓乐与鞭炮齐鸣声中,单婧妍盖上红盖头,拜别父母后,大哥单渊亲自背着她到了銮轿之上,开始了未知的生活。 大婚之后,缙王对她自然是百般敬重、温柔和熙,还亲自帮她梳过头。 单婧妍婚期就找了个机会和缙王亲自聊过了,当时缙王已经说明,现阶段他不会纳妾或者迎娶侧妃。 他在朝中根基不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做出事实,他不希望后宅不宁,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单婧妍添堵,但他也希望单婧妍能理解支持他, 单婧妍情窦初开,自然是以丈夫为主了,她知道缙王没有爱上她,因为她看到了缙王眼里没有爱意,有的只是一份对正妻的尊重罢了。 但单婧妍也不介意这些,现在他不会给她添堵,那她自然会好好给他管好缙王府后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八月十二,两人一早就去了宫里拜见,十三自然是回门。到了十三早上,缙王正陪着她一起吃饭,就有个侍女来报:“回王爷的话,郑姑娘求见。” 缙王皱了皱眉:“她怎么来了?不是让人送她回家去了吗?” 那丫鬟见王爷皱眉,稍微瑟缩道:“郑姑娘说,前日王爷大婚,她没有品级不能参加王爷的婚礼,今日是特地来祝贺王爷成亲的。” 单婧妍转头看着缙王,笑着说:“郑姑娘既然来了,那么来者是客,王爷不如请她进来一叙。” 缙王平静的回道:“你是我的王妃,以后府中大小事务都归你处理,她你想见就见,不想见自然可以不用理会,反正只是个军医之女罢了。” 这个时候郑姑娘刚好走到门口,听到缙王如此绝情的话语,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脸委委屈屈的朝缙王和单婧妍拜下去:“民女郑氏给缙王爷,缙王妃请安。” 单婧妍早有准备,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笑着说:“起来吧,郑姐姐好,我前阵子听王爷侍卫提起过你。今日你来了,我也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在西北照顾王爷了。” 郑姑娘回道:“谢王妃赞扬,民女不敢居功。” 听到这话,单婧妍眉也没皱一下,笑意盈盈地说道:“怎么不敢居功呢?这是大功一件呢,我可得好好赏你。你。” 说完转头又吩咐春夏拿了一对白银缠丝梅花扣镯出来赏她:“前两年王爷在西北打仗,都是你照护,才让王爷如此康健,这个是赏你的,你可别嫌弃。以后啊王爷就交给我吧。” 单婧妍的意思是,我赏了你东西就是说明你做了事,我赏你,以后大家就两清了,不要再拿这件事来继续纠缠不休。 听到这话,郑姑娘惶恐道:“王妃,民女不是来要赏的。”说着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那样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有梁令缙王有丝毫些心疼,单婧妍心里冷笑一声,给丫鬟一个眼神,让丫鬟将她扶起来,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做了好事,自然该赏。别说不要,你要是不收,那就是我治家不好了。”然后笑着对一旁一直严肃着一张脸没出声的缙王说道:“王爷你说对吧!” 听闻单婧妍的话,缙王点了点头:“王妃说的自然是对的。” 不过缙王看着郑姑娘,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心里一阵厌烦不已。单婧妍自然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随着眼带笑意,温和的对郑姑娘说:“郑姑娘,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和王爷帮忙的,你就说说,我和王爷还干着回门呢,错过了时间可不太好呢。” 潜台词就是:有事赶紧说,没事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缙王不耐烦应付这些,对单婧妍说道:“我去外边等你,快些。” 单婧妍心里笑开了花,面上一派温和的说着:“好的,王爷先行罢,妾身随后就跟上。” 然后转头对一旁有些不敢置信的郑姑娘说道:“郑姐姐,你也看到了,我们还赶着出门呢。我让府中的人先送你回去罢,你改日再来如何?” 郑姑娘见缙王爷,毫不留情地走了,一颗芳心碎了一地,哽咽的说着:“不用烦劳王妃您了,民女自己可以回去。” 单婧妍闻言笑着派人送她出去。 待郑姑娘一出去,单婧妍就撇着嘴说:“就这长相和手段?!还好意思出来装白莲花,暮云都比她强多了。” 一旁的春晓和春夏噗笑道:“可不是嘛,王妃,这不就叫丑人多作怪么!而且王妃你拿暮云和她比,暮云知道了怕是要说你了呢。” “呃”单婧妍被俩大丫鬟说的一脸“我无话可说”的表情都出来了。主仆几人笑过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去找缙王,一起回门了。 马车里,单婧妍看着闭目养神的缙王笑着说:“若是王爷对郑姑娘有别的想法,妾身也不是不同意。” 缙王闻言睁开眸子:“很平静的说,不必,当初我们谈的条件直到我坐上那个位置之前都有效。” 缙王是个诚实的人,他在自己的正妻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让人很放心,毕竟他把野心摆在面了,你自然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单婧妍看着他,怔怔的说了句:“好……”。然后缙王又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单婧妍一直觉得男人有野心不可怕,最怕就是有野心却没有匹配的智商和能力。 本来她对缙王还是有些摇摆的,不过现在嘛,她想缙王至少智商不差,看得出那个郑氏是在装模作样,比那些见个女人掉一滴泪就心软,不知所谓的男人强多了。 虽然他这么想,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出去的。 回门第二日一大早,单婧妍就进宫请太后和皇后娘娘做主给缙王再选两个侧妃,此举让她赚足了“贤惠大度”的好名声。 不过后来缙王亲自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告罪说刚刚娶了王妃,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不好再接二连三的娶侧妃,怕会影响他和王妃的感情。 太后和皇后自然是以缙王为主,连连称赞小两口都为双方着想呢,为此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进缙王府。 回门之后过了几日就是中秋了。 中秋节这天,皇家举行的晚宴上,太后娘娘还特意因着此事又着力夸奖了单婧妍两句。 …… 这些事情,暮云一时也无从得知,此刻的她正在紧张的备嫁当中,虽说是穿越而来的,但是总归是两辈子第一次结婚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为了给她备嫁,家里连中秋都是凑合着过的,连晴空都跑回来帮忙了。 转眼就到了九月了,这几日暮云在家里整理处了好多嫁妆,她的小院都放不下了,还把大半都放到了晴空出嫁前的西厢小院呢。 乔家虽然家底不厚,但是云嬷嬷这些年陆陆续续分批的也给暮云置办了一个一顷地的大庄子和国子监附近的一间铺子,另外还有原先说过的金银首饰和四季衣裳,另外还给她准备了被褥八套、蜀锦,云锦,宋锦,杭绸等布料各十匹。 乔家的地产明面虽然有限,但是暗地里暮云和晴空还真不知道,因为她俩都觉得这些都是云嬷嬷的。云嬷嬷不说她们也就没问,再说她俩也不缺那些地,何必眼巴巴的盯着云嬷嬷手里的东西呢? 而且这两年在暮云的指点下,孙管事带着两个儿子在暮云京郊两个小庄子和津州的大庄子,开了池塘种藕养鱼养鸭,鹅,又把养殖场办得红红火火,津州庄子的葡萄酒,现在可出名了,连来京城的洋人都会买些带回外国呢。 钟管事更是带着钟毅南北跑,把暮云南边的产业打理得妥妥的。 南方那边钟管事依照暮云的指示在地里种水稻时还在稻田里养鱼养螃蟹等,每年南边一亩地光是鱼虾螃蟹的收入,就比光种稻子赚得多了四五倍。 而且养了鱼虾螃蟹的稻田,稻穗长得可好了,稻米亩产比没养鱼虾螃蟹的稻田要多上两倍。这个办法还被单渊参上金銮殿,陛下嘉奖了不少呢。 单渊把奖赏通通给她了,但暮云没要,内务府出来的都是有标记的,她实在是不太喜欢,单渊想想也觉得不合适,便放弃了,不过给她备的嫁妆比原先厚了许多。 再加上冬天暮云都会让京郊庄子弄温棚种些蔬菜挖个地窖存些水果之类的,每年又有几千两左右的进项。 每次单婧妍和元初栀都感叹着暮云生财有道啊! 所以暮云还真不需要惦记云嬷嬷的私产。 云嬷嬷备的这些嫁妆,虽花费的银钱虽然还不够单渊给备的那些家具值钱,但也是云嬷嬷能拿出来的绝大部分好好东西了。 家里备的、国公府几位主子给的,加上暮云自己的私房,明面上竟然也塞了满满的八十八抬嫁妆,这可不输给一品大官嫁女了。 暮云有些担忧,这么多嫁妆会不会太过打眼了。 后来温廷舟有送来了一批聘礼,说是补上不足的,足有十台之多。 云嬷嬷看了那批聘礼,发现都是好东西啊! 别人是嫌嫁妆太少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暮云这里是嫌嫁妆太多了,打眼得很。 最后还是云嬷嬷拍板减去了十几抬,又找了温廷舟,把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先提前悄悄的把其他暗里的嫁妆,送到暮云他们以后要住的朱雀大街金乌巷的那座宅子里。 第八十四章 九月初十这天,一大早,按例是送妆晒妆和添妆的好日子,乔家没什么亲朋好友,不过交好的街坊邻居们就早早的过来了。 云嬷嬷和一个邻居妇人孔氏在前院张罗,来的男客少,大多都是女客。 乔家的街坊们再两年前早已见识过了乔家的深藏不露,但是如今见了后院那堆积成山的箱子,看着里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乔家,没想到她小女儿嫁妆竟然如此之多。 暮云的嫁妆删删减减,总算减到了六十八抬,饶是这样,也已经足够惊到了前来添妆,送妆的邻居了。 乔家附近住的人家,大多数是一些低等官员和某些书院的先生,还有进京赶考租赁在附近的举人们之类的人家,这些人家,家底普遍不厚,有些人家就是倾自家之力也办不出像暮云这样的嫁妆来。 有那些心眼小的不免嘀咕两句,不过看到坐在上首的云嬷嬷和孔氏,都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众人刚要开始,突然听到下人来报:“缙王妃娘娘的仪驾到了门外了,还有钰郡主也在一起。”一听这话,就连暮云心里也是一惊:她也没有想到单婧妍和元初栀会亲自过来给她添妆。 但她们俩能来暮云心里还是无比欢喜的。 只可惜徐氏昨晚长辈,又是成国公夫人,事务繁多,暮云的订婚和送妆她都没来。这让暮云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不过好闺蜜能来,暮云未心里那点遗憾也就放下了,人生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的,留有遗憾也是一种回忆。 徐氏今日虽没来,但她给的添妆可不少,昨日一大早就派熙娴和姝娴将东西送了过来,珠宝首饰、名贵药材、布匹皮草、应有尽有,足足给了两大箱子东西,让暮云她们本来消减成六十六抬的嫁妆变成了六十八抬。 院子里的众人心里就是再震惊,也都连忙迎到门外去了。好在今日来的大部分都是女眷,仅有的几个男宾都被安排到偏厅避嫌去了。 一行人迎到门口,暮云和云嬷嬷刚要欲行大礼,被单婧妍身边的春夏和春晓挡住了,单婧妍笑着说:“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套。嬷嬷和暮云不嫌我不请自来就好了。” 一旁跟着来凑热闹的元初栀用帕子捂嘴偷笑着。 云嬷嬷连忙说道:“缙王妃娘娘能亲至寒舍,是我们合家的光荣,王妃快里面请。”一旁的女眷们,虽然两年前暮云订婚是见过她们俩人,但如今单婧妍贵为王妃,身份早已和当成天差地别了。 大家一脸笑意的簇拥着单婧妍和元初栀进到内院,许多人是这辈子第一次能见到王妃这个样的大人物,已经让众人打开眼界了。缙王妃瞧着比两年前更加雍容华贵,气派十足了,众人心里感叹着,今天没有白来一场。 来人中单婧妍身份最贵,元初栀也不差啊。虽然她是个郡主,但她可是有封号的郡主,皇家公主和郡主没封号的话,也就和平常世家小姐差不多,但有封号的话,那可是不一样的。皇室规矩在那摆着,元初栀作为有封号的郡主她自然是尊贵异常。 就像永昌郡主,有封号在京城横着走都没问题。 单婧妍给暮云的添妆,自然是按照暮云的喜好来送的,送上的是两套翡翠首饰,一套翡翠质地清透油润,绿得如玻璃般透明,另一套是红翡,红的如血般妖异,一看就价值不菲。众人见了都纷纷夸赞不已。 接着便是元初栀,她给的是一盒子金珠,和一盒子粉珠,那些珍珠颗颗圆润,大小一致,只怕是废了不少功夫才集齐了这么一大盒子。 虽然只是两盒珍珠,但也价值不菲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但是元初栀又让丫鬟捧来一个锦盒,一个里面装了一套赤金点翠镶红蓝绿宝石的头面,颜色艳丽,做工精细,富贵异常,一看就是内务府的东西,暮云也很是喜欢。 单婧妍见她喜欢她们送的礼,就笑着说:“前几个月也是凑巧得了一块血翡,难得的是玉质还算不错。我想着,你最喜欢翡翠了,便让人精心打造了几套头面出来,一套给了初栀,这一套是给你的。” 暮云笑着接口道:“你给的首饰,什么时候有差的了?瞧,我今天就戴了你以前给我那套福禄寿里面的那对镯子呢。” 众人依言看去,果然在暮云的双手腕看到了一对那对绿红紫三色的福禄寿镯子,在随着暮云身体的活动自有一股温润的光华流动,大家心里都暗自眼热不已。 来帮忙的孔氏显然不习惯这样对我场面,原本打算给的添妆,突然有些拿不出手了。 这次她拿出来一对赤金镶碎宝石玉兰花的钗子,对比一下的单婧妍和元初栀送来的那些珠宝,竟呈得她觉得已经很好的添妆礼,如地里蔫了的青菜。 但是她想想和单婧妍,元初栀她自然比不上,但这对钗子已经是她能拿出最好的添妆礼了。 想通了她就大大方方的吧东西送给暮云罢。 还有的人给了一对普通赤金蝴蝶簪,或者一对银嵌颈饰。 自然是比不上单婧妍和元初栀俩人出手阔绰,但也是以她们的家境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暮云自然不会嫌弃,很诚恳地谢过添妆的那几人。 原本过来添妆的一些街坊邻居还想着,要不要回家再拿些添上,不管现在见到暮云丝毫没有嫌弃之意,纷纷都松了口气。 毕竟这附近真的不是人人都能拿出像单婧妍和元初栀那样的添妆礼的,她们带的东西在珠玉面前,还真有些拿不出手了。 见大家给的礼并不算贵重,云嬷嬷此时也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收了人家的东西,将来是要还回去的,这要是都送的太贵重了,将来还起人情来也是个麻烦,破费也是不少。 暮云要是知道此时云嬷嬷内心想法,一定会拍桌大笑。 没想到云嬷嬷还有这么抠门的一面! 云嬷嬷让人将这些东西规整了一下,又凑出来两抬嫁妆,加上徐氏给的两抬和永昌郡主一早让人送来的两抬东西,这样的话就是七十抬。 云嬷嬷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又把这些添妆礼,在开了库房凑凑,拣出一些东西凑了六抬,最后暮云的嫁妆竟然也有七十六抬之多。而且每抬的嫁妆份量十足,虽然比不上单婧妍的十里红妆,竟然与等闲高门大户人家的嫡女相似。 打头的自然就是当初是温廷舟送的聘礼里皇帝赏赐金镶玉如意,便是再减薄的嫁妆,里面有了皇帝赏赐的东西也会显得珍贵,何况暮云的嫁妆本身就不薄。 路上百姓听说是新封的云麾将军新娘的嫁妆,纷纷驻足观看,送妆的路上也是风光无限。 至到送到金乌巷家里,在温宅看热闹的人们见了暮云的嫁妆也都纷纷咂舌,没人会想到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竟然能有这样丰厚的一份嫁妆,光压箱银就有两万八千两不说,其中还有缙王妃和永昌郡主,恪亲王府的添妆。 除去温廷舟送过去的一万两聘金,嫁妆也值两万多两银子了。 怪不得当初温廷舟一定要娶这么一个女子,大家不知不觉中脑补了一出画面。 想当初大家知道温廷舟定亲的姑娘是一个丫鬟出身的时候,同僚面上不显,但心里纷纷耻笑不已,认为他娶个丫鬟出身的女人做妻子,简直对前途毫无帮助。 起初大家想着温廷舟虽然父母双亡,但看他能买得起金乌巷的宅子,家境应该也不算太差,本身他曾经又考中了举人,而且还是案首,哪怕现在是名武将,便是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嫡女也不算辱没人家。 没想到最后竟然定了一个脱籍的丫鬟出身的女子,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好些人都以为暮云手上或许是有成国公夫人徐氏的什么把柄,才会让徐氏帮着她把温廷舟的婚事定了下来。 大家会这么想,是因为温廷舟对外宣称他俩的媒人是徐氏。 不过温廷舟津州本家的人稍微有些不满暮云的出身。 当初还闹了不少事情,不过都被温廷舟手段狠厉的压了下去,不叫暮云知道。 所以直到现在暮云都不知道温廷舟还有一个本家呢! 他们大婚,温廷舟自然也没邀请本家那些人。读书人最是清高,当初温廷舟那样狠厉,直接让本家族长有所不满,这几年都没什么来往了。 今日来看送妆的大多数都是温廷舟同僚,还有西北认识的一些将士,或者以前的同窗。 一群人如今见了暮云这样丰厚的嫁妆,又看到前来送妆的是成国公府大管家,都纷纷夸赞不已。 有那心思活泛的,还准备打听打听乔家还有没有没定亲的姑娘,心里面自是打了一番小算盘。 有的则是巴结成国公府大管事,好以此进入成国公的眼呢。 大管家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打他的主意呢,领过了温家招待的宴席,他便带着来送妆的下人们回了国公府里,连酒水都没敢喝几杯。明日就是正日子了,夫人可是让他好好操办暮云姑娘的婚事,若是耽搁了暮云姑娘的事情就不好了。 不过好在众人也算体谅,便没有强求他一定要留下。 到了夜里,暮云从自己屋子的窗户望出去,整个家里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和晴空出嫁前一模一样。 想到明日就要嫁人为妻,以后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始适应,但是身边的人时温廷舟,她可有信心了。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还是会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这个时候,云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暮云,你睡了吗?”暮云连忙上前打开房门:“还没睡呢,母亲,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云嬷嬷笑道:“想到明日你就要嫁到别人家里了,我怎么睡的着,我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便想着进来和你说说话。”说完将手里的一个很低调的木盒子递给暮云道:“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虽然不多,也算是给你添个零花钱了。” 暮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共有五百两的金票,不由呼道:“这是哪来的金票,母亲还是留着自己做体己罢。我身上的钱够用了。” 云嬷嬷笑着说:“去年这个时候,晴空和你说了一样的话。这是我很早前就给你们两备下的,晴空的那份已经随着她出嫁带走了,这份是你的。” 暮云将盒子推回去:“这些金票我不能要,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出府这些年也没少攒钱,光每年各种收入就有不少,加上和世子他们做了几次海贸,我手里的私房钱不在少数。只是为了不那么扎眼,才没有都放在压箱银子里。母亲把你的私房都给了我,以后你手里就不宽泛了。” 云嬷嬷道:“你可想多了,这可不是我的私房,我在永安侯府长大,又随夫人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就转了这么点吗?”见暮云还要推辞,云嬷嬷又说:“咱家里如今的房产、田地大部分还是我自己的,私房什么的我是真的不缺。如今这五百两金票,不过是给我女儿的零花钱,难道你连零花钱都不要?你若是不收,我可就恼了。” 闻言,暮云只好接过盒子:“女儿多谢母亲,既然母亲执意要给,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虽说女儿也不缺这点钱,但是若是为了贴补我,让母亲手里捉襟见肘的,女儿心里也不能安稳。” 云嬷嬷笑了笑:“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多想些有的没的。你放心罢,真不是我的私房。” “哪好,我就信母亲一次,厚颜无耻收了,毕竟我还是爱小钱钱的。”暮云俏皮的说。 “呵呵。”云嬷嬷笑而不语。 母女俩又说了些私房话,虽则这些年云嬷嬷总是忙忙碌碌的,但自从暮云和晴空定婚后,也没少传授自己她俩为妻之道。 但有时候暮云也会私下暗自吐糟,云嬷嬷一辈子没结婚,说的为妻之道也不知靠谱不靠谱! 明日暮云就要出阁,到了这时候,云嬷嬷总觉得自己以前讲的不够细致,少不得又将自己看来的、听来的一些经验细细说了一遍。 暮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耐烦的,反而很耐心的聆听。 有句话不是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祖宗留下的话总是有他的道理在,这些话能流传至今,可见也是经过无数先人实验过的。 云嬷嬷此人,四岁被卖进永安侯府,七岁成了徐氏院子里的小丫鬟,十一岁成了徐的大丫鬟,一直到徐氏嫁入成国公府,后又给徐氏打理产业,也算走南闯北,不是一般古代女子可以比拟的。而且云嬷嬷心性坚强,为人处世,和交际能力都不俗。这样的人即使比不过暮云穿越两世见多识广,却也有自己对世事的一番独到见解。 母女俩直聊到月上中天,云嬷嬷方道:“不知不觉得又唠叨了这么许久,我说的你可都明白了?” 暮云笑笑:“女儿喜欢听母亲唠叨这些呢,放心罢,我都明白的。” 云嬷嬷拍拍暮云的手:“好孩子,你从小就是个通透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日子过好。行了,我也不多说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起来呢。” 暮云把云嬷嬷送到门口,云嬷嬷刚要离开又突然回转过身子来,笑着说:“你瞧我,光顾着和你唠叨了,倒是险些把正事给忘了。”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来,塞到暮云手里,然后红着老脸说:“这个东西你自己看看吧,你也知道我没什么经验,我听说开始会有些疼,但过去就好了。如果你不懂的话,你和女婿一起参详吧。”说完就忙不迭的走了。 ------题外话------ 最近疫情严重了,大家可要注意安全啊!出门一定要带口罩。 最后说一句,求订阅求收藏,求票票,么么哒^3^嘻嘻:-p 第八十五章 暮云从云嬷嬷的脸色中已经猜到这大约是什么东西了,看着手里的书卷,脸上一热。 她关上房门之后,把书卷甩到一边,但又瞟了几眼,实在是内心好奇,古代的小黄书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前世某岛国漫画一样? 最终暮云还是没压住好奇心,抓过扔在一旁的书籍,躺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然后啧啧地暗叹了着:谁说古人含蓄的,瞧这画的,真真是花样百出、妙趣横生。 暮云翻了几页就匆匆将它塞到柜子底部去了。她原先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会失眠到天亮的,但没想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在一片鞭炮声和鼓乐声中,暮云是被单渊背上了前来迎亲的花轿之上的,这可惊呆了观礼的人。 成国公世子亲自背上花轿,这是告诉世人暮云身后是有成国公府撑腰的。花轿一路行至金乌巷的温宅,暮云就这样开始了她崭新的人生。 温廷舟今日穿着一身暮云做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有他的一些同僚好友簇拥着,一路把新娘带回温宅去。 花轿从外东城行至内南城,迎亲队伍走在街上,赚足了回头率。 温廷舟和暮云的新家里今日十分热闹,不说他的外貌和,单凭他如今贵为正四品的云麾使,掌管着京畿大营,少不得还要往上升,这样有能力的人,就能吸引一群宾客前来,加上他是傅清柏的学生,不少清流也愿意和他交好。 今日他的一干师兄弟们自然也都前来捧场。还有他原先的一些同窗好友,官场同僚和西北战役的一些战友们,足足开了七十多桌。 男人这边,习文从武的各占了一半。虽管事已经尽量安排同僚或熟人同席,但是总归有两边都不太熟的。 但好在大辕朝从高宗以来就一向鼓励大臣们要文武双全,不可重文轻武,一般高等武官极少有大字不识的,因此便是文官武将也都能互相寒暄几句,到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男人们的社交总是简单一些,而后院的女人们关心的事情就多了。比如新娘子的嫁妆啊,是女人们首要关心的东西。 尤其有一些昨日没有过来的人,笑着说:“昨日没有过来,听说新娘子的嫁妆极丰厚的,还有缙王妃和郡主的赏赐,可惜我们是未曾得见了。” 坐在上首招待女眷的云嬷嬷和周姐姐听了,周姐姐是乡下农妇,虽然这几年家中富裕了不少,但还是不太会和这些官员夫人们打交道。于是云嬷嬷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既然大家想看,便去看看就是了,嫁妆都摆在新房里呢。”说完,云嬷嬷便领着众人都去新房看暮云的嫁妆去了。 反正放在新房的都是可以见的,其余的,温廷舟早就让人收到库房里了。 大辕朝都是早上迎亲,傍晚前举行婚礼,因此,暮云到了这里以后,只能盖着红盖头呆坐在新床等着,原先屋里只有钟璃和梅媛两个,暮云便将盖头掀起一半来斜靠在身后的被褥上,稍微休息一下。听到脚步声之后,立马将盖头放了下来,然后又端坐在床沿上。两个丫鬟赶忙将床铺和小姐的嫁衣整理好。 云嬷嬷携众女眷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新娘子端坐在床沿上,两个丫鬟随侍在一旁,于是大家都纷纷脱口新娘子好礼仪,好身段等等好话。 众人先调笑了新娘子一番后,然后才打量起房间里的家具摆设来。只见家具都是整套的红木家具,精致的床、桌、椅、凳、高低几、屏风、妆台、长案、塌、衣柜、衣架、巾架等物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细看一下,里面竟然还有几件紫檀木和黄花梨的家具,俱都雕刻的精致无比。 放在门口还有一对西洋落地大钟自然是十分显眼,一些人家家里便是有块怀表都会炫耀半天,如今看了这一对一人多高的大座钟,纷纷羡慕不止。 再看新床上的被褥坐垫、床罩帐幔俱都用的是上等的丝绸,无一不精致体面。 还有那一抬抬尚缠着大红丝绸用铜锁锁着的箱笼等物,以及梳妆台上放着的三层高的紫檀妆奁,虽没有显现出珠光宝气来,单流露出来的这些就已经十分富丽堂皇了。 刚才大家没有细看,这时再看,只见新娘子穿的嫁衣流光溢彩、银光四射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虽不知新娘长相怎么样,但是瞧着便知身量苗条,再一想既然能做到徐氏的大丫鬟,长相自然不会太差。纷纷都赞叹不已。 待到傍晚时分,来了喜娘牵着暮云出去举行拜堂仪式。 仪式完成之后,再次回到洞房的暮云已经揭去了大红盖头。有那没有离开的女眷见了新娘子的容貌,见暮云清丽秀雅,温廷舟温润尔雅,当真是男才女貌,一对佳人。 众人纷纷打趣新出炉的这对小夫妻。 接着温廷舟便去了前院,今天晚上还有一些宾客要来,他总要在前头招待着。留在屋里的女眷都知道新娘子要换装了,因此都知趣的出去了。 梅媛从随身带过来的箱子里拿出一身大红绣金丝牡丹纹齐胸襦裙,再给暮云罩了一件霞影纱长衣,这样走动起来裙子的牡丹花若隐若现,流光潋滟。 接着又暮云将的凤尾珠钗取下,换上赤金牡丹花的珠钗和一支凤尾坠红宝的步摇。 最后给暮云重新净了面,暮云自己重新擦上脂粉,没办法,钟璃和梅媛化妆技术还没暮云好呢今日的新娘妆都是暮云自己画的。 暮云看了一下,又戴上了徐氏给的赤金点翠镶宝石的小凤钗和一支长簪,更显得肤白发黑、眉目如画。 虽然头上珠钗多了点,但是今日大婚,实在是不能简单了去。 不一会,一个婆子恭敬的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钟璃见状赶忙接过齐妈妈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齐妈妈笑着说:“老奴想着夫人许是饿了,特意做了些吃的来。厨房里现在正忙乱着,我便捡了两样干净现成的点心,粥是用夫人院子里的小火炉熬得,夫人放心用些吧。”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和一碟红豆糕、一碟白糖糕。 暮云笑着说道:“劳烦齐妈妈了。” 齐妈妈原先是江南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原主家把她和孙女齐悦发卖了,后来在西北被温廷舟买回来,打完仗后带回京里做了管家婆子,她孙女就是刚刚跟在齐妈妈身后进来的小姑娘,名叫齐悦。 因着温廷舟回来后,暮云也偶尔回过来这边,因此她与齐妈妈也是非常熟识的。 齐悦看了看暮云,然后睁着懵懂的大眼问道:“乔姐姐,奶奶说以后我要喊你夫人了,是这样的吗?” 暮云摸摸齐悦的头:“是啊,你喜欢吗?” 她这一问,齐悦突然咧嘴一笑,说:“这么说,以后你就住在府里了对吗?” 暮云笑着回答:“是啊!”齐悦听到暮云回答,高高兴兴的蹦了几下说:“我最喜欢夫人你在了。” 见齐悦可爱的样子,暮云顾不得身上刚换的新衣服,蹲下来抱了抱齐悦,揉了揉她的小脸:“悦悦,怎么这么可爱呀!” 齐悦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我好可爱呀!” 听了齐悦的童言童语,屋里的丫鬟们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齐妈妈轻拍了齐悦小脑袋一下,笑骂道:“你这丫头真真厚脸皮,有你这么自个儿夸自己的吗!” 齐悦扬起小脸朝齐妈妈说道:“不是夫人说我可爱的吗?!” 齐妈妈:“……” 屋里得众人又笑起来,暮云笑得脸有些僵,轻柔了一下脸道:“对,是我说的,齐悦是个可爱的孩子。” 听到暮云的话,齐悦扬起头来,傲娇地对齐妈妈说道:“奶奶,你看,夫人都说了吧!我最可爱了!” 齐妈妈被小孙女没脸没皮给气笑了,唾了她一嘴,骂到:“去去去……” 暮云笑着看量祖孙大嘴仗,也是有趣得紧。然后给了一旁还在笑得钟璃一个眼神,钟璃笑着领会,进到内室的梳妆台旁,在一个小的妆奁里找一个绣着简笔小兔子的荷包,抽开穗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赤金镶羊脂玉的长命锁,找了一根细一点的金链拴着,后又放回荷包里。 钟璃那种荷包交给暮云,暮云打开看了看只见羊脂玉正面刻着“福寿康泰”四个字,背面则雕着鱼戏莲叶纹饰。给齐悦看了一下,问道:“悦悦,喜欢这个吗?”齐悦见那长命锁上面的金鱼和莲叶虽小却雕得精致无比,还坠吊着五光十色的水晶小珠子,连忙点点头道:“喜欢。” 于是暮云便亲自将那长命锁帮她戴到了脖子上。 齐妈妈曾经在江南大户人家里待过十几年,眼界自是不低的,那长命锁一看便知道这是好东西。今日是老爷夫人大婚,东西是可以收的,当下便推着齐悦道:“你这丫头还不快谢过夫人,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呢。” 齐悦依言欢欢喜喜的行礼道谢,暮云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道:“真乖。” 然后齐妈妈便笑着说:“夫人还是快些用饭吧,不然,一会子就凉了。” 暮云点点头:“好的,我这就用。劳烦妈妈带我这些丫鬟们也下去用一些饭食,她们可是在这里站了一整天了。” 齐妈妈答应着去了,齐悦非要留下来,说是伺候夫人用餐,见暮云也有意让她留下,齐妈妈也就只好随她的心意了,不过走时还是稍微叮嘱了齐悦几句。 八宝粥熬得软糯可口,暮云都喝尽了,又吃了几块点心,方觉得肚子又七八分饱了就停下不在吃了。 齐悦乖乖的待着暮云身旁,给她添水。暮云吃好后,盘子里还剩下一些糕点,暮云就都给齐悦吃了。 钟璃和梅媛两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剩下的丫鬟们被钟璃安排去做别的事宜了。齐悦又在这里玩了一会子,后来被齐妈妈给拧回去了。 没一会,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带着一个丫鬟过来了。齐妈妈走了,洞房里面只剩暮云她们主仆三个,暮云见了来人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好起身相迎:“不知道这位该如何称呼,请恕我失礼了。”说着纳了一个万福。 那少妇急忙还了一个礼道:“咱们是平辈之交,你只唤我一声章大嫂子就是了。” 暮云不知章大嫂子是哪家的,一脸疑惑的问道:“不知章大嫂家是?” “我家外子是章远是温廷舟西北。”章大嫂子豪爽的说道。 暮云一下子就记起来,章远是温廷舟在西北时的一个战友,现在也在京畿大营任职,官职好像是从三品。 于是暮云连忙笑着喊道:“原来是章远将军家的嫂子,没想到嫂子这样年轻呢。我见过章将军,一时都没想到呢。”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奖的,听到暮云不着痕迹的恭维自己年轻,章大嫂子笑着说:“哎呦,弟妹可别臊我了,和你一比,我都快成黄脸婆了。还年轻呢?” 暮云微微一笑:“嫂子当真是自谦了,任谁看了也会觉得咱们俩是差不多的年纪,那就成黄脸婆了?” 说话间,梅媛已经泡好了一壶茶端了上来。章大嫂子见那茶具是白底绘粉彩金鱼戏图的。釉色极薄且洁白晶莹,花纹流畅,色彩温润,上面的金鱼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必是上等的官窑出品的瓷器才会有此成色。 再看暮云头上那支光彩熠熠的凤钗,赤金点翠的凤钗她也有几只,但是像这样镶着莲子大小五色宝石的却是没有,便是她的婆婆也未必能找出一支来。莲子大的宝石不难寻,但是五颗莲子大的宝石在她们家都能打五支大风钗了,如今人家一支三尾钗就用了这么些宝石。 作为章家的长媳,章大嫂子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自然是有些见识的。此刻心里却也泛起了淡淡的妒意,本来呢自己丈夫在西北也立了功劳,官职虽然升了一级,但是如今又有一个温廷舟横空出世,才来京城短短几年的功夫,就立了大功成了正四品的高官。 这固然是因着温廷舟本身本能力出众,但若是没有缙王在后面做依靠,温廷舟的军功至少要分人一半的。 转眼间,章大嫂子的心思便回转了千百回,只是她面上一点也没耽误和暮云谈笑风生,这样耳听四方的玲珑心思也是颇令人赞叹的。 暮云也不是没看出来,命妇们之间的往来本身就是这样,暮云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两人聊了没几句,就听见前院一阵喧闹声,接着跟着她过来的一个丫鬟跑过来回道:“夫人前院的演习已经散了,好多宾客已经准备走了。” 闻言,章大嫂子便笑着对暮云说:“既然宴席散了,想必过一会温兄弟就回来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说话儿。” 暮云站起身来:“多谢大嫂子相陪,大嫂子请慢走。”然后吩咐钟璃亲自将张大嫂子送到院子门口。 果然章大嫂子走了没多久,温廷舟便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了。 紧接着,又有两个粗壮婆子抬了热水过来。温廷舟见暮云有些羞怯又局促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说:“你先洗漱吧,我去另外的房间洗去。”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暮云见状,便解开头发脱下外裳来,进到浴室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现在虽然是九月,但天气还是有些炎热的,她今早盘发髻的时候,全福夫人给她用了头油,当时暮云迷迷糊糊的,也来不及阻止,勉强就顶着自己不喜的头油过了一天。 可能别人会喜欢闻这股子香喷喷的味道,但是她还真就很不喜欢这种太重的香气。本身暮云就是自己做香水的,大辕朝这种头油富人家用花朵浸在橄榄,穷人家是浸青油里,怎么也免不了有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 暮云仔仔细细的将头上的头油都洗干净了,才觉得解放了头发。光是洗完及腰的长发,就用了快二十分钟的功夫,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 虽然今日有些热,但暮云还是让人重新提了热水过来,她并不想洗冷水,将身上里里外外洗了一遍,虽然昨晚洗过澡了,但是今日天气也蛮热的,出汗有点多,身上黏腻腻的,还有头上的头油,让暮云觉得身上总有些油腻感。 洗完之后,因着新婚,钟璃特意拿了暮云自己做的一身红色丝绸蕾丝吊带睡裙和一件同色的软绸睡袍给暮云换上,又拿大毛巾帮暮云将头发擦得半干。 说实话暮云拿到那套红色睡衣时有些抗拒,但转眼一想,自己都结婚了还扭捏啥子呢!然后努力克服了心中的羞怯,把睡衣穿上。 暮云看看屋里的大座钟,发现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在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这就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于是暮云便对着钟璃和梅媛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去睡去吧。这两天你们也都辛苦了,加静雯、银心和银柳俩个,每人自己领一个朱红色的荷包,钟璃你自己记上。” 早前准备见面礼的时候,暮云特意让她们将荷包用颜色区分开来。朱红色的荷包是暮云预备着给温廷舟亲戚家孩子的见面礼,里面装的是两枚精致的花生状的金锞子,每颗足有两钱重呢。 这份赏赐不可谓不厚重了,两人行礼谢过暮云后方告退着下去了。 第八十六章 暮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梅媛给她用大毛巾擦得很干,但还是有些湿,不过现在天气不算冷,很快就能干了。 等着头发干的时间,暮云发起了呆。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一点真实感,要不是屋里一片大红色,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呢。 拉回思绪,暮云只能叹了口气,见温廷舟没有回来,便看到放在一旁的古筝,暮云坐到古筝前,缓缓弹奏起来。 暮云前世其实不会弹古筝的,她是在国公府时跟着教导小姐们琴棋书画的先生学了几手而已,琴技算不上精湛,但至少不会如弹棉花一样啊。 反正闲着无聊,就当练习了。 没一会,温廷舟洗完澡换了衣服回来后,就听到暮云弹奏着一首自己从来没听过的曲子,快步走进屋里,便看到了一幅美人夜奏图。 暮云见温廷舟回来了,便停下了弹奏,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还算镇定。 温廷舟倒是颇有兴趣的说:“怎么停下来了?这曲子感觉很好,叫什么名字?” “这首曲子叫《婚约》,还有词呢!是一男一女对唱的……”暮云见他有兴致,也为了拖点时间,便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起这首曲子。 “那为夫可否有这个荣幸听夫人你唱一曲?”温廷舟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他对着个曲子也是感兴趣,。便顺着暮云的心思问道。 “好啊……”暮云应了声,又坐回古筝前,开始弹奏起来: 云绣衣裳如瓷漂亮 却无人共赏 妆点花样螺黛眉上 廊旁无半丝声响 若有君在身旁 夜中灯儿不再长 若有信在书房 画只燕儿去南方 庭院昏黄依背战场 说情话断肠 今允此生相依相伴 想念婉婉模样 若有她在身旁 轻抚这一身行装 若有期再相识 必应允一生一世 敬日月星辰共鉴此生 允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愿平安顺遂共度此生 誓大地之上你我同心 吾请愿红纸墨书描金双喜凤 汝情愿清淡平常与君到白头 …… 待暮云一曲终,温廷舟眼带笑意的鼓着掌。 见她的头发还有些朝湿,便体贴的说道:“这首歌甚好,现在还不算太晚,你发还未干,咱们两个坐着说说话吧。” 暮云依言坐下,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相顾无言。后来也不知道谁开的头,就那样聊开了。 温廷舟给暮云讲了他在边关时候遇到的一些经历,既有危急时刻也有趣闻笑谈,暮云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还没觉得时间怎么过呢,时针竟然又转了一圈。 此时,月上中天,夜凉如水,温廷舟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玻璃窗外的月亮,说道:“今夜的月亮虽然不如中秋之圆,但也别有一番韵味,在我心中,这一晚的月光便是最美的。” 暮云心里:哎呦喂,这是,又被撩了吗? 案上的红烛已过半,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得满满的。 不知不觉暮云发已干,然后内室的幔帐都被放了下来,遮住了满室的春光。 犹如《诗经》有云: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 第二天一早,新出炉的夫妻两人虽然前夜睡得很晚,但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温廷舟唤人抬了热水进来,两人一起洗漱。 梅媛过来,帮着暮云将发髻挽了起来。暮云被昨日那一脑袋的首饰压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因此特意挑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凤钗戴在头上,又戴了一对小发钗和一支步摇就罢了,手上戴了一对水绿的翡翠圆镯。 悠然自己刚画好眉毛,温廷舟便走了过来笑道:“我来晚了,原想着给你画一回眉来着,那想夫人竟然这样手快!” 暮云听罢,莞尔一笑:“今日事多,就不折腾了,你要愿意,以后就天天给我画眉,我也不嫌的,不过可别画不了两日就厌烦了。” 温廷舟笑笑:“为夫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暮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外表虽然看着软,但内心却是个极为刚硬的人。不是几句花言巧语可以哄了的人。 再说,男人的心,向来易变。便是此时是真心实意,待得日后又会如何呢? 她自然也羡慕《白头吟》里的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写了这首诗的卓文君不也曾遭遇了婚变吗?当初司马相如求娶卓文君的时候,谈响那曲《凤求凰》的时候想来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后来,不也曾中途变心过吗?所以啊,男人的心易变,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暮云知道自己不是卓文君,做不到像她那样去想方设法挽回并原谅那个出轨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只能说,你对我有多好,我就回报你多少。我会尽全力做好一个妻子应有的本分,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她对温廷舟还是有信心的,只是这份信心是建立在温廷舟不会如其他人一般,一旦这份信心崩塌,那么她和温廷舟的感情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恰好这时,有婆子送了早膳过来,温家在金乌巷的大宅,比以前温廷舟住的宅子和暮云的乔宅还要大出不知多少倍,以前只有温廷舟一个主子,他又在西北打仗,回来后搬进了这边,因着房子大,加上又要成婚了,自然买了不少新的下人回来。 温廷舟早餐一向简单,但是这不是成婚了吗,因此这个婆子端来的早膳花样少数量倒是增加了不少。 暮云看着眼前的一蛊寻常的粳米粥,还有一碟花卷、一碟包子,并几样小咸菜。不由皱眉,这未免也有些太简单了吧? 倒不是暮云嫌弃花样少,只是这些饭菜一看做的就不是很精心。她用勺子翻了翻碗里的粳米粥,发现粥里连点子油都没有,米也少的很,试着喝了一口,连米芯都还是硬的。 这种粥就算是她以前做丫鬟的时候喝的粥也比这个强啊,最起码那粥都是熬熟了的。如今这个,也太应付了吧?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暮云面上如常,就着米汤和小咸菜吃了一个花卷便不吃了。 温廷舟见她吃的不多,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暮云看他也吃好了,便问:“你每日早膳就吃这些东西吗?” 温廷舟点点头:“对啊,府里找来的厨娘手艺不怎么好,这家里以前就我一个人,我对吃的也不是很挑剔,就这样习惯了。你若是觉得不合适就换了吧,横竖这家以后就是你做主。” 暮云拿勺子舀起一勺米饭给他看:“手艺不好倒在其次,只是你看,连最简单的粳米粥都没煮熟,这就不是单纯的手艺问题了。我倒是第一次见下人敢给主子吃这样的饭食的,难不成你没觉得米粒有些硬吗?” 温廷舟笑着摇摇头:“以前我家里穷,有得吃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讲究这些,去了边关后,边关有时候吃得比这更差,回来之后,觉得顿顿有热饭吃就不错了,也没觉得这粥有什么不好的。倒是我没考虑过你吃不惯,既然这样,那就把厨娘给换了吧。上次我就想换她来着,只是好几个人求情,便饶了她一次,没想到这次她又这样。”说着便唤过小关,让他去告诉管家将那厨娘给换掉,晚饭的时候一定要吃到可口、精致的饭食。 接着下人过来收拾了桌子,两人换了出门的大衣裳,先去了前院。温廷舟将家里的一个老管家和两三个管几个婆子都唤过来拜见暮云。暮云笑着受了礼,让钟璃拿出荷包来一一赏给众人不提。 然后两人便去前院的一个跨院祭拜了温廷舟父母的牌位,方坐上马车往成国公府行去。 厨房里面,此时正是哀嚎一片,原先的厨娘许婆子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死活不肯离开,众人软硬兼施,可她就是不听。正在这片的管事一筹莫展的时候,管家走了过来,他看到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许婆子说:“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麻利的收拾好了给我滚出府去。若不然,待老爷和夫人回来亲自处置起来,可就不会仅仅是赶出去了……” 听了这话,许婆子也不敢撒泼打滚了,但还是不乐意走。 管家见状,厉声说道:“怎么你还想着和上个月的孙婆子一样吗?” 听了管家的话,众人禁不住一阵哆嗦。管家口中的那个孙婆子上次被温廷舟查出来偷盗了他给夫人打的首饰和府里的财物。 被老爷知道以后,直接打了个半死,然后合家都卖到矿场里去了。那个孙婆子可是老爷特地找来照顾夫人的婆子,结果她心大,把老爷的和善当成了软弱无能,被查出来后老爷可是都一点情面也不讲的。 大伙儿还记得当初老爷那阴沉的脸色呢!当时的厨娘就是这个孙婆子的儿媳妇,事发后一并被卖了。要不然要不会让徐婆子来当厨娘。 这许许婆子的厨艺一般不说,饭菜里还常常夹生带虫,要不是大家看在她早年死了丈夫,见她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辛苦的份上,平日里对她都多有照应。谁知道时间长了,竟然养成了她蛮横无理的性子。 其实很多人对赶走她,心里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吃那种夹生带虫,带土的饭菜。 管家肯让她做这个油水颇丰的厨娘,也是念着她死去的男人是自己外家的表弟,才对她关照一二罢了。 只是这老太婆行事忒没有规矩,平日里饭菜做的一般不说,还成日克扣大家的伙食。如今连主子的吃食都应付起来了,可不是自找死路。 便是再可怜早逝的表弟,管家也不会任由这么个人留在这里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自温廷舟到了京城后一直作为他的管事,自然知道温廷舟的脾气是说一不二的,既然温廷舟开口要换厨娘了,那是一定要换的。如今主子前途一片光明,跟着他,自己面上也有了不少光,可不能为了这么个婆子,坏了自己的前程。 许婆子见管家提到了孙婆子,心里终归是畏惧了起来,她虽然是个死皮懒脸的,可是也有惧怕的东西。 如今见大势已去,只好讪讪的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家了。好在这些日子,趁着府里有婚宴,她从中捞了不少的油水,这下子可以给儿子娶个标志的儿媳妇了。 只是还没等她做完春秋大梦呢,家门就被人给踹开了。她这些日子从厨房顺走的海味、木炭、上等的御田胭脂米等等都被搜得干干净净。 许婆子倒是想闹呢,只是嘴巴一早就被人给堵上了,胳膊也被绑了起来,两个彪形大汉死死地按住她。许婆子一看,这些人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很明显是军队里的人,而且肯定是见过血的。不然不会有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看死人一样的。许婆子打了一个寒噤,看到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儿子,再不敢挣扎。 待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搜完了,管家踱着步走了进来,看着她说:“我嘱咐过你多少回了,让你悠着点,可你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往自己家划拉,怎么忘了咱家老爷如今是干什么的?孙婆子才走了多久,你怎么就一点记性也没有呢?”管事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再看到还收刮出来几支上等金钗,更是两眼一黑:“你这老太婆,我好不容易在主子面前给你求情了许久,看在你死去的男人和公婆的面子上,老爷原本答应给你们一条生路。如今怕是没用了。” 听到自己原本还有一线生机,许婆子连忙“呜呜……”的晃这头,想要说话,但是这时小关已经进来了。管家觉得许婆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关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到许婆子和她儿子面前,看了从母子俩家里搜出来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说:“主子吩咐,搜出的东西要是只有吃食什么的,可以从轻发落,但是许婆子你让主子失望了呢。” 小关拿过一旁搜出来的金钗,仔细一看,发现是主子前阵子打的那一妆奁里的首饰。 看着瑟瑟发抖的许婆子,小关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温廷舟去西北后,小关过了半年也去了西北,他跟在温廷舟身边多年,自然是最了解温廷舟对暮云有多上心的了,他最不喜别人沾染他送暮云的东西。要知道那妆奁里的首饰都是温廷舟亲自设计,请工匠打造的。 小关看着几支金钗道:“关到柴房吧……”这样一句就定了许婆子和她儿子的命运。 管家也不敢求情,因为管家也知道要是一般的金钗肯定没什么,只是见小关如此,管家就明白了,金钗是主子给夫人打造的。 管家一身冷汗,顿时在心里把许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跟着小关出了门。 ------题外话------ 书中歌词来自《这就是原创》邓见超,孟园慧 第八十七章 暮云成婚第二日为什么要去成国公府呢? 原来成国公已经成了京畿大营的主帅,加之坊间传言暮云和温廷舟的婚事是徐氏一手促成的,温廷舟也并没有打算解释,因此两人成婚第二日就去了成国公府,京中不少暗里关注的人此时对温廷舟应该会有一个新的认识。 两人到达成国公府的时候,只见国公府的会客厅里徐氏和成国公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可见也是看中温廷舟和暮云的。 因着暮云的关系,她也算是徐氏的半个女儿了,再加上出嫁时是由单渊背上花轿的,不管别人背地里怎么想,暮云都已经打上了成国公府的标签,有些人家自然会对她敬畏三分。 两人进了会客厅,里面人不多,除了成国公夫妻,世子单渊和单峻,单祺,二房一家之外就没别人了。 好在成国公府的众人暮云也都是熟识的,还有一些成国公府的僚幕暮云也都认识。只是这些人平日里很少见的,今日见的都是主子,以前温廷舟少不得要与那些僚幕和依附与成国公府的旁支或者小家族打交道。 暮云过去作为徐氏的大丫鬟,很多有品级的女眷表面心里夸她,背后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如今再看,暮云已经是个四品官的夫人,和以前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甚至,因着温廷舟的官职,暮云竟比那些女眷们的身份都要高些。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如今暮云和那些夫人一比,也不输什么了,因此暮云气质改了不少,隐隐带着一丝威严。毕竟作为妻子,在外还是要维护丈夫的脸面,不能让丈夫丢了脸面,因为这也是自己的脸面。 夫妻俩一一拜见会客厅里的人之后,暮云这边送上自己的心意,给成国公夫妻和二房夫妻的都是暮云亲自做的工艺品,给其他少爷们的都是暮云店里出产的文房四宝等东西。众人也纷纷给了见面礼,因着暮云和他们熟识,再加成国公看重温廷舟,这见面礼也不会太差就是了。 中午在成国公府用了一餐饭,因着暮云明日要回门,便没有多留。 而且成国公府世子即将娶亲,单峻也要在之后娶亲,二房两位公子的婚事也在准备了,所以这些日子成国公府也颇为忙碌,暮云又刚刚大婚,大家都免不了都有些劳累。因此饭后,倒是早早的就散了。 她和温廷舟两人回到家中以后,正好遇到温廷舟的一个朋友过来拜访,暮云便自己回了院子。正好借这个功夫理理自己的嫁妆。 这家里如今只有她和温廷舟两个主子,夫妻两个的正房自然是家里最大的院子。当中有六间正房,又有东西厢房各两间,四面皆可与回廊连通。 院子南边还有一个角门通着一个小跨院,里面有两间花厅和两间倒座房。 暮云派人将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当做库房,又让人把跨院的花厅收拾出来,从自己的嫁妆箱子里找出帐褥来铺设好。 多宝阁和书架此时都还是空荡荡的,暮云少不得又从箱子里拿出几样精致玩意来摆上,而且暮云还有几箱东西放在家里,待明日回门之后才能带回来。 将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拣出来一一放好,衣服也拿出来放在大立柜里挂好,其余暂时用不到的绸缎衣料都装进箱子里妥善的保存好。 没一会,边听见齐悦唧唧喳喳的跑过来了:“夫人,你上午去哪了,小关叔叔把许婆子给关到柴房去了。” “???”暮云不解。钟璃作为大丫鬟早就把府里的事,打听得差不多了,见暮云不解,于是开口说道:“夫人,据我所知,许婆子就是府里的厨娘。” “噢。”暮云恍然大悟的想起今日这顿夹生饭的早膳,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了。 要不是今儿早上有急事,这种婆子暮云早就收拾了她去了。 “夫人,你知道吗?许婆子被关大家其实可高兴了,那老太婆饭菜做得难吃不说,平日里老是克扣我们的饭菜。”齐悦幸灾乐祸道。 暮云笑笑,也不多说,既然温廷舟出手收拾那婆子了,她也就不必再去插手。 …… 齐悦已经是个半大姑娘了,但还是喜欢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照暮云看来,齐悦就是个大大咧咧,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暮云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 见暮云问她话,齐悦微红着一张小脸说:“夫人我错了,我本来也想早起的,只是眼睛一直睁不开。” 听到这样孩子气的解释,暮云自然明白她是睡过头了,忍不住摸着她的头笑了:“这有什么,你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些也没事儿。再说我这里也用不上你这个小人儿帮忙呀!” 齐悦偏着头说:“可是,奶奶说了,我应该每日早上过来伺候夫人您。” 暮云笑着说:“别听你奶奶的话,她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你才七八岁,能做些什么呀。” 看着齐悦暮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大病初愈进入成国公府碧桂院的模样。 齐悦见暮云这样说,便开心地点点头:“夫人,您真好!”突然齐悦又猛拍一下小脑袋说:“夫人,老爷给您建的花房月初就完工了,可漂亮了!” “是吗?”暮云欣喜地问道。 “嗯嗯……”齐悦忍不禁地点了好几下头。 “既然齐悦你都说好看了,那等我收拾好了去看看罢。”暮云心里其实也挺期待温廷舟给她弄的花房的。 那座花房自开建以来,暮云就没去看过,不是她不想,而是温廷舟不许。 既然他想保留一份神秘给她,那暮云自然也不会拆台。 齐悦这个小姑娘一边唧唧喳喳的说着话儿,一边给暮云打下手,还算麻利有眼色的,暮云很是欢喜。 试问一下谁不喜欢一个懂事,可爱的孩子呢。 两个说了半天话,期间暮云还指导着齐悦简单的学了点算数。练了一会字。 待暮云忙完后,她找了笔墨纸砚教导齐悦识字,因为暮云刚刚发现了,齐悦记忆力很好,很对她教过的东西,齐悦很快就记住了,不需要在重复第二遍或者第三遍。 齐悦见暮云要教导她识字,自然是开心不已了,奶奶不识字,从没教过她写字这些的,后来她见到夫人身边的钟璃姐姐每次跟着来府里时,总是拿着一个本子和一个漂亮的小算盘写写打打的,看得她羡慕不已,好想成为像钟璃一样有能力的大丫鬟啊! 齐悦没启蒙过,暮云就找了《三字经》这些幼儿的启蒙书籍,先教导她识字,看看进度在斟酌一下增加。 待到温廷舟送走朋友,回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融洽的相处画面,他不由的在这幅画卷里加上了自己和几个小萝卜头。 心中想着如今成了亲,要是再添几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便是最好的时光吧。 晚餐自然是他们俩人一起吃的,厨房这次送来了四菜一汤一饭,光看样子就比早上的精细了许多。暮云先拿过温廷舟的碗给他盛了碗鱼汤,又用筷子挑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说道:“多吃些鱼,这个比较补。” 温廷舟笑着结果暮云递过来的鱼汤,笑着说道:“果然还是娶了妻好啊!不光吃喝有人惦记,冷暖都有人惦记了。” 说罢端起碗喝了几口,一脸舒畅的表情笑看了身旁的暮云。 暮云听他这般说,顿了一下,反正她是习惯了温廷舟时不时的撩几下,已经无所畏惧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这是当然了,我可是贤妻良母,你的衣食住行我都会照料好的。” 说罢俩人都笑开了,夫妻之间偶尔开个不上大雅的小玩笑倒也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吃了晚饭,齐妈妈机智的哄着齐悦出去了。温廷舟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然后从室内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来递给暮云。 暮云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大串钥匙,一些散碎金银和一打票据。暮云好笑地看看温廷舟,温廷舟则笑着说:“夫人,这些是咱们家如今大部分的家当,我还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当作零花钱。以后咱们家,就是你当家做主了。换句话说,夫人,以后为夫要靠你吃饭了。” 那些票据里面有两万多两的银票和一张三千两的金票,另外还有温家老宅,桐花巷那座宅子和这座宅子的房契,以及温廷舟原先购买的一些庄子和商铺的地契。 暮云没有想到温廷舟的家底还是挺厚实的,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是最不喜欢将大笔银钱放在银行里的。尤其是这个时候的银票,没有利息不说,兑银子的时候还有大笔手续费,比前世的银行还要黑十倍不止。也不知道穿越前辈们搞了那么多东西为啥没有把前世银行系统那套流程带到这里来。不过这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儿。 于是,她想了想说:“定亲那会你给我的那些聘金还没有动呢,按如今的地价,这些银子也能买挺大一块地了。要不把咱们家的银子拿出一些来,再买上一些田地或是买上两间铺子,总比干放在钱庄里强些,你觉得呢?” 温廷舟点头道:“我既然都交给你了,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你只管放手去干就是。” 暮云莞尔一笑:“你现在倒是说得好听,万一到时候赔了,你可不得骂死我。” 温廷舟笑道:“哪能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我还能能为了这点子东西就骂老婆不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你想干什么只管去干,不用担心赔本便是,要是都赔了也无碍,大不了为夫再想法子挣银钱就是了。” 夫妻两个聊了一会,然后到院子里散了步,接着接着烛火又下了盘棋,然后方就洗漱后睡了。 …… 第二日一早,两人起来后刚刚梳洗完呢,就见齐悦迈着两条小腿过来了,先给她和温廷舟行了礼,随后便急急的问道:“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暮云见状,笑着问:“你今天起的真早,不睡懒觉了?吃过早饭了吗?” 齐悦摇摇头:“回夫人,奴婢想着今日要出去兴奋得早早就起来了,而且我也把早饭吃了,夫人,咱们早点出去吧。”那急切的样子让暮云想起了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每次一出门就会特别兴奋的自己。 昨日自己和齐悦说了今日要回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娘家看看,没成想齐悦蹦蹦跳跳的十分欢喜地说:“我要去!我要去!” 但是暮云也没想到齐悦一大早就过来了啊,于是她笑着摸摸齐悦的头:“那也得等我和老爷用完膳呀!” 温廷舟笑着看暮云和齐悦交谈,并不插话。 正好这个时候,厨房送来了早饭,其中有猪肉白菜馅的煎饺、葱香千层饼和素三鲜的包子,一样山药紫米粥和小米银耳粥,对比一下昨日的早餐,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且听齐悦兴致勃勃的说道:“夫人,昨日下午换了新厨娘后,好多下人都说了这伙食和原来比简直就是上天了!” 这话让温廷舟差点把口里的粥喷了出来,心下暗想:难道以前吃的都是猪食不成?想了想自己确实对吃的不太讲究,倒是给那个许婆子贪了不少银钱,不过好在如今有暮云在,他也能吃上好东西了。 暮云不爱吃包子让人给她做了碗鸡蛋羹,香喷喷的鸡蛋羹,让原先说着已经吃过早饭的齐悦,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那声音哪怕站得最远的银心,银柳两个丫鬟都听见了。 大家都纷纷低头笑出了声,齐悦小脸一红,倒是暮云轻笑一声:“看来你早饭没吃饱呀。” 一边说着一边分了一些鸡蛋羹到另外的碗里,又夹了几个煎饺和一个肉馅包子放在一个空盘子里,把碗递给齐悦,对着门口的银心银柳喊道:“银心,银柳,你们姐妹俩带着齐悦下去吃饭罢,要是你们也饿的话便去厨房那一些。” 两个丫鬟得令领着红着小脸的齐悦下去了,倒不是暮云不想让齐悦和她们一块用餐,只是他们是主,齐悦是仆,不能把仆人样得和主人一般。 暮云到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了这个阶级社会。 那边被银心,银柳俩人带下去的齐悦,许是小孩子胃口好,吃饭格外的香甜,看得年纪不大的银心和银柳都饿了,于是银柳便到厨房向厨娘要了两碗紫米粥,和一碟素三鲜包子。三个人就在偏厅吧砸吧砸的吃起来了。 暮云是个挑嘴的人,这个厨娘比起许婆子自然是好多了,但味道还及不上暮云调教出来的厨娘。 其实今日回门她也想把自己调教出来的厨娘带过来,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但是一到想自己当初花心思调教了三个厨娘,一个已经随着晴空出嫁带走了,家中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她给自己准备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和温廷舟说,一是怕他会觉得自己矫情,二是怕温廷舟会觉得自己是个大吃货,可不吧厨娘带过来吧,暮云又觉得自己亏了。 昨日原是好机会,可暮云当时太忙,一时给忘了说,等她看到晚膳时才想起这件事,可那时厨娘都已经找好了,自己便也不好开口再说了。 言语又止的看了看吃得正香的温廷舟。暮云愁啊! 好在温廷舟懂她,看出她不对劲便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有是的话可以直说。” 见暮云颇为忐忑,温廷舟又开口:“我们是夫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拉着暮云的手轻拍着。 暮云一想到也对,于是说道:“那我说了,你可别又其他想法,也别觉得我矫情啊!” “你说罢……”温廷舟好笑的看着她。听她这话温廷舟就知道并不是大事。 “我在家时调教了三个厨娘,一个随着晴空姐姐陪嫁去了,我母亲说了让我回门时带一个厨娘回来。” “我还当有什么要紧事呢,厨娘既然是你调教的,想必厨艺肯定精湛,既然母亲让你带一个回来,你就答应罢。” 温廷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个厨娘的问题。 “可府里已经有厨娘了啊!” “其实呢,今日我回去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开口向母亲要一个厨娘的。” “……” 温廷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说道:“其实府里没找厨娘,昨晚的晚膳和早上都是府里一些厨艺比较好的婆子做的。” “噗”暮云笑出了声。温廷舟无奈的说:“以后这些小事你直接就可以做主,不必顾虑我,好歹你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是!”暮云朝温廷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俩人用完早饭后,暮云又去换了身衣裳,她换了一身朱红色的莲菊纹对襟长衫,里面穿了一条杏黄色撒花百褶齐胸襦裙。依旧是赤金红宝石的头面,打扮得光鲜靓丽。 温廷舟早早就备下了丰厚的回门礼,暮云看着那堆了半车的东西也没说什么,既然是女婿的一番心意,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两口子到了乔家后,云嬷嬷和晴空还有她丈夫已经在正堂等着了。见到暮云白里透红神采飞扬的样子,云嬷嬷和晴空心里也就放下心来。 云嬷嬷见温廷舟送来如此多的回门礼,心里更加放心了几分。夫妻两给云嬷嬷见过礼后,得了后厚厚的红包,随后温廷舟又见了晴空的丈夫,大家就各自坐下聊开了来。 第八十八章 暮云和温廷舟两人吃过午饭后就回去了,走时自然带上了暮云遗留在家中的其他物件和厨娘。 回府后,听下人说缙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春晓过来了。温廷舟自然回避回了书房,春晓由暮云接待。 进了会客厅,只见春晓毫不客气的坐在桌前吃吃喝喝,见暮云来了,咽下嘴里的糕点,说道:“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行了,少来这套,当我不晓得你几时来的呀!”暮云走过去坐在主位,调侃的说着。 见她似乎是饿急了,暮云不由地皱眉问道:“我看你怎么这么饿呢?” 春晓笑着说:“今儿我本来就在外边办事的,回王府后才吃了几口饭就被王妃打发过来给你送东西了。这不是等了许久,有些饿了嘛!”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是饿了可以直接吩咐和仆人说给你端些饭食过来。”暮云担忧的说道。 春晓嘿嘿一笑说:“这不是让人给我送了一盘子点心吗?!” “那你可吃饱了?不够我再让人给你做些。” 春晓闻言,连忙说:“饱了饱了~你就别忙活了。” “行吧,你要是饿了可得说啊!我可不能让咱们春晓妹妹饿着肚子回缙王府呢!” “呵呵……” 笑了一会儿,春晓拿出一个描金漆黑的盒子给暮云,靠近她低声说道:“这是王妃给你的……” 暮云笑着收下,见春晓不急着回去复命,便与她闲聊起来,什么管家理事、头面首饰、琴棋书画都能聊上大半天。 春晓作为单婧妍的大丫鬟可是经过单婧妍和徐氏精心教导过的,能力、眼界一点也不输给暮云。 徐氏对大丫鬟可是不吝啬的,让她们能读书习字,这点单婧妍也不输,暮云也学到了不少,所以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基本都教导过她们读书习字和算数。 不知不觉俩人聊了许久…… 温廷舟自己在书房待着实在是有些无聊。好在小关办事回来得早,他才算遇到个有说话的。 待暮云送走春晓后,见到他们两人用了顿暮云带回来的厨娘做的晚膳,温廷舟顿时觉得以前自己吃的简直就是猪食啊! …… 回门过后,温廷舟又在家里陪了暮云几日,便去了京畿大营。 京畿大营在京城南郊地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吧。这里的规矩是六日一休,就是上六天班后可以休息一天,每个月有四天假期,平时无故不得擅离军营。 暮云帮着温廷舟整理好了行囊,嘱咐好两个跟着的小厮,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外头,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回家去。 送走丈夫以后,暮云在家里也不过是管些家事,教导一下身边的丫鬟们,偶尔来了兴致做些针线,倒是感觉比在娘家的时候还清净一些。 直到这日,暮云收到了元初栀派人送来的帖子,才换下家常衣裳,重新装扮了一番带着钟璃和梅媛去了恪亲王府。 到了恪亲王府,丫鬟直接将暮云几人引到元初栀的院子里。元初栀最不耐烦那套繁文缛节了,见暮云来了,也不叫她多行礼的。 她对朋友可没那么多讲究。但是暮云还是给她屈膝行礼说:“郡主是为我好,但是终究礼不可废。” 见暮云坚持元初栀也由着她了,并且笑着说道:“你总算那么谨慎!” 然后才对悠然说:“以前大家没成亲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聚会,如今你和婧妍都成了婚,我若是不下帖子,喊都喊不来你们。” 暮云连忙笑道:“实在不是不愿来,只是我刚新,夫君又去了军营,我每日里要忙着管家理事、教导丫鬟们,这两天才找着一点子头绪,原想着等日子闲下来了,再给帖子请你们来府里玩罢,谁想到你这就给我下了帖子了呢。” 接着又把自己这两日做的一匣子手工制作的口红和发夹,绣品等小东西拿出来送给她,才惹得她露齿一笑。 暮云给她的绣品里有一只绣着红色小狐狸的帕子,元初栀可喜欢了。 还有头花,暮云用各种蕾丝,纱,绸缎等几样布料,做出不少仿真花夹子花朵都是用浅色布料制作,很合元初栀的心意。她素来就喜欢这些清新雅致的东西。 元初栀笑着说:“看来这些日子,你也没多忙啊!还有时间做这些小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暮云知道元初栀这是在调侃她,闻言一笑:“这些算什么啊,说起来,我还没当面谢过你那天送的填妆礼呢。把我母亲和一众宾客都吓了一跳,再没想到你能给那么多东西的。” 元初栀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过是些子身外之物罢了,这有什么的?再说了,给了你总比便宜了别人强啊。比起这点子东西,咱们的友谊更重要,你若是客套,可就白瞎了咱俩的情谊了。” 暮云微笑道:“我自然是不会和你客套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接受得那么爽快了。你瞧,我今天戴的这套翡翠首饰可不就是你送的添妆礼里面的那套吗?” 元初栀望过去,只见暮云头上插着一支玉兰花纹翡翠簪和一对翡翠透雕玉兰花珠钗,发后带着一只赤金镶翡翠的压鬓,手上是一对金镶翡翠的圆镯。方心素看了半天笑着说:“我就觉得这样的翡翠首饰也就你能带出那股子味道来,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自从单婧妍出阁以后,她在家中虽然也是待嫁,但她和府里庶女们可没什么好聊的,基本不是那么投契,多数时候不免觉得寂寞如雪。在暮云看来,元初栀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闹脾气,顺毛捋捋就好了。 暮云在元初栀这里玩了一会子,就想着告辞了,今日府中虽然事务不多,但也不少,她长时间不在家中,要是有什么急事管家找不到人也不好处理。 见她起身告辞,元初栀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逗笑了暮云:“你现在舍不得我,待你过些日子出嫁后,只怕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元初栀恼怒道:“我才没你们这么没良心呢!” 暮云心里“呵呵”一笑,等着看她怎么真香! …… 回了府里,暮云见左右也没什么事情,温廷舟又不在家,其实回来也挺无聊的,原也打算继续教导丫鬟们学习, 但她回到她和温廷舟住的主院岫云院的时候,另一个丫鬟静雯连忙迎上来说:“夫人刚刚你走时有人来报说,白薇姑娘生了个女儿。” 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正在清扫这落叶。见暮云进来了,还很有规矩的上前拜见。暮云点点头,让她们下去忙罢,这些小丫鬟唇红齿白、活泼可爱的,暮云一看就特别喜欢。要知道这些小丫鬟可是暮云废了不少颈挑选出来的呢。 暮云听着静雯的话,很是高兴,忙对一旁的钟璃说道:“白薇姐姐生了,那钟璃你一会儿备份礼,选一些滋补的药材,亲自给她送去。跟她说一声,待她好些了,到时候我去看看她罢。” 钟璃屈膝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便退下去准备了。 白薇出嫁几年才生了第一胎,暮云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回了院子,暮云歇息了一会儿,一歇就歇到了晚膳十分。 掌灯后,暮云因为下午歇得太多,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看到房里的琴,一时技痒弹奏了一曲《东风破》: 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一曲终,掌声入耳,暮云抬头便见温廷舟一身青色长衫站在门口,给她鼓掌。 暮云连忙起身朝他奔去,温廷舟自然而然的把她拥进怀中。 几日不见暮云对温廷舟其实也是颇为想念。 一时间俩人的身影在烛光里拉长,不知何时起交缠在了一起。 第二日暮云是从温廷舟怀中醒来的,抱着他温热的躯体,暮云就像一只慵懒的猫,黏着他不愿起身。 …… 温廷舟休息在家一日,也没什么事要去办,自然就在家中陪自己的妻子了。 暮云给他张罗了一顿好吃的早膳温廷舟用过后,大为喜欢。 用过早膳后,暮云泡了一壶茶,给温廷舟斟了一杯。 温廷舟笑着接过茶来慢慢地喝着,温廷舟对茶没太对讲究,这茶他喝着有一股橘香,于是开口问道:“这茶里是放了橘子吗?” 暮云笑道方:“是啊,是用普洱喝金桔混合的茶,你喜欢吗?喜欢的话等明日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备些带去军营。” 温廷舟点点头:“好啊,我觉得味道挺好的。” “嗯……” 夫妻两就这样腻在家呆了一天。 第二待温廷舟回军营后,暮云便带着钟璃,银柳俩人去了一趟白薇家。 今日是白薇孩子的洗三,暮云少不得要去看看的。 赶着马车来到京郊一个镇子上,到了白薇家,小厮去敲了敲门,说是白薇娘家来人了。 这话其实也没差,暮云可不就是白薇娘家人吗? 不过马车里的暮云很是奇怪,白薇女儿的洗三礼怎么如此清冷呢? 心下虽然疑惑,但暮云也没多想,说不定是白薇姐姐婆家不喜热闹,洗三才办的简单点呢! 好半晌,白薇婆家迎出一个丫鬟,暮云认识她,是白薇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见暮云来了,红着眼眶给暮云行了礼,把暮云迎进宅子。 暮云一边走一边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终于忍不住向暮云大倒苦水:“温夫人,我们夫人苦呀!” 暮云皱眉道:“怎么了?你别哭,一点一的给我说。” 接着那丫鬟给暮云细细道来: 原来因为白薇嫁过来这么久了,一直未孕,婆婆就自作主张的给白薇丈夫纳了妾,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让白薇伤心的是自己丈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待小妾进门后,整日就和小妾厮混在一块,直到白薇查出有了身孕,小妾竟然也怀孕了,现在小妾都有了快七个月的身孕了,听大夫说是个男孩。 可如今白薇的孩子已经出生,但是婆家好像嫌弃是个女孩,包括白薇丈夫好像隐约也有些意见,家中想要把那小妾台为平妻,白薇自然是不同意的,因此她和婆家吵了几次,月子都做不好。 听着白薇大丫鬟哭哭唧唧的把前因后果说明白,暮云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安慰那丫鬟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带我去见你家夫人罢了。” “嗯”那丫头抹了抹眼泪,领着暮云去了白薇的厢房。 进了白薇的厢房,暮云见靠在床边上,和她打招呼不算特别康健的白薇,不由地怒从心头起,忍着怒气笑着坐到窗边。 “姐姐,出了事儿怎么不和们说呢?难道你就不把我当姐妹了……”暮云对白薇向来是有话直说,加上她现在一肚子怒气,自然语气有些冷。 “唉,”白薇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说,而是你那会儿忙着大婚,大家都欢欢喜喜的,不必拿我这点子小事去烦扰你们,闹得你们也跟着忧心,好好的婚礼可不能给我给闹了。”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姐姐,你出了事儿,我还能不为你做主吗?婚礼再大,再忙你的事也一样重要!” 听着暮云的话白薇掉泪了,发现丈夫不拒绝小妾的时候她没掉泪,和婆家闹翻争吵不休的时候她也没掉泪,现在听到暮云说要给她做主她反而掉泪了。 “好姐姐,你可别哭,坐月子是不能哭的。”暮云安慰道。 好半晌白薇止住泪说:“妹妹,我也不怕你笑话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咱们碧桂院出来的姐妹岂能容他们家如此对待,要是夫人知道了,还不大发雷霆?” “嗯。”白薇心里早就确定了,只是下身子虚弱,实在是无力和他们一家子周旋。 “他家今早和我说了,十日后抬那贱人做平妻,不需要我的同意。”白薇恨声道:“几年的夫妻情分,竟然还比不上那贱人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白薇实在是无奈至极,但是作为徐氏曾经的大丫鬟,她可没有自怨自艾,反而心性坚定,准备给那对狗男女好看。 白薇向暮云发泄了一番心中的苦闷,心情舒畅多了,便笑着和暮云说:“妹妹可否帮我给夫人第个信儿?” 白薇的婚事是徐氏做的主,就是要和离,也得知会徐氏一声。 没错白薇可是打定主意和离了,这种狗男人谁爱要谁要,徐氏教导出来的人的可不是委屈求全的性子,再说白薇有钱有房有手艺,怕什么和离。 反倒是婆家这边,白薇就冷眼瞧着,没了她,看他们怎么攀上成国公府。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这家人还没有丧尽天良,禁锢或者弄死白薇。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怕成国公府追查起来,倒时候可就不好了。因此白薇抱住了一条性命。 暮云自然答应帮白薇递信,知道白薇是个有主意的,也放心了不少。坐了一会儿,暮云便起身告辞了,劝慰白薇说:“姐姐安心等着,不出三日肯定就有结果了。” 然后暮云带着一肚子怒意匆匆回了京城。任谁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被如此对待,心中不气那才是有鬼了。 第八十九章 暮云回京后,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成国公府,把白薇的情况和要求给徐氏说了之后。徐氏脸色晦暗不明,只让暮云先回去等待通知就是,其他的她不必多管。 白薇是徐氏大丫鬟,徐氏自然就是她娘家人,如今自家人被如此对待,徐氏心里也窝火,于是她让暮云先回去罢,等自己先收拾了那些不长眼的人,接回白薇再说。 …… 暮云回到家后,心里虽然担心白薇,但是她知道,徐氏和白薇回完美的解决事情的,自己能做的只有等白薇和离后帮衬她一些罢了。 想通了她也就忙着自己府里的事去了,待晚上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将这件事给温廷舟说了一下,意在敲打一下温廷舟。 温廷舟自然不蠢,明白暮云说给他听的深意,于是无可奈何地开口说道:“小乔,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能稍微信任我一些,你不能总是这般敲打我吧!” 暮云听着温廷舟的话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于是主动上前环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口抱歉道:“对不起,我只是见到白薇姐姐这样,有些患得患失了。” 温廷舟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没有怪你,你这样子说明心里有我,我自然也是欢喜的,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信任我一些。” “嗯嗯……”暮云老实的应着。 那晚温廷舟折腾了她许久,美名其曰:这是补偿他受伤的心灵慰藉。 暮云心里吐了口老血,简直悔不当初,暗骂自己:让你嘴贱! 没过几日就听说国公府来信说白薇的事解决了,白薇也成功和离带这女儿和自己的嫁妆,还得了夫家一笔不菲的赔偿。如今已经搬到京城,就住在外南城的一处宅子里。 暮云一听,便让人备一些东西给她送过去。 还有一件事,是熙娴给她说的,国公府的老太太备三房,四房不知怎么弄得,把她气得得了中风之症,虽然徐氏请了太医悉心医治,但还是浑身僵硬不能说话,只能躺在床上。 熙娴给她说起来时还嘲笑了好一番老太太呢。暮云自然没去府里探视,毕竟她和老太太可没什么关系,但为了不落人口舌,暮云还是让人送了一些滋补的药材送过去。 如今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徐氏重新挑的,大丫鬟只留下了珠珠,其余的被徐氏都换掉了。暮云便猜想接下来,成国公肯定要收拾三房四房了。 不过这些和暮云干系不大,暮云也没有过多关注。 倒是她得了一件喜事儿,原先温廷舟向礼部给她请了诰命,前儿礼部就着人将的诰命文书和衣冠派了下来。暮云连忙摆上香案接了,包了厚厚的红封将来人送走以后。 暮云看着摆在眼前繁复华贵的正四品命妇衣冠,也不禁有些感慨:她如今也是四品恭人了,真不可思议,不过这一切皆是因为四个字—夫荣妻贵。想到当初温廷舟说要给她请个品级,在她身前立了誓言,她当初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几年的时光,温廷舟就已经做到了。 暮云看向窗外,此时正是深秋时节,院子里的一颗银杏树叶子已经成了金黄色,一阵清风吹过,便会有一小片叶子徐徐吹落,形成一幅绝美的图画。这就是她喜欢的生活,如今家宅安宁,丈夫也没有小妾,远离了后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诰命夫人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有俸禄的,与丈夫平级。也就是说,暮云现在每月也有二十两的俸禄。当然像是温廷舟这样肯定还会有一些额外的灰色收入,这些都是默认存在的。可惜她就只有这份固定的收入可拿,但是夫妻两个加起来一月也有四十六两的俸禄,也可以支撑整个家庭的日常开支了。 两人刚刚办了婚礼,短时间内是不用再做衣服打首饰了,日常吃用有庄子上的东西,暮云自己还有几间相当赚钱的铺子。 温廷舟自己也有几间铺子,虽算不算上日进斗金,但一月净利润也有近百两银子,加上温廷舟时不时的一些灰色收入,她和温廷舟如今还是不缺银钱的。 暮云已经托人帮着留意田产商铺一类的,她打算将她压箱底的那些银钱都拿出来置办个两千亩左右的大庄子,家里的银子拿出一半来买个千百亩的庄子。 他们夫妻两个名下的田产都不用交税,每年下来一亩地就能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可不比把钱白放在钱庄和家里要强些?只是这样成片的田地在京城附近也不好找,再远些的地方管理起来是个麻烦。暮云自己在南方就有不少田地,每年总要麻烦钟管事和钟毅跑一趟南方,所以南方的地虽然好,但暮云不打算买了。京城这边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好的庄子出售,因此暮云只好等着了。 …… 眼看着天渐渐冷下来了,暮云惦记着自己前些日子培植的那些花儿呢。 温廷舟给她建的花房老大了,直接健在一个小跨越里,小跨院现在成了暮云的实验室,房屋和玻璃花房都里都放满了颜色各一,花姿百态的鲜花。 暮云前阵子让花匠们培养了几株蝴蝶兰,还有一些名贵的茶花,兰花等名贵花木,还有一些可以制作香料的鲜花。 暮云上次遇到一队去过这个时空埃及的马帮,在他们手里买到了埃及香精,简直就是意外之喜,现在她做的香水又上了一个层次,弄出了更多新的东西。 新花房是个面积足有五百平方的小跨越,比原先暮云家中的大了近一倍,花房里井然有序,整理了一个月,暮云早就将花房摆满了鲜花,都是她派人回去将留在娘家花房里的那些花都小心地移了过来。倒不是暮云小气,舍不得把花留给娘家。实在是这些花都娇贵很,云嬷嬷也不是特别喜欢,家中虽然有花匠,但是暮云还是不太像再多费时间去培植新的,干脆直接就从家中搬来,让她养好了,要是母亲有想要的花,可以直接和暮云说一声,暮云派人搬几盆回去就行了。 暮云自然是不会种花,但她看过听过啊!现代的培植技术总比古代强吧。经她指导下,花匠们养的花是越来越好了。 达官显贵之家又喜欢摆些珍惜花卉,暮云偶尔会把一些花拿出去售卖,因此她每年靠卖花也很能挣一些银子。只是,如今成亲了,却是不想再做卖花这种事情。 她如今也是正经的诰命了,若是传出去的话,毕竟不太好听,别人还以为温廷舟养不起她呢,要靠着卖花赚银子抹黑了温廷舟名声。 她不卖花了,花房的话自然就泛滥成灾了,将近几百盆的花卉,暮云挑挑捡捡,自家留下了一些,其余的都给交好的各家各户都送了些去。 除了往年常见的水仙、腊梅等花,她今年刚培育出二十几盆蝴蝶兰来。虽然蝴蝶兰在后世是春节常见的花卉,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京城,还是比较稀罕的,许多人都没见过这种花。 于是进了腊月里,到了送节礼的时候,暮云给几户亲近人家各加了两盆上好的蝴蝶兰和其他花卉。其中给单婧妍的是两盆嫩粉色的蝴蝶兰和两盆重瓣粉红海棠花。 如今的缙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怎么得宠的六皇子了,而是在户部当值的实权王爷,下面的官员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还没到腊月,来王府送礼的人就络绎不绝啊。 一些地位一般的官员的帖子和东西其实都到不了缙王和单婧妍这里,但是温廷舟因着本身官职不低,暮云和缙王妃交好,因此王府管事不敢耽搁,当即将帖子送到了单婧妍这里。 单婧妍一看帖子便知是暮云的手笔,她也没有细看,就和管家说道:“让人把东西抬进来我看看,再让送东西的过来人过来回话。” 因是到王府送东西,暮云便派了钟璃过来。钟璃以往伺候暮云的时候,与暮云进出过成国公府好几次,单婧妍自然是认识她的。因此钟璃进来后也不拘束,笑着行过礼。 单婧妍也笑着说:“我早几天就想着暮云这会子应该会送礼给成国公府了,等了几日都不见她派人来,还以为我出嫁了就没我的份了,正想着是不是该腆着脸亲自上门让她送点礼过来呢!你就来了。这次是什么花?你们主子可又种出什么新花样了不曾?” 钟璃笑着回道:“我们夫人一直都惦记着王妃娘娘呢,只是寻思着年节下的王府必定忙乱无比,因此就没有先送过来,而是耽误了几日,等王府里稍微不忙了,再给您送来罢了。” 继而钟璃又说道:“我们家夫人让奴婢今日过来给王妃娘娘请安,并让奴婢转告王妃娘娘您,今年她刚养出来一种新鲜花样的蝴蝶兰,让我给娘娘送了两盆过来。另外还有两盆娘娘素日喜欢的重瓣海棠。”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将扣在花盆上的罩子拿下来,露出立面含苞欲放的四盆鲜花来。 重瓣海棠倒也罢了,单婧妍见得多了,拖暮云的福单婧妍每年都能得几盆,这蝴蝶兰的确算是稀奇了。单婧妍不由笑道:“还是你们夫人种的花有灵气,年下我们王府也收了不少的花卉,通都没有这个有灵气。这花多不多?” 钟璃答道:“这花是夫人从前年开始育苗的,今年开得好的也不过十几盆左右,俱都送了人了。家里头也只剩下三盆,两盆白色花瓣的和一盆稍微有些残次的,因着现下正是年节,白色和残次的送人不合适就留下来了,如今还在花房里呢。” 一听是白色的,单婧妍便歇了心思,她笑着说:“难为你这大冷天的还跑了一趟,回去替我谢过她,让你们夫人有空了只管过来玩,怎么成亲之后愈发懒惫了?” 然后让人拿了个上等的红封给她,又派人取了一些上好的补品、绸缎等物让她带回去。 待钟璃走了,单婧妍吩咐春晓道:“暮云肯定也往我娘家送年礼了,你亲自回一趟国公府,若是还有蝴蝶兰的话,务必帮我问母亲要上两盆,我要送到宫里去。”春晓答应着去了。 她到成国公府的时候,徐氏正好在那里夸那几盆蝴蝶兰呢,见春晓急急忙忙的来了,还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呢。听明春晓的来意,徐氏一笑:“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两盆子花吗?暮云一共给我送过来四盆,既然娘娘要用,我匀两盆给你带回去罢。如果她需要多的话,可以直接全拿走,左右我这里摆什么都行。” 春晓想了想,还是直接把四盆都带走了。单婧妍看着春晓带回来的四盆蝴蝶兰,轻轻一笑:“还是母亲疼我。” 然后命人小心的将花盆的罩子拿下来,暮云给徐氏的四盆蝴蝶兰两盆紫色,两盆嫩黄色,单婧妍命人先把花放在偏厅里透透气,预备第二天一早就送到宫里去。 晚上缙王回来后便径直去了单婧妍的内室,倒是没有看到摆在偏厅的这几盆蝴蝶兰。 倒是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个刚起来梳洗着呢,就听丫鬟回禀说郑侧妃前来请安。 说到这个郑侧妃,也真是有好手段让薛贵妃直接塞进了他们缙王府,单婧妍不由地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笑着说道:“这个郑侧妃也真是,我都说了只让她初一十五过来。平日里也没见她这样殷勤,怕今日来不是给我请安的,是想见王爷的心思多些吧。” 单婧妍很少做这样语气微酸的小女人样子,缙王见了心里倒有不好意思,其实他自然是没想娶郑侧妃的,可这女人竟然和薛贵妃勾结,被薛贵妃赐到缙王府,他还不能不娶。缙王心里自然也是憋屈得紧,听见丫鬟说她来了,自然冷了神色,对着单婧妍说道:“她是侧室,不必狠惯着她,有必要的话可以寻个理由解决掉。” 单婧妍一听,心下一跳,脸上正是道:“王爷暂时先留着她罢,除掉她,薛贵妃肯定还会塞其他人进来。她没那么多脑子,我只是应付得来,要是薛贵妃找了个世家女进来,就不好弄了。”他俩说话间,丫鬟早已退出去了。 单婧妍没急着梳妆,喊了人进来,春晓领着丫鬟们进来给她梳妆,春晓正要给她插戴,单婧妍摆摆手说道:“你去传早膳吧。”然后又让人将郑氏请了进来。 郑氏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对襟长袄,月白色撒花百褶裙,与衣着端庄华贵的单婧妍相比更显得风姿楚楚。她进来后倒是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站在一边未动。 伺候他们夫妻梳洗的丫鬟们依次从偏厅退下,开门行动之间带过来偏厅的阵阵花香。 缙王的鼻子微动:“哪来的花香啊,倒很是清雅。”不待单婧妍开口,郑侧妃就接口道:“原来王爷还没见过呢,王妃的偏厅里摆了好些花卉,好多是妾身没有见过的呢,俱都是含苞待放,暗香袅袅的,可稀罕人了。刚才妾身就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子呢,没想到这花连王爷也没见过呢?” 这是啥意思啊?是在给自家主子上眼药吗?春夏是个急性子的,听了这话很是为自家主子不忿,就要上前对峙来着,却被春晓给暗中拉住了。 单婧妍看都没看郑侧妃一眼,而是稳稳的将丫鬟端过来的温水递到缙王手里,轻笑着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我一个闺中的手帕交自己养了几盆新鲜兰花,便给我送了两盆过来。我见这花实在喜人,想着许是能讨太后和皇后的喜欢,就预备送到宫里去。只是,却不好只送给太后和皇后两人送,咱们父皇和薛贵妃那里不管喜不喜这花,咱们却是不好不送的。只是这花的数量有限,人家也只送了两盆过来家里都没了,我还是让春晓回娘家要了四盆过来,又去我闺蜜家拿了两盆,才堪堪凑齐了八盆。这不预备着一会就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两人请安,顺便将花带过去。虽然宫里向来不缺什么奇花异草,但总是咱们的一片孝心。原想着不过是些小事,就没和王爷说。” 单婧妍就算不解释,缙王也不会对她怀有任何误会,不过听着她这般说,心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前他没有娶妻的时候,作为一个成年皇子,便是有心孝敬太后和皇后,没钱,没稀罕物品,也力不从心。 如今有了王妃,单婧妍将一应事物都想到了,缙王当下很是感激,拉住单婧妍的手道:“王妃真是我的贤内助,想得很是周到。本王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奇花,能让你舔着脸能让你舔着脸回娘家和闺蜜那里去讨要。”说完,起身拉着单婧妍去了隔壁偏厅。 第九十章 郑侧妃原先那些话是在缙王面前给单婧妍上眼药,大意就是说:单婧妍是有多么的不贤良,外头孝敬来好东西竟然只顾自己窝藏着,也不分她这个侧妃一点子。 如今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看着缙王紧紧牵着单婧妍的手从自己面前走过,郑侧妃不由得心生嫉妒,几乎要把自己手里的帕子扯烂了。 单婧妍和缙王才不理会她那点小心思呢! 来到偏厅,缙王看着这几盆开的形态各异的蝴蝶兰,也不由地赞了一句:“确实是娇艳多姿,与以往见过的花都不一样,这是什么花?” 单婧妍答道:“据我闺蜜说这叫蝴蝶兰,原是在西南沿海一带才有的,钰郡主当初让人去西南那边带了好些种子回来,分给我们几个一些,但是我呢,对种花没什么嗜好。后来我直接就把花种一并给了另外一个闺蜜。我那闺蜜也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养出来的,统共就养了十来盆,如今一多半都在这了。” 缙王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可是温将军的妻子,乔氏?” 单婧妍一笑:“怎么,王爷也知道我这闺蜜不成?” 缙王秘密一笑:“那是当然,你这位闺蜜的事迹在京城里也算一绝了。奴婢出身不说,据说当初在岳母身边时就很受看重。你不知道,当初温将军得胜回来时,在御宴之上,父皇还想着给他赐婚来着。不过温将军高义,竟然婉拒了父皇并直言自己的未婚妻是成国公夫人身边出府的大丫鬟,在场那些人y脸色可真是好看着呢。父皇便是不在乎温廷舟也不能不给成国公面子,因此赐婚一事在温廷舟坚持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闻言单婧妍皱了皱眉,这事她怎么没听过,也不知道暮云知不知道。因此笑着说:“王爷不说,我竟不知道这事呢,也不知道当初父皇是要替哪家的千金赐婚?” 缙王摇摇头道:“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当时父皇也没有明说,后来许是为了这位姑娘的名节着想,更是让当初在场的人不许再谈论此事。因此这事就渐渐的没人提起了,倒是温恭人在京里不少世家里大人心里留下了不太好的名声。”他没说出口的是,若不是当时乔暮云背后有永昌郡主和成国公府做靠山,怕是早就被皇帝给弄死了。 两人又看了一会子花,便有丫鬟将早膳摆了上来。郑侧妃站在一旁殷勤服侍,一会给缙王盛汤一会帮单婧妍夹菜的。只是给缙王盛的自然都是他喜欢的菜式,给单婧妍盛的嘛,就呵呵了。 单婧妍见她布了两次菜,就笑着对丫鬟们吩咐道:“你们这起子没眼色的,怎么好让郑侧妃如此辛苦,还不过来伺候。另外摆一桌子,让郑侧妃好生用膳。” 春晓笑着接口道:“回王妃,奴婢已经让人在侧厅单摆了一桌饭食,正要请郑侧妃过去呢。” 郑侧妃还要推辞,单婧妍笑着说:“这些事情让下人们来做就是了,如今你也是堂堂的缙王侧妃了,怎好一直做这些下人的事情?你听我的,只管去偏厅好好用膳,毕竟你如今身份也不一般了,做着丫鬟们干的事儿,传出去了别人会说我苟刻你呢。”说完意味深长的瞟了站在一旁的郑侧妃一眼。 缙王冷着,呵斥道:“没听到王妃说什么吗?以后不用你伺候,没事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停了一下,继而又说道:“如今王妃既然体恤你,你便先下去吧。”说完亲自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到单婧妍的碗里,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小菜自顾自得吃起来。 郑侧妃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呵斥,心下恨上了单婧妍,不甘不愿地离去了。 待她离去后,缙王对单婧妍说道:“王妃不必惯着她,既然她进了府里,养着她倒也无可非厚,只是别让她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 单婧妍看了一眼缙王,确定他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便笑道:“知道了,王爷放心罢,我会让人盯紧她的。” 随后俩人便一起进了宫,给宫中的主子们拜年去了。 几盆蝴蝶兰送到宫里,又因着单婧妍颇会逗趣,倒是让太后和皇后都大为开怀,回府时带了好些赏赐回来。 而且太后和皇后娘娘都不约而同的都赏了她几匹榴开百子的锦缎,虽颜色材质不同,但是明显两人都是一个意思:盼着单婧妍早上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太子早逝,并无后人,自那以后,皇后便和太后安心礼佛,给自己的儿子祈福。别的几位王爷除了恪亲王有嫡子之外,偏偏另外的赵王、越王和明王至今为止也都没有嫡子出生。 曾经赵王妃好歹还生下过一个嫡子但不知为何嫡子缺莫名暴毙,越王妃自嫁与越王之后,夫妻有些不睦,至今都没有传出过喜讯,如今在府中礼佛呢。至于明王别说嫡子了,连个庶子都没有,皇室嫡系如此单薄,也不由得不让太后和皇后两位着急上火。 但是单婧妍总觉得奇怪不已…… …… 说到子嗣,暮云这里倒是有了意外之喜。上个月的时候暮云的小日子就没来,当时她就有些怀疑。只是紧跟着到了腊月里,温廷舟如今也算是身居高位了,各处同僚上司和一些富商,还有好友家里免不了都要走动一番。还有各处庄子上的管事纷纷带着年礼前来对账,暮云这几日天天从早上忙到晚上倒是一时间将这个给忘了。 直到这天早上她晨起便觉得有些恶心,早饭时,吃了两口皮蛋瘦肉粥便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下子将众丫鬟都吓坏了,忙不迭的让人去请大夫。还是经验老练的齐妈妈瞧出了一些事情,见了暮云这样子,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夫人这个月的小日子可是没来?” 一听齐妈妈这话,暮云明白了齐妈妈的言下之意。想了想,然后先是点了点头,心里也期待起来。钟璃到底年纪大些,听了这话连忙惊喜的说道:“莫非是夫人有喜了?” 话音未落便被暮云拦住了:“等一会大夫来看过了再说,别空欢喜一场才好。我这会子一点胃口也没有,先把桌子上的早膳撤了吧。”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还是齐妈妈让人拿了杯温水给她漱了漱口,又扶着她到里间床上躺下,钟璃上前帮着将霞影纱做的床帐放了下来。 没一会,下人便将大夫请了过来。这大夫也是附近有名的妇科圣手,年纪已经有六十多岁了,等闲不会出诊。 若不是管家拿着正四品官员的帖子怕是还请不来这大夫的。待大夫诊完脉,坐实了暮云怀孕的消息,满屋子的人自然都无胜欣喜。钟璃又做主拿了一个五两银子的红封又拿了两块尺头让人好生的送走了大夫。 齐悦不明就里,忽闪着眼睛问齐妈妈:“奶奶,夫人不是生病了吗?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大家都高兴了呢?” 齐妈妈笑着说:“你要给夫人道喜,夫人这是有了身孕了,到明年就会有一个小主子出生了。” 齐悦笑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状:“是吗?那以后我肯定会帮夫人好好照顾小主子的。”说着拍起手来。 暮云这会子也觉得好受了些,再说大白天的躺在床上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便执意起来。因不足三月,倒是不好到处宣扬,只派人悄悄地去告诉了云嬷嬷和徐氏,又让人给远在京畿大营的温廷舟去了封信。 这时,钟璃端了一盅红枣枸杞乌鸡汤过来说:“夫人刚才也没吃几口早膳,这汤是齐妈妈让厨房里的厨娘现做的。说是安胎补血,里面的油腥都撇干净了,夫人好歹尝尝?” 暮云见那乌鸡汤汤色黄亮,上面一点油腥也没有,没有放鸡肉在里面,盅里只有一些红枣和几颗枸杞,上面飘着几粒嫩绿色的小葱,看上去倒是有些诱人。暮云接过来,慢悠悠的喝了小半便罢了。这么一盅原也没有多少东西,钟璃见她只喝了这些,还想着再劝呢。被齐妈妈拦住了:“既然夫人这会子不饿,那就待会饿了再吃也行。若是不想喝汤,就吃点干的,总之这会子除了那些禁忌之物,其余的奶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万不用勉强。” 暮云也明白孕妇口味总是独特的,她前世有个好友,怀孕的时候总是想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脾气也变得怪怪的总是折腾她丈夫。 如今自己怀孕了,她觉得着除了胃口不好之外,好像没什么其他不适的,现在吃不下东西没关系,大不了少食多餐就行了。 齐妈妈和暮云说了说完后,又和暮云的几个丫鬟细细的说起了孕中禁忌的食物和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怀孕期间,各种事务还是要精心些的。正说话间,云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暮云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迎到门口笑着说:“母亲来了?”。云嬷嬷眼带笑意的走进来,握住她的手说:“听到消息我就坐不住了,立马赶了过来。你也不用和我客气,只管在屋里坐着就是了,如今你既然有了身子,行动坐卧间更要小心着些,万不可一惊一乍的。大夫看过了,都还好吗?多久了?” 暮云笑着回道:“大夫说一切都好,如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旁的倒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恶心。” “那不算什么,只要能吃的进饭去就好。比晴空强多了。” “呃……”暮云也不知如何回答。晴空现在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当初暮云成婚时她就怀了快三个月的身孕,可是硬是瞒着没说,帮着暮云弄婚事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直到暮云成婚后才给她们说了怀孕的事儿,这可把暮云和云嬷嬷吓了一跳。 云嬷嬷更是呵斥了晴空一顿,暮云也不赞同她做法。孕前三个月晴空一直好好的,三个月后她就悲剧了,现在晴空是吃啥吐啥,根本吃不进东西不说,胎动还特别频繁,云嬷嬷如今长驱在晴空和姜叙的家中照料晴空。 没办法晴空的婆婆只顾着自己小女女儿的婚事,抽不出空来照顾晴空。 晴空也不想要婆婆照顾,和姜叙商量了一番后,买了个回照料孕妇的婆子回来。但是她妊娠反应太严重了,云嬷嬷有些担忧,便住进去去照料她一阵子。 “如今姐姐怎么样了?”暮云见云嬷嬷这样便问道。 “如今好多了,至少能吃一些东西了,不像前阵子那么严重了,不过胎动太频繁,也闹心得很。”云嬷嬷叹气道。 云嬷嬷来时将晴空没怀孕前在家的时候腌制的酸黄瓜、豇豆和一些酸萝卜带了过来,暮云暮云听了笑着说道:“那可真好,姐姐腌制小菜可好吃了。” 暮云想起上个月她有一处庄子白菜收成特别好,于是让人做了一批辣白菜出来,如今应该也入味了。晴空给自己送了小菜那她回些辣白菜和其他泡菜给她好了,说不定她能吃这些呢。 于是便和云嬷嬷说了一句,让静雯先去备着,等会儿云嬷嬷走时带上去一起走。 静雯得令下去办事了,倒是云嬷嬷听了,轻笑一声说:“你又搞了新花样出来啊!” 暮云笑着说:“哪有啊,也就是一些腌制的白菜罢了。母亲带回去给姐姐尝尝鲜,说不定她喜欢呢!” 云嬷嬷自然点头应下,她来时出了晴空给暮云的腌菜,还另外带了几匹上好的细棉布和一些燕窝等滋补物。笑着对暮云说:“我平日里不爱吃辣,倒是你和晴空不知怎么的总是无辣不欢。自怀孕以来,晴空就不爱吃酸的,你做的那什么辣白菜是辣味的吧。只是要我说啊,这些腌菜还是少吃一点子的好。我给你带了些燕窝、阿胶等滋补的东西,你也要吃些,怀了孕多增加些营也是极好,记得每天炖上一盅来吃,吃完了我再给你送过来。”云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在这陪暮云用了午膳,又看着她睡了午觉,才悄悄离去。 得知暮云的喜讯,徐氏当天下午就派人送了好些上等的补品和布料过来,暮云刚睡醒起来。来的是熙娴和姝娴,见她们两人来了,暮云自然是高兴无比,这两个小妹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她成婚后三人许久没有一起单独说话了。 熙娴笑着说:“暮云姐姐,夫人说了年前府里实在是事忙,不能亲自过来了,让你好生养着。若是缺什么东西,家里没有的只管派人到国公府去和她说一声。” 姝娴接着熙娴的话说道:“姐姐,夫人夸你好福气呢,进门才多久就有喜讯了。” 暮云微微一笑:“回去替我谢过夫人,我料想着这会子府里肯定忙乱。只是这事若是瞒着夫人到底是有些不像话,因此便让人送了个口信。千万别因着我劳动夫人的大驾,若不然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只是夫人既然事忙,就该派别人过来,你们俩如今可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夫人怎么舍得让你们出来的?” “姐姐说的什么话?夫人就是再忙,也还是关心你的,自然是让我们亲自过来看看你如何,夫人才回放心……”熙娴不赞同的说着。 姝娴笑道:“我们再能干也不能一刻不停啊,况且,如今秋月几个也历练出来了,都是能使得上力的,我和熙娴自然是乐得清闲了。” “好啊,敢情你们两个来看我是假的,只是想偷懒呢!”暮云打趣道。 三人都笑起来,好久没这样闲适的闲聊了,姝娴和熙娴自然也开心。 暮云怀孕了,她们自然替暮云高兴不已,只盼着暮云这胎是个儿子,以后就轻松多了。 不怪她们这么想,毕竟古代还是重男轻女的。 不过暮云就没想那么多,正沉浸在她俩到来的喜悦中呢。 第九十一章 孕妇情绪多变,又容易嗜睡,暮云和熙娴,姝娴两人聊了一会儿又开始犯困。 见状两人自然起身告辞了,并嘱咐暮云好好保重身子罢。 暮云笑着应下,并吩咐钟璃送她们出去。然后自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睡过了午膳,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屋里的丫鬟们见暮云醒了,便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简直就是把暮云当做易碎品般呵护,弄得暮云好不自在。 齐妈妈听丫鬟们说暮云醒了,便到厨房把饭食端过来,一一摆上。 齐妈妈端来的饭食是一蛊清淡没有腥味的鱼汤,和一碗鸡丝粥。先看看暮云能不能吃罢,能吃再多拿些。 暮云看着鱼汤和粥也没挑,尝试吃了几口,感觉有些反胃就停下来。见暮云停下,齐妈妈便让小丫鬟把饭食拿下去,对暮云开口说道:“夫人,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和奴婢们说说……” 暮云想了想突然很想吃煎饼果子,于是她照实说了。齐妈妈很懂孕妇的思维,便笑着应下,去了厨房。 煎饼果子在大辕朝也算是民间有名的小吃了,街边摊有卖,但云嬷嬷现在可不敢让暮云吃外边的食物呢。 厨房的厨娘是暮云调教过的,十八般武艺都会不敢说,但常见的饭食,点心,小吃基本都能上手的。 没过一会暮云便吃上了热腾腾的煎饼果子。 这时院外有人来报缙王妃和钰郡主派人过来看望夫人了,最让人惊讶的是管家说单渊的大丫鬟云竹姑娘也过来了。 不用暮云吩咐,钟璃便和暮云打了声招呼,出去接人了。 来人是单婧妍身边的春晓和元初栀身边的月梨。 俩人都带着单婧妍和元初栀给的几大包补品款款而来,一进门春晓便率先笑呵呵的恭喜道:“暮云啊,王妃娘娘托我前来恭喜你了。” 月梨走在春晓半步之后,拿着手帕捂嘴笑道:“我也是代表咱们郡主来恭喜你了。” 暮云看向走在春晓左边的云竹,云竹翻了个白眼:“看我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虽然不在,但我可是代表世子来的。虽然世子并不知我代表他来了……” 暮云还想着单渊的大丫鬟云竹怎么就来了呢!原来是听到消息自作主张来的呀。 “你这样子自作主张不怕你们世子回来后知道了,削你啊!”月梨调侃她道。 云竹和她们几个都算认识,关系也不错,只不过是平日里很少往来罢了。 没办法云竹是单渊院子里的掌事大丫鬟,整天忙着压着院子里那些心比天高的丫鬟们呢。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地为她叹息,真是一把辛酸泪呀! 春晓和她最熟了,于是便笑道:“你这么出来了,世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们不就翻了天去了?” 云竹“唉”的一声道:“这也没办法,那些丫鬟瞧着年龄越大,越不好压制了。再说我也不是万能的,还不许我歇一会了?” “没有,你爱怎么歇就怎么歇呗,来来来……赶紧坐下。”春晓见她这样,嬉笑着拉她坐下。 暮云则在一旁笑看一切。 云竹坐下后,大吐了一把苦水:“当初世子回来,暮云照料了世子院子几个月,后来接了暮云的位子,才发现顶着个掌事大丫鬟的名号虽然威风凛凛,可是也累啊!你们瞧瞧院子里当初的那几个丫鬟,珍珠如今十六了,整日眼高手低,只想着跟在世子身后转,绿琦更是个心机沉深的,论见识手段又不输我,我现在整日都要防着她俩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世子的床上去了,还要防着其他几个没脑子的,我容易吗我!” 云竹的话虽然说得惨兮兮的,但是暮云既几人却清楚她绝对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惨。因此也不当真,都纷纷笑着,春晓更是点点她的额头说:“你这张嘴啊,说的和真的似的,当我们不晓得内况呢!” 就连月梨也不信这话:“行了吧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前阵子去国公府时还见你训起小丫鬟来厉声厉色的,若是没有你们世子爷给你撑腰,你有那底气?再看你身上穿戴的吧,连咱们这位如今的温恭人都比不上你,还想怎么着?” 云竹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昔日的姐妹,最是低调不爱奢华的。以前还在府里时,她的好东西还少了?再看看她赚的钱和那些嫁妆,像是个差钱的吗?平日里她只要不出门你什么时候见她打扮的珠翠围绕了?也就刚成亲那会子的打扮看着还像个四品恭人罢了,哪像今日这般,穿戴得像个清修道姑般的。” 暮云听罢,抿嘴笑道:“你们来那会子,我刚午睡起来,才吃过午饭,还没来得及梳洗呢。也就是你们来了,我便穿着家常衣裳见了。要是别人,少不得要换身衣裳。再说了,在自己家里,自然是舒适为主,谁耐烦整天戴着那么些钗环首饰了,沉不沉?不过你今日戴的这支玉钗倒真是精致。” 云竹伸手摸着玉钗说:“这是前些天我帮世子办了件大事,世子夸我做的不错,赏了这支玉钗。虽然不是顶级白玉料的,但胜在这个料子还不错,工匠的手艺也巧,雕出来的这两朵白梅还有些意思。” 暮云笑着点点头:“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是内造的东西,便是我也没有几件呢,看来你做的这件事很得世子的欢心啊。” 云竹连忙端起一盏茶水来递到暮云跟前:“这还是多亏了姐姐教导有方,我就以茶代酒谢过姐姐了。”暮云伸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里面的红枣水,笑道:“不必客气哦。” 于是几人笑呵呵的交谈了好一会。 虽然很想大家多呆一会,但是三人的主子如今都是最忙的时刻,做下人的也不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 因此,又说了一会子话,三人便告辞回去了。 直到夕阳西下,暮云都没见温廷舟回来,不免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和他分享一下喜悦呢! …… 第二天一早,徐氏亲自带着东西过来看望暮云。除了补品,还有三百斤上等的银霜碳并一筐新鲜的橘子和一筐刚刚从赣南送过来的橙子。她笑着说:“我就说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这不,才成亲多久就有了身孕。若是王妃娘娘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暮云笑着说:“王妃娘娘福泽深厚,听说缙王与她也是伉俪情深,想来不久之后也该有喜讯了。” 徐氏点点头:“若果真如此,那便是极好的事了。”然后指着那两筐橘子和橙子说:“我知道你喜欢吃些瓜果,正巧他们送来几筐这个,是走水路来的,橘子既新鲜磕碰的又少,吃着也香甜。还有我上次来见你这里备的都是普通的上等木炭,若是以前将就些就罢了,如今可万万马虎不得。” 暮云连忙笑道:“多谢夫人惦记着,应该是我们多多孝敬您才是,如今却总是劳夫人您忧心。” 徐氏拍拍她的手:“你既然是我身边出去的,便不要和我客套。”徐氏本来就急喜欢暮云,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总也有几分感情的。再加上暮云本人着实争气,找的夫君如今年纪轻轻也位居高位,由不得不让人另眼相待。 暮云送走徐氏后,就无所事事了。 自从确认了喜讯以后,暮云就被齐妈妈当做珍稀保护动物给保护了起来。针线活不能做、书不能看、剪刀不能动,各处庄子铺子的事务也都处理完了。暮云也只好看着她们备些年货,间或指导一下齐悦的功课。 温廷舟在京畿大营收到家里的来信后也很是激动,他今年虚岁都已经二十岁了,才刚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他一直内敛稳重,也不免有些喜形于色。虽然迫不及待的就想回去看望自己的妻子,但是军营里面规矩严谨,而且马上就要放年假了,此时再请假也不好。 温廷舟只好隐忍着,一直在军营待到腊月二十一营里放假之后,才回家去了。 因着今天放假,因此温廷舟可以早一些回家去。 温廷舟到家时,太阳刚刚偏西,只见暮云正拿着一盘橘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剥着。虽然她的肚子还没有凸显出来,但是温廷舟确定自己从她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暮云一抬头正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的温廷舟,不由站起来有些惊喜的笑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温廷舟跨了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说:“怎么到院子里来了,不嫌冷吗?”暮云笑着摇摇头:“这会子太阳虽然偏西了,但是正是阳光最舒服的时候,比闷在屋里好多了。” 这个时候齐悦也跑了过来给温廷舟行礼道:“老爷,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夫人有了身孕了,老爷你要当爹爹了。”这话明显取悦了温廷舟,他伸手揉了揉齐悦的头,笑着说道:“嗯,我知道,多谢你告诉我。”然后赏给了齐悦一个金锞子。 齐悦笑嘻嘻的接过来,露出八颗牙对温廷舟说道:“谢谢老爷赏赐!嘿嘿……”说着还傻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齐妈妈非常有眼色的过来说:“悦悦,老爷刚回来,让老爷休息一下,你别在这里闹了,跟我去厨房帮忙罢。” “好的,奶奶!”齐悦得了个金锞子,心里正是欢喜的时候,感觉自己用不完的精力。 暮云见状,笑着说:“那齐妈妈你带着齐悦去吧,今儿她写了半天字也该歇歇了。去厨房呆一会,也暖暖身子。晚上我要吃羊肉锅子,你让厨房准备一下。”暮云说完后,齐妈妈应下,便带着蹦蹦跳跳的齐悦走了。 暮云和温廷舟两人相携着进了屋里,钟璃等人都有眼色相继退了出去,待她们退下关上门后,温廷舟伸出手来,把暮云抱到腿上,有些颤抖的把手放到了暮云的小腹上,低声细语的问道:“这里面有我们的孩子了,对吗?” 暮云笑着点点头:“恩,再有七个多月,他就能出来了。”温廷舟拥紧了靠在他怀中的暮云,欣喜说道:“我总算是有自己的骨肉了,谢谢你,暮云。” 暮云听他这话便笑着说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怪怪的……” 温廷舟轻“咳”一声,他才不会说他对暮云患得患失的的呢,总想着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羁绊会更深一些。 所以他每次军营休沐回来,就会拉着暮云疯狂努力一番,好在努力没白费,这不是怀上了嘛! 自温廷舟回来几日,暮云发现他对于这个腹中的孩子,竟然比自己还要紧张一些,只要她稍有不适的感觉,温廷舟就忙不迭的嘘寒问暖。更是将家里的一摊子事全揽到自己身上,不让暮云操心半分。 暮云也乐呵呵的当个甩手掌柜,随他去了,怀孕的时候不折腾老公,那什么时候才能折腾老公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暮云看着温廷舟忙忙碌碌的,也是欢喜不已,胃口都好了不少。 好容易在家里挨过完初一,暮云还想着好容易可以出去串个门松散一下了。结果温廷舟就带她去了一趟离家最近的娘家,就不肯再让她出门了,其余的同僚和朋友家里都是他自己去的。众人听说了他家的喜讯,倒是也都可以理解。 暮云孕满三个月了,说明胎相已经稳了,不必再小心翼翼。可温廷舟就是整日担惊受怕的,生怕暮云做这做那,把自己累坏了。 于是就锢着暮云,搞得暮云烦躁不已,然后温廷舟又去哄,周而复始,连齐妈妈都看得有些牙酸。 这小两口还把这种事情当情趣了!齐妈妈内心吐糟着。 单婧妍听闻暮云有了身孕时,倒有几分羡慕。她比暮云成亲还要早一个月呢,如今还没有消息。在年下宫里的晚宴上,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的提起了这事。如今她成亲的时日还短,若是再过一年还没有消息,怕是这些试探就会变成明晃晃的冷嘲热讽了。单婧妍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叹了口气。 不过转头又派了春晓拿了一些礼物去探望了暮云一番。 今日温廷舟去串门了,暮云自己呆在家里,好在还有花房里的那些花让她可以料理,要不然真的是无聊至极了。 看到春晓过来,连忙起身亲自迎到屋里。 春晓笑着说:“王妃娘娘又托我来给你送东西了。要不是王妃娘娘出趟门规矩太大,又繁琐,必定会亲自过来看望你的。这两匹榴开百子的锦缎还是宫里赏的,你留着自己用或是送人都是上好的。另外还有两匹上等细棉布和两匹番布,俱是宫里用的布匹,留着给未出生的小宝宝用倒是极好的。” 暮云回道:“王妃娘娘日理万机的,还能想着我,真是让我感动。这才多久就赏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这里虽然有一些松江布,但是统没有这些轻便松软,回去替我谢过王妃娘娘。不过说起来,自成亲以后我还没有见过娘娘呢,不知道娘娘可好?” 春晓看了一下周围,暮云便吩咐道:“静雯,你带着银心几个去前头看看,万不可慢待了王府来的妈妈们。”静雯答应着去了,并机智的带着屋里的小丫鬟都出去了。 “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儿?”暮云好奇的问道。 “这个……”春晓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暮云见她这样,就知单婧妍应该没啥大事,但是什么话能让春晓如此羞怯不已呢?搞得暮云更加好奇及了…… 第九十二章 见丫鬟们退下去后,没了旁人,春晓这才红着脸说道:“你也不是外人,虽然我也不太好说,但王妃娘娘让我过来,我怎么着也得吧事儿说了。”说着脸色又变得红了不少,春晓嗫嚅着说:“王妃娘娘大婚的时间比你还早些,如今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若是嫁到普通人家就罢了,可是偏偏她是嫁到了皇室。你也知道皇室如今嫡系少得可怜,如今咱们王爷开始在朝中立足了,也得宠了一些,王妃娘娘在宫里那几位面前可是少不了压力的。宫里薛贵妃又整日盯着咱们王爷的后院,前阵子刚刚塞了个郑侧妃进府呢……” 暮云叹了口气,她也明白单婧妍的焦急与顾虑,但是怀孕这种事儿她是真的帮不上忙呀!这种事也不是她一说就能有结果的。想了想暮云便说道:“你回去劝劝王妃,让她不要心急,子嗣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再说了娘娘的身体在国公府的时候夫人请了多少名医看过?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春晓还想说什么,暮云打断道:“你回去告诉娘娘,一定要放宽心。我也是听过民间的一些老人说起过,这种事情越是在意越不容易上身。” 然后看着春晓通红的脸蛋说:“娘娘怎么单把你给派来了,有些话我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我也不好直接给你说啊!要不这样吧,我写封信,到时候你带回去给娘娘看罢……” 春晓还是个没成亲的大姑娘,跑来和暮云说这些事,其实也是臊得慌,羞耻不已,如今听暮云这般说,连忙应道:“好呀,你多说些,具体些,省的娘娘不理解,到时候我还要再跑一趟你这里。” 暮云见春晓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由地轻笑出声。 找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开始磨墨给单婧妍写信,春晓自觉接过了研磨的活计。 其实暮云也不知要写什么,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前世那么多书籍仔细想想还是能从脑袋里搜到几条关于生孩子的,暮云一股脑的直接写了整整十几页的信纸才停下来。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暮云把信纸整理好交给春晓:“行了就这些吧,能不能好就看娘娘自己怎么操作了。” 春晓接着那叠信纸欢喜的谢过暮云走了。 送走春晓后,暮云面色古怪的走在廊下散步,在屋里坐了这么久,总要出来透透气。 走了小会儿,暮云又会屋歇着去了,最近她越来越嗜睡了,胃口也越来越大,时常容易感觉饿。 春晓回到王府之后就将暮云写的信交给了单婧妍,单婧妍接过信看了又看,信中各种字语,让已身为妇人的单婧妍也不由地面色潮红。 看完信后,单婧妍“呸”了一声,嘀咕道:“真看不出暮云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前我真是眼拙了!” 单婧妍看完信后便让人端来火盆,把暮云的信件给烧得一点不剩。至于暮云给她写了啥,那就只有天之地知她俩知了。 春晓站在一旁说道说:“温夫人还跟奴婢说了,让娘娘你放宽心,不要着急,子嗣之事越急越不会。来奴婢倒是觉得温夫人的话要比宫里的那些嬷嬷的话要可靠得多了。且不说她和娘娘您自小的情分在那,如今温夫人也是娘娘您的合作伙伴,自然是只有盼着您好的。而宫里的嬷嬷来路本来就复杂,娘娘您又没有亲婆母撑腰,里头有什么猫腻也不一定呢?” 单婧妍听着春晓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我以往倒是听了那些宫里嬷嬷的话,这不也没什么作用吗?既然这样就照暮云的方法试试吧。” 只是单婧妍想到暮云信里那些东西又不由地面上一红。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方式,难道她和温大人试过了?单婧妍心里嘀咕。 也不知道是不是暮云的方法起了作用,还是单婧妍的运道好,到了春花灿烂的三月,单婧妍就查出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一时间宫里的几位大头都异常高兴,各种赏赐流水般的进了单婧妍的私库。便是成国公府上下也是惊喜万分,徐氏三天两头的就往缙王府去一趟,因着缙王府如今是单婧妍当家,别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小人想要作怪,都被单婧妍和她的亲信一一化解了,到了四月底,单婧妍的胎已经满了三个月,总算是坐稳了胎。 而如今,暮云的身孕已经有将近七个月了,身形已经有些臃肿。前世她虽然没有生育的经历,但是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育儿节目到处都是,而且她还亲自参与了一个大学同寝室的好姐妹从怀孕到生产的过程,因此倒是颇懂一些育儿常识。 暮云知道孕妇并不用一味的进补,平日里多吃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保证营养均衡,自怀孕满三个月以后,她每天都保持适量的活动,因此肚子倒是没有大的离奇。这个孩子也算乖巧,并没有怎么折腾暮云,除了刚怀孕那会有些呕吐,食欲不振之外,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倒是单婧妍那胎,自三个月以后就整天的呕吐不断,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到了喝水都吐的地步。 到了后来,太医更是诊出来双胞胎,让成国公府众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不管是男是女,双胞胎在皇室都是非常稀罕的存在,只要平安生产,单婧妍就算是站住脚跟了。 忧的是双胞胎生产要格外艰难些,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在鬼门关外打转,这怀的还是双胞胎,岂能不更令人忧心? 暮云在听说单婧妍怀了双胞胎,心里羡慕了一下,记起自己当时给她写的信件里确实有怀双胞胎几率的提示,难道她照着做了?当时暮云心里讶异了一会。还暗自想着要不下一胎她和温廷舟试试,看看能不能也怀个双胞胎!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此时暮云还挺着个大肚子呢,她就算有心想要看看单婧妍,也不好去大着肚子去缙王府探望,只是去了几趟成国公府好生劝慰了徐氏几次。 徐氏在女儿面前都是强装笑颜的,原先心里有苦还能对着暮云诉诉,只是如今看到暮云的大肚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反倒劝着她好好歇着,安心等待孩子出生。 不过就算不能和暮云诉苦了,她还有娘家几个嫂子可以倾诉。 这天徐氏的大嫂又来看望徐氏,见妹妹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唾道:“行了,你快收起这副丧气样来。如今就整出这副样子来,不说娘娘见了忧心,便是外人见了还以为娘娘这胎多不好呢?王妃娘娘如今不是还好好的么?太医不也说了一切正常?便是到时候真有什么意外,你再这样也不迟!你若是真担心娘娘,就该多做些准备,女人生产若是意外不外乎就是什么胎位不正大出血之类的。你有在这里担心的功夫,不如去寻上几个好产婆备着,再多多备些得用的药材。到时候王府里忙乱起来,你还指望那个郑侧妃能拿出好东西来照顾娘娘?” 听了嫂子这话,徐氏好歹振奋了些:“嫂子说的是,府里倒是还有一株百年老参,我这就去让人切片备下。” 徐家大嫂见她听进劝了,才舒缓了脸色:“行了,你就知足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要当外祖母的人了,倒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如今连个儿媳妇的影子也没看到。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适龄的女孩子里面竟然没一个合适的。” 徐氏说:“大哥儿今年也才十九岁,倒是没那么急吧?”徐家大嫂摇摇手里的扇子说:“若是以前也就不急了,只是我那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的意思是,等到太后娘娘过寿的时候怡安公主怕是要从寺里回来了。怡安公主今年可有二十岁了,她只要回来,宫里一定会尽快给她择婿。我们大哥儿也算是和她年岁相当,咱们家的家世又不差,若是惠妃和明王再有什么想法,我们家可不就被架到火上烤了吗?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在太后娘娘万寿节之前将大哥儿的亲事给定下来,就连二哥儿那边我都想尽快定下来呢。” 徐家大嫂担忧的说着,家中哥儿多,适婚的也不少,不光她自己,连后面三个弟媳都着急,就怕自家哥儿被皇帝胡乱指婚了去。 …… 正在此时,恰好永安侯府的三位夫人也在谈论此事。二夫人说:“我以前总哥儿们还小,不着急着成婚,可如今不得不考虑起来了。只是这一时间京里适龄的姑娘家还真不多。” 剩下的三夫人和四夫人一听这话,也都各自叹息着。 不光永安侯府这样,京中稍微消息灵通的人家,只要家中有适婚的男儿郎,都纷纷打听各家有没有适婚的少女呢! 一个公主在还没回京之时就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可见这公主让人惧怕不已呢。 怡安公主是明王同母亲妹妹,封号虽然叫怡安,但本人嘛,觉得是配不上这个名字。 暮云最近也听说了怡安公主要回京的事,以前在成国公府里也听过不少皇室秘辛,这个怡安公主她倒是也有所耳闻,但是本人是否如传言中那般不堪,暮云觉得没见到人,不好过多评价。 但是最近有不少有适婚男儿郎人家都在打听的事,她到是知道一些。有些人家甚至是降低了要求呢。 暮云都暗自咂舌,这怡安公主真有那么可怕吗? 于是暮云就和温廷舟来聊起最近这件事来。 温廷舟不知道怡安公主的事,自然没什么好聊的,于是说道:“这是皇家和别人家的事儿,和咱俩无关,再说了皇室公主哪怕真传言中那般不堪,皇上下旨的话不娶也得娶。” 暮云觉得温廷舟的话倒也对,顿时觉得无趣,就放开了。 暮云月份越来越大了,温廷舟这几个月日日担忧,总是怕她出事儿,把她看得更紧了一些。 搞得暮云最期待的就是温廷舟回军营,可是温廷舟一走,她又情绪化的觉得委屈不已,暮云都觉得自己怀孕后矫情了许多。 温廷舟抚摸着暮云高挺的肚子,低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儿,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在暮云肚子里动了几下,温廷舟心里欢喜极了,继续絮絮叨叨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起话来。 暮云早就对这个情况见怪不怪了,自她肚子有胎动以来,温廷舟只要得了闲,便时时靠近她肚子说着话儿,有时候竟然还念书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听,美名其曰:胎教! 好几次暮云都吃醋不已,觉得温廷舟看重孩子多过于看重自己。还委委屈屈地哭了,让温廷舟哄了又哄。 …… 这一日暮云去了趟晴空那边,晴空半个月前生了,她今日去探望她晴空,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呢! 可是在离家不远的半道上,堵了几辆马车,一群人在前面吵吵闹闹的,齐妈妈怕冲撞了暮云,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前边的人群远一些,又吩咐了一个小厮去前边打探一下消息。 过了一会小厮回来了,原来是前边出了车祸呢。暮云透过马车上的窗帘缝隙看过去,只见往自家拐角的那个街道口,有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的车辕散成了两半,对面确实一辆特别显眼华贵的马车,这种马车只有皇家能用,另外还有一辆暮云认识的马车,好像是国子监院长夫人的马车。 三家的仆人们,在那边正预备将马车拖拽到一旁,好将街口给让出来。 暮云还看到一旁的树荫下有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个小姐模样的人,那小姐就那么站在那边,那小姐全身珠光宝气,就是人看着有些虚浮,不知道为什么暮云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位小姐。 她旁边两个丫鬟面上气焰嚣张,指着这个那个的,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这情况显然已经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不过路人都没上前搭把手,主要是哪位小姐带的下人都太嚣张了,让人不敢接近。 暮云见远处的车祸现场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这里离家也就一千米的路程左右,暮云想着干脆走回去算了。 但是齐妈妈同意,劝她说,她如今大着个肚子,走那么远的路,会难受得紧的。 暮云孕期已经接近八个月了,肚子是越来越重,一千米可能是没啥,但是齐妈妈还是小心谨慎,怕路途出事儿可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齐妈妈还是劝暮云等等罢。 暮云也很无奈,在她觉得自己身体挺好,一千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里干等着时间也不知道要多久。而且前面吵吵嚷嚷的,一看就不会在短时间内善了,而且她心里阴影有些担忧,总觉得再待下去,可能会出事儿来。 还没等暮云想好怎么劝嘱齐妈妈,前边竟然打了起来,齐妈妈也吓了一跳,让车夫赶紧赶着马成往回走,但是后面堵了几辆马车,一时半会也转不开,前边又打了起来。 暮云坐在马车里,害怕前边打起来惊马就不好,想着赶紧下车避避。 这会儿齐妈妈倒不阻止了,立即率先下马车,钟璃和齐妈妈搀扶着暮云到了安全的地方,前边的混乱已经快接近她们所在地了,主仆几人往旁边的巷子避了避,盼着混乱赶紧过去呢。 没一会混乱的情况就影响了这边,马儿的嘶鸣,棍棒的拍打,各种争吵声源源不断。 暮云主仆几人,加上两个小厮都把暮云护在身后,几人都在巷子口,看着混乱接近,就往巷子里面退。车夫在外面负债看马,没有进来。 “夫人,你怎么样?可还好?”钟璃一边搀扶着暮云往后退,一边问道。 “没事儿……”暮云这会儿除了这个也不知说啥了她心还紧绷着呢。 不过好在没多久,内城巡逻的士兵就赶来了,混乱平息了不少,大家都纷纷松了口气。 第九十三章 那场冲突结束后暮云回了家,多少还是惊了胎,这几日被温廷舟勒令躺在床上安胎呢。 丫鬟们见她无聊,便给她说起最近京里的八卦来。 前几日那冲突,最华贵的那辆马车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怡安公主的马车,另外一辆看似普通,低调的马车也大有来头,是镇南王的女儿,另外一辆暮云看着眼熟的马车是国子监院长家的,不过当时坐马车里的是院长家的老太太,这场车祸可把老太太给吓得不清。 据说国子监院长一状给告到皇帝面前,痛斥怡安公子嚣张跋扈,目无尊长…… 那天的车祸本来就是因为怡安公主的过错,先动手的也是她带的侍卫。 不过没讨到便宜就对了,镇南王女儿带来的侍卫可都是军队出不来的,不是一般侍卫可比,打起来怡安公主自然是吃了亏。 不过听说怡安公主全责,被皇帝罚面壁思过三个月。 暮云听着撇了撇嘴,面壁思过什么的最是没用了。她可还记得那天看到的那个珠光宝气,气焰嚣张的女子,想必就是大家说的怡安公主了。 不过没看到镇南王的小姐还是有些遗憾的。 最近暮云听说了不少怡安公主的荒唐事迹,大家都说怡安公主好男色,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她都要抢过去。 坊间自她回来后,关于她放荡形骸的各种传言纷纷冒了出来。 暮云总觉得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啊!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儿。 …… 转眼到了七月底,某日温廷舟回来时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金银头面共十套,皮毛锦缎也有好几大箱子,还有几个盒子特别好看的翡翠珠子和翡翠,红,蓝,绿宝石等原石,还有各种古董字画若干。 温廷舟回来带着这些东西回来时,暮云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去哪弄的这么些东西回来?” 温廷舟回道:“放心,这些都是来路正当的。”说着又给了暮云一叠银票,暮云数了数足有一万五千两。 她看着温廷舟皱眉,想说些什么,温廷舟安抚她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一些人投资出了两趟海赚来的。如今做海贸的人多了起来利润薄了,来回两趟一共挣了三万两银子。我又拿了一半银子,让他们给我淘换了这些布料,珍珠宝石和古董字画等东西回来,你改日找人好生打几套头面。” 然后握住暮云如今有些肉肉的小手说道:“待你剩下孩子,给自己多做些新衣裳,好好打扮罢。” 暮云心下感动,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丑了,胖了?” 温廷舟自暮云怀孕以来哄人的功夫越发长进了,听暮云这般说立即搂住她往怀中带:“没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爱,给你这些东西只是希望你开心罢了……”继而一脸坏笑凑近暮云耳边笑着说:“里面有几匹特别轻薄的纱,你可以用来裁剪……” “呸,你如今倒是越发不要脸面了。”暮云听着温廷舟的话,唾了温廷舟一句。 “呵呵,为夫是真的期待娘子再做一些压箱底的衣裳罢了。” 暮云一脸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看着他。温廷舟也不恼,笑呵呵的拥着她。 暮云生产也就这几日了,云嬷嬷早就在半个月前住进了府里,因着快到日子了,暮云但是此时也不好乱动的。 温廷舟更是日日连夜赶回来陪伴暮云,过了七月二十五,温廷舟便和上司请了假,陪在暮云身边,白日里陪她散散步步,晚上还会给她捏捏因为怀孕浮肿的脚。 这日,云嬷嬷不知哪来的消息知道温廷舟靠海贸赚了一些钱,她给暮云说了一下:“你和女婿好好说一下,这事偶尔为之就罢了,但不能常常干,若是时间长了,终归有些打眼。他如今也算是天子近臣,多少眼睛盯着呢!” 暮云点点头:“娘,我知道的,我会说说他的。不过我看他也是个有数的,不会乱来的。你看他这不挣了些银子后,就不再折腾了吗?” 话音未落呢,云嬷嬷就见女儿皱着眉头捂着肚子说:“我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疼。” 云嬷嬷连忙站起来扶住她:“我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应该是快生了。”然后又冲着丫鬟说:“快去把产婆叫来,还有再去请个大夫过来。”暮云家中早在一个月前就备好了产婆,大夫也早就联系好了,听着云嬷嬷的吩咐,丫鬟们急急忙忙的朝外奔去。 云嬷嬷吩咐完后,又对暮云说:“这会子疼的若不是十分厉害,就在地上走走,生的时候还能快些。” 暮云点点头,然后站起来吩咐钟璃:“你去让她们烧上热水,给我熬一碗参汤来。”钟璃应下,刚要走,只听云嬷嬷又说:“除了参汤,再让他们炖上一锅鸡汤预备着。”钟璃这才去了厨房。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来,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有一碗牛肉面,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钟璃说:“厨房的麻姑听说您要生了,给您做了这碗面,说是吃饱了,待会生孩子才有力气。” 暮云这会子疼得厉害,强撑着不适坐了下来,面条没怎么吃,就吃了那两个荷包蛋,然后就把筷子放下了。梅媛拿了温水伺候着她漱了口,云嬷嬷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这产婆怎么还没来?” 正说话间呢,就见下人领着产婆急急忙忙的过来了。产婆让暮云躺到床上,要了温水用肥皂洗了手,然后查看了一下,说道:“奶奶开盆倒是挺快,开了五指了,估计快了。” 好在热水、棉布、剪刀什么的早都预备好了,整整齐齐的摆在屋子里,稳婆见状暗自点了点头。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暮云前世今生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今日温廷舟因为有公事去了京畿大营,家中管家一听夫人要生了立即派了小厮快马加鞭的赶去报信。温廷舟接了消息之后,立马向上司告了假飞奔回来了。 他回到家里时,暮云早已剩下孩子了,正在昏睡中。 温廷舟接过云嬷嬷用小被子包裹着的小小的一个肉团,手忙脚乱的抱着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到底是二十岁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是万分激动的。 虽然都说月子里男人不好进产房,但是温廷舟没那么多顾忌,还是到内室看了一会暮云。看到暮云汗湿的发丝,温廷舟轻轻握住她的手:“娘子你辛苦了,谢谢你。” 这会儿暮云还没醒呢,自然没听到他说了啥。 暮云这一觉睡到了大半夜,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暮云才惊醒,想起自己已经生了。 不过现在也太晚了,她也不是特别饿,便没有喊人。 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虽说以温廷舟如今的地位,家里给孩子找个奶娘也是容易的,但是暮云虽然从庄子上挑了两个奶娘,却没打算让孩子吃她们的奶水,而是亲自喂养,这事她早就和温廷舟商量过了。 前世她好歹也懂的,母乳对孩子好,也让孩子亲近自己。两个奶娘就当是月嫂了。 云嬷嬷也赞同此事:“孩子到底是自己喂养,才会和你亲近。一味地指望那些个下人,母子间可不就生分了?” 温廷舟不懂这些,由着她们去。两个奶娘虽然暗中嘀咕了几句也没有多说,横竖少不了她们的月例银子就是。 添丁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告诉众位亲朋好友的,众人得了消息,纷纷派人送了贺礼来不提。 洗三那日,永昌郡主和徐氏竟然都亲自过来看望暮云和宝宝。 徐氏看着孩子说道:“一般的孩子生下来都是红彤彤皱皱巴巴的,这孩子看着倒是脸色红扑扑的一点皱纹也没有,长大了一定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暮云听罢,笑笑说:“男孩子嘛,俊不俊的不打紧,只要身体康健就好。” 单婧妍虽然没有亲自来,但也让徐氏给带了一套精致的长命锁和手镯脚镯过来。 永昌郡主赞了一句孩子,说道:“这孩子真可爱。如今我只盼着婧妍能早日诞下麒麟儿,男女不论,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永昌郡主本身就很喜欢单婧妍,自然会关心单婧妍几句。 暮云顺着永昌郡主的话,回道:“王妃娘娘洪福齐天,自然会顺利生产的,说不得还能生一对龙凤胎呢。”暮云真心希望单婧妍生产一片顺利。 徐氏笑道:“这倒未必不能,皇家自来是没听说有双胎的。倒是我娘家里,双胞胎也有好几对,应该是遗传了我们徐家的吧。” 暮云听了点点头,永安侯府有双胞胎基因,徐氏自己就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呢。 永昌郡主也点头道:“想来娘娘这点就是随了外祖门上的血脉了,倒也是喜事。” 又说了几句话,众人便去外头吃酒席,暮云这里自有丫鬟端来可口的饭菜给她。 暮云在坐月子,来家中吃酒席的女眷就由云嬷嬷陪着招呼,众人用了午膳,饭后将桌子撤了,屋子里摆上香案和诸神像。暮云坐月子不能起身,温廷舟作为孩子的父亲,也代表他们一家磕头上香。 徐氏见状暗自祈祷希望女儿生产平安顺利。 紧接着便是添盆礼,众人多是添了些金银锞子等物,倒不必一一赘述。只有接生婆见盆里的金银之物众多更加的喜笑颜开。 得知暮云生产的消息,元初栀因为待嫁中,不好亲至,但也派人送来自己给小宝宝准备小衣服的和一个羊脂玉的长命锁,就连温廷舟上司庄夫人也送了好些贺礼过来。因着今年是猴年,单渊派人送了一只翡翠雕的可爱的小猴子过来,统共不过巴掌大小,雕工却是极为精致,小猴子形象也活泼生动,那翡翠颜色碧绿质地清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暮云让人将这些东西造册入账,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预备等儿子大一些了再拿给他。 暮云给儿子给了个乳名叫小猴子,真够直接的,温廷舟见她如此兴致勃勃自然不会扫她的兴。而且男孩子小名叫啥都没所谓,小猴子也不算难听,温廷舟就这么笑呵呵的接受了。 温廷舟给孩子想大名,他和暮云都希望孩子以后平平安安就好,不需要大富大贵。冥思苦想了好些天,温廷舟给儿子定下了温子柒这个名字,他生在七月,希望他将来能简简单单的罢了。 过了洗三之后,温廷舟虽舍不得娇妻幼子,但还是收拾东西回军营去了。好在家里有云嬷嬷时不时的过来照看着,还有两个奶娘加上齐妈妈和一干丫鬟,他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悠然并没有像许多的穿越者一样在月子里就洗澡什么的,而是按照老规矩做足了整整四十天的月子。但是苦了她呀,坐月子是八月,整个京城最热的时间,每日只能用些热水擦擦身子和头发,暮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馊味了。 出了月子后,她足足换了三次水才洗好了澡。 小孩子长得飞快,一个多月的时间,小猴子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了。温廷舟如今得闲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来看这个儿子,还给他搜罗了许多小玩具。暮云每次看着这个胖儿子都会生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念头来。只是眼看又是一年中秋佳节了,还有许多迎来送往的事情要她亲自去做,因此她倒是忙了好一阵子。 中秋的时候,军营里放了两天假。八月十五晚上,天朗气清,月圆星稀。一家子围在一起赏月吃酒,温廷舟看着自己的妻子、岳母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如今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总算是让他又有了童年的记忆中对家的那种感觉。 云嬷嬷自暮云生产前就一直住在温府,本来暮云出月子就要离去了,但是刚好赶上过节,就继续留下罢了。 过了中秋节,温廷舟又回去军营操练不提。皇上已经定下来十月初在西山附近的围场举行狩猎活动,同时也要检阅三军将士。因此这阵子,军营上下都异常忙碌,温廷舟就算沐休都来不及回家。 今年大辕朝风调雨顺的,秋季收成很是不错。忙完了中秋,接着温廷舟和暮云自己庄子上的管事前来交账的日子了。众管事听说暮云生了长子,自然少不了送上一份贺礼,就这样暮云又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堪堪忙完。 第九十四章 这天,单婧妍派人给暮云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许久未见希望她过府一叙。暮云深知单婧妍应该是有急事找她,于是她请了云嬷嬷过来帮她照看一会儿小猴子,自己穿戴整齐坐车去了缙王府。 其实暮云真的想多了,单婧妍找她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问她一些生产时的事情。 自从用了暮云给的那些方法单婧妍就怀孕了,现在她对暮云可是信任得紧,暮云一听心里觉得惶恐不安。 忖度着单婧妍也许是有些产前恐惧,于是安慰道:“婧妍你也不必太担忧了,生孩子也没有旁人说的那样艰难,只要胎相好,还是很快的。最起码我就生得就很快,前后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是真想顺利生产,平日里就多多在屋子里转转,多少活动一点,生的时候能顺利些。我快生时还走动了一会呢!” 单婧妍皱皱眉:“太医倒是也这么说过,只是我一动弹就疼的慌,因此都不怎么敢行动。”暮云见旁边没有外人便指指自己的耻骨位置:“娘娘可是这个地方疼?” 单婧妍猛地点点头,这个地方有些尴尬,她反正不好问太医,这肚子越大疼得就越厉害,因此就想着问问暮云这个刚刚生完孩子,有经验的。暮云轻笑着说:“你也不必担忧,我那个时候也疼过,我问过大夫了,她说十个孕妇里面有八个疼的。只是因着孩子在肚子里压迫的原因,你不必过分忧虑。但是能走几步还是要多走几步的。我是从小在府里长大虽然干的活不多,但是身体还是锻炼得不错,因此生得快。我听说民间乡下妇人在田间地头生产的不在少数,很少有人难产。就是因为她们日常劳作不断,因此生产的快些。你千金之体自然不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但平日里多走几步也是无碍的,至少你生产时会顺利一点。” 其实这些话也未必没有人对单婧妍说过,但是她总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也许是因为暮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而且她又是听了暮云的话才怀孕的,如今听了暮云的话,心里的不安倒是放下了不少。 想到孩子,单婧妍又笑着问:“我听母亲说你家的儿子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待见,今日怎么没有一起带过来?说不定还能给我带些福气呢!” 暮云笑着回道:“你也信这些?小猴子现在还小呢,一会哭一会闹的,带过来觉得会吵得你头疼。等他大一些了再带过来给缙王妃娘娘请安,顺便讨个大红包。” 听着暮云调侃她,单婧妍也不生气,如今她贵为王妃谁见了她不是恭毕恭敬的。有时候单婧妍觉得真没趣,只有暮云和初栀对她称呼和相处一点都没变过,元初栀本身就是郡主身份高贵,倒也没什么,最难得的是暮云,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她出嫁前相处模式。这倒让单婧妍更加看重暮云了。 “就你会说话……不过你给儿子去这么个乳名也太随意了吧!” “有什么随意的,今年是猴年,叫小猴子不是刚刚好吗!”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单婧妍呛道:“那要是蛇年或者猪年,你要叫,小蛇子和小猪子吗?” “这也可以啊,听着还不错呢……”暮云回道。 单婧妍:“……” 两人又聊了一会子闲话,单婧妍倒是想留她吃了午膳再走,但是暮云记挂家中的孩子便谢绝了,说改日再来看她。 单婧妍也没有硬留,让人备了些礼物好生将她送走了。 暮云到家的时候,小猴子正在那哇哇大哭,脸都哭的通红。暮云顾不得换衣裳了,用肥皂洗了手,就将小猴子抱到自己的怀里。 说来也怪,原先哭声震天的小猴子一到了暮云怀里就安静了下来。用哭的通红的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暮云,似乎是在控诉她撇下自己独自出门玩儿了。 暮云看着小猴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一直抱着他,直到把他哄睡着了,才将他放到床上,然后才去屋里换了家常衣裳。 云嬷嬷看了一会大外孙,笑着说:“这个臭小子,可真是个小人精!头一次醒了,喝了些羊乳又睡了。第二次醒来,也不吃也不喝的,谁抱也哭,就跟有谁掐了他一把似的,幸好你回来的早些,要不然还不把这屋顶给掀翻了。” 说是大外孙,因为晴空生的是个女儿,取了乳名叫甜姐儿。说实话暮云还真喜欢晴空家的甜姐儿呢,好乖的小姑娘。 听母亲这般说,暮云笑道:“小孩子嘛,等大一点就好了。”看着母亲总是在她和晴空家来回折腾,帮着她们俩忙里忙外的,如今都有黑眼圈了,暮云心疼的说:“我看母亲精神不大好,要不要先去睡一觉?” 云嬷嬷摆摆手:“不睡了,现在天短,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暮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云嬷嬷身边:“从我坐月子以来,母亲天天再我和姐姐家两头跑,可是累坏了吧?如今我也出了月子了,姐姐家甜姐儿也大了,母亲没事就在家里好生休息休息罢,不用天天我往这跑了。万一再把您老给累出个好歹来,我和姐姐可是要心疼的。” 话说这些日子以来,既要照顾晴空,又要操心暮云的事,还要忙着仲秋节礼,确实是把云嬷嬷累得够呛。 她到底是有了些年岁,不比年轻时候了,晴空昨儿就让她不要这么来回折腾了,如今暮云也这般说,云嬷嬷知道这俩孩子心疼她了,也没有推辞,便在家好生歇息了两日。只是两日不见甜姐儿和小猴子,她心里就想得慌,过后还是常常过来看望俩个女儿和外孙子女。弄得暮云和晴空都很无奈,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只让她多休息罢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冷些,十月初开始天就阴沉沉的了,到了初九晚上就下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雪虽然不是很厚,但远远望去也是白皑皑的一片。朝廷内外等这场雪等了很长时间了,果然下了雪的当天皇帝就大笔一挥,决定于十月十二这天带领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去西山围场打猎。 按例,作为三品官员的嫡妻才能跟着去,温廷舟是四品官,这活动暮云现在是还不够资格去参加这次狩猎活动的。 而且她也不想去,大冬天的冷得要命,而且小猴子还年幼,离不得她,再说她对户外运动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守着暖炉和孩子比较靠谱。 宫里头,凡是得宠些的妃子都想法跟着去了,就只有太后她老人家不愿意动弹留了下来。徐氏担心即将临盆的女儿,也没有跟着去围场。郑侧妃缠了缙王好些日子,都没得到缙王开口答应带她去参加这次围猎活动。气得她在屋里摔了几个花瓶。 刚开始狩猎活动一切如常,大家各凭本事,争着猎杀动物,好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武之气。谁承想,这天皇帝带人追捕一只狼时,不幸遭到了一个狼群的袭击。偏偏他身边的大部分护卫刚才都被他甩在了身后,身边只剩下几个护卫,这几人虽然身手矫健,但是架不住狼群数量众多,须臾之间便都挂了彩,堪堪护住了皇帝没有受伤。正在几人支撑不住时,从旁边的密林中射出几只箭矢来一下子射倒了好几只野狼。隆德帝大喜,策马前行了几步刚要说话,只见狼王突然伸出利爪飞奔着朝他面上抓来。皇帝帝背对着狼王并没有发觉,当他个感到不安的时候狼王的利爪已经伸到了他的脑后。众侍卫想要解围但是离得都太远了些,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只箭矢‘嗖’的一声贯穿狼王的脑袋,狼王带着满脸的不甘心倒地身亡。 皇帝转头看向地上的狼王,才惊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群狼没了头领顿时方寸大乱,没一会就被众人合力绞杀干净了。这个时候,从密林深处走出来一个身着玄色骑装的的青年。齐齐走到皇帝跟前跪下行礼道:“臣温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温廷舟继而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责罚。” 这时皇帝总算从惊吓中回过身来,看着跪在身前的玄衣青年,说道:“你先起来罢……”这时皇帝的护卫们纷纷赶了过来,一见状况立即都跪下请罪。 皇帝让大家先起来罢,他想着原以为出手的会是哪个将领来着,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人的长相和名字眼熟耳熟得很,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不过看着青年精气神略好,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当下赞道:“你是哪个营的?年纪轻轻想到箭术也是如此了得,说一声‘百步穿杨’也不为过了。” 温廷舟连忙谦虚道:“皇上谬赞了,臣不过是年少家贫时常常靠上山打猎来贴补家用,因此练了几年箭术罢了,当不得圣上夸奖。” 皇帝捻捻胡须:“温爱卿不必客套,就凭刚才这一手,你就能称得上文武双全了。” 这时缙王赶了过来,然后皇帝看向缙王说:“老六,你怎么来了?” 缙王连忙低头道:“回父王,儿臣是和温将军一道的,只是儿臣刚刚去捡猎物了,没有第一时间救驾儿臣甘愿受罚。” 皇帝心情不错,也没罚缙王,而是让他先起来罢。 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皇帝对温廷舟说道:“你可是当初西北回来宴会上拒绝朕赐婚的那个温宴?” 温廷舟老实说道:“回皇上,就是微臣。” 皇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原来是温爱卿啊,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一年前了吧?跟个半大小子似的,如今竟然这样高了。年纪轻轻有这样的箭术很是不凡了,颇有大将之风啊。不过朕怎么觉得平日里没见过你呢?” 温廷舟回道:“臣是京畿大营的云麾使,无诏不敢入宫。” 皇帝了然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样啊……” 这个时候,刚才被营地不少人都纷纷攘攘的赶了过来,众人看到躺在地上横三竖四的大批野狼尸体,再看皇帝身边挂了彩的几个护卫。 都纷纷请罪着。皇帝摆了摆手:“罢了,刚才多亏了他们几个衷心护卫,找太医来给他们细心医治,每人赏黄金百两。” 出了这档子事,皇帝暂时也失去了继续打猎的兴致,便带着众人回了大帐。 这个时候,大帐里的后妃和一些官家夫人们已经听到了皇帝被狼群围攻的事。 后妃及各位王爷、各世子、宗室、文武百官等纷纷前来探望不提。 待知道是温廷舟一箭射死了扑向隆德帝的狼王之后,皇后娘娘先带头赏了他好些东西,其余妃嫔和等见状也纷纷都有厚赏。 到了第二天,皇帝正式让人拟了旨,功劳最大的温廷舟被升为正三品的前锋参领,赏黄金五百两并珍宝若干。其他几个在场的护卫各有升迁和赏赐不提。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担心皇上和诸位皇亲的安全,纷纷规劝皇上尽快回宫。皇帝自己也失了兴致,一边让人收拾东西预备回京另一边派了暗卫细心查探此事,自古帝王多疑,自然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且这个围场是皇家围场,每年冬狩之前,都会有专人提前将里面的大型猛兽驱赶射杀。按理是不会有这样凶猛的狼群的,可是这一次偏偏出现了狼群不说,就是那头狼王现今想来也出现的很是可疑。 太后娘娘听说儿子在围场遇到了狼群,在宫里也是急的不行,见皇帝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方才舒了一口气。她抓着皇帝的手说:“哀家听说你是故意甩开侍卫才遇到的狼群,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了。你可是一国之君,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让哀家和皇后等人如何自处?” 皇帝连忙安抚:“母后放心,儿子受了教训了,以后再不会如此。” 母子两个正说话间,见有宫人一脸喜气的来报:“给太后娘娘和皇上道喜,缙王妃刚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母子三人均都平安健康。” 一听这话,太后和皇帝母子两人都极为高兴,大辕朝开朝以来皇室中还没有出现过双胞胎呢。于是大手一挥,各种珍贵的赏赐流水一般进了缙王府,皇后娘娘自然也跟着厚赏。 一时间单婧妍风头无两,后宫其余的妃嫔不管内心如何恨的咬牙切齿,面上也都要笑呵呵的跟着送出一份厚礼。 至于其他几个王府,除了恪亲王府真心送了份厚礼之外,其他王府嘛,就仁者见仁了! 第九十五章 诸位王妃自然也纷纷都送上贺礼,虽然面上都是一派恭喜之色,私底下却各怀心事。赵王妃曾经也生过一个弟子,可惜嫡子是早产儿身子孱弱,不到满月就早早去了,自那以后赵王妃就再也没有怀过身孕。如今听着单婧妍一胎两子,赵王妃叹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带着淡淡的忧愁。 越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画画的手一顿,想到自己那个还没来得及出世就没了的孩儿,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她抬起头轻轻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轻声说道:“双胞胎可是难得一见的,备一份厚礼给六弟妹送过去罢。” 一个丫鬟答应着下去了,越王妃将刚才画好的竹韵图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见状,拿着帕子浸了温水上前帮她擦净双手。劝道:“如今连缙王妃都已经有了孩子,娘娘您不如先假意向殿下服个软,不管男女,好歹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才好,总不能以后便宜了后院那些贱人的贱种吧。” 越王妃冷笑一声,脸带恨意地说:“就那贱男也配让我给他生孩子,不过如今也是时候养个孩子在身边了。至于后院那群贱人,我自有办法收拾了她们去……” 丫鬟还以为自家王妃想通了,刚要露出笑颜,转头越王妃就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声。丫鬟皱了皱眉头道:“娘娘想要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呢?” 越王妃看着自己双手涂得通红的丹蔻:“越王既然有胆为了一个害得我流产的贱人差点要了我的命,他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既然他做了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向他摇尾乞怜不成?”丫鬟见王妃双目通红的样子,想到自家主子以前受的那些委屈。 也不由得暗恨越王,想着若不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站在自家主子这边,王爷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宠妾灭妻呢。如今王妃既然不愿意低头,那也就这样吧。 话说单婧妍自平安生产之后,胸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平安落地了。便是成国公府众人也都纷纷高兴不已,当然除了仁寿院那位和三房四房。徐氏想着有了这一对双胞胎儿子,单婧妍以后便是在缙王府站稳了脚跟。 缙王的嫡长子和嫡次子,其洗三、满月等酒宴自然是办的盛大无比。而温家这边,因着温廷舟救驾有功又高升了官职,亲朋好友,同僚等人纷纷前来恭贺。有些以前想要和温家结亲的人家纷纷后悔不已,早知道温廷舟运道如此之好当初就不该犹豫的,如今倒让暮云一个丫鬟出身的孤女捡了便宜。 暮云如今再出来走动,众人也再不敢小瞧于她,她的娘家虽然不显赫,但如今她丈夫是真正的立起来了,她如今也算是妻凭夫贵。 京里哪怕是官宦世家的子弟能做到正四品的也不多见。更何况温廷舟的这个职位异常的夺人眼球,前锋参领啊,这可是大辕朝将军聚集地。凡是大辕朝的一品护国大将军没有不做过这个官的,虽然做了这官的不一定会成为大将军,但也多少是坐到了高位。这个职位,向来都是皇帝近卫和信任的人才有任免权的,换句话说,那就是只有皇帝的心腹才能去做。 好在温廷舟少年老成,如今弱冠之年早已心智成熟,没有因为一时的得志而肆意张狂,反而愈加谦虚低调。他又特特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回到津州,希望姐姐帮他盯着津州那些早已断绝关系的族人,不要让他们因为他升官而在津州飞扬跋扈。若是有那些不学无术的族人打着他的名号行不轨之事,他是不会容忍的,反正他家这一脉早已他们断绝来往了。 津州温氏家族传承了几百年好容易才出了这样一个三品官,虽然是武官但是温廷舟前途不可限量啊!光是他只在京城里为官,他们在津州这边也是大受裨益。许多衙役下来盘剥时都会特意避开他们,族里用功读书的男子和女子说亲也比以往要容易许多。 但是温廷舟绝不会给他们沾一点便宜的。 除了这封信,温廷舟还派人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到大溪村用于置办祭田,这是他这一脉的祭田,温廷舟还在信上说明祭田所得的收入用来建个学堂,凡是大溪村子弟均可免费在内读书,也算是温廷舟感恩村里当年收留他重病母亲的恩情吧。 大溪村大多数都姓周,是温廷舟母亲的娘家,可惜的是温廷舟的外公外婆也死得早,老两口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当初温廷舟母亲被赶出温家时,带着年幼的温姐姐和温廷舟回到大溪村,族长和村长二话不说就把属于他外公外婆的房子还给他母亲,因此温廷舟记在了心里。 如今大溪村收到温廷舟这样的回报,可见当初族长和村长是多么有远见的。 两人见温廷舟这样安排,非常满意。赶忙请了各位族老和温廷舟姐夫前来商议这些事宜。 时间久了,一切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只是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掩藏了多少暗流涌动呢? …… 两个月后,越王府里面,越王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丫鬟,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个丫鬟瑟缩了一下:“奴婢不敢撒谎,请王妃娘娘饶命。” 越王妃看向旁边的婆子:“你们这起子没眼力的,还不把蝶舞姑娘扶起来。再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好生给蝶舞姑娘把把脉。” 不一会太医过来诊过脉之后回禀道:“回王妃娘娘,这位夫人确实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越王妃点点头,让人拿了个上等红封将太医送走了。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丫鬟说:“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好在下人房里厮混了。就先将百花苑旁边的跨院收拾出来给你住,你姓杨,就暂且先称为杨姬,一应份例按着夫人的份例来。若是平安生下儿子,我再给你请封诰命。” 蝶舞连忙拜下:“奴婢谢娘娘恩典。” 越王妃命人将她搀扶起来:“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在你生产之前就安心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产,不必前来请安了。” 蝶舞原以为王妃知道她有了身孕定会不喜,如今见王妃待她这样温和,不由得受宠若惊。她到不担心王妃会对她不利,如今王府里面已经有五个庶子两个庶女了,说明王妃是不会对庶出的子女下手的。 可惜她想错了,越王妃不是不屑于对孩子下手,她是想要一网打尽。什么稚子无辜,在她眼里简直就是笑话,她心里如今可是恨急了越王,越王府里的一切对她简直就如眼中钉,肉中刺。她孩子死的那一刻,她就发誓一定要让越王府给她的孩子陪葬!她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越王府所有的人。 傍晚时分,越王回到王府,听下人回禀说有个在书房伺候的丫鬟怀了身孕,已经有好几个孩子的他并无多大惊喜,也只是淡淡的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抬脚去了张侧妃的院子,倒是让一直在房里等着的蝶舞暗自失落了许久。 听说越王去了张侧妃的院子,越王妃淡淡一笑道:“我让厨房炖的羊排汤怎么样了?” 丫鬟回道:“已经炖好了。” 越王妃吩咐道:“今日天气有些寒凉,喝些羊汤能温补些,让厨房给各个院子都送一份。再有将南海那边送来的瓜果给各院按份例分下去。” 丫鬟答应着去了,心想王妃可真是贤良,王爷如此慢待她,她都如此周全。只是她却没看到越王妃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 温廷舟升官后,总是不常在家,他手里的好些事物也都交到了暮云的手里。每日除了管家理事,暮云还要管理自己的嫁妆,照顾孩子,也是忙的紧。乔宅请安。元初栀的婚事近了,她有时候也会过去问候一番。偶尔也常常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帮衬,整日里只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恨不得一天分成两天用。 转眼就到了腊月里头,腊月初五是元初栀成亲的日子,初四新娘那边送嫁妆。初四这天,暮云一大早就带着孩子来了恪亲王府,参加元初栀的送嫁妆顺便给她添妆。两人许久不见自然是欢喜非常。 恪亲王府里,元初栀的嫁妆也都预备整齐了。 元初栀是恪亲王唯一嫡女,而且深得皇上,太后,皇后的喜爱,给她备的嫁妆自然是多不胜数。 恪亲王虽然腿有残疾,但是好歹他腿好的时候带打仗了十多年,也攒下了一大笔不菲的私房。唯一的嫡女成婚,他自然不小气,从自己的私库里给元初栀挑选了不少好东西,最后还给她一万两金票和六万两银票的压箱底。 暮云听说后也惊讶恪亲王竟然如此有钱。而恪亲王妃也不多让,当年恪亲王妃嫁过来的时候也是正经的十里红妆。加上她又经营有道,二十多年来,除了消耗了一些绸缎布料,像是田庄铺面都是有增无减,加上一些珍贵的头面首饰,总数约有上百万两之多。 再加上恪亲王府娘家私下添给外孙女的私房银子和田产地铺等物,元初栀的嫁妆算起来有二十几万两,比当初单婧妍的嫁妆也不差什么。 这可让暮云开了眼界呢! 恪亲王府如今虽无实权,但是恪亲王本人是为国致残,加上元初栀两位哥哥也不差,因此恪亲王府也是京里好多人家想要联姻的对象。 元初栀嫁的是新任不久的大理寺卿,官职也不差,也是个青年才俊,又是江南豪门的嫡枝子弟,娶一个郡主,他们自然是诚意满满,光聘金就有六万两。 元初栀的嫁妆挺多的,满打满算好歹也有一百五十台了,都快超过皇室的规格,元初栀和恪亲王府不愿露富,因此面上只装了有不多不少的一百零八抬台嫁妆,这样既算不丢脸,也不算太差。但是这一百零八抬却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嫁妆箱子里连手都插不进去。这还没将元初栀的日常用具和以前的衣裳头面放进去呢,若是再加上旧物,怕是更多,好在,有一些东西都提前搬到元初栀另外的宅子里去了,如今留下的也就明面上的这一百零八抬罢了。 恪亲王妃趁机将自己的一些体己放进了女儿的嫁妆里头,毕竟元初栀是世她唯一的女儿,她不疼元初栀疼谁呢?再说恪亲王妃娘家也不差,这点这东西还是拿的出来的。 她自己的东西她乐意给谁就给谁了,谁还管的着? 元初栀两个哥哥见母亲如此行事,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毕竟他两对元初栀也是万分疼爱,而且不说父亲母亲准备的,作为哥哥他们也给元初栀准备了不少嫁妆。 初四这天,恪亲王府里里外外的早都打扫一新,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外头和院子里长廊底下都挂满了红灯笼,门框之上早就贴好了大红色的绸缎。一大早恪亲王府门前马车就络绎不绝。 暮云来得不算晚,她一来就被元初栀院子里的丫鬟带到元初栀的院子了。 两人许久不见,自然倒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是今日忙得紧,想说也说不了多少,好在暮云今日带着小猴子过来,元初栀逗了逗孩子倒也有趣。 只是叹息道:“可惜婧妍不能来了……” “没办法她生了双胞胎,要做双月子不说,还得养育两个孩子,王府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她去做,可比我累多了。”暮云笑着同元初栀说着。 “我知道,就是感叹一下罢了,如今我也要成婚了,以后咱们三人见面就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元初栀语带遗憾。 暮云听着也觉得可惜,单身的是时候多自由啊,结了婚后就整日围着家事,孩子,丈夫转,自己的时间确实少了。但这样没办法,古代本身就这样,出一次门麻烦得紧呢。 不过暮云还是宽慰她道:“说什么傻话,结了婚咱们就是不见面,也还可以书信来往嘛!咱们还有那么多生意要做呢!” “这倒是……是我着想了。”元初栀笑了笑说。 两人聊了一会,有不少宾客夫人前来看嫁妆,立即就闲了聊天的心思应付起各位女眷来。 过来添妆的贵妇们见了元初栀摆在院子里摆满一地的嫁妆,也都纷纷赞叹不已。那些紫檀黄花梨的家具和珠光宝气的头面就不说了,自然都是上等之物。那些有见识的早就想到单凭恪亲王妃的体己也能给自己的女儿置办一副不薄的嫁妆。只是没想到元初栀陪嫁的田产地铺竟然如此之多,看那些瓦砾砖块,光良田就有万亩之多,铺子也有二十间之多。有那算数好的在心里默算了一把,顿时吃了一惊,加上家具头面,这元初栀的嫁妆怕是得有十万之多吧。和缙王妃简直不相上下,要是众人知道这还是恪亲王府和元初栀刻意低调,隐瞒了一部分嫁妆的后果,真不知有多少人要惊掉下巴。 虽然恪亲王府在京中也是各大世家结亲的对象,但平日里恪亲王府表露出来的都很低调,感觉不到恪亲王府里有多少财产,如今看了元初栀的嫁妆可不把她们都惊住了吗! 第九十六章 便是众女眷知道恪亲王妃的娘家是云郡州豪门,那些上门的女眷们都有些吃惊不已,早知道元初栀的嫁妆这样丰厚,当初就不应该听信恪亲王府穷的传言。 众女眷里也有不少是宗室夫人,宗室人家也不是谁家都有那么多家底的,因为好多家的爵位都是一代不如一代,曾祖和祖父那一代子嗣又多分薄了家业,因此很多宗室人家也就是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家底也就和普通的公侯之家差不多,若是子孙再不上进一些,怕是将来的日子还不如那些以军功起家的新贵们呢。 且不说某些人如何的后悔懊恼,到了吉时以后,新郎带着自己的一众亲朋好友和交好的同僚们前来恪亲王府催妆。 恪亲王妃听到消息,徐氏连忙带头添妆,她给元初栀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一套累丝镶蓝宝石雕翠鸟叼仙草纹样的赤金头面,上面的翠鸟活灵活现,仙草上的露珠都像真的一样,引来众人一片赞叹之声。另外还有一套羊脂玉缠金丝镶五彩宝石的头面,也很是精致。其余众人或是金银头面或是钗环绸缎,就不一一诉说了。 待众人添妆完毕,登记造册之后,嫁妆便可以抬走了。一百零八抬嫁妆蔓延开来,也有浩浩荡荡的十几里路,引来一片赞叹声。 嫁妆到了元初栀丈夫家,在新房的院子里一路排开。众人看着那一水的紫檀家具和珠光宝气的金银头面,纷纷赞赏不已。男方家母亲见儿媳嫁妆如此丰厚,自然也只有喜欢的份。 她是不会打儿媳妇嫁妆的主意,但是这些东西将来还不是传给她的孙子孙女?因此她可是高兴的紧呢。 倒是不少男方亲戚看着眼前这些明显比一般的嫁妆箱子要大的箱子和那些砖块瓦砾,再看看嫁妆单子上含糊其辞的红蓝宝石若干盒,心里便清楚这个新媳妇的嫁妆不是一般的丰厚。那些几万两的东西可能就是人家的一个零头罢了。 不过亲戚们倒也不拘泥此事,倒是新郎看到某些人眼中闪过的羡慕嫉妒,不免私下提点自己的母亲道:“母亲,差不多就好了,还是尽快收起来吧,别再着了别人的眼。” 听了儿子的提醒,新郎母亲倒是从欢喜当中回过神来,当下命人将打眼的金银珠宝等物都抬到厢房的院子里锁了起来,钥匙就交给了前来送妆的元初栀的大丫鬟雪梨保管。 殊不知已经有好些人在私底下编排男方娶了元初栀为的就是为了发财,顺带巴结恪亲王府,可他们怎么也不想想男方家在江南郡也是豪门氏族,又是江南那边的清流世家,论富裕会比恪亲王府差吗?! 嫉妒果然使人面目狰狞不已。 到了初五这一日,其热闹喜庆自不必赘述。 因为暮云没有去参加,倒是温廷舟去了。 元初栀的夫家姓周,祖籍江南郡,名叫周清字长璟,少年得志,如今年纪也不过才二十有四而已,算得上是京中官员里少有的青年才俊。 参加完元初栀的婚事,暮云也稍微闲了下来,不过也没多闲,还有小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如今她在京城上流社会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年底少不得要应付各家女眷,也有不少自称温廷舟亲戚和故旧的人家借此机会来家里走动。暮云平日里除了接待这些人,还得管理一些生意上的杂事,还要抽空按着温廷舟给的名单准备礼物去上门拜访寒暄之类的。 …… 与沉浸在喜庆氛围中的家家户户不同,乾清宫里此刻却是沉重而肃穆。皇帝看了眼手里的奏章,冷声问:“事情都查清楚了?” 跪在暗影处的一个黑衣人点头应是:“属下不敢欺瞒圣上。” 皇帝将奏章往御案上一扔,冷哼道:“这个平江王,平日里看着胆小甚微的,没想到是个狼子野心的,如今看来他胆子可一点也不小。只是朕记得他的私产并不多,哪来的银钱养了这么些私兵?” 黑衣人答道:“据属下暗中查探,平江王偏宠的木侧妃,出自金陵富商木家。木家做海贸生意已经有百年之久,近年来又有平江王在暗中支撑,做了许多走私夹带之事,累积了大量的一笔财富。这些财富中的多半都被木家孝敬给了平江王,用以支持他拉拢兵士。” 皇帝皱眉:“木家祖上在开国之时也曾资助过高祖,因此才容他家传承了百年。木家家主应该不是傻子吧,怎么会如此行事?” 黑衣人踟躇了一下,回道:“平江王曾许诺给木家,若是有朝一日登临大宝,愿以后位回赠木家。” 此话一出,上首的皇帝气的将桌子上的翡翠镇纸摔成了两半:“这个平江王,口气倒是不小。”好在作为一国之君,皇帝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发泄过后他便迅速冷静了下来:“如今已经到了年下了,朕不愿在此时多生枝节。且没有充足的证据,朕不好对平江王下手。你先暗中派人监视平江王府和木家,以及和他们往来频繁的家族。朕要掌握确凿的证据,待年后必定要将这起子谋逆之臣连根拔起。” 只是世事难料,命运常常在无形之中拨乱你的脚步。皇帝若是知道因自己的一时迟疑会酿成那样惨痛的代价的话,怕是说什么都会尽快绞杀平江王。 腊月二十三日,皇帝率诸王并文武百官前往皇陵进行祭祀仪式。皇家祭祀向来是规矩严谨,流程复杂。 从迎神到送神,前后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待仪式完成后,皇帝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待准备摆驾回宫,半空之中突然射来许多箭矢。毫无防备之下,一些围在皇帝身边的近侍纷纷中箭倒地。 众人呆愣片刻之后,纷纷喊道:“有刺客,护驾。”接着便有近卫军将皇帝和众位王爷等人护在当中。 皇帝久居上位,自然是颇有胆识,当下吩咐:“奉驾前来的禁卫军呢?杨昭去哪了?速速派人去传京畿大营里的护卫军前来救驾。”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禁卫军服饰的人满身是血的踉跄着从外面跑进来回道:“启禀皇上,禁卫军右统领张宇突然叛变,斩杀了杨昭统领,王博统领带领属下等人奋力反扑,如今也只是堪堪将叛军阻挡在皇陵城墙之外。请皇上速速决断。”来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新进提拔的千总张放。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哗然一片。 皇帝皱眉:“禁卫军有多少人反了?” 张放低头道:“禁卫军共三万人,这次共出动了一万人奉驾前来,当中有近五千人反了。” 皇帝怒极反笑:“好,很好,朕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对自己不满。” 内阁首辅楼述当下劝道:“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容后再收拾也不晚,如今情况紧急,还是先请陛下及诸位王爷,宗室的人到大殿暂避风头。待京城的援军来了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此等情势之下皇帝哪还坐得住,他当下转头看向诸位王爷:“你们当中若是有人怕了,可以先去大殿里避避。”作为父皇的皇帝没有走,他们这些作儿子的怎好先走。 赵王回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身份贵重自然不能身涉险境,儿臣愿带领禁军护卫父皇周全。”其余众人也纷纷规劝皇帝先进入大殿避避风头,连所谓“千金之子座不垂堂”一类的话语都说了。 正在此时,又一波箭矢纷纷射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帝,虽有众护卫舍身相救,但还是有一只箭头直冲皇帝飞来,千钧一发之时,站在皇帝身侧的缙王一把站皇帝身前,正好挡住了飞过来的箭矢,箭头猛地插入了他的右肩处。 皇帝连忙派人将缙王带到大殿医治,好在皇帝出行,太医都是随侍一旁以防不测的。 箭矢是从皇陵左前方的一个眺望台射来的,这里本来是皇陵守军查探敌情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叛军所用。 众大臣虽然心里异常忐忑惊恐,但还是将皇帝护在中央,生怕他们再来一波箭矢。好在这处眺望台离皇陵有几百米之远,叛军用的是车弩,每次最多只能发出七八支箭矢。如若不然,只怕这里的这些人早就被射死大半了。 这次,众人再劝皇帝回大殿暂避锋芒时,皇帝没有推辞。这座大殿是奉皇室先祖的前殿,既然是皇家宗祠,自然是建设的十分大气壮丽。今日随侍的王公大臣有几百名之多,再加上皇帝身边的近百名贴身侍卫,倒也能暂且避下。 而此时,又有卫兵来报,叛军当中突然多了一股身着异族服饰的人相助,外面的将士眼看就要守不住了。闻言,大殿里的众位大臣们都吃了一惊,异族服饰?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谋逆造反不说,竟然勾结异族。 只是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皇帝帝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就让剩下的禁卫军都退到皇陵以内,将皇陵的城门关上,等待援军到来再说。” 转眼间又看到了大臣里的温廷舟,想起上次他射杀狼王的本领,命他和张放携圣旨和虎符带领十名侍卫从后山突围,前往京畿大营调派援军。 而此时的京城之中,也是乱象突生。 因腊月二十三这日也是民间传统的“小年”,皇帝带着皇室男丁们都去祭祀去了。太后娘娘便在未央宫里设了一个家宴,诸王妃、公主和一干宗室女眷等均赴宴不提。 因太后特意点名了想见见双胞胎,单婧妍便将孩子都带来了。 前来赴宴的都是皇家近亲,单婧妍以前并未将孩子抱出门来,大家多是头一次见这对孩子。才两个月大的宝宝已经长得白白嫩嫩的了,兄弟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眉眼。太后笑道:“若不是襁褓的颜色不一样,光看脸面,还真分辨不出来。” 单婧妍笑着回道:“看的时间长了就有些经验了,哥哥活泼些,弟弟安静些。两个孩子连打哈欠的样子都是一点也不一样呢。” 太后笑道:“听你这样说,就知道你素日有多上心了。虽说咱们皇家子弟生下来就有无数的奶妈丫鬟围绕着,可还是要母亲上心才更合宜些。孩子总是和乳母下人们在一起,不是养成一股骄横样就是萎缩的鹌鹑样,有什么好处?” 众人也不好说太后不对,只能是纷纷附和,场面一时有些冷了。皇后笑着道:“母后,您光在这干夸了老六媳妇半天,也没见有什么赏赐,莫不是心疼东西了?若是这样,就由儿媳妇替母后出了东西,也省的母后舍不得。” 一句话逗得太后笑了起来,指着皇后说:“满宫里也只有你这个猴儿敢这样编排哀家,东西哀家早就备好了,这就让人拿出来。倒是你这个做母后的,也不能吝啬了,不拿点好东西出来,哀家是不依的。” 紧接着太后娘娘便让宫女捧出来一排锦盒,指着其中最大的一个说对着众位王妃说道:“这个给老六媳妇,你们别怪我偏疼她,这次她可是立了大功,咱们皇家嫡系血脉向来单薄,老六媳妇这次一下子添了两个嫡出的孩儿,我便多赏她一些儿东西。赶明儿,你们谁添了嫡子女,我照样再厚赏你们。” 话音刚落,马上便有宫女们将锦盒一一奉给单婧妍和诸位王妃,除了单婧妍的锦盒比较大之外,其余诸位皇子妃得的盒子都是一样大小的,就连花色也是一样的描金牡丹纹。 众人连忙谢恩不提,赵王妃当先说道:“六弟妹给咱们皇室添丁进口,自然应当厚赏一些,我们这些妯娌,自然也只有欢喜的份。说起来,孙媳妇到不羡慕这点子东西,就羡慕六弟妹的肚子呢。”赵王妃生长子的时候受了暗算,孩子早产体弱不说,还伤了身子,且不说她已经三十多少了,就算是二十多岁子嗣上怕也是再难有进益了。 好在赵王妃一向是个豁达的,见单婧妍生了一对双胞胎心里虽然异常羡慕,倒是没有生出半分的嫉妒之心,只是也不由得感慨自己命运不济罢了。 赵王妃是太后和皇后暗地里观察了多年悉心挑选的,人品气度自然是非同一般的,素来多受两人喜欢。皇后娘娘知道她的心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目光向越王妃那边一扫而过。 赵王妃一怔,继而想到自己好歹还有个儿子傍身,虽然儿子身子不好,但也不是特别差啊,养好了自己儿子照样能长命百岁。 而越王妃却是连个女儿都没有。越王一向又是个混不吝,急色的人,不像赵王那样非常敬重自己这个嫡妻,自己王府后宅的几个庶子女都比自己的长子小了好几岁。 论起来,越王妃的处境比自己还要尴尬的多呢。 不光越王妃,明王妃也差不多,众周所知,明王妃和明王两人除了成亲当日圆了房之后,夫妻俩就分开生活了,明王偏宠自家表妹在外也毫不掩饰。 赵王妃这么一比,顿时觉得自己不算差了,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处境再糟糕,只要看到比自己处境还要糟糕的人,心里就很容易被治愈了。 很明显,赵王妃的那点子烦恼在看到越王妃和明王妃之后一下子被治愈了。 越王妃却半点也没有为子嗣难堪的心里,越王府里的四子两女虽然都是庶出,但是基本都被那些妾室养成了一群草包,越王妃这可巴不得呢。明王妃更是闲适得很,反正她没孩子,明王的孩子都是由他那个表妹亲自教养,以后是好是坏都与她毫无半点关系。 不过老实说,越王的庶子庶女名声在京里不好,明王那个表妹教养出来的孩子更是不受京中豪门世家待见,因为越是世家贵族越重嫡庶…… 第九十七章 太后娘娘虽然是最重嫡庶的,但也希望皇室庶出的子女们也能有些出息和本事的。 但见了诸王府的庶子女后都不由得暗自摇头叹息,几位王爷中除了赵王和缙王还算尊重嫡妻之外,越王和明王简直是让太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呢。 倒是赵王府,嫡子虽然身子羸弱,才智也一般,但胜在为人温和谦虚有礼,赵王妃对庶子,庶女们也不差,因此京中不少人家看赵王府上的庶子女们比看越王府和明王府的那些庶子女们顺眼多了。 太后想到这些,暗自叹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于是便对着赵王妃说:“哀家看你将后宅那些孩子都教养的很好,可见你素日是费了一番心力的。老大还算是个拎得清的,赵王府有你把持着也是极好的。倒是老二和老四那两个拧不清的,让他们媳妇吃了不少苦头……”太后说到越王和明王就一脸的叹息。 想到这里太后又和越王妃和明王妃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也别太软弱了,你们两个可都是皇室明媒正娶的王妃,王府里的事你们直接做主就是了,要是有谁拧不清,不懂事,直接让他们来找哀家。”说完看了一眼梅妃。 明王府的这个表妹侧妃就是梅妃的娘家侄女。在太后看来不过是个品行不端的庶女罢了,若不是梅妃在皇上面前求情,那个侄女最多也就是个姬妾罢了,那能做得了皇子侧妃?侄女肖姑,太后觉得着这姑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的,惯会狐媚子惑人! 梅妃看到太后的目光心里一紧,她也是有苦说不出的好不好。她也没想到自己娘家侄女会和自己的儿子勾搭上啊!当初哥哥来求她,不能让侄女做妾,自己实在是拗不过,只得应了,没想到倒是得罪了明王妃和太后,如今自己在宫中越发不受太后待见了。梅妃不由心里苦笑一番。 可自己儿子是个混不吝的,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如今儿子一门心思都在梅侧妃身上从而忽略了正妃,这名声在京中也不算多好。明王妃娘家又整日里在朝堂上驳明王面子,这倒让明王和明王妃关系更加差了。 便是如今,京里不少豪门女眷和宫里好些妃子明里暗里的拿这件事来笑话她呢,笑她教子无方……想到这些梅妃也愁啊! 说完明王,那么久不能少了越王,这两人名声在京中各家女眷中都不咋地。明王偏宠表妹梅侧妃,越王就是纯粹的好色了。 不过越王当初为了一个夫人害得越王妃早产导致嫡子出生后没几日就过世了,这件事在京中也闹得沸沸扬扬,那夫人的下场,是被太后直接杖毙。 但是越王不在乎啊,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呢…… 说起越王和明王,不光是太后,连皇帝都烦恼不已。 梅妃想起当初自己为了儿子的心思向皇上求情时,皇后劝皇上的那句话:“不管是庶妃还是侧妃,横竖都是妾室罢了,便是品行有缺,将来自有正妃管束。梅姑娘好歹也是梅妃娘娘的娘家侄女,皇上便是为了给梅妃和四皇子几分体面,也该抬举一下梅姑娘。” 这话听着是帮她求情,但是却成功挑起了皇上对他们母子的不满。皇上斥责了她一通不说,原先说好了要提的位份也不了了之。想到这里,魏妃不由的暗咬银牙:等那一日我的儿子登上了大宝,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皇后你。 且不说梅妃心里如何暗恼,面上还要一如既往地笑容满面,与旁人周旋。 说说笑笑之间很快便到了晌午十分,宫人摆好了宴席。众人纷纷按座次入席,菜品还没有上齐,就看见一个内侍跑进来说道:“回禀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城防兵有人叛乱,朝着宫里杀过来了,现在已经攻入了午门,被宫里的侍卫拦在了七孔桥附近。” 一听这话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大殿里立马慌乱了起来,众人纷纷失声惊叹。 太后心里也着实意外,但是想到皇帝曾经对她说的平江王一事,心里便有了成算,很快便稳了下来:“叛军大约多少人?宫里如今有多少当值的侍卫?” 这个内侍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些?半晌没回答上来,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咱们都在这里也是干着急,说不得就被人包了饺子了。皇后,你速速带着她们躲到慈宁宫去,慈宁宫宫门厚重一些,若是万一叛军攻进来了,也还能多抵挡一会子。哀家倒要出去看看,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胆敢围攻皇室?” 众嫔妃纷纷苦劝不已,但是太后铁了心要去:“叛军既然攻进来了,怕是那些侍卫们一时间也没了主心骨,皇室成年男丁都去了皇陵。哀家作为一国太后此时若不出面主持大局,难不成在这里等他们攻进来?” 闻言,皇后娘娘将头上的凤冠一摘:“母后说的有道理,儿臣作为皇后,此时也不能退缩,我与母后同去。”然后看向赵王妃说:“你素来是个稳重的,本宫如今就将这阖宫女眷交与你看护,若是能顺利击退叛军便罢了,若是不能,你该清楚如何处置!” 赵王妃躬身回道:“母后放心,我堂堂元氏皇族女眷,自然是宁死也不会像叛臣贼子屈服的。”众人听了心里无不颤抖起来,这要是真被叛军攻了进来,怕是她们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王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位份尊卑了,喝令宫人们将在场的女眷都往慈宁宫正殿请去。女眷们受了惊吓,心里都没了主意,只能都跟着宫人的脚步前行。唯有单婧妍上前一步将抱着两个孩子的乳母推到赵王妃跟前:“太后娘娘和母后身边不能没人侍奉,我虽不济好歹在家也练过一些骑射功夫,自当随侍在侧。这两小儿,就交给赵王妃了。” 赵王妃眼眶一红,郑重道:“弟妹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会保他们周全。” 单婧妍点了点头,不忍再看孩子一眼,将头上沉重的凤钗摘下来掷到地上,顺手在地上抄起一物揣到袖筒里,快走几步跟到了皇后身侧。太后两人见了她,微一点头,并没有多说。 元初栀看到单婧妍的作为之后,也转过身去要跟随单婧妍的脚步,被恪亲王妃一下子拉住了:“你这是要去送死吗?”元初栀看着母亲吓白了的容颜坚定道:“母妃,富贵险中求,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出去博一下,说不得女儿还能挣下一份子功劳,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啊。”说完,坚定的挣脱了恪亲王妃的双手,飞奔出着去了。 太后一行人刚走到乾清门处,就见御林军带刀护卫从三品将军马东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马东见了太后连忙跪下道:“卑职听闻宫中有变,特率人马前来保护太后与诸位娘娘。” 马东是靖安伯府的长子,太后还是很信任他的。连忙摆手让他起来,这时候单婧妍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你是御林军的将领吧,怎么带着巡防兵来了?”这话一出,众人看向马东身后的兵士,穿的果然是御林军的衣裳。太后等人一惊,跟来的几个侍卫连忙挡在她们身前。 马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了破绽,见被识破了,当下也不再伪装,冷笑着站起来说道:“缙王妃不愧是将门之后,竟然一眼识破了,只是现在发觉也太晚了些。”说完就让手下的士兵上前抓人。 护着太后等人的侍卫虽然只有十几个人手,但是他们的功夫很是了得,对上马东这边的百余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转眼间就灭掉了对方二十几人。 马东见状,抽出腰间跨的宝刀加入战局,没想到马东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其身手竟也十分厉害,转眼间就灭掉了太后这边的两名护卫。 单婧妍见状,悄悄的将袖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站在她身边的元初栀看见她拿出来的东西,轻勾了一下唇角,很是机灵的往单婧妍身边挪了一下,挡住了她的动作。 马东正要挥刀砍向一个侍卫,突然额头上一痛,不知道从哪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他的右眼上方,虽然没有伤到眼睛,但是流出来的血水还是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与他对打的一个侍卫见状立马挥刀砍断了他的颈脉。 马东没有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美梦还没有开始,就这样被结束了性命,他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满脸都写着不甘心。 对方士兵失了头领,顿时方寸大乱,纷纷有了退意,太后见状,当下说道:“哀家知道你们定是受了奸人蒙蔽才生了反意,只要你们立即投降,哀家保你们不死,并且今日之事绝不祸及你们家人。”听了这话,好些人犹豫起来。 此时,却听到叛军里一个身着队长服饰的黑脸大汉说道:“兄弟们不要听这个老妖婆胡诌,太后和皇后都在这里,活捉了她们任何一个,平江王赏黄金千两,有了银子什么样的美娇娘没有?何必顾念家里那些黄脸婆!”说完带头厮杀起来。 这厮真是个祸害,单婧妍拿出手里的弹弓,对着黑脸大汉射去。混乱之中,刚才那一下并没有被别人发现,因此对方也没人防备她们这些女流之辈。黑脸大汉武艺还在马东之上,石子朝他射来时他就听到了风声,微一侧身,原先朝着他太阳穴射来的石子只打中了他的后脑勺。他摸了一把后脑勺的血,一下子就盯住了动手的单婧妍,口里骂道:“你这个臭婊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砍来。 他在怒火充斥之下顿时勇猛无比,接连砍倒了围在身边的两个侍卫。单婧妍见大汉朝她袭来,当下将手里的弹弓一扔,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拿起地上的一柄长刀就向大汉砍去。单婧妍的动作很是麻利,顷刻间已经到了大汉身前,大汉虽然听到动静,但是恰好被一个侍卫缠住了手脚,一不留神又被单婧妍砍中了右臂。大汉这次是真的恼怒了,拼着又挨了一刀也硬是砍死了缠着他的侍卫。挥刀就向着单婧妍砍来,单婧妍虽然拼力挡了一刀,但是她刚刚生产完,再加上武艺也不是特别好,力气并不大,很明显不是大汉的对手,眼看着单婧妍就要丧命在对方刀下。 却突然有一阵劲风袭来,须臾之间一条鞭子抽在了大汉刚才受伤的右臂之上。饶是大汉皮糙肉厚心志坚定,也忍不住痛呼出声,手里的砍刀也跟着带到了地上。 正在这时,单婧妍抓住机会,扬起手里的长刀一下子砍向大汉的后背,长刀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大汉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被一个侍卫砍断了脖子。 余下的叛军这下是真的没了主心骨,被太后身边的侍卫顷刻间灭了个精光。单婧妍眼中闪过异彩,太后娘娘身边的这些个侍卫看来都不是善茬呢! 这时候太后两人来到她的跟前,关切的问:“老六媳妇,你还好吧?”单婧妍摇摇头:“没事,还好。”然后转向元初栀道:“初栀,刚才多亏你出手,不然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元初栀颔首:“应当的,咱俩还用得着客气吗?。好歹我还得称你一声皇婶呢!不过你刚才的机智英勇到让我佩服至极。” 太后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不必互相谦让了,你们都是有勇有谋的好孩子。” 这个时候大内总管路公公跑过来了,看到太后和皇后都平安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娘娘们都平安无事。” 太后点点头,问道:“外头的叛军消灭的怎么样了?” 路公公回道:“暂时被卫兵拦在了太和门外,只是叛军将午门给关起来了。外头护卫军没有得到消息,怕是来了也不知道要增援哪里。宫里当值的侍卫也就千百来人,现如今已经折损了近小半,叛军要是攻破了午门,怕是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让士兵杀出一条血路来,护送着太后娘娘和其余主子们暂且避出宫去如何?” 太后摇摇头:“如今宫里都不安全了,还能避到哪去?太和门的城门是高祖亲自督造的,没那么容易被攻破,当务之急是尽快给宫外的护城军报信。” 皇后也蹙着眉头道:“如今午门被占,无法点燃烽火台的烽火,该怎么才能将信件送出去呢?” 众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是面面相觑。 突然,后宫里飘起来许多盏孔明灯。这时节正是西北风肆虐的时候,孔明灯升到空中后很快便被风吹散到宫外。 太后赞道:“不知是谁这样机敏,想出这样的好法子。既然这样,干脆就再热闹一些,让宫人们将预备除夕夜燃放的烟火爆竹都抬出来点燃了。”路公公听了赶紧着手去办了。 叛军这边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天上的孔明灯,手下射下一盏来递给头领马伯爷看,只见孔明灯罩上用笔写着叛军攻入皇宫,速来救驾的字样,下面还盖着太后的私章。 马伯爷冷哼一声,他这时还不知道自己长子的死讯,一边下令抓紧抬来火炮等物,预备攻破太和门。另一边又派人将天空中的孔明灯射下来。 叛军的弓箭手纷纷搭弓,射下来不少的孔明灯,但还是有一部分飞到了紫禁城以外。 这天,温廷舟不是跟着去祭祀了吗,暮云闲着无事便和云嬷嬷一起来成国公府看望徐氏,徐氏见了小猴子可开心了,见她们来了,立即把手里的事儿放下专心逗弄着小猴子。 三人一块儿吃了午饭,暮云刚哄了小猴子睡着,预备喝口茶和徐氏一块歇歇,就听下人来报,天上突然飘来了许多孔明灯,就一个还落在了前院的马棚里,差点将马鹏点着。 众人一听都皱起了眉头,纷纷走到院子里,只见天上却是飞着许多黑点。有些矮一点的能看出来孔明灯的样子,紧接着西北方向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鞭炮声响,天空中还升起阵阵烟花。虽然白日里放烟花没有黑夜那么绚丽,但也是极为显眼的。 徐氏皱了皱眉头:“鞭炮声是从皇宫那传来的,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乱子?” 众人听了都往天上看去,再大条的人此时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会后云嬷嬷突然指着空中道:“夫人,你们看,那不是是千里江山的烟花吗?这个烟花历来只有在除夕夜或新君登基的时候才会燃放的,宫里头定然是有了变故,这是在向我们示警呢。” 徐氏点点头,迅速让人唤来府里的侍卫长吩咐道:“你亲自带上咱们府里的十个精兵去皇宫那边查探一下情况。”侍卫长答应着下去了。 徐氏又命人将府里所有的门都关起来,让所有的侍卫和家丁拿上器械守好府门。 成国公府原是开国公府之一,位置离紫禁城还是很近的。府里的侍卫长去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回禀道:“卑职到了紫禁城大康门外,发现那里一片狼藉、血流成河,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战乱的。便是守着城门的守卫也不是往常的禁军,而是一些穿着盛杂的兵士,其中还有一些异族人,看着像是罗驳国人。卑职见事情不对,便没有贸然行事,让手下的弟兄去神武门那边查看情况,卑职就先来禀告夫人。” 一听这话,徐氏和暮云几人顿时吃了一惊:看来宫里是当真出了事了。 第九十八章 大家知道宫中出事后,心里都沉了几分。好半晌徐氏担忧地说道:“宫里出了事,城防军和护城军都没有动静,未见有人去救驾,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今日皇上祭天带走了大部分的御林军,如今宫里的侍卫肯定撑不了多久,只能向京畿大营那边求助了。” 暮云也冷静了下来,自古宫变基本上成功的没几个,虽然她担忧,但也还是努力平静下来,毕竟这个时候自乱阵脚没什么好处。 听着徐氏的话,她道:“京畿大营在城外,护城军和禁卫军既然没有动静,恐怕不是叛变就是被消灭了,怕是如今的城门已经被叛军占领了。咱们就是要往城外递消息怕也不易。” 正在这时,暮云突然想起了小灰灰,眼神一亮说道:“我们可以飞鸽传信。” 成国公府中的侍卫长一听,便摇摇头说:“京畿大营乃军事重地,是不允许有禽类在大营周围盘旋的,守营的将士只要看到有飞鸟便会一律射杀。” 暮云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能往京畿大营送信,可以给别人送信啊,我记得碧华大长公主就住在城外青沐山下。” 幸亏温廷舟前两天就带着暮云去京郊看了一下离他们最近的产业,她才知道原来京郊碧华庵就是碧华大长公主清修的地方。 如今看着叛军一时半会的怕也顾不上城郊那片地方,因此暮云想着碧华大长公主庵里的人处境怕是比在京里的人还安全些。 她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猴子,和刚刚被徐氏叫到身边的单祺。心里虽然多少有些恐惧,但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一点。 徐氏听了暮云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对,青沐山上还住了碧华大长公主,她是圣上的姑母,最主要的是碧华大长公主手里还有一支上万人的私兵。” 然后又转头问那侍卫长:“你看着东城门那边大约有多少叛军?” 侍卫长回道:“门外驻守的大约有一千人左右,只是皇宫的午门被关了起来,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外城门等处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马。属下这就去查看去。”说完,又转身离开了。 待示侍卫长离去后,徐氏马上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并与侍卫射下来的一只孔明灯碎片绑在一起,用飞鸽传到碧华庵。 此时的碧华庵还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涌经声里,碧华大长公主正在屋里练字。突然女弟子拿了一卷纸过来递给她:“公主,是成国公府的来信。”这个弟子也有些纳闷,大白天的,有什么事不能亲自来说,还要飞鸽传信? 闻言碧华大长公主愣了一下,放下毛笔接过信纸,展开一阅,不由得大吃一惊,再看那片孔明灯碎片上盖着的确实是太后的丝印。当下也顾不得更衣,立即吩咐道:“赶快备马,我有急事要去一趟京畿大营,另外把我的私军集结起来。” 那弟子虽然奇怪,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碧华大长公主骑马到了京畿大营时,京畿大营已经接到消息了,正准备集结兵马呢。 碧华大长公主见京畿大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回了碧华庵一下,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已经六十多岁的碧华大长公主因保养得宜,看着也就四十来岁,比皇帝都显得还年轻些。 其实碧华大长公主虽然六十多岁了,她比皇帝真的大不了多少,因为她是先帝的老来女。 只见她跨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之上,整个人更显得英姿飒爽了,身后围着一群身着深红骑装的娘子军,手下的将士们也正在整装待发了。 见京畿大营派了人来了,碧华大长公主连忙制止了他的大礼:“行了,都什么时候了,情况紧急无需讲这些虚礼。你既然过来想必是得到了消息。” 温廷舟即使面对皇帝也向来是不卑不亢的,如今面对碧华大长公主更是如此。 没错京畿大营派的人正是温廷舟,他和张放带了一小队人马杀出重围后,立即赶到京畿大营集结兵马,碧华大长公主这边,温廷舟则是亲前来和她解释京中的情况。 见大长公主如此,温廷舟当下躬身道:“是的,微臣和另一个将军率领了一对人马杀出来,如今得到消息陛下和参加祭祀的大臣们都被围困在皇家宗庙,宫中一干女眷也被围困在慈宁宫中。” 碧华大长公主颔首:“我知道了,也是刚刚才收成国公府的到的飞鸽传书,叛军已经攻入了紫禁城,被皇宫里的侍卫拼死挡在午门之外。只是宫里兵力有限,城里的军队如今敌我难分。看来,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将过来回禀道:“回公主的话,青沐山所有将士整装完毕,请公主示下。” 碧华大长公主跨马来到将士跟前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有小人作乱,太后娘娘等人深陷宫中。尔等自当尽全力剿灭叛军,营救太后等人,不使小人得逞。情况紧急,本宫命你们全力前行。” 温廷舟见碧华大长公主如此,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很快又离去随着京畿大营的人马前去营救被围困的皇帝陛下。 …… 成国公府里,众人听了侍卫长打探来的消息,神色都非常沉重,京城四个城门都被叛军把持,每个城门都有将近三四千人,虽然人数不是特别多。但是京城的城门都是异常厚重的铁木材质,防火防刀的,便是碧华大长公主带了援兵过来,怕是一时半会的也攻不进来。 宫里那边一旦被叛军攻破,皇室宗亲的女眷子嗣怕是凶多吉少。 而此时,离成国公府不远的大街上,两队人马正在针锋相对。周清指着对面叛军的一个男子道:“元子俊,皇上待你家不薄,没想到你竟然勾结异族想要谋反。” 元子俊冷笑一声:“什么叫不薄,我父亲才是中宗皇帝的嫡长孙,便是我的祖父早亡,这皇位也该由我父亲继承。已经故去了的仁宗皇帝不过是贵妃所出的庶子,那里抵的上我父王嫡子嫡孙的身份尊贵?且看仁宗他在位的时候优柔寡断偏宠贵妃庶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有辱我元家家风。” 听了这话,周清嗤道:“先皇再偏宠侧妃,也还是将皇位传给了嫡子。倒是你父亲为了让你大哥做上世子之位,任由你的生母害死自己的嫡长子,又将病重的正妃挪到城外的庄子上。你的生母可真是手段超群啊。” “行了,周大人,我看你好歹也是宗室女婿的份上,只要你现在归顺于我,我保证事成之后,你荣华依旧,权力地位美女财宝应有尽有。”元子俊见周清身后的士兵不在少数,于是开口引诱道。 “哈哈哈哈”周清仰天长笑,然后说道:“难道这些东西我现在没有吗?”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元子俊见诱降不成,便喝令手下发起进攻。 按大辕朝规矩,大理寺护卫不得超过一千人,周清是大理寺卿,可以调动大理寺所有的护卫,他又找了元初栀要了一些护卫和调集了家中一些护卫,他带的兵士加上家丁护卫一共也就一千多人出头,虽然这些人都是身经百炼之士,但是元子俊身后那群不到一千之人的士兵竟然也是训练有素,双方对上后一时间打的是难分胜负。 这时候,奉命出来查探情况的成国公府侍卫长发现了这一情况,禀明了徐氏之后,立马带着百余名侍卫前来增援。他们从小巷里绕到了叛军后面,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两方人马前后夹击,不一会就将对方的兵士消灭了大半。元子俊见势态不好,撇下了正在缠斗的大半手下,带着几十个亲兵从一条胡同里逃走了。剩下的叛军见主子跑了,顿时涣散起来,除了少数的几个人逃走之外,下剩的都被周清和成国公府侍卫带来的人马消灭殆尽。 说来这些人也是运气不好,元子俊带着这些人马原是预备到西城这边的公侯聚集之地来个清扫的。略有些体面的皇宫大臣们今日都去了皇陵,家里只余下一些柔弱妇人能顶什么用? 还不如趁此机会先抄上几家弄些金银财宝再说。刚才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几个银楼和首饰铺子,年节下各大银楼都备好了最为精致珍贵的珠宝首饰,腊月里头这些地方正是女眷们的聚集之地。 他们一行不但是搜刮了不少的金银财宝,甚至元子俊还调戏了一个相貌绝佳的少妇。只是那小妇人性子太烈,竟然趁他不备踢中了他的胯部,然后一头撞死了。元子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下半身疼的慌呢。这才想着要好好的抄上几家以往瞧着不顺眼的人家,没想到还没等行动呢,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周清的手下想要去追,被周清制止了:“穷寇莫追,待有机会再去收拾他们不迟。”然后看向成国公府的侍卫长:“多谢相助,不知阁下是哪个府上的侍卫。” 侍卫长抱了抱拳:“属下是成国公府上的侍卫长单锋,奉咱们夫人之命前来支援周大人。” 周清点点头:“原来是成国公府上的人,怪不得如此骁勇。不知夫人现下如何,我来这一片就是怕宗室一些男子不在家各家府女眷上会有危险,正要预备带人相救来着,没想到反被单卫长给救了,真是惭愧。” 说起来这事也怪不得周清,他不过是个大理寺卿,能调动的兵马有限。 大辕文官,家里也不能拥有私兵超过一千,加上他是文官,平日里操练的并不勤勉,太平日子里拉出来唬唬人还成,这真刀实枪的干起来,十个他也比不上成国公府一个士兵厉害。毕竟成国公府的侍卫那都是久经沙场考验浴血洗礼过的真正战士,自己府上这些还不如自己妻子的护卫呢,哎,不提也罢。 单卫长想了一会,周大人这也是好意,只可惜本事不济,见他身上还挂了彩,单卫长便邀请他去成国公府包扎一下。 于是周清便跟着单卫长来到了成国公府拜见徐氏,徐氏见他胳膊上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当下命人拿来上好的金疮药和绷带给他包扎起来。 其余受伤的士兵也由府里的大夫一一救治不提,有那不幸丧命的,周清都让手下好生记下对方的名字来,等事后少不了要抚恤一番他们的家人。 待周清的伤势包扎好了以后,徐氏就对他说:“说起来你也不算是外人,初栀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今情况紧急,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我刚刚收到碧华大长公主的传书,她已经带着她的娘子军和私兵往京城这边赶来。只是京城四个城门如今都被叛军占领,公主的人马便是到了城门下,一时也攻不进来。如今宫里的太后娘娘等人危在旦夕,你可愿意带人去杀出一条血路来,好接应一下碧华大长公主?” 周清沉吟道:“我们周家一向是深受皇恩,如今有小人作乱实在不该袖手旁观。只是我手下就那些人马,虽然看着不少,但是战力比起成国公府上的侍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对上城门那些叛军怕是以卵击石。” 听了这话,徐氏也沉寂下来了,他们府上的侍卫加上家丁总共也就四五百人,成国公去皇陵还带走了最精锐的二十人。根据侍卫长的探知,四处城门都各有三四千叛军把持,家府里的人手和周府的人手加起来撑死不过一千五百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叛军既然占领了城门,定是也将城门的炮台控制起来了。若是贸然行事,只怕顷刻间就被对方给灭了。 此时,碧华大长公主的军队已经行到半路之上。这个时候,她派出去的前锋已经回来了,消息并不乐观,叛军已经占领了京城四个城门。 得知消息后的碧华大长公主眉头紧皱,她倒是不担心守城的那些士兵,所惧者正是城门上那些用来御敌的火炮。那些火炮都是由高祖亲自设计督造的,至今仍火力威猛。 这个时候碧华大长公主的谋士开口了:“公主据我所知,北城门以东二十余里处,有一座小猫山,此山是北城门的一处天然屏障。但是那里有一条羊肠小路,是可以直通文华书院的万松林的。” 碧华大长公主瞪他一眼:“罗罗嗦嗦的说了半天,直接说重点不就成了吗?快些,前边带路。” 那谋士的几个弟子随侍在侧,看到自家恩师被碧华大长公主凶的一愣一愣的,半句也不敢回嘴,心里都是万分同情。 此时,京城里的百姓已经都知道了有人造反的消息,一些胆子小的百姓收拾了行囊想要逃到城外去,纷纷被拦在了城门处。一些想要进城的则被拦在了城外。有些胆子大想要硬闯的都被叛军杀死了,各处城门内外都是横尸遍布,哀嚎一片。 第九十九章 此时的外北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想要进城的百姓,他们大都是早上出城到运河码头做小买卖的或者办事的,正准备回家呢。 如今却被莫名其妙的拦在了城外。便是心有不忿,看到城墙根上那血流成河的惨状,也不敢硬闯。只能候在城外失声痛哭。 正在守城的叛军被这些百姓的哀嚎声弄的心烦意乱时,碧华大长公主已经率人偷偷的从文华书院那里进到了城内。 她带的人马一早就把马匹放在了二十多里以外的地方,因此叛军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碧华大长公主虽然已经年过六十了,但是爬起山来依然是健步如飞,一点也没有老态。年轻时她也随丈夫上过战场,可惜她丈夫和儿子战死后她也随着时间安居在碧华庵里清修。 她爬到山顶以后,前面负责侦查的前锋过来回报:“缙王妃和钰郡主以及钰郡主的夫君周大人带着一队人马正在与守卫北城的叛军作战,战况于缙王妃她们不是很有利。叛军太多,她们人马不够……” 闻言,碧华大长公主连忙吩咐道:“快,让已经上来的人马赶紧去支援缙王妃。” 因着此时的文华书院已经放假,整个院子只剩下几十名负责看门的护卫,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有人要抢藏书楼的藏书呢。后来见了碧华大长公主的令牌才将书院大门打开,让他们过去。 原来单婧妍和元初栀是在一个内务府的内侍的带领下,从一个偏僻的冷宫里的狗洞爬到宫外求援来的。她们俩都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主动出击,太后娘娘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便同意了她们的想法,还将慈宁宫的令牌交给她们。 元初栀是自己主动请缨硬要和单婧妍一起的,她刚才还救了单婧妍一命,单婧妍知道她脾气也不好过分推辞。再者,元初栀虽然是个娇贵的郡主,但是恪亲王也是教导过女儿一些拳脚功夫的,单婧妍见元初栀的身手竟然比自己还麻利一些,想着两人一起倒也能做个伴。 单婧妍出了宫,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娘家成国公府,她到了成国公府的时候,徐氏等人正在一筹莫展。 单婧妍听闻人手不够,也不罗嗦,先是拿慈宁宫的令牌和太后懿旨在各家王府聚集处溜达了一圈,召集各王府的私兵。按理,不该只有这么点人的,但是架不住有人想要隔岸观火渔翁得利,还想着讲讲条件再说。 单婧妍顾不得和这些人虚与委蛇,自家王府的一千人、恪亲王府一千人,加上一些公侯家听到动静果断送过来的人马共八百人,再加赵王妃给的令牌召集了赵王府的一千余人和缙王府的二百多人,勉强凑齐了四千人。 她想的是徐氏已经通知碧华大长公主,碧华庵京郊西北方向的青沐山,如果碧华大长公主的人马要进京,必然会走外北城。 单婧妍预备不惜一切代价要打开内外北城门,好接应碧华大长公主的人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叛军会同时在皇陵向皇帝发难。 而万一皇帝一行冲破叛军的包围,一定会从北门回京。于是叛军纠集了过万的人马藏在城楼之上以防万一。 而沈府的探子则以为北门和其他城门一样只有四五千人马,给了单婧妍以错误的信息。 直到交起手来,单婧妍才发现对方人数如此众多。内北城还没打开,已经有源源不断的叛军向她们涌来。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单婧妍和元初栀夫妻俩只能是硬拼到底。 这些叛军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本就比单婧妍所率的人马要彪悍许多,而且对方人数众多,顷刻间就占了上风。单婧妍见她们已经被叛军包围,眼看就要不成了,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正在这时,突然从南边窜出来一股士兵,二话不说就和叛军缠斗起来,单婧妍她们一行顿时压力大减。 单婧妍虽然不认识这些士兵,但是被元初栀认出来了,元初栀小时候还和碧华大长公主待过一段时间,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些兵士,尤其是那些身着红衣的女兵太惹眼了些。顿时惊喜的对单婧妍和周清说:“是碧华姑祖母的人马,我们有救了。” 有了援军的到来,原本已经有些萎靡的侍卫军顿时士气大增,纷纷打起精神与敌人斗争,没一会就由弱势逐渐领了上风。 碧华大长公主的人马从文华书院出来后分成两股,一股先悄悄潜进内北城支缓单婧妍她们。声东击西引走外北城一些士兵进入内北城。 另一股则是等双方混战之时,静静的从文化书院的院墙攀到了城墙之上,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外北城强上叛军的巡逻兵士和火炮台的兵士,顺利的占领了火炮台。 这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才是碧华大长公主手中最重要的王牌,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特种兵里的尖子兵。 火炮台一被攻占,对方将领便知道大势已去,何况这么长的时间,皇宫那边都没有传来得手的消息,怕是情况不妙。他正思索着脱身之计,突觉得脑袋上一痛,紧接着便倒地不起。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弩箭正射在了他的太阳穴之上,将他射的死死的。 将领一死,他手下的兵们顿时慌乱起来,单婧妍虽然有诱降之意。但是碧华大长公主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她冷声说道:“谋逆之人本就罪不容赦,当年父皇就是太心软才会酿成今日之祸。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 说完纤手一挥,手下就加紧了动作,很快便将敌军全部绞杀殆尽。 这几个年轻人以往只听过碧华大长公主的铁血手腕,今日才算是真切的领教到了。看到眼前血流满地、尸横遍野的惨状,元初栀突然觉得非常的不适,只觉得胃里一阵翻绞,然后眼前一黑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幸好被身旁的周清抱住了,不至于摔着。 碧华大长公主让身边的一个女将过去瞧瞧,然后她皱了皱眉问那个女将:“她这是怎么了?” 碧华大长公主想不明白,怎么刚才见着元初栀还好好的,拿着刀砍人呢!这会又这么娇弱了? 那个女将明显是懂得一些歧黄之术的,当下将元初栀放平在地上,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过了片刻之后说道:“回公主,钰郡主这是怀孕了,怕是行动剧烈了些,因此胎像有些不稳。” 碧华大长公主皱眉道:“怀孕了怎么还如此胡闹?” 那女将答道:“脉象还很微弱,想来时日尚浅,怕是钰郡主自己也不知道吧。” 碧华大长公主还没开口,被元初栀怀孕消息惊到的周清,已经回过神来,他插话问道:“请问这位女将军,我夫人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孩子可还保得住?” 女将答:“周大人放心,钰郡主底子好,身子很强壮,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悉心静养便无妨了。” 闻言,众人都舒了一口气,但又感慨这喜脉来得真不是时候! 碧华大长公主心里也微微一松,吩咐那女将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在钰郡主身边服侍,眼下宫里情形还不知道怎样,你送钰郡主去成国公府回交由单夫人照应吧。”女将答应下来,紧接着就有手下弄来一辆马车,几个女兵小心的将元初栀抬到车上,碧华大长公主又点了一队士兵护送元初栀。 眼见着元初栀被送走,周清虽然挂心自家夫人的身体,但还是先向碧华大长公主禀报了他手下所查探到的大致情况。 碧华大长公主微微颔首,虽然结果和她打探到的略微有些差别,但是周家家的那几个前去打探的侍卫,得到的消息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再想到刚被送走的元初栀,碧华大长公主对着小两口倒是高看了几分。 再看看一旁的单婧妍,想到刚刚她也算是难道强悍,成国公府侍卫也难得的都是好身手,怪不得成国公府百年不倒,看来人家在教育后代和培养手下上确实是有些手段的。 根据周清探子的情报,加上自己情报,碧华大长公主推断出叛军应该没有掌握太多人马,而且对方显然是没有什么得力的将领。 她们在这边打了半天也没见有其他叛军过来增援,城中更是无人来回巡视,也真是太不中用了。 她哪里知道,平江王亲自带着长子和大半手下去皇陵围堵皇帝去了,城中叛军原是交给马伯爷指挥的。虽然马伯爷能力平平,但是他的儿子马东一向机智。 这事啊,马伯爷就担个名头,拥有实权的还是马东。 平江王的幼子元子俊非要跟着掺和进来,平江王也有意让幼子沾点军功啥的,于是就让他跟着马东去攻打比较好打的皇宫。 但是谁能想到马东竟然会那么快的被单婧妍给灭了呢?元子俊则是个不中用的,马东带人进去多久了,一直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派人进去查探一下。单看他这等情形下首先想的是带兵去抄人家的私库,就知道他有多愚蠢了。也不想想只要能顺利攻占了皇宫,有多少金银财宝任你搜刮?真真是没长什么脑子。 可叹平江王半生筹谋,竟然坏在这么一个废物身上。 当然他但凡是有点心眼,最后也不会被别人包了饺子。 碧华大长公主带着人马到了皇宫的康定门前,这些叛军倒是硬气,虽然暂时没了首领,依旧顽抗到底。打了一会见打不过了,干脆都撤到了康定门以内,将大门关起来了。让碧华大长公主一方倍感无奈。 就在这时,一队身着御林军服饰的人压着几个叛军过来了。这些御林军不过三四百人,碧华大长公主公主怕是有诈,让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带头的一个御林军认识周清,再看到那些身着红衣的娘子军,便大胆揣测坐在马上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应当就是碧华大长公主。当下跪道:“卑职御林军骑都尉姜叙见过大长公主、见过缙王妃。” 碧华大长公主看着他冷声道:“你既然是御林军,为何现在才来?难道你不知道宫里出事了吗?” 姜叙连忙回道:“回公主的话,今日正好是卑职的轮休日,因此便在家休息。直到将近午时那会看到从宫里飘出来许多孔明灯,接着又爆出来许多烟花,卑职隐隐觉得不安。于是便想先回衙门看看情况,谁知去了以后,却发现御林军衙门竟然变成了一片火海,衙门里却没有一人出来救火。卑职好容易求助了附近的百姓相助,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不当值的弟兄帮忙,最后也只救出来二三百人。其余的几千人都不幸丧身于火海了。”说完,也红了眼眶。 虽说皇帝自打知道平江王的反意之后,就命京城里的各处军营暗中做些防备。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策动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厚得多,这不,御林军一下子就受到了灭顶之灾。这未尝不是皇帝太过自大的缘故,若是当日他收到密信之后直接将平江王一锅踹了,早就没有今日之祸了。 碧华大长公主问:“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出来救火?” 姜叙红着眼睛答道:“是马东,他是叛贼。今日御林军的大统领和左右统领都带军奉架去了皇陵。马东便是御林军最大的将领,据被救出来的一个兄弟说,因为马将军的吩咐今日的午膳比平日早了小半个时辰。谁承想那饭食里放了蒙汗药,兄弟们吃了午膳之后纷纷浑身无力,倒地不起。有那吃的晚些察觉不对的,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马东的人杀掉了。紧接着,马东又命人将衙门的大门紧闭,点燃了火把扔到里头。里面的兄弟们连反抗都来不及,没有被烧死的也都被呛死了。” 闻言,单婧妍小声的将马东叛变被她杀死的事和碧华大长公主说了。 这个时候姜叙身边的一个士兵说:“回大长公主小的是城防军的,我们营里也是如此,小的因为肚子有些不舒服没来得及吃饭就先去了茅厕,还没等出来呢,就看到外面浓烟四起。待出来时,看到满府的士兵都倒在地上,有些是被药倒的有些则是被砍死的。小的见事情不妙,偷偷的从一个偏僻的狗洞钻了出来。原想着是去御林军那边报信的,没想到御林军也是一样的遭遇。” 碧华大长公主见他们衣着狼狈,神情坦然不似撒谎,点点头:“本宫暂且相信你们,起来吧。” 姜叙这才站了起来,然后指着被他们抓着的几个人说:“卑职等人正在救火之时,这些人突然跑过来阻止捣乱,还趁机杀死了许多平民。卑职见这人穿戴不像是普通士兵,便将他抓了起来。” 碧华大长公主早就不大在京城走动了,连皇帝有多少孙子女都不知道呢,更何况是宗室子弟?倒是周清一下子就认出了元子俊,他立即回道:“大长公主,这人就是平江王幼子元子俊,今日谋逆之事少不得就是他们父子兄弟谋划的,刚才在世家聚集的那条大街上,微臣还和他交过手。” 单婧妍也跟着说道:“太后娘娘也说了江王王早有反心,想来这事错不了。” 闻言碧华大长公主冷笑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先帝仁义,如何会让你们安享这么多年的富贵?你们不思量着报答几分,反而弄这些犯上作乱的事。” 接着她又冷哼一声:“真是养不熟的东西!来人,给本宫在康定门外架起长杆,把这叛贼吊上去,让里面的叛军看看作乱的下场。” 然后碧华大长公主看到由远而近的一座火炮,轻笑着说:“本宫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思考,若是尽快投降的话,本宫便做主饶他们一命并且祸不及家人。再罗嗦下去,本宫就连他们和这康定门一起炸平了,门炸了大不了再重新建起来。人炸了,可就真是灰飞烟灭了。” 碧华大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谈论的只是衣服首饰而已,连眼睛都不眨一眨的。却无端的让周围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一百章 宫里的叛军被碧华大长公主慓悍的模样吓住了,如今叛军们都被围困在了午门和康定门之间的空场之上,这地方无水无粮的,就算想要硬撑也撑不了多久。 众叛军又从城门楼上看到被吊起来的元子俊,加上马东已死,两个头目都完蛋了,门外又架起了从神火营运来的一架火炮,他们哪里还有作乱的心思。一个个纷纷将手里的大刀扔到地上,有一就会有二,其余人见了也都纷纷缴械了。 最终碧华大长公主一行兵不血刃的就将剩下的叛军收缴了,她命人先将这些人押送到天牢看管起来,等皇帝回来再自行处置吧。 而此时,城外的京畿大营也早就派人赶到皇陵附近,加上有温廷舟和张放带路,统帅当即下令十万士兵兵分两路,八万去了皇陵救驾,剩下的两万人,一万则被温廷舟带着去京中支缓碧华大长公主,另一万人马则被张放带着,准备等会儿打起来时他们绕进去护住皇帝和皇陵里面的一干宗室人员和大臣们。待领兵的将军,安排好后温廷舟就带两万人率先绕道潜入皇陵去了。 领头的将军姓韩,他会这么安排也是有见地的,探子已经来报说京城叛军并不多。加上韩将军对碧华大长公主也有所了解,一万人马觉对够支缓京城了。 京畿大营和碧华庵都在京城西北方向,因此温廷舟也是率军直接往北城门而来。守城的卫兵先是回禀了碧华大长公主,她虽然刚刚见过温廷舟,但还是按照规矩又验过了温廷舟的将符和京畿大营的调令,才让他们进城。 有了这些人马,碧华大长公主和温廷舟等人很快便将其余三座城门的叛军消灭殆尽。 因皇帝和诸位王公都不在,京城防御一事太后便交于了碧华大长公主:“一事不烦二主,妹妹既然来了,就再多费些心。我是不懂这些调兵谴将的事,京城和皇宫的安全就统交于费心妹妹你了。” 连一向自持矜贵的太后在碧华大长公主面前都不敢自称“本宫”,足见碧华大长公主的强悍了。 而且碧华大长公主才小太后十多岁,比现在的皇帝大个四五岁而已。 没办法碧华大长公主是先帝老来女,也是先帝唯一存活至今的女儿,自然尊称一声长公主。 如今的皇帝是太子最小的嫡幼子,也就是太后娘娘的小儿子,碧华大长公主和当今皇帝两人出生也差不了几年,虽然岁数差得不大,但碧华大长公主的辈分却比皇帝高出一辈。 而且碧华大长公主年轻时也是个铁血凌厉的女将军,年轻时和丈夫镇守边关多年,慓悍的名声连关外的蛮子都惧怕不已呢。 听了太后娘娘的话,碧华大长公主也不含糊,径自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宫人来报,京畿大营参将温廷舟求见。 碧华大长公主一边命人宣召,一边对太后说:“这个温廷舟我瞧着真不错,是个难得的儒将,这个温参将就是生擒游牧王子的那个吧?不说他和成国公多么厉害,便是老六媳妇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的,武将家出来的孩子,哪怕是女儿也都是文武双全啊!还有咱们家初栀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自知,还到处拼杀,还好没什么大事,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太后也点头道:“老六媳妇是个好的,有勇有谋,关键时刻立得住。这几个孙媳妇里,除了赵王妃就属她最出挑了。可惜老大媳妇平日里看着也还机灵,这一摊上事就显出不足来了。” 碧华大长公主回道:“如今的朝中文臣们自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指望他们教出多利落的女儿来?横竖不过是个郡王妃,倒也罢了。” 碧华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明晃晃的打脸啊,幸亏这些王妃如今都没在这里。 不一会温廷舟进来了,行礼问安之后,还没等太后夸他两句呢,就急急的回禀道:“如今陛下一行被叛军围困在皇陵那里,韩统领已经率了八万大军前去营救,张放参将也带了一万多人绕道潜入皇陵,也不知如今他们那边情形如何。还请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尽快做些打算。” 一听这话太后有坐不住了,皇帝可是她的亲儿子啊,便不是一国之君,当娘的听到儿子有难也没有一个会不着急的。 就是碧华大长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有些震动,她没想到叛军竟然连皇陵也给围了。皇帝可是一国之君,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啊。而且宗室的所有成年男丁都去了皇陵,这万一不小心被人给一锅踹了,就是她也没脸去地下见自己的父皇母后的。 好在太后终归是经历了风雨的,没一会就平复了下来,强自镇定的说道:“如今城防军和禁卫军是指望不上了,来人,速传哀家的懿旨,抽调玉屏和大邕两地的驻军,迅速赶往皇陵营救陛下。” 然后看向温廷舟说道:“温参将,哀家命你先将京城里的四大城门都关上,再派将士在京城以内巡逻布控,以免还有叛军余孽作乱。”温廷舟领命而去。 紧接着碧华大长公主说道:“既然京城防御之事由温参将做主,我便带人去皇陵一趟,我倒要去看看这个平江王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胆敢起兵谋反。” 听了这话,太后心下一松,对碧华这个妹妹的能耐太后还是非常信服的。 …… 而此时的皇帝一行人,过的真是颇为狼狈。叛军见皇陵大门久攻不下,而且这门同京城的门一样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 见状,平江王也不含糊,接着命人从已经占领的岗楼里射了许多带火的箭矢到皇陵里面。 因为今日要祭天,所以皇陵里面有许多幢幡和祭祀用品,这些东西一遇到火就迅速的着了起来,加上大冬天的天干物燥,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而皇陵里面有没有足够的水来灭火,眼看火势已经将东边的一溜厢房燃烧起来。房梁都是木头搭建的,火箭上还点了桐油,若不是东厢房离大殿还有一些距离,怕是早就燃到这边来了。而叛军那边依旧是不断地往这边射着火箭,眼下正是西风肆虐的时候,叛军的流箭虽然有许多射不到皇陵里面,但是都落到了皇陵周围的松树林里。冬日里天干物燥的,很快火势便形成了气候,皇陵内外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看着四周越来越大的火势,皇帝也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天要亡我?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皇帝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之感,他伸出手去擦拭,又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了他的手背上。莫非这是下雪了?正在他疑惑间,就听臣子里头有人惊呼:“大家快看,下雪了!”大家都抬头看去,果然天空中漂起了零星的雪花,顷刻间就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龙眼大小的冰雹。 皇帝发誓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过冰雹,即使有一颗冰雹很不长眼的直接砸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也是觉得满心欢喜。 大雪夹带着冰雹虽然没有迅速的浇灭大火,但是也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叛军那边因为大雪阻挡了视线一时间也无法再放出流箭,便是放出来,也会被大雪覆盖。广场和东厢的火势都渐渐的弱了下来,众人无不欢腾。赵王对皇帝说道:“父皇福泽深厚气运加身,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此话一出,其余的宗亲大臣们也纷纷附和起来。那些有眼色的臣子连忙带头高呼:“陛下万岁!天佑我大辕!”紧接着,所有的兵士和将领也跟着高呼起来。 洪亮的声音汇成山呼海啸之事传到皇陵之外,将叛军的小心肝震得一颤。 便是皇帝自己看着漫天的大雪,也是暗自吐出了一口气,当下朗声道:“看来是天不亡朕,定是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佑于朕。既然天命都在朕这一方,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帝这边群臣俱欢,可是平江王的脸色就不那么美妙了。眼看就要把狗皇帝一行给困死在里面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偏偏这贼老天和他作对,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大雪和冰雹。 皇帝躲在大殿里头倒是不惧冰雪了。但是他的军队就暴露在旷野之下,从天而降的冰雹砸到士兵们的盔甲上。众人只觉得一时间头晕目眩,耳朵都被震得发疼,纷纷将头盔取了下来,而一下子暴露在外面的头脸脖子瞬间又被冰雪打湿,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是很迷信的,平江王想要烧死皇帝,老天就恰好在这个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加冰雹,阻止了火势的蔓延。 换句话说这不是老天都在帮皇帝吗?!皇帝就是天命所归啊。想到这里,被冰雹虐的七荤八素参与叛变的官员、将士们不由得心生悔意,当初不该听平江王这厮的忽悠啊。只是如今已经成了骑虎之势,想反悔也晚了。 大雪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平江王没有看到手下们像调色板一样变化无常的脸色。心里暗自沉吟:也不知道马东和子俊那得手了没有,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只要控制住了宫里,将神火营的大炮拉过来,什么样的大门破不了? 这个时候,突然从后方过来一个哨兵回道:“启禀王爷,从京城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平江王大喜,对着长子凌子诀说:“肯定是马东和子俊带着援军来了。”然后拿起手下递过来的望远镜举目望去。 冰雹不过下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停了,但是雪花依旧在天空中肆虐。平江王看了半天才看清远方部队的样子,只是这一看之下却让他大惊失色,因为对方挂的明明是京畿大营的帅旗,看服饰也不像是己方军队。 不应该啊,京城里统共剩下了不到三万人,还有一半是自己的人马,再加上另外拨给儿子的两万人,只要牢牢的占据了城门,再生擒了太后等一干女眷们,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平江王也不再迟疑了,对着元子诀说道:“你弟弟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对方人数众多咱们不是对手,先撤到庆口关再说。” 而且就在这时,张放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从另外一座山里悄悄的潜入了皇陵,皇帝见了援军,心下大喜,待听到张放的回禀更加喜形于色了。 皇陵外的平江王,深知自己人嘛根本就干不过京畿大营的人吗,于是他趁着朝廷的军队离这边还有些距离,领着叛军赶紧收拢军队,灰溜溜的带着手下仓皇逃窜了。 皇陵内的守卫还在纳闷呢,怎么叛军突然就停止了进攻?再看时就已经撤跑了呢。难不成是外面朝廷的援军来了? 守门的将士连忙爬到皇陵的高墙上头举目四望,果然看到了京畿大营的帅旗。士兵们连忙进到里面禀告了皇,君臣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皇帝听说叛军撤向了庆口关一带,说道:“先不忙着追击他们,让他们蹦跶几天再说吧。”又问京城那边的情况,待听到温廷舟已经带人去了京城以后,皇帝点点头:“朕着实担心母后她老人家的安危,这就起驾回京吧。” 众位大臣也是纷纷附议,也不知道京城里到底怎么样了,谁家不是上有小下有老的啊,总得回去看看心里才放心啊。 当然皇帝也没忘了替自己挡了一箭,还在后殿昏迷的缙王。他没带其他儿子和群臣,只带了几个内侍和成国公单雄。毕竟成国公是老六的岳父嘛。 一行人进到缙王所在的厢房时,两个太医正守候在一旁。见皇帝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皇帝摆了摆手,问:“老六的伤势很重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两个太医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冯太医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缙王,躬身道:“缙王殿下的伤势倒不是很重,只是那箭上涂了剧毒。臣等虽然尽心医治,但是因药材不足,缙王爷的身体还是有些耽搁了,怕是以后会有些病根。” “什么样的病根?”皇帝问道。 冯太医心一横,想着迟早都得让他们知道的,于是干脆地说了出来:“怕是以后与子嗣上会有些妨碍。” 看到皇帝脸色不虞,硬生生将后面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便是有了子嗣,以后也容易体弱夭折的话给咽了回去。 皇帝有些不快,但是想到老六已经有了一双嫡出儿子了,因此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吩咐道:“这话就不必告诉别人了,就是缙王殿下,也暂且瞒着吧。”冯太医连忙应了下来。 接着又有内侍来报,车马銮驾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的示下。 皇帝也想尽快回到京城里去,只有坐在金銮殿的御座之上,他才会得到安全感,于是下令即刻出发。同时让人好生的将缙王安置妥当了,待回京之后再着御医细心医治。 且不说皇帝这边如何安排车马调度人手,如何起驾等等。 只说是成国公府里,徐氏正与暮云和几个丫鬟在那里忐忑不安呢。 如今城里到处都乱轰轰的,暮云虽记挂着家里,但是也知道现如今待在成国公府要相对安全得多,再者徐氏也不会让她这个时候回去,因此她便一直呆在这里。好在,小猴子也在这里,除了担心温廷舟,家里也没什么特别让人担忧的。 徐氏将众人都带到了府里的祠堂里,嘴上说的是要给列祖列宗们上香祷告,祈求列祖列宗们能够保佑她们。实际上是因为在祠堂的地下有一条暗道可以直通到外面一处隐秘的宅子里。万一叛军真的攻了进来,那么她们最起码还能搏一搏。 至于三房四房和仁寿院徐氏是懒得管了,爱来不来,愿意躲在那也随他们。 正在众人诚信跪拜的时候,昏迷着的元初栀被送了过来。 乍见到元初栀这个样子,徐氏很是慌乱了一阵子,担心自己女儿不会遇到了什么不测吧。虽然那女将说单婧妍没有大碍,并和她说了一下元初栀的情况。但徐氏还是担心不已,可是她还是镇静下来,让府里的大夫过来给元初栀诊了脉,好在大夫诊了脉之后说的话与女将军并无多大出入,徐氏这才放下心来。 好歹元初栀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不希望她出事儿。 许是今日奔波太过的缘故,元初栀睡了好久才悠悠的醒转过来。徐氏见她醒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说道:“初栀呀,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元初栀挣扎着要起来,徐氏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又拿一个大引枕给她靠在身后:“你不知道你昏迷着被人送过来时,可把我担心死了,你也真是的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还那么不消停。幸亏这个孩子是个皮实的,要不然有你后悔的。” 元初栀惊道:“伯母,你说我又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元初栀新婚才将将两个月而已,她可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孩子呀,虽然这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不过如今既然怀了,她自然也是只有高兴的份。 “伯母,外面情况如何了?”元初栀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也来不及欢喜自己怀孕的心情了,倒是焦急的问起了外边的情况。 暮云就坐在床边,拍拍她安慰道:“夫人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你也别着急,如今情况还不算太差。” “嗯”徐氏也附和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时间这么久了,援军也差不多应该来了……”徐氏这话不光是安慰元初栀,也是安慰一下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徐氏一边安慰着元初栀,一边让人去端补汤过来,她见元初栀这般模样,便念叨起她来:“你这丫头也够心大的,你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当时你夫君在身旁,碧华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将军又是个懂医术的,一搭脉便知道你有了身孕,不然那会子叛军还没有被剿灭干净,你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你是不知道周清那孩子把你送到这里来是脸色惨白惨白的模样,我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你啊,就是太逞强了些。你看赵王妃她们都安生的待在宫里,就你和婧妍两个人在宫里宫外的瞎忙活。” 元初栀一听便知道徐氏是埋怨她和单婧妍了,于是便笑道:“单伯母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若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行事的。婧妍和赵王妃她们不一样,伯母还不知道你女儿吗?从来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性子。” 赵王妃等人平日虽然办事滴水不漏,但如今遇上叛军这些事宜,以前学的那些内宅手段通通都毫无用处。而且元初栀也看得出单婧妍的野心,但是她更清楚要想达到目的,单婧妍不有所付出的话,怎么能心想事成呢? 别说单婧妍了,就是她自己也明白富贵向来险中求,遇事只会后退,又凭什么得到自己想要的? 元初栀和徐氏又说了一会宫里的事,待听到城里的叛军已经被剿灭干净后,都松了一口气。但元初栀心里还是惦念着自己的丈夫和母亲,想尽快进宫看看情况,只是这会子她浑身无力,别说进宫了怕是走路都有问题了,只能老是在成国公府待着。 没一会,暮云端着托盘过来了,见元初栀醒了过来,不由得笑道:“郡主醒了?”然后放下托盘就要行礼,被元初栀制止了:“行了,难得没有外人看着,咱们小姐妹就松散一些,别讲那些虚礼了。” 暮云点点头:“那我就不客套了,你饿不饿?我做了鲫鱼姜丝汤和海参粥,要不要用一些?” 元初栀点点头:“午膳没来得及吃宫里就出事了,这会子倒真是饿了。”说完也不矫情,将暮云端来的粥都吃完了,然后又喝了大半碗的鲫鱼汤。 胃里妥帖了,元初栀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了力气。她当下对徐氏说道:“烦劳伯母您唤人过来给我梳洗更衣,我要进宫。” 徐氏急忙说道:“大夫说了你要静养,那么着急忙活的进宫做什么?” 元初栀回道:“我实在不放心我周郎和母妃,虽说刚刚探子说了京城已经安全了,但我没见到,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徐氏坳不过她,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加上她也担心女儿,于是便也按品装扮了一番,陪着元初栀一道进宫去了。 宫里太后听到宫人的通报后,连忙让人去请元初栀和徐氏过来,对着一旁的单婧妍笑道:“哀家就知道老六媳妇母亲待宫里安全了,就会来看老六媳妇的,这女人当了母亲啊,就是这样,每时每刻就把孩子放在心尖上。” 单婧妍笑道:“母亲比较紧张我,总是把我当孩子看呢。” 太后拍拍她的手,含笑着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这些孩子啊,哪怕是儿孙满堂了,在父母的眼里啊永远都是孩子。” “嗯……”单婧妍应道。 如今叛乱已平,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皇宫内外就已经冲洗的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一丝异常的情况。只是此刻宫内的警卫俨然比往常严格了许多,便是以徐氏这一品夫人和元初栀这位郡主的身份都被盘问了好几次,不过好在太后娘娘派了人等在午门外,见徐氏和元初栀进来了,立即迎上去,还给她俩准备了銮轿。 徐氏和元初栀进到宫里连忙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太后急忙让女官将她们扶了起来,看着元初栀说道:“初栀呀,快别多礼了,来坐下吧,我听大长公主说你有了身孕,真是后怕不已,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和老三夫妻和你丈夫交代?现在觉得如何了?” 元初栀回道:“已经好多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记挂着宫里的情形,就想着总要来亲眼看看才能安心些。” 太后拍拍她的手:“你和老六媳妇都是好孩子,这次立下的功劳哀家和皇后不会忘记的。” 元初栀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原也不是为了那些虚名。w而且我也是宗室子弟,怎么能放手不用管呢?” 一旁和母亲说话的单婧妍听了也连忙表态:“太后多虑了,孙媳自幼秉承父亲和舅舅家教诲,咱们武将家里,大多家训都是‘忠君报国’四个字,虽然我只是个闺阁女子,但是也时时刻刻将这四字牢记在心。危难时刻能为大辕的平安稳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未尝不是孙媳的幸运。” “说得好,不愧是将门虎女!”话音刚落,门外便想起了一个男声。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风尘仆仆的皇帝带着太子和一干皇子俱都站在大殿门口,想来是把刚才单婧妍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单婧妍和皇后她们几人赶紧给皇上见礼,皇帝挥手让她们起来,上前几步走到太后跟前道:“看到母后无恙,儿子心里就安心了。” 皇帝身后的众大臣都连忙给太后和皇后见礼。 宫里平定后,太后见宫里无恙了,便让各王妃公主等一干宗室女眷都回自己家了。因此这里只有太后,皇后和单婧妍,徐氏,元初栀几人在,皇后见皇帝平安无恙,忍不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倒是单婧妍没有看到缙王有些诧异。 太后对儿子道:“看到皇帝平安归来,哀家也放心了。” 皇帝点点头:“儿子一时大意,酿成大祸。让母后和皇族女眷受此惊吓,当真是愧疚难安啊。” 太后说道:“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素日里看着胆小懦弱的平江王竟然会起兵谋反呢?还有那个马东,皇帝看在他母亲的份上素日里对他也是多有优待,没想到竟然也跟着造反,还想着抓了我和皇后几个好用来胁迫皇帝。好在是有惊无险,事儿总算是平安解决了。说起来多亏了老六媳妇及时杀死了他,若不然我们娘几个怕是凶多吉少了。” 隆德帝说:“老六媳妇是个好的,老六也不赖。” 说到这里太后看了一圈诸皇子,诧异的问:“说起来,哀家怎么没看到老六啊?” 皇帝叹了口气说:“老六为了替朕挡灾,挨了叛军的毒箭,如今还昏迷不醒。朕已经命人将他带进宫来安置在月华宫里,派了御医前去诊治。” 太后大惊:“怎么会如此呢?” 听了这话单婧妍也是一愣,她很快的反应过来当下请求道:“请太后娘娘和皇上允许臣妾前去月华宫探望王爷。” 皇帝点头道:“你去吧,老六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们就先在宫里住下来,请医用药的也方便些。待老五的伤势好了再回王府也不迟。” 单婧妍行了一礼,带着丫鬟宫人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去了月华宫。虽然她对缙王不算情根深种,但也对缙王是十分敬爱的,而且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亲庇护。 徐氏也跟着女儿去看了一下女婿。这边单婧妍在宫里暂住下来,一边养胎一边照顾缙王。 因着在这次叛乱中,缙王夫妻和元初栀夫妻四人都立了大功,因此宫人们都不敢怠慢。又有帝后等人时不时的赏赐,因此单婧妍和缙王两人在宫里的日子倒不算难过。 话说叛乱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暮云自是带着小猴子回到了自己家里。好在他们家离着紫禁城远些,未曾遭到什么破坏。 家里下人们在听说叛乱后,就立即大门紧锁,倒也没受到什么损失。 晚上温廷舟回来了一趟,看到暮云和小猴子还有家里一切平安便放心了些,然后又匆匆的回去当值。 皇宫虽然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禁卫军和城防军却是损失惨烈。除了那些叛变的,剩下的几万名兵士死的太惨烈了些。战事虽然暂时结束了,善后工作却还是任重而道远。因此温廷舟也不过是抱着暮云和孩子略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皇帝给太后请了安之后也没顾上休息,匆匆用了些晚膳就召集了朝中重臣商量平叛事宜。 前方探子已经发来消息,叛军勾结罗驳国的军队杀害了玉屏关的将士,占领了玉屏关地区。玉屏关是朝东北地区重要的军事重地,离京城不过几百里路。若是被叛军在此休养生息恢复了元气,怕是京城难以安全了。 此时的皇帝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情报力量来,平江王是什么时候和罗驳国勾搭上的?他们杀害了玉屏关的将领收服了当地大半将士,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派军队去剿灭叛军。皇帝在群臣当中扫了一圈,原本他是属意沈明昌的,但是想到缙王,最终钦点了京畿大营的统领韩光作为定北大将军统帅此次的军队。韩光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表弟,铁杆的太子党,可惜太子早夭,但太子在世时也曾为大辕立下过不朽功劳。 在皇帝看来,这次的平江王成不了大气候,让韩光去也是为着压一压诸位王爷的小心思。 他嘴上不说,就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皇子间的暗潮涌动,老六是怎么过来的,他自然是清楚不过了,想到老六再慌乱中被人推过来,皇帝的眼神暗了暗。 只是皇帝存了要磨一磨各位王爷的心思,因此只要不太出格,他对于某些事情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禁卫军军和城防军是拱卫紫禁城和京城治安的主要力量,如今一下子被敌人暗算了死了大半,皇帝心里不是不心疼的。 他一边派人从京师周围的军队里抽调精兵强将弥补空缺,一边又提拔了一批新的将领。至于叛军余孽,自然是该清剿得的清剿。而对于有功之臣自然是要大力提拔的。 最先被恩赏的是军队,温廷舟因功被提拔为和正三品的禁卫军统领,张放则成了城防军副统领,就连晴空的夫君姜叙也因抓住了元子俊被提拔为正四品的禁卫军少将。其他的一些有功之臣,也都得到了提拔,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倒是碧华大长公主身份高贵,已经是无爵可加,只能是赏些东西。然后在皇后的提议下,恩泽了碧华大长公主现在住的碧华庵,和她的一干军士。 有心人惊讶的发现,在这场事件之中,单雄表现平平,但是大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成国公府收获还是很大的。女婿和女儿如今是功臣了,少不得缙王还可以在皇位上争上一争,而且如今提拔上来的温廷舟,姜叙,张放等人都和成国公府交好。总的来说成国公在这次事件里虽不出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受益。 至于世子单渊为啥没有出现,那就是成国公一家的高明之处了。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成国公如今已经让皇帝忌讳了,成国公府最好别再出现聪明人为好,因此单渊和单峻娶亲都很低调,单峻本身就是高中探花,最后却被成国公给他弄了个外放送到蜀地上任去了。 单渊又则表现出一副只想着赚钱的模样,成国公府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安皇帝的心。 …… 话说回来,皇帝又想到这次老六两口子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这一点让赵王和明王等人心里非常不满,总感觉要做点什么才好。 虽然皇帝等人没什么大的损伤,但是他的近身护卫折损了好几十人。虽然听上去伤亡不多,但是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放到站场上那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让皇帝心里非常心痛。 而且,事后的排查表明,这次事件除了平江王牵头,迎阳公主的夫家永平候府、永康伯府,以及好几个闲散宗室都参与了此次谋逆一事。 这一点让皇帝懊恼不已,自大辕开朝以来虽然对于宗室的参政劝和军权有所限制,但是在财物等方面向来是大方的。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想到竟然养出这么一些白眼狼来。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虽然最终没有这么夸张,但是这次皇帝丝毫没有手软,也不管什么过年不过年了,凡是查出来和叛军有勾结的宗亲王公,俱都废除封号、抄没家产。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丝毫没有手软。这铁血手段一下子震慑了朝廷内外,一时间就连官场的风气都清明了许多。 且不说皇帝如何懊恼悔恨,又如何处理叛贼,只说温廷舟一下子又升到了正三品的禁卫军统领。暮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家相公这也升迁的太快了,像坐火箭似的,嗖嗖的。 当然这次元初栀丈夫周清也不差,从三品的大理寺卿升到了从二品刑部侍郎,手中的实权更加多了。 便是眼下,这个刑部位子的油水不多,但架不住刑部的人都是皇帝心腹,看着油水不多,但也极为丰厚的。 但是暮云隐隐觉得皇帝让周清做刑部侍郎的举动似乎是别有深意啊。至于是什么,暮云还真不太清楚,毕竟她不是搞政治的,猜不透那些上位者的想法。 到时成国公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在皇帝委派实权时,以旧疾发作为名婉拒了皇帝的兵符。并且悄没声息的给自己出嫁的两位庶女中单婧莲的夫婿伊学文谋了山东地界上的潍县知县,只等着过完年就去上任。 山东虽比不得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繁华,但是也不算贫瘠。况且山东作为孔孟之乡,文化底蕴雄厚,自古以来文人辈出,百姓受的教化也多,是个容易出政绩的地方。 庶子被他给弄到蜀地,如今又把风头还不错的庶女婿弄到山东去。不得不说成国公是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思的。 皇帝不就是怕成国公府会支持缙王上位吗,那成国公就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婿弄出京城,这样一来大大的安了皇帝的心。 …… 第一百零二章 说起单婧莲的丈夫伊学文,是一个寒门学子,徐氏当初看上他也就是他家里人口简单,老母亲又是个没见识的,单婧莲完全不用惧怕她。 成亲以前伊学文一直住在朝廷的廉租房里,成亲时为了面子好看便搬到了单婧莲名下的一座二进宅院里。 伊学文也是个有骨气的,觉得一个大男人却要住媳妇的嫁妆屋子,很是有些羞耻。但是伊老太太看着屋子,却有些不大满意。放定的时候她是去过成国公府的,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屋子。 伊老太太觉得儿媳妇好歹是国公府的千金,怎么不得陪嫁一套大三进的宅子?没想到只有这样小小的二进宅子,总共也就十来间屋子。她又带来了好几家下人,除了前院留出来两间客厅和儿子的一间书房,其余的屋子都住得满满的。儿媳妇倒是把最好的正屋让给了她住,自己和儿子住了后罩房,只是伊老太太总觉得不满意。儿子成亲的时候,老家来人都是借住在儿子的一个同僚家里,便是伊老太太想着留下娘家人多亲香几天都不能够,这让伊老太太觉得很没有面子。 更让伊母不满的是,自己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儿媳妇把嫁妆交出来给她管理,无奈单婧莲从来都不搭茬。还将这事告诉了儿子,让伊学文将伊母一通好说。 伊母她原先只是想要发作一番,好叫这个儿媳妇知道她厉害的。只是还没等想出法子来,宫里就出了事。然后在伊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儿媳妇的娘家人都在这场变故中也算是立了功,连他们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街坊邻居的都带了礼物前来庆贺。伊母一时间忙着招呼客人,又见儿媳妇将客人们带来的东西都先紧着她挑,心里的不满当即压下了去几分。 这会子,儿子的老丈人又帮着谋了一个好差事,伊母一时间便只有满意的份了。 她虽然大字认不得几个,但也听说过“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的话啊。在伊老太太的认知里,翰林院的差事哪怕再清贵,也比不上手握实权的地方官来得实惠。于是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预备着跟儿子去上任了。 听丫鬟们说伊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单婧莲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婆婆,虽然有些贪财,好在还是有几分眼色的,算不得太难对付。想了一下,吩咐自己的丫鬟道:“将我给婆母预备的大毛衣裳找出来,我们过去婆母屋里一趟。” 不说单婧莲这里如何安抚婆母笼络丈夫,按例,如今宫里应该召见一番这次事件的那些功臣家眷犒赏一番的。但是太后娘娘这次受了惊吓,原先都是吊着一颗心的,乍然放松下来就有些不好,一下子病倒在床上。太医诊断太后是惊吓导致惊风,说白了就是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一惊一乍的。 皇后和一些得宠的妃嫔如今都忙着在太后宫里伺疾呢,自然就顾不上这个了。 皇帝倒是派了宫人到有功的臣子家里赏赐了一些东西,也顾不上腊月是不是封笔了,连功臣家眷的诰命一并给升了。 温廷舟换了新差事,暮云也很高兴,禁卫军是属于京城护卫,这样温廷舟在家的时间就比原来多了。 就连姜叙升了官职,晴空也欢喜无比,虽然事发当日她和女儿在家很是害怕,但好在他们住的地方不算富裕之地,没遇上打劫的。 后来听说了京城发生的事,晴空后怕不已。 倒是云嬷嬷见她们两盒孩子们都平安无恙才放下心来,两个女婿都立功升职了,云嬷嬷心里也很是高兴。 只是如今碍着京城里的形势不敢大贺,便人两对小夫妻带着孩子回来,一家子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便罢了,连酒都没沾一口。 因着京里年前出了平江王谋逆这档子事,这个年大家过的都十分低调。加上太后身子不适,连除夕当天的朝贺都免了,众诰命夫人也不过是在太后的慈宁宫外给她磕了头就算朝贺过了。 就连成国公府这个年,也不过是和几个至亲家里互相走动一番,再没有往年那样宾客盈门的景象。 好在过了新年以后,宫里传出太后娘娘的身体逐渐的好转了,渐渐的能起来略走几步,众人的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宫里也渐渐的有了些喜庆的气氛。 到了大年初九这天,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宴请了众位王妃和一些皇室宗亲,还有这次事件功臣的家眷。 因着太后娘娘身体还不是十分康健,所以宴席并没有预备酒水,不过是大家在一起吃了些素斋,沟通一下感情罢了。 赵王妃拥有一个皇家王妃该有的所有特质,气度雍容、行事大方,待人接物细致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暮云这次也荣幸的参加了慈宁宫的宴席,毕竟她现在好歹也是个二品官夫人了,温廷舟这次事件里立的功完全能让暮云荣光一回。 从宫里回家之后,暮云对着温廷舟夸赞道:“再没想到赵王妃那样和气,声音也温柔,说话也好听。待人接物真的是滴水不漏。” 温廷舟听罢笑了笑说:“宫里的女眷哪个不是说话滴水不漏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气质不同啊!”暮云不由地又想起了赵王妃。 于是她轻声问道:“夫君,你说赵王爷会是未来的储君吗?” 温廷舟眉头一挑,看着她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也不是想法,主要是今日宴席间,赵王妃举手投足总觉得隐隐把自己当做主人般……” “而且听说小猴子才几个月大,还特意赐给了他一套玉锁。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没阻止。”暮云想着今日宫宴气氛确实有点奇怪。 太后和皇后既然都不理事,宴席全程都是赵王妃把控,至于越王妃和明王妃嘛,暮云实在是不太看得出她们是乐意呢还是不乐意呢。 然后暮云又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说:“我后来悄悄问了婧妍,她让我把情况给你说一声,你们是不是要……” 听了这话,温廷舟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无奈的打断暮云接下来的话语,笑着说:“有些事还是不要说为好,一切还没定数,我们只是想要知己知彼罢了。” 暮云也不追问,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温廷舟在外边冲锋陷阵,那么暮云只要顾好他们的小家就好了。毕竟朝堂之事千变万化,谁说得准呢? 比起赵王妃,暮云自己觉得还是很喜欢单婧妍的做事风格的,干脆利落,多省事啊。赵王妃虽然也没什么不好,但暮云总觉得她太假了,而且她最讨厌那样藏着掖着的打机锋,跟这种人来往最是麻烦不过了。 温廷舟见她沉默,以为她害怕,便轻声安慰道:“不要想太多,现在朝堂局势并不明朗,就算是立储君,那也还要等很久呢。” “我可不是担心这个,外边的事我不过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暮云把手放在温廷舟的手背上说道。 温廷舟翻过手,回握住说:“我有分寸,你放心,我不会冒险的……” “嗯……我自然是信你的。” …… 正月底,出征玉屏关的定北大将军发来捷报,叛军一行已经被全部剿灭,平江王畏罪自杀,世子元子诀被活捉。罗驳国军队妄想反击,已经被朝廷军队击退,朝廷趁机占领了原本隶属于罗驳国的风沙堡等地。捷报传来,皇帝大喜,朝廷内外终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重新活跃起来。 大辕的皇帝从来就没有那种穷大方的习惯,既然攻占了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罗驳国女王虽然派了使者前来求和,并想着再将风沙堡等地收回去,但是大辕朝廷并不吃她那一套。 女王以为送来几个长的怪模怪样五大三粗的女子并一些不值钱的皮毛珠宝,就想着要回水草丰美的两座城池?皇帝见都没见这些罗驳国使者,飞速下旨命人在风沙堡地区新设了大辕卫府,统辖长城以北到库拉木图河以南的地区。 罗驳国见大辕皇帝软硬不吃,倒也没有法子。他们国家常年处于冰雪之中,四季严寒致使国中粮食储备不足,根本就不敢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最终只能是捏着鼻子认栽,当然那个牵头怂恿女王支援平江王的大臣也被女王赐死。 然而此事远远没有结束,因玉屏关地区突然发生了战争,叛军在当地烧杀抢夺强征壮丁无恶不作,致使大批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今大批难民聚集在京郊外。 皇帝听闻后不得不让人在城外搭建了难民营,用于暂时安置难民。 单婧妍听说了难民的消息之后,顿时觉得这是一个为自己扬名的绝好机会。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看到屋子里摆着的赏赐之物时又坐了下来。这些日子缙王府风头已经够盛了,有些事过犹不及,况且如今她不过是缙王妃,上头有赵王妃这个长嫂。 想了想单婧妍还是算了,横竖来日方长,有些事一时半会的急不得。她思索了片刻写了一封书信,让人给赵王妃送了过去,当天下午便收到了赵王妃的谢礼。 单婧妍想起缙王,叹息一声,便去了王府前院看望缙王去了。 如今的缙王再也不是那个生母早逝而备受欺凌冷落的六皇子了。因着救驾之功,他被皇帝加封为亲王爵位,单婧妍也一跃成为亲王妃。而且单婧妍的长子如今已经被立为缙王府世子,次子虽没有被封,但是以后肯定少不了荣华富贵。 虽然作为亲王的嫡子,他们兄弟两个迟早要得到封赏,但是一般都会等到十岁之后。 一是十岁以后孩子夭折的可能性就很低了,二来也能给朝廷省些银子。毕竟这些封号可不仅仅是叫着好听的,有了封号就有了相对应的俸禄和待遇。亲王世子每年能有俸银一千四百两,禄米一千斛。次子虽然没有,但缙王府还养得起两个小娃娃的。 如今单婧妍这一对双胞胎还没满周岁,哥哥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俸禄,怎生不让人眼热?更别提帝后等人赏给单婧妍夫妻两个的金银财宝皇庄田地了,又加上单婧妍这次立了大功,皇帝说了她可以优先购买最近抄家的东西,这些东西买下来就属于单婧妍的私产了,可把一些心眼小的宗室女眷们刺激的够呛。 好在单婧妍夫妻两个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待缙王的伤势稳定以后,就立即离开宫中,回到了缙王府,以静养为名闭门谢客,一时间倒让别人无从下手。 当然随后的另一则消息让许多嫉妒单婧妍的人多少的了些安慰:缙王的侧妃郑氏也查出来了两个月的身孕。 虽然众人都隐隐有看单婧妍笑话的意思,但是庶出子女自然无法与嫡出相比,宫里的太后等人听了也只是让下人按份例赏了单婧妍。倒是皇帝听了这个喜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管日后如何,好在老六也有这么几个骨血在这了,皇帝对于比较能生的老六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当下也赏了单婧妍许多东西。 倒是郑侧妃心里暗自不平,王妃怀孕时宫里赏她东西就罢了,怎么如今自己怀孕了宫里赏的也是王妃?好在如今单婧妍积威日盛,郑侧妃本来就不受缙王宠爱,她纵使有怨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单婧妍早就在就从父亲那里知道缙王以后子嗣艰难的事儿了。 这个时候她自然也不会小气,她让人挑了一些上好的东西给郑侧妃送了过去,另外还有实打实的一百两金子和一包银锞子。见到真金白银以后,郑侧妃的心里的那些抱怨和怒火瞬间被抚平了。 相对于缙王赏的那些绸缎首饰,倒是真金白银的更受郑侧妃喜欢。毕竟她不是管家的单婧妍,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总要打点一番,她虽然有些嫁妆,但并不是很多,加上娘家并不显赫,能帮衬她的少之又少,在这偌大的缙王府手里没些银钱怎么过日子?郑侧妃一瞬间又觉得还是王妃还是很体贴的。 缙王的伤势不重,主要是余毒难清,因此他的伤势虽然已经结疤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如今还是卧床修养。 单婧妍过来时,缙王的一个许姓幕僚也在。 许先生已经是年纪一大把了,因此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缙王见了单婧妍,笑着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和许先生商议在城外搭粥棚的事。听说赵王府他们用的是上好的粳米,我原打算就用糙米的,咱们府上虽然也不差银子,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妥。可许先生……” 单婧妍看向许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许先生摸摸一把自己的胡子不置可否:“此事单凭王爷和娘娘做主就是。” 这许先生当真是奸猾无比,没见有多大建树,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单婧妍见许先生不靠谱,便不指望他了。当下笑着说:“王爷搭粥棚是为了能让百姓吃上点饭菜,而不是和其他几个王府别苗头。所以糙米和粳米我觉得还是糙米好了。” 缙王一愣,然后点头道:“那是自然,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好和赵王府那些别苗头,可是许先生说用上等米熬粥不是更能赢得好名声吗?” 单婧妍笑道:“王爷日常也不管家,想来是不太清楚外面的物价的。如今市面上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普通的粳米,却可以买两石糙米,而上等粳米却要一两银子一石。老百姓日常大多都是吃糙米,毕竟可以省下一半的银子呢。 城外那么多百姓,按每天需用两百石米来算,用糙米熬粥只需百十两银子,而用上等粳米就是二百两。倒不是我心疼银子,城外那些流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他们所求的只是能不饿肚子而已。咱们用同样的银子,可以买到更多的米,能让他们吃饱,这不是更加让他们受惠吗?” 单婧妍转而又说:“如今对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饱穿暖,而不是华而不实。” 缙王也是这么个想法,但架不住刚刚许先生唠叨啊。他让单婧妍快口,意思已经在拒绝许先生的要求了。 缙王早已对许先生烦透了,可许先生他既无功,但更无过,实在不好随意处置了,只能这么晾着罢。 第一百零三章 缙王靠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准备甩手不管,交给单婧妍处理。 倒是许先生在一旁捻着胡子,不甘道:“王妃娘娘这账算的倒是噼啪响,只是王妃娘娘有没有想过王爷可是天潢贵胄,如今又是诸位王爷里唯二的亲王爵位,行事岂能太过小家子气?” 单婧妍心里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许先生的意思是说本王妃太小家子气了?” 许先生捻一下花白的胡子,说道:“岂敢岂敢。” 见他这样,单婧妍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掰扯,于是便懒得搭理他,径自对缙王说:“王爷如今虽然升了亲王爵位,可是诸王爷当中身份最贵重的乃是身为大皇子的赵王殿下。王爷不要只顾着看越王和明王那两个人如何行事,万事还是多看看赵王和恪亲王才好。” 听了这话,缙王心里暗笑,掩唇轻咳了几声说道:“王妃言之有理,”说着他又喊了王府总管进来吩咐道:“程冲你速去派人查探一下,今年赵王妃和恪亲王妃设的粥棚用的是什么米?” 总管程冲回道:“禀王爷,这个小的早就探听清楚了,赵王妃和恪亲王妃用的都是糙米,但是分下去的米粥非常粘稠足以果腹。明王和越王用的虽然是上等粳米,但是分外稀薄,并没有多少米粒,领到米粥的难民倒是多有抱怨。反倒是赵王妃和恪亲王妃受到了不少难民的称赞。” 缙王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数了,本来他就没打算听许先生的,这会他看了单婧妍一眼,夫妻两暗里相视一笑。 缙王躺在床上吩咐程冲道:“既然如此,程冲你亲自去安排粥棚一事,就照着赵王妃和恪亲王妃的粥棚去做,不求用什么上等米了,但是米粥一定要熬的稠一些,让难民足以果腹,还有不许用坏米霉米等充数。” 总管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许先生见事已至此,便告辞走了。 他走了以后单婧妍坐到床沿边,缙王伸手握住她的手叹息着说道:“许先生如今越发的骄傲自满了,我有点担心他会弄出什么事来,你找个人盯着他。” 继而又拍了拍单婧妍的手背,安慰着说:“刚刚你受委屈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我当初处身于微末之时,难得他不嫌弃,便是看在这一点上,我也总要留几分体面给他,要不然岂不是让底下人心寒?只要他老实点,不必做些什么,如果不老实,那就……”说到这里缙王眼神一厉。 单婧妍偏头回握缙王的手道:“看王爷说的,我又不是那小气的。再说了我一年到头才见他几次?犯的着与他生气!不过这个许先生,确实有些如王爷所说的一般骄傲自满,我看着他还有些唯我独尊,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嗯,所以我担心,记得找人盯着他罢。”缙王再次提示道。 “放心吧!” 单婧妍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立即找人去查许先生的底细去了,她总觉得这个老头子不太对劲,哪有幕僚这般嚣张的。 过了几日后,单婧妍派去调查的手下传来消息,许先生最近新纳了一个宠妾,那名宠妾的一个远房舅舅正是明王府上的一个管事。而且许家最近花钱很是大方,一家子在内城里买了一座大三进的宅子,还添置了许多家具下人。 看到这里单婧妍就知道许先生钱是怎么来的了,她冷笑了一下,明王平日里的做派,一向是偏宠自己那个表妹,在外表现出一副没有野心,我不在乎,我无所谓的模样,真看不出来也是一个有心之人啊! 不过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一些,单婧妍可以懒得去搭理那个许先生那个老头子,也可以容忍他那一副穷酸刻薄样。但是眼下她和缙王的利益还是一致的,若是缙王不好了她也得不到好处,于是轻声吩咐了一声:“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王爷的人吧!” 过了没几天,单婧妍就听下人回说王府的幕僚许先生坐车出门时不慎惊了马,被甩到了车外,脑袋正好磕在一颗大石头上,就那样摔死了。 许先生的家人还来缙王府哭诉了一番,想着要些抚慰,被单婧妍拿三百两银子不咸不淡的打发了。 这事在京城之中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就那样消散掉了。 倒是赵王妃的赏花宴举办的非常成功。却说赵王妃开了赏花宴之后,便带着诸王妃和宗室女眷们向朝廷捐了一大笔银子,用于灾民的安置。 有皇室女眷带头,各诰命也纷纷解囊,就连暮云也捐了一千两银子出去。她无意出头,这点钱相对于温廷舟的官位来说算是不多不少,而且温廷舟是京城新官,要是根基并不算很稳,这时候出头无疑是木秀于林。 暮云一直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不管是前世的电视还是小说上面,还是今生遇到的事实上,怎么一遇到流民就一定要施粥呢? 暮云不懂,施粥这样在南方就罢了,可这是在京城啊!京城不产稻米的,不管是东北的还是南方来的,因着路途遥远,京城的米价并不比白面便宜多少。馒头不是比粥更能果腹吗?若是嫌白面贵,那就用黑面好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玉米面、杂粮面什么的蒸窝窝头啊,算起成本来并不比熬粥贵多少,还管饱。 真是想不通!除了施粥之外,京城里那么多大户人家有那么多不穿的衣服,也可以施舍一些出去啊。 再说了,这些流民从外地赶来,长途跋涉的,难免有些人会生病发热什么的,朝廷也该让太医院制些常见的丸药发放下去,这样至少让流民能预防一下,不会因为无钱医治而丧命。 而且灾难时期,死的人一旦多了的话,一是容易引起暴乱恐慌,二是容易引起瘟疫。这两件事一旦爆发不是更严重吗? 暮云虽然有心做些好事,但是却不愿引人注目。她悄悄地将自己的想法和温廷舟说了,温廷舟一听便觉得暮云和他真是心有灵犀,他早前也想过这些情况,但他现在是武将,这些事应该是文官上奏,他怕自己参进文官的事宜里会引起朝中那些文臣的不满,一直就这么耽搁了。 如今见暮云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便用心写了纷奏章上交给了金銮殿上的皇帝。 皇帝收到温廷舟的上奏的奏章很是高兴,如今底下几个儿子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 作为皇帝,皇子争锋相对是好事,这样可以看出谁好谁歹,但是直到现在,皇帝还是没看到几位王爷,有谁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 倒是温廷舟上奏的这份奏章,写的很是中肯务实,他对于赵王几个的做法也耳闻了一些,心里是不赞成这种沽名钓誉的风格的。 连那些文臣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武将眼界开阔。 叹息了一声,不过皇帝看到温廷舟这样格局开阔,真心实意的为朝廷和百姓考虑的年轻官员,他也是非常高兴的,走下来拍了拍温廷舟肩膀:“大辕江山有你这样为国为民的官员,乃是大辕之福呀!” 温廷舟立即惶恐的回道:“微臣不敢当的陛下如此夸赞。” “当的起,当的起……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么就交与你亲自去办如何?” 温廷舟自然不能推辞,领命而去,他召集了一些文臣武将商议此事,过程艰难也就不提了。 要说能为官的人,智商情商都是不差的,能力出众的也不在少数,虽然文人看不上武将粗鄙,武将瞧不起文人清高,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温廷舟这个提示一旦做好,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于是在温廷舟劝说下,纷纷放下便见合作起来,开始他们虽然一时没有想到这些细节之处,但是如今温廷舟提出来了,有了头绪之后大家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很快,温廷舟组织的队伍就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政策,并上奏给皇帝。 皇帝看了他们温廷舟的奏章后,大笔一挥让温廷舟亲自督办此事。过程不必详述,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温廷舟因此事之功正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口不绝,他也真正成为皇帝的心腹。 这件事是暮云提示的,也是她提了之后温廷舟才下定决心介入文臣之间的事宜,没成想暮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推动了温廷舟一把。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大军出征粮草军饷都不是小数目。再加上为安置灾民朝廷先是设立了平安院,为灾民免费诊治并提供相应的药品。 另朝廷既然新设了大辕卫府,自然不希望那边一个百姓都没有。 于是朝廷下旨规定,凡是玉屏关和玉屏关周围等处的百姓,想要回乡的可以凭户贴到朝廷临时设的难民所报名, 朝廷统一安排马车送他们回乡,并承担路上所有的食宿问题,回乡后根据人头发放一定数量的安家银。 成年人是一两银子,儿童减半。还有,为了解决边关战士的个人问题,凡是年龄在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的年轻女子,不管是头婚二婚,愿意回边关嫁给守边将士的朝廷每人发放嫁妆银子五两并粮食种子十斤。前一百位报名的女子还额外赠送银丁香一对、红布三尺。 华夏老百姓有句话说得好,落叶归根,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愿背井离乡的,先前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在玉屏关那边没有粮食不说,还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如今朝廷打了胜仗玉屏关已经安全了,加上又有了这样好的条件,大家纷纷意动。 有适龄闺女的人家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嫁闺女。边关那片地方,物价低廉,五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花用两三年了。 正好现在也过了正月,天气又逐渐暖和起来,没了后顾之忧的灾民纷纷踏上了回家的路。 朝廷的这一系列举措自然是赢得了百姓的赞赏,皇室的声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只是这么好的声誉那是要靠银子来支撑的,难民虽然走了,但是其他地方的一些贫苦百姓听说京城有免费看病的地方,有些还不远千里徒步赶来京城看病。 诊费就罢了,反正这里的大夫都是朝廷发放俸禄,贵的是药费啊。虽然平安院提供的药材和丸药都是最便宜的,但是架不住需求数量大啊,委实不是一笔小开支。 户部将平安院这几个月的开支递交给皇帝看了,皇帝也很是头疼了一番。 这几个月国库没见入账多少,花的到不在少数。在战乱中死的那些将士总要抚恤一番,还有朝廷又在各地新征了许多士兵,加上安置难民、奖赏有功之臣,若不是祖宗留下的底子厚重,户部早就揭不开锅了。 国库眼见就要到底了,把皇帝愁得够呛,深觉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们。 可他又不是那起子暴君,只知道横征暴敛。 这一时半会的皇帝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最后还是户部尚书提醒了他,先前平江王案子牵扯抄家了不少王公大臣的家产,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的。 还有天牢里关押这那些罪臣家眷,该死的都死了,留下的那些何不都发卖了去。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下旨将这些东西都变卖了。被抄的人家不乏累世家大族,自然是有不少好东西。以前虽然也有人惦记着这块,但是皇帝没发话谁也不敢擅动啊。 如今有了旨意,大家纷纷出手。整整两座大宅子的东西不过几日时间就被瓜分一空,可见京城里富人还是很多的。 恰好负责看管这些财物的正是禁卫军,温廷舟自然不会故作清高。他问问暮云:“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我去给你买些回来,我看里面有不少极好的珠宝玉石。” 暮云笑着说:“我如今也不缺这些珍珠宝石,你去问问若是有合适的大宅子,倒是可以买上一套。便是咱们自己不住,还可以留给儿子呢。京城的宅子想买实在太难了,平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空下这么多来。再有,有那些清流世家里不常见的书籍和古画什么的可以多买一些,比起金银之物,这些才是更适合传给子孙的宝贝。” 如今温廷舟已经是从二品的高官了,家里的仆从下人越来越多,如今孩子还小倒是无碍,再过几年孩子大些,难免要再给小猴子添上几个弟弟妹妹什么的,这宅子虽然不小,但是以后孩子多了就很局促了,因此不得不早做打算。 温廷舟轻轻握住她的手:“还是夫人你想的长远,你放心吧,为夫定会办的妥妥的。” 既然要买东西,少不了要拿银子。自成亲以后,暮云虽一直想着拿银子置办些田地铺子什么的可是都没有遇到合适的,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今既然有了机会,暮云便把家中闲钱拿出来五万两现银让温廷舟拿去买东西。再多的她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不想太过惹人注目。 温廷舟说:“不必这么着急吧,东西还没看呢。” 暮云硬是塞给他:“你带在身上就是,难不成遇到合适的东西了再让人回来取?那多麻烦……” 温廷舟刚想说可以先赊账的,但是看到暮云坚定的眼神只好把话吞到了肚子里,伸手接回她递过来的银票收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到了晚上,温廷舟回来时,暮云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金票和温廷舟说道:“白日里给你的那些银子是咱们家里的,你看着置办点田产铺子什么的。这些呢,是我的私房,你留意着帮我弄些孤本字画什么的,要是有小些的铺面也可以买上几间。” 温廷舟笑着收起来,俩人就歇息去了。 第二天温廷舟便揣着巨款去料理此事去了。暮云也没忘了娘家人,特意差人去去问了云嬷嬷和晴空,要不要趁机买些东西。结果云嬷嬷和晴空都打发人来回,她们已经从各自买到了京郊的一千亩地和一些珠宝首饰铺子什么的,其余的现在她们就先不想了,这些已经够了,不需要再买了。 听闻母亲和姐姐已经有所收获,暮云就不再纠结此事。趁着今日阳光正好,抱着小猴子到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 小猴子如今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对什么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不睡觉的时候在床上或是榻上不住地爬来爬去的没一刻消停。每每暮云想要教训他的时候,看着他如葡萄般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光的看着自己,暮云顿时就感觉心都要化了,想要训斥的口吻往往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 好在这个时代男孩子再大一些,就由父亲教导,现在小猴子只是个还不满周岁的小孩子,到也谈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温廷舟确实没有辜负暮云的厚望,晚上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几箱子书籍字画,还塞给暮云一个描金漆黑的锦盒。 暮云打开锦盒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套翠绿澄净的翡翠首饰,颜色虽然达不到祖母绿的级别但也相差无几。底子纯净,肉眼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质。 更难得的是这套首饰没有用任何旁的金银珠宝来镶嵌,只是用了翡翠雕刻出一只镂空的牡丹花样式的珠钗、一对祥云纹的长簪、一只梳篦、一对圆镯和一枚扳指。一套下来颜色质地都一样,看样子,这些首饰都是从一块原石上取的料子。 虽说暮云自己也有好几套翡翠首饰,但是此时首饰工艺偏爱繁华富贵,翡翠首饰镯子就罢了,簪子等物大多会用金银包裹镶嵌。 暮云不太喜欢这样的做工,奈何她的几套首饰都是旁人送的,还不能说什么。而极品的翡翠首饰是不会出现在一般的银楼之中的,因此她一直没有一套自己很心仪的翡翠头面。 如今看着这套翡翠首饰,没有用一点金银镶嵌,纯粹又素净,但也不失华贵,暮云心里自然欢喜不已。 今日温廷舟带回来的这套首饰可算是送到暮云的心里去了。 温廷舟见她面露欢喜便知道她喜欢,见暮云高兴了他自然也就高兴了。 暮云看了看自家相公,从锦盒里拿出那枚扳指带在温廷舟的食指上,倒是不大不小的正好。暮云便笑着说:“这是我给你戴上的,你可不能轻易摘下来。” 温廷舟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宠溺的说:“好,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暮云看着对方充满深情的双眸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进去了。 烛光闪烁,有情人自然做着该做的事儿。 第二天,暮云醒过来的时候天光都已经大亮了。看到皱成一团的床铺,暮云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略微收拾了一下才弄出声响来。 听到动静,梅媛进来服侍她起身。暮云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也没叫我。” 梅媛笑着说:“现在是九点未时,很快就十点了,老爷早上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咱们,不让吵醒夫人的。厨房的灶上温着燕窝粥,夫人是现在用还是过会用?” 暮云实在不爱古代时辰算计,家中有钟后,便都教身边的丫鬟们学了钟表时间计算,因此梅媛给她说的是西洋钟的时刻。 听梅媛一说快十点了,暮云就说道:“现在就用吧。”然后阻止了梅媛要帮她梳妆的动作:“你让她们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梅媛点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暮云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一下子就看到了昨晚的那个锦盒。 想到昨晚看到一半就被某人拖到床上去了,东西都没看完呢。 她拿过锦盒,打开锦盒一看,里面除了这套翡翠首饰还有几样其他的首饰和两块极品的鸽血宝石。另外还有几张票据,暮云展开看去,只见里面是两张地契和一张田契。 温廷舟果然按照她的意愿,买了一套位于朱雀街附近的五进半的宅院,一间内西城的铺面和一个位于京城南郊的庄子,庄子有一千二百亩地。她的那张金票都没动,另外还剩下了两千五百两的银票。 暮云一边感慨着东西便宜,一边让人去取了一只新的青花笔洗出来,洗干净后倒进去澄净的青玉山泉水和前些日子收的梅花上的雪水,将那些翡翠首饰放进去浸泡,至少要泡上三天三夜才行,期间要每天换三五次水。这样不但可以清洗掉翡翠上的污垢,万一这套首饰有人戴过的话,也能洗掉那人的气味。 晚上温廷舟回来后,两人用过饭后,温廷舟抱着小猴子牵着暮云回主院,暮云屏退了左右,只剩下夫妻两个和抓着温廷舟衣襟不撒手的小猴子。 暮云见四下无人了,小猴子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于是她看着温廷舟,有些担心的问:“这么多的东西怎么才花了那么点银子?我看了你带回来的那些书籍有好些孤本古籍的,放到外面,光这些书都不止这个钱。这样做会不会与你名声有碍?” 温廷舟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我买的是孤本还是普通书籍呢?就是些破书在不懂行的人眼里不值一文,他们都想着送给我呢,我还硬塞给他们一千两银子。你放心吧,这些事情陛下心里都有数,他老人家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不怎么这次负责这事的都是前些阵子的有功之臣,不过是陛下变着法的给大家赏赐罢了。”说完便在那里逗着小猴子玩。 小猴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和父亲说些什么呢,温廷舟见他活泼好动,便一把抱起儿子,小猴子的小腿一蹬,不小心将榻桌上的盒子踢了下来。 那盒子正是昨天装翡翠首饰的盒子,暮云将盒子捡起来,笑着点点儿子的额头:“你这个捣蛋鬼,幸亏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要不然就都让你给摔坏了。到时候你赔我啊!” 小猴子以为母亲在和他玩乐,又咿咿呀呀的,两腿蹦啊蹦,弄得温廷舟都抱不稳他了。 暮云说完小猴子,锦盒原先完美的花鸟纹样被摔坏了一个角,暮云遗憾的抚摸着大红漆盒上的螺钿纹饰,惋惜的说到:“如今像这样精湛的螺钿手艺可不多见了呢。你儿子一脚就给弄成了残次品。” 温廷舟抱着小猴子,不反驳她的话。 说完暮云又打开盒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地方坏了,却发现原本盒底垫着的绒布掉了出来,露出藏在底下的一张纸来。 她还以为可能是人家藏的银票什么的,心里还激动了一下下呢。 直到打开了,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许多线条,暮云表示看不懂,直接递给了温廷舟:“这个我看不懂,相公你看看罢,说不定是什么藏宝图呢。” 温廷舟接过去看了一下,半晌说道:“恐怕这还真是一张藏宝图呢。” 暮云大惊:“是真的吗?” 天啊,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还真的是什么藏宝图。她不禁问道:“那这会是谁藏的呢?” 温廷舟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这上面的地形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正色的对暮云嘱咐道:“小乔,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谁也别告诉。我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说完温廷舟把那张藏宝图伸到烛火中烧掉了。 他又不预备起兵造反,现在家里的银钱足够花用了,要那么多财宝有什么用?至于上缴?那更不可能了,外人不会相信他有这么风光霁月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诬陷他和叛党勾结呢!别到时反而会招来祸患。 既然是藏起来的宝藏,就让它继续埋藏在那里吧,等将来有一天会有有缘人发现的。 暮云虽然对藏宝图什么的有点兴趣,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是从抄没的家产里找到的,指不定就与叛军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也默认了温廷舟的做法。 她也只是对传说中的藏宝图有些好奇而已,至于那些宝藏什么的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再说了天降横财未必是福!倒是温廷舟的表现很出乎她的意料,自己两世为人才会对一些东西看的透彻一些,没想到自家夫君也是这样有大智慧的人呢! 再看一眼青花笔洗里泡着的翡翠首饰,暮云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好的首饰,还是毁了它吧,省的再惹出事端来。”说着就要将笔洗摔倒地上,被温廷舟一下子拦住了:“你那么喜欢这套首饰,就留着它们吧。” 暮云皱皱眉头:“可是这套首饰太显眼了些,万一被有心人认出来岂不是麻烦?别到时候招来一些不好的事……” 温廷舟接过笔洗微微一笑:“这套翡翠的质量很好,如今这般好的翡翠原料很难寻到了,你既然喜欢就留下罢。大不了再重新雕琢一下,换个样子。放心吧,这些小事就交给为夫来办好了。你先休息,我去一下书房。”然后把怀里的小猴子递给暮云,就拿着笔洗去了前院。 暮云见他这样神神密密的,无奈的一笑,然后一愣神的功夫自己身上就被小猴子给留下了一行口水印。 无奈的点点小猴子的小鼻子:“你这个小坏蛋,这么爱流口水,肯定是个馋嘴的……” 小猴子许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笑眯眯的对着母亲露出了“无齿”的微笑。暮云看他这虎头虎脑的样子,也只能是哭笑不得。 她和小猴子玩了一阵,小孩子年纪小,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小猴子的小脑袋在娘亲的怀里一点一点的,暮云见状,将他横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小猴子不一会就睡熟了。 暮云看着儿子熟睡的样子,闻着儿子身上的奶香味儿。心里想着虽然老天爷让她重活这一生,但是她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至于那些谋逆什么的离自己越远越好。她可真不想扯上那些是是非非。 书房里面,温廷舟从书架上方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用抹布擦拭掉上面的灰尘。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整套的雕刻用具。 温廷舟看着这些东西,似乎想起了自己几年前用这套工具给暮云雕了几只木簪子。轻笑了一声,温廷舟将这些大小不一的刻刀拿了出来,擦拭干净。 这套刻刀他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请一个很有名望的铸造大师打造出来的。即使这两年没怎么用了,刻刀也还是光亮如新、锋利无比。 他找了块木头先试试手感,毕竟有两年多未动手了,手艺不免有些生疏。加上温廷舟以前没有雕刻过翡翠饰品,只雕过木材和寿山石一类的,他怕雕不好,因此便先拿了书房摆着的一只翡翠摆件练了下手。 这套翡翠首饰的材料极为上乘,温廷舟也不愿意浪费了它们。像这样极品的老料翡翠如今虽然不是特别难得,但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要不然他早就直接再给暮云买一套,不必费这些心思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原先一尺多高的翡翠摆件只剩下原先的一半大小,图案虽然还是原先的纹样,但是已经与原来的风格大相径庭。 温廷舟端详了半天,觉得自己雕的比原物更加清雅了。虽然雕刻技术一时半会的还没完全熟练过来,但是问题还是不大的。眼见天色不早,温廷舟将东西收拾了一番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然后回房休息了。 过了大约有半个月吧,暮云都快把这事情给忘记了,这天温廷舟突然拿着一个盒子递给她。暮云打开一看,只见这套首饰完全就是另外一套,与原先的那套一点也不一样。 原先的那一套首饰整体来说是大气华贵的感觉,而现在这套首饰体积虽然小了,雍容的牡丹花样也变成了清雅的梅花样式,但是暮云却觉得眼前这套更加的清爽淡雅,更得她的喜欢。 暮云连忙谢过温廷舟,抱着首饰盒子笑的不亦乐乎。这套首饰她越看越喜欢:自家相公真是厉害,连翡翠首饰也会雕,关键是雕的还很好看。想到这里,她开玩笑说道:“相公,这些雕的可真好,比原先的好看多了。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连这个也会。要是哪一天你不做将军了,开了雕刻铺子,想必也能成为一方名家。” 见她这样高兴温廷舟觉得自己就满足了,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稀罕了好一会,暮云才将首饰盒子细心的放了起来,小心的收好。 第一百零五章 平江王事件里,皇帝一共抄了十几家谋逆之家,这些叛贼虽然在起事之前藏匿转移了一部分资产,但是抄没的物资除了入到皇帝私库的,统共加起来还是换了两千多万的现银。皇帝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私库,大手一挥,将这些现银都拨给了户部。 户部尚书顿时大喜,这些日子的压力简直是一扫而空。 有了这些银子足以支撑大辕朝在全国三十多个重要的府城设立平安院,由朝廷的户部直接监管,不受地方官的辖制。三年以后朝廷会逐渐缩小在这上面的支出,朝廷允许各地根据实际情况增加一些盈利举措。 其实大辕高祖在位的时候就想过要建立类似的机构,只是那个时候天下刚刚太平不久,加上当时的大辕国库空虚,于是高祖便将重心放在了改善民生上,这个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如今,皇帝眼见高祖没有做成的事却在自己当政期间实现了,很是自得,对于促成此事的温廷舟也是愈加倚重。一时间温廷舟在朝中风头大盛。 暮云都收到了单婧妍和徐氏的信件,大意都是劝她让温廷舟注意不要风头太盛。 暮云自然不会不识好歹,于是她和温廷舟说了自己的担忧。 其实就是暮云不说,温廷舟也早就打算最近两年得避避风头了,不过这是后面的事了。 如今皇帝得了钱,国库也充盈,他的声望远播,自然心情大好。 而朝中的一切事务也都稳定了下来,便有礼部官员上奏,今年该当是大选之年。原本朝中出了变故,这事就无人提起了,如今一切事务均已尘埃落定,礼部便来问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如今年岁也大了,对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看了折子,便到皇后宫中想着与皇后商议下。 到了宫中见皇后正在准备给元初栀送些营养品,皇帝这时才想到自己孙女也立了不少功劳呢。于是当下就吩咐道:“钰郡主如今怀有身孕,平江王事件又立了功,德宇你去找些适合她现在用的和皇后一起给她送过去吧。” “唉,奴才这就去办。”德宇公公应道。 缙王这边,自身体康复以后,皇帝就将内务府的差事交给了他。缙王本就与周清交好,元初栀又是缙王的侄女,虽然他们年岁差得不大,但是差了辈分啊。 如今便是皇帝不说,缙王也不会让手下人怠慢。如今有了皇帝的口谕,缙王便让人多拿了一些给元初栀。 皇后笑着对皇帝说:“初栀深受母后的喜爱,内务府那帮子人是不敢怠慢她的。今年宫里的喜事不多,好在她才刚结婚不救就怀孕了,也算一件喜事了。” 皇帝点头:“嗯,今年事多,辛苦皇后你了。” “臣妾不辛苦,倒是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皇后温和的说道。 皇帝笑笑,坐下说:“有件事和皇后你商量一下,礼部刚上了折子,询问大选事宜。朕原先想着今年事多就先免了的,可是朕记得宗室里有些孩子好像还没完婚,就是几个已经成婚的皇子,府里也好久没有进侧妃了,但是朕也不好弄这些,因此朕想听听皇后你的意见。” “我还当什么呢,既然不打算大选秀了,宗室人家和皇子侧妃不如就从京中五品官人家的姑娘里选罢。” 皇帝想了想,觉得皇后的提示不错,于是便让德宇去下了旨意。 圣旨既下,条件合适的人家自然忙着女儿的备选事宜,顿时间京城又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单婧妍听了消息后暗自思索,怕是大选过后自家王府要进新人了。从指婚那天起,单婧妍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事到临头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有那么一点膈应倒是真的。她暗自吩咐自己的人手去沿海那边多收一些上等的珍珠宝石和绸缎布料来,有那些好的木料也预备一些。 大选过后就是指婚,不管是给宗室做正妻还是给皇子做侧妃,嫁妆自然不能简薄了。单婧妍虽然有些膈应的慌,但是依然不妨碍她趁机赚些银子。 虽然她明面上的嫁妆和俸银都不在少数,但是她暗地里让人训练的私兵和人手花费不在小数,又不能动用明面上的财产,只能在暗地里想办法。幸好这个时候有皇商马家凑了上来。 马家是暮云推荐给单婧妍的,暮云曾经和马家做过生意,这家人还算诚信,听单婧妍需要人手,她就推荐了马家给单婧妍。 这件事她们做的极为隐秘,除了暮云和马家家主知道此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暮云又不笨,虽然隐隐约约的知道单婧妍图谋不小,但是她自己也有一番小心思,并不愿一味地靠丈夫过活。 有时候暮云谨慎,但并不代表她胆子小,因此当单婧妍向她暗示时,暮云毫不客气的接了。两人私下里虽然没有说开,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单婧妍身边也着实是无人可用,当初她大婚前,父亲虽然给了她一些人手,但是有些事情下人是无法全权处理的。 她又不能总麻烦哥哥,弟弟又还小,暮云的丈夫倒是挺合适的,但是她一个已婚妇女怎么好约别人的丈夫呢!还不如直接喝暮云说呢,虽然不算明说,但是凭她和暮云的默契,暮云立即就懂了。过了不久就推荐了马家给单婧妍。 马家办事效率不错,家主眼睛界也宽,单婧妍用着也算顺手。不过她还是想着尽快培养出一批能干的人出来。 不过单婧妍有大事,第一个想的还是暮云,如今暮云已是单婧妍颇为倚重的左右手了。 这边单婧妍刚把自己的命令传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下人禀报王爷来了。她迎到门口,只见缙王带着一个神色嚣张宫女的走了过来。 沈恬看着那个丫鬟一脸疑问的盯着缙王。 缙王走进屋,拉着单婧妍到一旁,轻声说道:“这宫女是薛贵妃宫里的……” “噢……”单婧妍太眼看了一下那个宫女,又看了看缙王。 缙王神色冷淡道:“你安排一下,别让她靠近我就行了。” 单婧妍挑眉:“王爷就不怕她出去说您惧内,或者传我是个妒妇!?” “我相信王妃能处理好这些小事,实在不行,王妃可以让她去该去的地方……”缙王幽幽的开口。 “……自然,王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她靠近你院子的。” 单婧妍心里虽然不齿薛贵妃这副做派,但看到缙王对这宫女并没有任何心思,加上这宫女喜形于色,一看就是个蠢货,于是她便应下缙王的话。 转身单婧妍笑着对站在门口的那宫女说:“你叫什么名字?王爷刚刚和说了,这位姑娘是薛贵妃身边的宫女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宫女,傲娇着说:“回王妃,奴婢叫红莲,原是在薛贵妃娘娘书房伺候的。” 单婧妍听罢,笑道:“原来薛贵妃娘娘宫里书房的姑娘啊,如今你也是咱们王爷的人了,我自然会给你安排个好地方住着。” 说罢,单婧妍还嗔了缙王一眼:“王爷也真是的,只种事王爷管派人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还特意带着她跑了一趟,难不成是怕我冷待了她不成?” 缙王就这么看着单婧妍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单婧妍并没有注意到,她正看着站在门口的哼红莲,心里冷哼着。薛贵妃这人,是非得膈应她不可吗?! 说起薛贵妃,她和单婧妍没什么过结,但她和成国公府有过结。 整日上蹿下跳的恶心成国公和徐氏,等单婧妍出嫁了她又来膈应单婧妍。 单婧妍实在是看不上薛贵妃这点,没脑子还学不会聪明,以为把郑侧妃和这个宫女弄进来就能让她失宠了吗?那薛贵妃也太不了解缙王了。 缙王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且如今缙王子嗣艰难,他更加不会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了。 这点和缙王生活了许久的单婧妍很肯定,缙王怕是早已知道自己子嗣艰难了,没见他这半个月对双胞胎兄弟越发好了吗。 肯定是缙王心里也知道,以后他怕是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了,至于郑侧妃,那孩子还没出生,谁知是男是女,就是男的,单婧妍也不怕。 单婧妍自幼生长的环境虽然被徐氏保护得很好,但她又不是傻白甜,怎么可能会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侧妃。 而且薛贵妃赏赐了这个宫女下来,那肯定是经过皇帝同意的,皇帝也是在试探他们夫妻俩呢。 她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去反对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去反抗,更加不会做那些哭哭闹闹惹人厌倦的行径。 既然宫里薛贵妃想要膈应她,皇帝想要试探,那她不如大方一些,安了他们的心思,免得后面又给她弄出一些幺蛾子来。 暮云这天得闲去给徐氏请安的时候得知了这件事,虽然那红莲成了府里的一个妾室,虽然缙王并不喜爱那个姬妾,但是那怕强悍如单婧妍心里也会不高兴的。 想起单婧妍明明是那么姣如明月的女子,如今竟然只能在内宅,暮云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了几丝惆怅之情。 一半是为单婧妍,一半是为自己,温廷舟虽然从没有提过纳妾一事,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暮云总是没有安全感,虽然温廷舟曾经对自己说过一生一世的话,但是男人的誓言有几分可信呢?万一哪一天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暮云有些想不通,想不通就只好暂时搁置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过好当下最重要。想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无非是徒添烦恼罢了。 大辕朝并不会强制官员家的女儿必须参加选秀,一些人家不愿女儿进宫受苦,因此报了名免选。 这段时间以来,年少有为的温廷舟,周清,张放等人一下子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可惜的是,前两人皆已经成亲,很多人家都纷纷惋惜不已。 不过好在还有个张放给她们选择啊。 张放虽然是兵部尚书的庶子,以前不得宠,但现在可不会了。 有不少宗室也愿意把庶女嫁给张放,听到消息的世家女眷们纷纷找了媒人去兵部尚书张家提亲,宗室女眷们则是去拜见太后,这事还得太后老人家做主的。 看来好女百家求,好男也是百家求啊! 太后大病初愈,原先皇帝不想让母后做这些劳心费力的活计。但是搁不住太后自己喜欢啊,这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喜欢做些保媒拉线的事,这一忙活起来,原先有些病弱的身体竟然越来越康健了。 得知太后正在为张放相看合适的人选,赵王的生母贤妃、越王的生母秋妃、明王的生母梅妃等一众宫妃都先后向太后推荐了适龄的姑娘。 这些宫妃推荐的姑娘,不是她们的娘家亲戚就是王妃的娘家亲戚。太后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表示再看看着,并没有答应哪一个。 因此,这些日子,后妃们侍候太后更加殷勤了,把太后老人家搞的都有些不胜其烦。 张放虽然不是张家嫡子,但他如今却比张家嫡子更加有出息,试问,谁不想拉拢这么个人才呢?说不定拉拢了张放,兵部尚书就站到他们这一方了呢?! 这一日,后妃们又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发现除了皇后娘娘,太后身边还坐了一个正当妙龄的姑娘。这位姑娘容貌姣好,身段婀娜,气度很是高雅,一看便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再看她与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容颜,众人暗自猜测:莫非这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果不其然,太后的话语印证了大家的猜测。这位姑娘倒不和皇后一个姓,而是江南莫家嫡支的一个姑娘。莫姑娘的生母是皇后娘娘的姐姐,因此莫姑娘容貌与皇后很是相似。 皇后娘娘的娘家在金陵,等闲不见她的家人到京里来,这位莫姑娘什么时候悄没声息的进到宫里来的?正值大选时节,皇后把自己的娘家外甥女弄到宫里来又是什么心思? 虽然大家心里暗自揣测不已,但是见太后娘娘赏了丰厚的见面礼,自然也不敢落后,纷纷让人拿了表礼过来赏给莫姑娘。 莫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性子异常沉稳,见了这么多贵重之物,依然面色如常的一一行礼道谢。 即使众妃与皇后是天然的死敌,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人家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女孩,行事气度非同一般啊。 正在大家猜测皇后不会是为了固宠要让莫姑娘进宫时,有宫人来禀:“钰郡主嫁到。” 太后娘娘连忙让人进来,元初栀如今肚子已经开始隆起了,这会儿她带着从暮云那里抢来的两盆极品茶花送给太后,进屋她就说道:“臣女刚得了这两盆茶花,看着花色还算稀奇,就带进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太后笑呵呵的说道:“你带进来的花再没有差的,宫里的花匠是再也种不出来的。瞧这花开的多新鲜啊,难为你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给我这个老太婆来送东西。肚子里的孩子最近怎么样?可安稳?” 元初栀轻拍了一下肚皮说:“安稳着呢!” 太后见她这般,立即骂道:“有你这样的吗,怎么能拍肚子呢!” “嘿嘿,这不是一时兴起嘛!”元初栀撒娇道。 太后看着她大大咧咧的,摇摇头道:“可得注意着些才好呢……”太后絮絮叨叨了老多,元初栀有点招架不住,便悄悄给皇后娘娘使了个眼色。 皇后见她挤眉弄眼的模样,轻笑着给她解围道:“母后,你看看,初栀今日带来的这两盆茶花还真是难得。一朵花上竟然有两种颜色,两种又颜色互相映衬,当真是稀奇。” 皇后说完,又问单婧妍道:“这花怕不是你从温夫人那里讨来的吧!” “嘿嘿,皇后娘娘一猜一个准。确实是从温夫人那里要来的。”元初栀喜滋滋的回答道。 为了从暮云那里把两盆花抢过来,废了她老大的劲了。说实话暮云对元初栀整日盯着她的花房,也是无奈得紧呢。 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见元初栀点头应了,于是便嗔她道:“你也不要总是去抢人家温夫人的花了,想必这花她也花费了不少心血才培养出来。你这三天两头的去人家家里抢东西,还不和个强盗似的。” 元初一听不依道:“太后娘娘,你不疼初栀了还说初栀是强盗……”说着便“嘤嘤”的假哭起来。 太后见她这般孩子气,不由得轻笑出声:“行了,少在哀家面前耍宝了。”说罢太后看了那两盆茶花,也是满心欢喜,这样的茶花是极为难得的,太后不由赞叹道:“这两盆茶花可真是难得一见,一盆竟然可以有多色。虽然我没见过温夫人,但是她养出来的花透着一股子灵气,想来她人定也是钟灵毓秀的。” 元初栀笑着说:“是呢,温夫人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其她妃嫔虽然心里不忿,但是也都笑而不语,不管如何,这个温夫人养的花确实很不错。 就这样暮云莫名的得了太厚一顿夸,不过她不知道就是了。 太后坐下的妃嫔们都没开口,倒是坐在一旁衣着华贵的薛贵妃笑着说:“母后,这温夫人长得如何咱们暂不清楚,但是这心思定不是一般的玲珑。臣妾听说温夫人原先可是成国公夫人徐氏身边的大丫鬟呢,如今一跃成了从三品的官夫人。成国公夫人倒真是疼爱自己人呢,竟然给自己的大丫鬟找了这么有出息的一个人,可见成国公夫人教出来的丫鬟比各家府里的小姐们还要好呢!” 薛贵妃这话,竟是将暮云和徐氏都给编排上了,元初栀顿时气的花枝乱颤。 太后听了薛贵妃的话,很是不喜,当下斥责道:“行了,你整日没事就好好待在你的宫里,不用到哀家这里来搬弄是非。哀家再不济,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老婆子。你省了这条心罢。” 薛贵妃听太后这般不给面子的训斥脸色难看极了。 太后可不管她脸色好不好看,继而说道:“你看不起温夫人丫鬟出身,莫非不记得自己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女,曾经也就是个宫女罢了?要不是皇帝宠你,你能有今日的妃位?温夫人出身再不济,但是至少人家和温大人是清清白白,媒妁之言。而且人家温夫人母亲可比你娘家能干多了。” 太后转头看看委屈的元初栀,又说道:“好好的兴致让你给搅了,来人,请薛贵妃回去罢。以后薛贵妃不用再来了……”这就是不让薛贵妃再来请安的意思了。 薛贵妃被皇帝娇宠了十多年,哪里受得了如此耻辱,可是她尚有一丝理智存在,没有对太后破口大骂。 看得元初栀遗憾不已,要是薛贵妃在太后宫里闹起来,就有发落她的由头了。 薛贵妃长相甜美,性子虽有几分小机灵,可惜为人心胸狭隘。 当年徐氏不过是在宫中责斥了她几句罢,她就一直记到现在,总是三五不时的给成国公找些麻烦。 当年薛贵妃先后生下了四公主和八公主,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最底层的宫女成了风头大盛的贵妃娘娘。 不过徐氏和宫中一干妃嫔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就是了。正因为这样,春风得意的薛贵妃,对这些出身高门对我妃嫔气得咬牙切齿,闹了不少笑话呢。 太后平日看在两个公主的份上多少会给她几分颜面。今日见她这般编排,搬弄是非,心里烦躁得很。 薛贵妃也没想到太后就为了这么几句话,就把她赶出慈宁宫。 不说薛贵妃如何弊屈的回了自己的宫殿。 慈宁宫这边众妃嫔见太后发落了薛贵妃,都不由暗自大赞称心。 这个薛贵妃这么多年仗着皇帝的宠爱,做了不少恃宠而骄的事,只是众妃嫔一是自持身份没她高,二是不愿意在皇帝的兴头上与他的宠妃作对罢了。 不然就薛贵妃那点背景,早就被其他妃嫔拉下马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张狂劲儿,这未必不是众人刻意捧杀的结果。但是薛贵妃本身也不够聪明是真的。 打发了碍眼的家伙,太后转头看着站在皇后身旁的莫姑娘。这才笑着对元初栀说:“别让那起子小人坏了咱们的兴致,你过来见见这位莫姑娘,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外甥女。” 不管是身份还是年龄,元初栀都在莫姑娘之上,听了太后的话莫姑娘赶紧过来行礼拜见,元初栀笑着回了半礼。 太后又对元初栀说:“你今日在宫里住下吧,怀着孕呢,别折腾了。而且哀家听说周清最近忙着刑部的事儿,几日都没回家了,你就在宫里住两天吧。莫姑娘也住在宫里,你们小姑娘年岁相当,应该能聊得来的。”元初栀见盛情难却,便应了下来,反正她也不想回家,周清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的。 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没一会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知道后淡淡的说:“薛贵妃御前失仪,着降为薛妃。” 薛贵妃原先还指望着去皇帝面前哭诉一番,让皇帝帮她在太后那里说说情的,没想到皇帝转头就降了她的位份。 她听了圣旨后呆愣在原地,还是身边的大太监拽了拽她的衣服,薛贵妃才想起来领旨谢恩。宫里就是这样,哪怕皇帝要你的人头呢,你也得谢恩。 待前来颁旨的太监走了,薛贵妃不薛妃娘娘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宫人们见状都溜了出去,生怕主子将火气撒在她们身上。 只有明玉宫里的大太监走过来劝道:“娘娘,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您便是为了两位公主也得振作起来啊。如今,陛下虽然降了您的位份,但是娘娘只要好好讨好陛下,待陛下回心转意了,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薛贵妃能从一众宫女里脱颖而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爬上贵妃的位份,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只是自从生了两位公主之后,加上两位公主颇得皇帝宠爱,她又被众人的奉承讨好迷了眼。又被有心人一挑拨,才做了那些糊涂事,如今一盆凉水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将她激醒了。 她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年老色衰,在如此行事下去,只怕冷宫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住所了。 …… 宫里的这些波澜暮云一概不知,除了元初栀拿走的两盆多色茶花,暮云又让人送了两盆茶花给了单婧妍。 单婧妍见了这清新脱俗的茶花,觉得心情大好。亲自接见了前来送东西的钟璃,问:“你们家夫人素日里在家没事,怎么也不亲自过来和我说说话。” 钟璃回道:“夫人原是想来的,那日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听说王府近日添了一个侧室,加上郑侧妃也有孕。夫人怕来了再给王妃您添乱,就没过来。” 单婧妍笑道:“你们家夫人别的都好,就是想的太多。你回去告诉她,明日我在府里等着,让她带着小猴子过来给我瞧瞧,说起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家夫人的小猴子呢。你再辛苦一遍问问姜夫人,若是她也得空的话,就和一并前来,我一直想见见她们俩的孩子呢!”钟璃答应着去了。 得了单婧妍的话,暮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派人将消息告诉了晴空。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按品级装扮好。刚收拾妥当,就见晴空盛装而来了,两人也不磨叽,略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各自的几个丫鬟,又让孩子的乳母抱着小猴子,姐妹俩一起坐着马车去了缙王府。 恰好今日庄子上送了些早上刚摘的新鲜瓜果过来,除了水灵灵的桃子,还有一些新鲜的青菜和蘑菇,还有几条大的鲫鱼。暮云挑了一些上好的带着到了王府,下剩的让下人送一些到娘家和成国公府。 晴空如今也是个正四品的官夫人了,气质早已发生了变化,隐隐带着威意。 她对单婧妍也算熟悉,只是不如暮云罢,但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她也进宫参加过宫宴了,见过宫里妃嫔娘娘们,但晴空觉得如今的缙王妃比宫里的那些妃嫔还要威仪些,因此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暮云看她紧张的连手里的帕子都捏皱了,不由笑着说:“姐姐,你紧张什么呀?咱们从小和娘娘一起长大,不必太过紧张,再说就算她如今贵为王妃,气势比以前强盛了,但其实还是挺好相处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缙王府。 单婧妍见了暮云,比见了自家两个庶姐还亲香些。见了暮云面后直接嗔道:“你这大忙人可算来了,非得我三请四请不可。也不说主动地过来请个安什么的,我如堂堂一个缙王妃,多金贵呀,你也不说多巴结着我点。” 暮云行了礼兀自站起来回道:“我若真的那么巴结了,怕是王妃娘娘就看不上我了。” 单婧妍笑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在理。”然后看向她身后的晴空:“晴空,好久不见了。” 晴空连忙重新见礼:“妾身姜乔氏见过王妃娘娘。” 单婧妍噗笑着让人扶她起来:“晴空,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夫人了,拿出点气势来。” 晴空哭笑不得:“在王妃娘娘面前,我哪来的气势啊!” “行了,都不必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别因为成了亲后都疏远了。”单婧妍拉着她俩坐下说着。 过了一会,几人聊得差不多了,单婧妍还让人端上来一份表礼,笑道:“昨日有人上供了一些东西给我,我给你们没人留了一点小东西,就当给你们两个的礼物了。” 暮云和晴空相视一眼,见那托盘上放着两套赤金累丝镶三色宝石的头面,觉得太过贵重了,晴空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暮云,暮云倒是笑嘻嘻的收下,还劝晴空道:“姐姐,难道王妃娘娘大方,咱们安心收着罢。” 暮云也没想到单婧妍出手这么大方,会给她和晴空准备礼物,但是她还是收下了,并劝晴空也收下,毕竟她了解单婧妍的脾气,送出去的东西单婧妍绝对不会再收回去的。 暮云让钟璃把首饰接下,笑着对单婧妍说道:“既然是娘娘赏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见暮云如此,于是晴空便亲自接了过来,转递给丫鬟后又行礼谢恩。单婧妍笑着免了她的礼,又让她们坐下喝茶。 接着单婧妍又看向小猴子,小猴子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路,到了王府外头时才醒。如今正是精神的时候,睁着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看过来看过去的,很是可爱。 晴空家的甜姐儿如今也醒着,正安静的扒在奶娘的怀里呢。 单婧妍见了白白胖胖的小猴子和甜姐儿,羡慕的对暮云说:“看你家小猴子养的胖嘟嘟的,一个能顶我那两个孩子重了。” 暮云笑着回道:“瞧王妃娘娘这话说的,世子和二公子可是比小猴子小了半年呢,哪能放一块比?小猴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有些瘦巴巴的,慢慢的才好些了。等过些日子,世子和二公子长开了就好了。” 晴空也说道:“是呀,甜姐儿生下来时也是小小一个,我都担心养不活呢,可是待她满月后慢慢长开了吃的多了就白白胖胖的了。世子和二公子是双生子,少不得比一胎的孩子瘦一些,等过几个月咱们再来看,肯定也是白白胖胖的呢。 “对呀!”暮云笑着附和晴空的话语。 闻言,单婧妍笑着吩咐下人:“去看看世子和二公子醒了没有,醒了的话抱过来让温夫人和姜夫人见见。”单婧妍没有称呼暮云的封诰。 下人们听了,反而对悠然和晴空更加恭敬。这样的称呼才表明单婧妍对暮云和晴空非常亲近呢。 没一会,便有两个奶娘抱着小世子和二公子过来了,后面跟着乌压压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暮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对传闻中的双胎,如今双胞胎已经三个多月的了,小脸已经都张开了,俱都是白白嫩嫩的,压根没有单婧妍说的那么瘦弱。 暮云赞了一回,让人拿出来她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羊脂玉雕的玉佩说道:“虽说这两个孩子身份高贵,到底也要叫我一声姨妈。这两块玉佩就算是我这个姨妈的一点子心意吧。” 虽然离着有段距离,单婧妍也能感觉的那对羊脂玉配的温润光泽,她也没有客套:“既然是你这个当姨妈的给的,我自然不会和你客套。”然后让人收了起来。 晴空也让人拿出早就预备好的一对碧玉雕的九连环,说道:“这是臣妾赠给世子和二公子把玩的,还请娘王妃娘勿嫌简薄。” 单婧妍见那九连环的玉料也是上品,当下笑道:“你有心了。”然后单婧妍又让下人将四个孩子都带到隔间的大炕上面玩耍,有那么多下人看着倒也没有妨碍。四个小孩都不会说话,但并不妨碍他们之间咿咿呀呀的交流。周围伺候的下人们见四个还流着口水的奶娃娃一本正经的在那咿咿呀呀的对话,顿时都哭笑不得。 暮云和单婧妍是熟惯了的,将自己最近的一些见闻说给单婧妍听,晴空也偶尔从中插上几句,三人聊的到很是愉悦。中午单婧妍又留两人在王府用了午膳才让她们回去。 晴空在缙王府门前和暮云分别后,回了自己家中。 暮云抱着小猴子回来的时候,温廷舟已经当值回来了,见他在家暮云便问道:“今日怎么这般早?” 温廷舟接过暮云怀里的小猴子,掂了掂,笑着说:“这孩子又重了一些。”然后回答暮云的问题:“今日无事,我便提前回来了。” 然后温廷舟问了暮云今日去缙王府如何。暮云将单婧妍让她带给温廷舟的两匹锦缎给他看了,又将单婧妍赐的自己头面给他看。 温廷舟见了锦缎和头面,挑了挑眉:“没想到王妃娘娘竟然还惦记着那点小是啊!” 暮云一头雾水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温廷舟把小猴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挥退众人后,拥着暮云说道:“不要瞎想,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王妃娘娘让我帮了她一点小忙。” “我也没多想啊!”见温廷舟解释,暮云信了一大半,至于单婧妍让他做了什么,她没有多问。 单婧妍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温廷舟办事,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或者不方便她直接出手去办的事吧…… 第一百零七章 几日后,元初栀出宫回府。 太后娘娘觉得当日薛妃的话不中听,于是便赏了些东西给暮云,让元初栀给带了出来。 倒是薛妃这几日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元初栀在宫里这几日,薛妃竟然送了不少补品和一些小玩意给她,出宫前还亲自来了一趟慈宁宫给她道了歉,这可把元初栀吓得下巴都要惊掉了。 只听薛妃说道:“钰郡主,前几日的事儿,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要因此事恼了我,我当初也是听了一个小人的挑唆,一时不忿才说了那些话。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后悔不迭。我也给温夫人准备了赔礼,请你不论如何都替我向温夫人致歉。”说完竟然行了一个大礼。 薛妃就算是被降了妃份,也还是皇帝的妃子。单婧妍虽然是个郡主,但是还是不敢受她的礼,但是薛妃行礼太突然了,她躲避不及,只好又行礼还了回去。 薛妃见元初栀着急出宫,也不多做阻扰,让人奉上两份厚礼:“我既然做错了,也不求郡主和温夫人两位一定要原谅我,只是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来和我说一声,我绝对不会推脱。” 元初栀刚想推脱,但是薛妃说完那番话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她也不好在宫里大喊大叫,加上她怀了孕也不好追上去。一时间只得算了,她无奈的让人将东西收了起来。 元初栀才不相信薛妃娘娘是受了别人的挑唆蛊惑,拜托她没降妃位的时候可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呢。 而且宫里谁不知道她心眼儿比针还小呀,要不然无冤无仇的,她怎么会和成国公府过不去,还不是记恨单伯母在她还是小宫女的时候训斥她的事吗。 元初栀看了一眼身旁竹锦姑姑说:“姑姑,你觉得薛妃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竹锦姑姑回道:“郡主,奴婢在宫里当差时,曾经也和薛妃娘娘打过交道,她这个人做宫女时就颇有手段,但是为人心胸不够开阔,因此在宫人间人缘不是太好,后来她得了皇上宠幸,十几年间一跃成为贵妃,大家就没有太多往来了。我听宫里的姐妹说,她身边有一个掌事公公,颇为能干,是她心腹……” “噢……”元初栀应了声,随着上了马车,至于薛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不惹上她,一切都好说。 竹锦姑姑也不愿意给元初栀说这些乌烟瘴气事儿,见她没有开口再问,竹锦姑姑也闭了嘴。 元初栀不想在宫里待下去,横竖她都已经辞过行了,便直接带着下人往宫外走去。 她没有直接回周府,而是先去了暮云家里。暮云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来,连忙到前院去迎接她。 见了元初栀后,暮云责备的说道:“你说你来就来吧,也不提早说一声,这都快晌午了,我这什么东西也没准备。” 元初栀笑道:“我又不是旁人,还用的着特意准备?最近在宫里各种补品吃多了,腻得慌,你给弄些清淡的饭食就好。” 暮云一听,便笑着说:“清淡的?那你来得也是巧了,昨天我庄子上送了几条鱼和新鲜的河虾来,正在水里养着呢,你爱吃河鲜,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去。” 梅媛亲自跑了一趟厨房,见除了大鱼里有鲫鱼和鲈鱼,就让人各做一条出来,河虾也让人收拾了出来。她见水缸里还养着一些一寸来长的小杂鱼。 梅媛指着小杂鱼说道:“这个些小杂鱼给做一份麻辣小鱼干。” 厨娘忐忑的回道:“姑娘,这是些小鱼,虽然鱼肉倒是鲜嫩,只是个头太小,会不会有些上不得台面。” 梅媛说:“钰郡主堂堂一个宗室郡主,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也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做上一份吧。还有什么新鲜些的菜蔬没?” “有,早上庄子上刚送来一些新鲜的青菜,黄瓜……” 梅媛听罢,便说道:“那你挑些你拿手的做吧,再整几样硬菜,量不必多,郡主怀孕呢,怕她吃不下,你再熬一锅汤,饭食一定要精致些。做得好了,夫人自然会有重赏。” 厨娘欢欢喜喜的应下了,她以前在乔宅也给缙王妃和钰郡主做过饭食,到没有多害怕,只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精神了,做了一桌精致又有些野趣的菜肴来。 因里面有几道菜是元初栀以前从没见过没吃过的,她倒是觉得颇对胃口。饭后还让人赏了做菜的厨娘一对银锞子,暮云也另有赏赐。 席间暮云见元初栀胃口大开的模样,不由地感叹说:“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真乖……” 元初栀听罢,也笑着说:“是啊,自怀孕以来,我竟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而吃嘛嘛香的。” “能吃总比不能吃好呀!”暮云笑道。 饭后,元初栀将太后的赏赐和薛妃娘娘的礼物都给了暮云,然后将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情给暮云复述了一遍。 她原以为暮云多少会有些懊恼或者生气的,没想到暮云只是淡淡的一笑,。暮云见她这般神情,笑着说:“这算什么啊?我以前还没出阁时,比薛妃这还难听百倍的酸话我都听过。所以这话算什么?我原就是奴婢出身的,既然是事实,就不怕别人说。只是她不该将夫人牵扯进来,便是不看郡主的脸面也要看王妃娘娘呢。” 要暮云说啊,这个薛妃娘娘就是没事找事,脑袋被驴踢了,真以为太后会容忍她不成。不过看着元初栀带来的礼物,暮云又觉得,好在薛妃还知道事后描补,倒也没有蠢到家。 她既然托元初栀道了歉,暮云就将这事揭过去了,横竖她和薛妃一个是宫妃,一个是大臣之妻,本来就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计较这么多干嘛呢。 吃了饭,两人到花房里去看暮云养的花,也当是饭后消食了。 暮云真不懂,元初栀为何对她的花房流连忘返,两人让丫环都在外头守着,进了花房后,元初栀显然也没将心思放在花上。她凑近暮云身边小声说道:“其实,这次进宫,除了请安,还有一件事情,太后娘娘想把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指婚给张放。” 暮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也轻声问道:“真的?” 元初栀摊摊手说:“真的。” “噢,那我知道了,晚些我给夫君说一声。” 元初栀点点头,悠然扬眉一脸八卦的问道:“那姑娘你看得怎么样啊?” 元初栀也来了兴致,于是说道:“那姑娘姓莫,出自扬州莫家,规矩教养自然是无须赘言。我觉得她一言一行都跟画上似的,特别的规范,比我还要规矩,简直可以去当教养姑姑了。……就是不知道张放喜不喜欢这样的。”元初栀想起这几日在宫里和那位莫小姐相处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癫。 暮云听罢说:“无所谓了,反正是张放的事儿。而且皇后娘娘肯定会想法子让他们见一面的,毕竟人家女方也要看一下张放的。” 元初栀轻笑:“就张放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我真怕莫姑娘瞧不上他呀。而且身份多少有些不般配……” 莫姑娘是扬州莫家嫡次女,张放虽然如今官职不错,但他出身确实兵部尚书张家的一个庶子罢。确实有点配不上,百年世家出来的嫡女。 两人互看了一眼,各自叹息了一声。 元初栀叹息完,看了暮云一眼说:“咱说这些干嘛,反正又不管我们的事儿,八卦一下就好了,不必操心那么多。”说完自顾自的去看花去了。 暮云,笑着附和元初栀的话道:“你说的也对,咱们呀还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看了一会子花,元初栀笑着说:“你如今是越发能干了,这花养的是越来越好。我听说如今外面有人肯花五百两银子买你一盆普通的兰花呢。” 暮云淡淡一笑:“那些人也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哪里是真的喜欢我的花。横竖我现在也不缺钱,不用靠卖花挣钱,不过是挑喜欢的养上几盆,送送亲朋好友罢了。难不成我送给你了,你还会转头卖了去?” 元初栀摇头:“那当然不会,不过那天从你这里拿的那两盆茶花让我送到宫里去了,你再给我两盆罢,我刚才看那边的那盆兰花也不错。” 暮云已经放弃挣扎了,无奈的摊摊手:“你自己随意挑吧。” 最终,元初栀笑嘻嘻的挑了一盆兰花、一盆茶花和两盆栀子花。 元初栀说栀子花虽然不算名贵,但是香气馥郁,用来熏屋子倒是极好的。暮云见她喜欢,便又拿出来两盆白茉莉,说:“栀子的花期没有多久了,倒是这两盆茉莉如今刚刚结苞,过个七八天正是盛开的时候,到时候放在屋子里照样满室生香。 你向来不喜欢大红大紫的花儿,如今先带着这几盆回去,等下个月我再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时候挑几盆颜色新鲜的给你送去。” 元初栀笑着谢过,让下人记住她要带走的花,等会儿走时一起搬走。 接着她又和暮云说道:“既然你愿意送,那我也不和你客套了,下个月有新的花你几得给我多挑几盆……” 暮云无奈的笑笑:“行了,你可真不客套,我就是不给你,难道你还不会过来抢吗!” 元初栀白她一眼:“那怎么能叫抢呢?我是帮你孝敬太后,你看这不是赚了吗?” 暮云见她这般,只得点点头说:“对,感谢郡主你让小的赚钱啊。” 元初栀微微一笑:“不不客气!” “够了哦你。”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元初栀便带着下人和在暮云府里拿的花回周府了。 …… 晚上暮云把今日元初栀给她说的事和温廷舟说了一下。 温廷舟第二日当值时给张放说了一下,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果不其然,过了既然后消息就传来了。 温廷舟说太后已经赐婚,莫家小姐将于今年十月初六和张放成亲。 暮云听罢,就知道自己又要准备贺礼了,不过时间还早,她也不着急。 兵部尚书张家在京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人家,张放以前是个不得宠的庶子,但自他从西北回来后,连续升了官职,这让兵部尚书对这个庶子难得看重起来。 如今他的婚事是太后赐婚,女方家又是江南一代的名门望族,婚礼自然不能减薄了去。 于是兵部尚书主张大办,但是别忘了,庶子的婚礼是嫡母操办的,当家夫人并不乐意一个庶子如此风光。 因这次婚礼张夫人不知和张大人闹了多少回。最后还是张老爷子出面解决了。 张老爷子虽然不理俗事已久,但是如今孙子成亲这样的大事,还是少不得出来露个脸。 加上张夫人对府里庶子不喜,难免会怠慢,扬州莫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要是婚礼怠慢了,少不得要丢面子。 他如今出来,本是想着有他在府里镇着,便是张夫人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可惜的是,老爷子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张放和莫姑娘两人的婚事想要大办,顺顺利利的完成,可能要生许多波折。 老爷子也是个妙人,见既然张夫人这般不乐意,就直接做主着给张府各个有能力的庶子们分了家。 张尚书除了张放这个庶子,另外还有还有一个嫡子,三个庶子四个庶女。最受宠的是二夫人生的两个庶子,可惜这两个庶子都没啥本事,如今也不过是混着七品小官得闲职。 大夫人生了嫡子后再无所出,因此嫡子被她宠得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是个典型的二世祖。 四夫人生了一个庶子但是庶子年纪还小,才十二岁。 其他四位庶出的小姐,及笄后都被张夫人先后嫁出去了。 张放的生母早,小时候都是由母亲留下的嬷嬷照应着长大的。 老爷子说是分家,其实就是将三个成年的庶子给分出张府去,自己开府过日子。 可惜张家分家这件事闹了一通,最后只有张放成功被分出来。 其他人是不愿意分家的,因为他们没能力养活自己。 张家这一辈就只有张放最有出息,官职最高。张老爷子心里也是叹息不已。 张家分家这事儿在京里也不算秘密,尘埃落定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最终只有张放分出来这事,让京里的人们吃了好大一个瓜。 第一百零八章 张府分家这件事告段落过后,暮云听温廷舟提起来,这当中的过程也不是如表面听到的那样风平浪静。 虽然张夫人并不甘心让一个庶子的婚礼压过嫡子,但老太爷发话她还是只能遵守。麻烦的是那生育有两个庶子,的二夫人都万分不愿,她怕张放分走属于她儿子的财产,但是架不住老爷子心意坚决。 分家本来说好了每个庶子一座四进的宅子一个两千亩的庄子并五万两银子和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就打发了。 当然二夫人和四夫人都不是善茬,听了老太爷的分家条件之后都万分不满,二夫人更是对张尚书哭诉:“老爷,你看老太爷这是狠了心要把我们的儿子赶出张府了,就给的这么点东西,我儿他们兄弟俩都是锦衣玉食惯了,如今他们兄弟俩都还没有娶妻生子呢,加上官职只是七品小官,每月俸禄就那么点银子,够干什么呢?老爷子也太偏心了些,张家继承权都在嫡子身上也就罢了,这府里的东西总该他们几个兄弟平分吧!?” 张老爷闭着眼没有说话,张放在一旁站着不接这茬。倒是四夫人略一思索,便笑着接口了:“姐姐这话错了,咱们大辕朝历来是最重嫡庶之别的。按例,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如今老爷子顾念骨肉,肯给庶出的几位公子这么些东西,已经是很不少了。毕竟田地宅子都有了,过起日子来也花不了太多银子的。” 二夫人冷笑一声,在四夫人和张放之间来回扫视:“四妹妹如今是攀上高枝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四妹妹这样给人家出心出力的,日后不知道能不能得个好?我再不济好歹还有两个儿子依靠,而你不知道靠你那还没成年的儿子能做些什么?” 这话挤兑得四夫人脸色发白,倒是张放冷哼一声:“二夫人多虑了,四夫人和你好歹都是我父亲的妾室,二夫人这般说四夫人,是不是有些过了,是不是太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 二夫人还要再说,老爷子摆了摆手,实在是不乐意听她们废话:“行了,不要再说了,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这些年你们每房有多少猫腻自己心里清楚。难不成,你非让我拿出府里每年的账册来和你对对账?” 老爷子这话让二夫人心里一紧,老老夫人刚死的时候,她安插了自己的人伸手进了采买的院子,这么多年下来大夫人总想弄掉她的人,可惜都被张尚书阻止了。二夫人的人在府里采买办那里面十几年,少说也捞了起码有十几万两银了,加上这些年府里发的份例和体己,算算自己手里总有将近二十万的银子。想到这里,她只好假装妥协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分吧” 她想的好,打算晚些在张尚书面前哭哭,这样就不用分出去了。毕竟在家里吃喝都不用花钱,分出去处处都得花自己的钱。光想想二夫人就觉得肉疼。 张放刚想着说几句场面话来着,老爷子又开口了:“新宅子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应用品都是不缺的,下个月初五就是搬家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就那天吧。”这话一出,就表明分家一事是老爷子也早就预备好了的,二夫人这会儿也不好显露什么,只得低头应了。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 因着是老爷子亲自主持的分家,便是张尚书觉得有些不满也无可奈何。 倒是张放没有想到自己祖父此次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于是张放也暗自窃喜的收下分家家的东西,至于那个宅子以后他住不住那就不而得知了。 老爷子见大家都老实了,于是在后面大方了一回,对孙子们说道:“按规矩,咱们府里的庶子成亲是有一万五千两的定例的,如今你们分家出府,这笔银子就先拨给你们罢,横竖你们有母亲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张放虽然没有母亲看着,但是你性子稳重,我相信你不会乱花。” 张夫人见终于把这些看不顺眼的庶子分出去了,难得大方了一回:“既然这样确定了,那我这个做嫡母的也不能小气,我从自己私房里再拿出一笔钱,给三个孩子每人五千两银子的安家费。就当我这个嫡母的一点心意罢。” 老爷子点点头,很满意大夫人识大体,于是笑着说:“你看着办吧,这两年你做的不错,以后还要如此才好。咱们家虽然不是富贵至极,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家孩子。” 大夫人点头应道:“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张放初五当天就搬出张府了,至于二夫人那两个儿子拖拖拉拉的就是不愿意搬出府,二夫人也整日在张尚书面前哭哭唧唧。 最后两个庶子都没搬成,气得老爷子直接也离开了京城,说是去南边寻访一个故友去了。就连大夫人也气得称病待着自己院子不出来,张尚书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的笑柄。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最后张尚书狠了狠心,把二夫人两个庶子给搬出府去。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张放分家单过,以后内院便由即将嫁过来的莫姑娘一人说了算,她上无婆母管束,下面也没有小姑子和小叔子这等闲人,皇后娘娘和莫家对此倒是满意得紧。 这天,暮云到华昱大街上的一家书肆选了几本古籍和地方志,路过晴空家时,顺便到晴空家里坐坐。 晴空见她来了也很高兴,笑着说:“你来的到巧,我庄子上刚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野菜和几条鳜鱼,原想着让下人给你送些过去,没想到你倒是来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吧。” 说完晴空连忙让厨房里预备午膳,又让人挑好的鳜鱼和野菜预备起来,等会暮云走时可以带回去。 暮云如今的日子顺遂称心,容色比出阁前更加出众。晴空见了打趣道:“如今倒是数着你的日子悠哉乐哉的。” 谁知暮云叹了口气:“乐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家那位现在既然问我什么时候给小猴子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拜托小猴子都还不到一岁呢!” 这话暮云倒是没骗晴空,温廷舟前几日确实和她说过二胎的问题,不过暮云可不想频繁生小孩,打算等小猴子两三岁再考虑生二胎。 晴空一愣:“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妹夫这般急啊,都有小猴子了不用急着要吧。” 暮云听了晴空的话,皱皱眉头问:“姐夫家说你了?还是姐夫说你了?” “你姐夫倒是不急,他对甜姐儿也是极为宠爱的。就是婆婆……”晴空无奈的说着。 暮云明白了,姜叙母亲就是想让晴空赶紧传宗接代嘛。于是暮云又问道:“那她安排了其他人吗?” 晴空点点头,暮云顿时一脸恼怒,晴空赶紧说道:“你姐夫推了,还因此和婆婆闹了些不愉快呢。” 暮云听罢,松了口气道:“还好他推了,要不然有他好看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好的事了。我给你说呀,我宅子对吗新搬来的人家就是张副统领家。前日我上街碰到张副统领时才知道呢。” “啊,这样那以后他成亲了,你少不得要和他妻子来往了。” “这倒是,听说他妻子是江南名门望族的嫡女呢。倒是看看好不好相处罢。” 姐妹两人又聊了一些,用过午膳后,暮云就回了家,毕竟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小猴子有没有哭着找娘亲呢! 第一百零九章 且不说张尚书家如何,京里最不缺新的八卦,很快他家这点事就在新的八卦中消失殆尽。 时间渐渐推移,转眼就到了春末夏初的季节,暮云最喜欢这个时候了,不冷不热的,百花开得正艳,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总让人犯困。 张放先是搬到了尚书府分家对我宅子住了几日后,有重新搬到了新宅子,新宅子就在晴空家附近。 太后的千秋寿诞就在初夏时节,自年前以来宫里就连连出事,皇帝便下令将太后的寿宴大办,让宫里也热闹热闹。 别看暮云是正三品的诰命,但是平常也只有大年初一才有机会随大流进到宫里朝贺一番。 不过这一回,皇帝说了要大办太后的寿宴,于是朝中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们便都多了一次进宫朝贺的机会。 其实,作为一个有着现代芯子的人,暮云真不是那么想进宫朝贺的,因为那些礼仪着实太过繁琐。 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旁人看来,那都是天大的体面了,别的人想去都去不着呢,谁敢说不去? 话说,这诰命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到半夜就要起来按品级梳妆打扮,为了避免中途出现一些尴尬的情形,暮云只敢抿了两口水润了润喉,然后用了两块点心就罢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比较麻利的了,但是到达康定门的时候还是被前面的排排马车给震撼了一下。马车只能停在这里不能再往前了,暮云只好下了马车带着丫鬟徒步前行,好在宫里早就将这一块周围用帷帐围了起来,外头还有侍卫把守,倒也不会有什么乱子。 康定门外已经有许多小太监在这里候着,看到暮云的诰命服饰,一个小太监连忙跑过来迎着。暮云是正三品的诰命,在地方上许是能够称王称霸了,但是在京城这一块,只能算是平常。 不过温廷舟算是朝中新贵,暮云又有单婧妍这个王妃和元初栀这个郡主的面子在,负责引路的小太监倒是笑的颇为和气。 到了内宫门口,小太监笑着说:“奴才只能将夫人送到这里了,进去后自有旁的内侍会伺候夫人,还请跟随夫人的姐姐们在此等候。” 暮云笑着塞过去一个荷包:“有劳小公公了。” 小太监摸了摸荷包,体积不算大,想来应是金银等物,不由笑的更和气了:“夫人客气了。” 说着又多走了几步,直到把暮云送到宫内负责接待的内侍手上,说道:“这位是温夫人,是缙王妃娘娘和钰郡主的手帕交,咱们禁卫军温统领的夫人。” 那内侍闻言,殷勤的将暮云迎到了专门给诰命们休息等候用的偏殿。 暮云原想着到了这里以后再抽空去找找晴空的,但是看这处宫室应当是专门给三品诰命休息的地方,于是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是世袭爵位还是文武官员的女眷,暮云的年纪在一众三品诰命中都是有些显眼的。进来后倒是引起了一阵侧目,也有人猜出了她的身份。有那些自恃甚高的,并不愿屈尊与暮云相交。 好在暮云也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倒是有几个武将夫人是以前认识的,也能说上几句话,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大殿里摆着一架落地西洋钟,暮云进来的时候瞄了一眼,发现才过七点半左右,等了一小时左右吧,才有太监过来请诸位诰命出去列队。 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功夫,悠然才跟着前面的人群进到一处宫殿里拜见了太后娘娘。 也不过是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说了些恭贺太后娘娘的吉祥话就罢了。等了一早上,最后亮相统共没有十分钟的功夫,她们就被宫女引着出来了。好在现如今的天气算是冷热相宜,倒也没那么难熬。 当然了,那些宗室女眷和有头脸的诰命们,比如徐氏、单婧妍就有资格被太后单独召见,中午还能领宴。如今的暮云,还没有这样的荣幸。 但是此刻暮云是又累又饿,早上大半夜的就起来梳妆打扮,为了烧上厕所自己都没喝水,连早餐也没吃,现在她只想早些回家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但是身处在这宫苑之中,她就算再困乏也只能强打着精神,装作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待她出来时,正好又遇上了早上见过的那个小太监,暮云笑道:“没想到又遇到了小公公,倒是缘分了,不知道公公贵姓?” 那小太监笑道:“夫人客气了,奴才哪称得上什么贵不贵的,奴才姓温,贱名一个沐字。” 暮云笑笑:“原来是温公公啊,和拙夫是一个姓氏呢,说来也还真是巧了呢。” 温沐连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奴才不过是贱命一条,哪能和温统领相提并论?” 暮云淡淡一笑:“咱们大辕高祖都常说了,贵贱原就不在身份之别上,公公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而且公公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罢……” 温沐自从八岁入宫,混了六七年下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心冷肺了,今日听到暮云这话还是觉得心中一暖。因为身份的缘故,往来的诰命夫人们多是对他们笑脸相迎、打赏丰厚,但是这位温夫人的眼神与旁人不同。 温夫人的眼神清澈,内中对他没有一丝的看低、鄙夷之情,自己与她说话会觉得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而不是平日常见的敷衍和伪善。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暮云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她回到家里就忘了此事。到家后,先看过了小猴子,又卸妆吃了些简单的饭菜,便到床上睡了一会。 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暮云听到门外头丫鬟们隐隐绰绰的谈话声,拿起枕头旁的怀表一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便幽幽的坐起来唤了声:“梅媛。” 话音刚落,就见梅媛掀开竹帘进来了,她笑吟吟的走到床边行礼道:“夫人醒了,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呢。” 暮云正迷迷糊糊呢,一边笼着发丝一边睡眼惺忪的问:“什么好消息啊?” 梅媛蹲下身帮她将鞋子穿上,然后才笑着回道:“刚才钟璃打发了下人过来,说是夫人研究的那些东西成了。” 暮云闻言,脑子顿时清醒了,手势笑道:“果然是个好消息,你去从我的私房里拿些银子给钟璃送过去,让她继续研究,一定要完善才好。另外和她说声她辛苦了,等事情了了我给她包个大红包。” 梅媛听了她的话,便笑着说:“那奴婢先替钟璃谢过夫人了。”这时静雯几人这会端了洗漱用品过来伺候暮云净面。 梅媛手巧,很快就帮暮云挽好了一个发髻,暮云也没预备往别处去,就只做了家常打扮:插了一支海棠花金钗、一支蜻蜓压发和两三只小绒花就算了。 待她换好了衣服,齐妈妈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的抬了七八口箱子过来。 不待暮云询问,齐妈妈便回答道:“禀夫人,这是钟璃送过来的。” 箱子放下后,屋内只剩暮云的丫鬟和齐妈妈几人了。 齐妈妈把箱子掀开,暮云走过去看到,几口箱子装的都是布料,是暮云的织染坊新弄出来的。 前阵子暮云在脑子里搜到一些织机的情况,打算改善一下,就把设计图和各种结构,问题都和钟璃说了一下,把钟璃和她老爹派到南边去了。 齐妈妈把布料捧过来给她看,暮云见了虽比不上现代那样,但看着还不错。 暮云挑挑捡捡,把东西分了五份出来,让人分别给云嬷嬷,晴空,徐氏,单婧妍和元初栀送过去。自己留了两匹茶色的素布和两匹素色的纱。 她自己本身就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素色刚刚好。 还剩下几匹不是特别好,有些小瑕疵,暮云就赏给齐妈妈和丫鬟们了。 悠然笑这说道:“剩下的给你们罢,可别嫌弃有瑕疵,我瞧着仔细点一匹布起吗能做两身衣裳了。将那匹丁香色的纱和湖绿色的纱给梅媛罢。毕竟你你年龄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好好打扮打扮。我记得上回我做衣裳裁开了一匹银红色的霞影纱,那料子也做不了外衣,你们也一并拿去分了一人做件比甲穿吧,白放着也是霉坏了。如今你们家夫人我最不缺的就是布料了。” 众丫鬟们再次道谢。暮云摆摆手,她自己虽然喜欢素净一些的颜色,但是却喜欢将身边的丫鬟们打扮的青春靓丽。这还是在徐氏身边待久了养出来的毛病。 不过如今横竖她又不缺这些东西了,她的织染坊早就扩大了规模,如今她最不缺的就是布料。 而且做了诰命夫人后,暮云才发现里面的事儿多着呢,丫鬟们出挑了也是她的体面。 暮云虽然平日里穿的素净,但是她穿的衣裳颜色都很靓丽。她还是不太习惯这里一些贵夫人三十岁左右就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的,身边的丫鬟也都穿些沉重颜色只。不趁着现在年轻多捯饬捯饬自己,难不成等到满脸褶子了再去拾掇? 至于旁人的看法,暮云只想呵呵。在她看来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旁人看的,管她呢! 思量间,梅媛已经帮她换上了香云纱的上衣,她理自己理了理衣襟笑道:“你们把东西弄下去吧,对了钰郡主那边再去后面花房里,找几盆开的好的栀子花端上。” 又对梅媛嘱咐道:“你和静雯两人亲自跑几趟吧,先不用在家伺候了,我刚想起来,咱们庄子上刚送来的新鲜莲蓬和番茄等物是吧?你们也挑一些送到缙王府和周府去。成国公府也是,母亲和姐姐那边就不用了,她们不缺这个。你们来那个要是没见这国公夫人,王妃和郡主的话,就把东西交给她们身边的丫鬟再回来就是。”梅媛和静雯答应着下去料理了。 …… 初夏之后京城天气渐热,温廷舟这天晚上还和暮云说呢:“陛下过段日子可能会去承德的行宫避暑,这几天正让工部修缮那边的宫殿呢。” 暮云问:“那到时候文武百官岂不是也会随行?” 温廷舟点点头:“应当是的,刚好咱们家在那附近还有一个五百来亩的小庄子,你还没有去过呢。到时候可以邀上岳母一起去小住几日。” 暮云眼睛一亮:“就是种了很多樱桃的那个庄子吗?” 见温廷舟点了点头,暮云莞尔一笑,接着又遗憾的摇摇头:“可惜那边的庄子不好买,还是有可以把庄子扩大一些。” 温廷舟拉住她的手:“你可真会想,承德那边是皇家避暑胜地,地价昂贵,好的庄子都被皇室宗亲或者其他世家大族买下了,当初我也是废了不少关系才买到这么一个小庄子的。” “我知道啊,还不许我想想啊!” “许……”温廷舟宠溺的揉了揉暮云的发。 两人打算如果皇帝去承德避暑的话,他们也跟着去了,想得的倒是挺好的,但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第一百一十章 太后的寿宴过了不到半个月,京城里就出了一件大事。 梅妃娘娘的娘家兄弟靖安伯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慧玉楼与一个宗室子弟为了争抢一个花魁不慎从楼上摔了下去,当场身亡。 梅妃娘娘听说以后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后来虽然及时请了太医医治,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悲伤过度罢了,本来可以医好可是梅妃又被自己的儿子给气着了。 本来梅妃娘娘病了,照例明王妃应该进宫待在宫里给梅妃娘娘妃侍疾。可是明王丝毫没有半点尊重明王妃的意思,直接把梅侧妃送进宫里给梅妃侍疾,这一举动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明王妃娘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以宠妾灭妻等一干罪状,把明王给弹劾了去。 如今朝堂上明王妃你娘家已经和明王撕破脸面,不在支持明王。 明王这番骚操作,把本来只要好好修养就能好的梅妃娘娘气得一病不起。 一个月以后梅妃娘娘的身体逐渐好转时,想把明王妃叫到宫中好好安抚一番。 可惜时不待她,明王妃唯一的孩子,也是明王府的嫡长女很不巧染上了荨麻疹,明王妃忙着照顾女儿,哪有什么时间进宫呀。 又过了两个月,等明王的女儿好了以后,明王妃才发现丈夫竟然趁着这段日子和梅侧妃一起架空了她的管家权利,不过明王妃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让人给娘家去了信,最后明王妃娘家一干男丁打上门,来,把明王和梅侧妃羞辱了一番。 明王妃娘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那嘴呀,可不得了,硬是把明王和梅侧妃羞辱得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明王这边的瓜还没落幕,越王那边大戏又开场了。 原是越王妃从慈恩寺祈福回来,发现越王竟然趁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和王府一个属官之女有了私情,而且那女子都已经有了身孕。 平日里越王怎么风流快活,越王妃管不着,但那个属官是靠着她提拔起来的,因此越王妃顿时觉得怒不可遏觉得自己养了一家子白眼狼,越王明知那属官一家是她提拔起来的,这不是在和她宣战吗?真以为她怕了越王那没出息的窝囊废不成?当真是欺人太甚! 越王却不觉得有什么,他心里觉得着自己身为堂堂一个王爷,只要不是父皇相中的,天下的女人还不是随他挑拣?不过一个属官之女罢了,最多是个夫人,又不是侧妃什么的,还有什么纳不得的?他的当然也知道这个属官是越王妃提拔上来的,也存了恶心恶心越王妃的原因,谁叫越王妃这几个月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呢。 他还想着让越王妃亲自出面帮他纳了那个女子进王府呢。 越王妃也是将门之后,当初在闺中时性情也是颇为爽利泼辣的,只是嫁到皇室之后不得不收敛了几分,又加上这几年发生的种种事宜,把她磨成了一个手段心机样样不缺的人罢了。 但是此事实在是太让她膈应的慌。只是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把这口气暂时压下来了。 可是越王行事太不给她脸面!越王妃当面答应的好好的,看着越王离去的背影,待他远去之后不由的冷笑了几声。 她转身带着下人捧着一大堆的补品药品的,又请了两个太医一并去了那属官家里。 那属官姓戚,一家子原本见越王妃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过来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越王妃的态度竟然很是和煦,只说是奉了王爷之命带些补品来看戚姑娘。 想也知道,能纵容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家风清白的。越王妃深恨自己看走眼了。 戚夫人见那些侍女小厮们捧着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顿时被晃瞎了眼。也顾不得这事有没有蹊跷,连忙让人将戚小姐请了出来,越王妃见了戚家小姐先是着实夸赞了一会对方的花容月貌,还把自己手上的一只赤金累丝镶宝石的镯子撸下来套在对方手上。 然后笑说:“我听说戚小姐身体不太舒服,特意带了几个太医来给小姐诊治一下。”说完,便让跟来的四个太医挨个给戚小姐诊脉。 戚夫人母女以为越王妃是特意要帮戚小姐安胎的因此也没有太当回事,她们还以为越王妃是要抬举戚家小姐呢。没想到待太医们坐实了戚小姐的孕情之后,越王妃却是骤然发难:“王爷先前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我想着戚大人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戚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没想到这事竟是是真的,莫说是官家小姐,便是等闲的民女也没有这样不要脸面的,戚小姐这做派未免也太豪放了些。” 越王妃身旁的一个管事娘子跟着说道:“可不是吗?怕是楼子里的小姐也少有这样的。” 这话挤兑得戚家母女手脚无措,倒是越王妃冷笑这,心里暗想:既然你们养不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但她面上不显,淡淡的说道:“戚小姐总归担着官家小姐的身份,比那些脏地方来的人多少清白些。既然王爷喜欢,少不得就随了他的意,抬到府里去。只是皇室子嗣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这肚子里的孽种谁能保证清白与否,还是先处置了!” 戚家母女大惊失色,连忙惊呼大叫起来!只是她家里的下人都被越王妃带来的人辖制了起来,两人压住了戚夫人。又有三四个粗壮的婆子按住戚小姐,灌下了一碗早就配好的打胎药,不到盏茶功夫,就见戚小姐的裙子被鲜血给染红了。 越王妃又让太医给戚小姐诊了脉,那太医是越王妃的心腹,照着越王妃的意思说:“王妃娘娘仁慈,给戚小姐喝的药并没有伤到她的身体,只要安心调养几天就好了。” 越王妃点点头,对着戚夫人说:“这女人小产了怎么也要做一个月的小月子,这个样子也不能侍奉王爷。既然这样,戚小姐就先在家里养着,待过段时间本王妃再派人来接她。” 戚小姐已经疼的昏了过去,戚夫人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听了楚王妃的话抬起头来恨声骂道:“王妃娘娘好狠的心思,竟然将王爷的亲生骨肉给打掉了,就不怕王爷怪罪吗?” 闻言,越王妃冷笑道:“怪罪?王爷怎么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孽种怪罪本王妃呢?便是王爷怪罪下来,我也有理,戚夫人真是多虑了。” 接着越王妃冷笑了一声:“戚夫人自己没有教好女儿,做出这等自甘下贱的事来,我堂堂郡王妃肯出力气替你管教女儿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你们戚家是靠谁提拔起来的,既然你们忘了,那我就让你们想清楚……” 戚夫人见女儿已经这样了,顾不得害怕,顿时恼怒骂道:“你这个毒妇,你……”话音未落,就被越王妃身边的婆子按住,打了几个耳光。越王妃身边的丫鬟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胆敢辱骂王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越王妃都懒得看她们母女两个,转身就带着下人们走了。倒是倒是越王妃身边的丫鬟转头鄙夷不屑的看着她们母女说道:“戚夫人,待戚大人回来记得告知他一声,咱们王妃让他好自为之。” 戚大人的官职不大,住的宅子也就是三进的,越王妃来时并摆什么王妃仪仗,但是戚夫人那样哭天喊地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不少人。附近的街坊邻居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事,都少不得派人过来瞧瞧。 越王妃早就让人混在一旁的百姓里头说了些“传闻”,于是她的马车还没到戚家。戚家小姐与越王私通未婚先孕又被越王妃强行打胎的消息便闹得沸沸扬扬了。 周边的人家一听此事,都纷纷唾弃不已,以往虽然听了些风言风语的,没想到这事竟是真的!这戚家真是伤风败俗,纵容女儿做出这样事来,街坊四邻连忙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他家带累了名声。 很快,戚大人听家里下人说了此事知道自己家已经得罪了越王妃了,如今只能抱紧越王这条大腿,于是戚大人将事情捅到了越王那里。 越王妃被越王膈应的慌,她会如此行事自然不是为了越王的名声考虑,她知道这件事越王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但是她这样做宗室却会站在她这边。因为这样做在外人眼里看来,她是为了越王的名声考虑。 这件事如越王妃设想的那样,越王得知此事之后顿时大怒,丝毫不领情,回到王府就与越王妃大吵了一架。越王妃气怒之下也不肯服软,反而指责越王不识好歹,给皇室抹黑,越王一怒之下扇了越王妃一个耳光。 然后这事便闹大了!后续闹到了宫里,不过还没出结果。 倒是暮云听说这件事以后,也觉得越王实在是不识好人心,太渣男了,竟然打女人,真不是个男人! 第一百十一章 当时那一巴掌是在越王妃的意料之中,可惜她低估了越王的无耻,竟然连女人也打。 这下越王妃心里是恨不得越王赶紧去死。 当时越王妃见越王还想来第二下,当下闪身躲过去。失去理智的越王妃也不甘示弱的主动出击开来,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闺女,在娘家时可是正经学过拳脚功夫的,当下狠狠的踹了越王几脚。 不过哪怕失去理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踹的地方都在那不宜露给外人瞧的隐秘之地。越王疼的难以忍受,还想再动手来着,被越王妃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给拦住了。 越王妃当下就让人收拾了东西,脸上的伤连遮掩一下也没有,径直带着两个心腹丫鬟去了宫里。越王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个什么货色。 所以她进宫并没有去向贤妃求助,毕竟当娘的素来向着自己的儿子,贤妃比常人更甚,是绝不会为她张目的。 而且她和贤妃关系也不怎么样,她如今和越王算是撕破脸面了,也不打算为越王腌臜他那点破事了。 越王妃到了宫里,因着宫里不能行马车,她便在宫中内门前头就下马车的。 越王妃一路并未遮掩,顶着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子一路哭哭唧唧着到了太后慈宁宫。 她一路走来,当值的侍卫和来往的太监宫女都瞧得清清楚楚。能在宫内做侍卫的,多是些贵族子弟,见了她这个样子,虽碍于宫规不敢当面讨论,回家后却是少不得谈论一番,这也是越王妃想要的结果。 越王妃到了慈宁宫,太后见了她这个样子也是吃了一惊,越王妃平日里虽然不比赵王妃爽利,但自嫁给越王后除了没有子嗣之外,其他并没有错处。 越王妃一见太后,便委委屈屈的将事情说了一通。 自己对戚家做的那些事她也没有半分隐瞒,她哭着道:“太后娘娘,孙媳自问向来不是个拈酸吃醋的人,要不然王府里也不能有那么一些侧妃妾室了。” 然后她又说到:“你瞧瞧王府里便是庶子,如今都有五个了,还有那么多庶女,孙媳要真是王爷说的那种毒妇,还会有这些孩子吗?而且孙媳让人处置戚家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是为了自己。她毕竟是官员之女,若是真的挺着一个大肚子进了王府,我不过是被人笑话两句罢了,与我们家王爷的名声可是有什么好处不成?再说了,这事孙媳便是有私心又怎么的?那戚家女儿没名没分的就能勾搭上王爷,谁知她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我怀疑她肚中孩子的清白还有什么错处不成?说句不好听的,这事也就因着王爷是皇子,要是这是放在平民百姓家里,戚小姐恐怕只有被拉出去浸猪笼的份了!” 太后听了事情经过,也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这个老二,以往看着还算可以,只是风流了一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怎么越发的不着调起来。 太后当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抚了越王妃一番:“好孩子,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好的。这事你做的对,皇家血脉不容玷污。这事哀家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先在宫里住下,老二那混小子,哀家饶不了他。” 说罢太后着人收拾了偏殿给越王妃住下了,待越王妃下去后。 太后方才命人将皇后和贤妃传了过来,当着皇后的面狠狠的发落了一通贤妃。 贤妃被太后一通发落,不免对越王妃生了几分不满。心想这个儿媳妇真是没有眼色,不过是受了点子委屈就跑到宫里面来哭诉告状,至于么?不就是个女人,你若是不喜悄没声的抬到府里不就成了,现如今倒好,搞的天下皆知?这下子可丢大发了!怪不得老二要打你呢,真是不懂事儿! 要是贤妃这点子心思被越王妃知道了,怕是越王妃都想一碗药毒死这个婆婆的心都有了。 但是贤妃这点子小心思,当着太后的面还是不敢显露出来的,她知道此事老二终归是不占理的。只能笑着安慰了越王妃几句,回宫后又让人送了些补品过来。来人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越王妃替越王说些好话。 越王妃冷笑了一下,捂着脸说牙疼,把贤妃身边的宫女打发走了,然后闭着眼假寐起来。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是不打算和越王重修旧好了。原先她还想着只要越王好生说话,她就忍下这事的,重长在意。没想到那贱男竟然为了一个孽种动手打她!当真是半点夫妻情分也不顾念了。 越王妃想着若不是嫁的是皇家,不能和离,她这会早回娘家去了。 不过,好在她进宫时就让人给娘家送过信了。她父母和哥哥们都在闽南或者西南任上,京城这里一向是大伯齐国公夫妇帮她撑腰。越王那点子心思她们一家子都很清楚,虽然自太子去世后,陛下一直没有册封太子,东宫空置。但是越王妃嫁给越王以后,齐国公和越王妃一府行事还是偏向越王一些。 如今越王妃竟然被越王如此对待,他这还不是皇帝呢!要是真让他当了皇帝,越王妃一族还能得什么好不成?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两个时辰,这件事情就在紫禁城内外传遍了。 单婧妍听到这事之后,也都有些为越王的智商堪忧,对手太不着调也是一种忧伤啊。齐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无名之家,加上越王妃父母和三个哥哥在朝中也是颇有名声,权利也大。 越王妃一族出自陇西李家,李家在陇西一代可是大族呢!子弟基本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才,而且李家那可是前朝开始就有的家族,比单家的底子都要厚些。 越王这会正是用着人家娘家出力的时候,还敢这样委屈李家姑娘?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人家都把现成的把柄递过来了,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越王亲自出演的这场好戏?单婧妍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事情。 就是缙王也觉得自己这二哥这事儿做得不大地道啊!你就是瞧中了那女的,也先抬进府里再说啊,没名没分的就做这种事,真是……又不是三四十的老光棍没见过女人。 许是缙王做的这事太恶心人了,便是等闲的百姓之家,现在也少有男人打老婆的。一个堂堂的皇子,为了一个外室竟然打伤自己的发妻!这事都不用单婧妍和缙王动手,第二天正好是大朝会。早朝之上,就有御史上奏,弹劾越王:一,私通官员之女,愧为皇室子弟。二,为了一外室女子掌掴正妃,是为宠妾灭妻、不仁不义。又有一御史接着弹劾那个戚大人,指责他管教无方,纵容女儿行此有伤风化之事。 紧接着便有许多大臣跟着附议,便是一向站在越王这边的齐国公这次也没有帮腔。 越王妃正出自齐国公府,齐国公是她的亲大伯。因着越王妃的父亲一直在闽南地界为官,三个哥哥用在外任上,因此越王妃一向是将齐国公府当做娘家走动的。 往日里,齐国公在朝中也没少为越王说好话。但是接连这两次的事情,让齐国公对越王大为失望:枉费平日里我们一大家子对你越王多有襄助,如今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孽种就敢掌掴我们家的姑娘。来日若真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刻,怕也不会顾念岳家多少。侄女说的没错,越王也就是个白眼狼!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越王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明明那李氏这泼妇也对自己动手了好不好。李氏那泼妇当真是狠辣,偏偏踹在自己命根子那里,现在还是隐隐作痛。只是这地方又不好随意给别人瞧,因此越王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事给生生的隐了下来。如今见众人没一个同情他的,心里却是对越王妃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 便是皇帝再怎么喜欢越王,对这个接二连三出岔子的儿子也是失望不已,去撩拨一个官员之女在皇帝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男人常犯的错误,你把事情遮过去就算了。但是,你好歹把事情做干净点啊!而且皇帝觉得越王妃已经很好了,除了子嗣不显之外,管着越王府后院一大堆事,从未出过错!老二倒好!别说那戚家女还没进府,就是进了府怀上的孩子掉了,为了一个庶子掌掴嫡妻?真不知老二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对嫡妻不仁不义的人,还指望他有多孝顺自己这个父皇吗? 皇帝这次是真的被越王气坏了,又有赵王等人明为求情,实则是上眼药的推波助澜。皇帝直接是火冒三丈,将越王大骂一通后,将他的郡王位给降到国公,并把他发配到皇陵给高祖守墓去了。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也不知是皇帝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反正被削爵的只有越国公一个,至于越王妃,圣旨里头没提。 不过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没错的,便是有错也都是被底下人撺掇的。于是,原本一心指望着用自家姑娘巴结越王的戚大人悲催了,直接被贬为庶民。那个戚姑娘也被皇帝以狐媚皇子为名命人赐了三尺白绫。 戚大人原先也是出自于一个不大的官宦世家,是庶子出身,好不容易抱上越王妃大腿,可惜他不知足,有今日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怪不了谁。 戚大人见出了这样的事,本家忙不迭的将他这一家子从家里和宗族里除了名。即便是这样,戚大人的嫡兄也是恨毒了这一家子,戚姑娘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族里好几个原本已经订了婚的姑娘都被订亲的人家给退了婚。即使将戚大人逐出族去,人家也还是会怀疑整个戚氏家族的教养和门风。最起码十年之内,戚家女孩的婚事都会比较艰难了。 戚大人原先还以为有越王可以依靠一下,但是已经被降了爵位的越国公眼下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搭理他呢?很快没了官职和家族庇护的戚大人家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一群宵小之辈将财物抢夺一空,并在戚家宅子放了一把火给烧,戚大人一家也在火灾中去见地下了阎王爷。 第一百十二章 不过好在戚家大火只是烧了戚家的宅子,街坊邻居的并没有被波及。 京兆尹府的人来查看了一下,按例做了些询问,因为上面没人关注,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事件结束以后,在皇后的坤宁宫中一个暗室里,皇后娘娘点了一炷香插到太子和一个名为孟子仪的女子的牌位前面,喃喃道:“你们放心吧,那些害了你们的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一个都不会放过。” 越国公去了皇陵之后,越王妃便带着丫鬟回到了已经换成越国公府牌匾的家里。横竖如今府里头她最大,便是没有俸禄,单她自己的嫁妆就足够自己过活了,至于旁的侧妃啥的?按国公侧室的规矩,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多了一个子也没有!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府里的几个侧妃没少在后头跟着兴风作浪!这回好了,你们继续折腾去吧!再折腾几回,把那贱男的爵位给折腾没了才好! 而内务府的官员也有些犯难,这越国公的供奉还好,皇上已经下了明旨了。只是这越王妃的供奉怎么算呢?还有越国公府的那一众侧妃庶子女的,这个照什么份例供奉比较好?底下人实在不好确定,于是就问到了缙王那里,缙王以前没少被越王欺负。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膈应一下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二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父皇和母后都没有下旨剥夺二嫂的王妃身份,她身上还是王妃诰命。既然如此,她的份例自然还是照旧。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按着她们的身份供奉。” 坤宁宫后头的花圃里,皇后娘娘看样子正在赏花,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太监跪在地上回话,外人看了只会以为皇后在和这个太监谈论眼前的娇花。皇后听到老太监的回禀,点了点头:“我估摸着这事也差不多了,尾巴收干净些,只是我没想到蓦之这孩子竟然回放一把火烧了戚家,更没想到单世子也插了一脚,只是不知道这是单世子是个什么意思?” 老太监低声道:“不管是谁的意思,总算是给太子和孟姑娘的在天之灵有一点交代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好了,这件事本宫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总归是帮了我的忙,这两个孩子到底还年轻了些,你看看若是他们露出了什么马脚就一并帮着料理干净了,别让旁人再查出些什么来。”老太监答应着点了点头,提着一篮子枯枝败叶佝偻着身子退了下去。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再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小花园,皇后想到外甥女在的时候最爱到这里来一坐就是半天,或是看书或是画画,和自己的儿子玩玩闹闹,偶尔还会做一两样针线孝敬自己。 她的生母早逝,父亲偏爱继母所生的弟妹,她在闺中之时多亏了哥哥和姐姐爱护,仪姐儿是她她嫡亲姐姐的闺女,也是她最看重的血缘后人,想当初仪姐儿就那样惨烈决绝的死在她的眼前。她怎么能不恨! 而且因着那件事,她儿子也死了去了,明明有证据的,可是对于这事的始作俑者皇帝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处置了。这让皇后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暂时忍下。 她当初还没有翻脸的实力,所以就只能选择隐忍。只是,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皇后想着:既然你不能给我公道,那我就自己讨回来!现在这一切也不过是才刚刚开始而已。 想到近来越国公做的这些事情,皇后心里冷笑不已,越国公和皇帝当真不愧是亲父子,行事一样的荒诞可笑!这些男人啊!对于臣子和下属,倒是颇为大方和尊重。 但是对于自己的嫡妻却总是吝于敬重和维护,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替你打理内宅、养育子女、孝敬父母甚至还要照顾你的小妾、庶子女,本来就已经足够委屈了,如果从你身上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和慰藉的话,那么要你这个夫君何用? 她伸手将眼前兰草盆里的一株杂草拔掉,没用的的东西留着碍事,不如就除掉算了! 哪怕大树再根深叶茂又如何,只要一点点的蚕食下去,便是参天大树也有轰然倒地的那一天。 皇后的脸色变幻莫测,片刻之后又归于了平静。她看着面前有些枯萎的两株兰花,叹道:“这两盆花,仪姐儿生前最是喜欢,她在的时候也将它们打理的生机勃勃。自打仪姐儿去了以后,就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宫里的这些花匠竟然一点法子也没有,真是没用!” 边上一个女官听了皇后的话,接口道:“娘娘,奴婢听说禁卫军温统领的妻子温夫人是有名的莳花高手,钰郡主献到宫里来的奇花异草多是出自这位温夫人之手。娘娘若实在忧心这两盆兰花,莫不如请温夫人进宫来瞧瞧。” 听到女官这话,皇后微微一笑:“你说得也是,不过说起来,本宫早就听过温夫人的名号,只是一直没有得见。” 那女官回道:“可不是吗?上次平江王作乱的时候,温夫人作为有功之臣的家眷,原本是该进宫受赏的,不巧正赶上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可不就是没有瞧见嘛!” 皇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传话,明日让温夫人进宫一趟吧。”女官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 这边,元初栀正坐了马车过来和暮云说话呢。暮云见了她笑道:“你大着肚子呢,整日的老是往外跑,太不安全了。而且你前日不是才刚来过吗,怎的今天又来了?你家周清也不管管你?” 元初栀撇撇嘴道:“瞧你这话说的,莫不是嫌弃我来得多了,把你的好茶,好点心都给吃用完了?”暮云还没有回话,倒是梅媛笑道:“郡主这话说的正是呢,您不知道,刚才我们奶奶让泡一壶上好的花茶过来,我说那花茶已经喝得差不多完了。我们夫人就说,一罐子茶叶还没怎么喝呢这就没有了?奴婢正不知道怎么和夫人说呢,可巧郡主就来了……” 暮云笑着打断她的话:“行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当的在郡主面前拿来说,显得咱主仆俩多小气似的!” 元初栀嗤笑一声:“行了,你们主仆两个少在那里一唱一和的,这是明里暗里的说我把你们家的茶叶都喝完了呢。哼,要是嫌弃我来得多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元初栀一副起身要走的样子。暮云早就一把将她拉住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呢。你这大着肚子一来一回的也不嫌累得慌。我昨日出门看到华宣大街上好几家书铺都来了新书,便估摸着你这两日指定还会再来的。这不,一早就让她们做了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糕预备着呢。”然后又对一旁的梅媛吩咐道:“还不去给郡主泡茶来?” 这时,银柳端着一壶茶水和两个茶杯过来了。暮云亲自执壶,先倒了一杯递给元初栀:“前几日喝的花茶我家里是真的没有了,等过阵子我收了花后再做,到时候给你送一些过去,等闲市面上是买不到我做的花茶的。现在这个茶是我家老爷的一个同僚送的,据说是从粤州那边带过来的清茶,我尝着还不错,与闽南地界出的茶叶味道不太一样,你喝喝看。” 元初栀没急着喝茶,先是拿起杯子来赞了一会:“这杯子是用水晶做的?看着挺别致的,晶莹剔透的,用来观茶汤倒很是不错。” 暮云笑笑:“你看我像那种舍得用水晶做杯子得人吗?这杯子是玻璃的,我专门让人到玻璃坊定做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带两套回去就是了。”说话间,厨房那边送过来了一碟新出炉的藕粉桂花糖糕和一碟红薯饼。 元初栀笑笑:“如此甚好,我便不和你客气了。说来,我就喜欢你家厨房做出来的吃食,有一股子特别的味道。周府的厨子手艺自然不差,做出来的饭菜点心无一不精致细腻,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暮云淡淡笑道:“你不嫌我们家里的东西粗糙就好了,我总觉得食物雕琢太过就会失去它本来原有的味道,因此我们家的吃食都不会做的太过精细。想来周府的厨子指定不会做的这样粗糙,就是成国公府里,做一道青菜也要用十几只鸡鸭炖出来的高汤去汆水,更何况是点心了。听说宫里的那些点心,有十几道工序的已经算是最简单的了。你吃惯了那样精雕细琢的,再来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自然会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元初栀嗔她一眼:“行了吧,我看你家里的吃食一点也不粗糙,不过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我记得梅媛做的枣泥山药糕也很不错,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一听这话,梅媛连忙笑道:“郡主想吃是奴婢的福分,奴婢这就去做去。请郡主稍候。”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待她走了,元初栀神秘兮兮的靠近暮云问道:“你上次说想给身边的大丫鬟们找门亲事,可有眉目了?” 暮云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呢,钟璃去了江南还没回来,她就先不考虑了。如今要考虑的只有梅媛和静雯,她们俩跟我那个时候一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虽然梅媛和钟璃跟着我的时间最长,但静雯也是个好姑娘,所以我希望给她们都找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男方家庭和睦,为人可靠罢。梅媛她父母兄弟都在我庄子做事,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赎身不赎身的,但是我却不愿意委屈她做一辈子的奴婢。倒是静雯孤身一人人,我就比较担心了,现在也有外头的人求上门来,只是我看着这些人都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不过是为着我们家老爷的那点子地位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伴君如伴虎,这在朝为官的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安稳一辈子,把她们嫁到这样的人家,若是我们家一直好好的倒罢了,若是真有落败的那日,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样磋磨她们呢?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元初栀听罢,噗笑着抿了一口茶:“说真的,你这人吧,总爱想这想那,做事就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的。”然后她话锋一转:“我今日来也不是没事啊,还不是你调教的丫鬟太出挑了,被人给看上了!” 暮云听她的话,顿时来了兴致,也不计较她说自己那些话了,颇感兴趣的问道:“是什么人?你快说说看。” 第一百十三章 元初栀也不拖拉,听暮云问完便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我们周府的一个管家,名唤木鑫。他说看上你家静雯了,还有一个是周清刑部的侍卫,名唤郑路,他呀看上你梅媛了。” 暮云听罢:“那他们怎么找上你了?” “木鑫本来就是周府管家,他不找我找谁?倒是那个郑路,他不认识你家温大人,就直接找上了周清。” 元初栀也知她的想法,于是又说道:“你其实可以放心,木鑫他是自小就服侍我们家周清的,是我家周清的心腹,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是木鑫也是个能干的,肯定会给静雯一个安稳的生活的。郑路也不差如今身上也有正七品武官职位。据周清说啊,他是某次梅媛去周府送东西时,不知怎么被他看见了,然后还挺喜欢的,于是就千方百计的打听梅媛是哪家的,还跟我身边的人打听过呢,这不是他不认识温大人吗!后来没法子只得就求到了周清那里。让我来做个说客了。这不是,他们两的婚事我们家周清也很上心,非要我今天就过来给问问。” 暮云听了点头道:“这两人听着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人品性格怎么样?” 元初栀笑着说:“看看不就知道了,正好今日木鑫他跟着我来了。” 暮云听了她的话,轻笑着摇摇头:“又不是我要相看,这事啊还得静雯自己去看看才行呢。”说完,想了一会,觉得这事还要请一个老人给看看才稳妥,便让人去请齐妈妈。如今齐悦也大了,暮云也让她干些活儿,整日里也忙忙碌碌的。如今齐妈妈也不似以前那般整日还得看着齐悦了。平日里素日无事,多数时候都在暮云的院子里做些针线活计看着屋子什么的,或者是管理一下内宅的丫鬟仆从们。 齐妈妈听说夫人有请,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理了理衣裳和发髻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见到元初栀在这,忙不迭的给钰郡主请安。心里却在想着,自家夫人当真是个有运道的人,便是郡主、王妃的也都不嫌弃她的出身,都喜欢和她来往。暮云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将她叫到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齐妈妈听了暮云的话就笑了:“夫人既然看得起我,那这事就交给老奴去办吧,只不知道静雯那丫头现如今在哪呢?” 暮云笑笑:“我让她去了厨房,给梅媛打下手去了,梅媛在厨房里给郡主做枣泥山药糕呢。” 齐妈妈点点头,先是去了厨房,要了一大壶的冰镇绿豆汤。暮云不管夏天有多热,基本都不吃冰的,毕竟她体寒呢!虽嫌这东西寒凉暮云轻易不喝,但还是嘱咐厨房里每日都熬上一大锅,让府里的下人们都能喝上两碗,去去暑气。 这事儿有齐妈妈看着,暮云多少也放心些。 正经事说完了,暮云和元初栀两人总算是有点心情说些八卦了,最近京城里最大的八卦无非就是越王府那档子事。 她们两人虽然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但是越王不越国公办的这事也太让人瞧不起了。 元初栀自然是不知道越王妃暗地里对越王下的黑手,只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愤不平的说:“越王妃也真是好性子,要是我的话,手下那么些会功夫的女兵,先把那个没良心的揍一顿再说。一个大男人,有本事在外头使去,只会回家打自己的妻子,一点骨气也没有,愧为男人。” 厨房这边,梅媛和静雯刚刚把糕点蒸上锅,看到齐妈妈来了,前忙上前招呼:“妈妈这是要什么东西,这大热天的,您只管吩咐小丫鬟们就是了,怎的还劳动您老亲自过来跑一趟的?” 齐妈妈笑呵呵的说:“没什么事的,我这把老骨头得空了也该活动活动,要不都生锈了。”然后她笑着问道:“我要拿这些东西去前院一趟,不知道静雯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 糕点已经蒸上了,剩下的事梅媛一个人就能搞定,于是她对静雯说:“你跟妈妈去一趟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静雯看了一下厨房,确实没她什么事了,于是便听梅媛的话帮着王妈妈拿了一些大碗一块儿往前院走去。 走在游廊上,静雯便问:“妈妈拿这些东西去前院做什么?” 齐妈妈笑道:“这不是钰郡主过来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倒是早都安置了,只是还有好些个侍卫都在门厅那候着呢。夫人正要找人送些绿豆汤过去,正好被我碰上了,就要了这个活计来。” 见四下无人,齐妈妈凑近静雯耳边低声和静雯说了几句话,静雯一听,脸色绯红,但是也没有拒绝。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前院。元初栀出门等闲不会摆全副仪架,但是日常跟着的丫鬟婆子不算,护卫和一些仆人怎么也有十几个。木鑫今日是为了来见静雯的,因此混在护卫身边,只不过他穿着与其他侍卫不同,在一众护卫里倒也显眼,静雯倒是一眼就看见了。 只是她到底没好意思仔细看,更何况她一来,木鑫便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匆匆的将手里的几个大碗放下,便急急的走了。倒是齐妈妈留下来和木鑫几个说了许久的话。 静雯回到厨房,山药糕已经蒸好了,梅媛正在把蒸好的糕点拿出来切好装盘,静雯立即捡了一个粉青的龙泉窑碟子递过去,两人端着点心和厨房里榨好的果汁来到暮云和元初栀两人面前。 元初栀一看这碟子就赞道:“光看着这样的清爽颜色就想吃,可真是心灵手巧,怪不得有人惦记着呢。”这话臊的静雯满面通红,跺跺脚道:“郡主惯会拿我取笑!”说完便掀帘子出去了。倒是一旁的梅媛一脸懵逼。 见静雯正要跑,暮云刚想开口喊她,就见前院的一个婆子过来回禀道:“回夫人的话,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太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夫人呢。” 闻言暮云有些诧异道:“皇后娘娘怎么会派人来说要见我呢?” 元初栀在一旁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先去换衣服,待会我和你一起去前面看看,想来没什么大事的。” 暮云虽然心底有满满的疑惑,但还是手脚麻利的换了一身可以见外客的衣裳,将头上家常戴的一支翡翠钗换成了一支累丝金镶玉的凤挂珠钗,收拾停当了便出来和元初栀一起去了前院。 来的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太监花公公,虽比不上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太监黄忠的地位,但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元初栀经常进宫,倒是与花公公颇为熟稔,当下笑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要事,劳烦花公公你亲自来跑一趟。” 花公公见到元初栀连忙施了一礼,笑道:“老奴刚才在大门外看到郡主的马车,就猜着许是郡主在这里,倒是没有猜错。娘娘昨天还提起郡主来呢,说是郡主好些日子没进宫了。” 元初栀笑着说:“我怕去的勤了娘娘嫌我聒噪。”花公公连忙笑说:“郡主说笑了,娘娘见了郡主只有喜欢的,哪会嫌弃郡主呢?” 然后又笑着看向暮云道:“想必这位就是温夫人了,老奴见过温夫人。”说着就要行礼,被暮云亲自拦住了:“花公公客气了,不知道公公此行是有何要事?”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花公公摸摸荷包里的东西,似乎是金瓜子一类的,心下十分满意。 于是和善的笑着说道:“温夫人不必担忧,就是皇后娘娘宫里有两盆娘娘十分非常喜爱的兰草,近些日子逐渐萎靡了下来,找宫中的花匠看了一圈也没个章法。娘娘听说温夫人是莳花高手,因此娘娘就想着请温夫人进宫帮着看看,不知温夫人可否愿意?” 暮云心想:这,我能说不愿意吗?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后。暮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笑笑:“皇后娘娘看得起我,自然是我的荣幸,自当竭心尽力才是。” 花公公又笑道:“既然没问题,那明日辰时未前,夫人径直去康定门递牌子就是,到时会有人接应夫人的。” 暮云笑着应下,又说:“这都快要晌午了,公公若是不嫌弃,不如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再走。” 花公公轻笑着摇摇头:“温夫人客气了,老奴还有事要做,就不在此叨扰了。”说完又看向元初栀:“郡主有空可别忘了进宫啊,娘娘可是记挂的紧呢。” 元初栀微微颔首:“行啊,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过两日带好东西进宫看她去。”花公公笑着答道:“郡主这话老奴一定带到,只求郡主可别放了老奴的鸽子才好。”元初栀笑道:“这是指定不会的。” 客套完了,花公公便带人转身就走。暮云亲自把花公公一行送到垂花门处,又让管家好生将花公公一行送到门外。 回到屋里,暮云轻皱着眉头说:“也不知道这一去是福还是祸?” 元初栀拍拍她的手:“你就放心吧,皇后娘娘虽然威仪了些,但绝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你只要尽心尽力了,她必当不会怪罪的。”暮云闻言,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到了下午,待元初栀走了以后,暮云将静雯叫到自己身边,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其余的人都被暮云清出去了。暮云看着她问道:“人你也见过了,郡主也说了他是自小就跟着周大人的,是周大人的心腹。郡主说他虽然是个管家,但为人伶俐,虽不能如周府那样大富大贵,但肯定能让你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若是他是个人品不好的,想来郡主也不会和我开这个口,更难得的是他自己相中了你,倒比我们给你寻摸的更合适些,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静雯脸色微红,但还是轻声说:“多谢夫人费心张罗,只是,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这事他家里人会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如今他觉得我好,等过几年是不是还会如此呢?” 第一百十四章 暮云听了静雯的话,欣慰的说:“你能这么问,说明你心里是有数的,旁的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齐妈妈帮你问过了,他的父母原是周大人金陵主家的家生子,家中父母早亡,只剩下他和哥哥两人,他自小就跟着周大人做书童,长大后又随着周大人进京科考,和周大人是颇有情分的。而且齐妈妈说了他早在弱冠后,周大人就消了他的奴籍,你嫁过去也是良家妇女,不是奴仆的妻子。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出现,他如今明知你的身份,还肯来求娶,定是没有在意你的身份的。至于其他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有些事情既然还没发生,你又何必自寻烦恼!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自然是能将日子过好的。” 静雯闻言,想起今日匆匆一瞥的颀长身影,思量了一会,然后点头道:“奴婢但凭夫人做主。”暮云拉住她的手说:“放心吧,这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的。” 晚上,温廷舟回来,听说了妻子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事,倒也没有太担心,安慰她道:“你放心吧,皇后娘娘是个通情达理的,想来不会因着两盆子花苛责于你的,你只管放心去吧。” 暮云笑笑:“上次太后娘娘千秋的时候,虽然知道皇后娘娘就坐在太后娘娘的下首,但那个时候心里紧张的很都不敢抬头,只隐约看见了太后娘娘头上戴的凤冠。如今有机会亲眼去见一见皇后娘娘,这心里也说不上是忐忑还是激动了。” 温廷舟笑着握握她的手:“明日还要早起,早些休息吧。”然后让丫鬟端水进来给他们两人洗漱,过后便上床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暮云一早就起来,用过早膳后,就换上诰命服饰,坐车直奔皇宫而去。虽然花公公说的是辰时末前就行,但是暮云还是提前了一会儿,辰时初刻就到了康定门。将牌子递给守门的侍卫,那侍卫显然是接了信的,看了牌子痛快的放行了。 早有负责接待的太监将暮云引到一处偏殿候着,等了片刻,便有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过来询问,见了暮云便笑着说:“温夫人请随我来。” 暮云不敢迟疑,连忙起身抚了抚衣摆,整理了一下,便跟在宫女后边往内宫走去。 一路之上,暮云不敢举目四望,只隐隐看到近处的红墙金瓦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样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转了几道弯,暮云都觉得脚疼了,才到了一处宫殿前头,前边带路的那宫女突然停了下来,笑道:“温夫人,咱们到了。” 暮云抬起头,只见前面的宫殿门口挂着黑色的紫檀木匾额,上面写着气势磅礴的三个大字“坤宁宫”。 她来不及细看,那宫女便径直将暮云引进了坤宁宫的一处偏殿里。那宫女笑道:“宫里的席美人和许嫔娘娘正在正殿和娘娘说话,温夫人请在这里等候一下吧。”暮云笑着拉住宫女的手,将一个荷包悄没声的递到了宫女的手心里:“劳烦姑姑了。” 那宫女微微颔首:“温夫人客气了,奴婢还有差事,就先退下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就有小宫女送上来一份茶点,暮云自从用了早膳,就滴水未沾。又顶着晨间的太阳一路走过来,倒真是有些渴了,便端起茶杯来抿了两口润了润唇。别说,这皇后娘娘宫里的茶叶就是不一般,味道清爽,入口不涩,汤色清亮。这样的好茶,竟只是拿来待客的,不知道皇后娘娘平日里喝的又有多好呢。 喝了茶,暮云又拿起随身带着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又掏出一块小镜子照了下自己的妆容,看着没什么不当之处,暮云便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等着传唤。 好在,没让暮云等多久,刚才的宫女就过来相请:“娘娘请温夫人过去呢。”闻言,暮云立马站起来,理理衣服上的褶皱,便随着宫女来到前殿。 到了宫殿之上,暮云用余光瞧着一个宫装丽人远远地坐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上,地上已经摆好了蒲团,暮云连忙上去跪下行礼道:“臣妇禁卫军统领温廷舟之妻乔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礼毕之后,皇后娘娘笑着让人将她扶起来:“温夫人不必多礼,坐到本宫跟前来。”说话间,便有宫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皇后娘娘的下首。暮云见状,也没有拘泥,告了座斜着身子坐下了。皇后娘娘见她虽然没有国色天香之貌,但是也是个美人,眼波含笑、眉目舒展,让人见了就觉得很是亲切。不由笑道:“说起来,本宫该早些见见你的,只是一直有事耽搁了。如今倒是有事相求了才想起来让你进宫,你心里不会埋怨本宫吧?” 听了这话,暮云连忙站起来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妇能得娘娘亲自宣召已经是荣幸之至了,又怎会心生埋怨?” 皇后娘娘轻轻摆了摆手:“好了,本宫也不过是说笑两句,瞧你紧张的,快坐下吧。” 见暮云坐下了,皇后娘娘又道:“托了初栀那丫头的福,本宫这里倒是得了不少你养的花草,原先还想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养出这样富有灵气的花草来,如今见了你,便觉得那人就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听说太后宫里的那几盆多色茶花也是你养的,真不知你哪来的那么多玲珑心思?” 暮云笑笑:“皇后娘娘过誉了,花草也是有花匠打理,臣妇也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又因着自己喜欢,所以多花了几分心思去琢磨,幸运嫁接出了几盆市面上没出现的品种罢了。说来比臣妇厉害的巧匠多着呢,不过是臣妇有幸,这点子东西能送到娘娘跟前,想来这既是臣妇的荣幸也是这些花草的运道。” 皇后娘娘笑道:“你这小嘴还真够甜的,怪不得单夫人拿你当亲闺女待呢。不过你说的轻松,怕是在这上面花的心思也不是嘴上说的那般轻巧。今天天气好,温夫人愿不愿意随本宫一起去后花园瞧瞧去?” 暮云连忙站起来:“臣妇荣幸之至。” 当下便有宫女太监在前头开道,暮云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移步到了坤宁宫后花园。 这处花园是坤宁宫里的内花园,虽然比不上御花园的花木种类繁多,除了各色兰草,不过有几丛郁郁葱葱的翠竹和两株高大的梧桐树。但是暮云却是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清幽别致的感觉,当下赞道:“娘娘宫里的这处花园,很适合兰草的生长呢。” 皇后娘娘笑道:“是吗?以往的兰草也都还好,只是这两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毫无生机的样子。”说完便指了指宫人端过来的两盆兰草。 暮云瞧了一眼就道:“这两株兰草可是难得的珍品。”说完,走到近处,细细的看了一下两盆兰花的叶片,又用手指捻了一把盆里的土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养这花的花匠应该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花匠,这花的毛病不在养殖方法之上。” 听了暮云这话,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有些云里雾里的,皇后娘娘皱皱眉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一百十五章 听了皇后娘娘问话,暮云直接回道:“回禀娘娘,这两株兰草品种对于周围的气味和环境都是特别敏感的。臣妇想问一下,这两株兰草原先可是不放在这里?或者是连照顾这两盆兰草的花匠也换了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娘娘可以将它们放回到原先的地方,屋子里还是熏原先的香料,过个几天再瞧瞧。” 皇后娘娘心里叹了口气,想到死去的太子和侄女,这两盆兰花是侄女生前最喜欢的花儿。如今侄女人不在了,皇后娘娘只望这两株兰花能活下,多少对她是个慰藉!横竖原先那屋子一时半会的也不会给别人住,便对身后的宫女吩咐:“把花送过去吧,照温夫人说的去做。” 这时宫人来报赵王妃在外头求见,皇后娘娘让人宣她进来,转过头来和暮云说了几句家常又赏了她两匹缎子便让她退下了。 暮云走到殿前的时候,正巧遇到前来给皇后请安的赵王妃,连忙给赵王妃见礼:“臣妇参见赵王妃娘娘。” 赵王妃刚才已经从宫人的嘴里听说了皇后正在接见温宴夫人的事,当下笑道:“温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我还要给娘娘请安,就不耽搁夫人出宫了。”说完,轻轻颔首一笑,便往前走了。 暮云也笑着别过,只当这是一个插曲,没往心里去。 倒是皇后娘娘见了赵王妃笑道:“刚才本宫见了温夫人便觉得有些眼熟,却着实想不起她像谁来。如今见了你,才知道,原来她在气度上竟然有几分像你。” 赵王妃听了这话有些呆愣的答道:“母后是说儿媳和温夫人相貌相似吗?” 皇后娘娘笑着摇摇头:“不是相貌,我是说你们两个的气度神态有几分相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这次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紧接着两人便说起了旁的事情,皇后娘娘就是随口说了那两句话接着便忘了。倒是赵王妃一直记挂在心里,直到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她都一直在想这事:自己堂堂一个郡王妃,既然被拿来和一个丫鬟出身的贱人比较,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赵王妃原先还以为在平江王叛乱中大出风头的单婧妍会有可能得宠,会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单婧妍出身显赫、嫁入皇室后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平江王叛乱之中又显得那样镇定自若……自己呢,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平江王事件后,赵王妃发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没有以前那般看重她了。 好在单婧妍自平江王那件事后并没有什么冒头的行为,缙王也是在内务府诚诚恳恳的当值。 这夫妻两看着不争不抢,却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得了喜。赵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 宫里这边,自从宫人按照暮云的说法子,将那两盆兰花搬到孟子仪生前待着的屋子以后,没过几天,两盆花就渐渐的显现出了新的生机,甚至在根部长出了两片嫩叶。皇后娘娘见了之后大喜,让宫人好生照看,转而又赏了好些东西给暮云。 这次可不像上次那样只是两匹轻飘飘的绸缎打发了哦,除了四匹上等的香云纱,还有五匹提花贡缎,四对寓意吉庆的鱼式样的紫金锞子、一整套的十二把宫扇、两架分别是梅兰竹菊和岁寒三友的刺绣屏风和两串极品的沉香珠手串。 暮云送走了宫里的人,看着眼前的赏赐颇为欢喜。其余的东西倒也罢了,她还真不缺。倒是两串手串很得她的喜爱。 她本身就是弄香水的,对沉各种香味的东西基本都喜爱,尤其是沉香,而且皇后娘娘赏赐的沉香珠手串,是沉香里面最顶级的奇楠沉香木。这一类沉香自古以来一直以来就价值万金,历来为皇家贵族所垄断,一直被称为皇室珍品。故有句话说:今生得品奇楠韵,三世善缘始修得。像成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哪怕再有钱都买不到呢,基本上属于可遇不可求的。 而且老话说得好:“一两沉香一两金”这可不是说着好听的,便是暮云自己也弄不来那么顶级的沉香。 前世的暮云也喜欢沉香,但是因着现代真的沉香价格实在太过昂贵,最终也只买了一串普通沉香木的手串聊做慰藉。 没想到如今这会儿竟然一下子得了两串奇楠香木珠,暮云拿起一串仔细瞧了一下,发现这两串沉香手串均为海南绿奇楠。 海南绿奇楠大多为树壁或树心所结的生香,表层灰绿色,通体有香脂射线细丝,结油丰富的内质呈墨绿色,沉于水。 气味香甜带凉气,质软,削之卷起,入口粘牙,具有香、麻、甘、凉的味觉,且回甘生津持久。 海南绿奇楠熏香时富有层次感,初香清凉,爆发力强,本香甘甜,兰花香持久;尾香为乳香味,香气醇厚又自然,绵延不绝的,沁人心脾。 这两串都是一样串有三十六颗奇楠香木珠,另外还串了一颗品相极好黄玉和两粒红珊瑚,戴在手上正好可以缠两圈。这样成双成对的东西,夫妻两个一人一串倒是极好的,只是这珠子不论颜色大小都不适合男人佩戴,因此暮云便找了一个盒子将其中一串好生收了起来,另一串自然是直接戴到了手上。 这样的东西即使在现在也是价值连城的,完全可以做传家宝。放到后世,估计最少也能换京城二环以内的一套两居室了。 剩下的东西,暮云挑了几把自己喜欢的扇子留下备用,其余的扇子都赏给了院子里的丫鬟们。布料她则是让人收入库房。 东西收好后,下人来报温廷舟带了客人回来,让暮云去见客。 暮云换了身衣裳便去前厅见客去了。她走进门,温廷舟便笑着对暮云说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郑路刑部的侍卫长,他今日有事求你。” 暮云听罢,便知郑路的来意了,不过好歹梅媛是她的丫鬟,她也算她娘家人了,得矜持一点。 于是暮云笑道:“郑大人好,不知郑大人找我有何事?” 郑路超暮云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绕绕头说道:“温夫人,不知钰郡主可和你提过我想求娶你的丫鬟梅媛的事宜?” 见他说起这事来,暮云便点点头。 见暮云点头郑路便说道:“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这事儿还得梅媛本人和父母同意才行,这样吧过几日我把她父母兄长叫过来,到时你再上门来……” 郑路一听,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谢过暮云。 “郑大人,我可否问一你个问题?”暮云问道。 “温夫人请问罢。” “你对梅媛可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一时觉得新鲜?而且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以后真的不在乎你同僚只见笑话你吗?” “不瞒温夫人,我既然选择了梅媛,那么我肯定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的。至于她的身份,要是我在乎的话今日就不会前来了。” 暮云暗自点点头,这个郑路看着到是个好的。 想问的问完了,暮云便离开了前厅由着丈夫招呼郑路去。 这几日庄子里有些瓜果成熟,暮云让厨房切个西瓜和一些水果送到前厅去。自己则回了院子享受单婧妍送过来的荔枝。 这个时节正是南边荔枝上市的时候,只是等闲人家也是见都见不到的。只不过,凭他再难得的东西,堂堂的缙王府里是不会缺的。 下午暮云午歇醒来后温廷舟早已进宫当值了。 她朝外边喊了声,梅媛立即进来侍候她起床,待暮云洗漱完毕,梅媛给她梳妆好。 暮云坐在梳妆台前,从妆奁里找出一对新打的珍珠发钗说:“梅媛,这对发钗给你了。”说着就把发钗递过去。 梅媛连忙拒绝道:“夫人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怎么赏给我发钗了?” 暮云一听,便笑着说:“还能怎么着,提前恭喜你呀!” 梅媛一脸茫然:“???” 暮云给她的那对珍珠发钗是用豆粒大小的珍珠串起来的蝴蝶花样,做的倒是颇为精巧,珍珠个头不大,但是用的是比较稀少的粉色,少女感十足,给梅媛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戴着倒是正合适。 暮云见她懵懂,当下笑道:“你看这对珠钗眼神这么粉,正适合你戴呢。可巧我前几日得了缙王府送过来的一匣子宫花,你和静雯两人分了吧。”说着,让银柳取了一个匣子过来。 宫里出来的东西,自然都做得极为精细。这宫花也就罢了,花瓣是用贡缎做的,花蕊上点缀着细小的珍珠,花朵做得十分仿真。 这时静雯也过来了,如今静雯已经是将近十六的大姑娘了,梅媛也及笄了,两人见着暮云给了这么贵重的赏赐,当下行大礼的谢过,并收下了。 暮云见她俩人收下了,就笑着说发道:“这才对嘛!你们一个十六一个如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少时,应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 过了些日子,两个丫鬟的婚事都定下了,暮云心里也是欢喜的。她自然也希望梅媛和静雯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如今首要的事情那就是静雯的婚事。 经过齐妈妈几日的打探,和暮云的劝说,静雯本来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的木鑫的求娶,她是暮云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她的婚事暮云自然不会薄待了她。 暮云亲自给她主持婚事不说,还牵头让静雯拜了齐妈妈为干娘。暮云就是担心静雯一个没有父母的姑娘家出嫁后要是没有婆家撑腰,出了事儿那可怎么办。 加上齐妈妈没有子女,虽然她又齐悦,但齐悦毕竟还是低了她辈分加上年纪还小,和齐妈妈没什么可聊的。 因此暮云觉得她俩凑成块正合适。齐妈妈是良籍,暮云便让人将静雯的户籍落到了齐妈妈的名下。 如今,静雯的六礼里面已经过了一半,放了小定礼了。 木鑫跟在周清身边多年,周清家又出身江南,富裕得很,木鑫自然也攒了不少好东西,小定礼这天让媒人送来了金银头面各一套、四匹江南时兴的绸缎,还有一支单独的孔雀翎珠钗,倒也不算简薄了。 他自己在周府的后街上还有一套二进的宅子,静雯嫁过去关起门来就能当家做主,便是齐妈妈也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 过了小定礼之后,暮云便开了库房,让人找出来两匹上等的红色绸缎给了静雯,让她自己做陪嫁的铺盖。另外又给了她一匹流光溢彩的蜀锦给她做嫁衣用,又给了她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和五百两银子的压箱钱,说道:“这些是按例给你的嫁妆,等你出阁的时候我还有好东西给你添妆。”静雯接了东西,磕头叩谢。 这些东西都是当着一众丫鬟的面给的,暮云给了静雯东西以后,转头对一众丫鬟们说:“以后我身边的大丫鬟不管是在府里婚配还是放出去,嫁妆都按这个例来,其余的丫鬟按照等级递减。只要你们用心当差,我是不会薄待你们的。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日后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当中谁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休怪我容不下她。” 丫鬟们听暮云的话纷纷连忙跪下来表忠心。因着温廷舟一向洁身自好,丫鬟们见静雯有了好归宿都心生羡慕,倒是暂时没人有那些龌龊心思。暮云已经敲打过一众丫鬟了,见她们如今也算老实了,便让她们散了去。 第一百十六章 木鑫今年二十一了,年岁在大辕着实不算小了,比当初比温廷舟成亲的时候都大一岁。 既然俩人已经定下来了,木鑫便想着尽快成婚,放完小定已经是八月初了,请人看过后,日子便定在了腊月里。 暮云早就将静雯的奴籍给消了,如今也不让她在身边就伺候,只让她在家里安心做嫁妆。静雯思忖着自己嫁的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每季做四身衣裳也足够了,她这几年在府里也攒下了不少的好料子,到时候嫁过去以后再做都没问题。时间虽然紧了些,但是暮云让家里的绣娘帮着做了一些,院子里其他的小姐妹也都帮忙承担了一部分,静雯自己只做嫁衣,倒也来得及。 静雯走了之后,暮云身边大丫鬟的位子便空了出来。钟璃意义上来说不算大丫鬟了,而是管事,如今钟璃还在南江南那边帮暮云研究新的织机技术呢。身边空了位置,暮云便将银心和银柳还有一个叫月萍的丫鬟提了上来。 月萍来的虽然晚,但是终归不是从小就学规矩的,有些地方虽然还是欠缺了些。不过她胜在衷心勤恳,为人又伶俐嘴严,不然暮云是不会把她也提做了一等的。 原先的三等小丫鬟提做二等。加上三等剩下的两个丫鬟,暮云现在身边也是丫鬟环绕了。 只是她一想到银柳两姐妹和月萍几个的年纪,没两年也就可以出阁了,便想着是不是该调教几个小丫鬟预备下呢。 暮云看着手里的花名册按了按头,刚嫁过来时,家里统共才几个丫鬟?也没觉得有什么忙活不开的,如今才几年功夫,便深深觉得人手不够用的。小猴子如今也渐大了,身边只有两三个丫鬟,也该多预备上几个了。而且她也不是只生小猴子这么一个孩子。 暮云一边想,一边让人去给京城有名的官牙高娘子捎信,让她这两天带些人过来瞧瞧。自家终归还是家底浅薄了些。她和温廷舟都是底层爬上来的,自然没什么家生子之类的,他们夫妻俩的庄子上倒是有不少下人,但是暮云宁愿选那些没有根基的小丫鬟多费些功夫悉心调教,也不愿意用那些庄子里亲戚关系盘根错节的下人。 说不定,哪天她这个主子就让下人们联合起来给蒙了呢。 话说静雯自从定了亲事后,就不好再在暮云身边伺候了,暮云便将主院旁边的一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她和梅媛两人待嫁用。虽然小院只有四间正房和一间西厢,但是对她俩来说是足够的,各自有自己的天地。静雯搬东西的时候,将自己历年积攒的一些衣裳料子都分给了众姐妹们。月萍一向与她交好,得的东西最多:有一件大毛衣裳和两件哆罗呢的褂裙,还有好几块皮毛和一些零散的尺头。 大毛衣裳还是全新的,出的风毛也好,只是颜色是比较暗沉的姜黄色,不像是她们这个年纪的人会穿的。月萍自己有好几件暮云给的大毛衣裳,也不缺这件。 倒是两件哆罗呢的褂裙一件大红一件橘红,俱都是七八成新的,很是显眼。月萍自己留下了那件橘色的,将大毛衣裳和大红色的哆罗呢褂裙用一个包袱包了,又拿了一罐主子赏的茶叶,禀告了暮云以后便出了门子。 原来,月萍是去她的姑姑家了。刚进府的时候,她还不大敢出来走动,怕被自己那没主见的爹爹和后娘看见了生事,后来听说爹爹和后娘一家子早就搬离京城去北方做生意了,才敢偶尔去姑姑家串门。 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姑姑,她可能早就被后娘饿死或者被爹爹打死了。月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因此这两年手头宽松后,也很是孝敬姑姑。 好在这月萍姑娘虽然善良但也有些脑子,并没有把自己的日常所得尽数说给姑姑一家知道。 姑姑看到月萍带过来的大毛衣裳,连连赞叹不已,贫民百姓之家,冬日里有身新棉衣穿就很不错了,谁家舍得花大价钱买这样好的大毛衣裳。她摸了摸衣裳,说:“这样一件衣裳,便是在旧衣铺子里,怕也要二十两银子呢。你就这样拿出来给了我,你们府里的主子不会说什么吧?” 月萍笑着摇摇头:“不会的,这原就是主子赏给我们丫鬟的,只要不是私相授受,主子再不会理论的。”然后指着那件大红的哆罗呢褂裙说:“这件褂群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是还算鲜亮。而且这种褂裙是府里夫人设计的,款式只有府里才有,表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着天冷了穿吧。” 月萍的表姐叫有个巨土气的名字——桂花,月萍以前也不叫月萍,她以前叫大妞,进了府后暮云嫌弃难听给她改叫月萍的。 桂花听了这话连忙将衣服往月萍身边推了推:“既然是府里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留着穿吧。我的嫁妆里有好几件大红色的棉袍呢,倒是你的衣服看着都不怎么新鲜,还是你自己留下吧。” 姑姑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你这样的年纪正是该当打扮的时候,别光顾着别人。”月萍闻言又将褂裙往表姐那推了推:“我真的还有呢,再说这件衣服我穿着大了点,表姐个子高挑,穿着应当是正好的。”桂花看月萍这么诚恳又见娘亲点了点头,这才收下说道:“那就多谢表妹了。”然后又笑着说:“怪不得好多人家日子明明过得不差,没到卖儿卖女的份上,非得把儿子女儿送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呢,看你们这吃穿用度果真不是一般家庭能比的。丫鬟就能随手送出这样好的衣服来,你们的夫人还不知道如何华贵呢?” 月萍轻笑着说:“我们夫人倒不是那等子豪奢的,只是静雯姐姐原先是成国公府出来的丫鬟,这些大衣裳多是在成国公府得的。如今她许了人家,才将旧衣裳收拾了送人。我们夫人当真是心善大方,帮着静雯姐姐找了一门顶好的亲事不说。没收一分赎身银子就放了静雯姐姐的身契,还给了银子和首饰做嫁妆,我们阖府的下人们都称赞不已呢。” 听了这话,月萍的姑姑神色一动:“这么说来,温夫人倒真是个大善人。说起来你现今的年岁也不小了,自己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月萍微红着脸说:“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我只管用心侍奉主子,我家夫人将来自然会为我做主的。” 月萍姑姑看着侄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样子,谁能想到她小时候瘦骨嶙峋的模样,现在再看哪有以前的这样了,如今反倒是比以前更出挑了不少呢。 月萍姑姑自然是一心为侄女打算的,当下便劝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想来你们家那位夫人是个心善的。姑姑说句不该说的,你好好当差,千万别学人家起那些不该起的心思。” “唉,姑姑,我知道的。”月萍安抚道。 第一百十七章 月萍闻言连忙摆手对姑姑说道:“姑姑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生起这样的心思过,我们家夫人对我们这般好,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呢。先不说我们家老爷是个洁身自好的,再说了,那些通房姨娘哪是那么好当的?我如今啊,就想着好好当差多攒些银子,将来就是要嫁人,也得出来做个正头娘子才是。” 月萍的姑姑听了她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你有这志气就好,你放心吧,到时候若是你的赎身银子不够,便是姑姑给你添上一些也不碍的。” 听了这话,月萍也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姑姑您不必如此费心的,我心里都有数的。” 月萍的姑姑家日子这两年虽然好了一些,但是她大表姐出嫁后,下面还有一个表弟都才十来岁了,过不了几年也马上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姑姑家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自然不会伸手朝姑姑要钱的。 月萍回到府里还是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些,暮云倒也没有多在意,探亲嘛难免花点时间,这个她还是理解的。 静雯放定没多久,元初栀就生了。暮云的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孩子出生第二日了。 倒是周清母亲赶紧赶慢的,终于在孩子出生前两日携带一众家仆赶到了京城。 虽说周清已经去信让周母不必长途跋涉过来京城了,但是毕竟这一胎是周清的第一个孩子,周母自然要来瞧瞧的,只是周父有任命不得离开任上的地方,因此没有过来。 周清是周母的小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和姐姐,另外还有两个庶兄,和一个庶弟,庶出的姐妹也有四个左右。 周清自进京为官之后,基本已经算是从金陵本家分出来了,因此他如今也算是一家之主。 这个时候周府肯定忙忙碌碌的,暮云也不便此时多去叨扰,打算等洗三再过去,不过暮云还是派了人带着一些滋补品去周府慰问一下元初栀。 此时今日是徐氏的小生辰,成国公本来有意给她大办,可徐氏实在是不爱热闹的人,成国公说不过她,只得作罢。 徐氏只是摆了一桌,准备和自己亲近的人吃吃饭罢。暮云带着礼物进了府,她带着小猴子到碧桂院时单婧妍已经到了,正坐在正厅上首和徐氏闲聊呢。 两人见暮云进来,便都停下话语和她打招呼。 暮云是下午来的,生日宴是晚上举行,因此她们几个女人聊了一下午的天。 当天晚上,徐氏特意在院子里摆了一桌晚宴,就邀请温廷舟一家子和缙王一家。 成国公府二房又某了外任,二夫人依然跟着二老爷任上去了。 倒是府里的单峻今年和温廷舟年纪相仿,当初他科考后就被外放做官,如今倒是回京述职了,他夫人姓黄,暮云白日也瞧见了。 许是黄氏跟着丈夫在外奔波几年的缘故,面上看着有些憔悴,暮云瞧着黄氏竟然有点不及徐氏显得年轻。白日里见了黄氏,她好像对自己有些不屑,不过暮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单峻在外奔任上也有四年左右,哪怕有成国公府的关系在,如今也不过是从一个七品官升到了从五品而已。 黄氏见了暮云这个从二品官的夫人,哪怕她是成国公的儿媳,也着实拿不起架子来的,纵然她知道暮云以前不过是家里的丫鬟,但是谁叫暮云现在的诰命比她还高呢。 黄氏见了暮云,哪怕心里不乐意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说:“温夫人好,以往就听母亲说你是个好的,今日一见,果然是光彩照人。” 说完还捏了捏小猴子的小胖手笑道:“这个就是温夫人家的的哥儿吧,瞧着真是个机灵孩子!”接着黄氏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用绳结串着的翡翠平安扣出来,那平安扣色泽通透莹润,周围还缀着好几颗宝石珠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暮云正要推辞来着,黄氏已经手脚麻利的拴在了小猴子的衣襟上。其实她心里也是肉疼得紧。 然后黄氏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孩子戴着玩的,温夫人你可别再谦让了。”然后又指着放在地上的一些箱子对徐氏说道:“母亲,这是我和夫君在任上地方带回来的特产,这里头都是一些当地土仪之物,母亲您别嫌弃……” 徐氏笑道:“怎么会嫌弃呢,难得你这孩子花那么心思带回来。辛苦了……” 暮云见她们婆媳两聊起来,自然不好插嘴,到嘴的推辞便咽了下去,笑着听她们说话。 然后,暮云又见到了单婧瑶,单婧莲随丈夫外任了,并不在京城。 单婧瑶这几年是自己就生了一子一女,最小的女儿才七个月大,儿子则是三岁了。 而且她另外还有两个庶子和三个庶女。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让暮云惊讶了一把,虽然早就有所听闻,但是暮云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单婧瑶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虽然心里震惊,但暮云也不会和她多说什么,毕竟她和单婧瑶也不算特别熟悉。在见到单婧瑶时,还是面带微笑的将自己一早就备下的见面礼一一分了出去。 给她孩子的见面礼男孩是状元及第的金锞子两对,笔锭如意银锞子两对、端砚一方、新书一部。女孩是吉祥如意的金锞子两对、苹果样式银锞子两对、珍珠一串、项圈一副。庶子女单婧瑶没带来,暮云就没给。 黄氏这几年并无所出,因此暮云早前准备的见面礼派不上用场。 倒是小猴子收了不少见面礼呢。 暮云还见到了一个单家旁支的姑娘,因着没准备,她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来一对粉色的赤金芙蓉镯子套到那姑娘手上:“我这才几天没来,竟不知道国公府里来了个可人儿。”那姑娘刚想推辞,只听暮云又说道:“这镯子也就胜在颜色鲜嫩,正适合妹妹这样年轻水灵的姑娘家戴。” 单冰冰看了一眼徐氏,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收下后朝暮云笑着行礼道:“多谢温夫人厚爱。” 晚宴因着都不算外人,大家干脆都聚在一个屋子里,只用一个屏风隔开了。 久别重逢,男人们自然是欣喜,也少不了感慨唏嘘一番。 至于女眷们嘛,说实话暮云如今有点受不了黄氏和单婧瑶。 黄氏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婆婆和身为王妃的小姑子一向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离开几年再回来,看到小姑子如今贵为亲王正妃,国公府里原先作威作福的老太太如今木呆呆的躺在床上等死,就连三房四房那些人,也都被发配到国公府的庄子上去……黄氏心里也是打了一个哆嗦的,不由得对这个婆母和小姑子更加敬畏,席间少不得对两人大献殷勤。 徐氏倒是毫不意外,看着身旁如今自带威仪的女儿,再看着边上的单婧瑶,不由地叹了口气。 黄氏言行间多有奉迎。只是她的段数比较低,虽有讨好之意但是做得太过明显的,没由得让人觉得厌恶。 便是单婧妍听到黄氏的阿谀奉承也不由得心里不舒服,但她面上还是带着笑意应着。 参加完了徐氏的生日宴,离开的路上单婧妍拉着暮云吐糟了一顿黄氏和单婧瑶。 接着便是元初栀孩子的洗三宴了暮云这几日,整日里忙着迎来送往的,一天到晚各种宴会,忙得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参加完元初栀孩子的洗三之后,暮云只觉得浑身疲倦。 刚预备好好休息几天,缙王府就传来消息,郑侧妃难产毙了。 暮云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些为单婧妍担忧,郑侧妃难产毙了,会不会有人传是单婧妍干的呢?这于她名声多少会有些影响。 不过缙王府洗三那日,暮云还是备了厚礼与徐氏一起去王府参加洗三礼。小姑娘以后就记在单婧妍的名下了,郑侧妃是足月生子的,说起难产,暮云有一瞬间也在想是不是单婧妍动的手呢? 徐氏和暮云并没有去看望那个小姑娘,而是直径到了主院见了单婧妍。 徐氏一进门便对着单婧妍说:“如今,你有这两个嫡子傍身,那孩子又是个丫头,倒也没什么,可是记在你的名下不是白的了郡主的身份吗?” 单婧妍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母亲放心,我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王爷已经说了,让我养着罢,至于郡主份为那是不用想了。” 徐氏见周围没有旁人,又低声说:“真的不是你动的手?” 闻言,单婧妍神色严肃的摇摇头:“母亲真不是我。我也奇怪了,郑侧妃胎相明明很好,剩下孩子时我瞧着也还行,不知怎么就大出血了。其实我怀疑……” 暮云在一旁听了,分析了一下后朦朦胧胧的好像抓住了什么,她知道单婧妍接下来想说什么,连忙打断道:“王妃娘娘既然郑侧妃人死不能复生,那就让这件事随风而逝罢,不用再提了。”说完暮云附在单婧妍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第一百十八章 听了暮云的话,单婧妍轻轻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今日多谢你了,不然我就祸从口出了。” 徐氏大致是也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说:“你父亲说了,当时太医说这事的时候王爷还昏迷着,只有两位太医和陛下知道这事。便是你父亲也是仗着功夫好才勉强听到了这话。” 单婧妍轻轻一笑:“这么说来,这是郑侧妃自己作死了,那可怨不得我。”横竖如今她已经有了两子了,一个奶娃娃的庶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王爷如今子嗣艰难,这样少几个庶子女,倒是给她省心了不少。 除了郑侧妃和后院还有个薛妃娘娘当初塞进来的妾室,缙王府后院如今也算得上是清净。 缙王自从伤好后更是一次都没去过后院,那个薛妃娘娘塞进来的侍妾,基本没承过宠。 王爷如今对自己倒是越发好了,但是这个是真心的吗?还是他想麻痹掉她的警惕心?自古帝王多猜疑,哪怕是缙王还没成为帝王,他的猜疑心绝对不会比帝王少。 其实真的是单婧妍想多了,一致后来她对缙王愧疚不已。 单婧妍知道她的那些妯娌们背地里没少说她悍妇,拿捏缙王等等风凉话…… 对于这些流言,单婧妍倒是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所谋的可不仅仅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至于这王府后院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毕竟她也没精力去处理这些妾室争宠的戏码,好在缙王还算给力,没有弄那么多糟心的女人进后院。 没过几日,郑侧妃也顺利下葬,缙王府又安静了下来。 这个月,除了元初栀生子之外,就是缙王府这个庶女了,这一个皇孙女也没有多得宠,宫里的赏赐反而比一般的庶女还要少些,郑侧妃本来就不得宫里那些人看得上。如今会有赏赐也是因为郑侧妃的份位。 可惜啊郑侧妃一心盼着生个儿子,但是最后却事与愿违,因为生个女儿去见了阎王爷,不知她在地府会不会后悔。 至于她和缙王的爱恨情仇,人死如灯灭,单婧妍也懒得多查探了,无非就是郑侧妃发现了缙王的什么秘密被灭口了罢。 元初栀正在坐月子,闻言,让人按着前些日子给家中哥哥的庶子的例厚赏了郑侧妃之女。 奶娃娃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东西都被单婧妍收入库登记造册,等以后直接给梦姐儿罢。 郑侧妃的奶娘虽然有些不忿,但是她身份低微,如今又要靠着王府生活,自然得看王妃娘娘的脸上过日子,就算不忿却不敢多说些什么的。 ……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逐渐转凉了,暮云这几日忙着给静雯和梅媛置办嫁妆呢。 毕竟天一冷离腊月也不远了。梅媛放定,和聘礼也都到了办过了。 暮云本来想着郑路好歹也有官位,聘礼自然不差。但是哪想到郑路给的聘礼竟然还不如木鑫。 后来暮云一打听虽然郑路是当官的,除了俸禄之外,他还有些不通庶务,因此这些聘礼是他能拿出最好的了。 暮云其实有些无奈,好在,梅媛心宽,并不在乎这个,家中父兄都给她备了一份不错的嫁妆,倒也不在乎那点聘礼了。 倒是单婧妍和元初栀赏了些东西过来给她俩。赏赐也没有多厚,只是一些金银头面和布料罢了。 听到王妃娘娘和郡主赏赐静雯和梅媛也吓了一跳,就怕赏赐太重以她们的身份实在是受不起,如今见只是几套普通的头面和布料,到让她俩放心了不少。 最近明王府的一个侍妾也生下了一个小皇孙。只是这孩子的母亲是个无福的,生下孩子不久就产后大出血,不幸去了。 明王妃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好生将人厚葬了,然后又把孩子抱到自己的院子里亲自抚养。 对此明王是无所谓的,旁人也都没有异议,倒是梅侧妃知道后扯烂了一条帕子,她满心以为明王妃与王爷不睦,自己深得明王表哥宠幸,她的庶长子将来指不定就能被册为世子继承王府爵位。 只是没想到如今明王妃竟然抱了一个儿子到自己的院子里,哼,不过是个贱婢生的罢了,能不能养活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想着想着梅侧妃面露狰狞。 不过别人府上这些勾心斗角和暮云没有关系,最近她总是莫名奇妙犯困,胃口不好几乎吃什么都想吐,整个人日渐消瘦,暮云也是怀过孕的人了,知道自己怕是怀孕了,于是很快让人找来大夫给她诊脉。 一诊脉暮云才知她怀孕都三个多月了,这两个月忙碌,让她都忘记自己亲戚都什么时候没来了。 倒是齐妈妈上次提醒她,说她比以前更加消瘦了,只是当时暮云忙着应付各种事宜,没怎么上心。 大夫说暮云这一胎胎相不太稳,急得温廷舟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燎泡,最后反倒是暮云这个孕妇少不得要安慰他。 徐氏和单婧妍等人知晓后,便时不时的派人送了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过来,暮云的身体其实还能撑住,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说她身体还不错,只要好生养着就无碍了。 果然,到了腊月里,她便渐渐好了起来,能吃能睡,身体吃嘛嘛香!脸上也渐渐丰腴了、气色也红润了起来,温廷舟和院里的一众丫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暮云见夫君这般紧张,心里甜蜜至极。不过她并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忙碌的又怀孕的这几个月里,有人可是打起了她相公的主意。 这日,温廷舟应邀去一个昔日同窗家里做客。他的这个同窗名唤凌景,祖籍也是津州的。与温廷舟曾经同在一家书院求过学,还曾经住过一间校舍,因此情分格外不同。 凌景接连考了几次进士都没中,因此便以举人的身份谋了个正八品县丞的缺,后来又在一个当官的亲戚帮衬下,一路升到了正七品,如今刚来礼部做正七品的官职,好像是负债记录的。暮云也不太了解这些官职制度。 旧友重逢,又是故乡同窗,温廷舟刚开始没有什么防备,不免多喝了几杯。 只是平日酒量极好的他,今日刚喝了不到一壶酒就有些头晕目眩。温廷舟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如今又身处高位,他行事向来小心。 又见凌景等人还是一个劲的劝酒,他心下生疑,但面上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饮酒,暗中却把酒水都洒到衣襟里的帕子上。 紧接着温廷舟又装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果然过了没一会,凌景便说这样干喝酒没意思,接着便叫进来几个歌舞伎助兴。这几个歌舞伎穿着都很暴露不说,自进来后便对着温廷舟多有挑逗之意。 温廷舟向来自律,除了暮云之外,从来不好女色。他暗暗皱眉,虽说有时候在外应酬免不了会遇到此类情况,但是这种事情却不该发生在凌家。 这位同窗的家底他还是清楚的,家里在津州不过是寻常的乡绅人家,虽有良田百亩,但也就是小康之家罢了。 而凌景便是做了几年的官,但是俱都是微末小官,俸禄和外财都有限,看他们家的房子就知道了。虽在内城,也不过是两进十几间屋子,怎么可能还有大把的余财养眼前这些人? 而此时的凌景并不知道温廷舟已经有了防备,还在一个劲的劝酒,旁边几个作陪的客人也跟着劝酒。 温廷舟眯眯眼,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再看凌景的这几个朋友,穿着打扮都是颇为讲究,不应该是刚进京的凌景所能结交到的。 看来,自己的这个昔日同窗也有了自己的算计,不管他想做什么,此地是不宜久留了。这样想着,温廷舟一把推开朝自己扑来的一个歌姬,起身道:“凌兄,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不顾凌景等人的挽留,大步流星的走了。 凌景苦留不住,看到温廷舟远去的背影,气的将酒席给掀了,这个温廷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要不是主子非要拉拢他,自己用得着这样卑躬屈膝的讨好他?竟然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凌景眯着眼睛想:既然你这样不顾情面,那就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了! 第一百十九章 这厢温廷舟回到家里后,暮云没料到他今日会这么早就回来,于是笑着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故友重逢,怎的也要聊到大半夜才回来呢?” 温廷舟本来就不想让暮云知道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加入如今她又怀孕了,于是便笑着说:“凌兄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我们便早早散了。对了刚刚在他家光顾着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家里厨房里可还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吗?” 闻言,暮云便说:“今天晚上厨房炖的野鸡汤,我没喝完,要不让厨房给你下一碗鸡汤面怎么样?” 温廷舟闭着眼点点头,暮云让银柳去厨房要些吃食来。 暮云见夫君一副疲惫的样子,亲自拧了一条帕子帮他擦了脸,又给他换上家常衣裳。 刚才离得远没有觉得有什么,如今离得近了,温廷舟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暮云的脸上,让她有些心猿意马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温廷舟虽然闭着眼睛,但却是精准的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调侃道:“怎么样,你夫君是不是很好看?” 暮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轻笑道:“嗯,可不是嘛,我夫君怎么看都好看,秀色可餐。” 听了这样暗含着某种情绪的话,温廷舟心下一热,将她往身前一拉正要准备做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廷舟惋惜的忍不住狠狠捏了一下暮云的小手:“待为夫用了晚膳咱们再好生探讨一番。” 暮云才不理他呢,转身去张罗了,如今她怀孕了,温廷舟想做啥都做不了! 回来的路上温廷舟原先还想着抽时间再好生和凌景详谈一番,即使他和凌景政见不同,但好歹曾有同窗之谊,没必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人家凌景可不是这么想的,人家这次来京主要就是为了拉拢他,拉拢不了,就只能下手了。 第二日,得到餍足的温廷舟一早就去衙门当差去了。而被折腾了一宿的暮云气呼呼的一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心里为昨夜温廷舟孟浪羞耻不已,而且还在心中疑惑也不知道他那人哪来那么好的体力,折腾了一晚上还能那么早起来! 暮云懒懒洗漱好后,刚用了一碗燕窝羹,厨房给做的早膳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吃呢,就听小丫头说外面来了一位凌夫人想要拜会暮云。 凌夫人?暮云脑海里想了一圈,自己确实认识几个姓林或者姓凌的人家,她仔细问了一下报信的丫鬟,发现她并不认识这位姓凌的夫人。 于是暮云便思忖着,既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么应该就是温廷舟的同窗或者是同僚的内人了。 温廷舟姓凌的同僚并不是没有,他家内人暮云也是见过,但也对不上号。 恍然间暮云想起温廷舟昨儿不是去一个姓凌的同窗家喝酒吗?难道是那家的内人?只是温廷舟昨晚也没和她提过凌家夫人今日来访的事情啊。 早知道她就早些起床了,于是暮云当下先让丫鬟将人请到前院花厅里喝茶,自己也顾不得吃早膳了,赶紧换了一身鲜亮衣裳,便来到了前院。 她猜的没错,来人正是昨晚那个凌景的内人凌夫人。 凌夫人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前厅里的摆设和家具。家具都是一水的红酸枝的,虽比不上紫檀和黄花梨的值钱,但也是极为体面的家具了。 迎门处还摆了一架紫檀底座嵌刺绣松鹤延年的落地大屏风,凌夫人记得自己曾经在表姐家见过一架比这个小一半的,据说那个就值三百多两银子,这架屏风少不得也要值个五六百两,这宅子也宽敞,就连下人的穿戴也体面,丈夫的这个同窗还真是发达了,年纪轻轻的就攒下这样一副家业。 这个温夫人还真是好福气,不过是个丫鬟出身,如今竟然也夫荣妻贵,成了二品诰命。 再看看自己,她也出身官宦世家,原以为丈夫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将来定是个有能力的。 可惜没想到自己家里当初竟然看走了眼,丈夫考了多年会试也没高中进士。 最后不得已她只好让娘家帮他某了个官职。但是便是有她娘家帮衬着谋了官,也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小官,一年的进项也是有限的紧,她都多久没有打套新头面了?如今好不容易混了个正五品的京官,可是看看她如今住的地方,再看看温府,她堂堂一个官家千金竟不如一个丫鬟混的好,说出去也足够丢人了! 不过凌夫人转头看见自己身后身段玲珑的女子,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听说这位温统领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也不知是温统领洁身自好呢,还是温夫人驭夫有术。 凌夫人想着: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就不知道这位温夫人的好运能持续多久? 正思索间,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相貌清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贵客迎门,恕我没有亲自相迎,怠慢了。”说着矮下身子行了一礼。 凌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头上戴着的赤金累丝双凤衔宝凤钗,那钗子上的金凤做的是惟妙惟肖,当中那一只金凤嘴里衔了一串米粒大小的五彩宝石垂到额前,最下头坠了一颗莲子大小的红宝石。那宝石颜色澄净,即使在光线不那么明亮的室内也闪着耀眼的光芒。晃的凌夫人眼睛都红了,一时间也忘了回礼。 暮云原想着自己这一礼拜下去,对方怎么也要有所表示才对,毕竟是对方没有下帖子就直接上门来了。 只是暮云没想到那位凌夫人竟然就那样大喇喇的坐在那里,一派纹丝不动的样子。 哎呦,来者不善那!暮云心里兴奋的搓搓小手想着。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是暮云此刻已经将好好招待对方的心思散了。 难道她看起来就像软柿子一样好捏吗?见对方拿大,她行了礼后自顾自的站起来到主座上坐下。 暮云也懒得和凌夫人虚以委蛇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这位凌宜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暮云这话听着客气但是透着十足十的生分,因为只有关系不近的女眷才会直接称呼对方的诰命等级。否则就凭凌景和温廷舟的同乡之情,暮云怎么也要称呼她一声“嫂夫人”的。 凌夫人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她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对方的疏离。但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原就不善,当下也顾不得这些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干不敢当,今日过来是想找温夫人讨个公道的!” 闻言,暮云皱皱眉头:“不知凌宜人此话从何说起?” 凌夫人冷哼道:“从何说起?想来昨日温统领回来定是没有告诉温夫人罢,昨日温统领在我们家里酒后乱性,竟然侮辱了我的表妹,事后更是一声不吭的走掉了!我们家虽然是小门小户的,比不上贵府二品大员家的威风,可是我这表妹也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如今竟然遭到这样的事情,让她以后怎样见人?便是温统领不发话,难道,沈夫人就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凌夫人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那个“表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惜暮云又不是男子,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派,而且这位“表妹”的做派一看就是个白莲花,暮云对这类人最是讨厌不过了。 至于凌夫人说的话嘛,她则是半个字也不信。虽说男人酒后乱性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男人在外头有没有出轨,她这个当妻子的还察觉不出来? 再说,凌夫人带来的这个“表妹”怎么看都不像良家女子。她的心思瞬间便转了千回,然后镇静的问道:“凌宜人说这话,可有什么凭证?男人嘛,在外面尝个鲜不算什么,我也不是那等只会拈酸吃醋的。但是总不能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过来哭诉几声,我便要给她做主吧?说不得我家夫君连这人的样子都没见过呢!” 凌夫人原先以为暮云这样的年轻媳妇,平日里与夫君感情甚好,上面又没有婆婆指点,遇到这事指定是惊慌失措的。自己就趁她慌乱的时候把人留在这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这种事反正她原先也不是没干过。至于事后,即使两口子对质后发现这事情不对,可是这人还送得回去吗? 可惜凌夫人今日失算了,她没有想到暮云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但遇到这样的事竟然这样淡定。 暮云不按常理出牌,凌夫人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很快的稳定心神,答道:“这种事情要什么凭证?做没做的,想来温统领定是知道的。若是没有,我还能赖着你家不成?” 听了这话,暮云唇边扯出一丝冷笑:“我看凌夫人带来的这位姑娘,行事做派也不像是正经良家女子,倒像是扬州瘦马的做派。凌宜人既然有这样的神似瘦马的表妹,做出些旁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啊!” 听了这话,凌夫人气愤不已,站起来一拍桌子道:“温夫人即使你身份高些,也不能血口喷人,你说谁像瘦马了?你家爷们做了这等下作的事情不肯承认,还这样侮辱我家,这事,我是不算完的。” 说完,凌夫人气哄哄的带人走了。眼见人家都已经看穿了,留下来也是自讨苦吃,还是先回家再做打算吧。真没想到这个温夫人看着文文静静的,说起话来竟这样狠辣,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的。 第一百二十章 然而更让凌夫人羞恼的是,她刚走到厅外,就听到一阵瓷器的破碎声,紧接着就见刚才站在暮云身边的一个丫鬟掐着腰站在那里说:“夫人说了,贱人用过的东西再怎么清洗也洗不干净,干脆扔了算完,真是可惜了这套上好甜白釉的茶杯。还有你们,赶紧去提些滚水来好生的将这屋子清洗一下,消消这些肮脏之气。” 凌夫人听了以后气的不行,但是自知理亏这又是在人家的门上,当下也没有多做理论,径直回家去了。 暮云这会子也没闲着,她直觉这件事不那么简单,当下唤来管事,让他赶紧去禁卫军处一趟,将今日的事细细告诉温廷舟,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才好。 她如今还没显怀,胎相又不是太稳,紧绷的神经一松,肚子就一阵坠坠的疼,丫鬟们赶紧把她扶回屋内躺好,又急急忙忙请了大夫。 温廷舟接到家里传来的消息,眉头微皱:他顾念凌景和他是同窗和同乡的情分,本来不愿将此事闹僵,没想到对方却出手却是毫不留情呢。要是自己的妻子是个软弱的,今日定会把那女子就那么留下了,怕是他少不了背上一个私德有亏的名声。若是再有御史弹劾,自己的差事就难保了吧? 想到今天白天他让人去查谈的消息,凌景的妻子正是越王亲外家的表妹侧妃的族妹,也算是越王的表妹吧。这事怕是少不了越王,不,是越国公在后头推波助澜。 温廷舟心里冷哼,越国公都去守皇陵了还不消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碍着他了,这样三番两次的算计自己! 晚上,温廷舟当天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听说今日暮云给气着了,差点动了胎气,立即匆匆进屋看望暮云去了。 暮云担心这事,连晚膳都没怎么吃,一直等到他回来。 看到妻子担忧的样子,温廷舟坐到床沿上,拍拍她的手,安慰她说:“别担心,这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为了这些小人生气,气坏了我可会心疼的。丫鬟们说你今日动了胎气,没事了么?肚子可还疼?” 暮云白了他一眼,便问:“哎哟,我肚子不疼了,也没丫鬟们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应付那凌夫人废了些心神罢,孩子都很好的呢。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凌大人不是你的同窗吗?怎么会往你身上倒这样的脏水?” 温廷舟笑笑:“你怎么知道他是泼脏水呢?你就没想到这事会是真的?” 暮云哼了声:“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不信你难不成还去信一个外人?再说了今日凌夫人带过来的那个“表妹”确实看不出来是良家妇女啊!” 听了这话,温廷舟心里很是感动,伸手将暮云揽到自己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久久没有言语。 温廷舟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会变成如今这般面目全非的样子,但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温家的名声,他都不能轻易放过凌景。 不管凌景夫妻两个还是凌夫人的娘家,他们自己都一身的漏洞,黑料,却还想着去算计别人。 也许是因为他们以往对付的人根基都很浅薄,所以才能轻易得手,也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可是凌景忘了,他这个同窗早已经不是求学的那个时候父母双亡的孤单少年了,如今的温廷舟已经是手握重权的二品大员。西北征战的那几年,他的手里可没少沾染鲜血。 第二日一大早,上一秒凌景刚刚进入还在衙门里没多久,下一秒他就被从天而降的官兵抓了起来,罪名是贪墨行贿、逼良为娼、私放印子钱、强占良田等等,就连他家也一并抄了。 不谈别的,单是他家里养着的那好些个歌姬瘦马的就异常引人注目,还有厚厚的一摞印子钱。凌景倒也硬气,眼看大势已去,想到年前身在老家的外室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他生怕带累家族,自己的儿子以后不好过,只好咬牙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了下来。 他以往算计过不少人,虽然多是些微末小官,但是谁还没有个亲戚故旧呢?以往碍于他妻子娘家与越国公的亲外家有些牵绊,因此大家都忍气吞声罢了。如今既然有人动了手,越王又被降了爵位去了皇陵,自然纷纷落井下石, 像凌景这样的小官原也不必报到皇帝那里去,单大理寺就能办了。于是凌景很快便被判了刑:他们夫妇俱被流放漠北,子女家人都充入奴籍,终生为奴。 如今就连凌夫人的娘家也因凌景的事受了牵连,家里头当官的基本不被弹劾就是被降职,一时间忙的人仰马翻,连女儿被判了流放都没心思帮着打点了。 凌景以为自己在老家的那个外室和私生子总能得到保全,却不知道他在京里一出事,他那外室就带着儿子投奔情人去了。 而且这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不过是这外室和情人连手做的一个局。可怜凌景将私房统统给了这个外室,自己都没有银钱打点差役,最后病死在流放的途中。 整件事温廷舟处理的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给人反驳的机会就尘埃落定。让许多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被震慑了一下,短时间内是没有人敢出些幺蛾子了。 便是远在皇陵的越国公知道这事后也是气恼凌景不会行事,他的本意原是让凌景借着同窗故旧的身份好生拉拢一下温廷舟的。毕竟温廷舟如今可是父皇信重的人,又手握重权,便是一时拉拢不成也没必要弄成这样啊!温廷舟肯定会以为这事是自己让凌景去做的,这下子,温廷舟怕是与自己真正交恶了! 这要是放在以往,越国公还不太在意这些,但是如今这事对他无异是雪上加霜!只是越国公在朝中部署了多年,还是笼络了一批忠心部下的,这些人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易主的势头,越国公目前的情况也还算稳得住。 这件事过去之后,就到了正月里了,过完年后,宫里的选秀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个月以后,宫里新进了几个才人、选侍之类的低位妃嫔。而一众王府也都进了一到两名美人,缙王府也得了两个美人,皇帝自然知道缙王子嗣艰难的事,但是皇帝还是赏了缙王两个美人,毕竟太医只是说子嗣艰难并不是说不能生了呀。 两个美人皇帝都给她们封了侧妃之位,皇帝想到缙王的身体,总觉得是亏欠了他,又选了三个与单婧妍风姿不同的美女赐给他做侍妾,这下缙王府的侧妃名额一下子都占满了,连侍妾都多了三个。 明王和赵王的了美人自然欢喜不已,这几日夜夜宿在新人院子,恨得后院一干姬妾牙痒痒的。 就连远在皇陵守陵的越国公都分了两个侍妾。因此妯娌们谁也没心思笑话别人,毕竟越王府如今已经和越国公撕破脸了,夫妻俩早就没了情分。明王妃呢,如今忙着照顾奶娃娃呢,见着有人和梅侧妃争宠她只有高兴的份。倒是赵王妃还好些,只是几个妯娌见到彼此时,倒是都生出一番惺惺相惜之感来。 单婧妍对此事虽早有准备,但是也没有想到皇帝陛下这样“厚爱”缙王,一下子塞了两个侧妃和三个侍妾过来。其中,家世最好的是吏部侍郎方大人的女儿方瑶兰,她的祖父曾经官至礼部尚书,可是说是这些人里家世最显赫的了。 本人据说也是京城闺秀中出了名的端庄秀雅。说起来,当初徐氏还曾经相中了她呢,只是方大人夫妻志向远大,虽说徐家三爷是她父亲的上司,方家也还是婉拒了这桩婚事。 方大人原以为以自家的家世,女儿便是不能嫁给皇子做正妃,也能进宫做个妃嫔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却做了缙王的侧妃,缙王虽好,但是眼下却是与大位无缘…… 想当初成国公夫人托了永安侯府三夫人也就是他顶头上司的妻子来给成国公世子说媒,但是当时他见成国公府除了成国公本人有些能力之外,世子单渊也就是个整日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罢,因此拒绝了成国公府的仪亲。如今自己女儿反倒要到徐氏女儿手底下讨生活了。 只是圣旨已下,不管方家人心里如何懊恼沮丧,都要做出一副阖家欢喜的样子来给女儿备嫁。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除了方家的方瑶兰,还有一个侧妃是邱家的邱雅梅,她祖父是翰林院学士。另外三个侍妾都是外地六七品小官之女,据目前单婧妍收集的资料来看,这三个侍妾在京城确实没什么根基。倒是方家和邱家这两个侧妃,她们待字闺中时就已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圣旨一下,单婧妍便让王府里的下人们赶紧收拾出了三个院子出来,预备迎接两位侧妃和三个侍妾入府。 虽然方瑶兰和邱雅梅是侧妃,皇家也会给她们娘家一些赏赐,侧妃也可以带着嫁妆出嫁,但是并没有迎娶正妃那样的排场,更没有王爷亲自迎亲一说。至于入府的时间,单婧妍和缙王商议了一下,缙王本来就没想过往后院塞那么多女人,奈何这些女人都是父皇塞进来的,他又不能拒绝。 于是缙王说道:“分开办的话实在是麻烦,干脆就同一天把她们一起迎娶吧。左右右不过是两个侧妃罢了。” 单婧妍对此到也没有异议,只是缙王倒是有些歉意的看着单婧妍:“到是要委屈你了,方家和邱家可能会恨上你。” “王爷说笑了,既然您嫌麻烦,那就按你说的做罢。作为你的正妃,我岂能惧怕方家和邱家?” 单婧妍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对对皇帝恨得牙痒痒,皇帝如此看重她家王爷,她自然是欢喜的很,要是不那么关注缙王的后院就好了。 好在缙王并不好女色,他对单婧妍也是十分敬重的,见她这几日又要照顾郑侧妃之女,又要操办这些侧妃宴席,脸都瘦了一圈,他便笑着说:“她们虽说是侧妃,也不过是些妾室罢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办就是了,你只管安心休养,看脸都瘦了一圈。可别为了她们把自己累坏了,对了郑侧妃的孩子虽然给你养育了,但我不打算把她记在你名下,你也不用对她太过亲近。” 单婧妍愣了一下,温柔的回道:“王爷既然这样信任我,我怎么也要把事情办好了才行,万不能丢了咱们缙王府的体面。至于那孩子,现在还小呢,以后我会看着办的。” 缙王皱皱眉头:“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所以我不担心。希望后院以后还能如此清净……” 单婧妍看了他一眼,心下暗想:这是再给我暗示我可以随意处置那两个侧妃的意思?! 不过单婧妍到底是面上不显,笑着说:“妾身知晓了,定会让王爷您在外边安安稳稳的,不用操心家中。” 缙王闻言,这才展眉一笑:“嗯,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下了?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宜和问题都可以来知会我一声,到时候我来处理。好生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别让人钻了空子……” 这下单婧妍算是明白了,缙王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刚刚想的不完全是错误的。缙王这是让她提防新进府的那些女人呢。 单婧妍垂下眼眸,晦暗不明的沉默了几秒,待她抬眼时,已经含着笑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缙王手边:“妾身明白王爷的意思了,既然王爷这般说,以后可别心疼了就好。” “今日本王既然和你说出这番话,那么以后本王自然不会干涉你的决定,除非你解决不了……” 单婧妍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她和缙王又商议了一番侧妃进门的事宜,最后缙王无所谓的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种小事以后你说了就算。” 由于内务府如今是缙王管理,王自侧妃进门这事自然很快就成了。 马上缙王府后院里又要进了新人来,两个皇上亲赐的侧妃,三个侍妾。 这个时候住在水月轩红莲更是担忧无比,要是侧妃和其他侍妾进门,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了。虽然缙王也没来过水月轩,但是作为一个侍妾,她自然也想着往上爬的。 倒是单婧妍想到了她亲自和缙王说给她提一提份位,就这样红莲从一个侍妾升为了恭人。 这两人屋子外头,前来祝贺自己的丫鬟、婆子络绎不绝,前些日子自己这里还是人迹冷清呢。她不过是宫女出身,根基浅薄,手里有没什么余财。 王妃虽然赏过她一些衣料,府里也没有克扣她的份例,但那些东西都不是能轻易变卖的。 以前这王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一双富贵眼,自己的月例也就够平日上下打点的。要不是王妃时常赏了一些银子,怕是今日连打赏宣旨太监的钱都没有。 曾经和她一起院子里本来还有一个侍妾的,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被王爷的赏给了一个侍卫做妾。 她如今没有孕育孩子,在府里日子简直过得如覆薄冰。 她怕自己会不会也落得像原先那个侍妾那样的境地,因此这几个月她都老老实实的,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 不过好在当初薛妃娘娘被降妃位时,她见风头不对便在王妃跟前过了明路的,如今王妃也给了她体面。 她心里感怀不已,打算以后还是抱紧王妃这条大腿为好。要是像原先那个侍妾那样,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现在自己已经认识到了缙王的冷酷,要是王妃不提,王爷都怕想不起她这号人呢!以前自己只是个侍妾身份,连宗谱都上不去。 她又没儿没女,以后那些侧妃侍妾进了府,自己还不得被欺负死! 红莲眼看缙王不是个能靠得住的,她以后只能是学着尽心侍奉王妃,希望能给自己在府里挣一条活路。 因为今年是所谓的寡妇年,按理来说办喜事是不吉利的,虽说纳妾没那么多讲究,但是单婧妍为了不留话柄,还是力求稳妥,因此请了钦天监帮着选了来年四月的一个好日子,两位侧妃同时一并入府。 至于其他三个侍妾嘛!任何时候都行,一顶小轿抬进府就行了。 宫里头,皇后娘娘还拿此事来打趣皇帝:“皇上这一通指婚下去,明年礼部和内务府可要忙个底朝天了。”皇帝撩了撩胡须,爽朗一笑:“让他们忙碌一下也好,省的整日里闲着没事做。” 皇后娘娘又笑着说:“皇上这次可是有些厚此薄彼了,怎么只给皇子和宗室子弟指了婚,宫里可是还有几个公主等着呢!” 皇帝诧异的问:“不就只有乐平和乐婷两个到了年纪吗?朕心里都有谱了,还有谁啊?” 皇后娘娘说道:“皇上只记得自己的女儿,怎么把妹妹给忘了。先帝的幼女长乐公主今年也有十八、九岁了,如今太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华太昭仪可是来了多次了。毕竟是皇上的幼妹,总要给她寻个好去处,才好给先帝一个交代。” 皇帝摸摸胡须道:“平日里朕也见不着她,皇后你不说朕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妹妹呢,朕再琢磨琢磨。” 皇后娘娘又问:“乐婷公主就罢了,凡事有她母妃看着,我就不用操心了。倒是乐平这孩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嫡女呢,太后前两天还念叨来着。” 闻言,皇帝说道:“朕听说安定伯府夫人几次进宫,话里话外都有让自己的孙子尚公主的意思。” 皇后娘娘顿了顿,然后说道:“陛下您也知道,现在的安定伯毕竟不是母后的嫡亲兄弟,他们家想要尚公主也不过是为着将来好多继承一任爵位。只是,依我看,母后对此事并不怎么乐见呢。” 皇帝冷哼一声:“母后当初在娘家时受了后娘的一番磋磨,要不是看在当年他们多少给朕出过力的份上,朕不会让他们多袭这一代,如今还想得寸进尺,当真是想得美!” 皇后娘娘连忙安抚他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皇上何必因此动怒。说到太后的娘家,太后虽然没有嫡亲兄弟,可是威国公府的老夫人可是皇上的亲姨母呢,威国公家也是老牌世家了,如今的世子还算上进,听说已经考了武举人。皇上不妨将一位公主下嫁,也是安慰太后的意思。” 皇帝沉吟道:“当初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姨母和姨夫确实是帮衬了朕不少啊。朕每每想要补偿一番,偏偏表哥身体不好不能入朝为官,也只是多赏赐些东西就算了。表哥家的孩子生的晚,朕只见过一两次,都没什么印象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可千万别像自己的姨夫体弱多病才好。 皇后娘娘笑道:“那孩子既然能考中武举人,想来身体定是不错的。皇上若是不放心,自己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皇帝便召见了威国公世子,见他生的剑眉星目、体形健硕,先是放下心来,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他虽然言谈不多但都能说道点子上,因此心里十分满意。又问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听他答道因着父母身体都不是很好,因此一直在家里侍奉父母兼着处理家中庶务。 是个孝顺的孩子,听到这里,皇帝更加满意了,这么好的孩子以前怎么没注意呢?皇帝私下里又让人查访了一番,觉得这孩子没什么问题,便下旨将自己的嫡女也就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乐平公主指给了他。然后又接连下了两道圣旨,将乐婷公主指婚给了一户世家嫡次子,长乐公主则指婚给了永安侯府四老爷的长子徐放鹤。 接到圣旨,徐家上下并不是欣喜万分。大家纷纷商量了一番后,觉得长乐公主并不是皇帝的公主,倒也没大事纵然长乐公主比不得乐怡公主嫡出的身份贵重,但她也是先帝的幼幼女,也是正经的金枝玉叶啊。 再者,长乐公主的生母华太昭仪出身长安华家,华家的女子最温和安静,先帝在时华太昭仪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宫中,并无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 徐家人想着这样的母妃教出来的女儿性情应该不会太差吧!虽然长乐公主很少在京中走动,但徐家不担心,他们有情报网总会打探出一二的。 得了这个消息,暮云忙忙的备了一份厚礼去了永安侯府。这几年因着徐氏的缘故,她和永安侯府来往也算密切了。 见了四夫人关氏暮云和徐氏自然先是好生恭喜了一番,暮云笑着说道:“四伯母往日里也没少为鹤弟弟的婚事操心,如今可是称心了?” 不过关氏平素稳重惯了,得了这个好消息也是半点都不喜形于色:“我们倒也没想到陛下会赐婚。这个长乐公主咱们没多少了解,就怕弄了个祖宗回来。” 没一会徐氏也坐车过来了,见到暮云就笑道:“你这丫头,也不去约着我一块。” 暮云笑笑:“我当时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出门的时候不早了,还以为夫人您早就过来了呢。”徐氏笑说:“我刚预备出门呢,就收到莲姐儿从赣州那边捎回来的口信,说她九月初三那天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这就耽搁了一会功夫,要不我早过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过来贺喜,关氏笑道:“这当真是大喜事,我记得前阵子看见瑶姐儿,肚子也显怀了,她那样子也又有了大半年的身孕了,你这几个孩子啊,都是有福气的。待会我备份东西,你走的时候带上,到时候让人一起送去,也是我这个做舅母的一番心意。” 徐氏笑道:“我再不会和嫂子客套的。” 没一会,又有徐家旁的亲戚故交过来庆贺,暮云因为怀孕,徐氏和关氏都没让她做事儿。 不过暮云在永安侯府待到天黑了才回家。 到家后,她顾不得休息,连忙让人找出来一套精致的长命锁和手镯脚镯、一件青玉做的九连环、一根十几年份的红参,又拿出两匹适合给小孩做衣服用的上等棉布和两匹云锦,一共四样礼,让人送到成国公府去,托徐氏一并带给单婧莲。 此时早已经坐完了月子的单婧莲看到嫡母竟然派了云嬷嬷千里迢迢的来看她,还带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给孩子的,一多半都是给她补身子用的补品、药品,还有各色衣料,看到这些东西,她因婆母的做派而生出来的那些郁气瞬间被抚平了,当下是喜极而泣。 云嬷嬷将她好生劝慰一番:“二小姐可要多保重,虽然你已经出了月子了,但情绪还是要平稳一些才好。” 单婧莲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朝着云嬷嬷笑道:“我这是见了嬷嬷高兴呢。父亲和母亲可安好?还有祺哥儿如今该秀才了吧?听说大姐姐又怀孕了,生了吗?王妃妹妹可还好?” 云嬷嬷笑着说:“好,府里一切都好,二姑娘只管放心。只是我瞧着二姑娘您的气色不大好啊,莫非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嬷嬷要是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话,单婧莲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偏过头没有言语。虽说她是个性子刚强的,但是从怀孕起婆母就没有消停过,素日里纵使她勉力支撑着,也不过是做给外头看的。 如今见了娘家人,一时间只觉得委屈难耐,竟然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单婧莲的丫鬟冬雪说:“嬷嬷不知道,我们姑娘这回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家里的老太太趁着姑娘有孕时,几次三番的要给姑爷纳妾,好在姑爷是个好的,一直没有应下这茬。可是冬梅那个浪蹄子,竟然趁着姑娘有孕不能和姑爷同房去勾引姑爷。还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要不是这事闹出来,姑娘也不能提前十来天就发动了。” 云嬷嬷诧异道:“我们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事?送信的婆子只说二姑娘母子均安,这孩子提前些日子出生的事也是有的,夫人和我便也没为此疑虑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冬梅那丫头现在在何处?” 单婧莲这会缓过一些来了,轻声道:“我懒得搭理这些人和事,将她关到后面院子里了,本想着这几天就再和婆母理论理论,顺便处置了冬梅,没成想嬷嬷倒是这个时候来了。” 云嬷嬷点点头:“二姑娘做得很对,饶是冬梅怀了几个月的身孕,就算是生下来,她肚子里的东西也比不上二姑娘你金贵。她不过是成国公府的奴婢,敢背主弃义,就是打死也不为过。如今只是不知道姑爷是个什么态度?” 单婧莲厉声说道:“嬷嬷说得对,若不是怕因着冬梅这个贱人影响我和夫君间的感情,我早就料理了她了。”嘴上这么说,单婧莲的眼神里却没有对丈夫很在意的样子。 冬雪在一旁噘着嘴不满地说道:“姑爷若是真惦记着咱们姑娘,又怎么会在姑娘有孕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平日里还总是让姑娘让着老太太些?我看姑娘就是太心软了……” 话音未落,被刚刚端着茶盘进来的秋瑟给打断了:“行了冬雪,你少说两句吧!姑爷也是你能编排的?姑娘本就因此事郁结于心,你不说劝慰着点,怎么还在这档口火上浇油起来?” 说完将茶盘放下,然后亲自将里面的茶杯端到云嬷嬷的手里:“嬷嬷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口茶润润喉。这茶虽比不得京中的茶叶精细,但却是出自道教圣地三清山,总是有些可取之处。” 云嬷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赞道:“是和平日里喝的茶叶不一个味,这茶的味道更加醇厚些,倒是挺对我这个老婆子的胃口。我素日里总觉得府里的茶清淡了些。” 单婧莲在床上轻笑着接口:“嬷嬷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上几罐子。”然后又问秋瑟:“厨房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秋瑟应道:“夫人,都安排妥当了,奴婢正是来请嬷嬷到前头用膳的。” 于是单婧莲笑道:“这一路舟车劳累的,嬷嬷还是先去用膳吧。横竖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处理妥当的。” 云嬷嬷沉吟道:“这点子小事也不值得二姑娘您太费心思,您只管好生养身子,横竖我要在这住上几日,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单婧莲淡淡的笑笑:“嬷嬷说的是,日子还长呢,您老快去用膳去吧。”于是云嬷嬷便跟着秋瑟去用膳了。 云嬷嬷知道比起有些活泼跳脱的冬雪,眼前这个秋瑟更得单婧莲的看重,于是在路上她就问了:“二姑娘的脾气虽然泼辣,但她也是很会处理事宜的,事情该不会弄的如此糟糕啊。” 秋瑟一边扶着云嬷嬷踏过几层台阶,一边低声说道:“嬷嬷不必担忧,咱们姑娘心里有数呢,先前不理会这些不过是懒得生气罢了。姑娘说了,横竖自有了身子以后不好出门,整日闷在家里也是无趣,就当是看个乐子罢了。便是嬷嬷不来,姑娘早晚也会解决掉那些麻烦的。” 听到这话,云嬷嬷便放心了:“我就知道,二姑娘一贯是有几分刚性的,总不会白白受这份气的。” 这满府的下人卖身契都捏在单婧莲手里,若是连个丫鬟都拿捏不住,单婧莲也对不住这么多年徐氏对她的指点和教导了。 既然来了,便是为着面子,云嬷嬷也要去给董老太太请个安。谁知人家董老太太做了两年老封君,便自觉高人一等,很不把云嬷嬷这么个婆子放在眼里,竟是连见也没见。 云嬷嬷也不生气,淡淡的一笑之后,让人把带来的东西递给董老太太的丫鬟便离开了。 倒是董柏青从衙门回来后特意见了云嬷嬷一面,为自己娘亲的无礼和冬梅的事情道歉。云嬷嬷一副貌似诚惶诚恐的接受了董柏青的道歉,转过头去却朝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云嬷嬷来时单婧莲虽然出了月子,但因着孩子满月的当月没有好日子,因此孩子的满月宴推迟了,倒是让云嬷嬷赶上了。 虽说董柏青是一县之主,但是他也着实没有想到长子的满月宴竟然来了这么多贵宾。本县的官员乡绅自不必说,就是远在府城的大户人家便是不能亲至的也都让人送了重礼过来。 就连知府夫人都是亲自带着厚礼来的,董柏青原本还以为是因着自己当差得力的缘故,但是看到这些人给自己送了礼后转头又送了一份更加贵重的礼给了云嬷嬷。 尤其是事后听到自己的娘亲对自己告状说那些官夫人都不和她说话,转而去奉承云嬷嬷的时候,心里不由的一紧:自己这些日子貌似有些兴奋过度了,忘了媳妇的娘家权势是何等滔天,还是得好生笼络一下媳妇才是。 想到这里,董柏青三言两语的安抚住了董老太太,转身去了单婧莲的屋子。单婧莲正带着丫鬟坐在炕上整理这些日子收到的贺礼,并把这些东西一一登记造册。见到董柏青来了,单婧莲淡淡的说:“老爷来了,真不巧,我这里正忙乱着呢,老爷请自便。” 说完也不搭理他,径自和秋瑟、冬雪继续整理东西。 董柏青知道定是前些时候冬梅的事惹恼了她,也不生气,自己讪讪的到一旁的屋子里逗起摇篮里的儿子来。 见状,单婧莲心里冷笑一下: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本姑奶奶宁愿当寡妇也不愿意受你母子俩的闲气!嘴上却是对着秋瑟说道:“云嬷嬷说王妃妹妹如今有两个嫡子,缙王殿下又领了内务府的差事,给王妃妹妹的礼要加厚几分。” 秋瑟应道:“上次接到京里的来信后,奴婢就备下了给王妃娘娘和两位公子的东西,这回再添上些土产等物就行了。” 单婧莲点点头:“你做事向来仔细,我是放心的。” 说完单婧莲指着桌上的一个锦盒问道:“这是谁送的?怎么这个时节了还送了把扇子过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秋瑟笑道:“这是温夫人送的,说是皇后娘娘夏日里赏的,特意给姑娘你留了一把。温夫人送的礼很厚呢,这件长命锁和九连环都是她送的。还有这两匹云锦,正是姑娘喜欢的颜色。说起来,自到了赣州,奴婢就没再见过云锦了呢!” 单婧莲笑道:“咱们这里县城没有,不代表府城那没有,上回去的时候我还见过。不过这府城的东西比起京城那边来的怎么都要差上几分的,还是暮云心细,记挂着我在这边没有新鲜料子做衣裳穿。” 秋瑟似是明白了单婧莲的意思,接口道:“可不止温夫人记挂着姑娘呢,咱们夫人送来的布料里多半也是姑娘喜欢的。还有徐家四舅太太送来的蜀锦、王妃娘娘送的宫锻和珠钗、世子爷送的杭绸、二少爷送的人参等滋补品、大姑娘送来的宫花,他们哪个不是记挂着姑娘的?” 单婧莲点点她的头:“就你嘴贫,这些我还不知道?对了,我看大姐送的宫花不少,你拿几朵去和冬梅她们几个分了吧。” 秋瑟连忙谢恩,笑嘻嘻的说着:“既然姑娘这样大方,那奴婢等便不客气了。姑娘既然这么大方,不如就给奴婢们每人两朵吧。” 单婧妍嗤笑道:“以前又不是没得过宫花,怎么如今这样兴头了!” 秋瑟回道:“奴婢瞧着这些宫花精致的样子,约摸着是给宫里的娘娘们戴的,不是以前那些能比的。定是太后或者皇后娘娘赏给王妃娘娘,被王妃娘娘送给大姑娘的。如今托了王妃娘娘和大姑娘的福,咱们这些奴婢也能戴戴宫里的东西。对了,奴婢刚想起一事来呢,姑娘这次产子,就连长乐公主都派人送了贺礼来呢。” 闻言,单婧莲说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鹤表弟和长乐公主就要成亲了,咱们两家就是正经的姻亲。既是亲戚,相互走动也是应该的。等鹤表弟和长乐公主大婚的时候,咱们定要送一份大礼的,你且记着罢。” “唉,奴婢省的。”秋瑟应道。 她俩这些话虽然有些断断续续的,但却是一字不漏的飘进了董柏青的耳朵里,他拿着书本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指节都开始泛白。心里忍不住的在骂自己短视,当初怎么就因为贪那一时之欢而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白白惹得妻子不痛快,又因为心疼老娘得罪了云嬷嬷。却忘了自己的将来想要飞黄腾达还需要岳家提拔,这下可怎生是好? 想到后院里的冬梅,现在真觉得这是个祸害!当初就该在妻子发现这一切之前处理掉她,都怪自己听了老娘的念叨一时心软,留下这么个祸害!要是真让她安稳的生下孩子来,不说妻子不乐意,成国公府定然也是不乐意的。人家要帮也只会帮自己的亲外孙。 一时间,董柏青在那里进行着天人之战,最终,对于权势的渴望让他作出了决定。他站起身来对单婧莲说:“我想起来了,前边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晚点再过来陪你用晚膳。”说完便出去了。 董柏青来到关着冬梅的院子时,她正隔着门窗和守院子的婆子争吵,其庸俗泼辣不比那些乡间村妇好上多少。见了这个样子,董柏青眉头一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让守门的婆子将院门打开,婆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开了门。董柏青让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径自进到了里面的屋子。 这是一个小偏院,里面只有小小的两间西厢。冬梅从窗户里看见他来了,连忙停止喊叫,用手理了理衣裙和鬓发,换上一贯娇媚柔婉的样子,娇怯怯的道:“老爷你可来了,夫人将我关在这里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奴婢受些委屈不怕,就怕肚子里的孩儿吃不了苦。” 只是董柏青刚见了她粗鄙泼辣的一面却是不肯吃这一套了,更兼她被关在这里好几天没有梳洗,蓬头垢面的。哪有以往的娇俏可人?冬梅好不容易见了良人,正要哭诉几句呢,就见董柏青冷冷的说:“既然这孩子吃不了苦,想来定是个无福的,便是生下来也不过是浪费钱粮,还是早些料理了吧。”说完,挥挥右手。 冬梅听了这话顿时睁大了眼睛还有些呆愣,董柏青身后的两个小厮马上上前,一人抓住冬梅的双手,许是心里还有些迟疑,因此没有十分用力。被冬梅一下子挣脱了,脸上还让她给挠了长长的几道血印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见她这个样子,董柏青呵道:“你们是没吃饭吗?麻利着些,别磨磨蹭蹭的,我可没功夫在这里耗着,一会还要去陪夫人吃饭呢。”小厮摸摸被冬梅的指甲抓破的脸颊,心里暗恼,听到董柏青的话,知道这个丫鬟是被主子舍弃了的。当下用力将冬梅的手反剪在身后,另一个小厮一只手捏住冬梅的下颚,另一只手端着早就熬好的一碗落胎药强硬的灌到了她的嘴里。 冬梅看董柏青和小厮们的神色便知道这汤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拼命的挣扎着、摇着头不肯喝,汤药虽然洒出来一些,但还是被灌进去了大半碗。 见状,董柏青皱皱眉头:“洒了这么多,还有效果吗?” 灌药的小厮回道:“老爷放心吧,那郎中说了,这药只要一口就能见效,这么多灌下去,肯定没问题的。”果然,没一会,就见冬梅抱着肚子哀嚎不已,紧接着就有殷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裙子下面流了出来。 董柏青这才放心,吩咐道:“找个牙婆过来将她卖的远远的。”说完便带着小厮走出了院子。 只是他们主仆三人都没有看到早就应该走掉的守门婆子一直躲在门外的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 见他们走远了,连忙闪身进到屋子里,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冬梅顿时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到前院将此事告诉了单婧莲。 单婧莲听了消息之后,好一会都没有言语,她没想到董柏青真的就这么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她刚想说不必理会,突然听到隔间传来儿子哇哇的哭声,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当是给潼哥儿祈福吧。你找几个人把她挪到外头,找个大夫给她看一下,等养好了就将她送到乡间的庄子上。她素日的体己也让她带走吧。秋瑟,这事你亲自去办,就不必让老爷知道了。” 冬梅虽然可恨,但是始作俑者却不是她。 若是董柏青果真不愿,冬梅一个弱女子还能强上了他不成?冬梅纵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 说什么一时糊涂被勾引的话不过是推卸责任、占了便宜还不愿认账的无赖话就罢了。若是董柏青是个负责任的,事发后能一力将此事担下来,那单婧莲还会敬他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 如今,单婧莲是真的有些看不起他了,同时她心里也对董柏青升起了深深的戒备。 董柏青如今为了借助自己娘家的权势,他就能这样狠心的弄掉自己的亲骨肉。等将来万一自己的娘家有什么不测,那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想到这里,单婧莲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没两天老夫人突然觉得手脚发麻,瘫痪在床了。 待单婧莲把大夫请来,大夫把完脉后竟然说:“老夫人这是中风了,以后想要恢复怕是难了,只能是好好将养着。” 单婧莲心里觉得不太可能,她最是清楚不过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了,不可能莫名就中风瘫痪了。 当云嬷嬷准备回京的时候,冬梅据说已经被远远的发卖了,就连董老太太也因着不幸中了风,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让人服侍。 云嬷嬷原以为是单婧莲动的手,私下里还劝了她一通,处置冬梅就罢了,老夫人毕竟是董姑爷的生母,做得太过了,董姑爷心里肯定不会乐意的。 谁知道单婧莲苦笑着摇头道:“嬷嬷,我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害他的娘亲啊。就是冬梅的事也不是我做的。”单婧莲也没想到,董柏青这人竟然狠到连自己的母亲也下的去手,以前自己真是小瞧他了。 “什么,不是姑娘?那这府里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能力?难不成是……?”云嬷嬷惊讶的问道。 单婧莲再次苦笑道:“父亲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的确是个懂上进有手段的,只是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嬷嬷回去以后不妨将这些事都告诉父亲母亲,总要让他们心里有个底才好。” 云嬷嬷自然是应了下来,饶是她这些年见多了隐私手段,也是被这事给惊了一下。 待云嬷嬷走了,秋瑟有些担忧的问道:“姑娘,这些事让夫人和国公爷知道了会不会不大好?” 单婧莲摇摇头:“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真小人,而是这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伪君子,总要让父亲母亲知道他的真面目才好早做打算。” 单婧莲说完,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以往她还想着,自己和董柏青好歹是原配夫妻,如今又有了儿子,以后只要陪些小心,还怕不能把他笼络回来? 不过如今看到董柏青的手段,单婧莲早已歇了这门心思。这个人的心冷如钢铁,只会让她害怕。她以后就只顾着儿子就好了。 …… 几天之后,暮云收到了让云嬷嬷带来的回礼。有一大包上好的赣州土仪、一对琉璃盏、一盒大小不一的珍珠饰品。 暮云从里面拣出几个珍珠戒指来分给身边的几个丫鬟,又挑了几样合眼的放在梳妆台上的妆盒里留着平日里自己佩戴用,剩下的都收了起来,土仪这些能吃的都送到厨房,不能吃的便也一起收好了。 不过她选了一条珠子有指肚大小的珍珠项圈给了还在待嫁中的梅媛。 三月的京城,天气已经还是很凉,这天趁着日头好,暮云让人把自己和温廷舟的冬季大毛衣裳、棉袄之类的找出来晾晒,方便收起来。 虽说府里针线房已经在赶制春季新衣了,暮云其实没想做那么多衣裳的,毕竟往年的衣裳有些都还没穿过呢,可惜如今温廷舟官职越来越高她也不能随便敷衍了事,好在往年的衣裳不穿了,也能赏人用。 如今她肚子越发大了,大概四月底五月初就能生了。只是暮云总瞧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比怀小猴子时肚子大的多,胃口也大了很多,暮云有些怀疑,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大夫则是说胎相什么的都还不错,让她好生养着就是。 暮云躺在垫了狼皮的摇椅上,懒羊羊的晒着太阳。她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忙忙碌碌的跑进跑出的晾晒衣物和棉被。 晾晒的冬衣里,其中有一件白色狐狸皮的披风,暮云一共就穿过两次而已,后来就有些小了,一直舍不得送人。 如今她手头宽绰了,于是她便大方起来,指着那件披风道:“这披风我穿着小了,就便宜了月萍吧。” 还有一件银红色织锦缎面的银鼠里小袄和一件朱红色的哆罗呢对襟褂裙,暮云忘了是谁给的了,因为是外人送的她都没有上过身,也一并给了月萍。 许是自小受的苦太多的缘故,在暮云身边补了这么几年,月萍的身高还是比同龄人都稍矮一些。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得了这几件衣裳她笑嘻嘻笑道:“哎哟,以往奴婢只恨自己长不高,如今却是沾了这长不高得便宜了,奴婢真是万分庆幸自己比银柳和银心矮了大截呢,要不然这些好衣裳怎么能落到我头上?”众人听了都纷纷嗤笑了起来。 暮云和丫鬟们笑了一会,然后又挑出几件自己不想要的分给了其余的丫鬟们,又找出一件大红色的毡斗篷和桃红色妆花缎的银鼠里褂子,俱都是全新没上身的,让银柳包了起来,吩咐道:“等过几天新的春赏做好了,你把我上次和你说的给梅媛的那两件春裳,和这两件冬衣一起给你梅媛姐姐送去。”银柳笑着答应了。 暮云对自己人那是真的好,静雯是冬日里出嫁,暮云除了前面给的那些,还让针线房给她做了四身衣裳,春夏秋冬各一套。还给了她五十亩地做了压箱底。这操作让一干丫鬟们羡慕不已,不过她们想到自己以后只要好好当差,这些都会有的,顿时也就想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年的冬天格外长了早些,到了三月中旬天气还没转暖,但是好歹不下雪了,不过要是待在外面的话,若是不穿大衣裳很快就能冻得手脚冰凉。 府里的春裳做好了,却还不能穿。衣裳做好后,银柳就按着暮云的吩咐将东西给梅媛送了过去。看到衣裳,梅媛虽想着今年的大毛衣裳许是还有她的一件,但是没想到暮云一下子给了她这么多,加上上次静雯出嫁时暮云也让府里给她做了春夏秋冬衣裳各一套,加上以前的和如今的梅媛好些年都不用做大毛衣裳了。 唉,主子就是这样,只要是入得了她的眼,她就会实打实的待你好。 梅媛看着自己的屋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嫁妆东西,不由得心生感慨。 暮云如今怀孕不宜操劳,梅媛的婚事自然由她父母做主。孙管事家这些年在暮云手下做事,也攒下了不少的私房,加上两个儿子早已成婚,因此老两口给梅媛积攒了五百两银子置办嫁妆,梅媛知道这是她父母这几年全部的积蓄,怕父母给她这么多,到时候两个嫂子有意见怎么办。 她原是万分推辞的,后来还是她嫂子们劝她:“妹妹,你别担心,既然是父母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我们两啊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对爹娘有任何意见的。”梅媛大嫂劝慰她道。 梅媛听大嫂这般说,才由着父母给自己张罗,只是又把自己攒的二百两银子一并给了母亲:“劳母亲您多多费心了。” 梅媛从前在乔府就攒下了不少好东西,跟着暮云陪嫁到温家以后,头一两年稍微差些,可是这两年温家家境好了很多了,暮云对她也多有厚待。 衣裳布料之类的自不必说,满满的好几箱子,一点也不用买,因为暮云自己就有织染坊。便是头面首饰也零零总总的有好几盒子,现银加起来有四五百两。因此办嫁妆时,梅媛特意嘱咐母亲很不必在这几样上面花费银钱。 梅媛母亲看了她首饰盒一回,见她光整套的金银首饰就有四五套,其它一些零散的也有好几盒,还有一整套崭新的黄杨木梳和嵌钿罗的紫檀木梳,其丰厚程度竟能赶上前阵子静雯妆奁了。 她当下笑道:“你这东西确实不少,平日里过日子穿戴是尽够了。只是既然是成亲自然少不得要买上几件新的,不如金银首饰再各打一套吧。我瞧着你这些首饰里头也有几样颜色旧了的,不如趁此机会一并拿出去让人炸炸或者是融了再重新打时兴的新花样也好。”梅媛想了想便都依了母亲。 好在梅媛的婚期没有静雯那么赶,家具什么的倒是都已经打好了,订婚后那会梅媛母亲便要了郑路家里的尺寸,郑路的宅子真心不大,不到三进,而且还有些旧了。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家具,但大多都有些年岁了。梅媛母亲听说后便让人打了一张架子床、一架四门的衣柜、一对顶箱、一个梳妆台和一张八仙桌并椅子、马桶、衣架、脸盆架等,俱是上了红漆的硬木家具。 虽然比不上红酸枝、黄花梨木之类的木材名贵,但胜在实惠、结实。光这些家具,就花了二百二十两银子,加上其他的胭脂水粉、陈设摆件等又零零散散的花了七八十两。 最后梅媛母亲一瞧自己手里还剩下了四百多两银子,就和梅媛商议着不如拿这些银子买间小铺子或者一座小宅子放出去收些租子,比白放在手里强些。到时候添在嫁妆里也体面。 梅媛母亲前些年就托暮云帮她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间小铺子,面积虽不大但是因着靠近文华书院的一处侧门,每年也能有七八十两银子的进益,足够她的日常花用了。 当初她只花了三百两银子就拿下了,如今这铺子倘若再转手的话最少也要卖六百两的。梅媛自然也是乐意的,只是这铺子宅子的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寻摸,好在她手里有暮云给的五十亩地,铺面宅子这些可以不急,因此便暂且搁到一边去了。 后来暮云听说此事之后,找人给她寻摸了一个小宅子,离国子监很近。 虽然宅子小些,但是每年租金很可观,梅媛自然是喜不自禁。 倒是郑路正月那会把聘礼送过来了后。 过完见郑路又陆陆续续送来一些东西,他虽然没有攒下多少现银,但是也有不少好东西的。毕竟刑部经常抄家浑水摸鱼总能拿到一些好东西。 这些聘礼其实不算差了,以两人的身份来说,也算是颇为厚重了。暮云后来看郑路对梅媛这般上心,暗自点了点头,梅媛出嫁前几日,某天晚上她让人悄悄的抬了两个箱子送到梅媛屋里。 一个箱子里放着一对花瓶、一个缂丝小炕屏和一些药材、补品等物。另一个箱子里放着一套文房四宝和启蒙书籍并四书五经一整套,还有诸如《孙子》一类的兵书四五本。如今虽说有了活字印刷术,市面上的书籍略便宜些了,可是这一大箱子书也不止百两银子。 梅媛明白暮云的意思,是让她将来有了孩子以后好生培养的意思。梅媛母亲不识字不明白暮云的深意,只笑着说:“就是只有这两个空箱子,也值当了,这可是红木的呢,夫人倒是真疼你。” 然而这些还不算,到了三月二十添妆这日,暮云又亲自过来给她添了一对喜鹊登梅样式的赤金簪子和一对镶红宝的金镯子并一小荷包的金珠,意在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表明:只要你用心侍奉主子不做非分之想,主子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更别提暮云私下里还给了梅媛好几样体己首饰和五十亩地的压箱礼,暮云对她说:“你嫁过去之后不必太过妄自菲薄,咱们不差别人什么,只管好生过日子,若是有空就多多回来罢,好歹你嫁过去也是个官夫人了。别人也不敢明面上小瞧你。而且对公婆自然要敬重,但是也别输了气势。咱们温府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只管回来。”梅媛红着眼眶答应了。 暮云这样厚待梅媛,那么静雯呢?她当然一视同仁的,静雯本身就是个好的,她出嫁前暮云也私下给了不输梅媛价值的东西。 只是暮云多少对梅媛感情更深一些,给的礼也厚重了一些罢。 主要也是感激梅媛这些年侍奉自己尽心尽力,也是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 梅媛嫁的人多少也是个官儿,能叫好自然就交好,想当初梅媛到她家是九岁多吧,如今都十六了,也即将嫁为人妇,郑路可不是只有他一日,家中还有老母亲,不过好在郑路不和父母亲一起住,到也算清净。 暮云从不介意在嫁妆上厚待她的丫鬟一些。毕竟这个时代嫁妆是女人安身立命的东西,而且对她好的人,她向来不会辜负!因此她希望静雯和梅媛都能好。 希望她们硬气点,别把日子过得扣扣索索的,变成那种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了悠然,单婧妍和元初栀也让人过来一套银头面和一对金镯子等赏赐。 好歹梅媛小时候也跟在暮云身边,见她俩的机会也多,平日里暮云送东西给她俩大部分都是梅媛跑腿的。 如今梅媛嫁的人大小也是个官,她也是个官夫人了,拉拢拉拢也是可以的。 温廷舟则是赏了一百两银子和一支金钗。 齐悦年纪虽小但是经过上次干姨妈静雯成婚也知道了添妆的流程,她人小,因此只给了梅媛一对金耳环。 齐妈妈则给了一对金戒指并一对金锞子。毕竟,如今梅媛身份好歹也比她高了,厚待梅媛也是给齐妈妈体面。 其他的小姐妹也各有添妆,多是些钗环簪饰、绫罗绸缎等物,零零总总的也装了一个箱子。 到最后,梅媛的嫁妆竟然也有三十二抬之多,比静雯还要多出五六抬,嫁妆抬出去后也能蜿蜒好长的一段距离。 便是比不上暮云当初的嫁妆,但是在大户人家的丫鬟里头也是数一数二了,别人家丫鬟还不一定有十台嫁妆呢。 到了出嫁之时,郑路穿着七品武官的官服骑着高头大马,他和朋友还有刑部一干交好的同僚都一起伴随在一旁,各个俱都是高大威猛的样子,倒也颇为显眼。 附近的百姓听到鼓乐声少不得出来看热闹,月萍的姑妈和表姐也在人群里。待看到梅媛那么些嫁妆时,当真是吃了一惊。 旁边不明底细的怕都会想,这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千金出阁,但是月萍的姑妈却知道这花轿里坐的不过是个丫鬟。怪不得人家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她想到家里后街上的那个李举人家里的姑娘去年出嫁也不过是堪堪二十抬嫁妆罢了,就这样大家还都赞他们家厚道疼女儿呢。如今两下一比,当真是比不得了,梅媛的嫁妆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挑夫都压弯了腰呢。 月萍的姑妈又惊又叹,只想着自己的侄女将来嫁妆能有梅媛的一半就足够了。 梅媛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出嫁了,待三朝回门的时候,她过来给暮云请安。暮云见她脸色红润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她过的不错,也放下心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今年好日子多,京里最近都喜事连连。 这不,梅媛刚出门子,四月初二又是熙娴出阁的日子。成国公府那边的熙娴和姝娴几个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头最近两年徐氏自己忙的陀螺一样一直没空给她们张罗,今年又赶上了个好年,这么一来,徐氏空出了时间,便雷利风行的给她们安排起来。 徐氏先问过了她们的想法和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后,将姝娴和一个叫碧珠的二等丫鬟都嫁给了府里管事的儿子,而则熙娴则放了她的身契配给了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小商人。 那商人和家中不和,因此不和父母一起居住,去没有什么要孝顺公婆和妯娌一类的纠扯,倒也算合适熙娴小辣椒的性子。 可暮云总觉得熙娴的婚事从里往外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只是看熙娴一脸欢喜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等她出阁的时候送上一份厚重的添妆罢了。暮云和熙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熙娴比她小三岁,进府的时间却比早两年,很小时候在成国公府前院当差,后来进了碧桂院还是暮云带的她呢。因此她俩情分还是很深的,且不说熙娴这些年过年过节的也没少给她送东西。 暮云给她的添妆比给梅媛的还要厚重一倍,直接让人抬了四个箱子给她。衣裳、绸缎、首饰、药品、摆件等等都有,数量都不多,但俱是珍品。熙娴想要推辞来着,暮云笑着说:“你要是不收,可就白瞎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再说了这些东西大多数是我自己的店面生产的,用不了多少银子。”见她坚持熙娴这才收下了。 既然到了四月里头,离着暮云生产也就不远了,这几日府里又忙活起来。准备迎接小公子或者小小姐呢。 温廷舟如今官职不低,请假陪伴她是不行了,只能每日早点放衙回来陪她罢。 到底是有一次生育经验了,暮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她二胎发动在晚上,温廷舟被她叫醒后急急忙忙让人去把产婆和大夫叫过来,齐妈妈也赶了过来。 暮云这一胎比较艰难,知道破晓时分,温廷舟才听见孩子的啼哭。 过了好一会,齐妈妈高兴的跑出来:“恭喜老爷,夫人生了对龙凤胎。” 温廷舟惊讶,虽然暮云肚子比第一胎大很多,但是他从没想过会怀了对龙凤胎。 大喜过后,他立即问道:“夫人呢,怎么样?” “回老爷,夫人就是劳累过度,脱力了,这会儿睡着了。不过……”齐妈妈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吗?你但说无碍。” 老奴就斗胆了:“夫人这一胎其实蛮凶险的,到底是底子好撑过来了,这几年内最好不要再怀孕了。” “她没事就好,这些我知道了!”温廷舟说着跨步进了屋里。 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血腥味有些重,产婆正在给刚出生两个小婴儿穿小衣裳呢。 两个孩子比小猴子出生时还要小一些,温廷舟走到摇篮边,看了看他们。 倒是屋外小猴子吵着要见娘亲,奶娘把他带进来,温廷舟则不让他进里间去,而是抱着他看了弟弟妹妹。 “爹,弟弟妹妹怎么长得那么丑?” 一旁的月萍则笑道:“大公子,小宝宝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几日长开了就好了。” 暮云二胎生了的消息自然也第一时间给缙王府,成国公府和周府,乔宅知道了。 前三府自然不必说,纷纷都派人送了各种婴儿用品和滋补品,就连温廷舟一些同僚和京里一些想要巴结的小官和商人都派人送了礼品过来,一时间温府大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龙凤胎洗三后,银柳把最近登记造册的东西给暮云一看,暮云就发愁了,这么多礼,以后还得一家一家的还礼呢! 正这样胡思乱想间,忽然进来一个丫鬟禀道:“回夫人的话,外头来了一对母女并一个青年壮士,自称是李家村来的人,说是咱们老爷的娘家族人,有要事要求见夫人。” 暮云眉头一皱:会是谁呢?李家村温廷舟并没有和她说过太多他外家的事啊! 而且她如今再做月子不方便见客呢。于是暮云问银柳:“老爷可在家?” 银柳摇摇头,暮云又说:“你找个人去吧老爷叫回来,至于外面的人让他们在前院等着罢,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我不方便见客,你让齐妈妈过去伺候,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银柳听命下去了,暮云则靠在床上,看着一旁两个睡得正香的小宝贝,心里早就把外边的人丢到爪洼国了。 温廷舟在衙门听说后,就赶了回来。等他到了前厅,来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齐妈妈陪着那位夫人磕唠,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等看见温廷舟了,眼睛一亮,连忙喊道:“表哥,可算是见到你了。”原先坐在椅子上的母女两个也都赶紧站了起来,眼睛都透着一股子激动之情。 温廷舟见了来人,并不惊喜,平淡的道:“原来是二堂舅母和表弟、堂妹来了啊!” 然后再看几人的脸色都不对,又看表妹玉兰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而那孩子此刻正憋得满脸通红,肚子也格外的大,一看就不太好。 他顾不得客套,连忙走到玉兰表妹跟前看着孩子,问道:“这就是玉兰表妹的孩子?我记得这孩子比我家小猴子还大两个月的,这是怎么了啊?” 温廷舟见孩子有些不好了,于是连忙让管事拿帖子套车去接家里相熟的大夫过来。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还在哭泣的母女两个,开口劝道:“舅母您和表妹先别急,大夫一会就来,先坐下休息一会,可以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表妹家孩子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 温廷舟二堂舅母哽咽着说:“晏哥儿啊,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舅母也不能求到你家里来,我知道咱们没这个脸面来求你。可是囡囡这孩子等不了啊,因此咱们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二堂舅母,以前的事就别说了,倒是和我说说,囡囡这孩子是怎么了?” 玉兰表妹听他这么问,不待母亲开口,她便说道:“囡囡原先不过是有些发热,可是我婆婆嫌弃她是个女孩子一直不肯给她请大夫治病。后来她都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拉尿了,我好歹好说婆婆才同意让我带她去看大夫,可是镇子上的大夫都说咱们去的晚了,囡囡怕是活不成了。”说罢,抱着囡囡哭了起来。 二堂舅母接着女儿的话说:“玉兰她婆婆原就嫌弃囡囡是个女孩子不肯出钱给她治病,听了大夫的话竟然要把囡囡卖给镇上一户死了儿子的人家配**。要不是玉兰这孩子还有几分刚性,拼了命的抱着孩子跑去了柱子的铺子,这会子这孩子怕早就没命了。” 听到这话,温廷舟皱了眉头说:“我依稀记得玉兰表妹的婆家好像过的并不算差,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肯看顾,就算囡囡是个女孩子也是她的孙女吧,玉兰的夫君和公婆就一点也不心疼?”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玉兰这会儿止住了哭泣,抬起头说道:“表弟你怕是不知道我婆婆是什么样的人,别说是孙女了,我婆婆就算是亲生女儿,我也没见过她顾念一点点的。我也是嫁过去两年多,才偶然知道原先相公还有两个姐妹的,都是长到六七岁时被我婆婆卖给了外县的人牙子,对外却说是得了急病没了。咱们庄户人家孩子早夭的不在少数,旁人也没在意。若不是那一回我相公喝醉了酒,嚷嚷着说了出来,这事怕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表弟你想想,那老婆子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狠心卖掉,更别提是囡囡这个孙女了。若不是成亲那会子,哥哥给我置办了一些药品,我偷着藏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要不然囡囡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这会子呢?”玉兰一边说一边哭,接着又开始骂自己的相公:“囡囡她爹也是个畜生,都说虎毒不食子啊,他竟然能同意我婆婆的话,要把囡囡卖了。这一回若是囡囡能救过来就罢了,若是救不过来,我也不活了,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拉着他们一家下地狱不可。” 温廷舟听着她的话,见她还有几分硬气,便说:“好了,表妹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你先别忙着要死要活的,我看囡囡这孩子耳垂厚重鼻梁高挺,是个有福气的面相,定会没事的。” 正说话间,管家带着大夫过来了。来的是温家日常相熟的许大夫,今年已经六十开外了,暮云两胎都是他安的胎呢,对小儿妇科颇为擅长。 温廷舟见了许大夫忙道:“许大夫快来看看这个孩子,据说是已经三四天没有拉尿了,鼻息很是微弱。” 许大夫忙放下药箱,让玉兰将孩子放在屋里的罗汉椅上放平,他先探了探囡囡的鼻息,然后掀开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肚子,掰开她的嘴瞧了瞧,待自己的气息稳下来以后才开始给囡囡把脉。 过了片刻许大夫才点点头:“这个问题应当不大,温统领赶紧让您家厨房的人拿碗黄酒烫热了,里头放上一些姜片,再拿几棵带根的大葱过来。” 虽然不太理解黄大夫的话,但是温廷舟还是让人赶紧照着去办了。 这个时候许大夫又让玉兰将孩子的衣服都脱下来,玉兰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想着救命要紧,何况囡囡才两三岁还小呢,倒也很快照办了。 虽然现在是五月了但空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寒意的。 好在齐妈妈贴心的准备了小毯子,玉兰给囡囡脱光衣服后,就用毯子把囡囡裹起来,然后许大夫便开始捏住囡囡的脚给她推拿起来。 没一会,就有婆子将许大夫要的东西端了过来。只见许大夫拿起一棵大葱,蘸了些热腾腾的黄酒,顺着孩子的脚心往小腿那用力推拿,又吩咐待在一旁的玉兰道:“你别歇着,你照着我的方法按着她手心往肩膀上推,记得用点力,你们谁再去拿一碗同样的黄酒过来。”听了这话,二堂舅母自忖平日里干活多了力气大,主动接过这差事,主要是玉兰哭了大半天,基本上没啥力气了,于是二堂舅母拿起另一棵大葱照着许大夫的样子做了起来。 做了足足有三十分钟的功夫,许大夫才停了下来,将手里揉搓的不成样子的大葱放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来不及休息,又拿起一棵葱来开始给囡囡的另一只脚心按摩起来。到最后,按完脚心和手心之后,许大夫和二堂舅母都有些气喘了,许大夫又用手在囡囡的肚脐周围按了几下,又要了热水净了手,然后在囡囡身上扎了几针,到最后,直累的许大夫满头大汗。 施完针后许大夫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早有丫鬟机智的端来一碗晾好的茶水,许大夫一气干了两碗才罢了,然后就靠在椅子上假寐起来。玉兰母女急的不得了,二堂舅母想要开口询问吧,见大夫这个样子也不敢轻易开口,又看温廷舟对她们摇了摇头,便只好忍着不做声。 谁知道没一会儿,囡囡那边就传来排气的声音。刚开始玉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就连外头的丫鬟都听到了,忙过来询问。 暮云知道这别的事后,让人收拾了小猴子的一些被褥和衣裳过来,又让丫鬟们在前院收拾出一个客院来。 过了有二十分钟的功夫吧,许大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到囡囡边上看了看,又给她把了脉,紧接着眉头一松便将她身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说道:“行了,脉象上看已经没有大碍了,想来半个时辰之内她就会排泄了。老夫再开一副药,你们去抓来,每天给她喝上一副,三四天后应当就能痊愈了。只是这几日的饮食要注意些,宁愿寡淡也别油腻了,喝些米粥之类的养养胃就罢了。” 玉兰了这话当即就跪了下来:“多谢大夫救了我女儿的性命。”许大夫连呼“使不得使不得”,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温廷舟看许大夫的衣衫刚才都被汗水浸透了,便说道:“多谢许大夫鼎力相救,许大夫当真是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我看大夫你的衣裳有些脏了,若是不嫌弃就到旁边屋子梳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吧,若不然出去被风一吹怕是容易得风寒。” 许大夫看看窗外虽然阳光明媚,但是还是带着一丝凉意,随着便点头应下了,接着温廷舟唤来小厮将他带到旁边的屋子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先前囡囡的样子实在凶险,这次许大夫是出了大力了,温廷舟直接让人封了五十两银子,又让管家备了四样厚礼让人好生的将许大夫送回了家去。 温府的小厮将许大夫送到家门口,早有许家的下人过来帮着将礼物搬到屋里,然后小厮和许大夫告辞后便回温家了。 倒是正在堂屋里说话的许夫人和她大儿媳连忙出来将许大夫迎到屋里。 黄许太太见许大夫疲倦的神色,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问:“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疲惫,这是去谁家出诊了啊?还换了衣裳!”说话间,便有小丫鬟沏了一杯许大夫爱喝的红茶端了上来。 许大夫喝了两口茶才道:“去了一趟温统领家里,病人是温统领外家的一个外甥女。唉,还不满三岁的一个小女娃,病的都意识不清了。若是再晚一些,便是华佗再世也回天乏力了。” 许夫人问:“是什么病啊?这样凶险!!” 许大夫回道:“起先也就是有些发热,只是生生的耽误了。听说那小女孩的奶奶开始不让她娘带她去看大夫,说是怕花银子,后来那老婆子见孩子不好了竟然还要将她卖给地主家。好在女孩的母亲还算有些刚性,带着孩子去娘家求助,又辗转到了温家,温统领这才让人请了我去。说起来,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说因为舍不得银子而不给孙女看病的人家了。” 闻言,许夫人连忙附和:“可不是吗?等闲人家便是家里过得再艰难,就是借钱也要给孩子看病的,哪能因为是女孩儿就不管不顾了呢?”说着许夫人倒是想起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小孙女。 当下便感叹道:“像是咱们许家两代都没有女孩子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小娜娜,却是不幸早夭了。咱们那时候若是倾家荡产能救了她也是愿意的,可终究还是没有救过来。” 说起这事来,许大夫也是满脸遗憾:“可不是吗?我只恨自己医术不精啊,没能救活自己唯一的孙女。” 然后他有道:“夫人你怕是不知道,我今天看到那个小女孩,那样小小的一团缩在她娘的怀里,就跟咱们家小娜娜那时候一个样子。于是我心里便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救过来,好在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说着竟然也哽咽起来。 一旁的许家大儿媳见公婆的心情都不好,连忙劝道:“儿媳知道父亲母亲心里不舒坦,只是小娜娜如今已经去了好几年了,再说如今二弟妹好不容易好些了,要是她看到父亲母亲这个样子,难免又再勾她伤心,岂不是更不好了?” 没了的小娜娜就是许家二媳妇生的,小娜娜走后,她也一病不起,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渐渐恢复火来的。 如今过了几年了,她也才渐渐走出来,许家跟一般人家都重视男孩不同,许家就喜欢女孩。 许大夫这一辈倒是有个姐姐但是还没出阁就去了,其他兄弟儿子生的也都是清一色的小子,他自己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生了三个孙子,次子先是有了两孙子后来又有了小娜娜。 家里好些年没有女孩子了,小娜娜的出生可把一家人给高兴坏了,就连许大夫家兄弟和侄子们也高兴不已,可惜啊!小娜娜福气薄,她走的时候有两岁多了,已经会甜甜糯糯的喊人,会哄人开心了,没想到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可把许家一大家子人都心疼坏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许大夫夫妻俩听了大儿媳的劝慰,两老也渐渐的收起了悲伤的神色。 许大夫指着地上的东西说:“这都是温统领送的一些东西,我看着那一篮子草莓个头又大又新鲜,温统领给得也多,给两个亲家都分一些吧。” 许大夫因为医术高超经常出入一些官宦之家,虽说也有不少人送些时令的新鲜瓜果,但是这样又大又红,色泽饱满的草莓等闲也不常见,一下子得这么大一筐,许大夫想着草莓最好这一两天吃完,不然就烂了,那就可惜了。 许太太被丈夫的话转移了注意力,走到屋子中央,先打开那框草莓看了看,果然又大又新鲜,这样的草莓也是难得了。 看到还有一个比草莓篮子还要大几倍的大筐,以为也是苹果一些大的水果来着,就那样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待看到里头摆放的是码得整整齐齐一捆捆的新鲜时令蔬菜,许夫人见了后惊叹道:“这温统领倒真是大方,这个时候,这样一大筐新鲜蔬菜,都够咱们家吃好几日了。”除了这两样蔬果,桌上还放着两罐茶叶和两匹妆花锦缎,锦缎是一匹大红缠枝芙蓉花纹的和一匹墨绿松鹤纹的。 待看了料子后,许夫人笑着对大儿媳说:“这样红色的缎子鲜亮,我是用不上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穿着喜庆,你把它分成两份,你和老二媳妇一人半匹吧,可以留着年底做件袄子过年穿着也光鲜些。” 许大少夫人连忙推辞:“这样好的料子还是母亲收着吧,儿媳的不缺新衣穿,如今离年底也还早呢。” 许夫人摆摆手:“我连个闺女也没有,收着这样的料子做什么?拿去吧,我看你今年过年做的那件棉袄是杏黄色的,没这个大红颜色喜庆,老二媳妇的就更素净了。你去和她说,让她好好收着,明年呢过年打扮的新鲜些,也好让小娜娜走的安心。”听了这话,许大少夫人便抱着料子下去了。 …… 话说这头,温廷舟送走了许大夫后,刚安排二堂舅母三人用了些饭菜,齐妈妈带了人过来。一看温廷舟还在这里,便松了一口气:“老爷,夫人说了,家中来客她如今没出月子不方便见客,便让老奴带着这两个丫鬟来伺候。” “我们不用丫鬟伺候,有事儿我们自己做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了……”二堂舅母连忙拒绝道 她自己就是个乡下妇人,并不需要丫鬟婆子服伺。 “不用了,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别管了,安心坐月子就是,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温廷舟不想妻子坐月子期间还要操心这些庶务。 齐妈妈听他这般说也就退,回院子里和暮云说了温廷舟原话。 “既然他不让我操心,那我就歇着罢!不过你们还是要看着点,不要怠慢客人。”暮云对齐妈妈吩咐着。 齐妈妈笑着应下离去。 到了下午,云嬷嬷来温府看望暮云,进屋做了一会她便说道:“今儿早上我陪晴空去了柏家贺寿去了。我进门时听齐妈妈和我说了一嘴,廷舟他外家来人了?” “是的。”随即暮云又把二堂舅母一家的来意和小囡囡的事给云嬷嬷说了,未了还感叹了一句:“这表妹算是遇人不淑啊!” “唉……可不是嘛!”连云嬷嬷听罢也唏嘘不已。 云嬷嬷走后,二堂舅母特意过来说要见暮云,很快丫鬟们把她请进了内室,暮云准备下床,被二堂舅母连连阻止。 最后暮云不好意思的说道:“舅母,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和表弟表妹这大老远的跑过来,我都没好好招待……” “没事儿的,你坐月子重要,这女人呀,月子做好了身子才不会留下病根。” 暮云温和地连连的应着,一点也不自视甚高,也没有瞧不上二堂舅母这个农村妇女的神色,这让二堂舅母放心了不少。 她来之前还担心这宴哥儿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呢。 暮云进儿听到齐妈妈说的,但不知道是否对,于是她问道:“舅母,我听夫君说过他外婆家二堂舅家表妹嫁得挺好的呀!据说在你们镇上也是小康之家了。” “唉~说起来也是我看走眼了,玉兰的丈夫我们在寻摸人家时,也见过他两三次,看着倒是都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家中人竟然这样狠辣。我要是知道,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玉兰给嫁过去的。要是玉兰婆家真的没有银子倒也罢了,可是我瞧着玉兰婆家几十两银子的家底总是有的。小孩子生个病顶天能花用多少钱,这就舍不得了?玉莲每月挣得绣活钱也总有几百个铜板至一两银子吧?算起来也花不到公中的钱。可玉兰那个相公也不是个好的,他娘不让救他就不给闺女治病了?这是什么人哪?” 说罢,二堂舅母又流下眼泪继续说道:“我的玉兰嫁到他们家里做牛做马的,虽说她婆家住镇上,是不用下地,可是一个女子每天从天不亮就起来做家务,做个绣活整日从天明绣到天黑,挣得钱全都交给了公中,自己一分也落不下。她怀头一胎的时候肚子都鼓起来了婆家还不让休息,要不然一个好好的哥儿也不能就那么流了。当时要不是我带着两个儿媳妇轮番去照顾她,怕是连小月子她婆婆也不让做完的。当时玉兰想要和离,我就不该拦着的,这次差一点搭上我外孙女的性命。”二堂舅母语带悔意的一边说一边哭,暮云和一旁的齐妈妈只得细细的劝慰她一番。 暮云一点也不意外,重男轻女的思想什么时代都有,哪怕是自诩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一样存在。 其实她实在是不理解,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就算是没有血缘的外人怕是也不忍心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自己跟前吧,难道一条命还没有几两银子重要? 这个世界倒是有了女学和女官,女子也可以大大方方出门办事,但是受益的也只是一少部分而已,那些平民家的女孩子命运还是悲惨的。暮云心里一阵激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忿,让府里的人好好照顾小囡囡罢。 …… 小囡囡下午时醒过来一次,也排了大小便,玉兰给她喂了些米汤,她又睡过去了。 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一直沉默不语的玉兰突然对着母亲坚定的说道说道:“母亲这一次,我一定要和离的,我再也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家里了。再待下去,只怕我们母女两连命都要没了。” 然后她一下子跪到前来看小囡囡的温廷舟和母亲面前哭道:“求表哥和母亲帮帮我,我下辈子就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们。”二堂舅母连忙把她拉起来,抱着她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 温廷舟则站在一旁问道:“玉兰表妹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你想明白了,都是自家骨肉,这件事我定会帮你出头的。” 玉兰听罢,拼命的点着头:“表弟我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大家怕在屋子里吵着小囡囡,接着便一屋子的人又挪到了旁的屋子说话, 毕竟和离不是件小事儿,总要好生商议一下才成,玉兰不放心女儿,托了个小丫鬟在那里照看小囡囡。 到了堂屋坐定后,玉兰的二哥柱子首先开口:“和离不是小事,小妹你可是想好了?” 玉兰点点头:“想好了,这回的情景二哥,娘你们也看到了,即使不和离我和囡囡娘俩以后在那家里也难过了。这屋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当初落了第一胎时,大夫便说我身子不大好。后来生囡囡时我虽然尽力保养了但还是不好,以后子嗣上怕是艰难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更何况,婆家的人就没把我当人看,都拿我当摇钱树呢,包括我那相公在内,没有一个真心疼我的。” “每日里婆婆只会盯着我做针线,每次交活也都跟着我去,生怕我自己偷偷私藏。我每月给婆家赚二三两银子,吃的是稀粥,穿的还是出嫁时的衣裳和布料。”说到这里她抹了抹泪。 “我公公婆婆只疼他们的大孙子和小儿子,一门心思的供着我小叔子读书考秀才。我那相公也指望着他兄弟将来发达了好提携他。我赚的银子大半都供着小叔子读书花用了,可是这个白眼狼,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囡囡好歹是他的亲侄女,看到侄女有病了不惦记着帮衬一把,生怕孩子生病耽搁了我做活赚钱。后来看孩子不好了,又怕花用家里的银钱,就哄着我婆婆赶紧把囡囡弄走……”玉兰一边说一边哭。 二堂舅母以往也不知道这些内情,她呢喃着说:“你那小叔子平日里看着也是个很有礼数的孩子啊!?” 玉兰咬牙切齿道:“不过是做样子给人看罢了!娘以为那镇上的员外家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囡囡重病的消息,上赶着要买了囡囡去配**。还不是因着我那小叔子和那个员外家的一个庶子是同窗,这事少不了我那小叔子的手笔。” 柱子和母亲对望一眼,被这事搞得愣了好一会,倒是温廷舟听完所有的前后事因说道:“这事若是真的像玉兰表妹说的这样,那这样的人家是坚决不能再待下去了。”说完又看向二堂舅母和表弟:“二堂舅母,你和表弟怎么看?你们娘俩可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二堂舅母听了温廷舟的问话,红着眼圈说:“以前玉兰回家抱怨,我只想着哪家婆婆不磋磨儿媳妇的,就没太往心里去。后来知道了亲家的为人,只想着熬过去等生了儿子就好了,谁能想那家人会这样呢?这回就是玉兰不想和离我也是非要她远离了那家人不可,竟是一窝畜生,没半点人情味的!” 而玉莲的二哥只是抱着头说:“只怪我们兄弟两个没有出息,读书没天赋,如今只能靠家里那几亩地和小铺子过日子,但凡我们兄弟两人有个一星半点儿的功名在身,他们家也不敢这样对待妹妹。” 温廷舟接口道:“这事不怪表弟,主要还是那一家子太不像话了,玉兰表妹想要和离不难。只是以后要预备怎么办呢?” 玉兰点点头:“若不是为了囡囡,我早就不在那个家待了。我这些年为那个家里当牛做马累的眼睛都花了,结果我女儿快死了,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都不肯给她治病。我如今只担心囡囡的户籍,我跑出来时,把嫁妆里头的金银等物和压箱银子都带出来了,留在那家里的也不过是些旧衣裳和家具,便是舍弃了也没什么可心疼的。这几年虽然赚的钱大部分都进了婆婆的口袋,但是我和绣铺的掌柜相熟,早就托她帮我瞒下了一部分银钱,这几年多下来也有五十多两银子了。我寻思着就带囡囡在城里赁个房子住下,凭我的手艺,足够养活我们娘俩了。” 齐妈妈连忙接口道:“玉兰姑娘,你心里有主意就好,赁房子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家夫人说了你如今可以先安稳的在这里住下。待囡囡的病大好了,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玉兰有些忐忑,温廷舟朝她点点头,,玉兰才应了下来。 既然说定了,玉兰母女两个就暂时在温宅这里住了下来。而柱子表弟记挂着家里的事,连夜赶回去了。晚上温廷舟回到屋里逗了一会儿龙凤胎后,给暮云说了此事,暮云听罢,不可思议的说:“竟还有如此奇葩的一家人!要是那小叔子还能考上秀才,考官一定是眼瞎了!” 然后又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温廷舟拥着她摇摇头:“不是什么难事,这点子小事也不值当你费心出面,交给我好了。” 暮云对自家夫君一向信服的,闻言便点了点头,倒是说了句:“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说一声啊!” “嗯……”温廷舟应了道。 …… 二堂舅母在温家这住了两日,原是想着带着女儿和外孙女回家去住的,但是被暮云劝住了,说囡囡病情还没有好转,暂时先别挪动的好。再者二堂舅母家两个儿子都没分家,如今家中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宅子到底狭窄了些,玉兰母女过去怕就要和二堂舅母挤在一块了,总是不怎么便宜的,而且住久了哪怕两个嫂子再心宽,难免也会有些不舒服。 二堂舅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然后便一个人回去了,回去后收拾了一些衣裳补品什么的让人给玉兰送了过来。 暮云这几日吩咐过了府里的管家,对囡囡和玉兰一应衣食用度都是周到的。 这些都被玉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默默感激,只求以后有机会可以好生报答温表哥一家。 过了约有四五日的功夫,温廷舟又过来看望囡囡,见囡囡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眼睛里已经有了神采,笑呵呵的样子很是招人疼。温廷舟笑呵呵的揉了揉囡囡的小脑袋,顺便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了玉兰。 玉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沓纸,虽然她不识字,但看到这些心中就有数了,她颤抖着展开这些纸张,一张一张的看着,温廷舟也在一旁给她说了这些纸分别是什么,玉兰最先看到的就是她自己的和离书、接着是户籍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些散碎银子,估摸着约有四五两。 她看向表弟,温廷舟朝她点点头:“玉兰表妹这回可以放心了,你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你上回说想在京城住下来,我就直接托人给你办了这里的户籍,囡囡还小,过两年再落户也不迟。至于银票嘛!你在张家当牛做马这么些年,便是不求补偿,总要把你这些年填进去的银子弄出来。只是那家里也没多少现钱,我怕压得狠了他们狗急跳墙,就只给抠出了这么点。还有你的东西,家具什么的都让你几个兄弟和堂兄弟搬回你娘家去了,还有你的一些衣裳尺头什么的。破旧的都被二堂舅母留下了,下剩的一些没用过的尺头和几身新一些的衣裳都让人给你送了过来。二堂舅母说本想跟着来看你,偏生家中最近春耕比较忙,你大嫂娘家奶奶重病,怕是活不长了,事情比较多,只能以后再来看你了。” 玉兰看着这些东西,心里一热,感激的说道:“表哥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还是要说声谢谢!我知道要是没有你帮着出头,我和离这事就不能这样简简单单了结的。我和囡囡娘俩如今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以后表哥你但有什么差遣,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温廷舟平淡的说:“玉兰表妹不必如此,既然你来找我,而且你婆家那样的人家我也瞧不上,既然我能能帮上忙,自然就不会眼睁睁的看你让外人欺侮。哪怕我对自己舅家有怨,但我依然还记得大堂舅和二堂舅对我的好。好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这阵子你照顾囡囡,也憔悴了不少,最近好好歇一会吧,就当是为了囡囡,你也该把身子养好了才行。” 玉兰点点头:“表弟说的是,如今囡囡也只有我一个依靠了,我要是不好了,她指望谁去?” 接着她又说:“当初囡囡生下来时一家人也没个想着她的,还是我自己给她起了个囡囡的乳名。如今离了那里,囡囡以后就跟我姓了,我想着要给囡囡换个名字才好。只是我大字不识几个,能不能烦劳表弟你给她取个名字?我看表弟你福泽深厚,也是想沾沾你福泽的意思。” 闻言温廷舟笑道:“我家龙凤胎也还没取名呢!既然表妹你看得起我,少不得我给她起一个好的。”说着温廷舟问了囡囡的生辰八字后,他读过《周易》一般的五行相生相克还是懂的。 思索了片刻,他说道:“这孩子五行有些缺水,名字里一定要带水,她生在三月底正是桃花梨花开得灿烂的时候,不如就叫杨淑华吧。希望她将来的人生美好,盛华。” 玉兰笑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听着就觉得好听,意头也好,就叫这个吧。” 说完抱着囡囡亲了一口:“你以后就叫淑华了,淑华,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囡囡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娘亲,虽然还有些懵懂,但还是笑着说:“喜欢。” 小孩子恢复能力好,暮云出月子之前,囡囡已经大好了,如今也能满地撒欢了。暮云倒是又让人去请许大夫过来看了一次,许大夫也说囡囡已经痊愈了,只是以后好生养着就没问题了。 玉兰便和暮云说道:“如今淑华已经大好了,我想着请表嫂找人帮我赁个住处,我们娘俩还是尽快搬出去的好。 你和表哥能接济我这些日子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再赖在你家里不走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暮云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要强,可是这赁房子也不是说有就有,而且你和囡囡两个女子,住的地方更得上心,你就先安生的在这里住下,我派人给你寻摸好房子,再搬也不迟。” 恰在这时,二堂舅母自坐车过来,见囡囡大好了也放下心来。于是转头问玉兰:“你真打算好了以后在京城,还是先跟我不会村里住上一阵子?” 二堂舅母原想着玉兰许是愿意跟着自己回去住几日的,谁知玉兰听了她的话,咬着嘴唇说:“娘,我就先不回去了,如今村里头定是沸沸扬扬的,我自己倒是不怕的,就怕孩子跟着我回去受人指点。” 玉兰想着家里若是只有父母兄长就罢了,只是如今两个兄长都已经娶妻生子,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那狼心狗肺的人家,难道还要带着闺女回去受人挤兑,惹的娘家不消停吗?虽然两个嫂子都是豁达的,时间久了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话玉兰虽然没说,暮云也能猜到个大致,被温廷舟派去帮玉兰办和离事宜的一个婆子回来就和暮云夫妻说了。 二堂舅母家的大媳妇有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话里话外都生怕有个和离回家的姑姑会影响她的女儿说亲。 这事暮云到没告诉玉兰,玉兰怕自己也想到了罢。 暮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对玉兰说道:“玉兰妹子,你说得倒也是,乡下妇人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皮子吗?有事没事都要被她们编排一通,何况你如今刚和离完了,正是遭人热议的时候。淑华的身子还没好透彻,回去后再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挤兑了,万一再触发了旧疾可就万万不好了。不如等过上几年淑华大了以后,你再回村里看看,那时候这事也淡了,村里的那些长舌妇也就没谈资了。” 玉兰本来就没想这个时候回娘家去,她觉得暮云这话很有道理,便点头应了。 不过她还是让暮云尽快帮她租赁好房子,她自己也是个要强的,做不出一直待在温府这边。 于是暮云也根据她的要求,让齐妈妈或者府里管事出去打听打听租赁消息。 玉兰的能力租内城是不行的,因此都往外城找,过了几日后,管家报给暮云几套租赁信息,这片地方治安很不错,周围的人家也都很有素质。 暮云听罢,打发走了管家一行,便让人去请了玉兰过来,和她说了房子的事宜,玉兰顿时好一通感谢。 开春家里虽不算忙得很,但事情也多,暮云整整坐了四十天的月子就坐不住了。 出月子这天她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四十天下来她觉得自己都要臭了,真难为温廷舟每天还和她睡一张床上。 俩孩子满月时她没有出月子,孩子已经取了名字,哥儿叫温凉,女儿叫温暖。 当然,暮云依旧给他们取了个有趣的小名,这是她自己认为的,众人并不觉得有趣。 暮云叫小儿子小冬瓜,女儿就叫小南瓜。温廷舟也和当初她给小猴子取小名一般,随她开心。 作为统领的温廷舟其实大可不必每日都去衙门的。但是他做事一向勤谨,不论刮风下雨,每日都要过去一趟,只是时间上总没有平时那样紧张,早点晚点的都无碍。 今日难得清闲一下,温廷舟便窝在屋子里陪小猴子玩耍,小冬瓜和小南瓜吃饱了在屋里的摇篮里睡着呢,暮云在一旁盘账,一时间屋里一派安闲甜蜜的景象。 前些天不是下雨就是刮风,一连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的,暮云已经将小猴子这个小调皮,捣蛋鬼拘在屋里好几天了。 小猴子和爹爹玩了一会,就指着外头想要出去玩。正好今日是个大晴天,外头也没什么风,一派春光无限好的模样。 于是温廷舟便说:“趁着天气暖和,我带这小猴子出去转转,也省的在家里闹腾你。” 暮云笑着点头:“你想去就去吧,别让他玩野了,下午记得早些回来啊。” 温廷舟抱着小猴子先去衙门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情心里踏实了一些。当值的几个将领见了活泼开朗的小猴子不免都夸赞一番,有些第一次见到小猴子的将领少不得要送上一份见面礼。 温廷舟笑道:“这小子在家里闹腾得很,夫人对他烦躁不已,我才带他出来松散松散,没想到竟然得了大家的好东西。” 众人纷纷大笑。横竖这些东西都是有来有往的,温廷舟以前见了他们的孩子也都给了东西,因此众人都没往心里去。 在衙门待了小半个时辰,温廷舟便带着小猴子往回走,想起自己在一家银楼给妻子订的首饰,特意让车夫拐了个弯到了景韵大街上。 温廷舟刚进到银楼里头,就见铺子的掌柜像是见了救星一样,连忙小跑几步迎上来:“温大人,您可来了。这位夫人相中了您订做的首饰,非要出钱买下来……” 这时从柜台前头传来一道女声:“原来这首饰是温统领定的啊?” 这声音很是耳熟,温廷舟抬头一看不是旁人,开口的是在京中名声不怎么好的乐华长公主,当下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这话唬的一屋子人吓了一跳,纷纷跪地行礼。那掌柜更是惊得头上出了一头的冷汗。 乐华公主理了理腰间的璎珞:“算了,本公主微服出行,就是不愿弄这些繁文缛节,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都杵在这里碍我的眼。” 听了这话,大厅里的可人纷纷都走掉了。京中关于乐华长公主的谣言多不胜数,传言还说过这位公主脾气不大好,他们这些炮灰还是赶紧走开为好。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位金枝玉叶,那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客人们能走,掌柜的却是不能走啊,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赔笑道:“小的眼薄,不知道是公主殿下驾临,若有冒犯之处请殿下赎罪。” 乐华公主扯了扯嘴角,看向温廷舟:“行了,既然正主来了,本宫只跟他理论就是。” 那掌柜求助的望向温廷舟。 温廷舟看了一眼那盒子,微微一笑:“这套首饰也没有多出彩,没有想到公主能看中。既然公主喜欢,那便只管拿去好了。” 听了这话,乐华公主美眉一挑:“本宫还以为,这是温大人为夫人定做的心爱之物呢,没想到温大人竟然这样大方的就让出来了。” 温廷舟笑笑:“公主您怕是误会了,内子并不喜欢赤金首饰,这一套首饰是给微臣的岳母定的,充作岳母的寿礼之用。既然公主您喜欢,那就只管拿去,微臣再另外选一套也是一样的。” 说完,温廷舟就让掌柜的把那套赤金首饰给乐华公主包起来。 谁承想,乐华公主又说:“既然这是温大人给岳母定做的首饰,本宫就不夺人所爱了。温大人对岳母都这样周到,想必对妻子更是呵护有加吧?只是听闻温夫人不大贤良呢,温大人至今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要不要本宫送两名美人给温大人?” 温廷舟听罢连头都没皱一下,但心里对乐华这个公主却鄙夷不已,听听她说的这话,这是一个公主该对大臣说的话吗? 旁边的银楼掌柜和伙计恨不得此刻自己变成了聋子一句也听不到才好。 只见温廷舟淡淡的回道:“多谢公主关怀,不过公主您又误会了,臣的妻子向来是贤良大度之人,是臣向来不喜女色罢了。” 小猴子一直被温廷舟抱在怀里,这银楼里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小孩子喜欢鲜亮的颜色,一直左瞅瞅右看看的,觉得新鲜的紧。间或还轻笑两声,乐华公主看了一眼小猴子,说笑道:“这孩子长的倒是与温大人挺像的。” 说着,还走上前,摸了一把小猴子的小脸。 许是乐华公主的神色不对,小猴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着逗他玩的人流口水,露出傻笑,而是哇哇大哭起来。这让乐华公主很是尴尬,不由的在心里咒骂:这个臭小子,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温廷舟顾不得搭理她,连忙哄起自家儿子来,小猴子指着门外,一个劲的要走。于是温廷舟向乐华公主急急的行了礼,便出去了。至于东西,以后抽空再来取吧! 从银楼出来,温廷舟原是预备直接回家的。小猴子却指着斜对面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喊着了:“爹要,要……” 温廷舟有些无奈,但还是带着他去摊子边上,小猴子年岁不大,但主意不小,指着摊子上的小猴子,小鹿和一个龙喊道:“都要都要。” 温廷舟让小厮付了钱,自己抱着小猴子在一边等着。 摊主刚做好了一个小猴子准备递给小猴子,小猴子兴奋的伸出小手去接,这个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几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边疾驰一边吆喝:“公主出行,都让开。” 所到之处弄倒了好些摊子,但是马上之人丝毫不顾忌这些。糖人摊主受惊之下手一哆嗦,小猴子的糖人便掉到了地上,小猴子看糖人摔碎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只是此刻摊主却顾不得做糖人了,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摊子,生怕这谋生的摊子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温廷舟一边安抚着小猴子一边让两个小厮帮着摊主将摊子收到里头。温廷舟看到周围的摊主们无不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那几个被弄坏东西的也不敢声张只能是忍气吞声,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红顶珠缨八宝车徐徐驶来,温廷舟看那马车上的标识便知道这是乐华公主的仪仗,想来这马车定是来接她的。他勾勾嘴角,京城的公主里头也就只有这位公主行事会如此肆无忌惮了。 果然马车行到对面的银楼处便停了下来。只是让温廷舟疑惑的是,从车里下来一个男子进到了里头,径自进到银楼里。没过一会,男子便和乐华公主一起出来上了马车。 只是这与乐华公主共乘一车的男子却不是乐华公主的驸马,也不是生人,正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孙安烨。说来这个安烨和周清是同一年的进士,俩人还颇有一些过节,只是后来他谋了外任到江南那边当官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再想到刚才这人和乐华公主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的皱眉:乐华公主一向跋扈,听闻她不满皇上指的驸马很久了。只是本朝公主虽有养面首的先例,但多是私底下的行为,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 很少有乐华公主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有那个安烨,听说也是个有妻室的,如今却做了乐华公主的入幕之宾,亏的他还是饱读诗书进过翰林院的人呢,当真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终归是别人的事,其中又牵扯到当朝公主和太后娘家,温廷舟也只能回家和暮云说了一通,对着外人则是一个字都不好说的。 暮云听了温廷舟的话之后,也是暗自感叹:谁说古人含蓄保守了,这婚外情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只是公主这个做法,也不知道将驸马的面子放到哪里去?转而又想到乐华公主的驸马不过是寒门出身,没什么根基,或许这也是乐华公主这样大胆的原因吧! 夫妻两个不过是议论了一会子就丢到一旁了,自家还有许多事要忙活呢,也没那功夫总盯着别人家看。至于定做的首饰,温廷舟还真没骗乐华公主,她看中的那套金饰还真是给云嬷嬷定的。给暮云的是在一家是一套翡翠首饰,在另外一家专做玉器的铺子呢。 第一百三十章 本来乐华公主的事,温廷舟夫妻两说了之后就丢在脑后了。 只是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转眼之间这事就已经向着不可描述的地步发展下去了。 安烨的妻子知道了丈夫和乐华公主的事情以后,趁着两人在安家一处别院幽会时,带人闯进去将安烨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了。她虽然碍于乐华公主的身份没对她动手,但也是对着她冷嘲热讽了一通。乐华公主哪里受得了如此的羞辱,顿时大怒,一巴掌下去将安烨之妻抽倒在地上,安烨的妻子刚好摔下台阶,把两个多月的身孕给摔没了,最后又因为救治不及时,产后大出血就那么去了。 安烨的妻子娘家也不是无名之辈,她家外祖母华老夫人的娘家可是镇国公府,她父亲是兴安郡公,她虽然身上的品级虽然不高,但也是正经的宗室女,算起来也是乐华公主的族妹,结果呢,你身为公主之尊,先是勾搭人家的相公,接着又把人给弄死了。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宗室里面也是一阵声讨之声。兴安郡公不愿让女儿死后再入安家祖坟,皇室也只得予以安抚,同意将她和皇室早夭的公主郡主们葬在一起,追封她为县主以郡主的规制厚葬。 并安抚其娘家人,将兴安郡公的爵位由三等郡国公升为一等镇国公,世子可不降爵袭位。 这一番封赏不可谓不厚重,兴安郡公一家也不好再做歪缠。 接着,皇帝又将乐华公主宣到宫里严加呵斥了一番,这个女儿真是让他失望不已。待看到一旁的驸马委屈隐忍的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这门指婚还是有失妥当了。 他立马下旨让两人和离,又给原先的驸马补了闽南沿海一个正五品的差事,让他尽快出京上任去了。至于乐华公主,则让她回自己府里面壁思过,暂停一切俸禄。 此事被太后娘娘知晓后,老人家就没有皇帝这么温和了。直接下令让人在自己宫里收拾出一处院子来,派心腹将乐华拘在里面,无旨不得出来。又下令申斥乐华公主的生母梅妃,指责她教女无方,将她的等级又降了两级,从妃位降至了婕妤。这事让刚从皇陵回来的越国公恼怒不已,但总算是将宗室和御史给安抚住了。 至于自己的娘家人,太后娘娘也没有姑息。直接问罪瑜恩公府,斥责自安烨的父亲瑜恩公管教无方、败坏纲常,夺了他的爵位。由长房之孙安莨继承瑜恩侯一爵。 说起来,这安莨的祖父才是太后后娘娘的嫡亲兄长,只是太后娘娘的兄长早逝,她当年做皇后的时候安烨的祖父也出了一些力气。因此她做了太后之后才会让儿子封自己继母所生的弟弟做瑜恩公。 只是太后娘娘如今冷眼看去,自己的这个异母弟弟不但没有什么才干不说,便是连家也管不好,竟然教出这样的不肖子孙来,真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出了这档子糟心事,太后只气的胸口疼,只是她老人家又是个要强的,不愿意让外人看皇室的笑话。强撑把一切都处理好后,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于是这京里很多宗室人家,这几日都拘束这自家孩子别出去闯祸,不然惹来太后不快就不好了,因此这件事让京里那些小霸王都收敛了王八之气,百姓都过了几日的清净日子。 听闻太后身体不好,后宫嫔妃和公主王妃们少不得要进宫轮番侍疾,便是元初栀如今见太后重病不起实在担忧万分,亲自进宫侍疾了几日,还是太后亲自说了她一回,她才回去,但也是时常孝敬些东西送到太后跟前。 京中的百姓,有那消息灵通的听说太后娘娘不好了,便低调的为已经定亲的儿女赶紧办了婚事,生怕太后薨逝后还要跟着守孝。 虽然有最好的大夫和药材供着,太后娘娘还是在五月底于慈宁宫内与世长辞了。 皇帝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这一天真的来时,他还是感到万分悲痛。 对于引起这一切的乐华公主皇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和纵容,勒令内务府收回乐华公主的一应尊号和供奉,连给太后娘娘哭灵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让人将她送到清平庵出家为尼了。这一次,皇帝是下了狠心打算放弃这个女儿了,并直接下旨让她落发为尼,无诏不得让外人前去探视。 皇后娘娘冷眼看着皇帝的处置,心里嗤笑:这会子就是将乐华杀死又有何用?难不成太后就能活过来了?乐华能有今天这样的嚣张跋扈还不是你自己宠的?当初她对自己这个嫡母都敢大不敬,在宫里为难不受宠的姐妹的时候,若是狠心整治几回,这个孩子未必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感叹完了以后,皇后娘娘就转身料理太后娘娘的身后事去了。 元初栀听闻太后逝世也是痛哭了一场,太后娘娘对她真的是无话可说,自她幼时起太后待她就比宫里的那几个公主都要好,她没想到老人家突然间就这么去了,明明太后娘娘年岁虽然大了,但平日里保养得好,身体也算硬朗! 要不是被乐华公主这事给气着了,哪里会这般就早早去了呢!想到这里,元初栀气得心里大骂了乐华公主好几百遍。 太后逝世,元初栀作为孙女自然是要进宫哭灵去的,不过她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如此大悲,哭着哭着就晕了。 皇后娘娘让太医给她诊治过后便着人将她送回周府去了,便是皇帝帝,对这个孙女也让人劝慰了她一回。 太后过世,暮云作为诰命少不得也要进宫哭灵,每日天不亮就走了,到晚上七点才能回来。 因着天气越来越热了,太后的棺梓在宫内停灵二十五日后,便选了个宜丧葬的好日子请入皇陵,在这里停放数日后才能与先帝合葬。 众人还要按爵跟去皇陵吊唁,前前后后足足花用了一个半月多的时间。暮云便趁着这个机会便将家里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身边的大丫鬟,她没把钟璃召回来,就是想看看院子里的丫鬟们是不是能当大任,让齐妈妈和几个有些年纪的妈妈在一旁帮衬。又让云嬷嬷白日里偶尔过来帮她看看。 玉兰几次想走,但是都因着这事,那事的耽搁了,好了这回也不用走了,暮云将小猴子和双胞胎都托付给她了。玉兰自然是万分用心的看顾。 等到七月中旬,暮云一行人从皇陵回来时,她家小冬瓜和小南瓜都长开了很多,小南瓜五官已经张开了,整个脸蛋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温廷舟仔细端详了一会笑道:“这孩子倒是会长,专挑咱们俩的长处长了,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儿。” “你可真好意思说,脸皮真厚!”暮云和他调笑道。 “呵呵……”温廷舟也不反驳。 …… 太后事宜后,宫里头一时间冷清了下来。 这一日元初栀抱着自己的儿子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请安,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会给人带来希望和喜悦。耀哥儿已经有三四个月大了,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这会儿还是第一次出门,小眼睛骨碌碌的四处转着,皇帝也借机来了坤宁宫看了一回自己的外孙。 皇帝的孙子、孙女并外孙等都不在少数,但是他一看耀哥儿还是觉得欣喜万分,只觉得这个孩子比旁的孙辈都合他的眼缘。便是耀哥儿在他身上洒了一泡尿他也觉得欢喜。 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让皇帝因母亲伤逝所产生的悲伤削减了几分,他让人赏了一堆的珠宝玩具给耀哥儿不说,还直接下旨给耀哥儿封了一个子爵的封号华亭。以后耀哥儿直接有一个华亭子爵府了。 这事引得皇室众人纷纷侧目,毕竟等闲的皇室子弟也很少有这么早就封爵的。尤其实楚国公分外不平:除了赵王和缙王有嫡子之外,皇子里头就只有他和明王没有嫡子,赵王的嫡子先不论,老六的嫡长子可是早就封了世子的。 如今父王只想着给外姓人的儿子封爵不说,倒把自己父子之情放到哪去了?这会子他倒是想起需要嫡子来了。要说他以前心里但凡对越王妃有几分上心,没在越王妃怀孕时弄出那么多事,他早就有嫡子了,如今他和越王妃早就夫妻离心离德了,越王妃不可能让府里那些庶子记在她名下作为嫡子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越王一想到越王妃就联想到自己以往的风光,如今再看看他这般凄凉的处境:母妃被降级、妹妹被送到庙里、王妃明摆着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他去死,他攥紧手腕,心中的愤恨之情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转眼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又到了一年中秋之际,因着今年太后的伤逝,宫里今年也没有大摆筵席,只是帝后在宫里摆了个家宴,只邀请众皇子和皇子妃以及公主们列席,席上也没放御酒,只有一些茶点和应季的菜蔬罢了。 宫里头如此,外头官员之家更不敢大张旗鼓的摆席吃酒,就连送节礼的都低调了许多,大多是悄悄的私下进行,少有往年那样喧哗热闹的场景。 当然该收的东西一点也不会少收就是了,中秋过后,暮云看了所有登记造册的东西后,发现今年收的礼物比之往年还能多了两倍呢! 过了中秋之后,玉兰再次向暮云请辞:“原说好了给你带孩子到太后出殡就走的,如今又在这多待了好几个月的功夫,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多待下去了。” 暮云见她坚持,也不好强留。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不然也不会在住在府里这几个月还要做绣活来赚银子。 说起来玉兰刺绣天赋还不错,从暮云这里讨要了一副绣样,半个月前绣好便带到绣坊去买了,银子还真的赚了不少。而且还很有心的分了暮云一半银钱,不过暮云没要就是了。左右她又不缺那几十两银子。 这次也多亏了玉兰在家里帮她照看着小猴子和小冬瓜他们三个,暮云有心想让她留下来,但她也知玉兰是个要强的,肯定不愿意过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如今听她再提出要搬出去,暮云也只能随了她的心意,反正以后多帮衬着一些就是了。 只是暮云想起当初说好的宅子已经租赁出去了,于是她当下问道:“那你搬到哪里去住呢?当初我帮你找的那宅子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吗?” 太后还没过世时暮云帮玉兰找到了屋子,可是出了太后的事宜后,那会儿暮云每天早出晚归,连孩子都没法照顾,玉兰原本是想着找到屋子就搬出去住,但是她见暮云每日早出晚归的,连孩子都照顾不上,便留下来帮她一把,那成想房东等不及就把屋子租出去了。 玉兰听了暮云的话,她心里盘算了了一下自己的私房,以往一直没有好生归拢过,这回一盘点她才发现这些年竟然偷着攒下了七十多两银子,这还不算私下里孝敬爹娘的那些,而且她半个月前卖了一副中等大件,足足赚了三百六十六两银子,能赚到这笔钱一部分是暮云给的花样子比较新颖,但是如果不是她手艺精湛进,也赚不到这些钱。 玉兰想着原先在娘家时她一个月也就挣个二两银子顶天了,后来她得了一个从宫里回乡的宫女的指点,又教她认了些字,手艺才逐渐的好了起来,她从如今又从暮云这里描了一些别具一格的花样子。 等她出去后,好好攒攒,女儿的嫁妆都会有的,说不定还能买上几亩薄田。玉兰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想到这里她无比庆幸当初嫁到婆家以后她留了个心眼,把每个月挣的银钱少说了一半,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想着自己手里留下几个余钱也活泛些。 没想到自己婆家竟然是那样无情无义又狼心狗肺的人家,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多留了一个心眼。加上张家赔的那五十两和当初父母给她的四十六两的压箱银,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能动现银足有五百多两。 而且她问过温府里的婆子,在外南城附近买个三四间房的小宅子也就百十两银子,因为外南城都是民居,房价比较便宜,因此玉兰思考了一下便托暮云帮她寻摸一套小房子。 这种事都不用暮云亲自出马,她让人拿自家的帖子往工部王大人那一送,没几天,王大人就送来了好几套宅子的画册供暮云挑选。这个王大人是个工部的小官,管着外城房屋买卖办理的,而且他为人还算厚道,暮云出嫁前每次买地买屋都会找他咨询。 婚后和他也一直都有来往。后来工部有个正六品的职位出缺,王大人原先是从七品的微末小官又没有后台,从没想过争这个的,是王夫人来温家做客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 暮云考虑再三后,去缙王府看单婧妍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然后这职位就落到了王大人头上。自此王家上下自然是对暮云感激不尽,像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乐意至极的帮着去办的。 暮云给玉兰看了画册以后,两人都相中了外南城靠近内南城门附近的一套一进的小宅子,宅子不大,只有五间正房,但是倒座、厢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更重要的是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 而且要价也不贵,才四百两银子。虽然比玉兰估计的要贵一些,但是这房子地段好,靠近内南城门,离国子监和贡院也不过七八里地的距离。而且里头的大件家具都是齐整的,略微一收拾就能住人。若是买下来直接再租出去,一年光租金就足够娘俩的日常开销了。 她拿银子另外租个小院住都合适。这样的好宅子盯着的人不在少数,王大人原先是想给自家亲戚留着的,但是暮云既开了口,他就先送到温家来了。玉兰也是个有决断的,她也知道这样的好宅子若是没有表弟的面子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因此当即立断定下来要买。她手里的银钱够了,还余下一百多两呢! 于是玉兰一拍板咬牙买了,加上给官府的契税和给衙门差役的茶钱,玉莲一共花了约有四百二十两银子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套宅子。 明年正好是春闱,因此宅子刚买下来没两天,玉兰转头就租给了一个提前进京赶考的举子,一个月租金十五两银子。一年是一百八十两,这也是那个举子提前来了,要是临近春闱的时候每个月的房租起嘛得二三十两呢! 把宅子租出去以后,玉兰手里又松快了一些,她又找了地方租赁,准备往外搬了。 倒是暮云笑着问:“那表妹你以后住哪儿?” 玉兰笑道:“我又赁了间屋子,说起来和你还有点关系。” 暮云好奇的问道:“什么关系呀?” “我租赁的那间屋子房东就是月萍姑娘的姑妈家的宅子。我去看过了她姑父家里的宅子也算规整,是祖上留下来的二进宅子呢,足有十几间。月萍的两个表弟年纪都小,一家四口便暂挤在五间正房里,将两个小跨院和几间厢房都租出去,也好给儿子攒些聘礼。月萍上次回姑妈家探亲时,听说原先租他们家东跨院的那个举子要搬走,便让姑妈给留一下房子。又带着我去看了一回,虽说是一个大院子的,但是也有单独的院门,把门一关就是我和淑华娘俩的小天地了,倒也合适。” 暮云见玉兰说起那房子无比向往的样子,便知道表妹对房子是万分满意的。当下又把月萍喊过来询问了一番,除了月萍的姑妈,又问那家里另外的租户可有不好的。 月萍笑说:“夫人您放心吧,那几个租房子的都是外地来文华书院读书的学生,听姑妈说都是温和有礼的。除了西跨院是租给了一个带着家眷的举人,几间厢房都是租给了几个来自江南的几个少年童生,听说他们都是同族的人。最大的才十五岁,最小的不过十二岁,有一个年纪不小的车夫和一个小厮跟着,个个都是沉默稳重的,他们在姑妈家都住了两三年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 暮云听罢,对月萍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个样样妥当的地方呢!” 月萍笑着回:“若是不妥当的话,奴婢也不敢和表姑娘开这个嘴。” 听了月萍的话,暮云也觉得这地方合适。若是真在外头租一个单门独户的院子,虽说有她照看着,但堂姐娘俩孤儿寡母的还是难以让人放心。如今住到月萍的姑妈家里,便是自己不开口,那家人也会多多看顾表妹母女的。 自己再时常让月萍去送些东西,便没有不妥当的了。 因此,她便对玉兰说:“既然表妹连房子都看好了,那便随你的意吧。只是在外腰多多注意安全呀!”玉兰感激的应下了。 和暮云说定以后,玉兰便开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包袱,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东西就已经攒了满满的一炕。 暮云知道这半年来玉兰一直在自己学习读书识字,还时常向身边会写字的丫鬟们请教。 也许是淑华的病吓到她了,玉兰这平日里连件衣裳都不舍得买的人,竟然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两本医书。 她两辈子以来最欣赏的就是这种自食其力并且自力更生的人。这回玉兰搬家,除了寻常的被褥陈设。 暮云还特意给了她一箱子的书籍和文房四宝,除了常见的启蒙书籍,还有好几本厚厚的医书。除了玉兰已经有的《神农本草经》和《千金方》之外,暮云特意备了《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难经》四本厚厚的医书,俱是带了名家注释的,即使是初学者看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暮云现在不缺钱,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够帮到玉兰她心里也高兴。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暮云是真的喜欢玉兰这个坚强独立的女子。 这几本书玉兰当初在书店也看过,只是都太贵了,一本不带注释的《黄帝内经》都要十多两银子,这本带注释的怕是要贵一半吧!银钱姑且不论,单是暮云待她的这份情谊就让人感动无比。 待玉兰租赁的屋子收拾好了以后,暮云还亲自去看了一回。 月萍的姑父姓金,在自己兄弟里排行老大,人称金大,他的婆娘也就是月萍的姑妈,人都称金大家的。 金家小门小户的,马车也进不去,一行人便在大门口停下了。月萍的姑妈金大家的听说侄女的主家来了,忙不迭的迎到大门口去。 她以往虽从侄女的穿戴言行中忖度过暮云的样貌言行。但是见了真人还是被她的气度折服。如今已经是九月底了,暮云穿了一件浅黄色绣折枝海棠的云锦褂子,领口处别着圆润白珍珠做的扣子,手上戴了一对绿油油的翡翠镯子,头上是赤金镶镶彩的凤头钗,当中一颗红宝石有莲子大呢,正好垂在她额前,更衬得她雍容华贵。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大家的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不敢才看了。再看暮云身边围绕的几个丫鬟婆子,也俱都穿戴不俗,便是月萍今日穿的也比平日里来看望她时穿着华丽许多。 暮云进到大门以后柔声对金大家的声说:“我这表妹以后就住在金大娘这里了,还望金大娘以后废些心思多多看顾一些。” 金大家的没想到暮云竟会亲自和她说话,还这样温和有礼的,当下拍着胸脯没应下。 暮云一笑,又让丫鬟捧来两份表礼和两盒点心,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金大娘收下吧。” 金大家的想要推辞,见侄女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收下了,口里连连道谢。 暮云没再和她说话,抬脚便去了玉兰住的小院。金大家的倒也是有眼色的,没再跟上去碍眼,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着暮云到底是诰命夫人,金大一个外男不好凑到跟前去,便在自己屋里回避了。 他这会儿正在屋里头无聊得呢,见自家婆娘抱着好几样东西笑吟吟的回来。金大家的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对自家男人夸赞起暮云来,又拿桌上的两样绸缎给男人看:“这样细密柔软的绸缎,怕得十几两银子一匹吧?咱们家平日里哪舍得买?多亏了月萍那孩子,平日里时常孝敬咱们就罢了,如今还给咱们家请来这样一位贵客。 有了温大人的表妹在这住着,我以后瞧着那几个护城卫的巡逻差役还敢不敢来咱们这里打秋风!?” 金大年轻时也在外面跑过商,这几年年纪大了才停了的,因此也有几分见识。一看那料子和点心便说:“你懂什么,这料子叫织锦缎,都是达官贵人家才有的,一匹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这两块都有一丈长,一块就要七八两银子。还有这两盒点心,点心就算了,再是稀稀罕也得吃进肚子。倒是这装点心的盒子,是红漆的酸枝的,单盒子一个就要六七两银子以上。” 金大家的听了丈夫的话,嘿嘿笑道:“我只看着这盒子挺好看的,红颜色也正,没想到这么贵呢。我把它们收好了,等将来儿子们办亲事的时候用来装聘礼,既体面又便宜。” 说完金大家把里头的点心拿出来,装到另拿一个竹盒里,将两个红漆酸枝木盒子擦干净,和绸缎一起小心的收到柜子里锁了起来。 暮云进了玉兰住的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正房两间西厢,西南角是一个小小的茅厕。 托某位穿越前辈的福,这个时空的茅厕比之前世相同历史时期的要先进的多,最起码京城这边已经有很通达的下水道了。 当然是没有马桶这东西的,都是蹲厕,但是勤快一些的人家都打扫的干净是不会有异味的。这不是废话嘛,大天朝公共厕所大多都是蹲厕吧,扫得干净其实也没多臭呀! 院子东墙边有个小门是通往金家正房的,此时小门已经锁了起来,玉兰日常只走院子南边的角门。 东边除了小门,还有两间用石头和木材搭的窝棚,一间用来做饭一间堆着一些杂物。院子里还种了一些月季、芍药等百姓家常见的花卉,西厢的窗下还种了一棵梨树。整体看下来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暮云一边看一边进了屋子,虽只有两间屋子,但是玉兰是个勤快的,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倒也不显得拥挤。原先屋子是个大通间的,但是玉兰买了一架便宜竹制的屏风将屋子分成了里外两间。 外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西窗下摆了一张红酸枝的大书桌,靠墙还摆了一个书架。书桌前头还有一套圆桌椅,上面放着一套青花茶具。这几样都是暮云让人送过来的。 里间没有床,只在窗下盘着一张土炕,炕上放着两个柜子,柜子上放着几床被褥。北墙根放了一个立柜,靠着柜子摆着两只箱子,玉莲在上面放了两个厚厚的坐垫,倒是一下子就成了两个座位,现下,就有银心和月萍坐在上头。暮云和玉兰则坐在炕上说话。 话说来古代久了,即使家里有椅子,暮云也习惯了往炕上坐……也许是在成国公府那几年时冬天养习惯了吧。 两人说了一会话,暮云见表妹搬出来几天脸色都好了许多,心里也就放心了。 她在自己家里,就是吃喝的再周全,怕是也没有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自由吧?于是暮云心里彻底的释然了,让丫鬟把带来给她的乔迁礼放下,后又和她说了会子话便回去了。 暮云送来的东西里没有很贵重的,两匹上好的棉布、一斗上好的粳米、一斗白面、一套碗碟,另外还有一大包木耳、银耳、红枣、莲子等干货,还有暮云的招牌各色腌菜一罐。都是家常用的东西,很实惠,正是这份实惠和贴心才让玉兰心里更感激。 暮云回去后想了想,觉得表妹那屋子收拾的虽然利落,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待看到自家房子门口摆放着的菊花时,不由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又接着让人搬了两盆普通的菊花和两盆绿植并一张梳妆台给表妹送去。 玉兰刚把暮云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又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还是暮云身边的齐妈妈,齐妈妈笑着指指后面小厮抬着的东西说:“我们夫人回去后才想起家里的花房来,让老奴给堂表小姐您送几盆过来,就是常见的菊花和绿植,都不难伺候。夫人说了摆在屋子里也好添些生气。还有这张梳妆台,摆放在库房里也是招灰,请堂表小姐别嫌弃将就着用吧。” 听了这话,玉兰笑道:“这样的好东西我哪能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妈妈回去记得替我多谢你们主子。”玉兰一边说,一边将齐妈妈往屋里让。两个小厮将东西抬进来,按着玉兰的要求放好。齐妈妈见东西都放妥当了便要告辞,玉兰苦留不住,便拿了个荷包要塞给她。 齐妈妈连忙摆手:“堂表小姐这可使不得,又不是往别人家的家里去,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还不削我?”玉兰硬是塞到她怀里:“也没几个钱,就是请妈妈和两个小哥喝杯茶,妈妈再推让就是嫌弃了。” 齐妈妈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将东西收了下来。 齐妈妈回到家里后去给暮云复命,又把玉兰给的荷包递给暮云看。 暮云一见那荷包便知道这是玉兰自己做的,丈夫这个表妹果真是个要强的!于是她笑着说:“既然是她赏你们的,你就收下吧,只是她的家境,你也知道,千万别嫌弃才是。” 齐妈妈连道不敢,揣着荷包下去了。便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光这个荷包上精湛的刺绣也值个一两银子了。 她打开荷包,只见里面放了一块约有一钱多一些的碎银和几十个铜钱,倒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多些。 齐妈妈自己将银子留下,把铜钱数出来给了刚才那两个抬东西的小厮。两个小厮也没想到这趟差使还有赏赐可拿,毕竟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堂表小姐的家境。虽然钱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当下喜滋滋的领着钱回去了。 晚上温廷舟回来时,暮云把今日去看过玉兰的事和他说了。 温廷舟听了,抚摸着暮云的秀发叹息一声说道:“以后她的生活就靠她自己吧,你不要总是帮她办好一切,毕竟你不可能一直帮她,只样会让她产生依赖感的。” “我知道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除了她解决不了的事,其他的我都不会在关注或者过问了!”暮云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月萍的姑妈家也在外南城,离温家家不算远,但也不近。 如今玉兰租赁了她家屋子,暮云也会时不时的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又有金大家的刻意照顾,玉兰的日子渐渐步入了正轨。 租玉兰宅子的那个举子是上科没有考中,还想在努力一把,干脆就把家人接过来在这边照顾他,他好预备考下一科。 于是他一下子租了两年,明年春闱如果饶幸中举可能进入翰林院要嘛就是外放,因此那个举子和玉兰说好了房租一年五十两,每半年交一次,退租的话提前一个月知会玉兰。 如今玉兰有了房租,再加上自己平日里做些不大的针线活计,每月也能有个七八两银子,接大件的话玉兰觉得自己手艺还是不够,好在平日里她和淑华娘俩又没有大的开销,生活的倒很是滋润。 便是暮云有时候都羡慕她这悠哉悠哉的小日子了,过的真是惬意自在,而且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表妹自强自立的心气。 原本暮云瞧着还觉得她是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样子,没成想她骨子里却是个有刚劲的。 玉兰如今年岁渐长见多了四十多岁就眼盲眼花的绣女,加上在温府时暮云又时常提示她注意眼睛。因此玉兰也很看重眼睛的保护,每日只做两个时辰的针线。 剩下的时间玉兰就用来读书识字,她除了自学还带着不到三岁的妞妞一起,教她背些《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 又或者是看看医书,虽说一时半会的她还是有许多看不懂的,但是她就一点点的啃。有时候也顾不得害臊,还会拿着书去问金大娘正院里的那几个学生。 她心疼这几个学生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的离家求学,偶尔做了点心也会送些给他们,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因着这几个书生年纪还小,也没有大人的那种迂腐,倒是很愿意教她。于是到了腊月底下,玉兰已经读完了《千字文》和《三字经》,不过她也只是读了两遍,把上面的字认了个大概。 倒是淑华,还不到三岁的小娃娃,已经将《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千字文》也能背个几百字,倒是很让玉兰惊喜。 就是暮云听着淑华奶声奶气的背着《三字经》也直夸她聪明,一个劲的嘱咐玉兰定要好生教导着,并对玉兰说道:“虽说淑华只是女孩子,但是如今不比前朝,现下朝廷允许立女户。便是宫里每年也招收大量有才华的女官伺候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许多平常百姓家的女儿就是这样鱼跃龙门了呢。便是你不考虑这个,女孩子多上几年学和多读点书,以后连说亲都容易些。如今淑华既然有这个天分,表妹你可别埋没了她。” 玉兰觉得自己这个表嫂说的有道理,连忙点头:“表嫂你放心好了,我如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自然只有盼着她好的份。她如今年纪还小,我也还能教个两年,等她再大一些,我便将她送到女学里去。我租的宅子边上住着的就是瑞安女学的一个女师傅呢,我如今偶尔做点心什么的都带着淑华送些过去,就是想着提前搞好关系,将来也好说话。” 暮云不由感叹道: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淑华才多大,表妹就已经替她的将来考虑了。 再看看依然懵懂无知的小猴子,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孩子了?如今小猴子他连启蒙都没有开始呢。 正在和淑华姐姐一块玩九连环的小猴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目光,朝暮云这边投过来一个灿烂的笑容,丝毫不知道她亲爱的母上大人此刻正在思索着如何尽快完结他无忧无虑的童年。 暮云笑着对玉兰说:“表妹没事的时候,只管带淑华过来玩。我平日里在家也不是特别忙碌。” 玉兰听罢知道暮云让她来是真,但她不忙碌那是假的,平日里光是她铺子和新品研发,还有府里一堆事宜就够她忙了。 但是暮云的好意玉兰还是应下了,至于什么时候来那就是她的选择了。 …… 待晚上温廷舟回来时,暮云和他商议道:“淑华那孩子不过比小猴子大几个月,如今《三字经》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小猴子今年虚岁也三岁了,是不是也该开始启蒙了?” 温廷舟笑道:“不急,男孩子嘛,定性都晚,等明年他满了三周岁之后再开始启蒙也不晚。不过平日里你得空的时候,也可以多教教他。” 暮云笑道:“这都快年下了,我这阵子忙着年礼的事,两个小的最近闹腾得很,我最近都没什么功夫管他了,倒是齐悦那丫头是个会看孩子的,将他着泼猴治的服服帖帖的。说起我前阵子还教过着臭小子被《唐诗》呢,不过这孩子记的快忘得也快,今儿还背的挺熟的,转眼明儿就忘了。” 温廷舟拍拍她的手笑呵呵地说道:“小孩子嘛,都这样,忘性大,等过两年就好了。” 两口子又叽叽呱呱的说了些旁的话,暮云想着再让这小子松快半年也好,便暂时将这事放下了。 今年的春节和元宵因着都还在国孝之中,一切都从简,尤其是京城各个官员和公侯之家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在这当口出什么篓子。 腊月的时候,关于暮云和温廷舟商量了一件事,关于温廷舟外家的…… 到了小年时节,温廷舟准备今年回乡祭祖,暮云派齐妈妈走了一趟温廷舟外家津州西林镇云家村。 自去年经过了玉兰和离和齐妈妈的到云家村敲打之后,温廷舟外家的大表姐煦然和三表姐秀萝在婆家的地位一下子都高出了好多,如今她们俩的婆家人都将她俩好生供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姑奶奶,落得和韩家一样的境地。 韩家就是原先玉兰的夫家,他家里原先也有二三十亩地的,还有一台纺织机,而且韩家老三又年纪轻轻的考中了童生,在韩家村也是数的着的家庭。 只是这家子人目光短浅了一些,娶了堂堂一个大统领的表妹,不说是对人家好些,整日里还逼着人家做活,连亲孙女病了都不给治,真是抠得让人无话可说。 韩家那个老三原本十来岁就考中了童生,原先一大家族都是欢喜的,都盼着他能有几分好运道,将来也能中举中进士,也好光宗耀祖福泽乡里。 看人家大溪村温廷舟当年可是小三元,后来从军做了大统领,多气派啊!以前大溪村是西林镇出了名的穷村子,十里八村的大姑娘谁都不愿意嫁到村子里去,如今看看大溪村,因着葡萄酒出了名,每家都赚得满盆钵,让众人眼红不已。 很多人家眼见大溪村这个杂姓村子起来了,都纷纷要把女儿嫁过去呢! 哎呦不小心扯远了……话说回来,韩家这个老三以前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谁知道内里竟然那样焉坏。 谁不知道自打云氏嫁到他家以后,韩老三读书的钱就都是云氏做绣活挣得。 嫂子对你这样好,你不说报答一下,竟然拦着亲娘不给自己的侄女治病,见侄女不好了不说延医请药,还撺掇着家里要将侄女卖到别人家去配**!良心都被狗吃了? 韩家这事被县学知道后,学政大人很是气恼,当下言道:“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慈之人,也配考取功名?” 当下就将韩老三的功名给革了,便是韩家村出来的族人韩县令听闻之后也是点头:“正该如此,这样的人便是将来侥幸考中进士怕也是为非作歹之人,说不得还要拖累族里,趁早革了功名拉倒。” 至此,算是绝了韩老三的仕途之路。原先镇里的几个大户,见他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童生,都有交好之意,若是他再进一步,少不得就愿意招他为东床。只是如今除了这档子事,谁还拿正眼瞧他? 便是原先和韩老三交好的那几个同窗,如今见了他也马上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带累了名声。便是不为着名声考虑,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都觉得齿寒。他对自己的亲侄女都这样没有半分疼爱之情,何况是自己这些同窗呢? 一时之间,韩家的名声地位在西林镇是一落千丈。尤其是县衙里的那些个衙役,以往听说他家里的二娘子是京中禁军统领的正经表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些年从不去韩家找茬,便是韩家村因离着云家庄近些,整个村子受的骚扰都轻上几倍。 如今听说韩家和云家彻底决裂了,两家和离的事还是温统领亲自派人来办的,于是衙役便知道韩家这是落败了。嘿嘿,于是乎,县衙里大大小小的头目有空没空的就来踩上一脚,扣些银子不说,那最重最累的徭役落在韩家了。 便是村里也受了不少他家连累,被找麻烦的几率都多了起来。 顿时,整个韩家村里的人对他家都不满起来。韩家村的里长还因着两家和离的事被上头找由头被训斥了一通,里长娘子是个爆仗脾气,觉得韩家连累了自家丈夫,便三天两头的来他家大骂一通。 事情至此,这一家子如今才觉得事态严重,原以为这事和离完了,他家也赔了银子了,不就过去了吗?怎么感觉事态有些愈演愈烈的样子?只是如今他们后悔又有什么用?韩家那老太婆还想着去玉兰家里好生陪个不是,若是再能劝的儿媳回心转意,他们家说不定还能再起来? 只是她想的倒是挺美的,他们家的人如今连云家的村子都进不去。 时间一长,韩家的日子每况愈下韩老三从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童生,一下子变成了没有功名,没有前途的庶民,一时间接受无能,便颓废了下来。 便是韩老二,如今他对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又害的自己夫妻和离的弟弟也很是不满,对于爹娘的偏心更是忍到了极致。 囡囡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他再喜欢男孩,也不至于让自己亲女儿去死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是韩老二一贯被爹娘和兄弟压制的惯了,当时见闺女重病的时候,他也不过是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 若是他当时知道不过是那一瞬间的犹豫,会让他失去妻子和女儿,当初他说什么也是要和爹娘抗争到底的。 尤其是韩老三被革了功名之后,爹娘还不死心,竟然还想让他去京城求求自己的娘子和温大人,好让朝廷恢复三弟的功名。 韩老二在心里冷笑,但内心也十分悔恨,他如今也算是看透了这家里就没一个有心人,也没人惦记他以后怎么办,更没人惦记一下自己女儿过的好不好? 韩老二对这个家是彻底失望了,于是表面上他答应了爹娘的指派,还从娘那里要了五两银子,说是上下打点用的。 韩老三倒是想和他一起去,他却说:“囡囡她娘这会子怕是正厌恶你呢,见了你再生气,这事就不好办了。不如我先去探探情况,等我把她哄高兴了,再提你的事,岂不更好?” 韩老爹也觉得二儿子说的主意好,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韩老二回到自己屋里,从床下的块青砖底下拿出一个铁盒来,里面有自己娘子在的时候,她偷着攒下的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约有四五两的样子。又将自己的衣裳都找了出来。 他摸着一件灰蓝色的细棉衣裳,这衣裳还是娘子在的时候用自己嫁妆里的布料给他缝的,韩老二还记得当时娘亲似乎还嫌娘子不够大方,只给他做了没给老三做。 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没帮着反驳呢?想到这里他懊悔的抱住了衣裳。 如今他想来这是自己娘子的嫁妆布料,凭什么要给小叔子做?平日里娘总说三弟在镇上读书,每季都给他做新衣裳,大哥好歹还有大嫂惦念着每年也能做两身新衣,而自己两年能做一身就不错了。 自己的新衣裳还是娘子进门以后,给自己做的呢,那样好的娘子和女儿,自己怎么就把她们给弄丢了呢?韩老二悔恨不已,他如今自认没脸去见玉兰娘俩的面,他有什么脸呢?在闺女最需要自己出头的时候他选择了懦弱,如今别说是去求情,就是去看看闺女他都拉不下脸。 就在他思索间,但他手上动作不减,将自己的衣裳鞋袜都打了一个包袱放到胡同口的柴堆底下。第二天早早的起床后,悄悄的将被褥卷了起来扔到墙头外的一棵大树上。 他淡定的照常吃了早饭,没露半分不妥,还把家里的干粮拿上了几个说是路上吃。韩老婆子见他拿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心里很是不舍,想要说他来着又怕把他惹恼了耽搁小儿子的前程。 只能僵笑着看着他带上馒头和家里仅剩的几个咸鸭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家门。 韩家众人原先还真以为他是真去京城求情去了,一家人都殷切的盼望着他早日将云玉兰母女带回来。 而韩老三更是在家里,焦急的坐立难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奚落和冷遇,心里还幻想着等自家二哥把二嫂给劝回来,自己定要借着二嫂的娘家东山再起,将以往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通通踩在脚下的美梦呢! 只是韩家人左等右等的,韩老二这都走了几天了,一直都不见回来。 到最后一家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韩老婆子去二儿子屋里一看,才发现他的被褥都不见了。 韩老婆子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纸,她不识字,于是拿着纸去给小儿子看。 韩老三看了以后顿时火冒三丈,上面的意思是因为爹娘的偏心和老三的狠心害的我妻离子散,我女儿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还想让我去给你们求情?想得美! 韩老二识字不多,好几个字都写错了,但是大致的意思是没错的。 韩老三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将自己的二哥破口大骂一顿,最后才无奈的抱头蹲了下来。哀嚎着:这回我是真完了! 韩家老大两口子见老三是彻底没了前途了,于是一改之前捧着他的态度,坚决要求分家,两个老的原先还不乐意。老大媳妇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三弟是谈不上什么前途了,可是爹不能把你的两个孙子也搭上吧?反正要么分家,要么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着韩家老大媳妇以往也是个鹌鹑性子,这回真的泼辣起来了,就连一向厉害的韩老婆子也拿不住她。 就是韩老大对自己的爹娘和小弟也是心寒的,这回要是换成自己的孩子生病,爹娘的态度怕是也好不到那里去吧?以往家里人只盼着三弟将来出人头地了能提携一下家里,如今看三弟这样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 韩家的族长也是恼怒韩家两老和他家老三做事不地道,因此分家一事上都站在韩老大那边,将韩家大半的土地和银钱都分给了老大。 至于韩家二老愿不愿意?只要你还想在韩家村待下去,就不能不服从家族的安排! 总之一句话,贱人自有天收! 韩家算是彻底没落下来了,韩老三再不甘现下也只能是靠分家得的几亩薄田和父母的接济过活。 他过了年就二十岁了,乡下普遍的成婚早,他如今这个样子谁家舍得把女儿嫁给他?这人得罪了京里的大官,就是子孙少不得也要受牵连呢! 看到韩家的下场,云萝和熙然的婆家都不敢作妖。熙然的婆婆还把平日里就回挑唆的自己收拾熙然大儿媳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未了后怕的拍拍胸口:差一点就上了这败家娘们的当了。 自己真要是把小儿媳得罪狠了,那大将军还能不给她做主吗?! 韩家那个媳妇还是隔房的表妹呢,自家这个儿媳可是人家正经的表姐。好在熙然虽然爽利些,但也是个会来事的。 这不这一回,暮云和温廷舟商量了,好歹给那些乡下妇人亮亮眼,让他们以后不敢欺负云家的姑娘。 温廷舟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他和舅舅家有矛盾,只是因为大舅母小的时候拒绝帮助他和姐姐罢了,小舅夫妻和大舅舅对他是很好的。 再说家里的云萝和熙然表姐都俱是小舅舅家的姑娘。大舅母并没有女儿来享有他的庇护。 见他同意了,暮云就让人给熙然和云萝送去好几件鲜亮衣裳和绸缎。 熙然看里面有一件灰绿色缎面灰鼠皮里的棉袄不像是给自己的衣裳。想着应该是给婆婆的罢,这几年来婆婆对自己至少还算不错,自己怀孕后也常常过来帮着做些家务,再者到底还有相公的脸面在那呢。 想了一下熙然还是拿着包袱把那件皮袄和自己一件没上过身的藏青色皮裙包了,又把自己给相公缝的一顶狐皮帽子和一双牛皮靴还有一件去年得的没上身的羊皮袄包到一块。让自家相公拎上一些表嫂送过来海鲜干货和一兜黄橙橙的大橘子一起给公婆送去。 熙然对自家相公说:“这才刚下过了雪,路上不好走,我身子重就不和你一起过去了。你带着儿子一起将这些东西给咱爹娘送过去。” 熙然的相公看了那摆了半炕的东西说:“怎么又给?咱们前几天不是已经给了今年的孝敬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要不分一些给岳家送去吧?” 熙然笑道:“那倒不必了,这些都是温表哥和他夫人让人送来的,这一大包是一些少见的海货,你送些过去也好让爹娘尝尝味。 如今我这会也做不了针线,这几件衣裳是从表嫂给的里面挑出来的,让娘别嫌弃将就着穿吧。” 熙然的相公一看那皮袄和帽子的风毛就知道这都是上好的东西,不由讪笑道:“不必了吧,咱爹娘在村里也穿不着这样的好衣裳,既然是表嫂给你的,你就自己留着穿吧。” 熙然见丈夫如此维护她,于是笑笑说:“我还有呢,再说了总不能咱们两口子整日里穿着鲜亮衣裳,却让爹娘穿旧衣吧。我把你旧年没上身的一件羊皮袄给了咱爹,你今年先穿去年那件兔毛的旧袄子吧,等明年我出了月子就给你做一件狐皮的。” 熙然的相公情况和韩家类似,但他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也有些恼怒前些年自家爹娘偏心的事,好在他当初果断的分了家,但他们终归是自己的亲爹亲娘,做儿子哪有不心疼的。 以往只是碍着娘子不太喜欢老两口的模样,他也不好显得太亲近,如今见娘子不和爹娘置气了,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于是乐呵呵的提着东西和一个大大的蓝布包袱领着儿子去了爹娘家里。 熙然的公婆知道以前把这个小儿媳妇得罪狠了,就是听说了媳妇娘家又来送东西的事也没敢往前凑合,还把想着去沾些便宜的老大媳妇给凶了一顿。 只是老两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愉快的,等到二儿子带着孙子大包小包的过来时,那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尤其是到了年下,老两口穿着小儿媳妇送的大毛衣裳,看着别人羡慕的目光,别提有多体面了,心里对小儿媳的那点子不满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相比而言,云萝的婆家就要和善多了,云萝的婆家好歹也是耕读传家的,好几辈下来都有读书人,家里自有一番规矩体统。这样的人家比普通的百姓家里更明白云萝这位表哥的贵重之处,因此一家子对云萝这个儿媳妇自然是多有讨好拉拢,她的日子比起熙然和玉兰来还要好过不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温廷舟听送东西回来的齐妈妈说自己小舅舅家的两个表姐都过得好,于是便放心了不少。 倒是玉兰带着淑华回了一趟云家村,原先玉兰想过完年再回去看看的,谁承想后来温廷舟要给舅家送东西,于是她便跟着齐妈妈一起回来了。 暮云想着玉兰不敢回家过年,应该是担忧家中那两个嫂子不乐意吧!只是这个终归是别人家的家务事,暮云倒不好多说些什么的。只是让人给她家多送了二百斤银霜炭和一些年节用品。 玉兰本来就是个有心的,她得了表哥和表嫂的诸多照应,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虽说她手上没有多少钱财,但是自十月底就开始给温廷舟夫妻两和孩子们做了衣裳。用的都是自己手里头最好的料子,连丝线也特意去外头买了最好的回来,还特意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捆银丝线,用来勾边。她给暮云、小猴子、小南瓜和小冬瓜都做了一身衣裳鞋袜,她不能给外男做衣裳,哪怕温廷舟是她表哥也不行,于是她给温廷舟绣了一个小桌屏。衣服和桌屏俱都做的精细秀美。 当时暮云见了她给自己做的胭脂红底银线绣木槿花的衣裳都觉得很惊艳呢!自己绣艺一般,除了一些贴身衣物她回自己动手之外,其他的暮云基本不怎么动手。这两年动针线的时候更是少得可怜,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不过她看着玉兰的绣艺感觉都快超过静雯了。再过一阵子只怕都快追上晴空了,虽然现在不可能,不过这份可能是迟早的事了。 而暮云瞧着玉兰如今是煞费苦心的钻研这个,于是把自己的几本画谱和绣谱借给她回去揣摩,玉兰欣喜不已,绣艺本来就是要不断琢磨才回多有进益。果然不论什么样的技艺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本来吧,暮云原先想着将玉兰娘俩今年不回娘家过年,就想着过年把她们娘俩接到自己家里过年来着,但是被玉兰给婉拒了,只说家里过年的东西都预备好了,色色都是齐全的,就不去嫂子家添麻烦了。 暮云见她这般坚持,就随她的心意吧。刚好齐妈妈要送云家村送东西,玉兰想了想便跟着齐妈妈回娘家去看看。 …… 这个年总的来说过得有些平淡而寡味,举国丧期,这个年自然不怎么热闹。 不过转过年去三月初就是春闱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地举子在正月底下就纷纷从各地赶到了京城。 尤其是温家的宅子离文华书院和国子监都不远,更是觉得周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溪村今年也有好几个人来京赶考。 温廷舟也认识那几个大溪村的举子,于是帮他们租赁了房屋。 因着他日常还要当值,便请暮云平日里注意一下他们几人。这种小事暮云自然不会拒接,于是她让齐妈妈辛苦一些,多注意一下那几个举子的衣食住行,务必要让他们觉得舒适妥帖。 也是来到古代以后,暮云才渐渐适应这个时代的人对家族的看重和归属感。 大溪村虽然是个杂姓村,但是村里最大的两个姓氏一个是章,一个是南,这两族人在温家落户大溪村时没少帮助温廷舟一家,因此温廷舟对大溪村也是颇有归属感。 这几人也很有礼,特意去拜谢了暮云一番。 因着温廷舟吩咐暮云对他们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但是春闱结果出来后,几人都没有考中,还是让人颇有些失望的。 不过暮云看那几个举子自己都没太放在心里的样子,倒是觉得自己倒是白紧张了。 …… 大辕朝的科举,与历史上的科举有些类似但又有其不同之处。拜开国皇帝是个穿越者所赐,这里的一个书生除了四书五经要考,算数、律法、农科等都占了很大的比重,也就是说朝廷还是比较注重有实干能力的人。 听温廷舟的说法,大溪村的这几个举子四书五经上倒是没什么,但是能考中举人的人家,资产都不会太薄,他们就是农科算数之上差了点。 如今大辕朝承平日久,这次参加春闱的足有四千多人,而最后选中的也不过是三百人,十不选一,比暮云见识过的高考还要艰难的多。这还是朝廷控制了举人的年龄,自前朝起朝廷就不允许超过四十五周岁以上的举人参加会试,本朝也延续了这一规定,要不然来参加春闱的人怕是还要多上一倍。 不过借着这次春闱,暮云的私房银子倒是又丰厚了许多。 这几年她自己的嫁妆田地和铺子获利都很丰厚,去年过了秋收后,暮云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私房,竟然比成亲时多了两千亩地和两间铺子不说,还落下了八千两银子。 她想着这银子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再拿出去置些产业。 而且她也是受到了玉兰那处宅子的启示,一个小小的一进宅子,买的时候不过四百两银子,租出去一年就能得五十多两,不过七八年就能收回本钱,还白落一宅子。不管是哪个时代有钱的话投资房产还是很靠谱的。 暮云原本是想着拿这些银子再置办个庄子的,只是京郊附近的良田早都没有了,再远一些的地方,地价倒是便宜,可是离得远了,下头的管事就容易出些幺蛾子。她自己在南边的庄子就幺蛾子巨多,最后不得已她只能让钟管事夫妻和钟毅长居南边那边了。 见了玉兰那处宅子,暮云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正好朱雀大街东头那边有一家大酒楼因着经营不善要转卖。因着酒楼年岁长有些破旧,加上它是连着后头一大片院子卖的,因位置好要价不低。 暮云去看过了,那房屋实在太破败了些,要是买下来少不得还得重新修缮整改,也不是个小数目。 再说这地方离贡院和国子监都有些远了,坐马车也要半小时,要是再往前二里路,就是再破败些这地方也早卖出去了。 那个地方也是暮云偶然从那里经过看到的,于是她便让管事去打听了一下。后来又亲自去看过一回,觉得还可以入手,和卖家砍了价后,最后只花了二千八百两银子将这个酒楼和后头的十来亩地一块买下了。 买下后暮云直接让人将原本的房子推倒重新盖了新房。暮云没有让人盖酒楼什么的,而是盖了两座二层小楼,一座用来经营一家书肆。另一座则开了一家布店,还兼卖一些成衣,二楼则雇了一些绣娘在这里做活,而且这里只做男装,确切的说这里只卖读书人的衣裳。 至于后头的那块空地,她让人盖成了一座三进的院子,但是与一般住宅的格局不同,这里面分成了一个个的小院,而且每个院子里都有独立的卫浴系统,院子前头还有两口水井,以供租客使用。 盖房子加上房间里必备的一些家具和摆设,花了暮云两千多两银子。 而那家书肆虽然看着不大却是花了她近六千两银子,毕竟书本什么的都是体积小价格贵的东西。 还有文房四宝什么的,一封不起眼的徽墨就要十几两银子,这还是进价。要不是暮云也会弄墨,普通的墨块,暮云直接让自己作坊做了,不然光是进文房四宝就要废不少银子。 所以说啊这书肆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幸亏那会儿已经到了年底她又进了一笔收益,要不然她私房银子都不够用了。 院子虽然在年前就建好了,但是暮云却没有急着往外租房子。直到年后各地举子纷纷赶来了,暮云综合了一下这附近的房价后,才将小院一个个的租了出去。按着大小,这些院子每个月的租金从十两至三四十两不等。 当然这是什么也不提供的价格,如果你还想吃现成的饭菜的话,还要额外花费。按照荤素多少,每人每月一两到七两银子不等。 虽然听着很贵,但是比贡院边上的那些客栈已经是便宜很多了。那些客栈的上等房这个时节一天就要七八两银子,一个月光租金就是五六十多两,加上伙食的话还要更贵。而暮云这里最大的院子一个月租金虽然要四十两,但是四五个同乡挤挤是付房租不成问题的。 虽说举人的财政状况比起秀才来定要好上许多,但是除非祖业丰厚,要不然手头大多都不宽裕。毕竟大老远的从外地赶来,最少要住两三个月,除了吃住,同窗间要一起吃顿酒席互相交流一下经验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得买上几本老家没有的书籍吧?各地风俗不同,参加文会诗会什么的总得做两身京城流行的服饰吧?若是囊中有些余钱,也得买些京城特产什么的给家人带回去吧。再加上来回路费,这一算,就是京城附近的举人参加一回会试至少也要三四百两银子打底。那些路远的,怕是光路费也不止这个数吧? 就是这样那怕暮云的院子离贡院那边稍远一些,但是因着价格公道,所以到最后也是住的满满的。春闱结束后, 虽然有些退房的,但是没用多久又重新住满了。有些预备留在京城等下一科春闱的,听人说起这里后便搬到这边来了,毕竟这地方租金比别的地方要便宜三分之一呢,还是内城。 再加上暮云后来还推出了一项优惠政策,原先两个店铺刚开张,东西都是九折出售的,而暮云则规定凡是租院子的学子到自己家的书肆买东西在这基础上一律再打九折,到绸缎铺子买东西则打八折。 这样一来,虽然利润薄了,但是薄利多销之下,生意也很是兴隆。这不,三个多月下来,暮云看了看这几个铺子的盈利也很是吃了一惊,不过一个季度而已,竟然一下子挣了将近五千两银子。 她原先估摸着这家书肆第一年能勉强支撑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赚钱最多的,最多的二月份竟然有一千八百两银子的利润。不过一月份和三月份加起来都没有这个数,每个月也就五六百两,即使是这样,暮云也觉得比自己想的要多的多了。 看着这么多银子,暮云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几个铺子暮云没有交给外人,直接交给了温廷舟小舅家的小表哥云帆,云帆也是个有秀才的功名的学子,但是考了两次院试都失败后就死活不再考了,只说自己不是那块料。 小舅也知道这个小儿子虽然机灵但是耐性不及长子,于是便随他去了。 正好过了年后他来京城拜会温廷舟一家,感谢温廷舟年前给云家几个姑娘撑腰的事儿,预备在京中寻摸点事情做。 暮云想着反正自己这头也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妥当人帮自己照看这几个铺子,正遇上小表哥云帆要找活计,两私下里说了一会,云帆便做了这两个铺子和院子的总管。 因着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避讳的,暮云便直接问道:“小表哥,你没框我吧,就这么一间书铺一个月就能挣这么些银子?我算过了若是打完折扣,那些书籍什么的可就赚不了什么钱了。” 云帆微微一笑:“表弟妹你怎么忘了,铺子那又不是只卖书籍,不是还有笔墨纸砚吗?那个才是生钱的大头!尤其是好的砚台和石墨。我自己参加过科举还不知道吗?学子们便是平日里再简朴,为了考试时更顺当,哪怕没钱也会狠下心来买支好笔和一块好墨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想啊一块上好的松烟墨,进价不过一两半钱银子,咱们日常卖六两,打完折还能卖四两八钱,净赚三两多。再好一些的徽墨赚的更多,一块就是近十两的利润。那些举人又不傻,听说咱家东西便宜,好些从大老远来买的。而且一买就是四五块的大有人在,便是自己用不了送人也是极好的。春闱之前那大半个月咱们铺子一天就能能卖几十块石墨,那就是快两百两银子的利润啊。” 许是说得口干,云帆喝了口水,继而又说道:“还有那湖笔,一两银子一支的卖的最多,一支笔就是打完折扣也有两钱的利润,这东西虽然利润薄些,可是卖的更多,哪个考生不预备个两三支笔以防万一?最多的一天光这个就卖了四百多支。不过这也是托了春闱的便宜,到了四月里,就没这么些利润了,我估摸着一个月百十两银子顶天了。” 听完小表哥解释,暮云心里算了算,再加上绸缎铺子的收益和后头的租金,有这么些收入倒也合理了。 暮云点头说道:“我觉得有这么些钱就不错了,原先我也就是预备挣个脂粉钱罢了。倒是我看这布店的收益比我想象中的差的多了。” 她原本估摸着布点铺子才是挣钱的大头,每个月怎么也要挣上三百两银子起嘛,没想到三个月下来一共就赚了六百两银子,倒也不是很少,但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差那么一些。毕竟,春闱时候多少人啊,到了平日,怕是连这个利润的一半也没有。 云帆说:“咱们这铺子又没有多大,每个月赚这些钱就不错了。再者我觉得这布店还是开的急了些,料子什么的预备的不是那么充分,另外虽说这一块住的多是些学子什么的,但是铺子里头也要进些便宜点的棉布之类的。毕竟这些举人老爷平日不出门会客的时候也多是穿棉布衣裳的,还有他们身边的小厮杂役什么的,这些人可不能穿绸缎。” 暮云笑笑:“小表哥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只是小表哥也知道这些绸缎都是从缙王妃娘娘的铺子里进过来的,是不好随意更换的,只是娘娘的铺子里可没有普通的细棉布。就是有松江布一类的,倒比一般的绸缎还要贵。不知道小表哥认不认识做棉布生意的?” 暮云自己也无奈啊,她的织染坊出产的都是高档布料,本身一开始她对织染坊就是走精品路线的。开店时她还真没注意到需要进购一批便宜的布料呢! 云帆摇摇头:“这个我倒还真没有认识的人呢。” 正说话间,温廷舟从衙门里回来了。见了云帆连忙笑道:“原来是小表哥过来了,正好,旁人送了我两只刚打下来的狍子,我让厨房整治了。待会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今晚咱们俩好生喝几杯,怎么样?” 闻言云帆笑着说:“那感情好啊,自来了京里,没怎么有机会去山上打猎,倒真是有些馋这些野味了。” 温廷舟看到桌上的账本笑道:“呦,你们在盘账呢?怎么样?这几个月正是春闱,该是挣得不少吧?挣了多少银子?” 暮云笑着朝他伸出三个手指头,温廷舟笑道:“三百两啊?也不少了,够你做衣裳的。” 一听这话,云帆嘴里的茶好悬没喷出来。自己这个表弟,当真是,让人无法言说…… 暮云嗔笑着拍了他一下,又拿账本给他看:“你看清楚了,是三千多两,不是三百两。” 看了这个数字,便是温廷舟也觉得有些吃惊,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厚的利润可真是不薄了。不过想到春闱三年才有一次,也就释怀了。直笑道:“确实是不少,我还怕你赔了银子后哭鼻子,都预备好了给你填窟窿了,没想到一下子挣了这么多,娘子当真是生财有道啊!” 当着外男的面,暮云不好作怪,只好白了他一眼,笑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于是暮云又吩咐下人套车去将云帆的妻子冯氏和他家三个孩子接过来,又让厨房多备些酒菜,又打发人去请玉兰母女,一时间忙的是脚不沾地。 温廷舟的话倒不是玩笑,当时温廷舟见暮云买了这么块地,虽然觉得赚钱的机会不大,但是统共四五千两银子罢了,又是暮云自己的私房,他忍住没有说话。 后来又见她陆陆续续的又投进去好几千两,生怕这钱打了水漂。他倒不是在意那些银钱,就是怕万一生意黄了暮云心里不痛快。 只是他又不好给暮云泼冷水,只在心里想着万一她要是亏钱了,自己私下里再贴补她一些就是了。 不过温廷舟没想到如今不过是刚过完了春闱,原先投的本钱就回来了一半。 过了春闱人没有那么多了,但是朱雀大街作为大辕朝最有名望的文化中心,每年前来观光游学的学子也不在少数。加上各个大大小小的书院和国子监的上千名学生和一些女学院,算下来平日里挣个零花钱是绰绰有余的。虽说这铺子什么的都是由小表哥在打理,但是大主意还是要暮云做主的。 温廷舟再想到自暮云进门以来打理中馈,自家田产铺子的收益也是涨了好几成,不由的钦佩起她的经营之道来。 暮云进了厨房,恰好厨房里有今日庄子上刚送来的莲藕和几尾新鲜的草鱼,这个时节的青菜也是齐全的,暮云安顿好了饭菜,然后回屋里换了一身衣裳。 如今总算是出了国孝,暮云一整年没敢穿红,如今总要找补一下,把身上浅红色的衣裙换成了更加鲜艳的海棠红。说起来也奇怪,成亲以前她偏爱那些浅绿、浅紫、湖蓝一类淡雅的颜色,成亲以后倒是渐渐喜欢起红色、橘色一类来了。 她换完衣裳,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唇上的口红有些不匀,又重新补了一下色。既然是家宴没有外人,便把头上有些沉重的大凤钗换成了一支精致小巧的小凤钗。刚收拾好,就听丫鬟报说:“堂表姑娘来了。” 暮云连忙整了一下发髻,亲自迎到门口:“我想着你们娘俩整日窝在家里也是无聊,正好今天晚上也没有旁人,就只有小表哥和表嫂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咱们自家亲戚,也就是唠唠家常,就让人去请你过来一起聊聊了。” 玉兰笑道:“这样的好事能想着我,我自是没有不来的。” 她一只手牵着淑华,淑华正吃力的抱着一个竹篮,举着要递给暮云。 暮云看她吃力,连忙接了过来。淑华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和娘亲一起做的白糖糕,请表婶娘您尝尝。” 暮云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闻着就很香,表婶娘待会一定多吃两块。” 随手把竹篮递给站在旁边的银心,银心接过去,找了一个青瓷碟子盛了。白色的白糖糕切成菱形的方块放在碟子里,下人又沏了一壶六堡茶过来。 暮云笑着对玉兰说:“如今天热了起来,但是我素来不爱吃冰的,到了夏天更爱喝些黑茶祛祛湿气。不过这茶味道有些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惯,来尝尝吧。” 然后又吩咐婆子把小猴子抱过来,让他和淑华一起玩。 玉兰端起细腻洁白的白瓷茶杯来,只见茶汤深红透黄,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抿了一口笑道:“这茶与以往喝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暮云听罢,心想:可不是吗,这安化黑茶她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人寻摸来的。历史上安化黑茶的可是到明代时期才兴盛起来,许是因着穿越前辈带来的蝴蝶效应,这黑茶倒是提前问世了。 不过这里的人还没有喝惯这种茶叶,暮云也是去周府看望元初栀的时候在她的屋子里看到了这一盒落了灰的安化黑茶,当下如获至宝,于是便厚着脸皮要了过来。记得那时候元初栀还笑她:“你什么好茶没喝过,怎么一盒子这个把你勾成那样。这是去年宫里赏给相公的,一共只有两盒,又一盒我记得放在年礼里给了婧妍了,另一盒就是这个。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茶呢,就让丫鬟泡了一壶,结果喝着一股子怪味。要不是宫里下赏的东西我早就让人扔了,后来我瞧着盛茶叶的这小竹筐编的还不错,就摆那架子上了。只是这都大半年了,茶味想来早都散没了,你还是不要喝了吧?” 暮云当时笑着对元初栀说:“不碍的,这个茶叶和别的不一样,越陈越香。” 说完,当场亲自泡了一壶,元初栀尝了以后说:“确实比上一回喝着顺口些,不过我还是喝不惯这个味儿,既然你喜欢就只管拿去吧。” 暮云知道元初栀喜欢喝红茶,当下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抱走了。听说单婧妍那还有一盒,于是她便又厚着脸皮去问了单婧妍。 单婧妍听了她的来意,也嗤笑她,但还是让丫鬟去找了出来,这个茶单婧妍也是只拆开喝了一次就放那了。暮云这才得了两盒安化黑茶,好在一盒能有一斤,这两盒也基本上能喝个一年半载的了。 不过她已经派人去寻摸了,相信过不久她又能有新的茶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到这个世界后暮云发现这里的人,普遍都比较喜欢喝绿茶和红茶,黑茶的市场并不,人们喝不惯黑茶的味道,因此黑茶一时半会也还没有兴盛起来。 这茶是产自湖南安化那边的,京城这边也有不少蜀地的官员商人在这,湘地的举人、官员却不多。连前世除了名的湘绣都不流行,因为许是因为京中的人不喜欢罢。 那边目前都还没蜀地富饶呢,应该是还没怎么开发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两盒茶叶喝完了,不过这也让她看到了无限商机! 悠然和玉兰喝完一壶茶,一碟子白糖糕也吃的小半了,云帆的媳妇冯氏就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了。 冯氏是个温柔恬静的人,她的父兄都是秀才,因此也能识的几个字,与云帆相处的也颇为融洽。 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儿,几个孩子俱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和小猴子及淑华凑在一块,满院子的疯玩。 冯氏刚坐下坐下说了几句,月萍便端着一盘子新鲜的草莓过来了。 暮云见了草莓就笑着说道:“今儿庄子上刚刚送过来的,我让人洗了洗,大家一起吃一些。” 古代没有农药,这草莓虽然个头小了一些,颜色也没有那样红艳,但是胜在味道天然香甜,这屋子里都是些女人、小孩,没有不爱吃的,一会功夫一盘子的草莓就见了底。 暮云又笑道:“看来大家都爱吃这个,没关系,这东西才刚开始上色呢,过两天就多了,到时候我每家都给你们送一些过去。” 正说着,小丫鬟来报说花厅那边的筵席都备好了,于是一行人都去了花厅那边用膳去了。 都是温廷舟的亲戚,也算一家子了,大家说起话来便随意了许多,不过大多都是聊一些家常里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过得很快。 小猴子见了几个小伙伴,兴奋的不得了,反也没吃几口就玩到一块去了。暮云见状也不让拦着,反正他饭前就已经吃了好几块点心了,就随他们玩去吧。 小男孩就是皮实,三人男孩子围着花厅跑来跑去没一刻消停的,就连冯氏怀里的小姑娘也不消停,张着小手朝着几个小子的方向“这个……那个……”的说不清话语的挥动个不停。只有淑华乖乖的坐在娘亲边上,自己拿勺子挖蛋羹吃。 众人看了都夸她乖巧,冯氏笑着说:“不都说女孩子懂事听话,看淑华,多惹人疼啊!再看看我怀里这个,简直就跟个野丫头似的,我那回怀老二的时候就想生个女儿来着,最后如愿了,但却被家里那两个臭小子给带野了!” 玉兰笑着回道:“你女儿才两岁呢,女孩子家大一些就乖巧了,而且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一想到咱们放在手心疼个十几二十年的,千娇万宠的,将来还要去人家家里侍奉公婆,我这心里就不舒坦。所以还是生小子的好,总归是人家的孩子嫁进来,怎么着也吃不了亏。”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暮云一听玉兰说的这话也是很有道理呢,就是标榜着男女平等的前世女孩子也还是弱势的那一方。更别提男子纳妾不过稀松平常的现今时代了,想到家里的小南瓜,她也是同身感受啊。 用了晚膳以后,大家略说了几句话就散了,几个小的刚才玩了半天都累的直打瞌睡,暮云把她们送上各自的马车,又另派了一辆车和两个稳当婆子送玉兰娘俩回去。 温廷舟知道她的铺子要找一个做棉布生意的商人,便将自己家里的一个同僚的族弟介绍给她,一下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便是天子脚下,老百姓也还是穿布衣的多,有了棉布的供货商,绸缎铺子便渐渐上了轨道,每个月的利润从四五月份的几十两慢慢涨到了近一百两,虽然不多,但是对暮云来说单这布店一个铺子的利润就足够她零花了。 书肆的利润已经很丰厚了,要是绸缎铺子再获利颇丰,加上她还有不少产业呢,就怕会碍着某些人的眼,如今这样正好。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店铺刚开业那会抢了这街上好几家老字号书铺的生意,当时不是没人想着过来找茬。 不过大家都想着能在京城把生意做这么大的都不是一般人,待查到铺子的背景后方才偃旗息鼓了。 温廷舟这个二品大员在某些人的眼里可能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暮云背后还有成国公府和一个亲王王妃,那些人虽然有不甘但也不得不咬牙分出这杯羹来。 有人打听自家铺子,云帆不会没有察觉,他把这事告诉了温廷舟,温廷舟嘱咐他不要告诉暮云,自己托关系和那几家店的幕后老板说和了一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件事暮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她还以为自己的生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呢。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太后娘娘的国孝,京城里办喜事的人家突然多了起来,暮云这些日子没少到各家各户去送礼吃酒。 倒是徐放鹤的亲事不得不再拖一拖,长乐公主作为小辈,只需要守一年的孝即可。 但是宫里的陛下和娘娘们都要守三年孝,这公主大婚,宫里要不要布置?陛下和皇后娘娘能不露面? 不过这是应该不难,毕竟长乐公主是先帝的的孩子,因此,就算当今皇帝和皇后不来倒也没什么,不过徐家觉得这婚事还是得等一等好。 好在徐四爷和关氏都是有成算的人,不会有什么不满,说是三年其实也就是二十七个月,现下已经过了一年多,满打满算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家等的起,也不急着结婚。 端午节的时候,暮云亲自到缙王府去给单婧妍送些节礼,她去的时候正巧王府的两个侧妃也在。 单婧妍将两个侧妃一一介绍给她,暮云自然一一拜见了。 邱侧妃连忙斜过身子只受了半礼,只有方侧妃似乎是忘记了,端坐着受了她的全礼。暮云也没往心里去,单婧妍让人搬了张椅子给她,她谢过后,座斜着身子坐下了。 她刚坐下,就听见方侧妃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我们刚才正在说温夫人呢,温夫人就来了,可真是巧呢。” 单婧妍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笑道:“也没什么,是她们俩个见了前些年你给我做那些精致漂亮的睡衣和内衣,一个个的赞叹不已呢。” 方侧妃接口道:“可不是赞叹不已吗?便是京中等闲的绣娘怕是也没有这样精巧的手艺,能做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勾的女人都心动的小衣来!温夫人的活计真真是让我开了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风尘地方出来的呢……,后来一问王妃姐姐,才知是温夫人做的,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得温夫人亲自做的一两件小衣或者睡衣?”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暮云觉得这话里满满的都是火药味啊!她不过是有些拿捏不准这位方侧妃的意图,略迟疑了一会子,就听方侧妃又笑着说:“怎么温夫人是怕我不给谢礼吗?你放心好了,我嫁妆虽然不比王妃姐姐的丰厚,但是几件小衣和睡衣还是买的起的,听说温夫人前些日子刚开了几间新铺子,想来手头定是有些紧吧?温夫人只管开口,看在你是王妃姐姐朋友的份上,要多少我都不在还价的。” 这话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啊,暮云听她话里的意思猜测着可能是与自己新开的那两间铺子有关,但是这个邱侧妃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她向着要发怒的单婧妍摇了摇头,径自笑着说道:“原来方侧妃娘娘还记得我是王妃娘娘的朋友啊?!我既然是王妃的朋友!而且我又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不是侧室之流可以使唤的。娘娘虽然贵为皇子侧妃,可以受臣妻之礼。但是娘娘以侧室之身当着嫡王妃的面就这样落我的面子,请问娘娘眼里还有正妃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娘娘的祖父正是礼部尚书吧?也不知道邱尚书是怎么教导孙女的,连起码的嫡庶尊卑都不分。便是宫里正经的娘娘们还没有这样嚣张的呢!噢,我听说方侧妃娘娘当初是冲着陛下的后宫之位去的,莫不是心愿没有达成因此产生了不忿之心?拿妾身来撒气?” 暮云这话实在是有些诛心了! 方侧妃没想到暮云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敢这样指责自己,当下站起来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的祖父?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的破落户罢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嫁给了温大人,就凭你做的那些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如今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话音未落,就听单婧妍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她的身前:“够了,方侧妃,温夫人说的没错,看来你眼里是真的没有本王妃!本王妃还在这里坐着呢,你就敢如此无礼,照你刚刚那话说的意思是在羞辱温夫人是风尘女子吗?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如此羞辱朝廷命妇?来人,将方侧妃送回自己的院子去,让她好生反省一下,她什么时候想明白嫡庶之别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紧接着就上来几个婆子将方侧妃堵住嘴,拉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见到这一幕,邱侧妃都不知道方氏今日这是发的什么疯,见王妃的脸色不虞,便匆忙告退了。 走之前,邱侧妃只听单婧妍坐在上首冷冷的说:”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准向外头透露半句,要是让我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坏了缙王府里的名声,决不轻饶!”邱侧妃和她身边的一干丫鬟婆子们都打了一个寒颤,进府一年半,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王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呢! 待她们走后,单婧妍才对着暮云说:“是我治下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暮云连忙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谁和谁啊?我才不会和你计较这些呢,倒是我看方侧妃有些肆无忌惮啊!怎么她背后有靠山?” 听了这话,单婧妍冷哼一声,低声和暮云说:“不过肚子里多了一块肉,可不就肆无忌惮了吗?” 听了这话,暮云一怔:“缙王不是……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我倒无所谓,就怕王爷会怪到你头上。” 单婧妍冷笑:“放心吧,带王爷回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你真以为那孩子有多干净……” “方侧妃单子这么大吗?”暮云仿佛看到了缙王头上的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丛。 “所以你知道的,王爷才不会怪罪我呢,而且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侧妃怪罪我的。这事本就是方氏无礼,尤其你丈夫还是手握重兵的禁军统领,他只会拉拢不会怪罪的。一会儿我让人收拾些贵重礼物给你,你只管安心带走就是,晚上王爷回来要是再打发人给你送东西,你也只管收着。” 暮云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外人,不过说开了就罢了,哪还用正儿八经的赔礼?你也不怕旁人说我划拉缙王府的好东西?” 单婧妍嗤笑道:“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横竖这些东西不是我出,是公中出的,我倒是想省着些呢,可是我们家王爷是个手头大方的。我不往自己人家里划拉,还白白便宜了那些侧妃不成?” 说完叹了口气:“知不知道那方氏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她陪嫁的铺子里也有一间在朱雀大街上,据说也是开的书肆的,离你那铺子不过隔了几间店铺。原先她店里生意还算不错的,自从你那铺子开了之后,她那铺子利润就薄了三成,她可不就把你给忌恨上了?她还想着跟王爷撒娇,让我出面把你那铺子关了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好这话王爷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要不然我能当面唾到她脸上。” 暮云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方侧妃看我不顺眼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要是早知道方侧妃的铺子也在那边,我就是撑着赔钱也要把她的铺子挤兑的开不下去!” 单婧妍指指她的鼻子:“你这个促狭鬼,我看她就是看错你了,认为你是个好欺负的,才敢那样拿你开刀。却不知道你其实最是个混不吝的,她这回可是找错人了!” 听了这话暮云也笑了起来,然后她又说道:“不过按理说,以方侧妃的出身,应该不至于这样没有分寸啊,怎么她会是这样的性子?难不成她不是方尚书的亲孙女?” 单婧妍冷笑道:“就因为是亲孙女,所以行事才一样的荒唐。你不知道,方尚书寒门出身,当初是娶了海昏伯府南家家里的一位庶出的姑奶奶这才在官场站稳了脚跟。可是南家那位姑奶奶福薄,生产的时候不幸一尸两命了。这方尚书当初连一年的妻孝都没守够就娶了自己外家的一个表妹。还有,我听人说如今的方侍郎当初可是七个月就出生了,只是满月的时候比一般的孩儿都胖大,倒也是奇事一桩。” 这事一听就知道里头必有蹊跷,无非就是古代宫斗剧里经常出现的一些情节罢了。 于是暮云不由的疑惑了,她问道:“如今的陛下是最讲规矩的人了,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做礼部尚书呢?” 单婧妍摇摇头道:“方侧妃对我爷爷做尚书不过才几年功夫,当年那事毕竟都过去几十年了,若不是有心查访,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而且方尚书的夫人不过是乡野出身,大字都不识的几个,还硬要学京中老太太们的做派将孙女放到自己身边教养,这样的老太太能教出什么好女孩来?只是苦了我们家王爷,如今摊上这么个货色!还是个不安分的……” 这话单婧妍说的,暮云可就不方便搭话了,两人又说了会家常后,见时间不早了暮云起身便告辞了。 走的时候,单婧妍果然让人收拾了好些锦盒让她带着,还亲自将她送到垂花门口,暮云知道她的意思,虽然心里没有什么伤感愤怒等情绪,但也装作一副分外伤心的样子,时不时的拿帕子沾沾眼角。 不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这都好多年了,京中还是有人时不时的拿她的身份说事,她倒不是自怨自艾,只是总觉得那些人老是这么盯着她的身份有意思吗,简直就是不胜其烦。 回去以后,暮云也没兴致看单婧妍给了什么东西,直接都让人放到自己的小库房去了。 温廷舟回来后,她也不愿提起这事,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温廷舟到底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快,私下里问了银心。 银心正为自家夫人弊屈呢!见老爷问话,便将今日在缙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温廷舟听了之后眉头一皱,不由地攥了攥拳头,他如此兢兢业业的为朝廷卖命,不就是为了让外人都不敢小瞧自己的妻子吗?怎么这个方侧妃还敢这样无礼? 温廷舟安想着:方家,哼,先让你家再蹦跶几年,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们。 晚上缙王回来知道这事以后,也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方侧妃刚入府时,看着还算安静,没想到才多久就闹出那么多幺蛾子。 一个侧妃罢了,缙王从来没指望她能比正妃还要出挑,可是你就不能邱侧妃或者其他侍妾一样学着些安分一些总行吧。 没想到转头就将温廷舟的妻子给得罪了!如今温廷舟是京中禁军统领!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温统领虽然年轻有为,但是最敬重嫡妻,成亲这些年了连个通房都没有。谁要是说他家夫人不好,比直接得罪他还厉害。 想到这里,缙王顾不得在前头堵着他说方侧妃肚子不舒服的小丫头,冷声说道:“方侧妃肚子不舒服就去传府医,本王可不是大夫?回去告诉方氏,安生的给本王待着,再闹出这些幺蛾子。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她要是自己作死本王绝不拦着。”说完,带着下人抬脚走了。 缙王到了单婧妍的屋子里,单婧妍原先正斜靠在贵妃榻上,让丫鬟给她捏头。见缙王进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起身纳了个万福:“见过王爷。”缙王亲自上前将她拉起来:“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多礼,……方氏那边最近拘着她一些,事情已经有盲目了。” 单婧妍惊讶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外头有丫鬟沏了茶端上来,单婧妍亲自端了一杯放到缙王手里,缙王接过茶杯严肃的说:“今日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这个方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温廷舟动不了她?她可真小看了温廷舟那个人的手段了。温夫人有没有放在心上吧。” 单婧妍冷笑道:“亏得方氏得罪的是暮云,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便是心里再有怒气,为了我的脸面自然也只有生忍着的。她便是没有成亲时也没受过这种闲气啊!您听听方氏那话说的,就差没直接说暮云出身风尘了。她如今好歹也是堂堂的二品诰命夫人,就是公侯之家或者宗室夫人见了也会给三分薄面。就算她如今还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那也轮不到一个侧妃来使唤!方氏说白了不过是个妾侍罢了,也敢逞我的强。要不是看在她的肚子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定要让人甩她两个耳光的。” 听了这话,缙王不怒反笑,他觉得单婧妍这样鲜活的样子最为可爱,不过他面瘫看不出来。 于是他又说:“原来你都知道啊?” 单婧妍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瞧不起她,就方氏那点脑子,若不是我在后头收拾烂摊子,这事早就弄的人尽皆知了。如今虽说是五月初了,可是她那日子尴尬,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在上头做什么文章,岂不是害了你的名声,乱了我们的计划?” 缙王点点头说道:“多谢王妃替我费心了,方氏的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网了,最近辛苦你了,正好他们才送了两盒上好的北珠过来,硕大浑圆不说还带着淡淡的金色,我瞧着也就只有你能配得上了。”说完,就让人去自己的书房将东西拿了过来。 单婧妍见那珠子果真带着淡淡的金色,一盒龙眼大的一盒莲子大的,而且形状要比南珠更浑圆些,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喜色。说是两盒,每个盒子里头也不过几十颗珠子而已。 单婧妍知道要不是今日方氏做了这样的恶事,这两盒珠子还不知道能落到自己手里几颗呢!谁叫自家王爷花钱都不带眨眼的,虽然都是花在刀刃上了,但好东西单婧妍因为不嫌多呀! 看着这盒子珍珠,她当下让人又拿了一个锦盒过来,将两样珠子都装了一些,递给丫头道:“让人给温夫人送去,就说是王爷已经知道了今日方氏做的事,心里十分愧疚。这几颗珠子算是给温夫人的补偿,让温夫人串几对耳坠戴,千万别嫌弃。”丫鬟答应着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便是暮云见了这一盒子的北珠,也是被土豪了好一会。 这里说得的北珠就是清代的东珠。只不过大辕的开国皇帝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好像对这些珠子什么的不是特别有兴趣,朝堂也不佩戴朝珠,因此大家虽然也喜欢北珠,但是没有到清代那样变态到做国宝的地步。 北珠在大辕就是平民百姓,只要买的起,也随你佩戴。不过这东西毕竟采收不易,价格不比上等的红宝石便宜。 虽然暮云觉得有些贵重了,但是她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东珠呢,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第二天,就取了几颗珠子让人带到银楼打了一对耳坠和一支珠钗。 温廷舟晚上回来见她高兴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气越来越热,今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雨水少了很多,春天的时候都没几场雨,天气比往年也要热上很多。 就连皇上老人家也撑不住了,预备着去承德的行宫避暑。 皇帝出行,可不是说说而已,更何况还不止他一个人,皇后并众位妃嫔还有随行的文武百官,将士护卫等等,浩浩荡荡的有近千人。 其余众王爷都带着王妃来了承德避暑山庄。 皇帝虽然妃嫔众多,但历来最重嫡庶,又兼行宫住处狭小,因此众王爷这次都只带了正妃和嫡子女过来,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分了住的地方,而且允许携带家眷。但是因着人多屋少,便是以温廷舟的身份也不过是分了一个两进院子,共十来间屋子罢了。 暮云原本还想着请云嬷嬷和玉兰一起过来住些日子,可是一看这房子,就打消了心思,这也太紧张了。他们夫妻两个加上小猴子和两个小的,再加上带着的下人也是是有些挤了呢。 倒是暮云在离这二十里地的山上有一个小庄子,她想着要不然搬过去住的了,这里实在是施展不开啊! 住庄子里还能把云嬷嬷和玉兰请过来呢! 承德避暑山庄所在的这片山是京城周边地势数一数二高的山峰,自前朝在这里修建行宫后,经过几百年的扩建和维护,如今这里已经是树木葱葱、绿树成荫,又兼有流水蜿蜒流过,果然比京城那边要凉快的多了。 在京城到了晚上热的连薄衾都盖不住,在这里晚上却要盖棉被,真不愧是皇家选的避暑胜地。 暮云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好生逛上一逛的,只是按例来这的头几天是要按着诰命的等级,一一去行宫里头拜见皇后娘娘的。 宫人们提前几天就将顺次排好一一告知大家进行宫的时间了,大家都在自己的院子等着,因此暮云也不好太随意了。 唉,皇权时代就是这样不好,一不留神就是“大不敬”的罪名,当真是没什么人权。虽然心里吐槽,但是暮云面上可不敢露出分毫来。 温廷舟分到的院子附近的几家都是二品官员,但是年岁差的太多,暮云和几家命妇没什么交集,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走动一番罢了。 轮到暮云拜见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而且还是五人个人一组批量进去。 饶是这样暮云也得感恩戴德,因为从三品以下的诰命连跟来行宫的机会都没有。 皇后娘娘自然还记得暮云的,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候,还告诉她用了她的法子那两盆兰花果然到如今都生机勃勃的,半点当初的颓势都没有。 暮云笑道:“妾身不过是说了些自己的心得罢了,当不得娘娘夸奖。”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竟然引得其他的几个二品诰命纷纷侧目朝暮云看过来。 这几个夫人暮云都不大认识,对她们的各种隐晦的打量注视,暮云一律视而不见,还颇有兴致的尝了一下宫人端上来的茶水。 皇后娘娘坐在上头,底下的小动作她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对暮云这样沉稳的养气功夫也是颇为赞叹呢。 又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便道:“本宫还有些宫务要处理,就不多留各位夫人们了。前几日江浙巡抚新进了一些软烟罗,颜色花样都算新鲜,你们一人一匹带回去。”众人连忙站起来行礼谢恩。 接着就有宫女出来引着她们退下,暮云刚准备一起离开,就听见皇后娘娘说道:“温夫人先等一下,本宫还有些事情要请你帮忙。” 暮云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依旧笑着应道:“是,臣妾遵旨。” 待众人都走了以后,皇后娘娘见暮云还有些忐忑的样子,笑着说道:“温夫人你不用紧张,本宫让你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是因为这行宫里有一处宫殿,是太后娘娘在世的时候最爱的一处院子。 那间院子里有母后当初做皇后时带着陛下亲自种的两棵银杏树,也是陛下的心爱之物。 原来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去年开始不知怎么的其中一株莫名其妙的就有些不好了,宫里的花匠们也是遍寻不着原因。本宫想着这上头你许是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就想着让你去看看,你可愿意?” 暮云很想说,我不愿意的。这宫里的花匠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既然他们都看不好,说明那棵银杏树的问题不小,自己虽然对花卉一道略有点心得,那也只是心得而已,自家的花都是花匠种的呢!她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再说她又不是万能的,万一救不活呢?自己岂不是要平白担上些责任? 一瞬间暮云的心思百转千回,只是皇后都开口了,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啊,不得不笑着应下:“臣妾不敢说万无一失,只能说尽力而为就是了。”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不成也是它的命数有限。”于是让心腹女官带着她去了种着银杏树的宫殿。 暮云跟着女官七拐八拐的到了一间宫殿,见到了那两棵银杏树。 暮云一眼就看出这两棵银杏树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想来太后娘娘当年栽种的时候这两棵银杏树就已经有年岁了。 两棵银杏种在正殿门口两侧,隔着九米的距离,一棵精神抖擞,叶子翠绿,另一棵却是暮景残光、枝残叶枯的样子,对比实在是非常明显。 暮云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可生病的银杏树根系还是很发达的,土壤也很松散湿度也合适,也不像是生了虫的缘故,怎的这棵银杏树会这样呢? 暮云百思不得其解,围着银杏树树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正在她从银杏树的左边转到右边的时候,暮云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还以为后头来人了,结果回头一看后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是这会子虽然还没到正午,阳光也该是能晒过来的,怎的一下子就暗了起来呢?再看看另一棵银杏树,依旧照射在阳光底下。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由得往远去瞧去,只见这处宫殿东南方向耸立着一座将近几十米高的楼阁,此刻正好挡住了太阳的光线,而且无论太眼怎么转动,那座阁楼都会拦住阳光照射到这可银杏树上。好奇葩的阁楼,暮云吐糟着。 其实她大概是确定了这棵树是因为没有采光才回这样的,但她方向感极差,不知道是树的位置奇葩,还是阁楼位置奇葩了。而另一棵银杏树因为离得远些就不受那座楼阁的影响。 于是暮云问带她来的那个女官:“敢问这位姑姑,那边的那座楼阁是不是近两年新建的?” 女官举目远望,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应当是前年新建的藏书楼,是给宗室子孙们闭关苦读的地方。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暮云苦笑着摇摇头,拉着那位女官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问:“姑姑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女官不解其意,暮云又拉着她重新试了一遍,那女官忽然说:“我觉着这块似乎要热一些。” 暮云点头道:“正是呢,那藏书楼正好挡住了这一棵银杏树的光线,银杏树喜阳,短时间内无虞,长时间缺少阳光的照射就会像这样逐渐枯萎。若不是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还能得一点光照,这棵银杏怕是早就不好了。” 女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还是温夫人你见多识广。有劳夫人了,这事我会禀告皇后娘娘的。”接着便让小宫女将暮云送离了行宫,自己则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去了。 皇后娘娘听了女官之言:“你看仔细了,那藏书楼确实挡了那银杏树的光线?” 女官答道:“正是呢,奴婢先前也没在意,后来还是在温夫人提点了之后,奴婢亲身试了一下,那块确实是有好大的阴影。阳光中午至下午都照不到那块地儿。” 皇后娘娘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那藏书楼好不容易盖好了,自然不能再去拆了,如今也只好将那银杏树挪个地方了。” 女官答:“这棵银杏树到底是当年太后娘娘和陛下亲手种下的,陛下会不会不愿意挪动它呢?” 皇后娘娘沉吟道:“那就让人去皇上那边问一声,看看皇上是个什么章程?”女官答应着下去了。 皇帝听了德宇公公的禀告:“这事可找妥当人瞧了,真是那么回事?”德宇公公答道:“奴才特意问了行宫里的两个老花匠,都说是银杏喜阳,若是真的种在那遮阴之处,轻则枝叶萧条重则枯萎致死。” 皇帝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花匠们仔细点,再将那银杏树挪个好地方,可别再出什么问题了!真是的,一群废物,都是几十年的老花匠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外行人可靠!罚他们每人半年的俸禄!” 德宇公公知道皇帝此时心情定是不好的,也不敢给花匠们说好话,他们就自求多福吧。 德宇公公想着:这银杏树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花匠既然治不了就该上报给内务府,再让内务府的总管去想办法。 可惜这几个花匠生怕上头怪罪,竟然是一力瞒了下来。若不是今年天气太热了,皇上突然决定来行宫避暑,怕是这银杏树早就活不成了。 这一次还真多亏了温夫人看出了症候所在,要是再拖些时候那棵银杏树真的死了,这群欺上瞒下的花匠就等着陪葬吧!如今只是罚了半年俸禄,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第一百四十章 话说这边暮云离开行宫的时候,带着明显比旁人多了一倍不止的赏赐回到自己的住处。 回去后,暮云伸手摸了摸那软烟罗,入手轻软顺滑,果然不俗。她来了这么些年,倒是见识过不少软烟罗,但明显都没这个好,不过这料子太薄太透了,做件寝衣还使得,做外衣的话里头还要加里衬,倒不如穿茧绸凉快了。她得了两匹,一匹雨过天青色一匹银红色。当下让人拿银红的给自己缝一身寝衣,又让人用那用雨过天青色的做一顶帐子出来。 小猴子他们兄妹三人一上午没见娘亲,这会好不容易看到了,使劲搂着她的脖子喊着“娘亲娘亲”的,怎么也不肯撒手。 暮云只好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拍拍抱着她腿喊叫的小猴子,欲哭无泪,暮云突然觉得摇篮里不哭不闹的小冬瓜才是个乖孩子。 她一边安慰着孩子,一边将身上的大衣裳换下来,换上家常衣服。 这时,丫鬟端了午膳过来。在这里虽然凉快,但是吃的东西总没有城里多样,好在自己庄子离这边不远,她就通知庄子的管事时不时的让人送些庄子上的新鲜果蔬过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厨房给小猴子准备的是加了肉糜的鸡蛋羹,巴掌大的满满一碗,这小子能吃的干干净净。 小猴子如今已经不再吃奶了,多是吃些粥羹、面条一类的,在家时,暮云都会让人时不时的煮些新鲜羊奶给他喝,断奶后一点也没有胖多少,反而是蹭蹭的长了个子。 吃完了蛋羹,他还要着吃桌子上的东西,快到睡午觉的时间了,暮云怕他吃多了积食,就不让他多吃。正好条桌上摆了一盘子红番茄,暮云伸手拿了一个递给他,他抱在怀里乐的眉开眼笑,用小小的乳牙啃得不亦乐乎。 没一会番茄的果汁就弄的小猴子满脸都是,衣襟上也没能幸免,多亏他身上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小兜兜才没有祸害到里面的茧绸小衫上。 再看看已经可以吃辅食的两个孩子,叹息了一下,果然小孩子吃饭什么的简直就和打仗一样,暮云看得心累。 终究还是年岁小,小猴子啃了一小会就不啃了,暮云把他手里的番茄拿下来,用湿帕子给他擦干净了手和脸。摸摸他的脖子后头,虽说山上凉快,可这孩子吃了饭身上也出了一身汗。 只是刚吃完饭,也不好立马给他洗澡,只用帕子浸了温水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脊背。小孩子吃饱了本来就容易困,如今被这温热的帕子擦的很舒服了,就打着哈欠揉起眼睛来。暮云看他困了,连忙拿清水给他漱了口,然后这小家伙自己趴到娘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的睡了起来。 暮云见他这样说睡就睡,真是哭笑不得,将他放平在自己怀里又拍了一会才把他放到摇篮里头让他睡了。 两个小的还算省心,吃饱了各自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 今天上午忙活了半天,走遍了大半个行宫,暮云也觉得脚板底累得慌,于是便换了寝衣午睡起来。 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手巧的,等暮云起床的时候,新寝衣和床帐已经做好了。 众人知道她的习惯,已经将衣服和床帐都用淡盐水浸泡洗过了,这会正在外头晾晒着呢。就这天气,又是这样轻薄的料子,用不了天黑就干透了,月萍亲自将东西收进来,和银心几个将床上挂的水红色床帐换了下来,暮云看了觉得果然很舒坦了。 夏日本就炎热,还是这样清清淡淡的颜色让人看了心里舒坦。只是可惜了,这屋子是皇家的,要不然暮云一定把窗纱也换成这个。倒不是人家不让换,而是暮云舍不得,这样贵重的窗纱换上去,走的时候又不能像床帐一样带走,多浪费啊!不过这屋子的窗纱应该是今年新糊的,好歹也是绿色的轻纱,与这雨过天青色的床帐倒也还算相配。 山上的日子是凉爽且悠闲的很,暮云每日里都趁着太阳不毒的时候带着小猴子去附近的小河边上走走。在那些临岸的浅水潭里,间或会发现一些小鱼虾。刚开始没有预备东西,小猴子直接拿手去捞,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弄的浑身都湿透了。后来暮云让下人给他做了一个小渔网,于是这小家伙天天都要拿着他的小渔网子拎着个小木桶要去捞鱼。 暮云也不想太拘束他,多是亲自陪着他去,偶尔没空的时候也是让丫鬟婆子跟着。至于他原先的那两个奶妈妈,在小猴子断奶会说话之后就被暮云给打发走了。 在行宫这里的日子总要松散许多,暮云除了常常带着孩子去徐氏那里请安。平日里就是去找元初栀磕唠磕唠,自己总归有个小儿子和两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在。和元初栀家的小宝宝年纪倒也接近。 徐氏正是稀罕小孩的年纪,因着世子在江南,祺哥儿还没成婚,庶子女的孩子她到不怎么喜欢,倒是小猴子偏偏入了徐氏的眼,每回见了都要抱着亲香好久才算完。 转眼便到了三伏,淑华所在的女学里也放了一个月的假,让女学生们回家避暑。 暮云让人将她和玉兰接过来,让她们住到了自己在行宫不远的庄子里,自己又带着小猴子和两个小瓜去庄子陪她们住了两天。 暮云的这个庄子不算很大,一共约有二百来亩,四周都用青砖围了起来。当中住的院子约有十来亩地,依水而建,里面的屋子建的小巧精致,园中花木繁盛、曲水流觞,倒是很有些江南园林的特点。 现下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微风一动,就带来阵阵荷花的清香。 玉兰见暮云一个劲的向池塘里看,便笑着说:“表嫂这是你的庄子,怎么如此显得好奇!” 暮云听了说道:“这虽然是我的庄子,但我也是第一次来呀!唉,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坐船一览如何?” 玉兰还没有正经坐过船呢,听暮云的话很是心动。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自是欣然答应。 岸边早有船娘撑了两个乌篷船在那侯着,丫鬟们扶了暮云和玉兰几个上了船。 两人怕孩子跟着出事儿,因此没让孩子跟着上船,暮云留下银柳和银心在岸上照看几个小家伙。 小猴子虽然都想跟着娘亲,毕竟年岁还小,在船上总没有岸上稳当,见娘亲不让他上船,也没有哭闹,只是小嘴一扁,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让人又爱又伶。 好在庄子里有许多新鲜玩意吸引了小猴子的注意力,至于淑华嘛,她本身就是个安静的效果小姑娘,也没怎么闹,反倒是乖乖的在一旁等着。 小猴子那孩子转移注意力后,没少祸祸庄子里的花草倒也玩的不亦乐乎。 没暮云和玉兰俩人乘着小船,穿梭在荷花池里,暮云站在船上就要伸手去够旁边的一朵半开的荷花。 玉兰一下子拉住她:“嫂子,你想摘花,让她们把船靠得近些就是,这样歪出大半个身子去,万一掉到水里可就不好了。” 说完,玉兰便让船娘将船摇的离那朵荷花近一些。暮云的丫鬟要帮她摘,她偏不让,拜托哪有出来玩还得丫鬟动手的,这还有什么兴趣呀! 她自己伸手摘了那朵刚才就相中的粉色荷花,又摘了两个莲蓬。丫鬟们也都凑趣,各摘了一两朵。搁不住人多啊,顷刻间这一片的荷花就空了大半。 暮云禁不住笑道:“前面还有那么一大片呢,你们也别紧着这一处采。瞧瞧这里,光剩下些杆子在这杵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进来采花贼了呢。” 她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玉兰也笑着说:“我刚刚看见了前头还有一片白莲,咱们去那看看去吧。” 众人又乘着船逶迤前行,一些藕花深处的水鸟不时的被惊起。船上支了遮阳蓬一点也不晒,暮云站在船上扶着栏杆,乘着湿润的清风,看着满目的青山绿水、碧叶粉花,心情是说不出的舒爽宜人。又行了一会,果然粉荷渐渐的都变成了白荷。 这一回,没用暮云吩咐,船娘便主动的将船停在一处白荷开的最盛的地方。 月萍率先伸手,折了一支自己早就看好的花苞。暮云见大家兴致都很高昂,也笑着折了一支白荷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这会儿暮云忍不住吐糟自己,古人看到荷花想起的都是风雅之事,最后都出了不少流传千古关于荷花的诗,怎么就自己想到吃上去了呢! 暮云见到荷花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么多的新鲜荷花,可以整治一大桌好吃的荷花宴了。 不过,总归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暮云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开口要什么吃食,她是打定主意上岸后整治一桌荷花宴去。 行宫那块虽然也有荷花池,但多是以红莲为主。但是做菜的话,还是用将开的新鲜白荷花最好。 中午,暮云就在临着荷塘的一处临波阁里设了一桌宴席。虽然没有什么海参鲍鱼之类的名贵菜肴,但是庄子上的菜胜在新鲜朴实,加上她上岸后吩咐人整治出来的荷花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一道荷花老鸭汤,炖的清澄鲜美,特别好喝,暮云特别喜欢,一下子喝了两碗。 在这里住了两天,虽然是异常的开心自在。但是暮云挂心温廷舟自己住在山上没人照料,便收拾了东西辞别了玉兰,走时带着一大把新鲜荷花和莲蓬准备回去也给温廷舟做一顿荷花宴尝尝。就这样暮云带着孩子和一干丫鬟婆子回到了山上行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暮云这次去庄子,留下了月萍没有跟着去,一直留在这里看房子呢。 回来后第一时间问她这两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月萍听罢,笑着摇了摇头说:“回夫人,倒是没有什么事,就是夫人走的那日钰郡主过来找过夫人,听说夫人去庄子上了,嫌弃夫人去了好地方逍遥自在也不和她说一声呢。” 暮云哭笑不得:“我哪是去什么好地方了?她那庄子不比我的那个小庄子更大更好,真是的,越活越小了。” 月萍笑道:“钰郡主也是惦记着夫人呢。” “这倒也是,说来,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这会天还不算晚,你把我带回来的蔬菜瓜果什么的挑一些好的,再把那些荷花挑几朵品相完好的的,一并给她送过去。告诉她明日若是有空,让她过来,我亲自张罗一桌荷花宴请她吃。” 唉~这里终归不是自家家里,不方便不说地方也太狭窄了些,要不然暮云便将徐氏、单婧妍等人一并请过来坐坐了。 这会子,她也只是让人将带回来的新鲜果蔬和鱼虾鸡鸭等物又给两人送了一份过去。 那边元初栀听了月萍的话,立马笑着说:“就你们家夫人的点子多,既然她这样诚心邀请了,我自然得给她这个面子,告诉她明儿我一定去,让她好生预备着。” 接着又让人拿了一个大花瓶过来,将月萍带来的荷花和两个莲蓬插进去,摆在博古架上,笑道:“这屋子里总算是有了点鲜活气。” 第二天一早,元初栀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倒把周清给惊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今日起这般早?你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元初栀婆婆远在江南,不需要她伺候,周清平日里也不管她,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的。这会子听夫君打趣自己,嗔道:“没事就不能早起了?亏我还让人做了荷叶羹给你吃呢!” 周清听罢连忙哄着她说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只要你愿意,怎么着都行。”然后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把元初栀哄好了。 元初栀吃了早饭送走周清,又略收拾了一下,便让乳母抱着宸哥儿坐着马车到了暮云这里。 暮云听见动静,连忙带着丫鬟婆子迎到二门这里,一见元初栀不由地打趣道:“你来的倒是挺早的,宸哥儿也来了?起的可真早!小猴子那孩子这两天玩的有些过了,这会子还没醒呢!” 一听这话,元初栀哼道:“还说呢!你自个儿去外头庄子上逍遥快活,不叫想着叫上我,枉我平日里拿你当知己呢,白费劲了。” 暮云回道:“我去的庄子还没你的庄子大呢!原本我和表妹加上孩子几个去就已经够让够忙活的了。再带上你这么个郡主娘娘,那我是去松快呢还是去受罪呢?” 元初栀拿扇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就你理由多,看在你今日请我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既然请我过来,怎么这也得拿些新鲜玩意出来,要是你拿些普通玩意糊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暮云笑笑:“好不好的,等中午你吃过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么有信心?” 两人相携着进到屋里坐下,月萍机智的把带着宸哥儿的乳娘领到三个孩子的屋里去玩。 丫鬟端上茶点过来,元初栀揭开盖碗,发现茶汤是红棕色的,不由的皱皱眉头,她向来不喝红茶的。 暮云笑着说:“这不是红茶,是桂林郡那边的六堡茶,我特意寻来的,这茶性温,喝了不伤脾胃。我听说你这阵子脾胃不舒服,少喝些清茶吧。你尝尝,看能不能喝的惯?” 元初栀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便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入口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反而有些有别于绿茶和清茶的甘爽。她将一杯都喝完了,问道:“这是什么茶?我以前竟然没有喝过!” 暮云回道:“这茶属于黑茶类的,是桂林郡那边一个叫六堡的小地方产的,可能京城的人喝不惯,因此市面上很少。我喜欢黑茶,前阵子在你那不是拿了一盒子安化黑茶吗?后来派人去寻,有人给我带回来的,我偶然间喝了一次觉得不错,又让人去桂林商行那边去寻摸了一下,总算是找到了几盒。你要是喝的惯,待会就带一盒回去。我来这里也没带多少,等回京以后再多给你一些。” 两人喝着茶,聊些家常什么的,很快就到了晌午。 丫鬟过来回道:“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要摆在哪儿?” 暮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元初栀说:“这样的天气,在屋里有什么趣味?我看你院子里的那棵紫藤树下倒有一个石桌,不如我们就在那吃吧。” 暮云想了想说道:“如今紫藤花都落了有什么好看的?那树底下蚊虫最多了,我们去那喂蚊子啊?” 不待元初栀回答,就听月萍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个的,奴婢早就预备着主子们许是会过去坐坐,一早就把那块地方打扫干净拿艾草熏过了。保管是一只蚊子也没有。” 元初栀对月萍笑道:“你们主子自成了亲以后是越发的惫懒起来了,倒是你们这几个丫头,都有几分当初暮云姐姐的体贴周全了呢。” 月萍笑着回道:“谢郡主夸奖,奴婢们为主子分忧解难本来就是应该的,若是什么都让主子自己去做了,什么都等着主子吩咐,那留着奴婢们还有什么用?” 听了月萍这话,元初栀惊叹一声:“啧啧,你们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调教的?一个个的都勤恳能干不说,还都这么能说会道的!我真是喜欢,不如你跟了我走吧?” 月萍知道元初栀这是开玩笑呢,当下笑着答道:“郡主过奖了,奴婢们也都是跟在咱们夫人身边耳濡目染的,学了夫人的一二分罢了。奴婢瞧着郡主看中的怕不是奴婢们,怕是相中了我们家夫人吧?” 元初栀拿扇子掩着嘴笑道:“可不是吗?你这丫鬟真是说中了我的心思,我要是个男人的话,早把你们夫人娶回去了,哪还有温统领什么事啊?可惜唉……”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暮云笑着锤了她一拳:“去你的……” 就这会子说笑的功夫间,早有小丫鬟和婆子将那石桌椅都收拾妥当了。桌子上铺了轻软的杭绸桌布,凳子上也都放上了厚厚的锦缎坐垫。厨房里的婆子已经将菜品都端了过来,正在摆桌呢。 丫鬟用铜盆端来清水,元初栀用水净了手,又拿软帕擦了,闻着手上一股淡淡的荷花味,当下笑道:“哟~你这当真是荷花宴不假,连水都有股子荷花清香。” 暮云得意地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水,这水里加了用新鲜的荷叶和荷花熏蒸出来的荷花露,闻着清香不说,你不觉得净了手之手上会觉得润润的吗?” 元初栀刚才没太注意,这会子用右手摸摸自己的左手:“你这一说,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还有多少?待会给我带上一缸。” 暮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一缸呢!你咋不上天呢!?一共就只装了两小罐,你要喜欢,分你一罐就罢了,多了没有。这荷花露每次净面和净手在盆里放一汤匙就够了,一罐也能用段时间。等着下回我多做一些再给你。” 因石桌太高,小孩子不好坐。暮云原想着让他们俩去屋里吃去,小猴子这小子怎么也不去,宸哥儿也跟着有样学样,不过他比小猴子还要小,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也跟着闹腾起来。 暮云一边笑骂,一边让丫鬟在回廊的地上铺上厚厚的毯子和竹席,摆上一张小炕桌,捡了几样小孩子爱吃的菜放在上面,让两个小的就那么坐在席子上吃。两个小家伙边吃边玩,不一会就吃的满嘴流油,吃饱之后,自有丫鬟和乳母带他们下去换洗。 刚才两个小家伙在这,元初栀挂念着儿子,都没好好的吃几口,这会见乳母将儿子带下去了,才有心思好好品尝眼前这桌盛宴。 她笑着对暮云说:“且不用说这菜的味道,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了。这么多菜都是用荷花做的吗?” 暮云点点头:“既然叫荷花宴,自然都是用荷花做的,不过有些菜品,荷花也只是做了辅材而已。” 说完一一指给方心素看:“你瞧,这个是荷叶鸡、这是莲子肉、这是荷花蒸肉、这是炸荷花、最后这道是雪山冰莲。怎么样?” 方心素点点头说:“看着都很不错啊!”她夹了一片炸荷花,两眼放光的吃了起来。 暮云见她爱吃,笑着用公筷又夹了一瓣放到她的碗里:“这个是用新鲜的刚开的白荷花瓣,用水焯了再裹上面糊炸的,你尝尝。” 接着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元初栀挺喜欢这个味道的,赞道:“我原先以为这炸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很油腻呢,没想到这个味道倒好,香而不腻的,又有一股子荷花的清甜,真是不错!” 然后对着正在吃荷叶鸡的暮云说:“你今日这些食谱,等会儿写一份给我,我带回去让厨子给我做着吃。” 闻言,暮云白了她一眼:“你可真不客气!” “咱俩还用得着客气?!”说着元初栀白了暮云一眼。 “是不用客气,不过,我仔细瞧你脸色有些暗黄,可是这些日子有什么不舒坦的?” 两人关系素来熟稔,暮云也不遮遮掩掩的,大方的直接问了。听了她的话,元初栀脸上一红,轻轻咬了咬唇,然后凑到她身边低语了几句。 暮云听了眉头一挑:“原来是这样,你可曾看过太医?”元初栀捶了她一下,低声说:“这种病怎么好让太医看?” 暮云记得宫里有医女,于是便开口说道:“听说太医院如今不是有医女吗?不好找太医找医女看看也行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听了她的话,元初栀又说:“宫里那些医女的医术都不过关,左右会的也不过是些太平方子,对不对症不说。只怕我一找她们,满京城都会以为我得了么怪病呢!” 暮云皱皱眉头:“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吧?我听说太医院里也有不少擅长妇科的太医,若是大家都避讳这个,谁会去找这些太医看病呢?” 元初栀无奈的说:“宫里那些所谓擅妇科的太医,基本上也都是有些安胎养胎的本事罢了。像是我这样的,便是同为女子都不好宣之于口,更何况男女有别,谁还能和太医讨论些这个?自来这病多是靠身边的长辈或积年的老人提点,弄些偏方抓些药吃,好不好的,也不过是命罢了!” 元初栀这样的病症在后世真不算什么,估计一盒妇科消炎药就能解决问题了,没想到方心素这样尊贵的身份都会受其困扰。 她以前在徐氏身边时没有听过着些事,还以为古人得这病的少呢。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想当然了!不过是大多数的贵夫人们都讳疾忌医罢了,若是平民之家的女子则是无钱就医。想来,那些芳龄早逝和难产而亡的年轻女子,也有不少是因为这些隐疾吧。 听到元初栀一下子说的这么悲观,暮云不由娇斥道:“什么命不命的?净瞎扯!我听着你这病也不是大病症,想来问题不大。可惜我对医术不怎么精通,倒是我那个和离的表妹于医术上颇有些天分,前阵子又因为有缘分的拜了伽蓝寺的慈心师太为师,正儿八经的学习歧黄之术呢。横竖咱们在这行宫也待不了多久了,不如等回京之后,让我那个表妹给你瞧瞧?” 似是看出了她的迟疑,暮云又安抚道:“你放心好了,我那表妹是个靠得住的。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请什么大夫,不过是姐妹们恰好凑一块说说家常罢了,便是旁人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听了这话元初栀才放下心来,这事困扰了她足有一个多月了,一直断断续续的分外难受。偏偏竹锦姑姑年岁大了身体一直不大爽快,元初栀也不愿拿这些事再去烦扰她,身边的丫鬟都是黄花大闺女,她更不好说这些。 她也是实在不知道该和谁讨论这些,正好这会子暮云问了,她又信得过暮云的人品,这才说了。原也没指望她能帮着诊治,只是说出来心里松快一些,没想到暮云还真给她荐了一个女大夫。虽然她自己也粗略读过几本医书,自己偷着配了些药,但也只是略有缓解并未去根。暮云的表妹若是真的擅长这个,倒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想到这里,她对暮云说:“今儿才六月中旬,照惯例,圣驾怎么着也得七月底下才开拨,咱们还能走在圣驾前头?好姐姐,我实在是难过的紧,不如派人去将你那位表妹接过来住几天?” 暮云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点头应下:“那好吧,刚好我那表妹这几日应该还在我的庄子上,来往也方便,我这就派人去把她接过来。” 玉兰接到信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寻思着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既然暮云派人来接,她带女儿去那皇家避暑山庄所在之地开开眼界也是好的。于是就和庄子的管事定好了第二日一早来接,玉兰又去收拾了包袱,准备明日直接回京城,毕竟她来时和金大家的说了差不多明日就回的,让她帮着照看一下自己家里,当时金大家的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了。如果她明日不回去,在表嫂这里白吃白喝,她可没这么厚脸皮。 果然她牵着女儿出了庄子大门,温家的马车便在门口等着了,来接她们娘俩的是她们常见的齐妈妈和一个小丫鬟。玉兰带着自己收拾好的一个藤箱和一个包袱,带着淑华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约莫有个半时辰左右吧,到了承德皇家避暑山庄所在的山区,山下有驻兵把守,车夫拿了温家的帖子,驻守的官兵才放行。接着又过了一层关卡,马车才顺利到达暮云一家暂住的房子。当然,行宫的守卫更加森严,从这里要是想进行宫的话,还要过几道关卡和行宫守卫的盘查。 暮云早就让人把小猴子那个小院的两间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们娘两个住。听说她们来了,径直迎到二门那里,笑着将她们迎进来。 暮云笑着说道:“原先是想着邀你一道过来的,只是这屋子是上头拨下来的,那会儿我也不知道大小格局,就没贸然请你们娘俩。如今算是安顿下来了,屋子虽然狭窄了些,但是好歹能住得下,这才让人去接你们。不说别的,这山上确实是比城里凉快些。” 玉兰笑道:“是呢,走到山脚下就觉出来了,到了这上头,刚下马车那会还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比表嫂庄子那边还要凉爽一些。” 暮云笑着点头:“我已经让人烧好水了,你大老远的赶过来,先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等会儿我再带你见个人。” 玉兰虽然心有疑惑,但她相信表嫂不会害自己的,于是便笑着应下了。 待玉兰梳洗完了,暮云已经让人摆好了一些点心个羹汤,她还特意让人多蒸了一碗肉沫蛋羹给淑华。小猴子这小子,竟然也嘴馋了!倒是和淑华在一旁吃得挺欢。淑华不过比小猴子大几个月,但是行事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很是照顾小猴子。 暮云看了又称赞道:“还是女儿懂事,淑华才这么大就会哄弟弟了。” 玉兰看着她笑道:“这孩子也是半精明半糊涂的,懂事的时候能让人爱到骨子里。可要是淘气起来,真恨不得再把她塞回肚子里。” 暮云嘿嘿一笑,说道:“她才多大呀!这么点年纪,还是个小娃娃呢,你还想怎么着?我瞧着这孩子将来定是个乖巧懂事的。” 玉兰回道:“我看你也挺喜欢女孩子的,你又不是没有,你家小南瓜以后肯定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暮云笑着回道:“你是不知道啊!小南瓜简直就是个小魔头,一刻都不消停的~” 等玉兰用完了点心,暮云让丫鬟们把桌子撤了下去,让身边几个大丫鬟带着两个小的去院子里玩去,暮云拉着玉兰的手坐到罗汉榻上。对她说:“其实,这么急着让你过来也是有件事情要烦劳你。” 玉兰上山的时候见到守卫那么严,就已经猜到了几分,若是没有事情表嫂未必会让自己到这边来。于是笑着回她:“表嫂,我又不是外人,你有事只管说就是了,干嘛整的这样客套?” 暮云低声道:“这要是我自己的事就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偏偏牵扯到旁人。钰郡主你听过吧?就是刑部周大人的妻子,她和我一向交好,昨天她过来找我,我见她脸色不好就随便问了几句。谁承想她偷偷告诉我竟是身子不大舒服,只是她这样的身份听着贵重,但是一言一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事若是一请太医,传出去旁人还不知道说的多难听呢!我想着你的医术如今也大有长进,不如就让你偷偷的给她瞧瞧,总比她自己胡乱用药强些。” 说来,自从那一回玉兰帮金大家的女儿开了几副药治好了她的宫寒,让她顺利的怀了孩子。金大家周围的小媳妇大姑娘的听说后,常有人悄悄的去请玉兰给瞧病。一来二去的玉兰见的病人便多了起来,况且她自身就是生养过的,有些事旁人不说她也能揣度到几分,于妇科这一道上也颇有几分心得。她听了暮云这话说道:“原来是这事啊,表嫂你既然信得过我,我自当竭心尽力的,便是我能力有限,解决不了,也绝不会出去胡说八道的。” 暮云拍拍她的手:“你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 到了夕阳十分,元初栀那里派了一个丫鬟来给暮云送帖子,说是这会儿在家里设宴款待暮云,算是还席。暮云笑着对来人道:“你们主子好意请我,我原本是不该辞的,只是可巧我这里来了客人,我夫家表妹过来这里小住,我总不能让客人自己在家。” 来人显然是得了元初栀的嘱咐了,当下笑道:“这有什么?横竖又没有外人,除了温夫人和您表妹俩,就只有缙王妃了,温夫人只管带着您表妹一道过去就是。我们主子正嫌在行宫这里闷得慌想找个外头来的说说话呢。” 暮云便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稍后就到。” 过了一会儿,暮云带着玉兰换了衣裳后、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的到了元初栀这里。至于孩子嘛,就留在家中了! 待见到元初栀亲自在垂花门这迎着,暮云笑道:“哎呦,劳郡主亲自在这里相迎,我怎么这么不好意思呢?” 元初栀笑着摇摇手里的扇子:“美的你呢,我是听说你今天带着客人过来,才特意出来的,要不单凭你,哪来那么大脸?” 两人玩笑惯了的,暮云也不在意,况且元初栀虽然这样说但是哪一次她来时,元初栀不是都是迎到这里的。 当下笑着将玉兰介绍给元初栀:“这个是我夫家表妹,闺名玉兰,你叫她云娘子就是。” 玉兰连忙行了一礼:“民妇见过钰郡主。”她在温家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也学过一些规矩礼仪,不会在这上头出丑的。 元初栀连忙亲手扶起来:“不必客气。” 又笑对暮云说道:“既然她是你亲戚,和你关系又好,自然不必那么生分,快,里头请。” 说罢元初栀摇着扇子把她俩带进了屋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玉兰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她是个小老百姓,王妃郡主什么的她也只是在戏文之中听过那么几句罢了。 没见元初栀之前,她心里根本就想象不出对方的风姿。 如今一见,对方真是如戏文里面所说的那般仪态万芳、秀丽无双,更难得的是一点郡主的架子也没有,这样的平易近人。让玉兰心里一下子生出无限好感来。 大家到了屋子里坐定后,暮云又把淑华推到前头,让她给元初栀磕了一个头。出来的时候,暮云把自家的孩子留在家里了,就带了玉兰和淑华娘俩。 元初栀受了淑华的礼后,连忙让丫鬟把她扶起来,带到自己身边。 说起来,她身边的小姐妹们多是生的小子,就连暮云家也只有一个姑娘罢了。 她倒是很久没见这么大的小姑娘了。又见淑华长得可爱,人也乖巧懂礼,很是喜欢,连忙示意丫鬟去拿表礼。 不一会,丫鬟端了一个朱漆祥云纹的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好几样东西。 元初栀伸手拿起当中一件金灿灿镶七宝的璎珞,下面还系着一块和田白玉的寄名锁,珠光宝气的闪瞎没见过世面的玉兰和淑华的眼。 元初栀拿过来,一下子戴到淑华的脖子上,笑着说:“还是小姑娘好,打扮起来漂漂亮亮的,又乖巧可人,不像男孩子只会淘气,整日滚得像个泥猴子。” 玉兰原先觉得这见面礼实在太过贵重,但是暮云给她使了个眼色,玉兰便只好笑着谢过。 没一会儿,下人来报单婧雪过来了,暮云和元初栀都讶异的互看了一眼。 元初栀朝暮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请过单婧雪。 不过来者是客,元初栀还是把她请了进来。 单婧雪的父亲成国公府二爷已经在京中谋了一个差事,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官职,像随驾行宫这样的恩典是没有份的,这回还是徐氏带着她来的。 元初栀和暮云与她说起来倒是有些情分的,因此在行宫这些日子元初栀偶尔也将她请到她的院子来玩儿。横竖周清也不管元初栀,随她高兴就好。 单婧雪和单婧妍同岁,可惜她未婚夫在她出嫁前几日突然意外身故,渐渐地京中不知怎么传出了单婧雪克夫的留言,因此没什么人愿意上门提起,她如今还待字闺中。 欣慰的是二房的夫人并不着急,单婧雪的两个哥哥也都愿意留妹妹在家中。 因此单婧雪闲的时间多着呢,平日里总是常去找元初栀、单婧妍玩,偶尔也会来温府找暮云,所以她与玉兰也是认识的。 元初栀见淑华待着无聊,于是便笑着说道:“淑华一个孩子陪着咱们无聊得紧,让人带她出去玩儿去罢,别在这枯坐了。” 淑华很听话,见母亲点头之后便跟着丫鬟们去花园里玩儿去了。 紧接着暮云开口笑道:“我身边的丫鬟们都是一路跟车来的,又在这站了半天,还请郡主开恩,找个屋子让她们歇歇脚喝杯茶水。” 元初栀斜她一眼:“就你心疼自己的丫鬟。” 然后她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听见了没,还不快把这些姐姐妹妹们都领到旁边屋子里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要不然,你们温夫人可要心疼了。” 几个大丫鬟都不是傻得,都觉出来主子似乎是有什么私密事情。海棠当下就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妹妹们快些跟我来吧。”说着便亲自拉着银心几个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大丫鬟也都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雪梨亲自守在廊下,以防闲杂人等过来。 待屋里的人都出去后,玉兰便坐到元初栀身边,替她细细的把了脉,又低声问了几个问题。 单婧雪被这操作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什么也没问。 玉兰问完问题后,轻笑着说:“不是什么大症候,郡主只管放心。我开一副方子,有内服的有外用的,您只要按时用药,至多两个月就好了。” 元初栀刚松了一口气,又听玉兰轻声说道:“只是这用药期间最好不要同房。” 闻言,元初栀面上一红,她和周清正是夫妻恩爱情浓的时候。这个,该怎么和周清说呢?元初栀顿时有些犯难,但是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也只好答应下来。 虽然心里还有些纠结,但是眼看着病情已经有了好转的希望,元初栀也开怀起来。转而和暮云说起最近的八卦趣闻来,玉兰的话不多,偶尔也说一些街头巷闻的趣事,与元初栀平日里听说的又是另一番风情,她和单婧雪倒是也愿意听这个。一时间几个人凑在一块倒也是颇为融洽。 待到了晚间时分,今日周清不回来用晚宴,元初栀就让人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款待暮云几人。 筵席就设在一处靠湖的水榭里,既清凉又养眼。元初栀喜欢听戏,她的郡主府自然有自己的戏班,这次也带了几个过来,吃饭的时候她让这几个小戏子演了一出时新的戏曲。 郡主府的筵席,又不是暮云家里的菜式所能比拟的。暮云吃的多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玉兰初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其他几人都是分桌而坐,旁人都忙着听戏,也没怎么关注她。她暗地里瞧着暮云和单婧雪的举动,行动间都一一模仿而做,总算是没出什么岔子。直到丫鬟们上前将剩下的饭菜端走另换上茶水时,玉兰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吃顿饭都不得安生,唉~ 用了晚膳,几人又凑在一起说话聊天,加上旁边的大丫鬟们,倒也真是热闹的紧。夏天太阳下山晚,她们用过晚膳后,太阳也才刚刚落山,天也黑了下来,暮云一行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元初送走她们,回到自己屋子歪在美人榻上。不过她没睡着,小丫鬟拿个了美人锤轻轻帮她捶着腿。 这时雪梨急匆匆的掀了竹帘走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以为她睡着了,刚准备出去呢,被元初栀给喊住了:“什么事啊,这样急匆匆的?” 只见元初栀睁开眼看向雪梨,雪梨嘴唇一咬,一下子跪倒在元初栀面前,倒把元初栀和那个敲腿的小丫鬟都吓了一跳。 元初栀皱皱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行此大礼?茉莉,还不把你雪梨姐姐扶起来。” 说着自己坐了起来,看雪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自身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打趣道:“莫非是你这妮子改主意了,突然间又想着嫁人了?” 雪梨咬咬嘴唇:“奴婢岂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奴婢是替郡主委屈。” 元初栀挑挑眉:“替我委屈?到底是怎么了?你直说吧。”雪梨低着头回道:“是柳叶,她,她怕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什么? 听到这话,茉莉率先不可思议的惊讶道:“不会吧?雪梨姐姐,这种事不好乱说的吧。” 雪梨抿着唇说道:“原先奴婢也没往这上头想,只是来了这里以后奴婢和她一个屋子住着。只见她总是打瞌睡不说,吃了东西还经常泛酸呕吐。奴婢还曾劝她找个大夫好生瞧瞧,可她说在京里的时候已经让府医瞧过了,不过是肠胃有些不适罢了。奴婢也是怕她的病情耽搁了,恰好今日云娘子过来,奴婢知道她懂些医术,便悄悄的请她帮柳叶姐姐瞧瞧。结果云娘子私下里和我说,她这脉象很像是滑脉,只是她医术不精不敢断言。可是奴婢又想到,来山上一个多月了,却没见她换洗过,便知道云娘子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剩下的话,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却是不好再说了。 茉莉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元初栀却是明白过来了。柳叶是婆婆赐给她的人,虽说没有得她百分百的信任,但是因着她时婆婆的人这个关系,一向是她身边丫鬟里数一数二体面的一个。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周府还是行宫,柳叶一向只在内院活动,能接触外男的机会很少。能避人耳目怀上孩子,那孩子的父亲最大的嫌疑人,只能是周清。 最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元初栀让人拷问了在前院伺候的一个小厮,终于知道了实情:柳叶确实和周清一腿。 一时间,元初栀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她和周清两人成亲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了,周清以前的通房在两人婚前就已经被打发了。当初自己怀孕的时候,并没有像一般贵女那样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妾什么的,便是周清自己也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意思。 她曾经以为,自家相公和旁的男人许是不一样的。只是如今,事实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现在想想,就连自己父母那样恩爱,父亲不照样有好几个姨娘通房吗? 想了想,元初栀始终是心冷了,罢了,一切就只当做自己的一个妄想吧,不是谁都有暮云那样的福气,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但愿她的福气能够再长一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情。 纵使自己不能拥有那样的幸福,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拥有,也是一种快乐。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元初栀并没有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只是把柳叶送到周清屋里,而且在第二日派人邀请暮云和玉兰隔日和自己同去山脚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暮云接到消息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找个小住的由头去庄子上调养身体呢。正好这几日温廷舟回京出公差了,本来玉兰今日要走,接到元初栀的消息后,暮云又把玉兰留了下来了。 反正现在大热天的,回京玉兰也没什么事儿要做,在家待着也是无聊的很。 于是暮云留下了几个看家的下人,安排好一切后,便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和玉兰娘俩一起去了元初栀的庄子上。 元初栀的这处庄子是太后留给她的一处私产,离行宫约有四十里路,占地一千多亩,在承德的众多别院中算是比较大的庄子了。 昨晚就有元初栀的下人过来庄子上传了消息,早有下人将庄子里的房舍打扫干净、焕然如新。 暮云她们一行人到这里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大家分配好了院子之后各自洗漱了,又一块聚到前厅用餐。 庄子上的吃食自然没有郡主府里头精致,但胜在天然新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其中有一道上汤蒲菜,清新爽口,暮云很喜欢,一人吃了大半。大家早上天微亮就起来收拾赶路,这会子都有些疲态。用过午饭之后,元初栀便笑着说:“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想必大家都累得慌,现在天色还早,你们各自先回自己院子歇息一会,待下午太阳不晒了我们再出去逛逛。”众人听了元初栀的建议都笑着说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等元初栀说完后,大家各自散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别院的院子虽多,但是大都比较分散,除了元初栀身边人多自己单住了一个院子,其他人都两两合住,也好有个伴。 单婧雪非要和玉兰住一个院子,那也没什么,暮云便带着三个孩子住了一个院子。 元初栀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暮云和她相交多年了,自然看出了她心里有事。只是她不说,暮云便也没问。 有时候,即使是朋友,也不一定非要追问对方的心事,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事元初栀没说,雪梨可没忍住,借着过来送瓜果的机会告诉了暮云。暮云知道后皱皱眉头,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是最难插手的。 这要是放在现代,暮云还可以和元初栀一起将周清骂个狗血喷头,然后给她出出气,该离婚就离婚。 可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司空见惯的架空朝代,若是只因丈夫睡个女人就要和离的话,便是连公主都不能这么嚣张的。 暮云素来知道元初栀的性情,知道元初栀为人虽然狠厉,但手段却很磊落,为人处世世事都看的很透彻。 这份透彻让她不屑于去做一些阴私手段,她骨子里的清高自傲又让她不肯轻易向他人低头。那个柳叶怕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从中插了一脚吧。 元初栀这样急匆匆的来了庄子,怕是和周清闹的并不愉快。若是再被有心人从中作梗,恐怕是对她们的夫妻感情极为不利。 只是,该怎么去和她解释呢?这事还不能说急了,要是把她说恼了那就更糟了,唉,还是先看看吧。暮云心里叹息了一会。 送走了雪梨,暮云一边想着怎么开口,一边歪在榻上给睡在她身旁的小南瓜和小冬瓜扇着扇子,最后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快三点了。她坐起来四顾一下,两个小的已经醒了,正瞪着乌黑的小眼睛骨碌碌的四处转呢。 外间只有月萍正坐在绣墩上做针线。月萍见她醒了,连忙沏了一杯温水过来:“我估摸着这会子夫人该醒了。” 暮云接过杯子喝了两口,然后问道:“小猴子呢?” 月萍笑着说:“大少爷两点就醒了,看夫人睡得香,还体贴的没出声,自己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后来宸少爷的奶娘抱着他过来找大少爷,两个小的便一起到外面园子里玩去了。夫人放心好了,银心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跟着呢。” 暮云笑笑:“这又不是在龙潭虎穴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正说话间,元初栀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茉莉过来传话:“郡主说了,温夫人若是醒了的话,就请过去一趟,商量一下晚上吃些什么新鲜的。” 闻言,暮云笑了一下:“都说客随主便,我既然是来做客的,就只管等着吃就行了,怎的还要我自己想?” 那茉莉也是元初栀贴身伺候的人,和暮云也是熟稔,当下笑着回道:“我们郡主说了,温夫人别的不行,在吃这上头的主意最多,一定能想出一些新鲜别致的吃食来。” 这话一出,就连月萍都跟着笑了出来。 暮云无语了,元初栀这话说的,好像她就是一个吃货似的!不过,貌似,她就是一个吃货。 暮云眼波含笑道:“好吧,既然你们家郡主这样看得起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她一番心意。我换身衣裳,一会就过去。” 茉莉闻言笑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正巧这个时候玉兰过来了,暮云就邀她一起去了前院。这个庄子是元初栀的私产,跟过来伺候的都是心腹,弄些药材什么的反而比行宫那边方便,因此暮云便把玉兰母女一块带到了前院。 她们到的时候单婧雪已经在了,见了她们,单婧雪先笑道:“你们俩个可算来了,刚刚庄子上的管事让人送了些新鲜的猎物过来,有野鸡和兔子,还有一只山羊。你说我们怎么吃才好呢?” 暮云笑笑对着单婧雪说道:“这些都是些肉类,你也不嫌吃了上火?” 单婧雪撅噘嘴,白了暮云一眼:“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一顿又有什么?” 倒是元初栀笑道:“这家伙是嫌弃我的厨子不好,非要整些新鲜吃法,我是没那么些心思,想着你在吃你挺能折腾的,你们两应该能聊到一起。” 暮云听了这明显的揶揄,笑道:“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这能吃会吃未必不是福气呢!” 单婧雪在一旁着急道:“郡主啊,我倒真不是挑剔你们家厨子,你堂堂一刑部二品官的夫人兼郡主家里的厨子手艺能差了?只是他们这些人习惯了精雕细琢的做法,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失了几分趣味。这野味自然还要野着吃最好!” 元初栀“噗嗤”一声:“还野着吃?这是怎么一种吃法?我倒没听过。” 单婧雪说道:“我以前听大哥哥说过在山上打猎的时候,猎物都是直接生一堆火烤着吃的,整只鸡烤出来,撕下来一块一块的吃,可有意思了。我听说咱们大辕高祖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吃烤鸡,还说什么人生在世,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才算痛快。我还听说你的这个庄子还是高祖当年的私产呢!咱们如果也能效仿高祖一番,也算是瞻仰一下先人之姿了!” 听了这话,旁人耸耸肩,未置可否,只有元初栀笑着说:“这才几天没见啊,你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出来了。” 看着眼前明媚活泼的单婧雪,元初栀还是不由的生出一股羡慕之情。她的豆蔻时代也是这般的肆意洒脱,等到成亲以后,有了相公又有了宸哥儿,就在她认为自己的人生刚刚圆满的时候,又遭遇了丈夫的变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些东西如果一直没有,那么还不会令人这般的患得患失。最怕的是曾经拥有却转瞬间随风消逝。 元初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借着这个机会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她终究不忍心拒绝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闺蜜,然后抬起头笑着说:“反正我是没法子了,你们只管自己商量吃法,要什么东西自己和月梨说去。” 月梨成亲以后,元初栀原本是想让她在家松快几个月的。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她对周府出来的那批人都有些膈应的慌,便连夜让人去京城将夫妻喊了过来这边伺候。直接让月梨做了内院的管事娘子,总管她身边的一应事宜。周府里的人,除了几个小厮留在身边使唤着方便些,其余的都被她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 单婧雪闻言连忙笑着道:“那我先谢谢初栀了。” 然后她跑到暮云身边笑着说道:“好暮云,我都听玉兰说了,你们在家没少鼓捣新玩意儿。你快和我说说,这野味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吃呢?” 暮云被她弄得无奈,于是笑着说:“我这里点子倒是有,就怕你受不了那样的粗狂样。” 单婧雪连忙摇头:“不不不~那怎么可能?我要想吃那些精致好看的,早就让厨房做去了,谁还等到现在?好暮云,你赶紧说嘛!” 看到大家期盼的样子,暮云便开口吩咐道:“既然想野着吃,那在屋子里是不成的,这天色太阳也快落山了,外头倒还凉快些。让下人在庄子里找一处空旷干净的地方,架上火堆,把庄子上有的铁炉子和铁丝网都拿过去。再告诉厨房,把那些野味褪毛收拾干净了,取一些切成小肉块,用竹签串了。剩下的野味,每样再拿两只整只的过去,再把厨房所有的调料都带过去一些,记得拿些蜂蜜。再去看看厨房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和鲜蘑菇之类的,都洗干净了拿过去一些。” 她说之后,自有小丫鬟领命去厨房传话去了。另有的丫鬟婆子去取要用的桌椅陈设坐垫碗碟一类的自去安置。 听了暮云这话,元初栀笑着对单婧雪说道:“瞧瞧,我说得没错吧,这种事儿,问她准没错的,咱们今天,总算是有了口福了。” 正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这么有口福的事,怎么也不叫着我?” 众人听到声音,连忙抬头去看。 只见来人穿着杏黄色缂丝玉兰蝴蝶纹的外裳,头上戴着一支巴掌大的珍珠凤钗。她背光而立,阳光将整套首饰照射的更加熠熠生辉,也衬的她原本国色天香的面容更加的雍容华贵。 厅里的众人见了她,连忙都迎上前去,纷纷行礼跪拜。只有元初栀行了一个万福,笑道:“我六婶怎的突然来了?下人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单婧妍一边挥手让暮云等人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然后笑着说:“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原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谁承想恰好听到你们在这商量着吃新鲜玩意儿!真是的,你们到会享受!有这档子好事,也不知道叫着我!要不是我今日去找你,还不知道你们这群家伙背着我在这里偷着享乐呢!” 元初栀连忙吐了吐舌头:“我们哪能不想着六婶呢,只是想着你是缙王正妃,平日里不知道多少杂事要忙呢,就没打扰你!” 单婧妍斜她一眼:“我是王妃,你是郡主,怎么你能出来松快松快,我就不能了?” 元初栀连忙亲自将她扶到首座上坐下:“好了,我的好婧妍,这回是我错了,下次一定喊着你一起。” 单婧妍听了,这才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然后看向玉兰:“这位子有些眼生,不知道是哪位?”玉兰的穿戴虽然在外头算是体面,在郡主和王妃还有成国公府二房千金之前就有些不够看了。好在她一向是个看得开的,并不因此而自觉矮人一等。 听到单婧妍问她,玉兰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行了一礼:“民妇云氏见过王妃娘娘。” 这时,暮云也站起来说道:“回娘娘的话,这个是我夫家的表妹,我和娘娘提过的,给太后哭灵那会,就是她帮我看家的。今日是我带她来的。” 单婧妍微微一笑:“噢~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温大人外家的表妹啊!云娘子快起来吧。” 单婧妍曾经听暮云提起过玉兰的事儿,对这个坚强,有主见,自食其力的女子倒是有几分欣赏。 暮云拉着玉兰的手坐下,就听到元初栀问道:“婧妍你是自己来的吗?怎么没把两个哥儿带过来?” “我娘把他们留下了,反正有我娘看着,我放心得很。摆脱了那两个臭小子,我也算是解脱了!”单婧妍难得开玩笑地说道。 厅里的人都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一时间气氛欢乐无比。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元初栀听她这般说,笑呵呵的说道:“小男孩不都是这样吗,等大一些就懂事了。就说你弟弟吧,小的时候不还是个上墙爬树的主,慢慢的不也懂事多了。” 暮云也跟着说道:“男孩子活泼好动些才好呢,等世子和小少爷大了自然就规矩了。” 几人正谈着育儿经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紧接着宸哥儿和小猴子就笑呵呵的进来了,淑华跟在后面。小猴子手里端着一个比海碗小一些的水晶碗,里面盛了几条小指长的锦鲤。他笑呵呵的走到暮云跟前说:“娘亲,我们今天吃这个鱼鱼吧。” 宸哥儿也跟在后面说道:“要吃~” 众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暮云看着儿子衣服上沾的水渍,哭笑不得的说:“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啊?听话,你想吃鱼的话,我让厨房给你做大点的,这个没法做呢。” 小猴子撅噘嘴:“可是大鱼没这个好看。” 暮云听罢听罢,莞尔道:“放心吧,娘亲让他们做的比这个还要好看,而且更好吃。你看这几条小鱼太小了,你就先养在自己房间里,等大了再吃吧。” 小猴子略一思索,觉得娘亲这个建议可行,便点了点头。 暮云正要接过他手里的水晶碗,这孩子还不舍得撒手。于是暮云笑道:“我又不和你抢,你这孩子,也不看看谁来了?还不去给王妃姨姨和郡主姨姨见礼去?” 小猴子虽然调皮捣蛋的,但是规矩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学,刚才他没注意,这会子听了娘亲的话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娘亲,规规矩矩的给单婧妍和元初栀行了一个礼。 元初栀也招呼宸哥儿给单婧妍行了礼,淑华跟在他俩身后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单婧妍是第一次见淑华,见这个小姑娘虽年纪尚小,但是乖巧听话,长得又是白白嫩嫩的模样,不由的赞了几句,因着是第一次见,便让丫鬟取了一份见面礼过来。 单婧妍身边的春晓没有跟着过来,去拿东西的是刚提到二等的一个丫鬟。她见淑华的母亲不过是个平民家的女孩,不免起了轻视之心,只拿了一对金锞子和一对纱堆的宫花出来。 单婧妍一瞧托盘里的东西,眼神扫了那丫鬟一眼,轻笑着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着玩吧。”然后又招手,让淑华走到自己跟前来,问了她一些话。 不外乎就是问些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之类的话,听见淑华小小年纪就这般思维清楚口齿伶俐,不由多了几分喜欢。 又因着有暮云的关系在,便亲自摘下脖子上的一条碧玉镶七宝的璎珞戴到淑华的脖子上。 小女孩嘛,自然都喜欢这样五光十色,闪闪亮亮的珠宝首饰,只是淑华年纪虽小却知道这样的东西不是随便能拿的,因此便不住的拿眼睛去看自己的娘亲和表婶婶。 玉兰一看这东西这样贵重,连忙站起来道:“王妃娘娘爱惜淑华是她的福分,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些,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担得起?王妃娘娘还是请收回去吧。” 听到娘亲这样说,淑华自己一下子就把项圈摘了下来要还给单婧妍。 单婧妍一把就制止了淑华的动作:“你这小丫头倒不贪心,既然给了你,你就只管拿着,别听你娘的。” 这小丫头刚才看这东西两眼放光的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倒是没想到她娘亲开口之后,这小丫头还能毫不犹豫的将东西摘下来。若是再大个几岁就罢了,如今才三四岁的孩子就这样懂事,指不定将来是个有造化的。 这时候暮云笑着站起来对玉兰说:“难得淑华入了咱们缙王妃娘娘的眼,舍得给件好东西,表妹你就只管坐下,不用觉得是个大事。咱们眼里看上去名贵异常的东西在王妃娘娘眼里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只管安心拿着。” 然后走到淑华身边,亲自将项圈戴到她的脖子上说:“这东西可要仔细收好了,将来……总有用处的。” 她原想说将来留着做嫁妆的,又想到淑华只是个小姑娘,因此便把这话忍了下去。 谁知道淑华却脆生生的开口道:“我知道的表婶婶,我要好好藏着,将来长大了好做嫁妆。”一听这话,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元初栀将淑华拉到自己跟前,笑着逗她:“你这才多大啊?就知道攒嫁妆了。那你攒了多少好东西了?” 淑华仰着小脸说:“攒了不少了,娘亲说我是大姑娘了,我的东西都让我自己收着。上次郡主娘娘给的见面礼和平日里表婶娘给的东西我都收的可妥当了,已经攒了一个大箱子了。我看巷子里一个邻居家的姐姐成亲,也不过十几个那样的箱子,大家便都说那嫁妆丰厚。想来照这个速度攒下去,将来就不用母亲费心给我张罗了。” 听完这话大伙又纷纷笑了起来。 元初栀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心眼还不少。你才多大就急着给自己攒嫁妆,不是有你娘亲呢吗?” 听了这话,淑华撇撇嘴说:“我不想让娘亲给我攒嫁妆,娘亲每日里做绣活学医术可辛苦了,挣银子,得了好料子和首饰也舍不得戴,说都留着给我攒嫁妆。我想着自己早早的把嫁妆攒好了,娘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而且她攒的嫁妆不好看呀!” 她笑眯眯的说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底一派纯真。众人原先听她说完了却都有些沉默,最后那句让她们笑出了声,前面的话让玉兰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在听到女儿后面那句话又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笑了片刻,元初栀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转头对着玉兰说道:“你这好孩子真是个懂事的,云娘子有这样的女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以后啊,记得给她攒些漂亮的嫁妆呀!” 说着她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紫玉珠的手串放到淑华的手上:“好孩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娘亲。” 淑华懵懂的点点头。然后元初栀又对着暮云说:“唉,要不都说女儿贴心呢,我和婧妍生的都是混世魔王,比不得你儿女双全。如今看了这小丫头,我真恨不得也生个小女孩。” 暮云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才才多大?说不定下一胎就是呢。” 元初栀听了这话,摇着团扇的手一僵,勉强的笑着说:“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随便他去吧。” 一旁的单婧妍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元初栀,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问她,而是笑着说道:“淑华这孩子倒有几分志气,说不得将来是个有大造化的呢。” 玉兰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听了这话连忙说道:“这孩子年纪小胡说八道的,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单婧妍笑着摇摇头:“难得她一片赤子之心,有什么好笑的?我听这孩子说话不俗,难不成已经开蒙了?” 玉兰笑着点头:“我识字的时候顺道教了她几句,也不过是背几句《三字经》《千字文》而已,认得字统共就那么几个罢了。” 单婧妍笑着说:“她这般小小年纪,能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 正说话间,外头有丫鬟过来禀报说,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问主子们下面该如何进行。 暮云站起来笑道:“今天我亲自动手,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只是咱们既然去外面,大家伙还是回房间换身利落点的衣裳,要不然穿着这广袖拽地裙的,一会可不方便。我先过去预备一下。” 说完暮云先带头往外头走去,她早就有准备,穿的正是一身窄袖衣裳。玉兰见状,连忙也站起来道:“表嫂我就不用换了,正好过去给你打下手。” 其余的人闻言都回了自己房间换衣裳去了,早在刚才说话的功夫,就有下人收拾出了一个干净整齐的大院子来给单婧妍住,这会她过去,一应热水洗漱用品都已经预备妥当了。 暮云和玉兰跟着领路的丫鬟一直往院子后头走去,在路上暮云见丫鬟们离得都有些距离便低声和玉兰说道:“表妹,委屈你了,让你跟着我来这伏低做小的。” 玉兰连忙摇头道:“表嫂说的是什么话呢?这点事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她们一个亲王妃一个郡主,这两位可是皇亲国戚呢!都是我原先想都没想过的人物,如今还肯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也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而且她们也都挺客气的,哪怕真把我当丫鬟使唤,那也是我的荣幸不是?” “便是等闲的官夫人想去伺候这两位怕是都没机会呢。我若是因此就觉得委屈,那得把自己抬得多高?”玉兰半点委屈都没有,反而异常兴奋呢。 闻言,暮云一怔,她倒是忘了,玉兰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怕是没什么人权平等自由的想法吧。 倒是自己,近几年似乎有些魔障了,总是想着平等自由富强民主……前世终究是前世,既然她如今活在当下,自然就要适应此时的社会的规则。 原来她做丫鬟时脑子还很清楚,自从做了所谓的诰命,倒是有些忿忿不平了。可是想想,有什么好不平的呢?在这封建社会,诰命等级再高还能高的过皇家?玉兰说得对,等闲的官夫人想巴结这样的两位人物还巴结不上呢,自己不过是做些能做的事,有什么好委屈的? 真是,自寻烦恼!暮云笑着摇摇头,觉得这阵子心里那股子烦躁顿时一扫而光。 心境豁然开朗的暮云这会子终于有心思观赏起这庄子的景色来,这庄子原是当年高祖的私产,后来给了发妻,再后来就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最后传到了先太后的手里,先太后又将它留给了元初栀。 庄子的景色自不必多提,经过几代人的打理和修缮,举目之处,无不是佳木葱郁、奇花争艳。一处清澈的溪流,从花木深处曲折而下,蜿蜒盘恒,小溪串连着青草葱葱或是怪石嶙峋亦或是盛开的奇花异草或是白玉栏曲径通幽地。 总之,在暮云看来,此处景色到很有些符合曹雪芹先生对《红楼梦》里大观园的设想。 过了这片园子,丫鬟领着她来到一处临水的亭阁旁边,只见这处亭子离着园子有些距离,亭子两旁有几棵高大的垂柳,叶子正是绿油油的时候,亭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没有什么花木阻隔,倒是野餐烧烤的好地方。 暮云见婆子们已经将几个铁炉子都架起来了,只是还没烧上碳,于是便说道:“你们先点着几个炉子烧些热水,一会你们主子就过来了。” 丫鬟回答说已经备好热水了,暮云便又吩咐他们先把碳烧上,一会儿人到齐了就可以烧烤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暮云把一切安排下去以后,走到摆着肉串的桌子旁,看他们把肉串切的大小适宜,都已经照她的吩咐都用竹签穿好了。 另外还有鸡翅和鸡腿等物也有整齐的码在那,暮云不由感叹这郡主府的下人就是不一样。 整只的鸡鸭鱼等物也都收拾干净了放在木盆里,为了防止招来尘土和蚊蝇,一应吃食都用竹帘罩了起来。另外一些香菇木耳青菜等也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码在盘子里。 她又掀起桌上的调料罐子一一看了一下,自己想要的调料也都齐全了,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只开口道:“再让人去取几片新鲜的荷叶过来。” 然后对着旁边有些无聊的淑华说:“淑华乖,去那边山坡上取些干净的泥土来,表婶娘给你做叫花鸡吃。” 这叫花鸡的吃法在乡下还是常见的,淑华听了连忙拿着一个竹篮子去挖土了,怒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颇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完事具备只欠东风了,只要等碳火烧得旺一点就可以开干了。 暮云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用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手,然后拿起一只大碗,用桌上的调料调匀。先将几只野鸡和野兔、一根羊腿涂抹好了调料放到一边,这调料也不是直接涂上就行的,每种野味的调料都不太一样,各有增减,还要配合相应的手法。这些东西涂完,暮云也累的够呛,好在肉串的腌制简单一些,她顺手又把肉串腌制好了。 说是自己动手,厨房那边还是派了几个厨娘过来帮忙的,暮云见碳火已经燃起来了,不远处也架起了一堆柴火,她喊了两个厨娘过来,先把完整一只的野味架到柴火上烤着。 这个比较慢些,暮云仔细地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了看这些烤肉的厨娘,好在能被叫过来伺候的都没有笨人,暮云说得仔细,厨娘她们一听就明白了,纷纷去干起活来。 这个时候淑华提着一篮子泥土回来了,摘荷叶的丫鬟也把荷叶拿了过来。暮云拿起两只涂好香料的野鸡,把鸡肚子里塞上香菇等食材,然后抹上盐,先用荷叶裹了,再用湿润的泥土包裹起来,让婆子埋到柴火堆附近的地下。 好容易忙活完了,暮云洗干净双手,又把剩下的两个厨娘喊过来,教她们怎样在铁丝网上烤肉串。 两人都是新手,一开始不是糊了就是有些火候不到位,不过试了几次之后,渐渐摸到了窍门,就好了起来。 暮云尝了一串她们烤的肉串,嗯,色香味俱全,火候也恰到好处,不由赞道:“两位娘子的手艺不错,火候把握的比我强多了。” 一个微胖的厨娘笑着回道:“温夫人过奖了,咱们本来就是整日里和这些火啊肉啊的打交道的,要是再被温夫人您比下去,哪还有脸吃这碗饭呢?倒是温夫人刚才腌肉的手法一看就是行家,还有这调制的香料,真是不一般那!”暮云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和她们搭话。 正在这时,单婧妍她们都换好衣服过来了,数宸哥儿最积极,一路迈着小步子小跑着过来,朝暮云喊着:“姨姨~姨姨~给我吃~给我吃!” 把元初栀都甩在了身后,气得元初栀笑骂道:“臭小子,我是短了你吃的还是喝的?一副没见过好吃的样子,真是给我丢人现眼!” 众人都被宸哥儿弄得好笑不已。暮云拿起一支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里,递给宸哥儿。宸哥儿一见好吃的就拿起来张嘴就咬。 暮云都来不及阻拦,只能说急忙喊道:“宸哥儿慢点吃,小心烫。” 这话说的已经晚了,宸哥儿已经咬了一口,果真被烫了一下。他哇哇的哭了起来,众人正想哄他。 只见他,即使烫的舌头疼,都不舍得把肉吐出来,抽泣着呼了两口气,待烤肉冷了些便咽了下去。 他身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倒了一杯冰镇的果汁过来,宸哥儿喝了两口之后才觉得舌尖的疼痛舒缓了一些,忍不住有喊道:“还要~我还要。” 这话被元初栀听到后,忍不住的点点他的额头:“你这臭小子,活像多少年没吃饭了似的?看你这样子,哪有一点贵族子弟的体面?” 宸哥儿还小,不知道母亲说些啥,于是就笑嘻嘻的奶声奶气的说:“娘亲吃吃~好吃吃!” 元初栀白了宸哥儿一眼,无奈的又塞了一串肉串给他。 亭子里已经按着主子们的人数设好了矮桌,每人一个小长几的矮桌,上面摆着一个四格盘,里面有两样果脯和两样点心,还有一个白釉的盘子,里面摆着一些南方运来的荔枝。 元初栀请单婧妍做在上首,自己坐在一旁。 暮云见她俩落座,也拉着玉兰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好后,丫鬟们拿盘子装了一盘烤好的肉串和一些蔬菜端到单婧妍跟前,接着就是元初栀,暮云和玉兰。 元初栀笑着揶揄道:“哎哟,好久没尝过暮云的手艺了,今日我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暮云坐在单婧妍的左边下首笑道:“那你今儿个可要多吃一些,毕竟我一年难得做回饭,这会儿就给你们烤这么一盘子,多了我可不做。我今日来者是客,可不能替你干活。” 元初栀嗤出声,笑骂的说:“你可真懒得可以。” 单婧妍在一旁忍着笑,她闻着烤肉香味,赞道:“这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 就着丫鬟端过来的铜盆净了手,拿干净的帕子擦过后,又细细的涂上香脂。她身边的丫鬟早就捡起一串肉串来,用帕子将竹签头上擦干净了,正要把肉剔下来呢,被暮云插口道:“这肉串就是要这样拿着吃才好吃呢,那样慢条斯理的,还有甚么趣味儿?初栀不是喊着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吗?”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暮云一手一串,吃的正香呢,才多大的功夫,桌子上已经堆了好些签子。 看到烤串暮云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自己和同学们夏日晚上在大学小吃街撸串,吃小龙虾的日子,顿时吃得多了些。 单婧妍见状笑笑伸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看你们温夫人吃的多香啊,都下去歇着吧。” 元初栀见肉串尽够,桌椅也还有富余的,便让人在亭子外头的柳树底下设了两桌,让众人的贴身丫鬟们都去坐了:“高祖不是说了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今日啊就要自己痛快一番,你们这些人呀,都别在这杵着,只管过去就是了。”单婧妍也随声附和,众丫鬟一起道了谢过去坐了。 这时坐在一旁没出声,光吃肉的单婧雪开始嫌弃光吃肉没意思了,她便说道:“光吃肉没有酒,可不好玩,咱们喝点酒吧?” 单婧妍白自家姐妹一眼:“不是有酸梅汤吗?还有鲜榨果汁,就你事多,要什么酒水!要是喝多了,一会儿尽出洋相。” 单婧雪嘿嘿一笑:“在你们面前丢点脸算啥?你怎的成了亲反而小气起来了?” 元初栀柳眉一竖:“你这丫头,难道想当酒鬼不成?。” 见单婧雪噎住了,元初栀这才笑着说:“嘿嘿,我早就让人去取了,只是这酒取起来有些麻烦,先耐心等着吧。” 单婧雪连忙讨好道:“我就知道郡主最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丫鬟捧了一个小酒坛过来回道:“郡主,您说的樱桃酒取来了。” 元初栀吩咐道:“那就打开吧,在座的,除了孩子们,每人一壶,喝不完可不行。对了,你们喝热的还是喝凉的。” 单婧雪连忙说道:“这大热天的,喝什么热酒啊?喝凉的就行,反正这酒进了肚子一会也就热了。” 暮云也两眼放光的笑道:“这酒一热就会发酸,不如凉的好喝。” 元初栀见暮云两眼放光的盯着丫鬟的酒坛子,不由得笑道:“看不出来啊,暮云你竟也是个酒鬼!” 暮云嘿嘿一笑:“我就是想尝尝,可不是酒鬼噢!” 几人笑闹了一圈,既然大家都不喝热酒,丫鬟们便没有烫酒,直接将倒好酒的酒壶端到众人桌子上。 单婧妍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见酒液粉红清凉不由夸赞道:“这酒的颜色倒是挺好看的。” 说完端起来喝了浅尝了一口,然后点头:“味道也不错,酸甜可口,酒味并不浓郁,而且不太烈,倒也刚好入口。” 然后又砸了咂舌说道:“回味间,似乎还有一股清淡的花香,真是难得。” 众人听她说罢,都跟着抿了一口,单婧雪眼睛一亮:“真的,一开始不觉得,等这酒入喉以后才能品出来,是有一股子花的清香。” 元初栀看了暮云一眼,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暮云那里得来的方子,樱桃还罢了,到了时节自然就有了。只是这用来泡酒的原酒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按着咱们温夫人的说法,用小雪时节梅花上的雪水或者是白露这天荷叶上的露水,配上当季新出的碧玉米,做出清澈透亮的米酒来。再埋在梅花树或者放进荷花池里放上三个月,才能能成为樱桃酒。这次开的这坛子,是我前年来庄子上的时候酿的,一直没舍得喝呢,这回也算是便宜你们了。” 一听这话,就连素日沉稳的单婧妍也笑道:“既然这酒这么难得,那这几日咱们可得敞开了喝,若不然,岂不是白费了你这番功夫?说起来也就你的日子清闲,才有心思整日里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元初栀听了单婧妍的话,不忿的说:“要论稀奇,谁能比得过她?” 说完用手指了指暮云,暮云也不反驳,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郡主过奖了,我敬郡主。” 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有些遗憾的看着手里的青花酒杯:“樱桃酒应该陪配个透明的玻璃杯好,这样可以直观眼色,用这普通青花杯子,总觉得有些愧对这壶好酒。” 元初栀一副深有同感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这次出来的匆忙,你送我的那套玻璃杯子没有带来,要不用那个倒也衬景。” 暮云笑笑:“没关系,我带了。” 说完然后高声对树下的月萍吩咐道:“月萍,你去咱们屋子里,将我带来的那套玻璃器皿中的酒杯都拿过来。”月萍连忙应是,疾步去拿酒杯了,过了一刻钟左右,月萍拿过来一个捧盒。她将捧盒放到亭子门口用来放茶叶的竹案上,从里面拿出来六只形态各异的玻璃杯子。用清水洗了一遍后,又用开水烫过了,才放到茶盘里,先端到单婧妍面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暮云笑着说:“这套玻璃杯是我最近新订做的,还没用过呢,你们看看自己喜欢哪个,不嫌弃的话,就留着用吧。” 单婧妍见这六只杯子形态各异,都是花口杯子,晶莹剔透处比不上这几年大兴的玻璃茶具,但是却自有一股特殊的古朴质感。 于是她笑着伸手拿了一只自己喜欢的桃花口杯,将樱桃酒倒进去半杯,赞道:“果然配的上这好酒,只是这杯子大了些,我可不敢装得太多,不然几杯下肚,我就怕自己醉了。” 暮云掩嘴笑道:“王妃娘娘说笑了,您的酒量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只怕这一坛子还不够您自己喝呢。” 单婧妍斜她一眼:“你呀,还是那么促狭。怎的,刚才我听说你上次送了一套玻璃杯子给初栀,怎么没有我的份啊?合着你们俩现在好上了,把我撇一块去了,别忘了我才是和你正经一起长大的呢。” 晕啊,暮云连忙说道:“哪能把您给忘了呢,只是那会子正在做试验,成品多少有些瑕疵,承蒙郡主不嫌弃,我才敢送给她的。原是想着等师傅做出完美无瑕的器具来,再给您送去呢。” 单婧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样还算差不多,我可是记下了啊,可别忘了。” 谁知这会子元初栀扯起暮云的后腿了:“你可别被她给哄了,她原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上次也是只给了我几个杯子就把我打发了。说好的成套,结果到现在两年多了,我也没见到她说的成品。” 暮云无辜的说道:“这事倒不是我食言,只是我找的那老师傅已经费了很多心力了,做出来的器皿却总是有些气泡或小疙瘩,不是那么完美。他原先是做琉璃器具的,与玻璃还有些不同,因此一直都在摸索。我见他一直没有做成怕他心里有压力也不好太过催促,便又让他做了几件自己拿手的琉璃制品,想着让他做做自己熟悉的东西,比较一下两者的不同,说不定会有所领悟呢。果然,那师傅做了这套茶具之后说是有所感悟,又开始烧制起玻璃茶具了。说是这一次纵使不成,也差的不远了。” 听了这话,单婧妍点点头:“便是如今内务府做出来的玻璃制品,也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瑕疵。你手底下的匠人若是真有本事做出没有瑕疵的器具来,那可就是好事一桩啊。” 暮云“噢”了一下,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单婧妍怕是对这个生意上心了,其实她本来是想着拉元初栀入股的,毕竟像玻璃这种暴利的生意不是她一个人能吃得下的。 没有靠山的话,只能是给他人做嫁衣。如今单婧妍这个亲王正妃有这个意愿倒是正合她意,当下笑道:“好不好的我到不知道,我也就是胡乱弄个玩意,想着挣个脂粉钱。若是如王妃娘娘所言,此事真的成了,到时候少不得要请娘娘您给添些本金呢。” 单婧妍微微一笑:“这个好说。” 这时,元初栀在一边不满的说道:“这样的好事,你们俩个可不能丢下我。便宜可不能都让你们两个占了,必须要带上我。” 暮云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单婧妍便笑着拍板:“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事宜等东西做出来后咱们再另外商量。” 元初栀听罢,连忙站起来,拿起酒壶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斟满,举杯笑道:“来,咱们干了这一杯酒,此事就说定了,都不许反悔。在场的她们可都是见证。” 单婧雪等人都笑笑不说话,暮云她们三人隔着桌子举杯干了这一杯酒,此事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暮云不由在心里慨叹:怪不得国人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呢,果然有它的道理。 她原本没指望能打动单婧妍的,因为她知道单婧妍手里的产业多着呢,利益也很丰富,加上她亲王妃的身份又特殊,这样的东西弄出来暴利是一定的,难免会引来众多纷争。 她原以为单婧妍不会愿意牵扯到这些事务中来,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兴趣。也不知道她挣这么多银子要干嘛? 总不会是起兵造反吧?暮云也就这么一想,随即就抛到了脑后,管她呢,以后再想吧。到时候若真是利润丰厚,大不了过个两三年她就退出来。其实暮云做这事,还真不是单纯的为了银子,只是想着穿越一趟,总不好什么事情都不做。 恰好她前世又接触过一些手工玻璃工艺品的制作流程,因此才动了些心思。说起来,这几年光是在这上头,暮云就砸进去近万两银子,即使她其他产业收益颇丰,也还是让她有些肉疼的。一万两银子,在京城边上都能买一千亩良田了。如今好容易看到点曙光了,她心里也是开心的。 事情谈完了,暮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落下了。和其他几人吃吃喝喝的,一直喝到月半中天,喝光了两坛子樱桃酒和一壶梨花白,大家才散场。 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小猴子他们兄妹三人早就被身边的婆子哄着睡下了。 她洗漱完了,看着小猴子,小冬瓜和小南瓜睡得通红的小脸,不由的在每个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小猴子似乎是在睡梦中有所觉察,砸吧砸吧小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暮云笑笑,看着儿子的睡颜,突然想起自家夫君来了!也不知道孩子他爹这会在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的是,在百里之外的京城,她的相公温廷舟,今日可是接连两次遭遇了烂桃花呢。这事呢,要从几日前温廷舟领旨回京那日说起。 却说某日,京城这边旭日初升、清晨的空气比较凉爽,南城门刚一打开,想要进城的百姓就排了百米以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缓慢的向前行进着。排在队伍后头的一辆褐色马车被三四辆黑漆马车围在当中,一只纤纤玉手掀开窗纱的一角,一双明眸透过缝隙看向前面。 待看到前头排成长龙的人群,玉手的主人不由的紧皱双眉,偏头对一旁的母亲抱怨道:“娘,前头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我看那些人都是些平民百姓,就不能和钱管事去说一下吗,让咱们早些入城?”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而她口里的母亲,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此刻正斜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听了女儿的话她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有办法,还用你在这说,王管事早就去办了。他既然没有动作就说明这事不好料理,咱们只管好生等着就是了,你急什么?这里是京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不比在墉州的时候。咱们只管好生等着就是了,咱们这会又是借住在舅舅家里,你以后说话做事可不能那么大咧咧的。”少女听了母亲的话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妇人看到女儿仍然一副不知愁闷的样子,不由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后头马车里的那个庶女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非常老练的帮着自己的姨娘争宠并且暗中谋算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毛丫头,都已经快及笄了,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真是愁人! 正在妇人胡乱思索间,只听哥哥派来接自己的管事钱满在外头说道:“回姑太太的话,奴才正巧遇到了禁军统领温大人,他正好从外头回城里办差。小的就求了他带咱们先进城。” 闻言,中年妇人连忙掀起帘子出去,只见一个一身戎装气度清朗的青年男子正好来到了车外。见到她后,当下对她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连忙道:“多谢这位大人!” 原来这个中年妇人正是成国公单雄的庶妹,不过她母亲生她时大出血没了,单家也就她一个庶女,成国公府下人们都称呼她一声姑太太,她夫家姓王,人称王单氏。 要说十年前的单氏也不敢不把温廷舟这样的二品官放在眼里,单氏是个有颜色的见对方已然是位高权重的禁军统领,自己虽然占了长辈的名分,说到底也不过是死了丈夫前来投靠娘家的一个寡妇罢了,哪敢在温廷舟面前拿乔? 更何况,离开京城多年,她也不知如何面对娘家亲人,单氏心里总归是五味杂陈的。 单氏忙微笑着和温廷舟打着招呼:“多少年没回来了,竟不知京中竟然出了温大人这般厉害的年轻人了!” 温廷舟不冷不热地回道:“多谢这位夫人夸赞。” 单氏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乐呵呵的笑道:“温大人如今年贵庚?” 问完后,单氏又把自己的长子唤过来和女儿一起介绍给温廷舟。至于后头车上的庶女则被她选择性的忘了。 只是某位庶女可不是甘心被遗忘的主,温廷舟刚和一对那对兄妹互相见过礼。就听一个黄鹂般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母亲,听说有人过来了,可云特来拜见。” 一见来人,单氏的亲女王可欣立马扭头瞪了过去,单氏拉了闺女一把,淡笑着对温廷舟说道:“多谢温大人带小妇人进城了,我也算个上班长辈,实在不好意思将杂七杂八的人都介绍给你。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请温大人见见吧。” 然后单氏指着来人道:“这个是我的庶长女。” 说完后又对来人说:“这位是禁军统领温大人。” 王可云听了单氏的话差点憋出内伤来,我好歹是王家的长女,怎么就成了“杂七杂八”的人了?虽然心里万分不忿,但是王可云却仍然面不改色的娇笑着,朝温廷舟行了一个万福,娇声道:“可云见过温大人。” 王可云身形袅娜,生的标致,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当真是婀娜多姿颇为动人。温廷舟带着的几个副将亲兵都看的有些呆愣了。 但温廷舟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冷淡的道:“王大姑娘请起。” 王可云仗着自己的容貌在男人堆里向来都是颇受青睐的,没想到今天却是吃了一个冷钉子。 若是换成旁人早就面露不满了,但是王可云这人心机颇深,所以面色如常的起身退回去站到单氏旁边。原先有些让人觉得有些娇媚的气质,此刻也换成一副端庄的样子。 简直就是收放自如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过温廷舟却没再看她第二眼,他对着单氏拱手道:“王夫人,时间不早了,现金城吧。我还有公务在身,要干时间。” 单氏连忙笑着摆手:“打扰温大人了,咱们这就上车。进了城你只管去忙罢。” 温廷舟应了声,不过临走时却将单氏她们一行人带到城门口。 守城的头目正好认识他,询问了一下,听说是成国公府的亲眷,连忙给单氏她们放行了。 车队顺利的穿过城门进入到京城范围里面,这里是外南城,还得进内南城才能到成国公府呢。 王可云从马车窗缝隙里看到守城的士兵对温廷舟毕恭毕敬的样子,再一次感受到了权位的威慑力,捏住帕子的右手用力握紧又慢慢松开。 这一切于温廷舟而言不过是些小事,其后几天他一直忙着军务,成国公府的主子们都没在家,单氏一行的到来也不过是在沈家二房、三房、四房之间掀起了一点小波澜而已。 直到今天下午,温廷舟办事经过成国公府的时候,才想起成国公府二爷在京中礼部谋了官职,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打算上门。 当他正准备离去时,恰好二老爷单桁正好刚从衙门回来,见温廷舟也很是高兴,当下邀请他过府一叙。 温廷舟想着也没什么事儿,便同意了,单二爷进门后就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温廷舟笑道:“今日本就是路过,单二爷如此盛情款待,真是不胜感激。” 单桁摆摆手:“说什么呢,温大人咱俩虽然一文一武,但我也不是那起子嫌弃武将的文官,咱俩也是老相识了自然要款待你一番。” 这会儿单氏正好在二嫂这里说话,丫鬟给单二夫人回禀说:“夫人,家里来了客人,老爷要备酒水,厨房那边让夫人拿一下主意。” 单二夫人问道:“来的是谁?” “是,禁军统领温大人。”丫鬟回道。 “是他呀!让厨房备些新鲜的,再拿一壶上好的花雕给他们就行了。”单二夫人一系列吩咐下去,丫鬟应着去厨房吩咐了。 温廷舟和和小厮路过成国公府里的小花园时,见到一丛粉色的蔷薇开的正艳,忍不住想到自家院子里那些蔷薇花来。 他还记得院子里的蔷薇是暮云嫁过来之后亲手种下的。家里那丛蔷薇开的比眼前这丛还要鲜艳,不过他想想自家媳妇那是养花很有一套,似乎什么花草到了她手里,都要比旁人种的更鲜灵一些。 想到自己的暮云,温廷舟不禁面露微笑,一时间有些怔住了。这时,只听见“哎呦”一声从背后传来。 温廷舟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脚踝。见温廷舟回过头来,那少女有些羞怯的说:“让温大人见笑了,都怪我走路不看路,不小心扭了脚了,我的丫鬟在后头的荷花池那边,能否麻烦温大人身边的这位小哥帮我去喊一下人?” 她眉头微皱,声音里带着几丝哭腔却面露微笑,花容月貌泪眼汪汪。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扯动裙摆,似乎是想把半露在外的绣花鞋遮住。 这样既楚楚可怜又故作坚强的样子,一般男人见了都会激起保护欲来吧?只要支开那个小厮,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待上一小会,她就有办法把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到时候……王可云正在心里算计呢,就听温廷舟冷冷的吩咐:“牧童,去把这事告诉二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一声,待会直接去前院找我。记住,男女有别,别在别人家内院耽搁太久。”说完抬脚走了。 徒留王可云一人在原地差点没把银牙咬碎了。 温廷舟和二老爷酒足饭饱之后,直到月上中天才往家走。 半道上,一辆精致漂亮的马车从对面徐徐驶来。温廷舟不由的看了几眼,这马车的装饰一看就是女眷出行用的。都这个时辰了,谁家的女眷还会在大街上转悠? 也不知道他今日是什么运道,马车到他们对面时,忽然停了下来,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温统领请留步。” 然后一只纤手径自掀开车帘,露出里头的一张芙蓉面庞来:“这么晚了,不知温统领要去往何处?” 夜幕之下,光线有些不清楚,但是温廷舟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人。这个美女身份很不一般,正是被皇帝下令在皇家寺庙出家的乐华公主。 温廷舟皱皱眉头,心里盘算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回家了。” 乐华公主微启红唇:“听说尊夫人还在避暑山庄,温统领回去岂不也是孤枕难眠?” 说话间一双勾魂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看向温廷舟,又说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辜负了多可惜,不知道温统领有没有兴致和我一起去看看月色?” 此话一出,温廷舟内心嫌恶不已,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太败坏纲常了。他不耐的道:“温某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公主的雅兴了。” 乐珍穿了一身出家人常穿的水田衣,一头乌黑的秀发并没有被剃度,用一枚白玉簪子高高的挽起了一半。皇帝早年之所以对她多有偏宠就是因为这个女儿和他有几分相似。 所以乐华公主非嫡非长的,才能在一众公主中脱颖而出。只见她长眉入髻、唇红肤白,在月光的照应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反而比盛装的时候添了几分别样的风致。再加上她的身份,这京中其实她不止只有一个人入幕之宾,其中好几个都是贵族子弟呢。 只是没想到她一向自负的美貌和身份却在温廷舟这里碰了钉子,当下飞过一双眼刀来:“温统领这样坐怀不乱,究竟真是品行高洁呢?还是温大人其实是个银枪蜡头!”说完冷笑着看向温廷舟。 谁知道温廷舟没有半分气恼,反而气定神闲的说:“我是不是银枪蜡头就不劳公主殿下操心了,我家娘子知道就好了。” 乐华公主明知道温廷舟这人和自己的那些入幕之宾不一样,但还是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 眼下被这样一再的被拒绝,心里也有些恼羞成怒:“难不成在温统领眼里,我一个堂堂的金枝玉叶,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婢?” 乐华公主这话直接触碰到了温廷舟的底线了,他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到公主殿下是如何从皇家寺庙逃离的,但是圣上既然下旨让殿下出家反思,微臣建议殿下还是不要暗中抗旨为好。若是殿下今晚出现在京城的事传到承德行宫……请公主以后说话务必三思。” 他直接忽视了乐华公主的那句话,在他心里暮云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岂是乐华公主这样水性杨花,不知羞耻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然后,温廷舟再也不看乐华公主一眼,骑着马飞奔着就回了京中的宅子。他对乐华公主素日的行事多有耳闻,只以为她这回又是来京城会情人的,至于她引诱自己之事想来也不过是性格使然,并未多想。 回到家,进了他们夫妻的卧房,温廷舟看向屋里熟悉的摆设,满屋子都是妻子的气息,这才分开几天啊,他就已经想念暮云的不行了。只希望早日将公差办完,好赶去承德行宫和妻子孩子们团圆。 乐华公主看着温廷舟骑马远去的背影,暗咬银牙:早晚有一天,本公主要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转念间又想到刚才温廷舟口里的妻子,不由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奴婢罢了,也值得温廷舟如此珍视?乐华公主性子自小就霸道,即使被皇帝厌弃,也没有半分悔改之心,这次见到温廷舟对暮云的深情,心里更是不忿: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一个奴婢能轻易得到!我绝对不会甘心的!都说这位温夫人命好,若是突然遭遇了不堪之事,不知道还有谁会说她命好呢? 这样想着,乐华公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然后伸手招过来一名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黑衣人领命而去。 乐华公主重新上了马车,温廷舟想的没错,她今晚确实是来会情人的。只是她之所以笼络这个情人,却不单单是为了鱼水之欢呢!她所谋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因着父皇的一句话,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下子成了皇家寺庙里的尼姑,甚至刚去的时候还要受那些侍卫和姑子的刁难。若不是母妃留了些后手,她现在怕是还要做那些劈柴洗衣的粗活!既然父皇半点不顾念父女之情,她又何必再客气!总有一天,那些曾经刁难侮辱过她的人,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跪地求饶! 远在承德行宫的暮云不知道,有人把嫉妒的魔爪伸向了她,她此时还在元初栀的庄子上玩的不亦乐乎呢。几人头天晚上就约好了第二天要去打猎,这庄子上倒是有一处中等马场,养着几十匹马。 元初栀一声吩咐,下头自然就有人连夜将围场收拾利落,马匹都牵到马厩拴好,围场圈好,里头放了一些野鸡和几只山羊、兔子还有几只小鹿,都是些温和不会伤人的动物。反正几人都是打着玩的,大家闺秀能骑马拉得开弓就不错了,谁还指望她们百步穿杨不成? 单婧妍自然也从元初栀的神态间看不了不对,她不和暮云一样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很直接就开口问了,待听闻事情原因后,直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枉你在恪亲王妃身边待了十几年!怎么半分恪亲王妃的手段也没学到?你撇下他们两个来了庄子上,岂不是白白给那柳叶制造机会?” 这事要换了单婧妍,她肯定笑嘻嘻的把那女人安顿好,至于以后嘛,走着瞧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听了单婧妍的话,元初栀咬着嘴唇道:“婧妍你不必多说了,这些道理难道我会不懂吗?只是我不是那样大度的人,走之前已经光明正大的放了两个通房在他的书房,让那些女人自己闹去吧!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才想着来这里散散心。” 这话让单婧妍更加气闷:“道理你既然都懂,那你怎么还做这样的事?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宸哥儿想想,你和周清若是感情不合,将来他怎么办?” 闻言,元初栀落寞的笑笑:“我就是顾念着宸哥儿,才没有当场翻脸。横竖周清他现在已经是越不过我,他难道还能弄死宸哥儿不成?有我这个郡主娘亲和我哥哥们在,再不济也还有你和暮云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元初栀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单婧妍不由叹道:“唉,说实话,当初皇帝给你指婚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婚事虽看着风光却不适合你的性子。你眼睛里素来容不得沙子,哪里能受得了后宅那些个龌龊阴私?只是当时指婚旨意已下,我就没有多说。后来你成亲后见你和周清也是夫妻恩爱,情投意合的,还觉得你比我命好呢。唉,现在想想,若是寒门家的男子倒罢了!这些王公贵族,豪门世家的子弟自小哪个不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一般都是十五岁起家里长辈就给安排通房,像周清那样的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至亲至疏夫妻!夫妻这两个字,说白了也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最好。若真要计较得太过,苦的可是自己。” 元初栀摇摇头:“我做不到你那样贤惠大度!不光是我,暮云也做不到吧!” 闻言,单婧妍冷笑一声:“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我和你不同,你是动了真心了所以会伤心。我自始至终只是把自己摆在缙王府正妃的位置上,从不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都有数。古人言,无欲则无求!因为我从没有指望过男人的真心,所以也就没什么好失落的。没有儿子前我需要缙王的敬重立足,有了孩子后孩子才是我安身立命的资本和活下去的希望。” 停顿了一会,她又拉住元初栀的手:“咱们生于望族,自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在外人看来一向是风光无限。可是咱们自己清楚,我们的命运从来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父母亲人、家族荣誉,都是套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既然我们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要为此付出,哪有只享受不付出的?我们女子,尤其是婚姻之事,说来还不如暮云自由呢。她还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相公是不是心仪之人,我们所能选择的却不过是那样一个相对固定的圈子。而在这个圈子里,要找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又哪有那么容易?我们都不是开国太后,没有她那样的福气,能得到高祖终生相伴,所以我们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中,然后想办法活的更滋润一些。” 说着说着,单婧妍轻笑出声:“其实想想,男人嘛,想开了就那么回事,你越把他放在心上,他越觉得你哪哪都不好。你离得他远远的,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了,到时候他自己就会屁颠屁颠的凑过来。你高兴了就哄哄他,不高兴了就不搭理,谁还能怎么着你?说起来,你好歹也是个郡主,而且你可比我滋润多了。我虽然没有亲婆母,可是上头还有嫡母和众庶母,以及一大堆的妯娌大小姑子要侍候。你呢?在周府里谁敢给你眼色瞧?恪亲王和王妃又那样宠你,皇帝和皇后对你也好,便是周清做官再大也不敢轻易给你脸色看的。我呢,虽然说的痛快,可转过头去不还得哄着我们家那位爷?缙王殿下要真像越王那样给我来两巴掌,我能怎么着呢?是能打回去?还是能回娘家?好妹妹,和我一比,你简直就是活在蜜罐子里了。” 她这话说的元初栀莞尔一笑:“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了。” 单婧妍嗔她一眼:“可不是,我就羡慕你和暮云两个,看看谁家做媳妇的有你们这样轻松的?虽说世人给女儿选婆家都喜欢选对方父母双全的,可是换做我,如果我有女儿,将来我宁愿给闺女选个没有公婆的。” 单婧妍对元初栀好歹好说了一通,劝慰了一通后,元初栀总算是想通了不少。 暮云还在纠结着怎么规劝元初栀呢,就见她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顿时心里明白了,定是单婧妍开导过元初栀了,于是识趣的不再开口,就当不知道这事。不管从哪一方面,这事单婧妍出面都比自己出面要好。自己去劝的话,总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几人在庄子上疯玩了几天,周清和缙王都先后派人来请自家妻子,只是被她们两人拿话搪塞过去了。好容易出来松快一下,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谁愿意这么早回去?打完猎之后,几人又坐船在庄子上绕了几圈,元初栀让自家的小戏子在船上清唱些小曲给大家听。这些小戏子都是从江浙一带买回来的,唱起小曲来吴侬软语的,分外有味道。大家听着小曲、喝着果酒,吃着新鲜的山珍河鲜,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足足待了十天,才纷纷收拾东西回了山上。 暮云这几天玩的倒是爽快了,不过这大热天的,即使防护再到位,脸上也免不了被晒得黑了一些。至于调皮的小猴子,更是黑的彻底,就像个小黑猴似的。 暮云回了自家在行宫的住处,下人说温廷舟已经回来,现下正在行宫那边当值呢。 暮云看看镜子里的黑黑的自己,不由的皱皱眉头,就算成亲几年了,她还是希望温廷舟看到的是自己好看的那一面,而不是现在有些黑的自己。 好在她补水措施做的不错,脸上没有起皮。这肤色一时半会的是变不回来了,这个样子见自家相公,她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总要想法子做些补救措施才好。于是她让人烧了热水预备洗澡,又拿了从元初栀那要来的几粒柠檬,切开一个挤出汁水来,将以前备好的素色茧绸做成的面膜样子放进去浸着。待下人送来热水,她进去泡了一会,觉得脸上的毛孔都打开以后,才将自己制的面膜敷在了脸上。 等身上洗干净了,面膜也敷好了。暮云擦干净身子穿上衣服出来,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热气的熏蒸和面膜的作用,看上去肤色白了不少。 暮云知道这样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小会,因此开始拿出许久不用的胭脂水粉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用的面脂是自己做的,主料是上好的珍珠粉和茉莉花粉,不仅清香润肤,还有美白的功效。是自己结合了这里的面脂方子和后世的经验改良出来的,不是她自夸,这面脂效果直逼后世的素颜霜! 其实古人在养颜润肤这上头费的心思真不比现代人少多少,不然她和单婧妍她们合作的脂粉铺子怎么会利润那么高?就是因为古往今来的女子都舍得砸钱在脸上啊。 待她捯饬完了,换好衣裳以后再看镜子,果然这女人化妆和不化妆区别还是很大的。 正在她对镜自恋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暮云一听就是自家相公的脚步声,连忙提着裙摆迎了出去:“相公,你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温廷舟一把牵住她的手笑道:“知道你回来了,我就提前了一会走。听说你们在那庄子里玩的颇为自在,都不想回来了?” 暮云挽着他的手,笑着摇头:“哪有啊?我可是早就想着回来的,只是王妃娘娘和郡主两位都不走,我自然也不好开口。相公,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最近累不累?” 分开了这么些天,暮云觉得自家相公长得格外的帅呢。两人叽叽歪歪的说了许多话,没一会小猴子从外面满头大汗的跑回过了,看到父亲也很是开心,激动的叫着“爹爹~”。 温廷舟一下子站起身将小猴子举了起来,用下巴上长出的胡子去扎他的脸蛋,把小猴子弄的“咯咯”直笑。 温廷舟又把笑着问:“儿子,想爹爹没有?”小猴子一下子搂住爹爹的脖子,说道:“小猴子想爹爹了,爹爹,下次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没有爹爹,少了好多乐趣。”听了小猴子的童言童语这话,他们夫妻两个都笑了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心眼? 一家人算是久别重逢了,晚饭时小南瓜和小冬瓜被照顾他们的嬷嬷带过来,温廷舟一手抱着一个,和他们玩了好一会儿,一家五口吃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吃了饭后略说了几句话,孩子就困了,小猴子是累的狠了,刚才饭还没吃完呢,就歪着头睡着了,被嬷嬷抱到隔壁睡觉去了。 小南瓜和小冬瓜是白日里睡多了,现在正清醒着呢,温廷舟吩咐嬷嬷们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歇着。 见外人都出去了,温廷舟起身走到暮云身边,笑着问:“怎么脸这么红?今晚上可不热啊?”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暮云觉得自己都快要醉了,赶忙笑着摇摇头,然后问起了别的事情。温廷舟只随口提了一句王夫人回京的事,至于其他的野花,他是只字未提。 他揽着暮云说:“本来想带你去咱们自家的庄子瞧瞧的,这一阵公事较多怕是去不成了。”暮云轻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家自个儿去就是了,反正那庄子在那边又不会长脚跑了。” 接着两人又聊了些家常,所谓小别胜新婚,少年夫妻,聊着聊着就不免聊到别的地方去了。 有些事温廷舟虽然没说,但是暮云还是知道了。听说有人觊觎她的相公,她心里有高兴,也有烦恼。 有人觊觎温廷舟,这就说明她眼光不错,不过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和小烦恼,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在温廷舟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坚决的拒绝了对方,暮云心里又有些甜滋滋的。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中旬,山上的温度开始逐渐变凉了,于是皇帝发话,收拾一下预备回京。暮云这些跟着来的官员家眷先走一步,至于温廷舟,则要一直待到皇帝起驾才行。 第一百五十章 暮云有些不舍,怎么感觉刚刚团聚没几天呢,这又要分开了?她倒是想和相公一起走来着,但是所有的女眷都要在规矩的日子里赶回京城。 好在这次分别是短暂的,皇帝也不会在行宫耽搁太久。暮云就当是提前回去收拾屋子了,因此虽然依依不舍,但她还是痛快的出发了。 等回到金乌巷的宅子,暮云坐在自己惯常坐的贵妃榻上,靠着翠绿色的大软枕,喝着下人给熬的银耳红枣莲子羹,不由喟叹: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行宫那边虽好,却终是比不上自己家里感觉踏实。 在家歇息了两天,这天一早暮云就起来用了早饭,预备着去国公府。 今个徐氏要在府里开宴款待王单氏一行,徐氏上次回来前特意先和暮云说了,单婧妍表示也要去,暮云自然不会不去。 据她得到的消息,暮云很好奇,都说古人含蓄,乐华公主她是见过听过的,但是没深交,乐华公主行事向来与含蓄不搭边这是京里众人皆知。 不过人家就是再失宠到底出身也摆在那,终归是皇上的亲女,自然是比一般女子胆大妄为些。只是王家的这位庶女倒有些意思,说来她也想瞧瞧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品。 暮云平日里穿衣打扮一向低调,这会就是去见所谓的“情敌”,也没打算多张扬。倒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们知道此事后都隐隐为她不平,早上给她梳头的时候银心拿出从库房找出来的一套紫玉镶三宝的头面说道:“奴婢知道夫人嫌那些赤金累丝的首饰沉重,这一套头面好,材质上乘不说,做工也精巧。夫人今日就戴这个如何?” 虽说暮云不会为了对方刻意盛装,但是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失了体面,总之她此刻的内心确实是有些矛盾的。不得不说银心选的这套头面很合她的心意,罕见的成套紫玉首饰,低调而奢华,很对她的胃口。 她轻笑着点点头,夸赞了一句:“眼光不错。”然后又问道:“见面礼什么的都预备好了吗?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听到问话,月萍连忙拿出两个荷包打开给她看:“给王家嫡出的二小姐预备的是一对翡翠玉兔捣药耳坠,给王大小姐预备的是一对赤金葫芦耳坠。另外还给王家少爷预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暮云瞧了一眼,没有做声。 她想了一下转头拿过梳妆台上的一个妆盒,这是前些天外头刚送来的首饰,俱是镶玛瑙或青金石的小件首饰。暮云将盒子递给银心:“你们一人挑一件吧,剩下的拿到国公府给姝娴她们一人一样。把那盒子烧蓝的首饰拿出去给小丫头们一人一样。” 暮云身边几个大丫鬟都是手脚利落的,不一会就帮她梳好发髻换好了衣服。 头饰选了这样淡雅的一套,衣服自然不好太过艳丽,暮云自己挑了一件雪青色的杭绸对襟襦裙。衣衫上用紫色、粉色和深绿色丝线绣了大朵的樱花和木槿花,一下子将原本寡淡的上衣点缀的色彩俏丽起来。 丫鬟们见状,眼睛一亮,月萍笑着说道:“夫人今日可真漂亮。” 暮云见她月萍今日穿了自己送的一件白底绣红色芍药花的长裙和红色石榴的上衣,笑着道:“我是越来越老了,倒是你们啊,如今正是豆蔻年华,穿的这般鲜亮些才好看呢。” 暮云腰间只系了一条五色宫绦,觉得有些清淡,于是又吩咐银柳:“去将我梳妆桌上那件禁步拿来。” 银柳进去没一会就拿出一条用五色珍珠宝石和丝线穿的禁步出来,当中是一块浅绿色的碧玉藤花佩,底下还坠了几串深浅不一的红色流苏。 暮云把宫绦取下来,换上了禁步。 月萍一边帮她理线一边笑道:“夫人这玉佩材质一般,倒是这几串珍珠颜色不一还算稀罕些,这上面弄的流苏颜色鲜艳。夫人今日穿得低调,加上这个,倒是鲜妍明媚了几分。” 小猴子已经启蒙了,今日他还要读书,有齐妈妈看着,暮云便放心的带着丫鬟们坐着马车去了成国公府。 到了成国公府里的垂花门前,刚下了软轿,就见姝娴和春晓一同迎了上来:“哎呦,咱的温夫人,您可算是来了,都等你呢。” 暮云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才九点半,不由嗔道:“这才什么时候,都没到正午呢,急什么啊?” 然后又对春晓说道:“你们家王妃这回怎么来的这么早?” 春晓掩嘴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主子,素日在家看着事多,实际上也没什么事做,听说家中今个儿有热闹瞧,可不就早早的来了?” 暮云表示很怀疑,单婧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吗?! 然后春晓凑到暮云跟前低声道:“我瞧过了,那人长的也就一般,不过是惯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罢了,比起你来差的远了去。” 暮云一愣:“就这么点子事,怎么弄的天下皆知似的?你家王妃该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春晓笑着回道:“嘿嘿,你觉得呢?!二夫人那里的下人不少都是咱们府的家生子。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就那位王大小姐的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咱们那会正在郡主的庄子上,说不定这里的人知道的比你还早呢!这公府里多久没有新谈资了?这事正巧赶上了,还不被谈上个三五个月?” 感情,自己这是一不小心上了热搜啊!暮云在心里默默吐槽。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正房外头,守门的小丫鬟连忙殷勤的打开帘子喊道:“温夫人来了”。 暮云收起心里的诸多心思,扬起恰当的微笑缓步的走进厅里。 原先有些热闹的大厅瞬间平静了下来,诸多双眼睛朝着暮云看过来。虽然眼神众多,但是暮云仅用余光就准确的瞄到了那位王大姑娘。 她面色一如平常的给徐氏和二夫人见了礼,徐氏笑着说:“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我们刚才可是唠叨了你半天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府里姑太太和她的女儿。”说完指指王夫人的方向。 暮云连忙和她打招呼道:“王夫人好。” 暮云有诰命在身,自然不用向王夫人行礼,那怕是王夫人丈夫在时,暮云的品级也比王大人高。 王夫人连忙笑道:“温夫人好,我们进城时多亏了温大人帮忙呢!平日在府里,只听说你是个秀外慧中的,如今见了真人,可真是说不出的标致可人。” 王夫人一边说一边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荷包给她,长者赐不可辞,那怕暮云品级比王夫人高,王夫人好歹也是长辈。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夫人都如此示好了,暮云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 随后王夫人又问了暮云的年纪,听后王夫人笑着说:“我家两个女儿都比你小上几岁。”说着,又招王可欣和王可云过来,给她们互相介绍。 王家姐妹给暮云见了礼,王可欣年龄才刚及笄,王可云比她大一岁,差距太大,三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见过礼后,王可欣到没什么,于是只剩下暮云和王可云两人相尴尬相视。 暮云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对面之人近看之下毛孔有些粗大皮肤暗淡无光,眼底有乌青,不如远观好看。 王可云可能有些心虚,并不敢抬头直视暮云。但是在外人眼里,却是两人进行了激烈的眼神厮杀,然后王可云败下阵来。 这时,月萍将表礼端了过来,暮云笑道:“听说王夫人家里还有一个公子,怎的没见?” 王夫人笑着说:“他年纪大了,过来拜见后就去前头了。” 暮云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给他的表礼就由王夫人代为收下吧。”然后拿起一个紫色的荷包给了王可欣:“这个是给王二小姐的。”紧接着又拿了一个粉色的递给王可云:“这个是给王大小姐的。” 王可欣是个急性子,收到荷包后就径直打开了,见到那对翡翠的耳坠很是喜欢,当场就要让丫鬟帮她换上。王夫人扫了一眼那对耳坠,玉兔是用上好翡翠雕刻的,上头还用两颗红宝镶嵌做了眼睛,材质不凡,做工也精致,算是难得的精品了。 幸亏自己没有小气,送给对方的是一对价值和这个差不多的玛瑙镯子。 只是不知道这个温夫人给大丫头的是什么?虽说她作为嫡母也看不上庶女一贯装模作样的样子,但若是庶女当真能搭上自己那个颇有能为的温大人,王夫人也只会乐见其成。 王可云接过荷包,本来没想打开的。倒是王可欣很好奇的催促道:“姐姐,你快打开瞧瞧,看温夫人送你的是什么?” 暮云也笑着说道:“王大小姐不妨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王可云暗自思量着对方应该不会太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打开自己的荷包,从里头倒出一对赤金镶红玛瑙的耳环来。材料质地自然是比不上给王可欣的那对,但是以王可云庶女的身份来说,这份见面礼已经不算简薄了。 王夫人在一旁笑道:“温夫人太客气了,给她们姐妹俩这么贵重的东西。” 自打父亲去世以后,王可云在家里并不好过,别说是镶玛瑙的就是赤金的首饰也已经很久没得过了。但是为了表现自己不爱这些金银俗物,她还装模做样的说:“可云何德何能,怎么敢收温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闻言,暮云浅浅一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无妨的,这东西是我给的,王大小姐只管拿着。至于那些我不给的东西,王大小姐别惦记就行!” 说到最后,暮云的脸上虽然还是微笑的表情,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直直的射向王可云的眼里,竟然无端的让对方打了一个寒噤:是谁说温夫人向来温和有礼的? 这话里的意思,在场的诸人自然都听出来了。尤其是有些小心思的王夫人,顿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好在单婧雪看了一眼这个庶出的姑姑,笑着拉住两个表妹的手说起了她最近看的一本诗集来,笑嘻嘻的谈话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让尴尬的场面消弭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暮云说完这话之后,便不再看她,径直走到座位那边去了。 身旁的月萍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时候把荷包里的东西换了呢,只是眼见自家夫人才说了几句话就削减了对方的气焰,心里高兴极了。 她看到被那位王大小姐攥在手里的荷包,心思一转,走到银柳身边低语了几句。 银柳斜了她一眼,走到暖阁里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说道:“你可悠着点,别把人气晕了。” 月萍点点头,装作无意的开始和成国公府这边的丫头们攀谈起来,然后趁机把荷包里的首饰分了出去。 徐氏和单婧妍原先虽然在聊家常,但是都分神注意着暮云那边呢。徐氏见她过来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和她说了几句家常,又低声道:“你也真是的,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不必理会就是了,何必和她这般计较呢?。” 暮云笑而不语。正好外头有管事媳妇过来回话,徐氏就去了前边。 见周围没人,单婧妍促狭的看着她道:“想不到咱们温夫人也有这样气势凌人的时候,刚刚那个样子可真是少见呢!” 暮云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斜着眼看向单婧妍:“我说你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感情是想来瞧我的笑话的?” 元初栀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拿起手中的团扇轻摇两下:“我哪能看你的笑话啊,只是听说有人要免费唱大戏,在家闲着无聊就过来瞻仰一下罢。我可听说了,那位早上六点就起来梳妆打扮了,难为她一个丧父的庶女整出那样一身行头来。你倒好,三言两语的就把人家好不容易搭了半天的戏台子给拆了,这让人家怎么唱戏呀?而且和你打擂台都还没开起来。” 暮云轻笑一声:“打擂?她是什么人?和我打擂,她还不够格。倒是你,成日里在缙王府看的戏还少?一点小事就把你兴头成这样?” 单婧妍一愣,然后有些惊讶的问:“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万一她那天真的得逞了……” 暮云勾勾嘴角:“如果真的就那么一天,那就遂了她的意吧,我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她看着单婧妍的脸,轻声说:“真正疼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为难的,有些人是不值得我们为他费尽心机的争来斗去的。” 这话倒是得到了单婧妍的认同,要是元初栀在的话她脸色肯定会黯淡起来。 暮云些靠着坐在椅子上,她说道:“这些人愿意演戏,你们就当个乐子看罢了,高兴了就逗几下,不高兴了就不搭理便是,难不成还真要和这些人较真不成?好歹咱们是有身份的人,何必整日只盯着那几个人呢?” 正说着呢,就见单婧雪带着王家两个姑娘走过来说:“王妃、温夫人,您们在聊什么呢?” 暮云笑道:“我和王妃不过是说些管家理事的闲话而已,倒是婧雪今天怎么这样安静?没去园子里玩去?” 单婧雪笑道:“就我们三个没意思啊,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去后头看了一下,碧桂院边上的绮楼那两株秋海棠如今开的正艳,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单婧妍言笑晏晏的样子,率先站起来说道:“正好坐的时间长了身子有些僵,出去走动走动也好。”闻言,暮云也顺势站了起来,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绮楼。 现在的绮楼与以前的没什么不同,就连当初徐氏让人种下的各种花木也都俱在。 暮云突然有些怀念自己以前在成国公府里帮着徐氏种花木的日子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是最悠闲不过了。 不过她瞧着那矫揉造作的人,心中冷哼一声: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对头?头回见面就针锋相对,这次对方又瞧上了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有某位公主呢,她的作风,还真是开放的很呢!虽说大辕的公主彪悍的多,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大张旗鼓的养面首的还真没几个。 这里的两株秋海棠是艳丽的大红色,此时正含苞待放,在这初秋时节百花凋零的时候,的确是格外的鲜艳夺目。 暮云看着这两株花树闻着空气里清新的花香,感觉自己心神里的杂念都被涤荡一空,只觉得神清气爽。 暮云回头看向单婧妍,只见对方正伸手从树枝上摘了盛放的海棠花放在鼻尖轻嗅,似乎是觉察到了暮云的目光,她抬起头冲暮云嫣然一笑。在红花和人面互相衬映下,显得十分美好。 待了没有多长时间,就见姝娴从前头走过来,笑着说道:“宴席已经在花厅那边摆好了,还请各位主子们移步过去。” 众人听了都说笑着往外头走去,只有王可云看着姝娴手上的那对赤金镶玛瑙的戒指不由的在心里恼怒,那戒指的材质工艺和温夫人给自己的那副耳坠一模一样!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难不成在温夫人的眼里就和丫鬟一样吗?是了!她本就是个丫鬟出身的,有什么见识?王可云在心里对暮云暗损了半天才觉得心气有些平了。 暮云才没空搭理王可云呢,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不想把经历花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待用过宴席后,下午回到家,也没顾得上歇息,就忙着料理起家务来。虽说家里的急事都有下人报到承德行宫,一些不急的事一般管家都给斟酌着处理了。 可就算这样,家里还是积攒了一堆的杂事,另外还有这两个多月的账本没有对账。公中的、她自己的,有庄子的也有铺子的,光是这些杂事暮云就足足忙活了十来天,才终于能松口气。 只是没等好好松快松快,这就进了八月里了,又要预备中秋节礼又要四处走动打点,真是好一阵忙活。直到中秋这天一家人坐下来吃顿团圆饭,才放松了下来。 外头有人送了一大筐碗口大的螃蟹过来,暮云虽然觉得这个东西贵的要死不说吃起来还太麻烦。 但是看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暮云总觉得心里腻歪的很,都没有胃口,只有螃蟹是清蒸的看着不油腻。因此暮云便让丫鬟给拿了一个,月萍知道她的习惯,向来都嫌这个吃起来麻烦的,因此用器具把螃蟹里的肉都剔好后才端到暮云跟前。 暮云接过碟子,既然有人剔好了,不用自己动手,她就拿起筷子往姜醋汁里蘸一下,尝了一口,她就觉得这味道不错,加上姜醋汁倒是好吃,难免有多吃了几口。 不过螃蟹性凉,不宜多食,暮云吃完盘子里的那些蟹肉后就不在吃了。 见着螃蟹这么大,肉质也不错,暮云便问齐妈妈:“这螃蟹还有剩吗?” 齐妈妈回道:“回夫人,还剩半筐呢!” “你拿几只给玉兰送过去吧。剩下的你们做了吃罢,这螃蟹性凉,虽不能多吃,但肉质好,就当给你们换换口味,吃点新鲜的。” 齐妈妈一听,连忙带着众丫鬟行礼谢过。暮云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忙罢。 温廷舟就在一旁抱着小女儿,看着暮云吩咐,也不多加干涉,不就几只螃蟹嘛,既然妻子用它做人情,那他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不一会,月萍便踏着夜色到了自己姑妈的地方。金大家的开门见是她不由地讶异:“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月萍笑着说:“我是来给表姑娘送东西的,顺便来看看姑妈您。” 说罢还递上一个篮子:“这里面是别人送到府上的螃蟹,咱们夫人怕放久了,螃蟹死了就不新鲜了,便让府里的人分了吃,我匀了几只作为中秋礼带回来给姑妈您和姑父弟弟们尝尝。” 金大家的连连笑着说:“好,既然你说是中秋礼,那姑妈就收下了” …… 话说缙王府这边,待府医给单婧妍把了脉后。然后笑着说道:“这脉象来看是滑脉,王妃娘娘怕是有孕了,只是如今日子尚浅,脉息还有些弱,但是已经能摸到滑脉了。再过个七八日,王爷王妃请个积年的老大夫过来把把脉就能确诊了。” 缙王听了大喜:“既然黄大夫你这么说,想来是错不了的。” 然后他又笑道:“王妃真是辛苦你了。” 单婧妍笑道:“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能为王爷孕育子嗣是臣妾的福分呢!” 帝王家自然希望多子多福,缙王也不例外,知道自己子嗣艰难后,他说不在意是假的,王府后院那些女人他不是没碰过,只是他更希望孩子是出自单婧妍的肚子,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她这里努力了那么久。 至于孩子以后是否健康,那得等出生后才知道。 …… 温府这边暮云和温廷舟笑道:“我原打算把玉兰母女接过来住几日的,可惜她拒绝了。” 温廷舟点点头,哄着小南瓜和暮云说道:“她是个要强的,自然不会过来的。”暮云“嗯”了声,。 过了十天左右,缙王沐休的时候亲自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了一位擅妇科的太医过来。太医把了脉之后,确认了单婧妍的孕情。然后捻捻胡须道:“王妃的脉息不是特别强健,想来这一胎定是有些不太好,只是胎儿现在还太小,老夫察觉不出来,得等大一些再把脉看看才行。” 单婧妍忙谢过太医,又问道:“这些日子我总是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或是吃了没一会就吐。第一胎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样,怎的这回这样厉害?不知太医可有什么好法子?” 太医安慰单婧妍道:“王妃娘娘,这个不碍事的,但凡是孕妇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间,短则十来天长则两三个月,过去就好了。我看娘娘您身子康健,虽然脉象弱了点,但是一时半会没事的。至于吃食吗?除了那些寒凉类的不能入口的,旁的能吃什么就吃点什么,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别顾忌太多。等过段时间如果还这样,再去太医院找老夫。” 其实这话玉兰和暮云自己都说过,只是单婧妍一直将信将疑,如今听了太医的话,她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没错单婧妍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上次她找了玉兰悄悄的把了脉,但那个时候脉象并不明显,因此单婧妍又拖了几天,请府里的大夫把了脉后,这会儿又被缙王请了太医来把脉。 缙王连忙将太医请到前院喝了一杯茶,待他走时又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封。到了这会子,总算是确认了。 缙王子嗣确实艰难,但也不是不会有子嗣,另外就是有子嗣后,孩子可能会有些先天不足,不过这个事情被他忽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单婧妍这几天被孕吐折磨的面色苍白,暮云和徐氏一起来看她时,暮云还微笑着说:“你怀双胞胎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过,这个孩子一看就是活泼调皮的,现在就开始折腾开了。” 单婧妍道:“我就盼他皮实些好,虽说现在受些罪,但是只要孩子长的好,一切都值得?” 暮云闻言才明白,对单婧妍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作为母亲的单婧妍都希望他平安康健。 暮云发愣间,单婧妍笑问道:“怎么没把小猴子他们几个带过来?” “今儿不是休沐吗?夫君带着他去书院看先生去了,两个小的如今闹腾得很,带过来只怕会影响你,就留在家中了。”暮云赶紧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单婧妍点点头。 徐氏笑着说:“我原先是预备着过两日约你们一起去城外皇觉寺上香的。你如今这样还是算了罢。前阵子我去皇觉寺上香的时候替你许了愿,如今既然愿望达成了,那过几日我就去替你还愿去。” 这时春晓端了一碗山药乌鸡汤过来,徐氏连忙站起来将托盘接过去。笑着上朝春晓说道:“这些日子你们这些大丫鬟也辛苦了,王妃如今害喜严重,你们都尽心些,待王妃生下孩儿不论男女,我都厚赏你们。” 春晓连忙行礼笑道:“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奴婢们照料王妃是应该的,这是奴婢们的本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厚赏也就不必了吧!” 徐氏就喜欢春晓这伶俐的劲儿,她欣慰的说道:“且看以后吧!” 听了徐氏的话暮云笑道:“夫人既然这么说了,春晓你还不谢过呀!” 被暮云这么一打岔,春晓不好再和徐氏争执,只得谢过。 单婧妍就看着,待害喜的劲儿过去后,她开口问暮云道:“正好有事要和你说呢,听说玉兰在妇科一道颇有见解,正巧春夏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你请玉兰帮她瞧瞧。” 闻言,正在喝茶的暮云抬头看向单婧妍:“怎么了?春晓有哪儿不舒服呢?” 春晓笑着回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春夏最近总觉得小肚有些坠痛,前些天小日子刚干净了,这会竟然又来了。”一听这话,暮云心里一惊:春夏这不会是先兆流产吧? 暮云担心自己的想法成真,便立即让月萍去吧玉兰给带过来。 众人听暮云解释后也有些担忧,春夏去年才刚刚成亲,嫁给了王府大管事的长子。春晓则打算自梳留在单婧妍身边。 很快春夏便过来了,听了暮云的话,春夏也有些害怕了。 暮云连忙安慰道:“不要怕,也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 待月萍把玉兰带过来后,玉兰听了暮云的话,神色也凝重起来,当下便请春夏伸出手腕来。等两只手腕都诊过之后,玉兰皱着眉头问:“这位夫人上回的小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比如时间变短或者量少一些?” 春夏点头道:“正是呢,以往的小日子都要四五天,而且一天要换好几次,这回不到三天就干净了,只是总是觉得小肚子那坠坠的疼。” 玉兰又换了一只手,再细细的诊了一回,说道:“若是没错的话,你这应当是有了身孕了。” 春夏皱着眉头说:“不会吧?可是我的小日子才刚走没几天啊。”玉兰说道:“见红是应当是因着你这胎胎像有些不稳,或是突然间吃了寒凉的东西所致。” 听到这里,春晓连忙说道:“可不是吗?我记得中秋那会子王妃赏了我们没人一筐螃蟹和一盒子南边来的马蹄糕,因着马蹄糕入口滑爽,与咱们这的点心不大一样。春夏是个贪新鲜的,吃了不少,然后又吃了几只螃蟹,第二天身上就来红了,可是因着这个的缘故?” 玉兰点点头:“应该是的,马蹄是寒凉之物,若是没有身孕,少吃一点无妨,但是有了身孕吃这个却是对胎儿极为不利的。想来这位夫人就是因着这个才见了红,好在这位夫人年轻身体底子好,总算是没有大碍。不过这些日子还是卧床休息,吃两副安胎药为好。” 见春夏脸上还有些犹疑之色,暮云给玉兰使了个眼色,玉兰又道:“这事马虎不得,我的医术不精,还是再请一个大夫过来再诊诊脉吧。” 单婧妍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上次给我诊脉的黄大夫就不错,春晓你让人去跑一趟,把黄大夫叫来罢。” 然后又对春夏说:“你也真够马虎大意的,怀了孕都不知道!玉兰如今的医术是越发精进了,我的喜脉最先就是她给诊出来的,想来你这个也差不了多少。快别站着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到那边榻上躺着去罢。” 没用多长时间,下人就把黄大夫请来了。因着有徐氏在场,黄大夫又是年近六十的老人家了,因此大家都没有回避。待把过脉之后,黄大夫笑笑:“缙王府上真是人丁兴旺,这位夫人也是喜脉,算起来和王妃的日子差不了几天,真是恭喜了。” 虽然玉兰也诊出了喜脉,但是春夏不了解她,对她的医术还是有所怀疑。如今听了黄大夫这话,顿时心里才算踏实了。 单婧妍连忙笑道:“谢黄大夫吉言,只是我这大丫鬟这些天一直不大舒坦,这胎像可还稳当?” 黄大夫笑着回答:“虽然稍有些虚弱,但是没有大事,这段时间多多静养就是了。”春夏自己又问道:“那还要不要喝两副安胎药?” 黄大夫沉吟道:“胎像还算稳固,安胎药的话想喝就喝两副,不想喝就算了。倒是可以多吃些安胎的药膳,但是量也不要太大,每日一碗就够了。其他的只要按正常饮食,避讳那些寒凉之物就可以。” 如此,大家心里才算是有了底,单婧妍当下包了一个大红封让人好生送走了黄大夫。 这回玉兰说道:“既然黄大夫都说这安胎药可以不喝,那就不喝了吧,那些苦汤药喝了反而更让人难受。有条件的话这位夫人可以炖山药乌鸡汤来喝,这汤最是滋补安胎的。” 春夏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点头:“我夫家姓叶你喊我一声叶氏就行了。还没谢过云娘子呢,刚才若不是你帮我把出来喜脉,我自己还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呢,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 玉兰拍拍她的手:“你不必介怀,毕竟我医术确实是半吊子,既然确定了是喜脉,你就放宽心思好好养着吧。” 没一会,春晓便送春夏回去卧床静养了。待她们出去后,一个丫鬟端了乌鸡汤过来,单婧妍喝了一碗乌鸡汤。吐得空空的肚子,因着这汤水的作用肚子饥饿感少了不少,总之单婧妍觉得身上有力气多了。 暮云瞧着时间准备回去了,但是单婧妍看了看天色说:“这会子也快晌午了,回去还要麻烦。不如在这吃了饭再走,回去正好歇着,也省的再折腾。” 徐氏也劝道:“正是呢,这会子你相公也回去了,两个小的有他瞧着,你也别担心了,先在妍儿这混一顿再说。玉兰也留下……”不得已,暮云和玉兰只得应下了。 等用过了午膳,几人略说了会话,暮云便让人套车回去了。单婧妍也没有虚留,只让人又让人另外备了马车把玉兰送回去。 女儿再次怀孕,可把徐氏高兴得的不行,缙王府里嫡子都是女儿所出,这次再生一个无论男女,她的地位就更加稳固,因此徐氏只要一得闲就来缙王府转悠一圈,徐氏既担心这个又忧心那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春夏这一胎倒是不吐,但还是恶心、吃不下饭。 至于单婧妍嘛,她是吃嘛嘛香,但是经常吃完就吐,一天折腾好几回。身边的大丫鬟们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单婧妍。 好在单婧妍的孕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过了有一个来月就渐渐止住了。徐氏见闺女怀相渐渐稳当了,好歹松了一口气,只专心在家照顾儿媳妇。 单婧妍虽说没想着大肆宣扬,但是常来常往的几家还是渐渐的都得了信。众人纷纷收拾了合适的补品和东西送了过来。 方元初栀早起正在梳妆的时候得了这个消息,笑着说:“怪不得这阵子没见她有什么动静,原来是在家里养胎啊,动作还挺快的嘛!” 旁边给她梳妆的月梨笑道:“郡主若是羡慕的话,自己也赶快怀一个不就成了?”说完,才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恰在这时,外头的小丫鬟禀道:“郡主,柳姨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元初栀皱皱眉头:“我不是说了免了她的请安吗?” 柳姨娘不是别人,正是周清母亲留给她的丫鬟柳叶。她是金陵周府的家生子,怎么说也该给她个正经的名分,最起码也得是个通房。没想到元初栀从庄子回后,直接当着她的面对周清说:“她虽然是金陵本家出来的,但是母亲把她给了我,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奴婢,我最容不得的就是背主的东西。你既然相中了她就该明明白白的和我说,不过是个侍妾罢了,我也没有拦着你的道理。如今整出这些肮脏事来,是恶心谁呢?要不看在她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我定会把她发卖了去。如今权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免了她的责罚,但是什么体面之类的是别想了。最多也就是个姨娘。以后这府里只有柳姨娘,娘了。” 这件事终归是周清理亏,闻言也没发表任何异议。这让柳姨娘大失所望,虽说心里万分不甘,只是如今情势不由人她不得不暂时蛰伏。 只是她这些日子一向表现得安分守己的,元初栀不乐意见她,便免了她的日常请安,她也是好久不过来了。今日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过来请安。雪梨见主子脸色不虞,连忙对外说道:“郡主还没梳洗完呢,请柳姨娘稍候片刻。” 说完捧了一个一尺多高的黄花梨妆盒过来:“郡主瞧瞧,今日想戴哪一套?” 元初栀和暮云类似都不喜金饰,这盒子里多是些珍珠翡翠白玉玛瑙一类的,她看了一回说:“就戴这套白玉镶红宝的吧,喜庆一些,我一会亲自去给缙王妃贺喜去。好歹以她的辈分来说还是我婶婶呢!我记得前些天巴蜀那边送来的蜀锦里头,有一匹银红色榴开百子和一匹丁香紫云母草纹的,你去找出来。”雪梨答应着去库房翻找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丫鬟们才刚帮元初栀刚梳好了发髻,还没插戴完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请安声,看样子是应该是周清过来了。 元初栀冷笑一声,怪不得这位新晋的柳姨娘今天非要上赶着过来请安呢,原来是想着再过来挑拨离间一下呢。 亏得元初栀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现在看看,也就那样了。原先还想着她要是以后都安安稳稳的,自己不介意给她几分体面。 但是如果柳姨娘非要上赶着作死,那也别怪她辣手摧花,毕竟她也不是好性的。 这些天过去,她也想开了,怎么着这日子都得过下去。婧妍和暮云说的没错,横竖周清如今在京中为官,婆婆在金陵老家呢,管束不到她这里,而且她堂堂恪亲王府的嫡女,大辕的郡主,谁管的了她?!只要她不把这周府掀翻了,周清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就只管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就是了。 元初栀的心里瞬间就转了千百回,不一会,周清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丫鬟们连忙请安。而元初栀却稳稳的坐在梳妆台前,淡淡的说一句:“老爷来了啊。” 然后就再也不看他一眼,至于他身后的柳姨娘更是被无视了。周清见她这个样子,心下微塞,但还是笑着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然后赞道:“今日这套首饰挑的真好,更衬得你清雅无双,正好我前几日得了一对白底飘红的玉镯子,与你这套首饰很是相配。我给你戴上试试。” 说着周清便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从里头拿出来一对白玉镯子。那镯子质地算不了极品,但是底子白净、上面还飘了一缕朱红色的飘花,这红色鲜艳欲滴,白玉又比旁的材质内敛含蓄,倒比原先首饰里的那对镯子更让元初栀喜欢一些。 周清还怕元初栀拒绝呢,没想到元初栀倒是乖乖的让他给她戴上了镯子,然后还谢了一句:“老爷费心了,谢谢。” 虽然元初栀语气还是有些冷淡,但是只要她不把自己拒之门外,周清相信过不了多久待她想通了,依然可以将她哄得回心转意。 元初栀穿戴好了,移步到花厅用早膳。周清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元初栀也没表现出什么异议,似乎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让周清的心里更加踏实了些,他见元初栀今日打扮得颇为隆重,便笑着问:“栀栀一会要出去吗?” 元初栀点点头:“是啊,我六婶又有了身孕,我想着吃了早膳去瞧瞧她去。” 闻言周清一笑:“缙王殿下的动作倒是颇为麻利,只是不知道栀栀什么时候给宸哥儿添个弟弟妹妹?” 元初栀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柳姨娘:“这不是有现成的了吗?不用我自己遭罪就能当现成的母亲,多好啊。” 周清一听她这话,顿时暗骂自己:真是个猪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这时月梨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东西进来了:“禀郡主,您让我找的两匹蜀锦已经拿过来了,您先瞧瞧,是不是这些?” 元初栀打眼一扫:“嗯,颜色花样都对,先放到一旁吧。刚刚忘了和你说了,再去拿两匹浅色的蜀锦过来,暮云前儿个给我做了几套新鲜的护肤品,这个就当是给她的回礼。” 接着元初栀,又一副训斥月梨的模样道:“你也是个傻的,也不知道随手拿两块料子出来赏给你们柳姨娘,难为我免了她的请安,她还记得一大早的过来侍奉。只是她这穿的也太寒酸了些,衣服袖子都起毛边了。难不成她的份例你们没有发下去?” 已经身为周府管事娘子的竹锦姑姑立马回道:“回郡主的话,奴婢们不敢怠慢柳姨娘。因郡主发话了,柳姨娘如今是双身子份例要加厚一倍,这个月月初柳姨娘该得的衣服和料子以及银两首饰等奴婢们早就已经送过去了。” 元初栀又看向柳姨娘:“竹锦姑姑的说的可对?你的份例可都已经收到了?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今日老爷在这,便是本郡主有什么疏忽,总还有老爷给你做主呢!” 柳姨娘连忙躬身道:“郡主贤惠,婢妾的份例已经收到了,只是婢妾穿惯了旧衣,让郡主和老爷挂心了。” 元初栀漫不经心的摇摇头:“以前母亲把你在我身边时,你还算懂事的呀,整日里打扮的鲜亮出挑的。怎的这会子这么不懂事了?你如今是老爷的人,穿的这样寒酸,让外人见了还以为老爷刻薄呢,连自己的侍妾都养不起了。别说是姨娘了,就连咱们周府的小丫鬟也不会穿起了毛边的旧衣,你这样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周府吗?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老爷的体面。” 柳姨娘原是想着穿这身衣服在周清面前暗中给元初栀上个眼药啥的,没想到元初栀压根不按正理出牌。 不得已她只能是躬身应着,低下头却不由的暗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是,她的份例是早就送过去了。但是那些衣料什么的莫说是以前的她,就是郡主跟前的三等丫鬟都不会穿的。同样是绸缎,上贡的和一般的差的岂是一星半点? 可偏偏府里的管事说了按规矩姨娘的份例就是这种档次的,想要好的可以自己拿私房去买。 她如今是真的拿不准自己走这一步是对还是不对,以前在元初栀身边做事,虽然不得重用,凡是有赏赐,看在她时老夫人送来面上,都会有她的一份。 府里的下人们见了她,也是忙不迭的请安问好,年节下各处的庄头管事还会奉上一笔不菲的孝敬请她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 她原先的月例虽然只有二两银子,但是每月赏赐和下头管事们的孝敬零零散散的总有几十两,再加上其他的衣料首饰,私房真的不算少。 如今她做了姨娘,虽说是半个主子,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吧。若是她受宠就罢了,只是如今郡主明摆着是不待见她,周清当初本来也没想提她做姨娘,只不过是反了男人都会犯的错罢。 这话要是被暮云听到了,肯定会唾弃周清不可,管不着自己还好意思怪女人?! 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有哪个肯拿正眼瞧柳姨娘?她以往仗着自己是郡主的丫鬟,虽说没有仗势欺人,但是总有些目下无尘,不屑于和那些粗使婆子小丫鬟们打交道。 如今,竟然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境地。而郡主,素日里看着清高自傲与世无争的样子,可要弄起手段来却是一点也不弱。半点也不顾念以往的情分,如今,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柳姨娘退下的时候,正好和抱着两匹浅色蜀锦的月梨擦肩而过。同样是奴婢出身,为什么这个乔暮云的运气就这样好?上苍为何要对她如此的不公平!? 唉~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从不考虑自己的错处,只会一味地埋怨别人。 若是元初栀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怕会当场唾到她脸上,真是的,拿自己和暮云比,真是自不量力!只是她这会子也没功夫去猜柳姨娘的那点小心思,用了早膳,略一收拾了一下,元初栀便整装出发了。 周清直把人送到虎啸街上,才掉头去了衙门。 元初栀从马车的车帘缝里看着周清远去的背影,不由嗤笑一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他以为凭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自己回心转意了吗?若不是为了儿子,她都不想做这个周夫人了。婧妍说得对,靠男人远不如靠儿子来的实在,为了儿子她也会把周府后院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元初栀到了缙王府时,暮云也在呢,正牵着小猴子在廊下走动呢!见她来了连忙将小猴子交给丫鬟,自己迎了上来,了手挽着她一起进了单婧妍里屋。 元初栀打趣道:“你倒是悠闲,还有心思陪孩子玩乐。” 暮云笑笑道:“这不是来得早嘛,婧妍还在睡,所以我就现在外面等等啰。” 俩人结伴进了屋里,单婧妍已经醒了,正靠在床沿边上用燕窝粥呢。 她们三人关系好,单婧妍也懒得梳妆应付了,直接就披头撒发的见客了。 “你如今倒是越发懒了,见客都邋里邋遢的,半点王妃样子都没有了!”一进门元初栀就调笑道。 单婧妍也不介意,呵呵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吃着东西。 暮云走过去,递过一个包袱说道:“我最近清闲,正巧家中后面花房里的玫瑰花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用来做胭脂倒是不错,闲着没事就多做了一些,这是给王妃的,我还加了对孕妇好的东西,可以放心使用的。” 元初栀闻言:“你呀,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些灵巧心思,上回你送我的那盒香粉,我用着倒是轻薄润泽,半点也不滞涩,比宫里上进雪容膏还好用呢。”说话间丫鬟端来热茶过来了,元初栀一边端起茶杯一边笑着说道。 暮云也伸手拿过茶杯,笑着回道:“这是当然的,外头再好的脂粉里头也难免添些铅粉。我给你的那个可不一样,是用雪绒花提取物加入上等的珍珠粉和几样名贵的香料做成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脂粉能比的。但是你要说比宫里的还好,我却是不敢认的。不过是你用的时间长了,怕是自己用腻了,因此才说这个好。” 元初栀摇摇头:“要是真好用的话还能用腻了?所谓上贡的东西也不过是好听罢了,还真不一定比外头的好用。像是皇后娘娘用的,都是内务府专门有人做的。那些得宠的或是家世好的娘娘,也都有人孝敬。只有那些低位的妃嫔和宫女才会用外头上贡的。再就是被宫里头的主子们拿来赏人。莫说是旁人了,就是你,如今也不穿外头的衣裳吧?道理都是一样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暮云附和的点点头:“既然你喜欢,那下次我做好了再让人给你送去。”然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水。 丫鬟端给单婧妍的是红枣桂圆茶,她抿了一口说道:“说起来,咱们也开了脂粉铺子,暮云也出了配方和技术,可是呀,我还是喜欢你亲手做出来的胭脂水粉,效果比铺子和宫里的确实好很多。不过你也是矛盾,铺子里的东西不用,非得自己做,好好的粳米不吃非得吃糙米……” 坐在旁边的元初栀也肯定的点点头,也跟着打趣道:“说起来,你这性子也怪的很。说你细致吧,那样粗糙难咽的玉米饼子你也吃的津津有味。可要说你质朴吧,但有时候你比我和婧妍还要讲究,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正在三人喝茶聊天的时候,宫外某处,身穿水田衣的女子听了手下的回报,冷哼一声:“怀孕?这个单婧妍还真是命好!只是女人生孩子素来都惊险万分,不知道咱们这位缙王妃这胎有没有福分平安生产呢。你速速派人混到缙王府去。必要的时候可以嫁祸到温夫人身上!”暗处的黑衣人立即答应着躬身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现在暮云丝毫没觉得有人已经将魔爪伸向了她,打算弄死单婧妍嫁祸给她呢。 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单婧妍身边犹如铁桶般,不是谁都能混进来的。 她再单纯也是受过诸多宫斗小说和电视剧熏陶过的人,知道有些事总是要先下手为强。而且单婧妍对乐华公主也很是不喜的,早就派人盯着她了,最近乐华公主行事虽然比之前小心了几分,但还是被有心人捅到了宫里。 没几天,皇后娘娘就亲自下了懿旨以为国祈福为名,将乐华公主从皇家寺庙迎回宫中,圈到宫里的慈静庵里,派了数十个太监宫女轮番看守,不准她踏出宫门半步。 满腔抱负再一次被生生掐断,乐华公主只能气得在慈静庵里跳脚,但是这次任她如何威逼利诱,也没人敢放她出庵堂半步。 至于那位王大姑娘,听说那天回家之后就“病了”。便是王单氏都有些摸不清头绪,徐氏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表小姐去怪罪暮云。 很快,在王夫人的张罗下,王大姑娘就被嫁给了一个六品小官的庶子。婚后不久,就跟着外放的夫家去了辽宁地界。 这日,暮云见天色不错,秋高气爽的,再过段时间就要落雪了,到时候更别想出门,于是她便想着去云帆管理的铺子看看。 她先在街上转了一圈,随意买了些小玩意,就去了自家的书肆。车夫便驾车来到了书肆门前,暮云下了马车后正预备往书肆走呢,就看见书肆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喧哗打闹声。 暮云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是从她们家的客栈门口传来的。她不便上前探究,便让跟着的一个小厮过去打探一下究竟。 待进了书肆之后,眼见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由有些纳闷。一个跑堂的伙计是认得她的,连忙迎了上来:“小的给夫人请安。”暮云问:“往常来的时候没见店里这么冷清过啊,你们掌柜呢?” 那伙计笑道:“回夫人,本来这店里是有不少人的。这不是文华书院今日有大儒公开讲学,学子们都去听课去了因此今日故而冷清了一些。” 暮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后头是什么事吗?我刚进来时听到后头吵吵闹闹的。” 那跑堂摇摇头,叹息道:“是租住在咱们客栈的一个举子前些天死了,正在办后事呢。吵闹声应该是他那娘子和小妾掐架呢,咱们掌柜的早就过去调停去了。” 暮云皱皱眉头,听闻是这种事情便没有心思再问,又问道:“最近铺子里可有什么新鲜的杂谈游记类的?” 往常铺子里一有新书,下人们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家里去。只是最近好像都没什么新书,暮云觉得自己书荒啊! 可她那里想到,表哥云帆早已经在温廷舟的示意下就不让人往家里送新书了。因着白日暮云要管理家事,照料孩子,晚上又要看书,温廷舟自觉自己被冷落了,便让云帆不要再往家里送那些奇异杂谈的书籍了。 这种小事暮云不会特意的问的,要是她知道了恐怕会嘲笑一番温廷舟。 跑堂的这会趁机将铺子里最近一段时间新来的书都拢了一下,交给暮云,总共有十来本,够她打发一阵子时间了。 暮云让下人将书搬到车上,她估摸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预备要回去。 正在这时,云帆叹着气从外头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真是晦气。” 抬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正是自家表弟妹,连忙问道:“这里正乱哄哄的,弟妹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暮云回道:“原本是出来买些东西的,想着许久没过来了,顺道来瞧瞧。倒是表哥你脸色怎的这般不好,后头院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帆请暮云进了内堂坐下,才皱皱眉说:“你如今来了,我也不好不和你说了。如今在咱们地界上出了事,闹不好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牵连到表弟头上,还是告诉你一声吧。租了咱家屋子的一个方举人,因着纳妾的事被发妻找上门来一顿训斥,他那婆娘着实泼辣不讲理,竟然非逼着方举人立即将那小妾休了,要不就去衙门告他停妻再娶。谁知方举人一气之下竟然得了中风,没等大夫过来呢,人就那么去了。这不,这方举人的头七还没过呢,他那婆娘就闹着将妾室母子三人赶了出来。几个方举人的同窗与我劝了良久,方举人那娘子并没有生养,若是实在容不下小妾,留下那两个孩子也好有人给她养好送终。谁知道那婆娘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这俩孩子来历不清楚。那小妾也不愿把儿子留在夫人手里,宁愿带着孩子离开。” 暮云有些疑惑的问:“这位方娘子怎的这样厉害?生养过的妾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吧?难道那个小妾是买来的不成?” 云帆摇摇头:“这倒不是,这个方举人经常来咱们书肆这里抄些书籍换些铜钱贴补家用,与我也算相熟。因此我倒听他说起过自家的事务,他与家里的妻子成亲十多年了都未生养。偏他那婆娘泼辣,岳丈家里势力又大,因此在老家也没敢提纳妾的事。直到六七年前来京城赶考的时候,才偷摸着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娘家姓黄,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家中贫困父兄走得早,家里只剩一个寡嫂一个侄子和老母亲,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那年为了给重病的老母亲抓药才不得不收了二十两聘礼给方举人做了妾。这黄氏也是个有福的,进门不久就怀上了,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把方举人乐的不轻。后来隔了两年又生了一个女儿,方举人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那阵子看着都年轻了许多。只是这些事方举人都瞒着老家的不敢让人知道,为了避人耳目他都没和同乡住到一块。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不知道是谁把事情传回了他老家,这不,他那婆娘就带着娘家人打上门来了。” 暮云便说:“既然如此,那这个黄氏可就是良妾了,方娘子就算是正室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再有,既然是她把丈夫给气死了,那么就没人告官吗?” 云帆叹了口气:“俗话说气死人不偿命,这等家务事,本就不是那样容易掰扯清楚的。那方举人是外地的,又没有旁的亲属在这,围观的举人书生们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替方举人不忿,但是大家都不是苦主,也没法帮着去衙门告状。再有那个方娘子要是个讲道理的,也不会把方举人活活气死了。只是可怜了黄氏,虽有一双儿女,但是方举人的家财却是别想沾上一分了。一个年轻妇人家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以后该怎么过活啊?” 听到这里,暮云便道:“那方娘子就没一分钱都没给黄氏吗?” 说道这里,云帆又再次叹息答道:“那方娘子原是打算让她们娘几个净身出户的。倒是黄氏一改平日的柔弱,不知从哪拿了一把刀出来抵在方娘子的脖子上,扬言要是不给她们娘仨活路,她就先杀了方娘子,再带着两个孩子去投井。方娘子虽然泼辣但是也怕死啊,当场便让娘家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了黄氏,黄氏早有准备,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带着两个孩子便走了。” 暮云听罢也觉得无语,不过她还是挺欣赏黄氏的,至少不是个包子,还知道为自己的儿女争取银钱过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女人呀,为母则强,听起来,这黄氏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如今又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京中讨生活,只怕难咯。 暮云起了恻隐之心,但她又不希望授人予鱼,于是她又问云帆:“这黄氏氏又有什么手艺吗?” 云帆一听她这般问,便知道暮云这是起了恻隐之心,他连忙道:“黄氏女红不错,以前经常在咱们成衣铺子接些活干。如果她手艺不行成衣铺子的管事也不能收她的绣活呀。” 闻言暮云便点点头:“那表哥你瞧着办吧,若那黄氏品行没有问题,就让她去隔壁做个绣娘吧,这女人啊,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也不容易,你看着给她们娘仨腾间小屋子住。不用收租子了,以咱家的工钱还是能养活得了她们娘几个的。” 云帆跟着点头道:“你表嫂平日里与这黄氏还有些走动,惯常都说她是个妥当的,想来她人品还是差不到哪去。我回头让你表嫂她说一声,这工钱倒好说,我见那黄氏是个有成算的,往日里方举人的银钱都是她管着,怕是早就留了后手了。只是她们娘几个现在身上带着热孝,周围的人家都要避讳,而且大家又不愿搅和到她们妻妾纷争里去,这附近没人肯赁屋子给她们。孤儿寡母几人的要是流落街头,明面上又有那二十两银子,怕是用不了明天人和银子就都没了。弟妹如今肯收留她,就是给她们一条生路,也是积福积德的大好事啊。” 暮云笑着说:“我自来命硬,向来是不大在意这个的。这不是听表哥你说起来嘛,这黄氏也是个命苦的,若是咱们能帮得上忙就伸把手,毕竟这世道女人生存不易呀!还有那方举人的后事,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在咱们的地盘上逝世的,这方娘子我瞧着怕也不是个肯上心的。表哥你帮着张罗一下,别让他的身后事没个着落,好歹也是个举子,身后事凄凄凉凉的也是不太好。” 暮云和云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后,她便回了家里。 这件事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回家和温廷舟感叹了一回女人不易后,就忘到脑后了。 过了约有两个月吧,京城里连下了几场雪,天气冷得很,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暮云冬天就和个乌龟似的,最不爱出门,但是在家待久了吧,也无聊得紧呢。 这日暮云正在一边算账,一边对着半开的窗户叹息,她叹息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季节呢! 云帆的妻子冯氏突然来了。暮云听了下人通报,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亲自迎到正房外头,一进门暮云就笑着说道:“这大冷天的,天寒地冻路上又滑,表嫂有什么事只管派人过来一趟就是了,怎的还亲自过来了?” 冯氏笑道:“前两日老家那边来人送了好些野物过来,其中有一张狐皮,通体雪白没有杂毛,我想着也就你能配的上,便给你送过来了。还有几张鹿皮,虽然差一些,做靴子也还使得。” 暮云就着丫鬟的手看了一眼那狐皮,果真是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的,这样的一张狐皮可是价值不菲了,连忙笑道:“这样的好东西表嫂自己你留着就是了,不用特意拿来送我,这让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冯氏笑笑:“你这样说,过意不去的应该是我才对呀!素日里不知道从你这里得了多少好东西,如今不过回敬一二而已,你若是不收才是打我的脸呢。” 暮云忙笑道:“表嫂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我收着便是,嫂子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只管送来,我一定来者不拒。” 冯氏这才笑道:“这才对嘛,咱们啊还得有来有往才好。” 丫鬟刚要将冯氏带来的东西都抬到库房里,冯氏却突然说道:“先等一等,看我这记性,今日我来还帮别人带了东西呢,差点给忘了。” 说着冯氏,从带来的东西里面找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给暮云:“这个是我帮别人送你的谢礼,你打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谢礼?暮云一时间有些疑惑,谁会托冯氏给自己送东西呢? 她迟疑着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卷轴,看样子是一幅绣好装裱好了的绣品。 暮云把卷轴打开,只见画上绣着一棵高耸的青松,葱郁的青松枝干间缠绕着两三束盛开的蓝白、紫白相间的牵牛花,还有两三只大雁栖息在青松之上。这幅刺绣是仿的当朝一位花鸟画名家风景烨先生的画作《松》。暮云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这画正是她的嫁妆之一,是徐氏给她置办的嫁妆里的东西。 她的书肆开业之际,她就拿去书肆二楼的抄书处挂着充门面去了。 据说这位风景烨先生家是大辕朝第一届科举的探花郎,其人那是风度翩翩、貌比潘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经俘获过无数少女的芳心。他还曾任国子监的授课学士,就连当今帝师当初也曾听过他的讲学,因此这人在当今文坛颇有地位。 再转回头来看这幅画,因着年代没有太久,风先生的画流传的还是比较广泛的。也有不少书生学子临摹他的画作,暮云就见过不少画的不错的仿品。但是刺绣仿品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画说实话绣的也很是不错,针法工整细腻,设色很生动,没有呆气,往远处一放就跟是画的一般。暮云当下赞道:“这手艺倒真是绝了,我瞧着竟然一点也不输我姐姐晴空的手艺。” 冯氏惊讶的说:“真的假的,你姐姐的绣艺那可是连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这个竟然能比得上姜夫人?” 暮云点点头:“我姐姐这两年怕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捏过针了?这个确实不输她的手艺,但要是在我姐姐状态好的时候,是肯定比这个还要强一些的。唉~表嫂你快说,这是谁绣的?” 冯氏笑着回道:“不是旁人,就是那个横死的方举人的寡妾黄娘子。方举人走后,他家发妻容不下她,她和娘家的嫂子关系不好,如今她母亲早已去世,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方家那个婆娘又是个凶悍的,不让街坊邻居的帮衬她,她们娘几差一点就要露宿街头了,多亏了你上次发了话,我这才敢把她娘几往咱们铺子领,她们娘几个才算是有个安稳地。这黄氏是个知恩图报的,心里记着你的恩情呢。这俩月除了做工,每日里熬夜腾出些功夫来绣了这幅图,这不绣好后装裱就托我给你送来了。她说她如今身无长物,就拿这个来略表感激之情呢。她原是想要跟着我过来给你磕个头的,只是咱们铺子里如今大节下的正是用人的时候,也没什么空过来。” 听冯氏的话,暮云觉得这个黄氏倒是个有心的,定是和人打听过她的喜好,才绣了这幅图。 暮云看着这幅图赞道:“黄氏这手艺也是真精细,心思也灵巧。她这手艺放在我铺子里,只做些缝衣裳的活计倒是有些埋没了。” 暮云想了一下然后对着月萍吩咐道:“你派个嘴角利索的,坐车去成衣铺子说一声,就说我相中了黄娘子的手艺,让她来家里住些日子,帮我做些活计。让管事的再另外找几个人就是,花费的银钱从我的私账里出。” 然后又转头问冯氏:“她那两个孩子都多大了?” 冯氏忙道:“大的是儿子,今年四岁,小的是女儿,今年两岁了。” 暮云松了口气:“都还是小孩子那到不用避讳,让人将以前表妹住的那院子里的东耳房收拾出来给她们娘几个暂住,被褥什么的你找人看着弄的齐整些。”月萍忙答应着去办了。 月萍找了惯常出门采买的张妈妈去做这事,张妈妈虽然不愿意在冰天雪地里出去。但是月萍如今是暮云身边的掌事大丫鬟,张妈妈也不敢埋怨,只好收拾一下就去了。 成衣铺子的掌柜听了张妈妈的话,虽然有些不乐意,毕竟如今快到节下了,成衣这块正缺绣娘呢,如今夫人还要走一个手艺最好的。但是主子的意思他也不敢违背,只能让黄氏赶紧收拾行李跟着张妈妈去温宅。 掌柜的估摸着这黄氏得了夫人的青眼,以后指不定要发达了,忙笑着说了许多恭维的话。黄氏淡笑着一一应了,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带着一双儿女就跟着张妈妈上了马车。 家里有滚滚的牛肉汤和新鲜的牛羊肉,中午,暮云让人弄了火锅,和冯氏两人吃的酣畅淋漓。 冯氏笑道:“这个季节,我在家也常张罗这样的吃食,但是味道比起妹妹家里的总是差了许多。当家的每来吃一回,回去就要数落我一次,我以往还不大服气,今日自己吃了才知道,果然是好吃多了。怪不得当家的总是念念不忘呢。”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汤底和蘸料多费些心思罢了,一会我让人抄个方子给表嫂,表嫂你回去照着做了试试。” 冯氏有些迟疑的说:“这个不大好吧,毕竟这方子可是你家的。” 暮云笑着摆手:“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方子,就是开食铺我也不靠这么一个方子生财呀!” 冯氏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不客气了。说道食铺,你家去年开的那个酱菜铺子如今也挺火的,上回我还见客栈里有外地的书生专门买了预备带回老家去呢。” 正说着话,下人便报说黄氏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暮云让人把她们娘几个带过来。黄氏自下了马车后,便四处不敢乱瞄,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边不住的叮嘱他们要听话。大冬天的,屋里头和外面温差较大,马车上虽然有火炉,但是走了这么长的路过来身上也是冻透了。 从寒冷的室外一下子进到温暖如春的室内,黄氏顿时觉得像是近了仙境。她屏住呼吸,一进来就拉着两个孩子在屋子中央跪了下去:“民妇见过夫人,谢夫人再造之恩。”说完就拉着一双儿女咚咚的磕了几个头。 暮云见状,连忙让人将她们娘几个拉了起来:“黄娘子你又不是我家的下人,万不用行此大礼,我也是个女人,见你们娘几生活不易,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如此。” 闻言,黄氏哽咽道:“对于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我们娘仨却是救命之恩啊。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黄氏心里难受,想当初她们孤儿寡母的,便是带了银子出来怕也是保不住的,说不好还因此更招人眼。只是寡嫂刻薄她回不去娘家,再说母亲早已去世,家中也没其他人了,周边的人家都不敢因着大妇,不敢赁房子给她住,成衣铺子的掌柜原先也是生怕担上什么麻烦,刚开始也是不敢收留她们的。若不是暮云这边开了口,冯氏亲自带她进去,那会子她真的是无处可去,说不定早已丧命了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个黄氏的长相倒是和暮云心里想的差不多的样子,高瘦高瘦的,长相虽然不是十分出众,但也有几分清秀之姿。 再看这样冷的天气,她身上也不过穿了一件不大厚的半新棉袄,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倒是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明显的厚实多了,一看便知是今年新做的棉袄。 一时间暮云心里感慨万分:这当是天下大多数母亲的写照吧,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把自己的孩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这些心思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念头,暮云让丫鬟给她们看座,黄氏有些拘谨,还是冯氏劝道:“你们东家夫人向来是个和气的人,让你坐你就只管坐吧。”黄氏听罢,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边上。 暮云让人拿了两个荷包给俩孩子一人一个,然后笑着同黄氏说:“你送给我的绣图我还很喜欢,说来我很久没看到这么出众的手艺了。” 黄氏连忙摆手道:“夫人过奖了,小妇人这点手艺,当不得您的夸奖。要不是夫人慈悲,收留我们娘仨,我们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有这点子女红还算拿的出手。听闻夫人喜好后,就自作主张绣了这个,好赖是我的一番心意,夫人不嫌弃就是万幸了。” 这段话说的倒是有些意思,暮云摇头道:“这样好的女红,都要把我们温府里的绣娘比下去了,我怎么还嫌弃呢。听你谈吐不凡,是读过书的吧?” 闻言黄氏毕恭毕敬的回道:“不敢称读过书,小时候跟上过学的哥哥认了几个字,后来又和我家老爷学了一些,不过是勉强认得一些字罢了。” 暮云颔首:“这就很不错了,我看你的针法细腻、灵巧别致,不像是京中常见的手艺,不知师承何处?” 黄氏笑道:“谈不上师承,我娘亲原是姑苏人士,我爹年轻的时候跟着主家到姑苏进货,两人因此结识。成亲后我娘便跟着我爹来了京城,我自四五岁开始就跟着母亲学女红,如今有二十年了,也算是有些心得。” 姑苏离着京城千里之遥,黄氏的母亲缘何会远离家人嫁到千里之外来。黄氏这话难免有些不详之处,再看黄氏的言谈举止不像是一般得平头百姓能教出来的。想来她的母亲怕是有些来历,只是既然对方不说,暮云也不会再问,她可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心思。 于是暮云笑着说道:“看来令尊和令堂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呢。要不是令堂怎么会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来,今日我怕是就看不到这样精巧的手艺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绕弯子,我喜欢你的这份手艺,想着让你帮我绣样东西,你可愿意?” 黄氏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夫人看得起我这点子手艺是我的造化,再没有不愿意的,夫人只管吩咐就是。” 见她这个样子,暮云笑着示意她坐下,问道:“这幅绣图你绣了多长时间?” 黄氏答道:“因为还有旁的活计,因此每日里只能绣一两个时辰,绣了将近两个月才绣好。” 暮云点点头:“那你的活计倒真是做的挺快的。这样吧,我那个图样还没想好,眼看要到腊月里了,年前你先就先帮我做些荷包,过年时我要用。花样要精致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必太赶。那个大活计等过完年,我想好了图样之后再说。今日天晚了,你先去住下,略收拾一番,明日我在让人把针线和布料给你拿过去。” 听了这番话,黄氏感恩戴德的谢过了,自然有丫鬟将她们娘几个带下去安置了。 待她们走后,暮云在心里琢磨:这个黄氏她总觉得看有几分眼熟,但她也忘了是长的和谁相似了。一时想不起来,暮云干脆就抛到脑后了。 冯氏见来了这大半天了,冬日天短,见时间不早了,就告辞家去了。 没几天就到了腊月里,又是一番迎来送往的忙乱。暮云又开始了各种忙碌。正巧钟璃从南边回来了,暮云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便将府里大部分的事务统交给钟璃去做,自己只做总揽。 倒是她自己的嫁妆里的田庄地铺的,年下都有管事前来对账,暮云少不得要一一查验,还要各自敲打拉拢一番。这会子她才觉得自己身边除了钟璃之外,好像真的少了两个帮着做这些杂务的管事,以前东西少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她的庄子铺子越来越多,倒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看着身边几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心里默默想着怪不得许多人家的女眷都愿意把自己的丫鬟许给小厮们呢,更多的也是为了拉拢心腹吧。只是自己当初大话都说出去了,是走是留随她们自己,若是这几个都求着嫁到外头去,那她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身边这几个眼看着也都快到了年岁了,尤其是钟璃过了年也十八九岁了,梅媛都嫁出去了,她最多再能留个两三年。女孩子家太晚说亲就耽搁了。看来等过完年,还是要再挑一批小丫鬟预备着。 正胡思乱想的头疼呢,外头来报说郡主娘娘让人送年礼来了。来的是如今已经做了管家媳妇的芙蓉,暮云和她关系也不错,没待她行完礼,暮云就让人把她扶了起来:“这里又不是外处,你们郡主不拘派谁过来都使得,怎的还劳你大驾了?” 暮云说着连忙让人给她看座。芙蓉如今是周府的管事娘子,穿着打扮比当初做丫鬟时更加体面了,进屋之前脱了大毛衣裳,身上穿着一件胭脂红色团八喜纹的银鼠袄,墨青色的盘金彩绣马面裙。头上虽然只有一二支金钗,但是那钗头镶的宝石足有手指甲盖大小,这身装扮穿出去,不知道的怕都以为这是个大家的夫人吧。 其实周府规制本就不是豪奢,但是元初栀是郡主啊,她还有自己的郡主府,而且她自己不爱穿鲜艳靓丽的颜色,偏喜欢将身边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这是什么恶趣味。 芙蓉见暮云打量自己的打扮,一边坐一边笑着说:“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郡主的脾性,自己不爱穿红着绿,偏见不得身边人穿的素净寒酸。正巧昨日外头有人送来了好些衣裳布料,郡主便随手捡了几件给了我,让我出门务必打扮的光鲜些,也省的丢了郡主府和周府的体面。” 暮云笑着应道:“你们家里不比别处,两个主子一个是江南豪族的刑部大官一个是皇上宠爱的郡主,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太寒酸了,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胡说呢。” 听了这话,芙蓉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正是这个理吗?我们郡主虽不喜艳色,但是穿衣打扮总不会失了分寸。偏我们周府那个柳姨娘整日里就爱穿些月白、雪青之类半旧不新的衣裳,有金钗珠花都不带,镇日里就带着两朵纱花,以往做丫鬟时也没见她那么寒酸,如今这个样子,让人瞧了还以为咱们郡主虐待她了呢?真是看着就堵心!好在郡主懒得搭理她,还不许我们这几个招惹她,只把我们膈应的不行。” 暮云闻言笑道:“你们郡主的性子我知道,这会子不搭理,定是憋着大招要使呢!”当下,芙蓉笑道:“怪不得我们郡主就和夫人你最好,还是夫人了解我们郡主的脾性。昨日郡主当着老爷的面赏了她一堆的鲜艳衣裳和一盒子珠宝首饰,说道:〔这大过年的,你家中又没人去世,不需要带孝,你还是打扮的喜气些好。〕那柳姨娘不说赶紧谢恩,竟然还红了眼眶,真是不识抬举!得了好,不知感恩就罢了,还装模作样,娇柔造作的,让人瞧不上!就连我们老爷也看不下去了,把她斥了一通,让她以后不许穿戴那么寒酸,省的丢了府里的脸面。那柳姨娘才委委屈屈的抱着盒子下去了。” 看样子,元初栀已经掌握了这后宅争斗的精髓,自己也无需替她担心了。暮云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心酸,又问芙蓉:“你们郡主这会儿在家忙什么呢?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我这也是十分惦记着呢。” 芙蓉笑着说:“郡主也惦念着你呢,前两天和各处庄子上的管事对账又是预备给宫里和各王府的年礼,忙乱了几日。原想今日亲自来的,偏偏几个宗室的郡君和县主亲自去送礼,一时半会的也走不开,就让我过来了。郡主说了,咱们府里上下都打扫干净了,只缺夫人你的鲜花啦,让我问问夫人,今年这花还能不能得了?不管是什么,先让我带两盆回去,要不花厅里只剩些有绿叶的,没个红花点缀不好看。” 暮云听了,无奈的笑笑,说道:“你们主子啊,说是个爱花的吧,偏偏什么花到了她手里,也不过只开一季。当年我好容易种出来那十来盆茶花,挑了最好的送给她,这几年糟蹋下来可还剩一盆?要不是我自己还留了几盆扦插了一些,怕是这京里就再见不着这花了。今年天冷,这蝴蝶兰开的晚些,如今刚冒了花骨朵出来,还是先放我家花房里养几天,等过了二十我再让人送去。你们主子想要的话,那还有两盆红掌和两盆富贵子,红得还算鲜亮,这年节下也应景,一会你都带回去吧。” 芙蓉笑着应下,颇为搞怪的说着:“你的花自然是好的,哎呀~这会子总算有东西和郡主交差了!”暮云被她搞笑的模样逗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暮云和芙蓉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芙蓉见屋里不时有丫鬟进来回回禀事宜和对账之类的,知道年底了,暮云也忙,于是就站起来笑着说道:“既然拿到花了,那我也就不久留了,这大节下的,我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唉~对了,带来的东西里有个单独的阴沉木箱子,是我们郡主送给云娘子的,还请夫人你代为转交。” 暮云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还当什么呢,这个好说,我一会就让人给玉兰送过去,这会子不光我忙,你怕是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吧。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你就赶紧走吧。等过了年后,你再和你家郡主一起过来。”芙蓉笑着应下回去了。 自打那回玉兰给元初栀开了方子,将她的妇科炎症治好以后,元初栀心里对玉兰很是感激,当时就送了好些谢礼给玉兰,而且还在私下里给玉兰介绍了好几个贵族女眷。 不过说起来这些女眷的病症都不是什么大病症,只是精通妇科此道的女大夫难寻,而且那些贵族女眷最好脸面,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和一个男大夫说出口?再说了她们又不愿因为这种病大张旗鼓的找大夫,说白了就是炜疾忌医,这才耽搁了下来。 玉兰没费多少力气就给她们一一治好了,那些女眷无一不在心里称颂,除了感激玉兰这个大夫,她们对于从中牵线的元初栀自然也是分外感激。 元初栀作为一个正经的皇室郡主和刑部侍郎的妻子,按身份她与这些贵女王妃的没有什么距离,这一回元初栀却是借着此事拉拢不少女眷,到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事暮云也为玉兰高兴的,这些贵族女眷虽然挑剔难伺候,但是事后给的回报却十分丰厚。 因此这才短短的小半年的时间,玉兰就已经攒下了近千两银子了,有了钱的玉兰又在外北城的码头大街上买了一间铺子。 但是玉兰本身是个低调内敛的人,基本上都是财不露白,便是手里有钱了也从不穿金戴银,行事依旧低调。 买铺子这件事也就只和暮云说了一声而已,暮云心里有数,知道她比较低调,这件事也就和温廷舟说了一嘴后,就谁也没说了。 自打小南瓜和小冬瓜出生后以后玉兰就住在了温府,府里有她和淑华的院子,暮云早就把她们娘两接过来来了。因此芙蓉直接将东西交给了暮云就完事了。 其实暮云把玉兰娘俩接过来,也是有原因的,自从玉兰有一手好医术的事儿传出去以后,金大家附近一些街坊不管大病小病的都上门请她帮忙诊治。 闹的玉兰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就连医书都不能好好看,偏偏这病人上门来,她又不好再将人赶出去,而且她也想多把把脉,锻炼一下医术。 不过时间久了,市井小民里那些无赖泼皮各种闹腾,不得已玉兰只好在暮云的邀请下,搬回了温宅。 倒不是她不愿给那些街坊四邻看病,只是时间一长什么样的人都有。自从有一回她给了一个家境贫寒的老太太几粒丸药,治好了她的痢疾。 从那时候起就总有一些人想着贪些小便宜,那些人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头疼脑热,一般在家歇两天或去药房抓一副便宜的汤药就能好,可偏偏那些人不想花钱,就想着到她求些免费汤药。 本来玉兰给人诊脉是为了锻炼自己摸脉的能力,因此她诊脉事不收钱的,那些知礼节的平常人家也不过是拎把子蔬菜或是拿几个鸡蛋表示谢意罢了。 如今他们连药材都想要免费拿,时间长了,玉兰哪来那么多的银钱贴补他们? 而且更奇葩的是,只要她一说没有药,或者是拒开药方,那些人就不乐意了,纷纷在背后说她小气吝啬之类的。 还有一些人的病症本来就是陈年顽疾,本身不容易治好,她医术有限,确实是看不了,那些人就会说她不用心什么的。那阵子也是把玉兰给烦扰的心神俱疲,还是暮云常常派齐妈妈或者月萍过来敲打震慑一二,才渐渐好些。 待搬回温府后,除了元初栀介绍的那几个贵夫人,玉兰再也没给旁人瞧过病了,就连伽蓝寺都去的少了。 她如今想明白了,干脆专研妇科这方面,毕竟她也是女人,知道女人有很多难以出口的病症,而且这些大家女眷,即使态度有些傲慢,但不会和市井小民一般无赖,但是该有的礼数总不会缺的。更重要的是给她们看病回报丰厚,反正如今她有宅子有铺子,便是不再出诊,光是每月的租子她们娘俩也花销不完的。 也只有出去住了一段时日,玉兰才渐渐明白,为什么有些富商地主明明有着家财万贯,但还是宁愿在高门大户人家面前低伏做小。因为越是在这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就越是要有靠山,否则根本就很难以存活下去。 暮云让人将玉兰的那份东西送到她的院子里,如今,黄氏带着一双儿女也住在这里,几个孩子正好凑在一块有个玩伴。而且玉兰和黄氏两个同命相怜的女人一块说说话,彼此也有话聊。 玉兰见暮云让人送过来的这么一大箱子的东西,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这心里想着:位郡主娘娘未免太大方了。 就是不看箱子里头的东西,单看这只箱子吧,就是上好的阴沉木做的,最少也要几十两银子。这种箱子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用来放药材是最好的。 玉兰打开箱子,里头放着几块上等的料子、一包燕窝一盒点心糖果的食盒、还有两个翠绿色的荷包。一个荷包里放着十六个花色各异的银锞子,另一个则放了一个赤金打造的如意锁,上面刻了一只小羊的图样。淑华属羊,不用说,这定是给淑华的。还有那几块料子,其中两块粉红、粉紫的,颜色鲜亮花样也活泼,一看就是给小姑娘用的。 玉兰看一眼在外头堆雪人玩的不亦说乎的闺女,这妮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的,也不知怎么就入了郡主娘娘的眼。这阵子,淑华已经得了好几件新衣裳了,自己给她做了两件,表嫂送了几件,表嫂的姐姐和母亲也给了不少,别说是今年了,就是再过两三年也穿不完。这郡主给的好料子就先收起来,等来年开春了再做件春裳吧。 只是总是收别人的东西,玉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因此便把闺女喊进来,只见她在外边玩得小手小脸的都通红通红的,不过手摸上去倒是挺热乎。 这小孩子啊,还是多到外面跑跑跳跳才长的皮实。看看淑华,不管刮风下雪的,天天都要在外头玩上一会,这一冬天都没生过病。玉兰一边想着一边给淑华擦好手脸,又给她抹上一些面脂。和她说道:“走,我带你去给你表叔婶请安去。” 淑华点点头:“我两天没见小猴子了,真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他从婶外婆家回来了没有。” 云嬷嬷如今是歇下了,不似往年般在外忙碌了。因此她怕腊月里忙乱,生怕暮云和晴空两个过年忙忙碌碌的,会忽略了大的孩子,加上她们又要管家还要照顾小的那几个孩子,云嬷嬷担心她们两个会累出个好歹来,于是前些天便把暮云家的小猴子和晴空家的甜姐儿都接到自己家去了。如今家里事情少,她又没有儿子和媳妇需要照料,她带着两个孩子完全绰绰有余,也顺便给暮云和晴空减少些烦扰了。 走到院子里,淑华指着树上盛开的腊梅说:“娘,表婶娘的院子里没有腊梅,咱们折两支给带她过去吧。”玉兰笑道:“你表婶娘的屋子里什么新鲜花儿没有,还会缺这两支腊梅?” 淑华噘着嘴说:“再多也是表婶娘的,我带去的是我的一番心意,娘不给我折,我自己来。” 玉兰拗不过她,只好说道:“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就听你的。还自己来,你也不瞧瞧你这小个子能不能够得着树枝,只管逞强。”玉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折腊梅。 折下来后还被淑华嫌弃了一番,说是不好看,非要另折一支,还说玉兰没眼光,气的玉兰无法,只得按她说的要求另折了两支。 暮云见了淑华带来的两支腊梅也挺喜欢的,她把花给丫鬟让她找个花瓶插起来,一边笑着摸摸淑华的小手:“还是我们淑华乖巧,想着表婶娘呢。只是这样冷的天,你让你娘替你拿着就是了,看你这小手冻得,都冰凉了。”说话间暮云已经用自己的手将她的小手包了起来。 玉兰无奈的和暮云笑道:“我倒是想替她拿呢,偏偏人家不肯用我。也就你们外人瞧着她乖巧,在我跟前整个一个混世魔王。这么点大,就想着给我当家做主了,我看她再大几岁,我就管不动她了。” 淑华听了母亲这话,撅撅小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暮云刮刮她的小鼻子,对玉兰说道:“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呢,女孩子家,只有自己的主意正,将来才不会随意让人哄了去。你是个面硬心软的,要是你闺女再和你一样,那才愁人呢!” 玉兰见暮云只帮着淑华说话,顿时气笑了,她无奈的说:“如今我也不和你争辩,等小猴子再大些你就知道我的苦楚了。” 暮云笑着看向淑华:“看你把你娘给气的,还不快哄哄你娘去。”说完她又笑着对玉兰说道:“不用等以后了,我家小猴子早就把我给气得没脾气了。” 淑华听了暮云的话怯怯的走到玉兰跟前说道:“娘,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嘛!” 说罢她拽着玉兰的胳膊晃来晃去。玉兰哪舍得真和她生气,被她这样一撒娇,更是招架不住。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呀,惯会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 淑华嘿嘿一笑,麻利的爬到炕上,踢了鞋子就靠在玉兰的身上。 见她们娘俩一会功夫又好成这样,暮云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羡慕的说道:“每回看到淑华,我就特别期待小南瓜以后也是个香香软软的,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而不是整日和她哥哥就只知道在外头疯玩。等她长大一些,就能扎起小辫子穿上鲜亮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淑华一样那就好了。” 然后暮云又笑道:“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昨天外头的人送来了一盒子珠花,做的挺精巧的,正适合给小孩子戴,我让人给淑华留了两对。”说完,便让银心拿了一个小锦盒过来。 打开后,只见里面是用淡紫色的珍珠和粉色碧玺穿成的珠花,一对蜻蜓样式一对蝴蝶样式。俱做的惟妙惟肖,那蜻蜓的须发都会颤动,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淑华爽快的接了过去:“多谢表婶娘厚赐。”然后拿过那对蜻蜓样式的就往头上戴,还环顾四周。 见她这可爱的样子,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失笑出声,月萍忍笑去内室拿了一面镜子过来,给她照照,然后打趣道:“淑华小姐瞧瞧,好不好看?” 淑华毫不客气的点点头直说:“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正了正珠钗,那幅小大人的样子,把大家都给乐的不轻。 玉兰看着淑华哭笑不得的着对暮云说:“这样三天两头的就从你这儿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弄的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还有郡主娘娘也是,她病都好了小半年了,还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玉兰说的是真心话,她很感激暮云和元初栀对她的好,心里除了不好意思之外,还想着怎样才能报答她们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暮云听她这样说了,抬头说道:“我们能给你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别说是她,就是我,如今也不缺这一点子东西。可是你给我们的可是健健康康的身体,有了好身体,什么事情做不得?可不比这些东西值钱的多?给你,你就拿着。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闻言,玉兰笑说:“看你这话说的,你不给东西,难道我就不用心了?” “话是这个理,可是总不能白忙活你一场不是?”暮云回道。 看着玉兰还是皱着眉头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我这里就算了,你若实在不安心,就把你前些日子绣的那个兰草图装裱一下改天给郡主送去。她最爱这些精致的绣件,又总嫌周府里的绣娘匠气重,上次她不是还夸了你绣的荷包吗,想来你的绣件是能入的了她的眼的。” 玉兰一听这话,倒是立马高兴了起来:“既然表嫂这么说,那明日我就去街上找人装裱去,也不知道这会子那些装裱店关门了没有。” 暮云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转头和淑华玩开了。她见淑华反复插戴了几次珠花,把头发都弄的乱蓬蓬了,便将淑华的头发都拆了,让人拿了篦子来给她将头发梳通后,又给她编了好几条小辫子,然后重新团了两个包包头。再把蜻蜓珠花给她戴上,淑华看着镜子里更加精致的包包头,颇为美滋滋的摸了一把说:“还是表婶娘的手艺好,比我娘梳的好看多了。” 直把玉兰给气笑了,指着她恨声和暮云说道:“你瞧瞧,她才多大啊,就知道爱美了。还嫌我梳的不好看,有能耐自己梳去!这丫头衣服但凡有点污渍就不肯穿,每回给她做衣裳还要自己挑料子选颜色。你和郡主给的首饰,我都给她收着,想着等她大了再给她插戴,结果她非要和我软磨硬蹭的要过去戴戴。这么冷的天也要三天两头的洗一回澡,亏得来了你们府上后热水方便了些,屋子里也暖和。要是还在外头住着,大冷天的还不给她折腾出病来?” 暮云伸手摸摸淑华的包包头:“女孩子嘛,本就是天生爱美些,这是好事啊。老话不是都说女孩要富养吗,若是没有条件就罢了,既然有这些条件和东西,那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做大人的看着也高兴嘛。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每回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最惯孩子!你瞧瞧你自己,每每都不舍得穿戴,倒是总给女儿做新衣裳。我给了你不少料子,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呢,赶紧回去给自己做身新衣裳。过年再让我瞧着你穿旧衣裳,我可就不高兴了。” 暮云这话说的玉兰有些讪讪的,她摆摆手道:“我和你又不一样,我又没那么多应酬,整日里都不大出门。你前些天刚给我的那一大包衣裳我都还没上身呢,里面哪件不是新的?再说,这回我是真给自己做了衣裳了,日子都没到我穿着干啥?”随后玉兰又感叹道:“前几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婆家为了三尺棉布打饥荒呢。谁能想到这会子天天绫罗绸缎的往身上裹,什么大毛小毛羊毛毡的,以往听都没听过,这会子我穿这些。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我只盼着淑华平平安安的长大,这辈子就圆满了。” 玉兰这语气中竟然透出了无尽的苍凉感!暮云连忙呵斥她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死气沉沉的?话说回来,玉兰你如今的年岁也不大吧,若是有意的话,倒是可以再找户人家的。” 玉兰摇摇头:“不找了,这辈子我就守着淑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罢!” 暮云见淑华跑到里间美人榻上,正在玩一个九连环,想来该是听不到这些的。于是又说:“淑华是个姑娘,早晚都要出门子的,等她出嫁了你怎么办?你老了谁来照顾你?” 片刻之后,玉兰方轻叹了一口气:“我再嫁容易,可是淑华怎么办呢?我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我虽然没有大本事,但是手头攒的这点东西总是能紧着她花的。再嫁之后,谁知道公婆和气不和气,继父待她好不好?我难道还能再和离一次?” 更何况,玉兰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她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就算是嫁过去做继室,若是没有自己的亲骨肉也难以立足,难道还要让淑华跟着自己再去看别人家的脸色? 玉兰这番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倒是一下子把暮云给问住了,她摇头道:“行了,既然你心里有主意了,那就随你去吧。最起码,这会子我还能保你们娘俩周全呢。” 暮云觉得玉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古以来媳妇本就难当,自己说这个也是不愿见玉兰蹉跎了大好年华而已,如今她自己不愿意再嫁,那就随她去吧。反正在暮云看来,婚姻并不是只有女人的必须品。 正在说话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淑华攥着九连环紧了紧,手指都有些发白,直到后来听完她们的话后才慢慢的松了开来…… 等到晚上,温廷舟回来时,暮云笑着将淑华的诸多可爱之处一一告诉温廷舟,然后摸了摸怀里的小南瓜说道:“真希望小南瓜以后也能这般乖巧,不然跟着两个臭小子一样皮那我可就忙惨了。” 温廷舟听罢将手放到在暮云怀里睡着的小南瓜身上,笑着说:“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她们有自己的天性,我们做父母的只需要引导,不要多加干涉……” 温廷舟这话暮云差点就想问一句:老兄你也是穿越的吗?毕竟这是古代耶,这话一点也不像一个古人能说出来的,而且温廷舟对孩子教育还挺有一套的。 片刻后,他突然问道:“对了,咱家里还有没有什么空缺的差事要用人吗?”暮云有些疑惑的问:“怎么有人要来咱们家谋差事啊?” 温廷舟回道:“是咱们温家族里的一个族弟,今年才十五岁,他父母前几年相继去了,原本是与兄嫂住在一块的。前几日不知怎么的跑到我衙门找到我,直言不肯回去了。据他自己说他嫂嫂和温家族里对他并不好,嫂子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却有两三年没给他做件新衣裳了。他身上的衣裳都短了一大截,他哥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只会听婆娘摆布。族里对他家也是不怎么理会,于是他就趁着这次过年,大家都忙着没注意的情况下跑到京城来了,虽然我不喜欢温家人,但那孩子实在是可怜你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差事做做,好歹能让他混个吃饱穿暖。本来我想着安排他去缙王府或者成国公府,但是两府人才济济,他一个半大孩子也挤不进去。咱们爹当年和他爹也有些交情,我想着干脆让他来咱家算了。你是怎么看的?” 暮云笑着说道:“你平日里公务繁忙,我正愁身边没个得力的臂膀。既然你能主动招揽,想来这个孩子人品不差,也有他的可取之处,那你就让他快些过来,现在到过年,还有二十几天的忙头呢。” 温廷舟点点头:“那我明天就派人去把他接过来,你看着给他安排个地方住。还有,他叫温绥,你别忘了。” 暮云点点头:“我记下了。”然后两口子又说了些闲话,便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暮云刚用过早膳不久,就有丫鬟回报说温绥来了。暮云连忙让人将他请了进来,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绫锻袍子的少年跟在丫鬟身后走了进来。温绥眼见这屋子里大小丫鬟总有六七个,莺莺燕燕的,顿时低下头去,都不敢抬头,进来后只瞄了一眼,便径直向坐在主位上的暮云长揖到底:“温绥给嫂夫人请安。” 暮云连忙摆手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小叔你不必客套,快起来。”然后又让丫鬟给他看座上茶。 温绥有些拘谨的在暮云下首坐了下来,暮云见他年岁不大,但是举止还算沉稳,端坐在下首也不四下张望,心里便满意了几分。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明显的有些不大合身,怕是到了京城以后,温廷舟拿给他穿的。 这孩子看着单薄,人也消瘦,脸色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也怨不得温廷舟愿意拉他一把,怕是一见到他,温廷舟就想到当年的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暮云便说道:“你的事,你大哥都和我说了,我这里正好缺个骨肉兄弟来帮我做些差事呢,你若是不嫌咱们家不如豪门贵族显赫,便只管留下来。咱们家在京城虽然家底薄些,但是有我和你哥哥的一口饭吃,便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等过两年你大些了,再给你讨一房媳妇成家立业了,也就没辜负咱们骨肉一场。” 这话说的温绥心里一热,便是他的亲哥和嫂子都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就算暮云这话只是面子上的客套话,他也认了。当下温绥连忙站起来说:“承蒙晏大哥和嫂子不嫌弃小弟愚笨,肯给小弟一个容身之所就是万幸之事了。有什么差事嫂子只管吩咐小弟去办,小弟虽然愚钝,但是力所能及之事一定尽力做好的。”温绥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见温绥这般,暮云摆招手让他坐下,她说:“你且放心,我手头如今正缺人呢,总会有用你的时候。只是你如今这才刚来,还没喝杯茶就想着开工,再急也不是这样急的,先坐下。” 闻言,温绥才又坐了下来。暮云又和他说了一会话,问了他一些问题,最后让婆子将他带到客院去安置了。 到了晚上,暮云又让厨房整治了一桌席面,将云帆一家和玉兰母女都叫了来,算是给温绥接风。说白了,大家都是亲戚,而且他们都没什么矛盾,以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打交道的,现在先认个脸熟,也省的以后见了面不认识,彼此倒弄的尴尬。 至此,温绥就算是在这家里住了下来,因他在家是老三,因此暮云便让下人们称他为“温三爷”。 温绥虽然年纪轻,见识不多,但是胜在为人不轻浮,悟性快,有什么不明白的又不吝赐教,也不好面子,倒是很快就能独挡一面了。 腊月正是卖货的时候,不管什么东西,似乎都要比平时卖的多些。过年嘛,大家都喜欢囤货。 书肆铺子倒是过了二十之后就渐渐冷清了下来,过了小年就直接关门了。云帆过来和她盘账的时候,暮云算了下今年光这个铺子就有一万多两的入账,抛去成本,她也能赚个五六千两。 暮云觉得用银票会有一定的风险,这一回她让云帆帮着兑了现银抬过来。其中有六千两银子云帆帮着换成了金子,单独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剩下的放了两个大箱子。 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和手里的金锭,暮云心情大好,混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由无产阶级迈入了中产阶级的行列了,真想叉腰大笑几声~哈哈哈!!。 等盘完账,云帆就要回老家过年去了。暮云笑着对他说:“这一年的生意多亏了表弟你帮着张罗,表弟真是劳苦功高,这个荷包是我给你的红封,你可千万别推辞啊。” 云帆连忙推辞:“前天不是已经发了过年的红封了吗?” 小年那天,暮云就让人换了些铜钱和碎银让齐妈妈带到铺子那边去,给铺子里的管事和伙计们每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另外还有米面鱼肉等物,可把大家高兴坏了,直夸东家大方。 而云帆,暮云给他每个月十两银子的工钱,腊月里的工钱加红封就有五十两银子。他在暮云这里做事,管吃管住还有四季衣裳,平日里暮云也没少给他妻子和孩子送衣裳送吃食,除了孩子读书的束脩,他们一家在京城竟然花不到什么银钱。 就算他去外边做活计,每个月固然可能会赚得多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年就攒下百两多的银子来。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背靠着禁军统领府这棵大树,等闲没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连衙门里的差役见了他都是笑面相迎。他都和妻子商议过了,好好攒上几年银钱,到时候一家人就在京城里买上一处宅子,那会儿他们一家也算是在京城里站稳脚跟了。 这会子云帆见暮云又给他银钱,他就不大好意思收了。正好玉兰在一旁帮着暮云算些账,见了这一幕便笑说:“堂哥你快收着吧,要不是你帮衬着,表嫂短时间内也攒不下这几口箱子里的东西啊。既然她大方给你了,你就拿着呗,你以后好好的、踏踏实实的干事,可不比什么都强?” 云帆听罢,觉得玉兰说得也是,这才笑着接过荷包说道:“那行,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以后我肯定勤勤恳恳做事的。” 暮云这才笑着说:“这样才对嘛,总不能让表弟你白忙活一场。对了,我那边还给家中两位舅舅家都收拾了一些东西,表弟一会走的时候都帮我给带回去。”云帆答应下来。 等回到住处之后,云帆的妻子冯氏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接着,看到车上的东西,问道:“这又是表嫂给的?这也太多了吧?你怎么不知道拒绝一下?” 云帆回道:“这不全是给我们的,还有给咱爹和小叔家的,表嫂让我们给捎回去。” 冯氏一听,顿时悟了,她连忙上去帮着丈夫将东西搬到屋里,接着云帆又去把车厢卸下来,把马牵到马厩里喂了些草料才进屋里。 冯氏连忙拿了个暖炉塞给他,云帆暖了一会手,从衣襟里拿出那个荷包来递给冯氏:“这是表嫂给的,说是过年的红封,你收起来吧。” 冯氏一听连忙笑着接过去:“表嫂真是个大方的,不是已经给了红封了吗?还给了好些东西。这荷包里头是多少银子啊?” 云帆早就到火炉旁边烤火去了,刚才在外边可差点把他给冻坏了,听见冯氏问话,头也没抬的说:“我赶着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呢。你看看吧,我估计最少得五十两银子吧,里面应该是银票,不然也不会如此轻薄。” 不一会,正在烤火的云帆,只听冯氏“啊”的一声:“相公,你快来看看,我这不是眼花了吧?” 云帆皱着眉头走到冯氏身边,一把拿过银票说:“不是教你认字了吗?连个数也认不得了?” 等到他看清银票上的数字时,也是吃了一惊,这比他想象的要多了十倍。 冯氏有些颤抖的问:“这,不会是表嫂给错了吧?” 云帆震惊之后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表嫂是不会拿错的,她虽然看着手里散漫,但是向来是个心里有数的。你好生把它收起来,咱们再攒上一年的银子,就能提前在京城里买房子了。”冯氏点点头收下不提,两口子在心里都对暮云感恩戴德。 暮云以为这书铺算是进账不错了,但是过了两天后新开不久的玻璃铺子过来一盘账,加上腊月,开店的时间也还未满三个月呢,就这么点时间她就分了六万六千两银子,这个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太多。就跟那天云帆的反应一样,有些蒙住了。 暮云的作坊老师傅根据她给的玻璃配方,研究了好几年,终于在重阳节那会找到了适合的方法,可以将玻璃烧制的非常匀净,没有什么杂色和气泡,表面也光滑,硬度也好,不会因为过热炸裂。 老师傅做出成品后暮云带了成品给单婧妍和元初栀一看,她们两人都欣喜万分,一人拿了两万两银子给了悠然想要入股。谁知暮云却推说自己身份不高,盈利如此大的店铺并不适合挂在她的名下,于是她将铺子和作坊的一应事宜都托给单婧妍。 单婧妍并没有推辞,她懂暮云的担忧,不过她如今怀着孕,暮云暂时先管理着,单婧妍也派人去跟着暮云学习,这样以便她过阵子生完孩子后可以接手。 单婧妍和郡主府的人行动迅速,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在皇城最繁华的康华大街上开了第一家玻璃铺子专门售卖这些玻璃制品。 玻璃的制作成本其实很便宜,所以她们成品定价不会太高,和普通的官窑瓷器差不了多少。但架不住店里玻璃制品的花样多啊,许多人见这东西比以往的玻璃制品透明、干净,样式也更精致,一般都会买上几件回去用用。 尤其是元初栀在一次赏花宴上用了这个玻璃制品之后,那晶莹剔透的样子在阳光的照映下格外好看,更是引得许多人家纷纷抢着购买。 那些时日玻璃铺子用日进斗金这个词来形容可是一点也不夸张。不知道引来多少人侧目,好在暮云放手的早,铺子明面上是单婧妍和元初栀,背后就是缙王府,成国公府和恪亲王府,就是有心,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掰倒三家再说。 这铺子要是放在暮云名下,她铁定是保不住的。可能还会给温廷舟带来一些麻烦。暮云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等单婧妍生完孩子后,铺子和作坊暮云就给她了,以后她只要出设计等等着分红就行了。 其实她还有一些想法,只是这大节下的不好谈这个,横竖铺子也关门了,等过了年再说吧。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京城下了一场大雪。紫禁城后宫的一处偏僻宫室里,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太监正坐在火炉旁不断的揉搓着自己膝盖。他的两条腿早年间受过伤,最怕冬日寒凉,一到冬天就跟针扎似的难受,用了诸多办法也没什么效应。 今日又下了一场大雪,他去外头干活走了一圈下来,回来便疼的不得了。正在难受间,只听门口“吱呀”一声,从外头进来一个年轻些的小太监。小太监进来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笑着走到老太监跟前:“干爹,看我带来了你最爱吃的卤猪头肉和炒花生米。” 话音还未落下,小太监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老太监一直在揉搓膝盖两条腿的膝盖,他连忙将卤味往桌子上一放,快步走到老太监跟前:“干爹,你这腿又开始疼了?今天是不是又背着我出去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什么活,你等我回来替你去做,你非不听,看看,这会子又遭罪了吧?” 说着一边嘀咕一边手脚麻利的从一旁的角落里拿来一个木盆,又找出一个用纱布包着的药包放了进去,然后提起炉子上的大水壶倒进大半盆开水进去。 紧接着,小太监便将木盆端到老太监身前,利落的将老太监的鞋袜脱了把他的双脚泡到盆里。开水烫得很呢,老太监惊呼一声笑骂到:“你个小兔崽子,要烫死我不成?” 小太监毫不客气的回应:“烫死你活该,谁让你自己作死的?一把年纪了还那么不让人省心,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下了雪又不用你修剪那些没人看的花花草草,让你不要出门,省的受凉了回来膝盖疼。可你就是不听!有本事别让膝盖疼啊你。” 老太监拿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这臭小子,还管到干爹头上来了,反了你了。” 心里却在感叹:大冷天的你干爹我也不想出去啊,可是主子的话不能不听啊。他一把年纪了难道不想着颐养天年,如今还拖着一副病弱的身子来回奔波,还不是为了眼前这小子? 只是这小太监毫不知情,自然不知感恩了,嘴里依旧嘟嘟囔囔,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但还是丝毫不嫌弃的给老太监洗了双脚,又用手给他按捏双腿,等水凉了,老太监膝盖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小太监拿了一块软布将他的双脚擦拭干净了,便扶着他走到床上。老太监看着要去倒脏水的小太监突然问道:“小子哎,你想不想去乾清殿当值?”这话让小太监脚底下一跄踉,差点把手里的盆子甩出去。他回过头没好气的对老太监说:“我的干爹唉,咱能别做这种白日梦吗?” 老太监看着他的背影,点头轻笑了一声。 转眼间就到了年下,除夕这日,暮云一家子和往常一样在家中祭拜祖先,一大早府里上上下下就开始预备着祭祖之事。温廷舟正在前厅和管事说话,见了暮云,便笑道:“起来了,怎么不在多睡一会儿?” 暮云上前撇了他一眼,府里这到处都是“哒哒”的脚步声换你你睡得着?” 夫妻两说了会话,温廷舟就和管事外出了一趟。 玉兰过来配暮云,暮云笑着说道:“今年有你提前一个月过来帮衬着,我都轻快了不少。你是不知道往年没了你帮衬,我连对账都要花不少时间呢!往年这腰一天下来感觉都快要折了似的。明年,你还得早些过来帮我。” 反正玉兰过年一般都不回娘家,暮云有她帮助真的轻松了不少,而且玉兰聪明很多事一学就会了。 今年钟璃虽然回来了,不过大多数钟璃都是在外帮暮云跑账,对府里的事宜不是特别熟悉,银心和银柳两姐妹为人不错,可惜不算特别聪明,月萍倒是聪明伶俐但是年纪不大很多事她也没搞懂,所以玉兰还真帮暮云减轻了不少负担呢。 第一百六十章 祭祖都是快要黑天的时候才开始,府上人多,下午的时候各色事务早都预备妥当了,只等到了时辰开始。 暮云和玉兰忙里偷闲趁着这个机会说了一回各家八卦,正说的起劲呢,外头丫鬟报说宫里头来人送皇帝陛下亲赐的“福”字了。 自打高祖起,皇帝新年自书写“福”字赐给宗室王公和亲近大臣的惯例就流传了下来。 虽然就是一张红纸上写个字而已,而且还不一定写的怎么样,但若是那家府上或者世家大族哪一年没有收到这个,就要自己当心了。别看温廷舟如今算得上“位高权重”,但依然不在有此殊荣之列。但是好在他做事勤恳,皇帝也是赏识他的,他在皇帝的面前还说有话语权的。 虽然只是一张纸,因着“御赐”两字便变得重若千斤起来,众人忙摆了香案,在温廷舟夫妻的带领下俱都跪拜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从宫里来送福字的太监手里接了过来。 行完礼后,温廷舟笑着对前来送字的太监说:“这位公公倒是眼生,想必是最近新到御前伺候的,不知尊姓大名是?”温廷舟还真没见过这位太监,他不认识,暮云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太监了。 这太监不是旁人,正是那天给老太监洗脚的那个,也是曾在康定门外和暮云打过照面的。 说来温沐至今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那天老太监的话他只当做是个玩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谁知过了没两天,便有乾清殿的总管德宇公公亲自点了他的名字,把他调到了御前当值。 他原先是在司礼监当值的,也不过是个低等的带班太监,只比那些没品级的稍好一些。如今一下子成了正六品的御前太监,当真是扶摇直上青云路了。 虽然都说,伴君如伴虎,御前当值是风险大,但是收益高啊。像今日送福字这事,那些顶尖的王府公主府的轮不到他,但是大总管瞧他顺眼,给他派了四五家公侯府和朝廷重臣的府第,光这些府第的孝敬就足够他和干爹爷俩阔绰的过一整年了。 温沐笑着回道:“不敢当温大人这般,小的名叫温沐。” 温廷舟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他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原来是温公公啊,那你我也颇为有缘了,都是一家姓。还请屋里面坐坐喝杯茶水。” 温家是最后一家,温沐也奔波的有些疲累了,便点头道:“连跑了四五家,我还真有些渴了,既然温大人如此客气,那就叨扰府上了。” 温廷舟笑道:“温公公肯赏脸就是不错了,哪算是叨扰。”正说话间,府里的大管事小跑过来,说是宗祠那边有些急事要温廷舟过去拿主意。温廷舟顿时脸色有些不虞,温沐忙笑道:“既然是祭祀之事,断然马虎不得,温大人只管去忙,随便找个下人带我去偏厅喝杯茶水就是了。” 暮云在后面忙笑道:“这怎么能成?公公既然来了,咱们家怎么能不好好招待?”然后又说道:“公公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妇道人家,不如就由我招待公公您。” 暮云这话,温廷舟也点头同意,温沐自然还认识暮云的,他笑道:“温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咱家如何会嫌弃温夫人呢?!倒是还要恭喜温大人和温夫人再添贵子女呢。” 温廷舟点头离去,这时暮云笑着谢过,然后问候温沐道:“有些日子没见,未曾想温公公竟然高升到御前侍奉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两人一边说一边到了花厅里坐下,丫鬟端来茶水,温沐当真是有些渴了,足足喝了两三杯才觉得好受一些。转头见暮云一直盯着自己瞧,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渴的狠了,让温夫人笑话了。” 暮云一怔,连忙摆手道:“公公误会了,这不过是人之长情,我怎么会笑话公公。只是我看着公公如今越发的长相与我认识的一个熟人非常相似,因此有些惊讶罢了。” 第一次见到黄氏的时候,暮云就觉得她有些面善,只是实在想不起她长的像谁。今日一见温沐,暮云便恍然惊觉,黄氏和这个温公公长的也太像了,而且太监又生的阴柔,两人的侧面倒像是百分百高度相似呢。 只不过黄氏姓黄,温沐姓温,暮云也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听了暮云的话,温沐倒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笑:“原来如此啊。”但他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休息得差不多了,接着便站起来告辞。 见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暮云知道想必是自己的失态让对方误会了,只是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当下她也只能尴尬的站了起来。正在这时,银柳拿了一件披风走了进来,迎面见到温沐,也是大吃一惊:“这是黄娘……”话音未落,被暮云打断道:“这位是宫里的温公公,你不要认错人了。” 柳叶闻言,连忙笑着给温沐行礼:“奴婢一时认差了,还请公公赎罪。” 温沐刚才还以为这事不过是暮云随意找的一个搭话的借口,没想到这个丫鬟看到自己也是异常惊讶,不由好奇问道:“真有人和我长的很像?” 银柳连忙点点头:“是啊,我们府上有位绣娘黄氏,侧面和公公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正面看来,除了眼神不像,姓氏也不一样,其他到真是一模一样呢!倒真是巧呢!” 看着这丫鬟信誓旦旦的样子,再说她一直没在屋里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温夫人的对话,这下温沐便相信暮云刚才没有骗自己。只是对那个绣娘有些好奇,当下便道:“既然这样,有机会咱家倒要见见这位和我相似的黄娘子了。”说完,便冲着暮云告辞。 暮云笑着走上前来,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红封递给他:“这是咱们府的一点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的。” 温沐笑着接了,暮云又拿过一个荷包递到他手里:“以前也不知道公公高升了,如今知道了,总要随一份礼才行,好歹我和公公也有一点交情,公公千万别嫌简薄了!” 温沐摸着那荷包鼓鼓囊囊的,形状像是金锞子,于是便笑着收了下来,和善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温夫人您客气了。”然后再次告辞离去。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暮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人送走了,还好最后把这事圆了回来。都说太监是最小心眼的人,对方如今又是御前当值的,甭管等级大小,那都是一般人不敢招惹的存在。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好在对方受了她的礼,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暮云暗骂:真是一孕傻三年,就算是心里有所疑虑,偷偷地看两眼不就得了,傻愣愣的盯着人家看,还被人当场抓包,太丢人?而且差点酿成大祸,以后可得长点心了。 温沐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回宫以后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讲给自己的干爹听。谁知他干爹听了以后,沉吟着说道:“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找自己的家人吗?如果真有和你长相相似的人,说不得还真和你有些瓜葛呢?” 温沐笑着摇摇头道:“怎么会呢?我被家里人送进宫的时候都七岁了,家里什么情况都记得,哪有什么姐妹,好像只有一个哥哥和弟弟……” 谁知老太监敲打着他的头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等闲的百姓家里,便是真的到了揭不开锅非要卖孩子的时候,也是先往官牙那送。哪有为了多卖几两银子就狠心把儿子送到宫里当太监的?” 这时候温沐也迟疑起来:“我隐隐记得好像是因为弟弟生病要花钱,爹娘才卖了我的。” 老太监冷哼道:“那就更不对了,世人养儿子为了什么?自然是传宗接代,哪有为了多病多灾的小儿子把健康活泼的大儿子给卖了的?多数人家宁愿狠心不给生病的孩子抓药也会保全健康的那个孩子。你那爹娘如此狠心,要么你是后娘生的,要么就不是亲生爹娘。说不定你本来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是买来的或者是偷来的。” 老太监这样一说,温沐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他进宫前后的记忆倒是很清晰,再往前就记不大清了。而且母亲的样貌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幼儿时期他的娘亲对他很温柔,总是轻轻的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哼着摇篮曲。他生病的时候给他炖嫩嫩的鸡蛋羹吃。 可后来不知怎么长大后,娘亲在他的印象中就变成了对他不是非打即骂,就是让他干活的画面。但是他还是念着记忆里那些温暖的过往。因此,这两年他境遇稍好一些后才想着要找回自己的家人,只是京城那么大,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如今干爹却说他一直寻找的家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亲的,一时间温沐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不禁问道:“那以前干爹您怎么从没说过这些话呢?” 老太监说:“以前没说是觉得你那么想家总要让你有个念想才好,如今既然有那么一个人,你不妨去打听打听。就是与你没什么瓜葛,能长的十分相似也是个缘分不是吗?” 老太监没有直说的是,他早就知道当初把陈江送到宫里来的那两口子不是他的亲爹娘。那家人姓陈,姓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亲生的呢?只怕温沐这小子也不姓温吧!他怕贸然说出来会让这孩子一下没了着落,才一直瞒着的。 如今冒出来的这个女的说不定还真和这小子有些渊源。否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既是不是同一个姓氏,但温沐这小子的姓氏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呢。而且据他说来,那个女的和他相貌又十分相似,不然丫鬟也不会认错。 这会子温沐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刚才在温家就应该再多问一下具体情况的,如今却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会子宫门都关了,也没地问去了。好在第二日诰命夫人们会来宫里朝拜皇后娘娘,温沐预备着到时候找个机会再好生再问一下温夫人。 而这会子,宫里头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正有人在谈论着暮云呢,只见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正凑在一块低声说道:“公主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妥当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 暮云是一点也不知道,宫里头有人预备着对付她呢。但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暮云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坐马车去了宫里。 而那个温沐,今日虽然不当值,但还是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在诰命们行礼的坤慈殿前头候着暮云。只是眼见着诰命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大半了,怎么还不见暮云过来? 温沐心里着急,生怕自己看漏了,又跑到从康定门往这必经的宫巷口张望。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等的人就在前头正和一个小宫女说话呢,虽说诰命服饰都差不多样子,但是温沐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于是他快走几步到了暮云和那小宫女跟前说道:“温夫人,您可来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发现眼前的情形不大对啊,只见地上有一个摔坏了的花瓶。暮云对面的小宫女一边哭一边拽着暮云的衣服不松手。温沐不由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小宫女就知道哭唧唧的,暮云则一脸烦躁的站在一旁。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来的人是温沐,暮云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刚才她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这个小宫女不明不白的就撞了上来,还把自己手里的花瓶给失手打碎了,楞说是暮云撞的她。非要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这不是碰瓷吗?! 暮云觉得这个小宫女很不对劲,不肯跟她走。这会子诰命们大都已经到大殿里头候着了,纵使有那么一两个诰命经过,也都是步履匆匆的不做停留。 那些人暮云也不是特别熟悉,不好开口,这会子正在这里头疼呢,正好温沐过来了,又熟悉的人在,暮云便说道:“正好温公公过来了,公公您给评个公道,我刚才从外头进来一直靠着宫墙走,也没碍着谁的路啊。这位小宫女拿着花瓶从对面走过来,这里这么宽的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愣是就撞到我身上来了,还把手里的花瓶打了。非说这是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要我和她一起认罪去。我虽然年轻,但是宫里头也来过不是一两回了,这样的事倒是头一回遇到呢。” 此时温沐自然也觉察出这里面有猫腻了,宫里头阴私算计的多了去了,大家一向都是明哲保身,若是在往日,他是不愿沾这种浑水的。但是眼下他还有事情需要暮云帮忙呢,自然不好置身事外。 他扫了一眼那小宫女的装扮,突然开口问:“皇后娘娘宫里的姐姐和姑姑们咱家都是认得的,怎么没见过你啊?” 那小宫女原本见到温沐的服饰等级不低,心里就有些慌了,听到温沐问话顿时害怕起来,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丢下这个烂摊子扭头就跑了。 温沐正要抬腿去追呢,就被暮云给拦住了:“算了,公公,想必她也不过是给人办事的,就是抓住了也没多大用处。多谢公公相助,要不然她再歪缠下去,我肯定要迟了。” 温沐轻笑一声:“温夫人这么聪慧,就是没有咱家,想必也自有法子脱身。说来,我原是特意在此等着夫人的,不知夫人昨日说的那个长得和我相似的人,还在不在贵府?” 暮云一惊,然后问:“公公说的可是黄娘子?她确实还住在寒舍。说句实话,她到我家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身上戴了夫孝一直深入简出的,我和她平日里也不多聊,因此对她自小的身世也知道的不多。公公若是真想知道些什么,不如等你空闲了,抽个时间到我家里,当面问问她不就成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温沐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只是这大过年的,这节下几日恐怕都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呢,他想了想于是便说:“既然这样,那等我有时间了再去府上拜会。” 暮云笑着应了,温沐又亲自把她送到大殿里头,见她与众诰命一起坐了,才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一切倒是很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朝拜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单婧妍和元初栀,三人两下里先互相拜年问好了一番,方相携着往外走。单婧妍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问:“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样苍白?是哪里不舒服?” 暮云一听,一脸后怕地说道:“刚刚我进宫事遇到了一件事……”暮云吧啦吧啦的吧刚刚遇到小宫女的事儿和单婧妍、元初栀两人说了,然后又说:“我怀疑有人在针对我,她想做些什么呢?” 单婧妍一听,顿时就知道是谁搞鬼了,于是她安慰暮云道:“这件事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处理了。” “有什么信不过你的?既然你愿意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这些……”暮云叹了一声说着。 单婧妍见她虽然有些脸色苍白,但是眼里并没有惊惧与恐慌,才算是微微放心了。 至于暮云说的刚才在宫巷里遇到的那些事,单婧妍和元初栀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但她们并没有说出来,也不打算告诉暮云了,反正暮云也不爱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 而且她已经全权交给单婧妍帮忙了,这事过程就不必和她说了,等结果出来和她说一下结果就好了。 …… 暮云回到家里,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温廷舟,她自己也明白宫里看她不顺眼的除了那位公主也没有别人了,她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不代表她不懂呀,这是事交个单婧妍是最好的。 温廷舟这里说了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何必呢?就算是宫里头那位真的想要对付她,横竖她一年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要小心一些就行了。下次再进宫她一定要早点来,最好是和徐氏她们一起,这样旁人若是再想下手也不那么容易了。 话说宫里这边乐华公主知道这件事失败以后,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发雷霆,只是淡淡的将手下打发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横竖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整治那位温夫人! 回到家里,暮云虽然对这件事是只字未提,但温廷舟是个消息灵通的,心里也忍不住的猜想到底是谁要和自己妻子过不去,想了半天他想到了一个人,眼神突然犀利的暗了暗,不过随后他就把这件事先放一边了,横竖暮云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以后总会有机会收拾那个人的。不得不说温廷舟和乐华公主的想法重合了,且看以后谁收拾谁吧! 正巧这个时候,玉兰和黄氏两人各自携着孩子过来给她拜年。温廷舟避了出去,留下暮云和玉兰、黄氏还有一屋子的孩子们说说笑笑了一回。 笑闹了一会儿后,暮云给孩子们发了红包,让人带着他们出去玩儿了,她对黄氏说道:“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这事儿说来也巧,昨日来给我们家送皇上亲写福字的温公公。当时猛的一看,我还以为是你换了身衣裳呢,他长的和你真像!我当时还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但我后来想想还真没见过长的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呢,顿时就有点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黄氏听了暮云这话很是激动,她连忙问:“不知那位公公多大年纪?”暮云回道:“看起来应该不大,顶多就弱冠之年吧。” 见黄氏的脸色不对,暮云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黄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苦笑道:“不瞒夫人您说,我小时候底下还有一个弟弟的,比我只小两岁。我六岁那年中秋的时候,我爹带着他出去看花灯,最后不知怎的被挤散了,弟弟就再也没找回来。我爹因为这事伤心自责,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去了。我们家原本家境还算殷实的,出了这事就慢慢败落了。我娘死的时候都还抓着我和大哥的手要我们把小弟找回来呢。” 黄氏又继续说:“我和弟弟自小就长得像,外头有些不熟的人,见了我们俩都以为我们是双生子呢。如今听夫人说有个长得和我像的,我就忍不住会希望他是我弟弟啊。”她一边说一边低声哭起来。 听了这样的过往,暮云和玉兰对视一眼,连忙安慰她起来。暮云劝道:“你先不要伤心,我今天进宫的时候见到那位温公公了,他听说有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也很是惊讶,说过两天得闲了就会来看你呢。” 暮云没有把话说死,那个温公公昨天还对黄氏的存在没什么兴趣呢。今早却主动来找自己打听,说不得他们两人还真有些瓜葛呢。只是一切还是等他们两人见面后自己去说清楚比较好吧。 黄氏听了这话才慢慢的止住了泪,抬起头来说道:“不管这人是不是我弟弟,我都谢谢夫人了。”玉兰笑着拿帕子替她擦了眼泪:“就算这个公公不是,以后也还有机会慢慢找,快别哭了,这大过年的咱们不能流眼泪啊。” 往年这个时候,悠暮云常常是一刻也不得闲的,不是被人请去吃酒,就是在家里设宴款待宾客。今年,因着有钟璃和玉兰帮忙,她平时出去吃酒,也不担心回去家里乱套了,便是她不在家,有温廷舟的同僚过来,玉兰也会让厨房那头张罗好,不会因为没有女主人在家而失了礼,因此这个年暮云过得还是不错的。 又过了几日,温沐果然趁着不当值的时候找上门来了,暮云直接让人把黄氏请过来,请两人在前头的小花厅,让他们有个单独的空间说一会儿话。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说的,只是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两人出来时眼圈都是红通通的。温沐径自向暮云施了一礼:“多谢温夫人对家姐的救护之恩,咱家铭记在心。以后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暮云连忙制止了他:“温公公不必这样多礼。”将他扶起来后,暮云看了看两人,想起刚才温沐说了‘家姐’二字,方问:“莫非二位真是亲生姐弟?” 温沐点头道:“是啊,她正是我的亲姐姐,我们验过了的。”原来这温沐左脚的大腿内侧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这颗痣长得比较隐秘,连他的干爹都不一定注意的到,偏偏黄氏一下子就说了出来。再加上温沐被拐的时候都五岁了,一些事情也有些印象,比如他的乳名“康娃”,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条大黑狗。两人的相貌又如此相似,还有血缘亲人骨子里的那种亲近感,温沐断定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的亲姐姐。 他原以为自己不幸被拐,后来又被送到宫里做了太监,人生已经是极为惨淡了。没想到姐姐的命运也这样苦,竟然被卖了做妾,好容易生了一对儿女又死了丈夫后来被正妻赶了出来。姐姐说多亏了温夫人相助,她们娘们才安安稳稳的活到今日,姐弟两个才能相见。 对于暮云,温沐心里是感激不尽的,想到前些天她在宫里头的遭遇,也不知道是谁要害她。以前便罢了,如今她是自己姐弟俩的恩人,这件事就有必要帮着查探一下了。温沐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却在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 虽然很感激暮云,但是温沐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却是不愿意她再这般寄人篱下的,辛苦的做绣娘。于是他拿了自己的积蓄在皇城附近买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将姐姐母子三人都接了过去,还买了一个做事的婆子和一个洒扫的小丫鬟伺候。 自从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世之后,暮云便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温沐如今在御前伺候,不管等级大小,私下都不太好与温廷舟这个禁军统领家里来往过密的。黄氏早些搬走也算是省了暮云的烦恼,当然黄氏搬走的时候,暮云自然是好生的派了人手和车马帮忙,又送了厚厚的一份乔迁贺礼。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等黄氏一家都搬走了,也已经出了正月。暮云忙着教育三个皮孩子、管家,就把这事都忘到一边去了。 直到有一天,黄氏让小丫鬟给她送来一个荷包。暮云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银色的小皇冠。这种小皇冠在京里算不得多珍贵,但是黄氏怎么会送这个呢?按照黄氏的性格肯定不会送这样的东西呀,暮云有点想不通。 第一百六十二章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暮云还是浅笑着问了来送东西的小丫鬟:“你是你们夫人新买的吧?叫什么名字?”小丫鬟今年不过十一二岁,口齿还算伶俐,当下俏生生的回道:“奴婢原先叫小丫,舅老爷今天从宫里回来后说奴婢的名字太俗,就赏了一个新名字,叫‘华儿’。” 舅老爷肯定是温沐,华儿,皇冠!暮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温沐是暗示自己那天对她下手的人是乐华公主?这个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暮云不明白的是乐华公主不少已经被圈在宫中慈静庵里了吗?怎么还能对自己下手?看来,这个乐华公主还是有些手段的。难道她对自己下手是对自家相公念念不忘?要不也然她闲的想到对自己下手。 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怎么回敬对方才好呢?这个还得从长计议。暮云打算找个时间和单婧妍说一下,一点要给乐华公主一个深刻的大礼才对得起她整日这般算计才对嘛! 暮云心里转了几百下才回过神来,对着那小丫鬟说:“难为你大冷天的跑这一趟了,回去替我谢过你们主子。”然后又转头吩咐:“银柳,给她拿个荷包,再抓些瓜子果子给她。另外把外头送来的橘子,橙子什么的挑上一篮子让她带回去给她家主子。” 待这个华儿走了,暮云又想了好久,暮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乐华公主脑子有坑。 正好这个时候小猴子拿着一副象棋过来非要和她下象棋,她便把乐华公主这点破事抛到一边去了,毕竟她没自家儿子重要,于是暮云开开心心的和儿子玩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四月里,单婧妍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瞅着就要到生产了。前几日,单婧妍把玉兰接到了缙王府,暮云也偶尔会去看她,太医说了她这一胎可能有些不太好,徐氏也是一天一趟的过去缙王府。 已经有过一次生产经历的单婧妍这回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况且这次怀孕她除了头两个月有些孕吐外,到后边这些日子都没什么反应,但是她的肚子却不大,甚至比暮云怀小猴子时还要小一些。她都要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吗了呢。好在肚子虽小,但胎动还是有的。 倒是缙王府两个双胞胎眼见着母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暮云姨姨告诉他们母妃肚子里面有个小妹妹,小妹妹长大了就会从里头出来。于是他俩便天天趴在单婧妍的肚子上,对着里头的小宝宝嘀咕半天。一边嘀咕一边抱怨:“妹妹你怎么还不出来,你快出来和我玩吧。”每次都把单婧妍笑的不轻。 虽然单婧妍万分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但是到了四月二十这天,她还是生了个儿子出来。单婧妍不免有些失望,但是终归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失落一下后依旧是对这个孩子疼爱万分。这孩子生下来特别小,一点也不像足月的孩子,瘦瘦弱弱的,单婧妍都担心养不活他呢! 倒是缙王欣喜万分,毕竟嫡子多了也是好的,他自己本身也是个重嫡系的人,缙王更是笑着对躺在床上歇息的单婧妍说:“王妃辛苦了,如今咱们可有三个嫡子,我心满意足了。” 单婧妍笑笑没有说话,有的时候想起来,她又会觉得生儿子也好,最起码长大后不会有生育上的压力。她自己算是命好,第一胎连生了两个儿子,要是连生俩闺女,这会怕是连母亲都替她着急了。 这会儿虽然快夏天了,但是单婧妍还是做足了月子才出来,天气再热她月子里也没敢贪凉。上一回月子里,可能是抱孩子抱得太早了,自生产后她总觉得腰上不舒服,偶尔吹了风会觉得骨头里都冷。都说月子病月子治,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单婧妍这回是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不敢做费力伤神的事,连孩子也只是喂奶的时候让奶妈抱过来,平时最多把他放在自己身旁,不敢用力去抱。亲自给孩子喂奶这事她还是和暮云学的呢。 这几日是阴雨天气,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暮云不由的摇了摇头,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去年旱的不行,今年可好,自打进了五月之后这雨水就没怎么断过。 原先她还发愁,要是皇帝陛下今年再去行宫避暑,她可不想去了,分到的院子又挤又小,现在小南瓜和小冬瓜都大了,实在是施展不开了。 如今她也没想到京城这边一直雨水不断,江南那一带更是下起了大暴雨,听说已经冲垮了好些村庄良田,陛下忙着江南水患的事,今年怕是没什么心思再去行宫避暑了。 她和温廷舟商议了一下后,今年低就把玻璃坊的份子退了出来。虽说过了头几个月,玻璃铺子的流水渐渐降了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夸张了,但是每个月总有几万两的流水。成本和这个一比,真的是不值一提。 即使旁人多算了两倍的成本也觉得这东西利润丰厚,纷纷跟着效仿。不过他们烧制出来的东西总会有些缺陷,只能卖给一些平民百姓家里,利润有限。听说连赵王妃也打过这玻璃坊的主意,单婧妍是个豁的出去的性子,直接各送给皇帝和皇后娘娘每人两成的干股,才让旁人渐渐熄了心思。 当然单婧妍也没有亏待暮云,给了她一张八千多两的金票和京城近郊一个三千多亩的庄子作为补偿。本来想多给些钱财的,但暮云开口要了庄子。 如今京城周边的地价是蹭蹭往上涨,一亩上等的良田要十几两银子一亩,这还是有价无市。暮云宁愿少要一些银钱,也要换地,见暮云坚持,单婧妍自然没有矫情,反而给了她一个大庄子。 元初栀也没想到这玻璃制品的利润这样丰厚,顿时也萌生出了退股的念头来着,但被单婧妍死活拦住了。开什么玩笑,一个两个都退股了,到时候不就是她一家独大,岂不是更加显眼? 为此元初栀只好留着自己的那份子,她也知道自己也是占了暮云的便宜,于是就送了隆华大街上的两间大铺子给她作为补偿。 温廷舟知道后还笑着打趣暮云:“如今夫人倒成了咱家身家最丰厚的人了,以后为夫可要多多讨好夫人,好求您赏个零花钱用用。”暮云笑眯眯的回道:“这个好说。” 玻璃坊的老师傅暮云也给了单婧妍,自己只留了几个琉璃制品好的小师傅。正好元初栀送给她的铺子闲着,趁着没生意之前她去看了一回,发现铺子后头带着一个不大的四合院,正适合用来开个小作坊。 于是暮云也没把铺子往外租,直接重新装饰了一番,开了一个琉璃玻璃结合的铺子。就卖一些琉璃和玻璃做的花瓶茶具什么的,也不为了挣钱,就是因为她自己喜欢这些,所以折腾着玩。 铺子里头的商品都是她亲自画的图纸,每一件都与市面上的不大一样。因此她舍不得便宜卖,所以要价很高。属于高档礼品行列,这些东西利润也很大的,但是因为价格的原因买的人少,铺子也就勉强能够收支平衡罢了。 但暮云不是很在意,这天下的好事也不能都让她一个人都占了,她旁的铺子田庄的都已经很赚钱了,留着这一个不赚钱的,就当哄自己高兴了。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现在手头比较宽绰,不缺钱的缘故。要是换做她刚穿越来的那个时候,那她早就成了个奸商了。 正好这铺子也不怎么赚钱,事情也少,就被暮云交给了年纪还小的温绥去打理,就当是让他历练一番。 过了今年四月,太后过世已经整三年了。宫里的几位公主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一出四月,皇帝就令内务府抓紧安排公主们的嫁妆事宜,又命钦天监重新挑选黄道吉日,预备着年底之内把当初指了婚没来得及成亲的三位公主一并给嫁出去。 永安侯府四夫人关氏盼媳妇可是盼了有个年头了,徐放鹤今年都二十二三岁了,和他同龄的小伙子们,孩子都满地跑了。 如今宫里总算是把日子给定了下来,她心里也算是有着落了。皇帝为了表示对永安侯府四房的安抚,将静柔公主的公主府就建在了永安侯府的隔壁。 虽说公主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关氏还是派人将自家儿子的院子仔细收拾了出来,粉刷一新,家具都是一水的黄花梨木的。听说静柔公主喜欢古董字画,又把四房的库房扒拉了底朝天不说,还打劫其他三房的库房,又让人去京城各个古董铺子去搜罗古董珍品回来做陈设。 暮云听说了此事之后,将自己的私库翻了翻,把自己手里的一幅前朝名家的山水画和那套一个富商夫人送自己的斗彩花瓶,还有一副钟璃从江南带回来的苏绣炕屏和一套彩色的琉璃茶具,让人拿漂亮的盒子细细装了。 又把钟璃和月萍叫了过来吩咐道:“你们一会儿会屋里换一身出门的衣裳,到永安侯府送东西去。你们去告诉四夫人,就说我如今忙碌不得空,也不能过去帮衬。这几样东西请她务必收下,千万别嫌弃,先将就着用吧。等徐公子大婚我过去讨酒喝。”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吧,江南水患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有许多村庄和良田被冲毁了,但是总体的灾患状况在朝廷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皇帝命令临近的州府调派军队和粮草过去抚恤百姓。又准备指派钦差前去安抚和赈灾工作。 这一次,缙王亲自请命愿意领这个差使。皇帝略一思索,也是想要历练一下各个王爷,便答应了下来。 如今大辕没有太子,那么几位王爷就作为储君备选,即使是差事紧急,这出行的阵势也小不到哪去。 好在温廷舟是禁军统领,不用跟着去,不然暮云还不知道心里怎么舍不得呢! 至于单婧妍嘛,她可一点不担心缙王,缙王身边多的是能人,他自身能力也不差,更何况他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这件事他肯定能做好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单婧妍不担心,但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给缙王。虽说这回是去治理水患,但是由北向南路上虽然跟着太医、护卫等随行,但是作为一个王妃,单婧妍还是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而且她虽然对缙王放心,但她总觉得心里有一股隐隐的不安。上次和暮云聊过,她以为只是自己有这种感觉,没想到暮云也是这样。 暮云担心是有理由的,这种打水灾就是放在前世科技发达的时代,一场洪灾都会引起各种大的灾难,怎么到了这里轻易的就被解决了呢? 暮云不敢深想,只是偶尔和温廷舟说过心里的担忧。温廷舟也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因此某次他乔装到了南风馆! 单婧妍利落的收拾出一个大包袱出来。衣服缙王不缺,单婧妍给他放的都是些成药,有治疟疾的、治风寒的、治跌打的,还有各种治外伤用的药粉和药膏和一些白纱布。 缙王看了这些眉头微动,但还是将东西收了下来:“多谢王妃了,我不在府里这些日子就拜托你了。” 单婧妍自然是笑着应了,她并未多说为什么要准备这些,因为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啊!于是她只说了些“保重身体、一路顺风”之类的话语。 直到缙王离京那日,单婧妍才轻声说道:“虽说王爷您出行,身边少不了侍卫和太医,这件事情做好了咱们府里就会更上一层楼,妾身只盼着王爷这趟行程中一定要万分小心,平安回来即可。” 听了这话,缙王淡淡一笑:“王妃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只是单婧妍并没有放心几天,缙王离京不到四天,就有人回京报说:缙王一行在淮南府遇袭,行刺之人身份不明但是身手敏捷,杀掉了缙王身边的许多侍卫。混乱中缙王和几个近身侍卫以及谋士顾蓦和随行的侍卫领头张放都不知所踪。 此消息一出,举朝震惊。皇帝更是惊怒不已,直接在朝堂之上咆哮道:“缙王可是朕的儿子,大辕缙亲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遇到了刺客偷袭?说出去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这回他们敢行刺亲王,下一回是不是就会行刺于朕了?”皇帝这话惊得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请罪。 皇帝拍拍龙椅,怒道:“淮南知府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贼人横行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治下无方,还不滚回家去!” 接着皇帝又接连撸掉了淮南地界和江浙巡抚衙门的好几个官员的官职。虽然众人心里知道这几个只是不慎被牵连的,但是一时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没人敢在这档口给他们求情,生怕皇帝更加愤怒,也被罢官免职。 发泄一通之后,皇帝开始打起精神吩咐下去,急忙下旨让江浙一带的总兵府赶紧想办法营救缙亲王。又令人抽调五千禁卫军前往淮南一带寻找缙王下落,原是想让禁军统领温廷舟亲自带队的。 可是皇帝看了一眼赵王后,想到温廷舟与成国公府关系甚好,和缙王府也颇有来往,为了不让赵王觉得他太过重用和缙王一派的人,于是他又另派了一个将领负责此事。 这件事真的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平日里自己这几个儿子私下里一些小动作,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道,但是这件事要是与某个儿子有关,那绝对不能轻易算了!皇帝最忌讳就是手足相残,就像刚才说的那句话,这个人如此胆大包天,今天敢让人行刺缙王,明天说不得就敢逼宫谋害自己这个父皇了。 他还活着呢,一个个的就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人神共愤!皇帝轻抚一下身下座椅的把手,再看一眼跪在底下的文武百官,这个皇位看上去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其中的辛酸孤寂又有谁懂?寡人,寡人,还是古人看的透彻,这皇帝可不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为了这个位子,他的父皇、他和他的孩子们,一代又一代的为了这个皇位争斗不休,最终争到手的也不过是一个高处不胜寒罢了! 下了早朝之后之后,皇帝回到乾清殿又安排了暗卫去彻查此事。不管这件事是谁在背后主使,他都不打算放过此人! 暮云正在家里和下人一起给小南瓜和小冬瓜两个孩子洗澡呢,这俩孩子的大名,已经取好了,男孩一个叫温凉女孩一个叫温暖,至于表字嘛以后再取也不迟。 龙凤胎可喜欢洗澡了,一进到木盆里,小手小脚的就挥个不停,兴奋的咿咿呀呀的。他们也快一岁半了,虽然会说话但口齿还是不是特别清晰。其实按奶娘们的说法这么他们这么小的小孩子不用常常洗澡的,但是如今天气这么热,加上小冬瓜又是个爱尿床的,每次靠近他暮云总觉得小冬瓜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便坚持要给孩子洗澡。反正天气那么热,孩子应该不会风寒的,奶娘们见两少爷小姐都没有出现什么不适,便不再嘀咕了。 洗好之后,还没来得及给孩子穿上衣服呢,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了。暮云见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忙站起来问道:“怎么跑的这么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丫头喘着粗气点点头:“没有急事,是钟璃姐姐让奴婢给您口信说老爷的一个同僚过来说缙王在淮南府遇刺,我家张副统领和缙王一起下落不明了。” 暮云听说这话,把孩子交给奶娘,站起身来甩了几下手,拿过毛巾擦干,又让人喊了月萍过来,让她去一趟缙王府问问单婧妍怎么样了? 月萍到了缙王府以后,府里的人说缙王妃去张副统领家了。于是月萍便急匆匆的赶回去回禀暮云。 暮云顿时想起张放的妻子怀了二胎,这会子怕是要生了吧! 她连忙叫人喊上玉兰,坐着马车赶到了张放家中。到了张放家里,暮云径直去了他们夫妻的院子,单婧妍就坐在院子正堂,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茶:“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张放是庶子,又和家里分家了,家中并没有长辈,倒是她妻子的母亲来了,正在院里子不停的走来走去,她既挂心女儿的生死,还要记挂她肚子里的外孙儿,一时间只觉得束手无策。转头看到暮云来了,也只是打了个招呼罢,非常时间,暮云也不会太过计较这些的。 暮云回了单婧妍的话:“我这不是听说缙王殿下遇刺了,想着派人去看看你,后来听你府上的人说你在这里,我就想到张夫人快生了,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完后暮云,拉着张夫人的母亲安慰道:“伯母放心吧,张夫人会没事的。” 有人和她说话,张夫人母亲瞬间就有发泄的欲望了,她哽咽这说道:“我不光担心我女儿,我还担心女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苦命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暮云宽慰道:“伯母张放又不是一个人,他和缙王殿下在一起呢,我听说缙王殿下身边最厉害的侍卫也都和他们一起。想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张副统领一看就是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担忧了,想必过两日就有消息了。对了,张夫人这会怎么样了?” 暮云语气中的坚定稍稍慰藉了张夫人母亲一些,她这才稍稍有了些理智,擦擦眼角的泪珠,皱着眉头说:“婉婉进去有一会了,她记挂着女婿,一下子被惊到了,这会正熬着呢。都怪我,那齐大人原本是轻声告诉我的,我没沉住气喊了出来,让她给知道了。要是她们娘俩有个万一,我就是罪人了?”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暮云刚要安抚张夫人母亲几句,就见稳婆从里面出来,皱着眉头说:“胎儿的头不正,难产了!大人孩子怕是只能保一个,请主家这位太太赶紧拿主意,晚了怕是都保不住了!” 听了这话,张夫人母亲直接瘫在地上,单婧妍和暮云先是一惊,但是单婧妍是何等犀利的人,一眼就瞧出这个产婆神色间明显有些闪躲。心里一震,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产婆道:“张夫人这一胎是我们缙王府府医亲自诊脉的,她这胎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请多少稳婆和大夫,甚至还看过太医,大家看过后都说胎位很正的。怎么到了你口里就成了胎位不正了?”单婧妍说着给站在一旁的玉兰使了个眼色。 玉兰顿时丢下一句:“王妃还是再去另外请一个稳婆来吧,我先进去瞧瞧。”说着径自掀了帘子进到屋里。 这时单婧妍又转头去问张夫人母亲:“伯母,我记得张夫人预备要请的不是路稳婆吗?怎的请了这位瞧着眼生的稳婆过来?” 张夫人母亲连忙说道:“刚才女儿一下子就晕倒在地,我一下慌了神,也没顾上去请路稳婆。这位稳婆是女婿的同僚,齐大人帮着出去请来的。我怕她不熟悉情形,又让丫鬟去请路医婆了。” 听到这话,单婧妍和暮云都才松了一口气,暮云又皱着眉头问:“是哪一个齐大人?” 张夫人母亲轻声答道:“就是禁卫军教头,和算是女婿下属的那个齐大人,他说在衙门里听到女婿出事的消息,来告知我们一声。” 暮云和单婧妍总觉得着哪里不对,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张夫人能平安生产。 正好这个时候路稳婆已经过来了,单婧妍就对眼前这个稳婆道:“这位稳婆受累了,你还是先到偏厅休息一下吧。若是张夫人平安生产,我们少不了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封。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倒不介意请稳婆到衙门好声说道说道,这旁人口中稳稳当当的一胎,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胎位不正了?” 那稳婆有些尴尬的笑道:“王妃恕罪,许是老婆子手艺不精的缘故,这府里的夫人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暮云听罢不待单婧妍说话,便冷冷一笑:“最好是如此,要不然,哼!” 下剩的话暮云并没有说出口,但是那个稳婆已经明显感到了暮云眼中的杀气,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自有下人把她带到偏厅去坐着,说是请她在这休息实际上是把她给看管了起来。 稳婆在偏厅里是坐立不安,开始这家里只有这母女两个的时候,她还不那么害怕,那个老太太在女儿昏过去后已然是没了主心骨了,被她牵着鼻子走。倒是那产妇跟前的那个老妈妈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自从她进产房后就一直盯着她,害得她没什么机会下手,只是拖了一下时间。 不过再厉害也是个下人,因此她也没有放在眼里。后来缙王妃和那个年轻的媳妇来了,她听说那个年轻的媳妇的丈夫是正二品的禁卫军统领!稳婆听下人说起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这会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家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后台,她绝对不会为了贪一星半点儿的银子答应那人的要求。 这会子后悔也晚了,稳婆只能默默的祈祷着这家的夫人能够平安生产,要不然她的小命堪忧啊! 就在稳婆急的跳脚的时候,一阵啼哭声传来,接着就有婆子从产房出来,给单婧妍,暮云和张夫人母亲行礼道:“给太太道喜,夫人生了一个哥儿,母子平安。” 暮云和单婧妍互相看了一眼,都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夫人母亲提着的一颗心瞬间回到了肚子里,听说女儿生了个儿子心里可欢喜了,总算是给张放留了个后,她连忙笑道:“好,好,你们素日伺候主子辛苦了,每人多赏两个月的月钱。快,让人去给亲家送个信去。” 没一会,玉兰便抱着新出炉的小宝宝出来了,张夫人母亲只敢轻轻的掀起襁褓的一角看了眼外孙子,暮云和单婧妍也跟着瞧了一回。暮云就吩咐道:“这外头凉,玉兰你快把孩子抱进去吧,别被风吹了。”顺便还笑着对张夫人母亲说:“恭喜伯母了,这下子张夫人儿女双全凑成‘好’字了。伯母这下可好,外孙子外孙女都全了。” 张夫人母笑呵呵的说:“多谢温夫人,也谢谢缙王妃,你们今日多谢你们过来,不然我女儿还指不定如何了呢。”张夫人母亲也不是个蠢的,冷静一下后也觉得那稳婆不对劲了,于是便对暮云和单婧妍感激不已。 “伯母不必如此感谢我们,咱们和张夫人也算有些交情,这是应当的……”暮云开口道。 “那行,我就不多谢了,待我女儿好了,出了月子后,我让她自己去你们府上致谢。王妃,温夫人可要随我一起进去瞧瞧我女儿去?” 单婧妍和暮云相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几人进去以后,见张夫人已经睡着了,丫鬟婆子正在帮她收拾。暮云轻声问玉兰:“张夫人的情形怎么样?” 玉兰笑着说:“没事的,就是有些脱力,我估计睡一会就好了。” 张夫人母亲听了这话连忙吩咐厨房那边去熬小米粥煮鸡蛋,又让人炖些滋补养身的人参乌鸡汤来。 见女儿没事,张夫人母亲也放下心来。只是这一放松,不免又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婿来:“这会儿也不知道女婿如何了,他要是知道女儿给他生了个儿子指定喜欢的不得了。”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玉兰姐连忙上前劝慰:“好了,伯母,不是和你说了吗?张大人肯定不会有事的。走,咱们出去说去,别再把张夫人给吵醒了。”说完揽着张夫人母亲的胳膊出去了。 虽然玉兰不知情况如何,但总不能让张夫人母亲这般担忧叹息吧,只能是好生安慰罢了。 好容易劝着伯母睡下了,暮云准备和单婧妍说一下,两人听张府下人说那个齐大人还没走,暮云虽然觉得今日这事处处透着蹊跷,不知为何,她对这个齐大人没有什么好感,非常不喜欢和他说话。她和单婧妍都是女眷实在是不方便,两人正在踌躇之间呢,只见温廷舟大步流星的来了。暮云心中一松:“你来了。” 温廷舟点点头,顺便和单婧妍行了礼,柔声说:“陛下已经下旨,调了五千御林军前去捉拿刺客并搜寻缙王殿下一行,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你不要太担心。” 单婧妍点点头:“缙王一向命大,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就是今日的事情,我觉得有点蹊跷。” 单婧妍说完,暮云便一下子想到了正事,忙说道:“看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张副统领的一个同僚还在前厅候着呢,今日就是他把张副统领出事的消息告诉了张夫人。张夫人晕倒之后还帮忙请了一个稳婆过来,我和王妃觉得他怪怪的,正犹豫要不要亲自瞧瞧他呢,正好你来了,替我们打探他一二。” 然后暮云吧啦吧啦的把今日蹊跷之处和温廷舟说了一通,温廷舟听罢,也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虽然张放那个同僚,温廷舟也是听过的,据说是自小就认识的交情,但是在利益面前,骨肉亲情都可以置之不理,更何况只是幼时+同僚之情呢? 如今朝堂之中夺嫡之势暗流涌动,各位王爷不惜代价的拉拢朝中群臣。今日之事又是这般的巧合,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好在如今张放妻子母子平安,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等张放回来让他亲自去查吧!他如今便先帮张放探探消息罢。 齐大人一直在前厅不住地徘徊,原先候在这里添茶倒水的一个小厮也被管事的叫走了,整个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后头到底怎么样了?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下人的恭喜声,难道是张放的媳妇平安生产了? 眼看天就黑了,齐大人不由等的有些心焦。正在那里来回踱步呢,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劲装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一走进,齐大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只听温廷舟开口:“这位就是齐大人吧?久等了!” 齐大人连忙还礼:“不敢当,温大人怎么在此?” 温廷舟微微一笑:“我夫人听说张大人出事,担心他夫人有什么事,下午就过来侯着了,这不天色晚了,我来接她。听说齐大人在这等了一天了,刚好我来瞧瞧你,今日你也辛苦了。” 齐大人虽然不属于禁卫军,但是他的部门禁卫军也可以管辖,因此他也算是温廷舟的下属了。 齐大人是文职,为人心高气傲,觉得温廷舟除了比他高大一些,英俊一些,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齐大人怕是忘记了温廷舟当年可是小三元的举人呢! 虽然他在心底将温廷舟批判的一无是处,但是他面上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恭敬的给温廷舟行礼,并轻笑着回道:“温大人客气了,我与张放是多年同窗好友,如今又是同僚自然万不用如此客气。不知张夫人如何了?可有平安生产?” 温廷舟点头道:“母子平安。天色不早了,如今这里乱的很,齐大人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罢,改日等张放平安归来后咱们找个时间和他喝一杯,到时候让他好生款待齐大人你。” 这,这就赶自己走啊?齐大人虽然在心里鄙视武将粗俗,但也知道禁卫军统领在朝中的地位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文书能够相提并论的。他原想趁这个机会好生和温廷舟攀谈一下拉个近乎的,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赶自己走!不过齐大人表情管理到位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他也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时机,于是便告辞而去。 温廷舟看着对方的背影眯眯眼睛,这人好生奇怪,若真是关系亲密,遇到同窗家里生孩子不是应该让自己妻子过来帮忙吗?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干嘛?自己要是不来,张夫人母亲累了已经歇下,张夫人生完孩子后就要坐月子,基本都招待不了他,难不成还要让自己娘子或者缙王妃来送他?温廷舟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得这个齐大人有问题,于是他吩咐跟在他身后的关竟道:“找个人暗中盯着他,只要盯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关竟领命下去安排了。 此时大家惦记着的张放此刻正和缙王等人藏身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打斗中缙王胳膊受了轻伤,而张放为了掩护缙王自己的左肩也是被砍了一下。幸好缙王一直将单婧妍给的包裹系在身上,这会正好派上用场。他把药拿出来,先让人给重伤的几个侍卫用,预防他们失血过多而伤逝,又和另几个受了轻伤的侍卫互相包扎着上了药。这些侍卫身上一般也会随身携带外伤药材,但是总没有单婧妍预备的好,还齐全。 连缙王自己都对这个包裹夸赞:“王妃果然心思缜密,这东西预备的倒齐全。” 顾蓦听了淡淡一笑:“殿下这个王府娶得果然不亏,过誉了,臣原先还觉得她多此一举,杞人忧天,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缙王笑道:“是啊,我当时也不太想带着,如今看来还是女人心思细腻,待本王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谢过王妃。” 且不说缙王等人如何与刺客周旋,他们当中不乏能人异士,巧妙的利用了这座山中的地形与地势和刺客玩起了捉迷藏。刺客一行虽然着恼,但是因着山林茂密地势复杂,他们人手又少,一时间竟然无法找到缙王一行人的确切踪迹。 京城一处隐秘的宅子里,主座上的人听了手下的回报后气的将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扔到地上:“一群废物!不是说缙王已经受伤了吗?他身边也没带几个侍卫,听说还是伤的伤死的死,你们这么多人连几个残废都抓不到,真是白瞎了本王的悉心培养!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他们等着就和本王一起下地狱吧。” 而皇帝在动用了自己手上最强的一支暗卫查了几天后,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这件事虽表面上指向正在皇陵守陵的越国公和四皇子明王,但是实际上却很有可能是大皇子赵王所为。 皇帝不由对这个长子大失所望,这个儿子平日里看上去是最有长兄风范的一个,又稳重能干,向来都谦虚懂事,他也曾想过要立他为太子,在朝中也顾及他的感受,只是皇帝没想到看起来老实能干的长子竟然也包藏了这样的狼子野心。 京里头还是没有缙王一行的消息,不说单婧妍急的上火,就连暮云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的。张夫人生完孩子后因着心思焦虑,身子便不是很好,好在她还记挂着两个孩子,总算是勉力支撑着。而张夫人母亲那天被她们劝回屋里歇息后,本来只说休息一下来着,没想到躺下后就没起来,就那样病倒了。 加上张家没长辈,兵部尚书府肯定不能找,单婧妍也忙着缙王的事,最后张家的事就落到了暮云身上,她这几天是天天过去张家照看,甚至让玉兰留下注意她们娘两的情况,平日里暮云还要劝慰张夫人,偶尔也会照顾一下张夫人母亲,还要帮着管些张家的一些琐事,自己家中也有一大堆事务要忙碌 而且张放这一出事,亲戚家里、他的同僚同窗的家里头轮番让人来探视。加上张夫人生了儿子,也有来送礼的人。暮云顿时恨不得自己有个分身两边跑呢。 不得已她只能是打起精神来料理,幸好家里张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还可以处理一些事宜的,还有玉兰和钟璃,单婧妍也拍了两个人过来帮衬着,要是她自己还真忙活不过来。在大家的帮助下,张府好歹没有乱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几日暮云来回奔波,张夫人母亲的身体吃了好几天的药也不见起色,单婧妍就请了太医前来诊治,换了几个方子始终不见起色,暮云也知道这是心病的缘故。 张夫人母亲会如此暮云也是理解的,张夫人是她母亲唯一的孩子,她虽然是家中正妻,但因为没有生儿子总是觉得低人一等,张夫人母亲住到张家来,她家中竟然没有来人要接她母亲回去。如今张夫人母亲这般,只怕是担心女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女儿不就成了寡妇,到时候她们娘俩带着两个孩子只怕是活不下来。 这种心里,暮云能理解,只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张夫人母亲,只能一直拿“别担心,张大人肯定会福大命大,化险为夷的”这些话应付着,但是眼瞅着已经哄不了。见到张夫人母亲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张夫人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她在坐月子呢,要是她再病了,这不是给暮云添乱吗? 正在暮云觉得自己束手无策,头大如斗的时候,从淮扬府那边传来消息,缙王一行经过绕路避开刺客如今已经到了淮扬府衙,大家身上虽然有伤,但是都并无大碍。 紧接着缙王的奏章也到了皇帝的御案之前,原来趁着这些日子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刺客身上,缙王带着手下微服私访了许多江边的百姓和底层官吏。查出了原赈灾使勾结地方官贪墨赈灾银两和粮草的事实,并奉上了相应的证据。 皇帝接了缙王的奏章常舒了一口气,这个老六自己并没有太多关注过。如今看来,老六是个有谋略,不优柔寡断的人,但是总体上来看他的心性手段还有些差缺的,不过缙王倒是在皇帝心里留下了,也许可以考虑老六做储位继承人的想法。 若是缙王真的在淮南出了什么事,别说朝堂上下会因此引发一场震动,就是他自己也会万分不舍的,人老了,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看,缙王在奏章中还大加赞赏了身边的谋士顾蓦和护卫张放临危不惧舍命相护,后来查探赈灾款项时顾蓦又出谋划策,当真是有勇有谋的忠臣。 皇帝看着奏章点头含笑,看来老六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身边的的人都非常出色。 知道缙王不但没事,还顺便查办了一起案子,皇帝心情大好,想到皇后和缙王妃也是非常担忧缙王的安危,便摆驾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娘娘虽然已经知道了缙王无事的消息,但还是装作惊喜的样子恭喜了皇帝一番,又连忙让宫人去给缙王妃报信。然后便听皇帝夸赞起缙王府的谋士顾蓦和跟着前去淮南的侍卫长张放来,她眼神暗了暗,当下笑着说:“皇上竟然这般夸奖他们,不如等他们回来,安排个官职差事什么的,而且想必如今他们的家人也是担忧的紧。我这就让人赏些东西过去,也好安一安两家女眷们的心。”说着,皇后娘娘便让宫女挑了些布料和婴儿项圈等物,赏赐给两家。 缙王妃知道这事后,连忙也收拾了一份东西让人送到张府来。 收到皇后娘娘和缙王妃的赏赐之后,张夫人母亲心下大安,虽然不说马上就精神抖擞但是身体很快的就康复了。张夫人听闻丈夫已经无碍还立了大功,也是悲喜交加,总算是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这张府里头上上下下的总算是开怀起来。 这些日子可把暮云给累坏了,待她们娘俩大安之后,暮云就回到家里倒头大睡,足足睡到晚上才醒来。 她醒来时,温廷舟正坐在桌前,昏黄的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了,见暮云醒了,他到了一杯水走到床前递给她说:“夫人可算醒了,以后被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操心一些,看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许多了。”温廷舟心疼暮云总是这般付出。 “真的吗?我真瘦了?”可惜啊,暮云显然划错了重点! 温廷舟扶额,无奈的说道:“瘦没瘦你明日照镜子瞧瞧不就知道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相公,你说的我都知道啦!肯定不会有下次了~”暮云笑着和温廷舟说道。 暮云帮了张家不少忙,单婧妍和张夫人都给了她补偿和谢礼。 就这样没过两日,张放的亲笔书信被送了回来,信上说他现在很好,已经和缙王一行到了受灾最严重的洋庭湖一带,正在那边安抚受难的百姓,等赈灾结束后就会回京,让家人务必不要担忧。对于受伤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虽然接到宫里的赏赐后,家里已经知道他平安的消息,但是心底总还有些担忧,如今见了张夫人见了夫君的亲笔书信,一家人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暮云见她们身体彻底康复了,张夫人虽还在月子里不能出门,但是脸上也有了一些肉,总算是放下心来,便不再日日去看望她们了。 暮云在家歇了几日之后,又备了东西到成国公府去给徐氏请安。后来又被徐氏拉到永安侯府做客了。 太妃娘娘许是怕再晚自己闺女就嫁不出去了,于是恳求皇帝把徐放鹤和静柔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八。好在婚礼所用的大部分东西早在几年前就预备好了,如今也只是再把府里装饰一番备些新鲜吃食就罢了。 暮云和徐氏到的时候,四夫人关氏正在议事厅里听管事婆子们回话,见她们来了,连忙让丫鬟们都下去了。暮云有些歉意的朝关氏笑笑:“真抱歉四夫人,我来的不巧,耽搁您的正事了。” 关氏笑着摆摆手:“不碍的,不过都是些小事,她们自己也能掂掇着办。只是瞧见我在家里就不想让我清净,正好你们来了,我也趁机歇一歇。唉,对了你怎么没带上你家孩子一起过来?家里谁看着他呢?” “大的上学了呢,两个小的这么大热天的,我就没带他们出来。他们表姑这些日子正好在家看着他们呢,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心。”暮云笑着答道。 徐氏和关氏两人相携着往关氏的屋子走去,暮云跟在她们身侧,关氏边走边点头:“嗯,过年那会你带她来过,我还有些印象,是个女大夫吧,就说她医术不错,对了,她是多大来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屋里,暮云将徐氏扶到另外一张主位主位上坐下,方笑着答道:“今年好像比我小一岁呢,如今她和离带着女儿娘俩自己过日子呢。” 关氏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她也是个要强的。” 接着关氏突然感叹了一声说道:“唉~时间过去得真快啊,我记得头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就是七八岁这个年纪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庸哥儿和鹤哥儿从那冰冷的池塘里捞出来,当时大家都忙着照看雍哥儿和鹤哥儿,把你晾在了一边,偏偏你也不出声,在那冻得瑟瑟发抖的。还是白薇那丫头悄悄的拿了条被子给你围上的呢。” 这些事其实都是原主经历的事,暮云对细节有些模糊,当下也只能笑着说道:“难为四夫人还记着这些,那时候的具体情形我都忘了。” 关氏叹了口气:“那时候你生了一场大病,有些模糊也是正常的。还好你挺过来了,要不然,妹妹今天就少了一个贴心的姑娘了。” 徐氏插话说道:“可不是嘛!” 几人又说了些家常,关氏留她们吃了午饭,眼见着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耽搁关氏的功夫,吃了饭不久,暮云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永安侯府后,见天色还早,暮云就让车夫驾车去万华镜,这个万华镜就是她的琉璃铺子,她这阵子正好画了几套新鲜的样子预备送过去,烧制出来后好做中秋节礼用。 除了温绥,铺子里还有一个年纪大了的老掌柜帮着照应。暮云进去后见铺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客人,但是好歹屋子打扫的干净整洁,摆设的器具也都擦得光洁无暇,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见她来了,铺子里的众人生怕她是过来问责的,毕竟这么大的铺子竟然连成本也赚不回来,身为掌柜的和温绥心里都有些惭愧了。 倒是暮云半点也没提及销量,只把带来的几张样稿交给后头的师傅,叮嘱务必要烧制的精细一些。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正预备要走呢,就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贵夫人走了进来。 暮云抬头一看,来人衣着华贵、面容清丽,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赵王妃。于是连忙行礼道:“不赵知王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赵王妃笑着挥挥手:“温夫人请起,我不过是从这经过,进来瞧瞧罢了。早就听说这间铺子是温夫人的,没想到竟然是温夫人亲自打理。” 暮云连忙回道:“赵王妃娘娘误会了,这铺子平日我也不大过来的,平日里都有专人打理。今日过来也不过是凑巧路过,进来察看一番罢了,我这正预备走呢,娘娘您就来了。” 她眼睛的余光看到赵王妃面上似有汗水,再看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也不知道这赵王妃是从哪来的?面上却是笑着邀请道:“今儿日头挺热的,娘娘从外边过来,想必也热得慌,不如先到内室用杯茶水,我让他们把东西拿过去给娘娘瞧瞧。” 赵王妃点点头:“既然温夫人盛情相邀,那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两人到内室坐下,月萍一听对方是赵王妃,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把马车上的冰盆端过来放到屋里,又让两个小丫鬟拿着大蒲扇在一边扇凉风。再看这店里的茶叶也不够好,幸亏马车上有暮云素日爱喝的几种茶叶,都是上贡的好茶,也能拿得出手。又让小厮飞快的跑到隔壁街上的点心铺子买了两个攒盘过来。 等赵王妃看完了这屋里挂的几幅名家字画和摆着的几件琉璃花器后,一应的茶果点心都预备妥当了。暮云笑着请赵王妃坐下用茶,赵王妃一边坐一边笑着说:“人人都说温夫人是个周全人,今日只看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就知道这话不是虚啊,可比我身边那几个强多了。” 暮云连忙谦逊的笑笑:“她们几个就是看着还算伶俐,但是也不敢和娘娘身边的姐姐们比。” 赵王妃落寞的笑笑,没再言语,只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然后赞道:“清香淡雅,这茶真是不错。”接着又喝了两口。 见赵王妃似是喜欢这茶叶,暮云说道:“这茶是我夫君一个朋友从闽南一带那边带过来的,口感略淡些,比不了上贡的。” 赵王妃笑着摇摇头:“什么上贡不上贡的,也不过有个名头罢了。我喝着内务府分派的那些还不如这个呢。” 这京城略灵通些的谁不知道赵王妃一不得赵王喜爱,二不得娘家看重,只不过赵王和越国公,明王不一样,赵王虽说不喜欢这个王妃,但还是会在外人面前给她一些面子和敬重的。 要不是看在赵王妃在皇后娘娘跟前还有几分体面,怕是王府里都没她的容身之地了。赵王实权虽有,但权利并不高,甚至还比不上缙王府呢。 而且内务府那些奴才哪个不是惯会看菜下碟的?给赵王府的东西不过都是些二等货色罢了,再被赵王要了那些顶尖的去,落到她手里的还有什么好货?只是这样的微末小事她一向不放在心里罢了。 见她的神色间露出几分落寞,暮云想到她的境遇,便掂量着说:“我那里还有两罐没开封的,王妃娘娘要是不嫌弃一会就带着吧。” 赵王妃笑着摇摇头:“那怎么好意思。”暮云说道:“旁人多嫌这个茶味淡道,不爱喝,难得娘娘喜欢。横竖白放着也是霉坏了,还请不要推辞。” 说话间,丫鬟们把店里几套最精致的琉璃茶具和一些琉璃摆件捧了进来。暮云笑着说:“王妃娘娘看看,这些可入的了眼?” 最终赵王妃选了一套莲花样式的茶具和一对彩色琉璃花瓶,暮云原先不打算收钱的,但是赵王妃坚持要给,便只好收下了。只另让人拿了一套酒具和刚才说的那两罐茶叶,这些赵王妃这回也没有推辞,倒是一一笑纳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将这位王妃娘娘送走后,暮云眼见天色不早,便往家走去。 她刚坐上马车不久,又想起来小猴子和淑华两个小家伙都喜欢吃隔壁街道一家点心铺子里的翠玉豆糕,便让车夫从一个小巷子抄近道过去。 到了地方,自有婆子过去买点心,暮云待在马车上等着。这条街道上多是些卖吃食的铺子,此时正好临近晚饭时分,街上倒是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暮云透过车帘的缝隙,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突然,对面巷子里站着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是缙王府一等侍卫华英,另一个却是今科的传胪陈博。暮云曾在新科进士跨马游街的时候看见过陈博,而且此人与当朝的皇长子赵王还是表兄弟呢,算得上是勋贵里头少有的以科举晋身的少年子弟,因此暮云对他的印象颇深。 像一等侍卫华英,他却是缙王外祖家的子弟,但是他不过是个靠荫功进了国子监,后来进了禁军处。不过暮云听温廷舟说起过,华英从小就和缙王也是相熟,已经跟随缙王当差多年,对缙王忠心耿耿行事也颇有手段,很受缙王的器重。 只是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赵王虽然一向表现得人模人样的,但是暮云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想起现代历史清朝那位素有“贤王”之称的八皇子,只觉得他虚伪的紧。 悠暮云不相信这位赵王当真对储位毫无想法。再看那两人不过说了一小会的话就分开了,而且走的时候还左顾右盼了好久,完全就是地下组织接头的架势,当下她心里的疑虑更甚。暮云垂下眼帘:前些天她曾听元初栀说起过,朝中已有流言说缙王遇刺一事与赵王有关。皇帝虽然出面制止过此类言语,却也因其他事宜斥责了赵王一顿,让大家更加揣测万分。 然而看到今日站在一起的这两个人,暮云心里暗诽:莫非此次缙王遇刺一案另有蹊跷不成?暮云瞬间脑补了许多种隐私算计,想的脑仁都疼了。 最后自嘲的摇摇头,算了,横竖这件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不管有没有蹊跷,缙王这次都是赢家一方,她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没一会,婆子就买好了糕点回来。暮云就将此事放到脑后,带着糕点回家哄孩子去了。晚上回家时,又从温廷舟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南方那边赈灾异常顺利,灾民差不多都已经安置妥当。只是当初的刺客并没有抓到,皇上怕缙王再出什么意外,便下旨将缙王召回京城。 听了这个消息暮云心里异常欢喜,毕竟天灾无情,百姓苦,这事早日平定,老百姓的日子就早日安稳下来。 果然,过了约有五六日,就有相熟的禁卫军家眷派人过来送信说缙王一行已经到了城外。暮云连忙派人去城门处打听详情,没一会下人回来禀报说,缙王果真已经回京了,诸位王爷和王公大臣奉命亲自到城门去接的。暮云还挺高兴的,这样单婧妍和张夫人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单婧妍其实也是担心缙王的,只是她情绪管理的很好,没有显露出来,但暮云和她从小就认识,自然也能发现她的担忧。 她正想派人去缙王府问问单婧妍呢,没成想单婧妍到先派了人过来,来送信的是单婧妍的一个陪嫁婆子,暮云笑着对她说:“我正要让人送口信去问候一下你们主子呢,你这就来了,那我也不用派人跑一趟了!” 那婆子笑着道:“我们王妃娘娘说了,让温夫人您不用想着她了,她没事儿的。” 暮云笑笑:“你们王妃娘娘素来就是个能干的,只是你回去告诉她,她虽说她出月子几个月了,但是也万万不能大意,还得好生将养着,别仗着年轻就不知保养。”那婆子也微皱着眉头说:“温夫人说的是,国公夫人往常也都这么说,只是我们王妃这些日子牵挂王爷哪能安得下心来?不过这回王爷回来,想必就好了。” “这话也是,缙王殿下回来她心里就安稳了。我这里有别人送的一些新鲜龙眼,我记得你们王妃爱吃,你带一些回去吧。”暮云边说边吩咐下头去收拾。婆子道了谢便带着东西离开了。 宫里头,皇帝见缙王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缙王素来养尊处优的习惯了,这一回在外奔波多日还在山林间风餐露宿了好些日子,自然少不了变得黑瘦了一些。再想到这个儿子差一点连命都没了,皇帝也是有些心疼的,于是他说道:“黑了,也瘦了。这回差事办的不错,朕自会好好嘉奖。” 缙王连忙谦逊道:“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况且,这回幸亏有诸位能臣全力相助这差事才能完成,儿臣不敢居功。” 皇帝点头道:“朕心里有数,只要是有功之臣朝廷自然会有所表示,回头你上一封请功折子就是了。” 父子叙完话之后,皇帝又召见了跟着缙王一起南下办差的官员们,少不了称赞嘉奖一番。其中,谋士顾蓦因为舍身护着缙王受过重伤,自然是被重点抚慰褒奖的对象。尤其是像这样文武双全的青年臣子,更加的招皇帝看中。皇帝摸摸自己的下巴: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缙王府有这样的一位谋士呢?! 当然皇帝也就是随意的感慨一下,毕竟顾蓦的出身在那摆着,顾蓦是个寒门子弟,因得罪当地官府,而被针对,科举也考不得。 皇帝对众臣一一垂询一番后,笑道:“你们刚回来舟车劳顿的,想必家里头也都惦念着,今日就先不留你们用膳了。五日后,朕在重华殿设宴款待你们。”众人无不称是,纷纷跪谢皇恩。 第二日正好是沐休日,暮云两口子一早起来收拾妥当,吃过早饭就去了张家。待看到完整无好的张放时,温廷舟上下打量许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放笑道:“已经大好了,廷舟不必担心。” 温廷舟见他原本就不壮硕的身形如今只剩皮包骨头了,脸上也黑了许多,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愈加的炯炯有神。叹息着说:“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看你瘦的这样,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我夫人带了些上好的燕窝枸杞等补品过来,待会让你妻子找个大夫给你把把脉开副药膳方子,你这身子可得好生补补。” 张放无奈的抚额道:“放心吧,缙王殿下早就让太医给我把过脉了,我年轻底子好,受的伤也不重,早就没有妨碍了。倒是你如今怎么也变得如此唠叨,明明你还这样年轻呢!” 温廷舟轻捶了他一下说:“我这不是心疼我夫人吗?你是不知道,我夫人在你出事后往你家跑了多少次,人都累瘦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也不怕张大人说你挟恩图报”暮云扯了扯温廷舟的衣袖。 张放连忙回道:“弟妹这情我承了,肯定不会亏待弟妹这阵子的帮忙的。” 暮云摆摆手:“不用了,张夫人已经私下感谢过我了。” 暮云见他们应该有话要说,便去找张夫人了。 见暮云离去后,温廷舟轻声问道:“引蛇出洞?苦肉计?使得不错呀!” 本来温廷舟就觉得这次水灾不同寻常,可是后来又细细思索后觉得缙王遇袭未免太凑巧了些。后来又听皇上无故斥责于赵王之后,心里更加确定,这次所谓的“遇刺”说不定只是缙王使的一出“引蛇出洞”外加“苦肉计”罢了。 闻言,张放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温廷舟轻声道:“不过是凑巧知道了一些事,然后胡乱猜测的。放心吧,我谁也没告诉。只是咱们这位缙王殿下眼瞧着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以后自身也要多加小心。” 张放点点头:“兄弟你放心,缙王殿下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我心中有分寸的。” 温廷舟心中一叹,只希望缙王殿下不是那等过河拆桥之人才好。又略说了几句话,温廷舟就叫上在后头和张夫人说话的暮云准备告辞离去了,张放死活不让,最后中午饭自是在这里吃的。 刚吃完午饭,桌子还没收拾利落呢,就有门上的小厮过来回话:“老爷圣旨到了,宣旨的公公正在外头下轿呢。” 于是大家赶紧迎了出去,一边和前来宣旨的公共寒暄,一边急忙摆上香案蒲团预备跪迎圣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沐公公。他眼神略过暮云,在众人前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熟稔的样子,径直对张放笑道:“恭喜张副统领了,张副统领这次可是高升了。”见着这阵仗,众人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不是坏事就好。 待摆好香案接了圣旨,大家才知道除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皇帝还赏了一个护城军统领的实职给了张放。这可是从是二品的高位。和温廷舟起码平起平坐了,多少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成为一个从二品的官。张放,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迈入了二品大员的阵列,当真是可喜可贺。 待宣旨的温沐公公离开后,暮云和温廷舟对张放又是一阵恭贺,随后也里去了。 张放升了职,于是张家各位亲朋好友得到消息之后纷纷登门造访,张家的宅子一时间门庭若市。好在张放是个沉得住气的,没有过度骄傲和自豪,几日后则以妻子未出月子需要静养为名谢绝了众人的探视,只和几个素来亲近的几家来往。 第一百六十七章 缙王得知这一消息后,笑着对身边的顾蓦说道:“这张放倒是还算有点脑子,又是难得的忠良将才,未来可期啊。没有枉费本王当初费了一番周折把他招揽到麾下啊。” 顾蓦不动声色地说道:“张放纵然是千里马之才,也得有人赏识才行啊,当初要不是殿下您,他如今还只是兵部尚书府的一个庶子罢了。您有伯乐之明,这才能让他有所施展。” 此次南下,缙王不但顺利的完成了差事,还以身做饵成功地揪出了赵王的狐狸尾巴。如今赵王被皇上所疑、越国公被困在皇陵,明王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恪亲王虽有些军功在身,可惜是个残废,势力不成气候。诸皇子之中,如今能和他抗衡的也没几个了。虽然这次事情缙王得利最大,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踌躇满志、骄傲放纵的模样,反而是低调了起来。 因为他害怕高调起来的话,自己的下场就是和太子一个样。 想当初太子殿下是何等意气风发,骄傲自满,当然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当初的太子殿下文武双全,民间声望也极高,最后还不是被人给毒死了吗!没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什么都是虚的。 几日后宫里为出嫁的公主举行的送婚宴。虽然这场宴会是为了今日下嫁的静柔公主举行的,但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宗室王公无一不对缙王殿下歌功颂德。好在缙王素来沉稳,不然都要被他们夸得都有些飘飘然了。 缙王很警惕,对于所有的酒一律回绝,他害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太子一样被毒死了,不过百密总有一疏的。 缙王桌上的酒喝完之后,便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壶新的酒过来,缙王见来人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那个送酒的太监,顿时警惕起来,接过酒后放在桌上没动。 前来敬酒的宗室给他斟了一杯,缙王婉拒说:“刚刚喝得太猛,有些难受,这壶酒给你,你自己喝几杯吧。”说完缙王直接把那壶酒递给了那个宗室子弟。 那宗室子弟开心的接过酒,回座位上斟满一喝,结果很快就脸色铁青,口吐白沫抽蓄着倒地了。 缙王见状眼神一厉。 就连皇帝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直到负责今日防卫职责的温廷舟高喊“护驾”,率领几个将领将他护卫住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很快,在外头当值的护卫军冲了进来,奉命将大殿前后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 御医几乎是被护卫架着过来的,然而几名御医轮流给那个宗室子弟把过脉之后,都摇头叹息,径直跪在了地上。其中太医院医首陈御医带头答道:“回陛下的话,康平公世子中的是产自南蛮的半步多,此毒药性极强,只需指甲盖里的一点就能毒倒上百人,服了此毒之后,除非能在四五息内服下解药,否则必死无疑。微臣无能为力,请陛下降罪。”其他的御医和太医也都跟着伏地认罪。 这时缙王跪地认错道:“父皇这是儿臣的错,康平公世子的酒原是儿臣的,只是儿臣开席前就喝了不少,就将那壶酒给了康平公世子。儿臣也没想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既然和儿臣有关,儿臣愿意认罚。”缙王说得诚恳,似乎就是将康平公世子的死揽在身上。但是细细品味嘛…… 皇帝听了缙王的话,顿时觉得此事不简单,不过自己眼皮子下出了下毒事件,让他怒气顿时达到了顶点,他将跟前的御桌一掀,不再看这些太医。他走到康平公世子跟前,看着对方乌黑的脸色,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太子死去的模样,他心下一痛,咬牙道:“给朕彻查!”而且他没有用这殿里的任何一个臣子,径直让自己的暗卫查探此事。 正在此时,负责给缙王上酒的小太监竟然也口吐鲜血倒地身亡,众人又是一惊。只有陈御医壮着胆子上前给他诊了脉,然后向皇帝回道:“启禀陛下,这个公公所中的毒和世子是同一种,只是此人应当是提前服过相应的解药缓解了一部分药效,所以才撑到现在。” 不管事情如何的愈加复杂,小太监的死总算是给暗卫指了一条明路,他们顺着这条线查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查出来了。毒药就是负责给缙王上酒的这个小太监趁人不备下在酒里的,因为缙王没有再喝新的酒,因此没有中毒,而这个太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以前是缙王侧妃,也就是郑侧妃,他不满姐姐花样年华竟为了缙王就丧了性命,一直怀恨在心。只是郑侧妃已死,小太监就将复仇之火瞄向了缙王,又兼有心人在一旁挑拨煽动,找了个机会混进宫里,所以才做下今日之事。 皇帝沉声道:“他是怎么混进宫里来的?下毒为何不混进缙王府,而是混进宫里?而且他一个没权势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南疆奇毒?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可查出这背后之人了?”暗卫将一样东西呈给皇帝,皇帝看了之后冷笑道:“果然是他们!” 却说永安侯府这边正是锣鼓喧天宾客盈门,一派热闹非凡。今日是静柔公主下嫁的日子,场面自然是无比盛大。暮云今日也跟着徐氏一起来,她和永安侯府关系不错,这会子被抓了壮丁,跟在关氏她们几人身边帮忙着招呼宾客呢。 仪式进行都算顺利,新郎新娘两人刚进到洞房不久,就见静柔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官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在静柔公主耳旁说了几句话。静柔公主神色大变,就连手里拿的玉如意都差点掉到地上。 后来,静柔公主找了永安侯爷和其他徐家人,和他们说了些话。关氏便出来找了个理由并道歉着将所有的宾客们送走了。 大家心里虽然疑惑,但是眼见关氏和徐家人氏神色凝重,便知道这回事情不小,俱都告辞归家了。暮云还想着自己留下来看能不能帮的上忙,徐氏却让她赶紧家去:“宫里出事了,你先回去,有人死在了宫中。” 暮云心里一震,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死了。但是徐氏没说敲丧钟,那么应该不是宫里的主子们,然后她朝着洞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家这位四房大公子,似乎命不大好啊。 真凶已出,一直被困在殿里的宗室等人便被皇帝下旨遣散了,只有几个皇子被留了下来。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家都不清楚。只黄昏时分,皇帝下旨称:赵王生母常氏毒杀缙王,虽未成功,但也害死了康平公世子,今褫夺其一应封号位份,赐毒酒一壶。眼见事情败露,常惠妃一应担下了所有的罪过,只愿给自己的子孙留一线生机。 隔天一早,康平公世子的丧信已经传达到京城各处。暮云一边让下人将府里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换掉,叮嘱他们最近也别穿太艳丽的衣裳,一边换上素服到康平公府去祭奠去了。 康平公世子惨死宫中,皇帝少不得要安抚一番,就连缙王也得安抚康平公,陛下亲自下旨,将康平公世子葬入皇家陵园,康平公世子嫡子也成了康平公府的继承人,嫡女也封了县主之位。 相比起康平公世子的风光大葬,曾经位列四妃之一的常惠妃死的悄无声息,一口薄棺抬出宫就了事了。若不是看在她生了赵王的份上,怕是皇帝连口棺材都不想给她留的。此时的赵王处境尴尬,惠妃娘娘的身后事多亏由赵王妃出面料理了。皇帝不许她死后葬入皇陵,赵王妃没发,只得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将惠妃埋葬了。 眼见事情败露、母妃被赐死,赵王虽觉大势已去,缙王半点事都没有,心里觉得缙王他有没出事,他至少还是有些东山再起的希望的。 只是这种希望在得知皇帝欲让他到皇家宗庙出家的时候被浇的一干二净。赵王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自己在书房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下人送早饭进去的时候才看到他竟然已经自刎身亡。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皇帝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原先乌黑的头发此时竟然已经变得有些花白。孩子的争斗让他伤心不已,常氏虽然自己包揽了所有罪责,但是他心里清楚此事与赵王脱不了关系。他还没想好到底如何处置赵王就得知了吴王自尽的消息,皇帝长叹一声,沮丧的挥挥手:“人死如灯灭,罢了,让内务府按着郡王的规制给他下葬吧。” 不过是短短的几天功夫,先是康平公世子,再一个郡王的葬礼。暮云站在赵王府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呢。 她以往只在史书和电视剧中见过夺嫡的残酷厮杀,这是一次亲身参加了夺嫡失败赵王的葬礼,只觉得浑身冰冷。 要不是缙王警惕,那么现在暮云参加的葬礼就有他了,康平公世子之后,又死了一个赵王,看似这场争斗缙王又胜了,但是暮云预感到朝堂的形势恐怕会越来越复杂多变了。 赵王在时众王爷也只在暗中行事不敢过火,如今赵王露了爪牙,就被缙王打下地狱。而且赵王还是长子呢,剩下的王爷大家都是非嫡非长的,这会儿恐怕谁也服不了谁吧! 再想到单婧妍,以温廷舟的立场和身份,他们一家怕是迟早要卷入到这场刀光血影、尔虞我诈的夺嫡斗争之中去。葬拜的间隙,暮云抬起头看向澄净的天空,这样风轻云淡的日子恐怕离她越来越远了。 赵王的头七一过,皇帝就病倒了。虽起因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依旧是高烧不退一病不起。皇帝心里就是再恼恨赵王与各位皇子之间争权夺利乃至骨肉相残,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接连丧失太子和赵王这么两个儿子。皇帝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加上近日心力交瘁,而且他年纪又大了,因此这一病可谓是来势汹汹。 不说太医院的御医们如何潜心用药,后宫的嫔妃们也都是轮番到乾清殿侍疾。诸王爷公主们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表孝心的大好时机,纷纷表露出进宫侍疾的心愿。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在此时拦着诸王爷们,给他们排了个班次。至于后宫嫔妃,皇后娘娘嫌年纪轻的妃嫔不稳重,而且这些日子皇子皇孙们少不了来来回回的走动,所以皇后娘娘只点了几个年纪大些的高位妃嫔过来侍疾。她自己则是天天在这里从早待到晚,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 而这一次侍疾,当属明王最是勤勉,便不是他当值的时候也时常过来瞧瞧皇帝,顺便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好。原本他对皇位是一向没什么想法的,但是如今太子早死了,赵王也死了,越王被降为国公,如今还在守皇陵。恪亲王残废,没什么威胁,如今也只剩缙王这么一个对手,帝都的这些健康皇子之中又属他最为年长,有这样好的机会,明王免不了想要争上一争。 他不但自己过来,还常常对明王妃说:“母后素日在一众儿媳里头和你关系也不差,现如今父皇病重,母后侍疾辛苦,你也该时常进宫宽慰一下母后才好。”为此,还送了好些东西到明王妃的正院。 收到这些东西,明王妃心里冷笑连连……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王妃虽然心里对赵王不以为然,但是收起礼来毫不手软。既然他想送,她又什么不敢收的? 对于明王接连几天留宿正院,明王妃也没表现出不耐烦,只笑着拿话支应过去,另派了丫鬟去厢房侍候。虽说刚死了兄长,明王这个做弟弟的应该克制些才好,不过只要不传到外头去,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不管是谁伺候的明王,在王府众人看来,明王这就是与王妃和好的派头。府里的下人们都是墙头草,虽说以往都是明王妃掌管王府后院,但也没少受管事们的暗中刁难。亏得她手段不俗,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如今明王整这么一出,王府众人纷纷向她示好,明王妃在府里顿时称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直把梅侧妃等人气的跳脚。 这日,又有管事娘子过来回禀说梅侧妃那边院子又打碎了一对上好的官窑粉彩花瓶,梅侧妃那边想着再从库房里新领一对粉彩瓷器。 听了管事娘子的话,明王妃慢悠悠的拿起炕桌上新买的琉璃茶杯抿了一口茶,只见杯中的茶叶调直匀齐、白毫如羽,滋味醇厚甘爽,不愧是被称作“贡尖”的君山银针。这样顶尖的茶叶以往是轮不到她的,一进府就会被梅侧妃给截胡了去,如今内务府却是将东西送到了她的手里。明王妃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这权势的滋味还真是让人着谜。她如此,想必一向顺遂惯了的梅侧妃也是如此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淡淡的说:“按照她的份例,若是该得就给她找一对,若是不该得,那就只能按规矩办事。这么点小事还要我来教你不成?”说到最后口气已经凌厉了起来,那管事娘子打了一个激灵,告了罪后便退下了。 梅侧妃以往仗着明王的偏宠,在府里向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如今竟被明王妃这样折辱,心底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早早的就派人等在二门处,将明王截胡到了自己的院子后好一通哭诉。 若在以往,说不定明王就会顺着她的意思将明王妃训斥一回。最起码也会从自己的私房里找一对粉彩花瓶给她补上以作慰藉的。可是今日,听了梅侧妃的哭诉之后,明王并没有这么做。 明王虽然一直是混不吝的样子,不过是因着他以往对皇位没有企图,所以也没想过要在外人面前扮什么“正人君子”的风范。 即使他能力平平,但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皇子,自小也是由名儒大师教导过的,该懂的道理他心里都清楚。如今好不容易能有几分把握能登上大宝,明王又岂会在这些内院小事上操心,大辕朝历来是最重嫡庶的,他虽然没少被御史参说他宠妾灭妻,但这会子他是不能把把柄递到御史手里,这样岂不是徒增自己的烦恼? 见明王迟迟不语,梅侧妃不乐意了,正预备再歪缠一番,抬头间却正好看到了明王阴晴不定的神色。她一时不敢放肆,只轻轻拉住明王的袖子,娇声唤道:“王爷……” 梅侧妃一向注重保养,一张小脸养的莹润光泽、吹弹可破,明王捏捏她的小脸:“圆圆一向懂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就先让着王妃一些。粉彩花瓶算什么?等来日本王心愿达成了,送你一顶八尾凤冠可好?” 八尾凤冠?那可是只有贵妃和皇贵妃才能用的东西,梅侧妃心里一震,难道明王对那个位置起了心思不成?怪不得他这些日子一反常态,对明王妃那个老女人又热乎起来,原来是需要明王妃娘家支持呀! …… 这些日子温廷舟晚上出去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暮云与他夫妻多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有些事不必多言只心里清楚就行了。这一日该是温廷舟休沐的日子,外头还下起了大雨,可是一早吃过早饭后,温廷舟就出去了。 暮云看着相公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雨帘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天就要变了…… 得知皇帝重病不起的消息,正在守陵的越国公也坐不住了,连上七八道折子,直言己悔过,表示愿意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只愿父皇给他一次亲侍汤药的机会。 皇帝病了好些天,这两日总算是有了些起色,虽然还是病重未愈,但是已经可以稍微起来坐一会了。这日见了越国公的请安折子,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如今一下死了赵王,剩下的几个,在他看来明王资质平平、恪亲王本来很好,可惜腿脚不便,越国公资质也还过得去,而缙王更是个好苗子,但皇帝就是下不定决心。七皇子如今还太小,才十一岁,剩下的两个皇子更小。若是他身体强健,自然还能多调教一下几个小的。但是如今这次大病一场,让他对自己的身体不那么乐观了。如今,也就只能在缙王和越国公之间选一个了。 虽说越国公前几年办事有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了些,但是自古以来成大事的人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相比缙王,还是显得心胸,手段都不够。 不管皇帝心里如何纠结,最终越国公总算是顺利的回到了京城。他一见到皇帝,就“咚咚”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站在殿里的众人光听这声音都觉得自己的脑门疼,皇帝也有些激动,竟然咳嗽了起来。 皇后娘娘连忙上前一边帮着他拍背一边对越国公说:“地上凉,老二你快起来吧。知道你有孝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父皇见了你激动的很呢,先到你父皇跟前来让他看看。” 越国公这才起身走到皇帝跟前站定,躬身喊道:“父皇!” 皇帝此时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看到这个昔日自己喜欢的儿子,曾经他是何等意气风发,再看看他如今满面风霜的样子。 皇帝心里一酸,再大的怒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拿手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以后定要改了原先那些不良习气才好。”越国公哽咽着答应了。 皇后娘娘站在一旁,看到父子两人久别重逢的场景垂下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皇帝醒后,众王爷日日都来探望,此刻正好都围观了这一幕,心情自然都是错综复杂的。 回到府里,明王对着自己的幕僚怒道:“我这个二哥,惯会装可怜,他犯了那么大的错,如今在父皇面前流几滴眼泪,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真是可恶。” 他的幕僚都纷纷劝慰了一番,等他把火气撒的差不多了,一个幕僚才说:“殿下不必太过担忧二皇子。他离京好几年,如今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乐华公主又被皇后娘娘圈在了慈静庵里。就是贤妃娘娘如今也久不得圣宠,殿下还有机会呢。当务之急是要趁着二皇子还没有回复元气,多拉拢一些朝中重臣为殿下所用才是。” 明王点点头:“本王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些大臣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都是些隔岸观火的,没一个好相与的。” 这几个幕僚都是跟随明王多年的人了,要说忠心嘛,还是有那么几分的。但是要说才智,若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当初就不会跑到一个没有实权,能力平平的皇子府上来了。 因此嘀咕了半天,一群人也没能想出来一个好点子。气的明王甩袖去了后院梅侧妃处。 梅侧妃听了明王的抱怨,眼波一转,含笑道:“妾身还以为是什么事惹得王爷如此烦闷呢,原来不过是此等小事罢了!” 明王眉头一挑:“小事?你说的如此轻巧,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成?” 梅侧妃笑道:“男人嘛,喜欢的无非就是那几样东西,权势、地位、金钱和美人。王爷只要打听出对方的喜好,一一投其所好,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时间长了总会有人上钩的。” “这话倒有几分意思,只是若有那种既不缺权势银子又不爱美人的男人该如何是好?”明王笑着问道。 梅侧妃皱眉:“王爷莫笑拿妾身开涮,这世间哪有这种男人?” 明王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还真有,比如说禁卫军统领温晏。他手握重权,若是能将他拉拢过来,本王手下不是能增添一员猛将,想必对缙王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只是本王让人多番试探,这人当真是油盐不进,难搞的很!” 温晏!她的妻子以前不就是成国公府的一个丫鬟吗?人人都说温晏对她一往情深,成亲多年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凭什么? 想到这里,梅侧妃对着周王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是以往选的人不对呢?毕竟丫鬟再怎么装样也比不上千金小姐自幼锦衣玉食来的气度尊贵。温大人的妻子就是个奴婢出身的,说不定他已经腻了这一类型的,想换个口味呢。以前王爷送的想必都是些瘦马妓子一类的,这回何不换个路数?” 听到这里,明王原先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倒是带了几分郑重。梅侧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掩嘴笑道:“王爷看我的娘家小妹玥玥怎么样?” 想起那个比梅侧妃更加标致动人的小姨子,明王目光犹疑了一下,然后笑道:“小姨子自然是眉目如画楚楚动人,你的意思是让小姨去勾引温晏?” 梅侧妃眉间微蹙,叹气道:“王爷又不是外人,我也不必在王爷跟前遮掩。如今以我娘家的名声,小妹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偏我又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我不为她打算谁为她打算。温统领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少有的少年英才,小妹若果真能嫁给温大人,一来可以帮王爷笼络他的,二来嘛,也是解了妾身的一桩烦忧。王爷以为如何呢?” 明王能说什么呢,自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横竖这件事成与不成的,与他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虽然他心里有些舍不得那个如花似玉又千娇百媚的小姨子,但是为了大业,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殊不知梅侧妃正是看出了明王对自己妹妹的心思才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将她给弄到外头去。这个白眼狼,自己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将她从乌烟瘴气的梅家接到身边来悉心照料。 结果却被她发现,这个贱人竟然背着她和明王眉来眼去的。要不是那年正好遇到太子殿下出事,自己找理由把她送了回去,说不定两人连丑事也做下了。 眼下既然有这个机会,既能帮助王爷拉拢温晏,又能把小妹给嫁到别处,岂不是一举两得?她费尽心机笼络了明王这么些年,怎能轻易把这份荣宠让给旁人?即使是亲妹妹也不行! 对于明王府内的这些阴私算计,暮云一概不知,就算是她知道了,怕也只会一笑置之。一来她信任温廷舟的人品,二来她更信任对方的眼光,就梅家姐妹这样的还想勾引温廷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有了梅侧妃的煽风点火,明王很快就把这件事安排下去了,温廷舟还不知道自己又要有一朵烂桃花了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明王妃知道了,明王妃犹豫了半天还是将这事压了下来,没有让人告知暮云。大家不都说温夫人福泽深厚,她倒是想看看这件事毕竟会不会让身为好男人的温廷舟人设崩塌! 既然定下了美人计,明王很快就派人去办理此事去了。因此某天,温廷舟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正被流氓地痞“调戏”的梅玥玥。梅侧妃的生辰快到了,梅玥玥今日是上街给姐姐挑贺礼的,只有把自己的姐姐哄好了,她才有机会多多接触明王不是吗? 只是刚她刚走到这朱雀大街上不久,就被前面这几人拦住了去路。偏偏跟来的车夫和婆子刚刚都被她打发走了,她身边只带了两个丫鬟,遇到这种事情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早就被吓得直哆嗦起来,竟然一点也不中用。旁边的路人见了这情形,都远远的躲开了,竟没一个人上前相帮。 正在梅玥玥惊慌失措的时候,恰好看到骑着马的温廷舟从远处行来,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高呼:“救命啊!求公子救救奴家。” 见到这幅情景,温廷舟眉头一皱,对着身后的一个亲兵白晗道:“你带人过去看看吧。” 那几个流氓地痞见来人是身穿禁卫军服饰的兵将,不敢再造次,不等他们走到跟前,就慌不迭的逃窜着溜走了。 那群流氓地痞走了之后,梅玥玥才缓过神来,对着走到跟前的白晗行礼道:“多谢恩公搭救之恩。” 白晗这个年近三十岁的老光棍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走的这么近,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见她没事,又道:“姑娘没事就好,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说完,回到温廷舟身边,翻身上马,和温廷舟一道骑马走了。 见到白晗远去的身影,梅玥玥只觉得这人真是英武不凡,想着想着面上竟然发烫起来。这时她的两个丫鬟也凑上来了:“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梅玥玥眼神轻轻扫过她们,这俩人一直撺掇自己出来,怕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吧,这怕不是都是姐姐精心设计的罢。看来姐姐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这么快就想好对付自己的法子了。只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 晚上温廷舟,回到家里,将这事当笑话一般说给暮云听。还笑道:“我瞧着白晗对那姑娘还有几分意思,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暮云一听,就直觉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开玩笑的说道:“说不定人家姑娘是冲着咱们温统领你来的呢!” 温廷舟一听暮云这话里的醋味都快把屋里淹没了,心里窃笑,他巴巴的回来和娘子说这话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她吃醋时的小模样吗!于是,他有些邪肆的笑道:“照娘子这么一说,为夫在京中女眷中还是很吃香的,所以娘子你可得好生笼络为夫才好。”不得不说,有时候夫妻之间有些小情趣,是可以增进感情的。 至于暮云最后到底是怎么笼络相公的大家自行脑补就好了。 第二天看着某人心满意足的去衙门的样子,就知道暮云这笼络的结果还是很成功的。 昨日那件事自始至终,温廷舟都离得远远的端坐马上,连话都没和梅玥玥说上一句。但是这并不妨碍明王那群人借此事大做文章。 这不,没两日,明王就亲自约见了温廷舟。温廷舟虽然不想和明王牵扯太多,但是对方怎么也是堂堂的皇子王爷,自然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 只是没想到对方找他来,竟然是为了前几日街上的那件事。 明王话里的意思是:那天的那个姑娘是他府上梅侧妃的妹妹。 温廷舟在心里腹诽:他就说那天的事情不大对劲。朱雀大街上怎么可能有流氓地痞出没?! 虽然心里腹诽,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的听明王在他对面唠唠叨叨,直到对方说:“本王的侧妃听说是温统领救了小姨子,心里非常感激温统领。要不是男女有别,今日她一定会亲自过来向温统领当面道谢的。就是本王那小姨子,对温统领也是念念不忘呢,她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呢。本王和她说了温大人可是有妻室的人。谁知我那小姨子竟说只要能嫁给救命恩人,就是做二房她也愿意。我那小姨子品貌不俗,家世也好,做温统领的二房是绰绰有余,不知道温统领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温廷舟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臣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明王爷的王妃是从一品的太保许大人的嫡长孙女,从三品御史大夫的嫡女。缘何,梅家的姑娘竟成了王爷的小姨子了?” 这?明王顿时尴尬不已,都怪平时说溜了,这下子一不注意竟然说错话了,当下打着哈哈说道:“口误,口误。”然后又笑着说:“这梅姑娘虽然只是我一个侧妃的妹妹吧,但好歹也是伯府的千金小姐,这身份不算辱没了温统领吧?” 温廷舟呵呵一笑:“臣没记错的话,梅家应该是逸武伯府吧,他们家的名声,啧啧,不说也罢,他家的姑娘臣可无福消受啊。不过嘛……” 听了温廷舟的话,明王原本有些羞恼,但是听到他话里还有余地,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温廷舟正色道:“不过梅姑娘当真愿意嫁给当日的救命恩人?不会反悔?这事王爷说了算吗?”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明王连忙回道:“温大人放心,这点子小事本王还是能够做主的。温统领这就对了嘛,美人配英雄,那真是……” 温廷舟道:“甚好,白晗,还不过来谢明王爷保媒之恩!” 来之前温廷舟就和这几个亲近的手下说好了,今日之事主要是逗逗明王,当然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他真就有媳妇了。因此一听温廷舟的话,白晗连忙进来,对着明王跪谢道:“下官多谢王爷成全!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梅姑娘,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明王有些傻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廷舟一脸无辜的说道:“王爷不是说梅姑娘愿意嫁给那日的救命恩人吗?这个就是啊,这是我的亲兵白晗,也曾在战场上立过些许功劳的,身上有七品武官的官职。难得王爷和梅家姑娘不嫌弃他官微言轻,日后自会好生……” 话没说完呢,就见明王拍案而起:“好你个温廷舟,本王诚心给你做媒,你竟然如此,真是欺人太甚!”说完明王一甩衣袖大踏步子的走掉了。 白晗走到温廷舟面前:“统领,这明王不会反悔吧?” 温廷舟轻轻走出包间,这间位于井华大街上的茶室一向备受朝臣们的喜欢,他和明王见面一事早就落到有心人的眼中了。 想到这里,他朗声笑道:“你怕什么,明王爷可是天潢贵胄,怎会出尔反尔?他既然说了把梅家姑娘许配给你,那就一定不会食言。我猜明王爷一定是急着回去将这好事告诉梅家去了,总得给人家备嫁妆的时间不是?你小子这两日赶紧备些东西,等挑个好日子,我亲自陪你去梅家提亲。” 白晗一个老光棍,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当下道:“我又不懂这个,回头让嫂夫人帮我张罗一下呗?”温廷舟头也不回的点头:“这个好说,我回去就告诉她去。” 等暮云听了温廷舟的转述,再看到站在一旁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白晗,不由的问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家要是真应了提亲,难不成真让白晗去娶了那梅姑娘?” 听见暮云这样问,白晗挠着头笑道:“我知道嫂夫人担心什么,不就是那梅家的名声不大好吗?也许那些个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会讲究这个,但我一个七品芝麻官,家中又没钱,是不太在意这些的。我和统领大人还不一样,大人至少还念过书,我呢,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光棍一个,既无父母又无亲戚的,更没什么大本事,这七品芝麻官还是统领大人看在我忠心的份上帮我筹谋的。像我这样的,能讨着媳妇就不错了,还管她家里怎样?就是那个梅姑娘真有什么不好的,以后出嫁从夫,成亲后我再好好调教就行了。” 这……暮云怎么有点不大放心,毕竟这梅家的姑娘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温廷舟安慰的对她笑道:“不用太担心,梅家那边答不答应这婚事还不一定呢。就是真答应了,吃亏的也不一定是谁。” 暮云一想,白晗这样的情况,让外人说起来那就是天煞孤星的命,确实是不好说亲。他现今大小也是个官啊,换了别人也不会快三十了还没有说上媳妇。罢了,既然他愿意,就随他去吧,横竖又不是和自己在一处过日子。 得了白晗的嘱托,暮云很快的就帮他预备了一份很体面的提亲礼。 而这边,明王深觉自己堂堂一个皇子王爷竟被温廷舟一个武官给戏弄了,深觉脸上无光,回到府里脸色还是阴沉的很。丫鬟奉上茶水,他看都没看就把茶杯扫到地上:“滚出去。”那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他贴身的小厮见情形不好,就去后院告知了梅侧妃。梅侧妃详详细细的问了明王和温统领谈话的内容,待听到对方说自己娘家风评不好的时候也是气的心肝疼。只是她很快就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问道:“你确定温统领说的是他手下的那个武官要娶玥小姐?”那小厮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梅侧妃媚眼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重新梳理妆容,又吩咐道:“既然王爷心里不舒服,我自然是要过去劝慰一下的,去大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刚炖出来的补品?” 一个小丫鬟领命去了,没一会提了一个食盒过来,回道:“回侧妃娘娘的话,厨房正好炖了乌鸡人参汤,奴婢便要了一份过来。另外还有几样小菜。”说着打开食盒给梅侧妃看,是炸莲藕、龙井虾仁、荠菜香干和卤鸭爪四样小菜,俱是明王爱吃的。 梅侧妃看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还顺手从梳妆盒里拿了一只银戒指赏了她,小丫头接过戒指后欣喜万分的退下了。梅侧妃身边的大丫鬟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嗤笑道:“娘娘真是大方,看把这小妮子给乐的!”梅侧妃揽镜自照了一遍,笑道:“不过是个银戒指罢了,只要差事做得好,就是金戒指金镯子我也愿意给。” 主仆说笑间,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得赏的小丫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甚至还阴恻恻地看了她们主仆一眼。 第一百七十章 等梅侧妃装扮好了,就让人提着食盒,艳光四射的去了明王的书房。她前脚踏进明王的书房,后脚明王妃就得到了消息。明王妃轻声问:“饭菜都送到梅氏手上了?”她身边的丫鬟点头:“送过去了,都是小丫头随意在厨房选的几样现成的小菜,谁也挑不出理来。” 明王妃冷笑,就算是挑出错来又怎么样?她可没给饭菜里下毒呢,这些菜吃个一次两次的也没什么大碍。反正时间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温水煮青蛙,慢慢熬!就凭那个蠢货还相当皇帝,做梦去吧! 梅侧妃能拢的明王接连这么多年偏宠她一人,自然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很快就把明王劝的眉开眼笑起来。此时天已经大黑了,明王也确实有些饿了。梅侧妃见明王瞄了几眼那个食盒,连忙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王爷只顾着生气,怕是都没吃什么东西吧?这是妾身一早就让厨房给炖的乌鸡人参汤,最是滋补不过,王爷快用一些。” 梅侧妃说着亲自盛了一碗递给明王,递过去的时候手指还勾了勾明王的手背,勾得明王心猿意马。 她带来的食盒里,还有一壶酒。梅侧妃少不得又陪着明王喝了几杯,趁着明王喝的醉醺醺的时候,还把梅玥玥和白晗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第二日恰好轮到明王进宫侍奉皇帝,他这些日子进宫进的殷勤。皇帝虽然觉得他不堪大任,但也是比以往和蔼了许多,晚上还留他在宫里吃了晚饭,还把他留住在宫里了。 等第二日明王回到府里的时候,听闻梅侧妃去了王妃那里,心里还有些纳闷。他生怕这两人再闹出什么矛盾来,连忙去了明王妃的院子。只是见到正坐在一处喝茶说话的王妃和梅侧妃时都惊了一下,这两人什么时候相处的这么和睦了? 见到明王回来了,明王妃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派温婉贤良的模样,站起来行礼道:“王爷回来了?王爷侍疾辛苦,快坐下歇歇。” 明王有些尴尬的坐下,不免问道:“这,梅氏今日怎么到正院来了?” 梅侧妃笑道:“我是来向娘娘道谢的,我家小妹的婚事昨日定下来了,王妃娘娘知道后给赏了不少好东西,我今日特来道谢。” 明王一惊:“你说谁定亲了?” 梅侧妃一脸无辜的笑道:“我娘家小妹玥玥啊,那天她在街上遇到流氓地痞,不是多亏了温大人麾下的亲兵白晗搭救吗?小妹为了感激白晗的恩情,愿意以身相许。我前天晚上不是和王爷说过的嘛!王爷当时还说到时候会给小妹添两抬嫁妆呢。” 是吗?明王摇摇头,前天晚上他喝了些酒,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闻言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真是可惜了,那么活色生香的一个大美人!便宜了一个七品小官,不过最近赵王去世,按例,民间近期内是不许婚嫁的,这美人最后到底花落谁家,这还说不准呢?明王摩挲着下巴笑了一下。 明王还在这里想着没人的时候把小姨子如何如何呢。而有人的目光已经盯向了朝中重臣。 缙王自赵王走后,就一直在寻思怎样才能尽快的网罗赵王留下的一部分能臣。这事还不能大张旗鼓,得暗地里进行。 缙王很看好赵王麾下的一个谋士,那人寒门出身,不过他的姐姐嫁给了赵王妃的娘家一个分枝的庶子。 赵王在的时候就就靠他让自己迟了不少亏,如今赵王一死,想必他的天平应该会多少倾向自己一些,倒不必太过着急。 但是前太子府詹士兼如今户部左侍郎洪景斐一下子就进入到了他的视线。户部尚书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怕是没几年做头了,倒是这洪大人以往深受前太子信重,自身也有能力。 这几年他不是没想和这位洪大人搭上关系,而是这位洪大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实在难约得很?以一般人来看,联姻向来是最好的办法,这位听说洪大人家里还有一个庶女没有出阁。只是缙王并不想再往后院塞人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缙王思索了片刻,本想放弃,谁知顾蓦和他低声说了几句,缙王皱眉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了。 成大事者必要有所取舍,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定要舍弃一些。在顾蓦看来,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缙王应当果断一些! 这日,暮云正在家里查账,忽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缙王府的人报丧来了!” 什么? 一听缙王府,暮云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报丧?是谁去了?” 那个丫鬟摇摇头:“奴婢只看到是王府的管事来送丧贴,没来得及问呢。听了这话暮云还未说什么,银柳大踏步子的从里间走了出来,斥责她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倒是打听清楚了再来回话啊!” 正好这个时候齐妈妈过来了,她对暮云笑道:“夫人不必担心,缙王妃和缙王都没事,是缙王府上顾蓦大人的妻子没了?” 暮云一听这才觉得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落到了肚子里,然后才缓缓坐下。银柳低声问道:“夫人没有被惊到吧?”暮云摇摇头:“还好,我没有心疾之类的。” 银柳这才指着那个小丫鬟道:“你的规矩是谁教的?也太冒失了,是谁让她到内院来的,这样的规矩也敢放到主子跟前来?就是真有什么大事,也该缓缓地慢点回才好。这还没什么事呢,就这样冒冒失失大呼小叫的,万一惊到了主子谁担责任?” 这个时候,月萍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我记得这个丫头叫红袖,是老爷身边关管事姐姐家的闺女,他们一家父亲是负责采买一些日常家用的,红袖平日一向只在外院书房做些洒扫之类的粗活。我看呀是那些守院子的婆子小厮不敢得罪关管事,才让她进来的。” 若是旁人就罢了,这个关管事是温廷舟的书童出身,关管事也算是自小就在温廷舟的身边伺候的了,后来温廷舟去了西北打仗,他也跟着去了西北,一直对温廷舟忠心耿耿并无二心。暮云也得给他几分面子的。 发落一个红袖倒没什么,她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关管事也管不到她头上来,就怕他会迁怒到夫人身上。银柳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定。 正在这时,暮云清冷的声音从屋里响起:“凭她是谁,也不能坏了府里的规矩。若是当主子的还要看奴才的脸色,那我这主子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关管事的姐姐一家心思未免也太大了,上个月外院的一些账目就有些出入,暮云还以为是外院管事的一时算差了,并没有吱声。谁知这个月的账本送来后,她直接被气乐了,上个月差了六百两了,这个月竟差了八百多两。他们家现在就算是日子过得好了,可是银钱也不能任由这些下人贪墨。 暮云算完最后一笔账,将账册交给银柳收起来。然后吩咐道:“咱们得去,好歹顾大人如今也是正经的五品官了,王妃既然给咱们下了帖子,总归还是要去的。你们让人备车备些祭品,我换了素服去缙王府那边看一下。至于这个红袖,一切按规矩处置就是。他们若有什么疑义,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到了梁缙王府上,灵堂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府外的一个三进的宅子里,暮云先去奉上奠仪,上了柱香后就去了缙王府找单婧妍。 顾大人的夫人,暮云其实不认识的,说起来她和缙王府也就和单婧妍熟悉而已,暮云到了她的院里,单婧妍自然不用穿素服,毕竟她是王妃,品级本身就高,根本不用自降身份。 不过她也没有穿的太花俏,见暮云来了,连忙说道:“你来了,快坐吧。” 暮云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点差。你可得保重身体才是,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身体。” 单婧妍挥退了身边的众人,停了暮云的话不由地一阵冷笑:“保重身体?,也就你会关心我了!哼,若不是我有个战功赫赫的娘家和战功显赫的大舅舅还有一个将位列内阁的尚书三舅舅,只怕此时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了。” 闻言,暮云愣了半刻,惊疑的道:“不会吧,顾夫人得死和你有什么关系?缙王看起来并不会这样啊!” 单婧妍沉声回道:“他还算有点良心,我就怕他身边的人说久了,他连这点良知都没了!你也别说我无缘无故的怀疑他,没有证据我怎么会怀疑呢?你知道吗,这事儿都是那个顾蓦整的,他原本的目标是方侧妃,只是被王爷拦下了,最后他……你也知道了。” 暮云皱皱眉:“顾大人竟这么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吗?” 单婧妍淡然的说:“我就是怕这一点,但我不敢说,毕竟现在看来顾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缙王府。” “不过我有点好奇,顾大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暮云不解的问道。 单婧妍没有急着回答,反问暮云:“洪大人曾经是东宫少詹事,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暮云点头:“我听说过的,东宫詹士不就是现在的户部左侍郎洪景斐洪大人吗?这与顾夫人的死有什么牵扯?” 单婧妍走到窗边,伸手拂过放在窗台下花几上的一束百合:“想要拉拢朝中重臣,联姻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惜我家王爷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相持,他外家又上不了台面,除了拿自己当诱饵了之外,身边的能人也可以拿去当诱饵的。洪大人是二品大官,他的嫡女做亲王侧妃妃还能凑合。品级再低了怕是顾家也不会答应,这位可是嫡女呢。只是王爷不太愿意,最后只能身为五品官的顾大人亲自上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即使是对顾大人的人品不报什么希望的暮云也是吃了一惊。这人心思的狠辣程度比她想象的还要高,顾夫人就是家世再不好也是曾经是和他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啊,还给顾大人生养了一个幼儿。结果,就为了笼络一个户部侍郎,顾大人就下此狠手,比缙王还要狠厉,这手段当真是让人齿冷。 明明才七月底,暮云却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凉。片刻后才低声道:“赵王尸骨未寒,王爷们就一个个的坐不住了。” 说着暮云把明王近日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幸亏我相公是个把持得住的,未曾在这上头给人留下过把柄。那个梅玥玥不但是明王侧妃的妹妹,说起来还是越王妃的表妹,虽然越王妃和越国公不和。但真要是有什么闲话出来,就怕有心人拿着这事来算计我家相公呢!” 单婧妍嗤笑一声:“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家相公可比你强多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恰好有几位县主来找单婧妍,暮云便起身告辞了。 单婧妍把她送到学垂花门,叹息地看着暮云离去,然后转身去了接待几位县主的花厅,。暮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脊背直挺,看起来傲骨铮铮,可暮云还是看出了她的疲惫和寂寥。 她身为缙王妃有些事不争,等着她的就是……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几日后暮云前去参加一场宴会,往日玲珑八面的赵王妃带着赵王的几个侧妃都低调了很多。 赵王已死,虽然皇帝没有明着问罪,但是赵王府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她们见了暮云这个是从二品诰命也都笑脸相迎,以往不过是客客气气就过去了。倒是和她们一起走在最后一个女子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暮云问道:“这位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禁卫军统领的温大人的夫人?温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暮云看着对方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对方了。不过她瞧着对方似乎有些针对自己的样子,暮云思索片刻后便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要说各家王爷的侧妃里头,和自己有点瓜葛的,也就只有一个人。这是怎么了?没算计成自己的相公还要来找自己麻烦不成?不过她怎么和赵王府的侧妃们混子一起? 虽然这么想着,但暮云当下淡淡的回应道:“梅侧妃娘娘过奖了,臣妇当不得,也受不起你如此夸奖呢!”暮云一副真心实意道谢的样子,似乎根本没觉察出梅侧妃口气里的嘲讽来。 梅侧妃没想到对方的脸皮竟然这样厚,又想到温廷舟为了眼前这人竟然拒绝了自己那个千娇百媚的妹妹,甚至还曾经讽刺过自己娘家的家风。当下恼羞成怒的冷笑道:“哼,温夫人果然是个手段高明的,怪不得能从一个小丫鬟爬到从二品的诰命的位子呢!温夫人不但嘴皮子利索,这张脸皮也实在不薄。” 暮云听罢,毫不示弱的回道:“比起梅侧妃娘娘在明王府直逼正妃的风头来,臣妇这点子道行和梅侧妃娘娘你一比简直就是不够看呢!” 暮云这话直接点燃了梅侧妃的怒火,她怒声道:“哼~我好歹也是天家的儿媳妇,岂是你一个大臣之妻可以随意编排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人群后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天家的儿媳妇?本王妃怎么不记得皇室的正妃里有你这么个人物?” 说话间,一个头戴八尾银凤钗的中年贵夫人已经走了过来,来人正是元初栀的母亲恪亲王妃。原本这场宴会按恪亲王妃的辈分是可以不用过来的,但她和举办宴会的颍阳公主是好友,因此也就过来看看罢。没成想,这才刚下轿呢,就见一个长得妖妖娆娆的女人在为难自家闺女的好友,暮云这孩子恪亲王妃也算是看到大的,自然忍不住就开口了。 她走到梅侧妃跟前站定,冷笑道:“你不过是个侧妃罢了,还是从庶妃升上来的,也敢自称是天家媳妇?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你们明王府里头,王爷是个混不吝的,王妃又是好性子的,才由着你在明王府没大没小。可是,你现在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可是颍阳公主府,岂能容你如此张扬放肆?” 梅侧妃一向在明王府横行惯了,今日好不容易能来到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可是在家里拾掇了好久才出门,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被恪亲王妃如此奚落了一顿。她自进到明王府以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下就有些挂不住面子,但她又不能和恪亲王妃起冲突,于是强忍了怒火,堆起笑满不在乎的进了颍阳公主府。 只是还没等她走几步,就见颍阳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琉璃过来了。琉璃先是给在场的诸人行了礼,方转身对着梅侧妃说道:“梅侧妃请留步,我们家公主说了,公主府与明王府不同,我们公主府可不是一个侧室在此撒野的地方。公主娘娘怕梅侧妃如此气盛,会把我们府上的小姐们给带坏了,因此就不请梅侧妃娘娘到后院了。实在是对不住了,梅侧妃娘娘请回吧。”说完,就做了一个往外请的手势。 这对于梅侧妃来说当真是奇耻大辱,她仿佛觉得周围的诰命夫人们都在嘲笑她,当下转身就往外走,连公主府的软轿都不坐了。跟着她来的丫鬟婆子们也连忙急匆匆的跟着走了。 待她走了以后,暮云整整衣襟,朝恪亲王妃行礼谢道:“多谢恪王妃帮忙。” 恪亲王妃把她扶起来,朝着在场的人说道:“好了,不过是些小风波罢了,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各位王妃和诸位夫人里面请。” 众人这才纷纷进到公主府后院里。不管她们面上如何,心里却都对暮云高看了几眼。尤其是那些有成算的,震惊于对方淡淡的几句话可就坐实明王宠妾灭妻的名声。什么?没有?哼,温夫人说对方在王府里直逼正妃的风头,梅侧妃可没有否认啊,还扬言自己是“天家儿媳”。真是蠢的无可救药!明王能宠爱这么一个人物,可见其自身素养也不必多言了。 且说这边梅侧妃回到明王府后,自然少不了找明王哭诉一番。她原以为明王一定会帮她做主给她找回些面子的,没想到明王却是大发雷霆:“本王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在府里张扬些就罢了,横竖外人又看不见,只要王妃不说,外面的人也就半信半疑,谁能拿你怎么样。可是去了外头,你装也得装的像样点。这下好了,你一个郡王侧妃跑到人一品公主和亲王正妃的前耍横,还被人家公主给赶出来了,还给你做主?本王这下可算是成了京中笑柄了!” 可是到底是疼了多年的人儿,见到梅侧妃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明王还是不忍心下手责罚,只是气道:“唉,早知道就让王妃去了,罢了,我去和她说一声。”说完就要往外走。 梅侧妃一下子拉住明王的衣袖:“此事为何还要告诉给王妃知道?”她下意识的就不想让明王妃看自己的笑话。 明王气呼呼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本王不说,王妃就不知道了?况且,你在颍阳公主府上搞这么一出,不得让王妃去认罪赔不是?真是的,你怎么的愈发不懂事了!这些日子你先安稳的在府里待着,不许出去惹事!”说完甩袖走了,这一回他走的坚决,只留下梅侧妃待在原地,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且不说这边明王如何央求明王妃去颍阳公主那里求情,只说暮云在颍阳公主府待到天黑透了宴会散了之后,她带着颍阳公主给的补偿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 她到家的时候,温廷舟已经在家了,正和小猴子一起逗弟弟妹妹玩呢,见她回来了便把怀里的小南瓜放回摇篮里,站起来笑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让厨下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鲈鱼和鱼丸汤,你吃一点吧。” 暮云笑着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公主娘娘还能不管我们晚饭?倒是你们吃了吗?” 温廷舟点头:“都吃过了,公主府今日办宴会,这样的宴会做的饭菜虽然精致,但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你肯定吃不饱,再吃一些吧。”说着,就让丫鬟去厨房传饭去了。 等暮云换了衣裳出来,饭菜已经摆好了,暮云笑着坐到桌子前说:“我原本不觉得有多饿,这会闻到香味突然有点饿了呢。” 不过,晚上不宜多吃。暮云不过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鱼肉,就把剩下的菜让给丫鬟们吃了。 见她吃完了,温廷舟笑着问:“好吃吗?” 暮云点点头:“好吃,这鲈鱼吃着比以往的都鲜嫩,鱼肉也紧实,倒不像是咱们庄子上的。” 温廷舟回道:“你这嘴也够刁钻的。这是从海里捞上来的,确实比咱们庄子上养的味道好些,旁人送了一些,养好了,够你吃俩月的。” 暮云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腐败”的生活,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倒是往常这个时候温廷舟一般都是在书房处理一些带回来的事务,一般不会一直安坐在这里?因此,她不由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悠闲?公务都处理完了?” 温廷舟拉过她的手揉捏两下:“怎么了,要赶我走吗?” 暮云笑着抱住她的手:“你瞎说,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廷舟笑着逗她:“那夫人是什么意思,嗯?”暮云恼羞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突然间,温廷舟说出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惊掉屋子里所有人的下巴,就连暮云她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的又问了一遍:“相公,你刚才说什么?” 温廷舟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说,我已经放了关竟姐姐一家人的身契,让他们出府去了?” 暮云心里一惊,她虽然想着给李管事一些苦头,但从没想过要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去啊。关竟姐姐夫家姓李,因此大家都称呼她为李娘子。 暮云当下说道:“李管事最近虽然做事有些不大妥当,但终究是咱们家里的老人了,又有关竟的脸面在,依我说略做些惩罚就行了,怎么就这样赶出去了?他们一家子在咱们家待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乍然离府,一家子怎样做活呢?” 温廷舟摸摸她的头:“你呀,就是太心软了。你既然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妥,为什么不告诉我吗?难道你以为,我能为了一个下人不给你的面子不成?你这样子为他着想,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 温廷舟想到那个红袖好几次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温廷舟不相信她的父亲作为家里的管事会不知道此事,怕是不仅知道而且还没少在后头推波助澜吧。还有,他遇上梅玥玥的那次,是谁把他的行程给泄露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他们家的李大管事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老李了。要不是看在关竟的份上,他都不想让他们过得好呢! 温廷舟叹了口气,对暮云说道:“他们一家子的事我已经料理完了,你就不用再管了。以后家里的下人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只要有胆敢对你不敬的,你只管收拾就是。下人嘛,不管他有多少的情面在那,都不该想着糊弄主子。若是因自己的私欲惹了主子不快,那就没什么情分可讲了。”然后他顿了顿,说道:“你是我的妻子,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为了一个下人或者外人而去猜疑你或者否定你,知道吗?所以,以后你不必连处置个下人这样小心翼翼的。” 暮云感动之余,不由笑着问道:“那你就不怕我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温廷舟看着她的眼睛:“你会吗?” “不会!”暮云心里暗道,脸上却笑开了,温廷舟也看着她温柔的笑了。一时间他们身边的气氛展现一片温馨的粉红色。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笑完后,暮云觉得的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比丈夫全身心的信任更重要了。眼前这个男人,可能不是这世间最英俊最威猛最有权势的,但是却是这个时空里最懂她的一个人。 有了这个人,她就会有勇气面对这世间所有的恶意。 明王妃虽然对梅氏做的那些事恶心不已,但是现如今还没到和明王翻脸的时候,因此不得不在第二日提了重礼亲自去颍阳公主府和恪亲王府向颍阳公主和恪亲王妃赔罪,她先去了颍阳公主府,颍阳公主待她倒是如常。 到了恪亲王府,明王妃说:“都怪我管教无方,让府里的侧室在嫂子面前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来,嫂子可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恪亲王妃轻笑着说:“弟妹你客气了,咱们是什么身份,那个梅氏又是什么身份?她也配咱们耗神耗力的和她置气?就我们府里这几个侧妃,甭管她娘家家世如何,在我面前都得乖乖的执妾礼。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懒得和她们啰嗦,内务府的训导妈妈是干什么的?不管是侧妃还是通房,只管交给她们调教就好。用不了两个月,保管弟妹府上的侧室们都恭恭顺顺的。” 说完,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坐在下首的侧妃们,侧妃们想起那段悲惨的受训日子,一个个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去。 明王妃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不羡慕的,若是她也有和恪亲王妃和缙王妃那样强势且亲厚的娘家,也不会任由梅氏在府里作威作福。虽说,里头有她故意纵容的缘故,但是那些委屈侮辱她是真真切切的受过的,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一个孩子。 她叹息一下,轻轻的摇摇头,明王妃轻笑着说道:“我与嫂子不一样,我们王爷和三哥也不一样。要说我不羡慕嫂子那是假的,可是我……罢了,不提这个了。对了,听说昨日梅侧妃还曾经对温夫人出口不逊来着?我总得当面去向温夫人陪个不是,就不在嫂子这里多说了。” 恪亲王妃见她这般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送她出门了。 暮云没有想到明王妃会亲自到自己家里来,丫鬟回禀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外下车了。暮云赶紧套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和头面,就匆匆的迎了出去,好在,明王妃走的慢。她迎到二门处时,对方也不过才到二门这里。暮云连忙行礼道:“不知道明王妃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明王妃亲自将悠然扶了起来:“温夫人客气了,是我唐突了,只盼温夫人不怪我造次就好。” 就算是心里腹诽,暮云面上也是淡笑着的答道:“怎么会呢,明王妃娘娘肯来,是让我们家蓬荜生辉的事,我巴不得娘娘天天来呢。” 明王妃掩嘴一笑,这个温夫人倒是个妙人儿,还真是会奉承人。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花厅。暮云请明王妃在上首坐了,自己坐了次座,丫鬟捧来茶杯,暮云笑着道:“也不知道明王妃娘娘您喜欢什么茶,这是我今年刚得的西湖龙井,还算凑合,娘娘尝尝?” 明王妃抿了一口,笑道:“这茶要是算凑合,那我素日里喝的都不知道算是什么了?” 暮云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明王妃这是啥意思啊?是暗示说自家相公贪的太狠了,茶叶比明王府的都好了? 暮云敢深想,尴尬的笑道:“娘娘客气了,这茶也是托了缙王妃的福,臣妇才能有幸得了一罐。”其实这茶是钟璃父亲钟管事南下的时候带回来的,但是暮云识趣的没提这茬。缙王妃娘娘,这回就借您的名声用一用,你可千万别恼火。 正在书房看账的单婧妍,莫名其妙的突然打了个喷嚏,把一旁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春晓还以为是她着凉了,连忙拿起一旁的一个薄纱披风给她围上:“眼瞅着就要到八月里了,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娘娘可得保重身体才是。” 听了暮云的解释,明王妃了然,虽说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也略有几分体面,但是论得宠程度和作为成国公府嫡女的缙王妃是没法比的。自己有的,对方一定有;自己没有的,对方也可能会有。 你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人家有个得力的娘家和舅家,想想自己,家世虽然不差,但父亲和爷爷对她也就一般而已。看着越王妃如今离了越国公,照样活得潇洒悠闲,赵王虽然犯了事,但赵王妃家族却能护着她,再看看自己,混得可谓不是众王妃里最差的。 一边想着明王妃的目光忍不住就在暮云身上流连起来,就是这个丫鬟出身的温夫人,命也比自己的强啊。要是让她选,她也宁愿选象温夫人这般温馨团圆的生活,也不愿选现在的这个生活。 暮云见对方一个劲的打量自己,不由的有些纳闷,难道明王妃是替梅侧妃来找回场子的,此时正在思索从自己身上哪出下手?不应该吧,不是都说这正妃和小妾一向都是不对盘的吗? 于是,暮云就扯了一个笑脸,问:“不知臣妇身上有什么东西?惹的明王妃娘娘这般打量?” 明王妃回了回神,笑道:“没什么,我是在想这事该怎么和温夫人开口。昨日那事,我都已经听说了,不论如何,都是我治家无能,才让府里的侧妃对夫人这样不敬。”说着,她大手一挥,几个丫鬟各托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都是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一类的。 指了指那些东西,明王妃笑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温夫人千万别嫌弃礼薄了,留着赏人也好。” 暮云连忙回道:“明王妃娘娘客气了,昨日那事也不是娘娘您吩咐的,与您又有何相干呢?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怎么会牵连到娘娘身上呢,娘娘还是将东西收回去吧。” 明王妃听罢,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她笑着说道:“你不怪罪就行,这些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不收,也是便宜……你只管收下吧,要不然就是怪我了。” 见对方这样坚持,暮云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些东西。 然后看到天色已经临近晌午了,想着明王妃从明王府那片地方过来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呢。都这时候了,也不好让人家顶着大太阳往回赶吧?于是她便笑着开口道:“眼下也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明王妃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暮云虽然这样问,但是实在没指望对方能答应。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明王妃不管出嫁前后都应该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人物,不一定看得上她家的饭食。暮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送客的准备。 谁知她话音刚落,对方就笑着点头道:“既然温夫人如此客气,那我就叨扰了。”暮云很想抚额,既然你都知道我这就是客气一下,那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虽然心里忍不住的吐槽了一下,但是暮云还是微笑着吩咐厨房预备上等席面去了。 两人在厅里干坐着有些无聊,暮云就站起来说道:“不知道明王妃娘娘有没有兴致到后头的园子里瞧瞧?” 明王妃看看外头的大太阳,有些犹豫,她的皮肤异常敏感,这个时候出去,会不会晒得脱层皮? 暮云察觉到了她的担忧,笑道:“娘娘若是怕晒,那我们就只从游廊里走,正好有游廊通到家里的花房,晒不到太阳的。” 闻言,明王妃笑道:“那感情好,我早就听说温夫人是各莳花高手,还在皇后娘娘和先太后的宫里见过温夫人你养的花草。不管是梅兰菊还是茶花,似乎从温夫人你手里出来的花草,都格外的有生气。” 暮云笑道:“娘娘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侍弄了几棵,打发些时间罢了,娘娘这边请。”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头走去,在这游廊里照样能欣赏园子里的景致。明王妃一边看一边点头,然后说道:“这园子里的景致,怕是少不了温夫人你的手笔吧?” 暮云笑笑:“我家这宅子,据说是以前以为大儒家的祖宅,我嫁过来后并没有大动,只是在一些小地方做了些修改和装饰。地方狭小了些,比不上明王府的恢弘之势。” 明王妃笑着摇摇头:“明王府再大再华丽,也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去处罢了,怎比得上温夫人这家里处处温情脉脉。” 暮云总觉得明王妃这话有些不大对劲,一时半会的也没多想,只能一笑置之,引着明王妃继续往前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明王妃跟着暮云进到花房里头,一进门,顿时就觉得凉爽了许多,外头烈日当空,这花房里面却是阴凉舒爽,当下赞道:“这里头好凉快啊。” 暮云笑笑:“这花房里头放的花多数都是一些不大喜阳光的花,因此每到夏日,我就让人用芦苇帘子将这四面遮起来,只在清晨和傍晚太阳不毒的时候收起帘子,让阳光进来一些。” 闻言,明王妃环顾一下四周,果然见玻璃顶和窗户上都用细密的芦苇帘子遮了起来,便笑着称赞:“温夫人的心思果然灵巧,这花养的也着实水灵,怪不得皇后娘娘要请你去帮着看花呢。” 说完,明王妃又一盆一盆的细细端详起来那些花来,然后看一盆夸一盆,饶是暮云素来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也被她夸得脸上热辣辣的。最后,暮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接茬了,只得笑着说:“明王妃娘娘过誉了,看娘娘的样子也是个爱花的,若是不嫌弃,可以选几盆合心意的,走的时候带上吧。” 暮云这话可算是说到明王妃心坎里去了,她忙不迭的点头道:“温夫人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也不多要,就要这一盆白掌和这盆文竹好了。”见她选的都不是什么名贵花,暮云便笑着应了。 正好月萍过来回说午膳已经摆好了,暮云便开口道:“午膳已经备好了,请明王妃娘娘入席吧。”这些花明王妃也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跟着暮云去了花厅用午膳。 暮云向来是不会在吃的这上面亏待自己的,家里的食材一向新鲜而丰富,再加上有元初栀这个郡主时常过来“打秋风”,因此厨房的人听说是宴请明王妃也不过是略惊讶了一下,就手脚利落的做出了一大桌菜肴。 明王妃落座后,便有丫鬟端着水盆过来伺候她净手。那水看起来清亮亮的没什么特殊之处,明王妃洗完手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她把手指放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好香的味道,这水可是用玫瑰花瓣浸的?” “用花瓣味道没有这样浓,这水是蒸馏出来的玫瑰纯露。”暮云笑着答道。 听了这话,明王妃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来抿了口茶,借此掩盖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内心。这温夫人虽然是个丫鬟出身的吧,但她看起来是个十分聪慧,又有情调的人,难怪能这么笼络住温统领的心。 明王妃想到自己却是如此的凄惨。甚至还要为了杀子仇人到处奔波赔笑,明王妃瞬间觉得自己过的太悲惨了。 见对方突然有些情绪低落,暮云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当下指着桌子上的菜色说道:“都是些家常菜色,明王妃娘娘可不要嫌弃,将就着吃几口吧。” 这时明王妃已经回过神来了,脸上复又堆满了淡淡的微笑:“温夫人这话可是客气了,这些菜的香气都传到外头去了,看着也好看,定是色香味俱全的。” 说话间,暮云已经亲手盛了一碗酸笋鸡汤给她:“这个汤最是开胃滋补的,娘娘尝尝。” 明王妃喝了两口,赞道:“我们府上的人也常常做这道汤,以往我尝着也还不错,今日喝了你们家这个,回去估计就喝不了那个了。” 暮云家里的厨娘是她出嫁前就调教好了的,跟着她进府后暮云又时不时的给厨娘一些菜谱方子,就这样下来,那厨娘的手艺就颇为出众了。最起码明王妃吃的很开心,刚才的那点子惆怅郁闷一下子就被甩到一旁去了。 等吃完了饭,明王妃悄悄的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道:“怪不得听说钰郡主经常来你家里吃饭呢,真真是色香味俱全,要是换了我,我也愿意天天来的。” 暮云笑着谦虚了一回,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趣话。半天聊下来,暮云只觉得这明王妃的脾气性情与自己倒是格外相投,只是可惜了,如今在这样的情势下,她们两人注定了不能来往过密。 正说着话呢,就见月萍领着月梨进来了。暮云见了她连忙问:“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这么大的太阳,可是有什么急事?” 月梨急匆匆的进来,她刚刚只听月萍说暮云在待客,但是没想到客人竟然会是明王妃。她也只是略楞了一下,就回道:“倒也没有什么急事,是你这府里嫁出去的静雯,这会子正在难产。我们郡主知道她和温夫人的情分不同,特意让我来告诉一声。” 暮云皱皱眉头:“我记得她这胎该是八月底才生吧?这怎么早了一个月?” 月梨见有外人在场,迟疑了一下:“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因此才早产了?” 摔跤?一听这话,暮云便知道里头有蹊跷,便支派银柳道:“你快去将这事告诉玉兰,让她拎上药箱预备着,再慢慢地告诉齐妈妈,千万别急急忙忙的,免得惊着她老人家。”银柳忙答应着去了。 见她有事要处理,明王妃忙站起来笑道:“叨扰了温夫人半日,我也该走了。” 暮云也没有虚留:“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等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宴请明王妃娘娘一回。” 明王妃笑笑:“温夫人客气了。”她相中的花草,暮云早就让婆子给搬到马车上了,这会就直接把她送到门口就是了。 明王妃的马车一走,暮云也顾不得再换衣裳,径直上了自家的马车,月梨已经在这车上等着了,玉兰和齐妈妈坐了另一辆马车。齐妈妈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银柳说的很委婉,但是她也知道静雯这回定是很不好。要不然元初栀也不能专程派人来告诉。 玉兰见她悲伤,也只能在一旁轻声安慰。见齐妈妈还在抹泪,不由正色道:“我知道妈妈你心疼静雯,只是这会子还没到哭的时候呢。当下正是要妈妈你过去主持公道的时候,妈妈这会子就该把眼泪擦一擦,挺起胸膛来,先过去瞧瞧怎么回事。若是静雯真的在那木家受了什么委屈,咱们肯定是要讨个说法的。” 齐妈妈擦擦眼泪:“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生孩子原就是鬼门关前打转,现在又遇上早产,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银柳没敢将静雯摔跤的事情告诉她,就怕她支撑不住。 玉兰劝慰道:“妈妈你不必过于担心,静雯这已经是第二胎了,更何况平日里她身子一向康健,应该不会有事的。” 前头这车上,暮云坐定后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雯虽然怀了孕,前阵子她来的时候我看着还是很麻利的,怎么会突然摔了一跤?” 月梨咬了咬嘴唇道:“还不是我们家老爷!金陵本家那边前阵子派人送来了一群歌姬。我们老爷便把府里原先一般的小戏子都给遣散了,只他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挑出来几个长的最出挑的分给了身边那几个心腹。静雯的夫君也得了一个,叫菱悦,这事啊,我们郡主也没法管,只能是任他去了。” 暮云轻轻抚了抚额,问道:“那个木鑫就没拒绝吗?”月梨嗤笑:“这男人们,还不都是一个的德行!有这种好事,谁不乐的屁颠屁颠的,谁舍得拒绝?” 话音刚落,月梨就觉得好像不对,连忙讪讪的找补道:“他们的品行自然不能和温统领比,不是谁都能做到对美色视而不见的。” 暮云又问:“静雯也不是心里没成算的呀,就算是木鑫纳了个小妾,可是她都已经有了儿子了,在木家当家这小两年了,还能连个小妾都拿捏不住?” 月梨叹道:“这些个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静雯再好也比不过那些戏子出身的会笼络人心,木鑫自然是多偏着新宠了。加上静雯自己大着肚子,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了胎气,因此凡事就多有忍让。这不,就把那个小妾的心给惯大了,这会子竟然不满足于做个小妾,只想着做夫人呢。今日竟然直接把静雯给推到了,要不是静雯身边的丫鬟伶俐,知道跑去周府求救,这会子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暮云听罢,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这个木鑫,以前看着是个好的,当初也是他自己看中静雯的,成亲才几年就这样喜新厌旧,真真是可恶!” “唉。”月梨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其实我瞧着以前木鑫待静雯还是不错的,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只是我们家老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就是原本没什么想头,如今天天对着那么个小妖精,也把持不了多久。” 这世道如此,暮云也无力改变,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为静雯祈祷。静雯到她身边的时间虽然没有钟璃和梅媛长,但是暮云对这个刺绣手艺极好,性格温柔的丫鬟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她成亲后每年过年过节的也没少给自己送礼,时常也会过来温府走动。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暮云少不得也要给她做主。不过还是得看她最后如何才行。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木家的宅子。这座宅子就是建在周府的后街的,住的多是周府里的亲兵管事等人。刚才元初栀的车驾过来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周围听说是木鑫家的早产了,也有那相熟的街坊都支了女眷过来探望。没想到大家进到木家后,最先见到的就是被堵了嘴五花大绑捆着的菱悦,她被两个婆子摁在地上,开始还想着挣扎反抗来着,但见自己不是对手,这会子已经老实下来,只低着头跪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各家女眷,心里无不称心大赞,她们家里大多数也有这么个戏子,平日里扰的家无宁日,只是碍着人是周大人赏的不敢将委屈宣之于口。这会子看到这个戏子落的这个下场,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换成自己家里那个。大家都想看看这事最后怎么料理,虽然不敢进到里头,但也都围在宅子口不愿离开。 产房里的血水一盆又一盆的被端出来,但是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静雯这会子已经没力气了,这都过了快两个时辰了,再拖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静雯快要昏死过去时,她凭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用了力,两个帮她接生的稳婆这会子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但是好在孩子总是出不来了。静雯用完最后一点力气以后,已经累得浑身脱力了,要不是嘴里含着元初栀让人送进来的参片,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她撑着眼皮看了一眼孩子就昏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瞧热闹的人里既有和静雯交好的,自然也有和菱悦交好的。这不隔壁家里就有一个以前和她一起唱戏的小戏子,见了她的惨状,忙忙的去告诉了木鑫。听说自己的爱妾被夫人捆了起来,木鑫也顾不得正在当值了,连忙往家里赶过来。 木鑫到家一看,菱悦全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头发也撒得乱七八糟的样子,顿时心里大怒,当下就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给绑起来的?” 菱悦嘴里还被堵着,没法说话,只能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木鑫,只把木鑫的心都给看化了。 他连忙上前伸手拿掉菱悦嘴里的抹布:“这地上多凉啊,先起来说话。”说着就要把菱悦从地上拉起来。 谁知他的动作却被边上的两个婆子给拦住了:“木管家且慢,这人是郡主娘娘让跪的,郡主娘娘没有发话,她就得在这里跪着。” 木鑫即使不认识这俩人但是看对方服饰就知道这是府里的二等婆子,也不好过分强横,只抱拳问道:“不知道我这妾氏犯了什么大错,竟惹的郡主娘娘这样大怒?” 其中一个婆子指了指正房:“郡主娘娘在屋里呢,木管事何不自己去问问呢?” 听了这话,木鑫连忙来到屋前,雪梨这时拿了个垫子放在屋前,说道:“郡主说了,木管事既然想不明白,就先在这里跪着吧。这会子静雯姐姐正在难产,郡主娘娘没心思和你磨叽。” 木鑫虽然恼怒,但是也不敢拂元初栀的面子,只得在那垫子上跪了下来。至于那雪梨嘴里说的难产一类的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选择性的忘了。 直到过了一会,院子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婴儿啼哭声,木鑫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事来:“可是我家娘子她生了?只是这日子还没到啊。” 一个帮忙的丫鬟原先往产房走的身子一下子反转回来:“吆,我还以为木管事你心里只有自己的爱妾呢,难为你回来这么久了才想起自己的娘子来?你也知道静雯姐姐的日子没到?要是没点由头,咱们郡主娘娘能屈尊降贵的到你家来?你以为我们郡主娘娘很闲吗跑你家来替你调教妾室?哼!” 这时,元初栀的掌事女官竹锦姑姑从里屋出来,呵斥道:“行了,碧珠,郡主娘娘不是让你去看看木夫人的吗?你在这里啰嗦什么呢?你快去瞧瞧木夫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那丫鬟白了跪在一旁的木鑫一眼,这才跑着去了,不一会回来报说:“回姑姑的话,木夫人和孩子都还好,木夫人有些累已经睡过去了,孩子虽然早产身子有些瘦弱,但总算没有大碍,稳婆说好生仔细的养几个月就好了。” 竹锦姑姑笑着点点她的头:“你这说了半天,也没说是男孩女孩啊?” 碧珠扶额,吐了吐舌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都给忘了,回姑姑的话,是个男孩。” 一旁跪着的木鑫听了这话也很是欣喜,虽说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但是谁会嫌儿子多呢?这会子,他才想起来,怎么没见自己家的大儿子,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想到这里,他方抬起头有些尴尬的问:“敢问竹锦姑姑,可曾见过我家那个大小子?” 闻言,竹锦姑姑冷笑着看看他:“难为木管事还记得自己有个大儿子,你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说完,甩了甩袖子进到屋里去了。 木鑫吃了一通挂落,脸上也有些讪讪的。他心里一头挂念着刚生下来的儿子一头挂念着跪在院子里的菱悦,正在那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见院子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见温统领的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后头还有一个眼生的年轻妇人扶着静雯的干娘齐妈妈。见到静雯的这些娘家人,木鑫心里才觉得有些事大了。 暮云扫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那个女人,冷声问:“这就是那位菱悦姑娘?”守在一旁站着的两个婆子连忙点点头。暮云也不知道最近她是不是和这些妖艳贱货犯冲,前阵子遇到个梅玥玥,前几天家里刚走了一个红袖,静雯这又遇到一个菱悦。 雪梨听见动静已经迎了出来,暮云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雪梨连忙笑着回道:“已经生产了,母子平安。” 暮云又问:“你们家郡主现在在何处?”雪梨听罢指了指正房,于是暮云便先带着齐妈妈和玉兰去见了元初栀。一行人经过木鑫身边时,都很有默契的绕过了他,连话都没说一声。 元初栀见了她们,叹息一声道:“你们可算是来了,幸好静雯这丫头福大命大,要是有个万一,这会子我也没脸再见你们了。” 暮云连忙回道:“这次多亏了郡主怒您帮着照应,劳驾了。” 暮云正说着齐妈妈一下子跪了下去:“老身多谢郡主娘娘,若不是郡主娘娘您仗义出手,我那干女儿还不知道现在会如何呢?” 元初栀连忙让丫鬟把她搀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齐妈妈客气了,静雯这亲事是我给他说的,若是她有什么不好我这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好在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好了,我知道齐妈妈你现在心里肯定是十分记挂静雯,你先去看看吧。” 于是,玉兰便搀着齐妈妈过去产房那边了,暮云也过去看了一回。房里倒是收拾的挺利落的,只是在照顾静雯的两个婆子一看就是郡主府的下人。心里一叹,静雯家里平素也不过有个灶上的婆子、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厮。上次坐月子是齐妈妈在这待了几个月帮衬的,这一次,齐妈妈就算住在这里怕也是心里不平。想到外头那个木鑫,暮云只觉得象吃了苍蝇一般,心里恶心得紧。 齐妈妈见干闺女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又见小外孙这般瘦瘦小小的样子,哭声跟小猫似得,心里异常的心疼。还是玉兰详详细细的给母子两个把过脉后,说道:“妈妈放心吧,静雯这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脱力,睡一觉就好了。妈妈若是担心,过后多做些滋补的汤羹给她喝一些,不过两三个月就养过来了。这小孩子更不必担心,人家七个多月的孩子都照样养的白白胖胖的,这孩子都九个月大了,不过是看着瘦小些,脉搏还是很有力道的,只要养的精心一些便是。” 听了玉兰这话,又见静雯母子看起来真没有什么大妨碍,齐妈妈才渐渐止了泪。 暮云劝道:“妈妈,别伤心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正要让人回去拿些补品,你可有什么要带的?” 齐妈妈连忙说道:“我睡觉那屋床头的箱子上,放着一个松花绿的包袱,让她们给我带过来吧。再带一副铺盖,静雯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啊,还得亲自留下来照顾才行。” 暮云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说完,便出来吩咐了跟车的婆子一通,除了齐妈妈说的东西,还让婆子回去带一些上好的阿胶、红参等滋补之物过来,又让把庄子上送来的乌鸡、黑鱼什么的装一些带来。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暮云才回到正房门口,对跪在地上的木鑫冷声说道:“你愿意偏宠小妾,那是你的事,我也不能多做妄论。但是,如今因着你的宠妾灭妻,差点让静雯一尸两命,你是不是该给静雯和齐妈妈一个交代才好?” 没想到木鑫竟然回道:“这,我刚从外头回来就一直被郡主娘娘罚跪,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了解清楚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给温夫人交代?况且,这事终究是我们家的家事,温夫人就算是内子的旧主,也不好插手他人的家里事吧?” 暮云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胡搅蛮缠,一时气急。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木鑫背后响起:“此事温夫人不好插手,本郡主倒是可以做主吧。”原来,是元初栀从屋里出来了。 木鑫见了元初栀,连忙低声道:“这,菱悦好歹是老爷赐给卑职的侍妾纵然她有错处,在院子里跪了大半天了,也算是赎罪了,还请郡主娘娘看在老爷的面上饶她这次。” 元初栀听罢,冷笑一声道:“老爷的面子?本郡主就是太给他周清面子了,才纵的你们一个个的胆大包天。你记得菱悦是老爷赏的,怎么不记得静雯这亲事可是本郡主亲自保的媒?静雯自嫁过来之后一直对你体贴有加,为你生儿育女给你管家理事,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元初栀伸出手指指着木鑫训斥道:“为了一个差点害死她和你儿子的戏子,你竟然敢来和本郡主作对?你若是不能好好善待静雯,本郡主今日宁愿和温夫人赔罪,再让她回娘家去,也不能由着你和那个贱人如此作践她!至于这个敢谋害主母……” 菱悦对上元初栀冷然的目光,心里害怕,连忙使劲弄掉嘴里的抹布大声喊道:“木朗救我,救我啊,木朗,我不是诚心要害夫人的。”片刻后她又被婆子摁住,重新堵了嘴。 木鑫正心疼不已,就听元初栀开口道:“木夫人这会子刚生下孩子,这院子里不好见血。来人,将菱悦带到外头打上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给我扔到乱坟岗去。” 听到这话,木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郡主这是何故?如今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就算真是菱悦有错,她现在也已经不是周府的下人了,郡主这样做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元初栀似笑非笑的望向木鑫:“木管事这话原也没错,本郡主要是这么做的确是有些霸道。”闻言,木鑫心里一喜,想来郡主自己也不愿意担上蛮横霸道的名声,他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想到元初栀却是冷笑着接着说道:“不过本郡主今儿还就想霸道这一回了,你能奈我如何呢?”说完元初栀右手一挥,刚才摁住菱悦得那两个婆子径直将她带了出去。 木鑫一惊想要上前阻拦,被元初栀的侍卫给拦住了,木鑫回过头去对着她大声喊道:“静雯母子如今并无大碍,菱悦就是有错也罪不至死。郡主你为了些许旧怨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草菅人命,此举也未免欺人太甚!”木鑫这里说的旧怨指的是菱悦在跟他之前,和那个周清有过一腿,他以为元初栀是因为这个才要置菱悦于死地。 元初栀不想搭理他,倒是暮云,她并不想元初栀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当下冷冷的说道:“木管事这话错了,郡主什么时候说过要菱悦得命了,不过是赏她几板子罢了。是生是死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木鑫冷笑道:“温夫人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得说的倒是轻巧,菱悦她一个弱质女流,这二十板子下去哪还能有命在?郡主如此不贤,怪不得会惹咱们家老爷不喜。” 木鑫话音未落,脸上狠狠地就挨了一记大嘴巴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暮云此刻只觉得满腔怒火,这一巴掌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木鑫这样侮辱初栀的话比直接骂她还让她觉得难受,此刻她气得手都抖了,那一巴掌下去,她也一下子没了力气,手也无力抬起来,不然她一定还会再赏这个王八蛋几个嘴巴子。 平息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指着木鑫的鼻子臭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当面指责堂堂一国郡主、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的孙女儿?当真是胆大妄为,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上下?你的妻子刚刚九死一生给你生下了次子,你不想着去看她一眼,却只想着你那个小妾!真是冷心冷肺!我就纳闷了,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你还不错,将静雯许配给了你。要知道你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当初宁愿让静雯自梳呆在我身边,也比在你这里等死强!” 正在这时,周府的总管事周辉过来了。木鑫见到此人面上一喜,还以为周辉是老爷派来帮他的,连忙喊道:“周总管来了,此事还请周总管给个公道。” 谁知,周辉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到元初栀跟前,躬身道:“老爷听说此间出了些乱子,特意让下官过来看看。老爷说了,郡主只管安心处置,一切以郡主高兴为主,只希望郡主千万莫要为了几个不成器的奴才气坏了身子才好。” 元初栀斜他一眼:“这话倒是好笑,难道他不说,本郡主就不敢处置了不成?要不是他不着调,哪会有今天这些乱子?”周辉不敢接茬,只谦恭的笑笑。 元初栀走到木鑫的跟前,说道:“没想到木管事还真是情深义重呢,为了一个戏子竟然敢和本郡主作对。只是你一口口声声说菱悦是你的人,莫非你忘了,老爷虽然将她赐给了你,但是她的卖身契还在周府里呢,确切的说还在本郡主这里。本郡主处置自己的奴婢,还轮得到你来指责?” 说完这话,她冷冷的问一边的周辉:“周总管,你也看到了,这木管事对本郡主是十分的不满呢,还说什么本郡主不贤良不得老爷喜爱,本郡主的行事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指摘的吗?” 周管事连忙躬身道:“这自然是不能,不知道郡主想要如何处置木鑫?” 元初栀冷笑道:“他是老爷的心腹,本郡主本来就不得宠了,哪敢再处置老爷的心腹,周总管是周府的大总管,掌管全府事务,这事,自然是你说了算。” 周辉忙赔笑:“郡主您这话说的,这……”周辉还想要再些说什么,就见元初栀转已经转过身去明显不想搭理他了。 还是暮云开口道:“木管事是周大人的心腹,周总管若是拿不准此事的分寸,何不回去让你家老爷做主呢?” 周辉其实就是暮云这个意思,只是元初栀不开口他不好意思提出来啊,如今总算是由温夫人将这话说出来了,他心里顿时对暮云感激万分啊。只是,不知道郡主同不同意此事,于是他又抬头朝元初栀的方向看了两眼。 暮云瞧着他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周总管只管把人带走,郡主这里有我呢。” 周辉连忙拱手道:“如此,多谢温夫人周全,在下告辞。” 等周辉一行都走干净了,元初栀才转过身来看向暮云:“这里乱七八糟的,照我看木鑫这个王八蛋要是还在这,静雯也没法安心调养。不如先把她挪到我的郡主府里去吧,离得也近,让婆子用软轿抬过去就行了,其余的待她出了月子再做打算,你看怎么样?”这也是她想支开木鑫的意图,若是木鑫在这里,事情总不大好说。 暮云想了想转身去了产房,正要和齐妈妈商议一下此事,却见静雯已经醒了过来,当下走到床边殷切的问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吧?” 静雯点点头:“没事的,夫人,我已经好多了。刚才院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个地方我已经不想待了,一切就照郡主说的办吧。” 暮云听着她的话叹了口气:“当初是我不好,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不然说什么我都……唉~现在说这个都晚了。”暮云说着又吩咐让月萍她们几个帮着静雯收拾东西。 听到暮云的叹息,静雯落寞的笑笑:“这事怎么能怪夫人呢?当初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况且他一开始待我确实也是很好的。不过是人心易变罢了。” 说着,静雯从床头的一个暗格里拿出来一串钥匙递给齐妈妈:“干娘是认得我的嫁妆的,就劳烦您老人家去一趟库房北屋那里帮我把嫁妆归拢一下,一并带走吧。” 齐妈妈双眼含泪的看着她:“闺女,用得着这样吗?这东西搬走容易回来就难了。” 静雯抹去眼角的一串泪水:“我今天既然走了,就没想过要再回来。” 然后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想起曾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她淡淡的说道:“木鑫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心里但凡还有我们娘仨的一点位置又怎么会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罢了,就是留下来,这个地方也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见到她这样子,齐妈妈瞬间想到了自己原先主家那个早逝的小姐,这世间女人为何就这般难做呢?不管男人在外边如何花天酒地,到最后受苦的却都是女人家。 大家见静雯原本美满幸福的婚姻变成这样,不由地都在心里都叹息了下,见静雯去意已决,大家也不多说了,纷纷行动起来,该装箱的装箱该打包的打包,很快就将她的细软规整好了。齐妈妈帮她围上一套厚厚的披风套,围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吹不着。 元初栀已经让几个粗壮的婆子将轿子抬到屋门口,月萍等人搀扶着她坐进轿子里,待她做好那些婆子们便抬起轿子往外走去。 齐妈妈等人则拿了静雯的东西上了另一辆马车,暮云对齐妈妈道:“咱们家实在离得远了些,妈妈和静雯这阵子就先安心在郡主府里住下,等她出了月子,若是她还想回咱们家就打发人来送信,到时候我再派车来接你们。” 然后又指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给她:“你们两个就先跟着齐妈妈去郡主府伺候一阵子,铺盖过会子,我会让人给你们送来。只管安心在那侍奉,少不了你们的好。” 那两人一听说要去郡主府,自然是愿意去见见市面的,都爽快的应了下来。 忙活到这时候,天都快黑了,暮云谢绝了元初栀留饭的好意,坐着车回家去了。 今晚温廷舟要在衙门里当值,因此并未在家,只有三个小的都在她屋子里等着她呢。暮云先和小猴子说了会话,又和两个小的玩了一会儿。 小南瓜张着两只小手想让母亲抱,但是暮云觉得自己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挺脏的,就没抱她,还惹得这小丫头把嘴一撇就好开始哭。被她两个哥哥拿着个布娃娃引到炕上玩去了,没一会就把暮云这个娘亲给扔到一边去了。 暮云看着小南瓜躺在炕上蹬着两只小脚丫,被哥哥逗得咯咯大笑的样子,心里一暖。但是想到今日之事她又叹息了,真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遇到的良人不是个渣男才好,不过想着想着她也觉得自己瞎操心,这会儿小南瓜还小呢。再急也没这么急的。 齐悦如今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加上她聪明,暮云让她跟在钟璃身边学习呢。暮云想着这会儿齐悦怕也是得到消息了,肯定会过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暮云换完衣服出来没多久,齐悦就来了,她给暮云行礼请安后,开询问道:“夫人今日辛苦了,不知道静雯姑姑怎么样了?我奶奶可还好?” 暮云让她坐下:“放心吧,静雯已经平安生产了,孩子和她都很好。你也知道木家没有什么女眷,你奶奶留在那里照顾她坐月子。” 这时,丫鬟过来说晚饭备好了。暮云对齐悦说:“你这会儿是刚从外边回来不久吧,吃了吗?” 齐悦连忙点点头:“回夫人我和钟璃姐姐在外边已经吃过了,夫人先去用膳罢。” 暮云应了,今儿整整折腾了一整天,中午因要陪客人,也没吃好,这会她还真是饿坏了。吃完饭,暮云有些困,便在罗汉榻上睡着了,小猴子见母亲睡着了,很有眼色的找了月萍那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 暮云本来也没想睡,就是想歇歇,她原本想着今天下午亲历了静雯家那样一场波折,说不定晚上会睡不着,没想到她一闭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临睡前她总觉得心里有件事还没弄明白呢,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暮云又让人收拾了一些东西让府里的路妈妈给送到郡主府去,顺道也是想打听一下周清是怎样处置那木鑫的。想到木鑫这人昨日竟然那样折辱元初栀,暮云觉得就是把他千刀万剐都觉得不解恨。只是他到底是周清的心腹,又是静雯两个孩子的父亲,暮云也不知道要是换成自己是他的主子,该怎样处置他才好呢。 明明以前瞧着挺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说变心就变心了呢?想到他是周清的心腹,暮云心里暗诽:真不愧是主仆俩,都是一路子货色!也不知道,自己和温廷舟将来会不会也走到这一步?她揉了揉眉心,算了不想了,想来想去只觉得心烦意乱的。暮云把《清心经》拿出来念了两遍,才觉得心里平静多了。 没一会,银柳拿过来一个单子给她瞧:“夫人,这是昨日明王妃娘娘带来的礼物,奴婢已经都记好了,您看看这些东西是放到库房还是怎么着呢?” 对啊,昨日明王妃带来的“赔礼”她还没好好看看呢,于是她吩咐道:“先把东西拿过来我瞧瞧。” 不一会,就有几个丫鬟捧着几个托盘走了进来。悠暮云对着单子一一看去,只见里头有两匹上好的云锦和两匹蜀锦,俱是今年的时兴的心花样。另外还有一套金镶玉的首饰,与京中大气端庄的样式相比,这套首饰做工精致小巧,金丝拉的跟头发丝那么细,一整套首饰估计也就用了二三两金子,这工艺一看就是南边的工匠打造的。 暮云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头面,咱们京里打的再怎么精致,一支凤钗也得小半斤重。瞧人家做的这个,既精致又好看,又不重插着头发也不会绞得紧,把这个放在妆盒里吧。” 另一个盒子里放着的是一顶赤金镶彩色珍珠和宝石的小花冠,颜色俏丽活泼,暮云瞧了后说:“这样鲜亮的颜色就适合小姑娘戴,这下小南瓜的生辰礼有了。先收起来,等她生辰礼的时候再给她,省的还要我自己破费。” 银柳笑道:“瞧夫人说的,素日里不知道拿了多少件私房里的奇珍异宝给了大姑娘存着,如今又说这话,倒无端显得小气起来。” 暮云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编排起你主子来了。”一旁的丫鬟们听罢,也连忙凑趣七嘴八舌的说笑起来,总算是引得暮云笑了一阵。 见她开怀了一些,众人心里才算是安定下来。 毕竟夫人总是愁眉苦脸的,她们看着也不高兴啊!再说要是老爷回来看了,少不得有哟私底下敲打她们一番,因此夫人还是开心一点好! 暮云可不知道这下丫鬟们的心思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营州路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进来给暮云请了安,说道:“回夫人的话,东西都按照夫人的嘱咐交给齐妈妈了。老奴还去瞧了静雯,她今儿精神不错,见了奴婢还和我说了几句话,说是有劳夫人跟着操心了,等她出了月子再来给夫人您磕头。” 暮云闻言点了点头,又问:“你可曾打听到木鑫结果如何了?” 路妈妈躬身道:“奴婢特意和郡主府的许妈妈打听了一下,说是木鑫此次行事也惹的周大人大为不快,周大人直接把他支到营州附近的一个庄子上去了,据许妈妈说,周大人的意思是让他在那先待上三年反省一下,再说回来的话。” 营州,暮云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营州这块就是古代的东北地区了吧?具体是属于黑龙江还是辽吉那块她都忘了。但是对这里的人来说,那里已经是传说中的苦寒之地了。这个年代,东北还没成为粮仓呢!那里应该还没有种植稻米吧,不知道有没有玉米,但是物资应该是比较匮乏的。对木鑫这个自小衣食无忧的南方人来说,这个惩罚不算不重了。 如今也不知道如今静雯心里是个什么章程,是打算和离还是就这样耗着。 暮云肯定是主张直接和离了事的。但是静雯的两个儿子怎么办?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多少受些歧视。何况是在这里呢? 这件事谁也不能帮静雯拿主意,只能靠她自己。过了没几天,暮云便听去送东西的婆子说静雯最后还是没回木家,但还是让小丫鬟和齐妈妈回木家帮木鑫打点了行装,甚至还用自己嫁妆里的皮子给他做了两身大毛衣裳。 暮云听了之后轻声叹了口气,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有些事当你无法改变的时候,便就只能顺从或者屈服。 抬头看看窗外的蓝天,暮云只希望有一天这世上所有善良的女子都能得到真正想要的自由和自强。 静雯心里虽然也是万般的不甘和委屈,她原也是打定主意要和木鑫和离的。可是当年幼懵懂的大儿子天真的问她:“娘,你搬到郡主娘娘这里住,是不是就不回咱们家了?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爹爹吗?以后我是不是就没有爹爹了?”只一句话,就轻易的击溃了静雯的心里防线。 没办法静雯自己可以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但她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孩子被嘲笑。最终她抱着大儿子大哭了一场,委屈又如何呢? 就连郡主娘娘心里都有委屈呢,但最后还不是不得不妥协,她又能怎么样呢?哭完了,还是打开嫁妆箱子挑上好的皮子出来请郡主府里的绣娘帮着做了两身大毛衣裳。她原想着要亲自回家去给木鑫打点行装的,还是齐妈妈拦住了她:“你这还没出月子呢,可不能呢个这样操心受累的。再说上次已经折腾了一回了,再折腾下去你这身子可吃不消。还是我去吧,你把小绿借给我用用,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静雯见干娘执意如此,只得随她去了。 木鑫被周清骂了一通,又让他在柴房里闭门思过了两天,出来后周清也没消气,直接降了他的职又打发他到营州那样偏远的地方去。众人都道他这次得罪老爷和郡主得罪的狠了,以后怕是没什么前程了,待他都没了往日的殷勤劲。木鑫眼见平日里对他多有奉承的那些护卫和周府的下人们都换了一张脸孔,心里不由的懊悔万分。 等他回到家里,看着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先是有些奇怪。到了室内看到静雯的嫁妆箱子和平日用的东西都不见了踪迹心里才发慌起来,小丫鬟是静雯用私房银子买的因此这会跟着她走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迈的厨娘。见木鑫过来问她,顿时期期艾艾的说:“老爷跟着周总管走了没多久,夫人的娘家人就帮着她收拾了嫁妆,说是去郡主娘娘的郡主府坐月子去了。温夫人原先还让人送了好些个补品和乌鸡鲫鱼什么的过来,后来也让婆子来收走了。” 木鑫长叹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自从府里出来,还没吃一口热饭呢,这会子肚子却不争气的饿了起来。婆子听了忙问:“老爷可是饿了?老奴这就生火,给你下碗面条如何?” 木鑫点点头,抬眼扫了厨房里一圈,他记得以往厨房里头都是满满当当的放着不少食材的,这会子怎么看着没什么东西了?他还以为是这老婆子趁着他们都不在家时使坏呢,于是他皱着眉头问:“我记得以前厨房里总是有很多吃食的,这会子怎么什么都没了?” 那老婆子一听,当下抹泪道:“都是老奴无用,那日晌午老奴给大少爷蒸了一碗肉沫蛋羹,大少爷在院子里跑了一上午,饿急了,都等不及老奴给他端到堂屋里去吃,就在这厨房门口坐着马札吃了起来。恰好菱姨娘从这里走过看见了,就指着老奴骂了一通,说了一通什么踩高捧低的话。老奴也不敢回嘴,只想着等她骂完了就罢了。偏偏菱姨娘又看上了灶上炖的丝瓜瘦肉汤,问是给谁炖的,老奴就说是给夫人炖的。老爷也知道,夫人这胎的怀相不大好,最后这俩月腿脚都肿的老高。” 木鑫听了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其实他不知道,他这两个月好像都没怎么好好和娘子说过话,更不知道她的腿都肿了。 那老婆子似乎是没发现他的不自在,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回亲家太太过来,听说了这事,就教了老奴几个方子,说是去水肿的,让老奴每日里给夫人做些吃。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些丝瓜、冬瓜、红绿豆一类消肿的食材罢。谁知道菱姨娘一听是给夫人做的,竟然非常恼火,上去就把炖汤的陶蛊给砸了。还把厨房里别的东西也都砸的砸扔的扔,一边砸还一边骂,别说大少爷那么点大的孩子了,就是老奴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般泼辣的人啊!当场就把大少爷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夫人听到动静就从后院过来了,见状就说了菱姨娘两句。也不知道菱姨娘怎样生的那般恶毒心思,竟然不顾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扛着头就冲夫人身上撞去了,幸亏小绿那丫头机灵,一下子挡在了奶奶前头,这才没让红姨娘直接撞到奶奶的肚子上。要不然这小少爷还不知道怎样呢,就这样夫人也是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当场就见了红。这不,门口那块,老奴虽说冲洗干净了。但还是时常聚着一群苍蝇在那,可不就是还有血腥味嘛!” 顺着老婆子手指的地方过去,木鑫果然看见那块地方聚集着许多的蚊蝇,仔细看看还隐隐约约能看到血迹。他转头看向婆子,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日真的是菱悦先挑的事?” 老婆子连忙回道:“老爷说这话可就折煞老奴了,老奴是老夫人留给老爷的,在这家里待了也快十五来年了,还能不向着老爷?虽说死者为大,可是老奴不得不说,这菱姨娘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就在老爷您面前装装样子。老爷只要一出去,就在家里作威作福的。每天吵着要裁新衣裳就是要打新首饰的,那回温夫人让人给夫人送了几块料子,她见了就非要。夫人被她烦的无法只得给她一块,谁知道她还不知足,非要夫人给她两块,夫人本来怀孕就辛苦,便懒得和她计较,只得又给了她一块。” 老婆子这话木鑫是信的,他们家的家底其实没有多富裕,平日里家常衣裳也就买些一般的料子。倒是娘子那里时常得些温夫人和郡主娘娘的赏赐,因此有不少的好料子。他也确实见菱悦经常穿上等贡进用绸料的衣裳,就算是自己私下贴补了菱悦不少银钱,怕是也不够做这些衣裳的。那这家里,也就只能是娘子拿私房贴补了。 偏菱悦还时常埋怨说夫人总是苛待她之类的话。如今想想,静雯要是真苛待她,那她怎么还能整日里穿着新衣裳戴着新首饰?想到这里,木鑫不由的拍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真是个混蛋,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如今已经伤了娘子的心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挽回? 只是静雯真有这么贤良大度吗?这个谁知道呢! …… 又过了两月左右吧,这天暮云正在花房修剪花枝呢,就听下人报说静雯来给她请安了。 暮云变到花厅里见了她,一见面暮云就笑着说道:“你这身子才刚好,怎么不好生在家里养着,干嘛跑这么远的路过来。” 静雯给暮云见了礼后,在下首坐了下来说道:“如今我已经大好了,这回郡主和干娘说我生产时受了委屈,非逼着我做了双月子。要不然早就该来给夫人您请安来了,那日若是没有郡主和夫人给我做主。我们娘俩现在还不一定怎么样呢?”静雯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暮云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可别这样啊。虽说出了月子,可也还没过百天呢,可不能掉眼泪,别再伤了眼。” 闻言静雯连忙拿帕子擦擦眼泪,笑道:“瞧我,原是来给夫人请安的,若是惹了夫人伤心就是我的不是了,该罚。” 暮云微笑着说:“咱们多少年的情分了?不必说这些。只要你好好的就行,齐妈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静雯回道:“干娘原本是想着和我一道回来的,只是我那大小子近来有些咳嗽,这两天刚好了一点。干娘怕我们不在家没人看着他,他再出去疯玩会加重病情,就没过来。说是等过几天再回来给夫人请安。” 暮云笑笑:“齐妈妈怕是在你那里待乐呵了,齐悦大了,平日里总替我外出办事,齐妈妈一个人在府里,难免冷清了一些,在你那儿有女儿孝敬,又有外孙陪着的,多热闹,怕是不愿意回来了。” 静雯忙笑着回道:“这倒没有,干娘一直记挂着齐悦呢,只是我家老爷去了外地,家里只剩我们娘仨,也是冷清的很。干娘在那也能和我做个伴,素日里说说话,凡事我也觉得有个主心骨。” 暮云抿了一口茶,才慢慢的问道:“你搬回去了?” 闻言静雯点点头:“出了月子就搬回去了,要不早该过来了,家里两个月没有主人在家,脏乱的不成样子,收拾了好些日子才算看得过去。” 暮云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听到静雯这样的回答,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憋屈,这个世道女人受再大的委屈终归还是要妥协的。她叹息的笑道:“你素来是个爱干净的,家里收拾肯定是干干净净的。” 许是看出了暮云情绪有些低落,静雯低了低头,又说道:“我知道夫人心里在为我鸣不平,只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他走之前,去郡主府里看我,说是对不起我,一个大男人竟然给我下了跪。我能如何呢?之前他纵有万般不是,这一跪,也只能烟消云散。” 她嘲讽似的一笑:“要是我继续抓着不放,旁的人只会说我不明事理。若我真是孑然一身就罢了,随他怎样都行,可是如今我是一个母亲,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啊。真的闹到和离那步,我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如今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缙王妃身边的春晓宁愿自梳也不愿意嫁人了,连郡主身边的月梨和雪梨都有这个打算了,咱们女人若是嫁个好的就罢了,嫁个心里糊涂的,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还不如孑然一身来的清净。”说话间静雯已经泪流满面了。 暮云听着她的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暮云见静雯这样子,连忙走过去,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泪,安慰道:“好了,如今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回想来木鑫也已经吃到了苦头。等他回来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罢,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静雯苦笑一声:“不瞒夫人您,如今经了这么一回,我也不奢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不过就是勉强搭伙过日子罢!三年后他回来,若是真的改好了,我自然和他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若是他还那样朝三暮四的,横竖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有自己的收入,我靠不着他,自然不必太惧怕他。” 暮云心里又觉得一阵难受,果然这个世界里,女人最大的依仗从来不是丈夫而是儿子,好像所有的人似乎觉得只要有了儿子,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心里苦笑,叹息着摇了摇头,又见静雯哭的眼都红了,妆也花了,便连忙让人打水拿妆奁来给她收拾一番。 听说静雯过来的消息,玉兰也过来看她。静雯虽然刚净了面,收拾好了,但是眼睛还有些红肿,玉兰见了便也只装作没瞧见,笑着和她说起了家常。 在说到滋补身子的话语时,静雯才猛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这脑子,总是忘三忘四的,日子都过糊涂的不行了。我今日是来给夫人和云娘子送东西的,刚才尽光顾着说话了,竟然把这个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说着,静雯便让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还有几个大包袱。 静雯打开箱子,笑道:“这是营州那边的庄子的人来给周大人送今夏的收成,我家那口子就让人帮着带了些那边的皮毛和人参药材之类的回来。他给我来信说那边的皮毛质量好还便宜,除了孝敬周大人和郡主的,还给了我两箱子的皮毛说是给我做衣裳穿。我们家这才几个人哪用得完这些?因此就挑了些好的给夫人送来了。我知道夫人不缺这些,但是这也是我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夫人可别嫌弃才是。” 说着,静雯又从箱子里拿出两个锦盒来,她打开后递给暮云看,还说道:“这两盒,一样是老山参一样是鹿茸,我瞧着质量还行,就也给夫人拿了一些过来。” 暮云对鹿茸不大知道,可是野山参这几年还是见过不少的,静雯那盒子的野山参,暮云瞧着总有四五十年的样子了,参须完好,保存得当,一看就是上品。那些皮毛也都具是光滑柔软,颜色均匀,她连忙说道:“这些皮草不错,你怎么不留着?以后给两个哥儿做衣裳也是好的呀。人参我这里有呢,这样好的东西,你就该自己留着,以后可以以防万一什么的。” 静雯笑着答道:“夫人您就放心吧,我家里还有呢。再说这东西虽说大补吧,但是有些体质虚的人还享受不了,这些东西等闲用不着,放的时间长了也会坏了,还不如拿出来大家分一分,尽快吃用了好。”除了这些和皮料,静雯带来的东西里还有好些干货,什么木耳、蘑菇、松子等等。 除了给暮云的,还有给玉兰的和以前的小姐妹的,静雯早都用包袱装好了,她们拿回去自己分配就行了。 又说了一会话,静雯就要起身告辞。暮云看了一眼花厅里的西洋钟,眼见快到中午了,想要留她吃午饭。 静雯笑着说:“夫人赐饭原不该辞的,只是我出来大半天了,家里还有个小的等着吃奶呢,实在不能久留了。” 听她这样说,暮云只好笑道:“这倒也是,这了当娘啊,出门就这样,总记挂着家里的孩子在家好不好。既然这么着,我就不虚留你了,等你家小儿子再大一些,你带他来玩。” 这时,银柳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暮云递给静雯:“你家小个儿的百日宴如今怕是摆不成了,这贺礼是我一早就准备好的,你就顺道带走吧,到省的我再差人去送。” 静雯想要推辞来着,暮云硬是塞到她怀里:“又不是给你的,这事给你小儿子的,你可别贪墨了去。等他周岁的时候我必定亲自去看他抓周。” 闻言,静雯哭笑不得,但她没有再多加推让,除了这个锦盒,暮云还让下人收拾了半车的东西给她。静雯见都是些时令果蔬米面粮油之类的,便笑着收下了。 待静雯走了,暮云看她带来的香菇不错,就笑着说:“这东西用做小鸡炖蘑菇最好不过了,银柳你等会让厨房里的人拿清水泡了,晚上就用它顿小鸡吃。”然后,又把干货挑出来一半连同庄子上刚送来的一些水果让人给云嬷嬷送去。 送东西的是月萍,因离得近,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暮云刚吃完午饭,见她满面春风的回来,不由问道:“有什么喜事呢?把你乐的这样?” 月萍笑着回道:“给夫人道喜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说成国公府的世子今早被皇上任命为西北总兵了。奴婢虽然不晓得是什么官职,但是瞧着亲家夫人十分高兴的样子,还准备厚礼去成国公府贺喜呢,就想着世子爷定是高升了。” 暮云听罢笑着说道:“这可是好事啊!世子爷熬了这么久,中算是拿到实权了!不管怎样,这回他总算是有了着落,比整日被皇帝和国公爷派到外边跑腿强多了。快,你再去新备一份厚礼,我亲自过去一趟。” 暮云到了成国公府的时候,果然见成国公府大门口停满了马车,宾客盈门的一幕,暮云瞧着正门拥挤,心里一叹,径直去了侧门,从侧门进到了里头。 门口处的人虽多,但是能进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被挡在了外头,暮云进到内院时,徐氏和单渊的妻子婆媳两人正在和一个少妇说话。 见她来了,几人连忙都站了起来,单渊的妻子公孙玲珑更是亲自迎到门口:“我还以为你要明日再来呢,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暮云笑着说:“听说世子爷如今的差事有了着落,丫鬟们也说不清楚。我就想着过来瞧瞧,横竖我家离这里也近。”公孙玲珑一边请她入座一边支派丫鬟去泡茶:“黛珂,去我屋里把那罐敬亭绿雪来给温夫人泡一壶,记得用玻璃的茶器。” 见她这样细致,暮云不禁笑道:“我又不是外人,就差没有天天过来了,你还这样客气!” 公孙玲珑回道:“就因你不是外人,我才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你呀,换了旁人,谁也没这个脸面。”说完还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对面坐的那位少妇。 那少妇可能觉得公孙玲珑这话是针对她的,脸上很不好看。公孙玲珑平日里一贯是体贴周到的性格,从来不会做这样当场给人冷脸的事。暮云不知道其中纠葛,当下也只能圆场道:“这位夫人看着眼生,不知是那个府上的?” 那少妇连忙站起来,满面堆笑的回道:“这位就是禁卫军温统领的夫人吧,真是幸会。我夫家是给宫里供应胭脂水粉的皇商安家,我相公行二。” 暮云点头应道:“原来是安家二夫人,失敬了。” 安二夫人笑道:“不敢当,以往只听说温夫人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只是不得相见,今日一见真是觉得名不虚传那。” 暮云听罢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腹诽,她成亲这么些年,温廷舟身边就没有个通房妾室啥的,京里谁不在背后说她善妒不贤?贤良淑德?这几个字和她似乎是没什么关系,这个安二夫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正在这时,公孙玲珑插口道:“安二夫人今儿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前些日子那事情既然已经说定了,就没什么好更改的,就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久留安二夫人了,来人,送客。”说完,就让人将安二夫人往外请。 安二夫人连忙赔笑道:“表妹这是何必,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不是?” 闻言公孙玲珑冷笑一声:“亲戚?我记得前些日子,安二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了,这亲戚也不是乱攀的,你们家能和我攀亲戚的也不过只有你的长嫂安大夫人。虽说关系远了去,好歹也是正经的表姐妹,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以姐妹相称?你如今安生的带着东西离开,我看在表姐的份上自会给你留几分颜面,若是再做啰嗦,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安二夫人见公孙玲珑态度强硬,这才灰溜溜的拿着东西离开了。 待她走了,徐氏劝道:“好孩子,别生气了。和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生气不值当得,你们和暮云俩在这说会话,我回屋里躺躺去。” 从早上成国公府接到圣旨起,就不断的有人来上门拜访,虽说有一些不大相干的人都没放进来,但总有那么几个亲近人家是不得不见的。徐氏忙活了大半天的功夫,还真是有些累了。 如今听她这样说,公孙玲珑便知道婆母这是累的狠了,连忙笑道:“母亲快去休息一会吧,我和暮云说会话。” 徐氏点点头,又对暮云说:“一会别走了,晚上在这里吃了饭再走一会打发人把温晏和你家孩子们也接来。” 暮云掩嘴笑道:“那不大好吧,我今儿还让家里的厨房预备上小鸡炖蘑菇呢,这不回去吃岂不浪费了?” 徐氏呵呵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做好了让人连锅一块端过来不就成了?” 公孙玲珑也笑着说:“还是母亲会盘算,这下子咱们不但省了粮食还落下一口锅。”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徐氏笑着摆摆手:“不和你们瞎扯了,我走了。” 暮云和公孙玲珑两人站起来看着徐氏走远了才重新坐下,暮云便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惹的你发这么大火,我认识你也有好几年了,可从来没见你这样不客气过。” 公孙玲珑这会子已经平静下来了,叹口气道:“我外祖母的表弟家里的一个庶孙女,论起辈分来我是应该叫表姐的,前些年嫁给了这个安家的嫡长子。这个安二夫人就是我那表姐的妯娌。” 听到这里,暮云皱皱眉:“你这表姐好歹是伯府千金吧,怎的会嫁到商家?就算是皇商,这门第差的也有些远了吧?” 公孙玲珑嗤笑一声:“这个呀,还真不是我爱说人闲话,我这个表舅姥爷因是嫡幼子不用支撑家业,因此自小就被娇惯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分家的时候也分了几千亩良田和十来间铺子几个庄子的,只是他是个败家的,又贪花好色,镇整日里不是买小妾就是捧戏子,银子是花的如流水一般。没几年就把家业败了大半,后来还是他大哥把他收拾了一顿,才算是安稳了。只是家业已然是败下去了,他又一口气生了七八个庶子女,可不把家业又分薄了好些?他女儿那一代好歹还能备出一份像样些的嫁妆,到了我这个表姐孙辈这里,公中竟连每人一千两银子的嫁妆都出不起了。” 暮云皱眉不解的问道:“这,难道堂堂一个成田伯府就没有进项不成?” 说到这里公孙玲珑也叹息不已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后她无奈的摇摇头道:“要说进项,还真不是没有,只是伯府人多心杂,各房都想着往自己的屋里划拉东西,都想着占公中的便宜。外头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家里就先内耗起来了,还能不加速败落?若不是我那个大表舅爷夫妻两个还算能干,想法子分了家勉强是撑住了大局,不然如今只怕是更加艰难的。” 恰好这时丫鬟端了茶水过来,公孙玲珑亲自给暮云倒了一杯:“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暮云端起茶杯先闻了一下,赞道:“好香的茶啊。”然后品了一口,笑着道:“茶汤浓郁甘醇,真是不错。” 公孙玲珑自己也喝了一口润润喉,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那大表舅光嫡女就生了三个,还有两个嫡子,再加上四五个庶出的,还有分家时分到的几个没成年的庶出弟妹。这算起来,光婚嫁银子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那大表嫂就干脆,把几个庶出的小姑子和庶女一并许给了富商人家,得了许多聘礼,才把她们的婚事给办了。” 暮云有些无语:“这……这和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公孙玲珑摆摆手道:“我这个大表舅母已经算是贤良的了,虽说给庶女找的多是商户人家,但也找的都是家风厚道的正经人家,虽然扣下了一些聘礼,但给她们的嫁妆也不算简薄。嫁到安家的这个表姐,原是许给了要承袭家业的嫡长子的,谁料想我那表姐无福。儿子刚过了周岁不久,我那表姐夫就在外出进货的路上遇到了贼人,不幸丢了性命。在表姐夫的葬礼上,儿子又不幸染了风寒也一病去了。若不是她还有一个女儿在,怕是也跟着一道去了。我在闺中时见过她几次,还算聊得来,因此平日里也有些走动。” 暮云奇怪的问道:“那这事怎么又和安二夫人扯上关系了。” 公孙玲珑叹道:“这不是年前我和夫君的庄子铺子的都来对账吗,一下子入账了一万多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我想着放着也是白放着,就预备拿这些银子再做个生意什么的。我这表姐手里正好一间绸缎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我就向她学了些经验,她正好也筹谋着开一间新的铺子,便邀我入股,我就应下了。谁知道这事被安二夫人知道后,她也非要跟着入股。我那表姐夫没了以后,表姐就带着女儿深入简出,安家的内外事务如今就是安家二爷两个打理。我想着不能让表姐在家里难做,因此就应下了。” 听到这里,暮云笑着说道:“莫非是赵王走后,那安二夫人见生意不好做就撤股了。” 公孙玲珑拍手:“你可真是聪慧,一猜就中。” 暮云轻笑着叹口气:“这哪是我聪慧啊?是世上的人历来如此,趋炎附势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公孙玲珑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横竖那铺子没用她的银子,也照样开起来了。生意也还算稳当,就是挣得不多。我算了一下,一年下来顶多分个两三千两银子。” 暮云笑道:“这就不少了,一个铺子而已,你们俩加起来一年四六千两银子的利润,着实不算简薄了。” 公孙玲珑笑道:“这和你的铺子是没法比啊,只是我拿表姐胆子小,也只敢做这些稳妥点的。像这些绸缎布料什么的,素日里天天都见,还算是知道一些。换样生意我拿表姐就不敢做了,因此这铺子也就暂时这样了。” 暮云不解的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往常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你向来都不大在意这些的,莫非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听了这话,公孙玲珑看向暮云说道:“你也不是外人了,我就直说了罢。你也知道我的脾性,还真不是那样喜欢操心的性格。我这不是看我那表姐在安家过得不是很好,虽然有我的身份护着她,但私底下呢?因此我就想着尽快让她多赚些钱,好在京城买套宅子,她和女儿搬过去,就像你府上的玉兰一样,自强自立的多好啊!”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是知道的,我陪嫁虽然厚实,就算我想帮助她,也得她同意啊,我那表姐胆小不说,还特别倔强,说不要我帮忙就不要。本来我嫁妆里也有两套宅子,只是如今以她的性子,定是不会住我的嫁妆宅子的。表姐心里的账目又门清门清的,每次分红的时候我想偷着从我的份子里补些银子给她,她都一眼看出来了。以她现在手里的那些银子其实也可以买一个三进的小宅子,只是她女儿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她非要存什么嫁妆,要我说啊,还不如先搬出来再好好存嫁妆呢。在那府里,最后便宜了谁都不知道呢。” 暮云先是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唉~世子能娶到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后又说道:“我知道你对你表姐的心意是好的,只是凡事都要慢慢来,不用太过着急。这事啊得徐徐图之,不如你找人打听一下有什么适合的宅子,然后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劝她罢。” 公孙玲珑听罢,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她说道:“你说的到也对,我原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 暮云笑道:“只是什么?可是你表姐银钱上不凑手?” 公孙玲珑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明明她就有心搬出来,非得瞻前顾后的,真让我着急啊。” 暮云笑说道:“没事,若是你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她又满意的话,到时候再劝,她肯定就动心了。到时候她银钱不够你再开口说借她不就行了?” 公孙玲珑点点头头:“这倒可以,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借她个一两千两还是可以的。” 两人说完后,又笑着说起了家常。 公孙玲珑是福建总兵的嫡长女,是京城镇南将军的孙女儿,嫁给单渊的时间比暮云晚了一年而已,她嫁过来后一直都和单渊在外边。暮云甚少见过她,不过她和公孙玲珑也有来往,加上公孙玲珑出身将门之家性格爽朗大气,和暮云也聊得来,久而久之自然也成了可以说话的朋友。 …… 傍晚的时候暮云让月萍她们去府里把小猴子连同小南瓜和小冬瓜这两个小魔王都带了过来,再加上公孙玲珑的福哥儿和璧哥儿,四五个小孩子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别人瞧着分外热闹。但暮云只觉得魔音灌耳,徐氏也不嫌吵,笑呵呵的搂搂这个抱抱那个,只觉得满心欢喜。 待温廷舟下了值也过来这边,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顿丰盛的晚宴,庆贺单渊歇了大半年终于有了差事。若不是还在赵王孝期间,众人少不得要痛饮一番的。 过了没几日,暮云便让人送了册子过来,公孙玲珑拿着册子去找了表姐,待她表姐看了后,把她瞧上了的三套房子出挑的,带着她去看了看实地,最终公孙玲珑的表姐挑了一套三进的宅子。 暮云也跟着过去看了一回,这倒是见到了公孙玲珑的表姐,一个看似柔弱,却坚强的一个女人。暮云对她也蛮有好感的。 安莫氏心里也是满意的,宅子南北不是太长,但是胜在东西宽,除了正院还有五六个小跨院,房间也多,便是到女儿的孙子辈也能住下了。原先的主家是因着致仕告老回乡的,主要是子孙们没有什么有能为的,京城大居不易,便打算把宅子卖了好回原籍。因一直住着人,所以宅子看着还算有生气。 安莫氏和女儿商议过后,最终还是确定买下了这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宅子离公孙玲珑的嫁妆里的一套宅子只隔了几家,公孙玲珑也愿意表姐住的近些,她好关照到,因此在公孙玲珑的劝说和暮云偶尔扇风点火下,安莫氏咬牙最终就定了这套宅子。 虽然宅子算不得小,但是按规制来说还是三进院子,因此花了近六千八百两就拿下了。当然也有旧主打着交好公孙玲珑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和暮云这个禁卫军统领夫人的主意,因此让了些银子。 宅子定好后,公孙玲珑总数是可却了一桩心事。 …… 过了一阵子后单渊就要进驻西北,公孙玲珑自然要跟着去的,这几天她倒是时常来找暮云说说话,毕竟这会子去了西北,得有好几年才能回来呢。 两人聊着笑着,莫名的说到了宅子修整上面来。又说到各种生意经,赚钱什么的…… 公孙玲珑道:“我们西北的宅子自然有公中的银钱,哪能用到我的私房?前阵子我们光收礼的银钱就够在西北修整几套房子了。不过倒是西北那边风沙大,只怕是弄得不会太好看。” 暮云笑着,看来单渊这个总兵的油水应该是挺丰厚的嘛。 她从不会觉得收礼有什么不对的,这个世道的风气就是如此,每年的三节两寿、冰敬碳敬都是朝廷默认官员收外快的大好时机。只要不出大格,就不会有事。在衙门里当差有时候太过清廉了,反而会不好做事。 公孙玲珑曾经一直以为暮云家那些银子是她丈夫的,后来听大姑子一说,她还惊讶了好久,没想到温家最有钱的竟然是暮云。 她听说暮云出嫁的时候,嫁妆银子起嘛得有五万两左右吧。这才几年功夫,暮云自己光现银就有五万两?自己向来可没听说她卖过什么庄子铺子,反而嫁妆产业是越来越多。 想到此处,公孙玲珑不由咂舌道:“你当真是生财有道啊。” 暮云见她只是纯粹的赞赏,没有丝毫的嫉妒之色,不由笑道:“其实我也不大懂什么经营之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加上缙王妃和钰郡主提携我罢了,对了,这阵子,你和你表姐那绸缎铺子怎么样了?” 公孙玲珑笑着答道:“也还行吧,中秋那个月卖的不错,利润是平日里的四五倍。这眼看就到年下了,生意也还算红火。” 两人正说些西北宅子如何修整、种什么样的花草树木等等之类的闲话,就看到一个丫鬟进来回说:“回夫人的话,门外有位自称是平州金家的举人先生,说是老爷的表弟,投了帖子来访。” 平州金家?暮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温廷舟的外婆娘家不就是姓金吗?莫非就是他家?成亲后暮云只知道温廷舟外婆姓金,但是她从没见温廷舟和金家有过什么来往,甚至连玉兰她们云氏和金家都不怎么来往呢。怎么这会子突然就找上门来了呢?想到这,暮云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女眷一块来的?” 丫鬟回道:“是带了女眷过来的。” 暮云皱眉,有些不解,但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先请进来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再说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暮云也不知来人是谁,于是她对银柳说道:“你去前边看看,来者是客,你先把人请进来吧,女眷直接带到前头花厅去,去铺子里喊云帆大爷过来待客。再着人去衙门里看看能不能请老爷早些回来。” 此时,温家门外的马车里,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少女自进了京城,一路上见到了不少雄伟宏大的建筑物,这会子乍一见温家的门庭普通,顿时觉得有些失望。她不由喃喃道:“娘亲,你不是说温家表哥是二品的高官吗?我怎么瞧着他家这宅子也不怎么样啊。” 年长的妇人训斥道:“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胡说!京城的地价多贵,就这一套宅子的银钱,在咱们老家那边就能买两套五进大院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知道的就别胡说八道。”少女砸了咂舌,见母亲这般就不敢言语了。 一旁的少妇低头不语,心里不屑暗道:自己这个婆母还是一贯的市侩,张口闭口就是银钱,也不知道当初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嫁到金家去。金家纵然是这些年没落了,可是二三十年前那也是平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少妇听着那娘俩张口闭口钱啊钱的,只觉得度日如年,帖子递进去也有一些时候了,怎的还不见回信?莫非是人家温家并不想认自家这门亲戚。想想也是,她进门也有两年多了,从来都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别说平日就是逢年过节都没走动过。如今这样贸贸然的上门,怕是人家也不愿搭理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从大门里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着将她相公迎了进去。紧接着几个婆子过来,打头的一个穿着绸缎衣裳,戴着两三支金钗的那年轻丫鬟,笑盈盈的过来相请。 这些从平州来的人,年长的妇人温廷舟应该叫一声表舅母的,表舅母金赵氏和她的儿媳妇倪氏、女儿金白合。 虽说对方的来意不明,但好歹大老远的来了,又有个长辈,因此暮云便迎到了二门处。倒是公孙玲珑趁机告辞了:“既然你这里来客了,那我就不在此叨扰了,算算时辰也该回去看看那些丫鬟们收拾得如何了。” 暮云连忙说道:“也行,你先回去吧,等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公孙玲珑不喜见生人,没从大门走,暮云便让人带着她从角门出去了。 目送着公孙玲珑走远了,暮云才转身来到垂花门前站定,抬头就见银柳引着三个陌生的女眷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约莫有五十岁上下,梳着老人的发髻,插着一二支金簪。暮云看过去的时候,那妇人正好也朝她这边看过来,见到暮云先是一惊,然后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跟前,一把拉住暮云的手笑道:“这就是晏哥儿媳妇吧,长得可真是标志的紧。” 暮云直觉就不喜欢这妇人,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笑道:“我年纪轻,也不知道您老是什么辈分不敢随意称呼。” 那妇人笑道:“晏哥儿的先外祖母正是我们家的老姑太太,我家那短命的老头子和你先外祖母的女儿是嫡亲的表姐弟呢。” 暮云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表舅母来了,早先也没收到信,不知道是您老人家来访,真真是有失远迎了。快,屋里请。” 几人进到花厅里坐下,暮云素来喜欢风雅,但是这花厅是用来待客的地方,自然会摆着几样珍贵陈设充当门面。那金赵氏母女一进门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似的,进来后只觉得眼花缭乱,不知看哪儿才好。花厅门口处摆着一架琉璃落地的大花屏,屋里的家具都是一水的黄花梨木,上首的条案上摆着一对青花描金葫芦瓶和一对黑釉彩画如意瓶。 纵使金赵氏的见识有限,但也能瞧出来这花厅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她正看的起劲呢,就听暮云问道:“不知道表舅母身边的这两位该怎样称呼?” 金赵氏连忙先拉过自己的闺女道:“这是你表妹百合,今年就满十七了。”然后才指着儿媳妇说:“这是你那表弟妹倪氏。” 姑嫂两个起身向暮云见礼,暮云一边回礼一边腹诽:这位表舅母不大像是知礼懂事的,明明女儿的年纪小,她却先介绍女儿,把年长的儿媳妇放在后头。怎么瞧都不像是明理人会做的事,更不必提她们母女两个进来后就左顾四盼的样子了,连平民家的女儿都少有这样无礼的。倒是那个倪氏自进来后就安安静静的,说话礼仪也都还过得去。 暮云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面上却未表露半分,不管对方如何,她自然是不好失了礼数的。于是她笑盈盈的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到百合手里:“头一次见面,一点小玩意就给表妹做见面礼吧。” 白合道了声谢,毫不客气的接过荷包,然后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只见荷包里面放的是一对赤金镶珍珠的耳环,那珍珠虽然个头不大,但是颜色是比较稀有的浅粉色。白合自然是一下就相中了,当场就把自己耳朵上原先戴的一对金耳坠换了下来。 暮云这些年来还没见过如此行事毫不顾忌的女孩子呢,一时间她也有些无语,但她又不能说啥,只好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金赵氏并没有觉得女儿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当下还亲自帮白合理了理有些弄乱的发髻。 倒是倪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道:“妹妹还是小孩子脾气,见了好东西就忍不住有些兴头了,表嫂不要笑话呀。” 听了这话,赵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外甥媳妇又不是外人,怎么会笑话你妹妹。”然后赵氏又谄媚的看向暮云:“晏哥儿媳妇你给瞧瞧,你妹妹戴了你送的耳环是不是增色了不少?” 暮云瞄了一眼百合,心里想着,这姑娘估计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都插戴上了,头上戴了一对赤金蝴蝶纹样的花钗,一对赤金嵌着红宝石的长簪,手上是一对赤金镶玛瑙的镯子,脖子上还带着一个赤金璎珞,上面挂着个金锁。其实她原先戴着的那幅耳坠与这些首饰还算相称相宜,小姑娘嘛,纵使稍微华丽了些,好歹也没太大的出格。只是换了她送的这副珍珠耳环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只是暮云也不好说人家的不是,只得笑着称赞道:“这样粉嫩的颜色果然还是年轻的小姑娘戴了好看。” 赵氏毫不谦虚的夸赞道:“这倒不是我自夸,我这闺女在老家那块也算是十分出挑的了。”听了这话,暮云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倒是后头站的几个丫鬟都有些忍俊不禁,都在心里想着:这老妇人脸皮真厚,就这位百合小姐的长相,别说是和她们家夫人比了,就连府里的几个丫鬟怕是都比不过。 倪氏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打岔道:“怎么没见表嫂的孩子呢?” 暮云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家那大小子在文华书院的幼学班启蒙呢,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倒是我那小儿子和小女儿在家。”说完暮云让人去抱二少爷和大小姐过来,又喊过一个婆子过来吩咐道:“你去门口等着,要是大少爷还有淑华小姐回来了就和他们说一声家里来客人了。”婆子应着下去了。 这时那百合眼睛直直的盯着暮云头上戴的金凤朝阳展翅挂珠凤钗喃喃道:“表嫂的凤钗真好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首饰。” 暮云一听,不由地心下不喜。吆,这才刚来就相中自己的首饰了,难不成自己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极品亲戚了? 不过暮云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自然不会因为她说几句就把自己的首饰让给对方,于是她笑道:“这有什么?等表妹你将来找个有前途的相公,做了诰命夫人,自然就能戴这样的大凤钗了。” 这个时下女眷的头面首饰还是有些讲究的,比如说平民家的女眷是不能插戴凤钗的,只有有诰命的女眷可以用凤钗,而且诰命等级不同所能佩戴的凤钗尾数也不同。悠然作为二品诰命最多可以佩戴五至六尾凤钗,若是再多就算违制了。 百合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有些气闷,想要说什么来着,就被大嫂暗地里拽了一下手腕。百合转头看到大嫂阴着的脸,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撅噘嘴没再言语。赵氏瞧着儿媳妇这个样子有些不快,但是想到儿子的叮嘱和儿媳妇的娘家也只是白了她两眼没敢多言。 这一家婆媳姑嫂间的眉眼官司都一一落在了暮云的眼里,她垂下头心想着,看来这个金家的儿媳妇还是有几分手段的。正思索间,就看着两个奶娘和几个丫鬟抱着小南瓜和小冬瓜过来了。 小南瓜他们两个如今已经两三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看到母亲就奶声奶气的喊着,张着两只小手要抱,暮云没有抱他们,而是揉了揉他俩的小脑袋,站起身笑着对着金家几个人道:“这个就是我的次子,凉哥儿和小女儿暖姐儿。” 赵氏看着小南瓜和小冬瓜干巴巴的赞了一声:“真是两个漂亮的好孩子。” 倒是倪氏转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两个锦盒递过来笑道:“这两孩子看着就聪慧,这是我和母亲的一点心意,表嫂不要嫌弃。” 不管盒子里装着什么,单这一出就能看出这个倪氏是个知礼的,最起码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暮云自然不会给对方没脸,当下命丫鬟接过来,笑着对你氏道:“劳表弟妹费心了。” 小冬瓜在屋里待了没一会就开始四处乱跑,暮云喊过他的奶娘道:“趁这会天好,你带他去院子里逛逛去吧。”奶娘忙牵着小冬瓜出去了,小南瓜见哥哥走了,也迈着小短腿跟了出去。 暮云整整衣襟,这才正式步入主题:“表舅母这次阖家来京,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氏一听这话,连忙笑道:“这不是你那大兄弟去岁考中了举人,授业的先生说他的火候到了,就让他来京城参加明年的春闱。这不是我们想着提前些日子过来,省的入了冬路上不好走。他又没出过远门,我们家里人都放心不下,就想着一块过来既做个伴也能瞧瞧这京城风光。” 暮云笑道:“原来如此,表弟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当真是年轻有为。” 赵氏刚要顺着这话夸耀一下自己的儿子,就听倪氏接嘴道:“不敢当表嫂这样夸赞,且不说表哥当年中举的年岁比相公还要小一些岁数。我在娘家的时候就常听祖父夸赞表哥是惊才艳艳、文武双全的奇才,难得的是为人谦逊有礼并不因年少成名而心高气傲,直惋惜表哥没有参加当年的春闱呢,不然表哥可就是三元及第了!” 暮云听对方这般夸赞自己的丈夫,心下也很开心,有人夸赞她丈夫不就是觉得她眼光好吗! 第一百八十章 而且暮云见倪氏谈吐礼仪都与赵氏母女不同,不由的高看她一眼,如今听了她这话便问道:“不知表弟妹的令祖是哪位?难不成见过我相公?” 倪氏笑着回道:“我家祖父原先在翰林院任侍读学士的,曾经与表哥见过几次,不过他老人家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 暮云笑道:“致仕的翰林院学士,莫非令祖是倪仁安,倪大人?” 倪氏点头应道:“正是,原来表嫂也知道我家祖父啊。” “我在我以前还曾帮相公给令祖备过寿礼,因此有些印象。记得相公说过令祖是翰林院中少有的专心研究学术之人,可以称的上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了。” 暮云顿了顿,又接着道:“没想到表弟妹竟然是倪大人的孙女,说起来真是愈发的亲近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倪氏是嫡还是庶,说庶出吧,暮云看着她气度不大像庶女。 要是嫡出,暮云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赵氏母女,谁会舍得把嫡孙女嫁给金家这样的人家?金家纵使以前辉煌过,如今到底也没落了,而倪大人致仕的时候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大官。而且她记得倪家好像还有几门不错的亲戚,就是庶女,也不用嫁到这样的人家吧…… 想不通的暮云就先放到一边,她又笑着问:“既然是来京中备考的,可找到住处了?” 还未等赵氏开口,倪氏就先笑着回道:“我们也知道这次贸然上门是有些唐突的,原本我和相公是打算来京里住到我的姑母家去的。谁知上个月姑父突然被点了外放,做了湖南巡抚,姑母也跟着上任去了。我们和送信的恰好错过了,来了京城才知道此事,虽说姑母留下的下人也说院子都收拾好了,让我们只管住下。只是主家不在,我们怎么也不好意思打扰,这才厚颜来了表哥家里。” 听了这话,暮云脑子迅速转了一圈,想到上个月看的朝廷邸报,原来这个表弟妹的姑父就是原先的户部右侍郎尉迟元尉迟大人。户部右侍郎是正三品的高官,外放巡抚则是从二品。和自己丈夫官职是不相上下的,想到这里,暮云就更奇怪了,以倪氏的娘家的条件来看,怎么会嫁金家呢? 她心里纳闷了,但脸上却还是笑吟吟的说道:“这有什么呢,亲戚之间本来就该相互帮衬的。别说你姑母家里如今没有人,就是有人,也没有放着夫家的亲戚不住,让你们住到娘家亲戚去的。让外人瞧了,岂不笑话我和你表哥。” 然后暮云又问,得知她们一家的行礼还在马车上没抬下来,顿时懊恼道:“瞧我,光顾着和你们说了这半天闲话,竟然把正事给忘了。” 然后暮云忙令人去帮着他们一家搬行李,又吩咐银柳道:“你亲自去瞧着他们,把府里西北角的松桃院和蔷薇苑收拾出来给表舅母一家住。” 转过头来对着赵氏婆媳道:“这松桃院是我府上的一座小院,那里清净亮堂正适合读书,又有角门直通到街上,以后表弟若是与同窗聚会什么的也方便。这院子旁边有个小跨院,里面种了各色的蔷薇花,这个时节还有不少开花的,给表舅母和表妹两个住倒也相宜。” 赵氏虽然势利,但是也知道如今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不能要求太多,因此她也是满面笑容的说:“那真是劳烦外甥媳妇了。” 倪氏派了一个贴身丫鬟去和银柳一起收拾东西去了,没一会,那丫鬟就带了两个婆子抬了个箱子过来放到堂屋中央。倪氏指着箱子笑道:“这箱子里都是些平州那边的土仪之物,没什么贵重的。本来就打算给表哥一家的,只是放在行礼之中,这会才收拾出来,希望表嫂莫要推辞才好。” 赵氏都不知道自己这儿媳妇还给温家备了这么大一箱子东西,顿时觉得自己这儿媳妇有些败家,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言语,但是明眼的人一看就能看出赵氏的脸色不大好了。 暮云见倪氏说的诚恳便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多谢表舅母了。” 收下礼物时暮云心想,还好这一家子总算有一个明白人,这样好歹还能交往下去。赵氏听见暮云谢的是自己,心里才好受了一些,连忙道:“应该的,这么大老远的来了,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闻言,倪氏心里叹气,既然这道理你都懂,怎么就没见你做点实事,她这是什么命啊,摊上这么个婆婆和小姑子? 转头却瞧见暮云冲她安抚的一笑,心里才略略舒坦了些:好在这个表嫂是个通情达理的,要是换个刻薄些的怕是早就面露不满了吧? 倪氏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瞧见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一个不及豆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玉兰听说来了金家的人便带着女儿过来瞧瞧,淑华进来后先冲暮云行了礼,暮云忙指着赵氏三人一一介绍给玉兰和淑华,两方人各自拜见了一番。 这回还是倪氏让丫鬟奉上双份见面礼,说是自己和婆婆两人的。玉兰和淑华明显都瞧出了赵氏母女的行事有些不妥,但是她们和金家也没什么往来,自然也不会去计较这些了。母女两装作若如其事的样子。只是,很快淑华就有些受不住了,她对面那个百合的眼神也太直接了吧,一直勾勾的盯着她从头看到脚。 淑华再没见过这样放肆无礼的人,她终究年纪小,很快脸上就挂不住了。暮云见她脸色不佳,怕她忍不住再甩起脸子来,当下对她笑道:“淑华呀,今天外头风大,我瞧着你的发髻有些散了,你回房里梳洗一下,顺便帮我看一下弟弟妹妹们,一会你直接和他们一起吃饭就是了。” 闻言,淑华便起身出了正院,淑华家买下的丫鬟竹青一出门就抱怨道:“这位金姑娘真真是无礼至极,小姐你是没瞧见她刚刚那眼神了吗?就没从小姐你的头面上下来过。” 淑华皱皱眉头:“行了,怎么说她也是表婶家里的客人,咱们怎么能这样说三道四的?”竹青吐了吐舌头这才不敢言语了,一旁送淑华她们去找小南瓜和小冬瓜的丫鬟雪芝听罢,忍不住点点竹青的额头:“你呀,说过你多少次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了,看把咱们表姑娘惹毛了你能不能得点好?” 竹青还是有些忿忿,淑华虽然年纪小,但她的深得元初栀和单婧妍喜爱,她上的女学还是元初栀给她找的呢,学院里俱是豪门世家和官宦之家的小姐们,这些人家的自来规矩大,久而久之,淑华自然也是颇为重规矩了。竹青见已经惹的小姐不快了到底没敢再言语什么。 这边厢百合见淑华走了,那目光还追出去老远,直到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暮云正在听倪氏说一些沿途见识京中八卦什么的,赵氏和玉兰氏偶尔也插一嘴,百合插不上嘴觉得无聊,不由的发起呆来。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衣服是她嫂子拿自己陪嫁的料子给她做的,据说还是京中的锦缎。原先在金州时算是稀罕之物了,在家时她都没怎么舍得穿,这回进京才找出来穿上。可是跟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穿的料子一比就差得远了,她穿的那料子瞧不出是什么材质来,只是在迎光处竟然隐隐闪着银光,十分顺滑,衣服上的刺绣也十分精致,是折枝玉兰花,瞧着就幽雅。还有她头上戴的那套玉兰花样的赤金首饰,步摇的流苏似乎是用五色宝石串起来的,底下坠着的那些红宝石都是颗颗匀净。 除了这套首饰,淑华的头上就只戴了一支半月形的插梳和一支碧玺的蝴蝶发钗,并没有满头珠翠,却是让人觉得风华无双。 这些珠宝都是暮云,单婧妍或者元初栀她们几人送的。 玉兰如今已经是京城夫人圈里颇有名气的女大夫了,前阵子她给一个富商的夫人治好了病,那位夫人财大气粗直接送了玉兰一套三进的小院,离暮云家不远,马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而她以前在外南城的屋子如今只用来租赁了。 玉兰母女如今是过得十分好的,玉兰看诊每次就能赚不少钱,遇上大方豪爽的夫人还会得到不少首饰布匹,加上又在暮云帮助下买了一些地,和一间铺子,母女两一点也不缺吃穿,因此玉兰也乐得女儿多多打扮。 百合这会儿暗地里摸摸自己头上插的满满的金钗,顿时觉得自己纵使满头的珠金钗,也被刚刚那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没一会便有丫鬟进来回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暮云便引着金家三人去了隔壁的饭厅用膳。因着赵氏辈分最长,暮云少不得推她做了上座。又推倪氏和百合各坐了左右手第一位,两人还想着推辞来着,但是暮云执意让她们坐:“你们远来是客,今天又是头一次登门,这是应该的。”两人推让了一番方坐了。 她们刚坐定,就带着丫鬟过来了,暮云见众人已经坐了,笑道:“来来来……赶紧吃罢,表舅母和弟妹还有表妹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也是疲惫不堪,吃了饭后我便让人领你们去休息。” 倪氏忙道:“多谢表嫂!”。 这时玉兰从外面进来,见大家都坐定了,顿时笑着说:“我这是来晚了吗?” 暮云笑着问道:“没有来晚,孩子们吃得怎么样啦?” 玉兰见状,便在暮云身旁坐了。百合瞧着玉兰这个妇人这一会功夫又换了一身和刚刚在花厅里不一样的衣裳,这会儿玉兰身上已经不是刚才在花厅那身青色衣裙了,而是换了一件墨绿色绣折枝梨花的长身褙子和一身白色绣牡丹的百褶裙。头上的首饰也都换成了一套白玉的首饰,更显得她更加稳重了几分。衣襟上挂着的翡翠的十八子压襟和手上带着的一对绿油油的翡翠圆镯透出一股子庄重和低调的奢华来。 不说玉兰这个妇人了,就是暮云头上除了那支六尾的大凤钗也没插戴多少首饰。但是百合就是觉得她们一举一动都有股说不出的好看,就连这府里来来回回的丫鬟们穿戴的乍一看不怎么起眼,但是细细瞧去,却个个都装扮的很得体。 百合再瞧瞧自己手上戴的手指粗的金镯子,以往娘亲总说金饰贵重,要多插戴一些金饰才会彰显贵重,她也是那么以为那样才是好看的。只是如今瞧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这样想着,一向张扬的她竟然难得的沉默了起来。 坐在百合对面的倪氏,难得见平日张扬跋扈的小姑子这样安静的样子,心说小姑子长的也不算太差,若是能在礼仪处事方面再进益一些,就不会如此让人觉得俗气了,要是她改了说不得还真能找户好人家呢。 倪氏正这样想着,从外头进来一群丫鬟,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铜盆递到众人跟前。主要是这些铜盆都比较小巧精致,与寻常的脸盆不大一样。百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正在不知所措呢,就见大嫂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百合见大嫂将双手伸到盆里盥洗,再瞧暮云和玉兰夫人也是如此,便照样画葫芦学了。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将盆里的水洒出来,洗了两下便觉得这水真是爽滑,这时盆中还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 她不由的抬起一只手放到鼻尖轻嗅,正想着闻闻是啥味道呢,谁承想那端铜盆的丫鬟竟然一下子就将盆端走了。接着又走上来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里头放着一块雪白色的布巾,百合又学着嫂子的样子拿起布巾来擦干净双手。丫鬟见她擦好了以后,便端着托盘便退下去了。 整个过程简直是刷新了百合十几年来得世界观!!! 第一百八十一章 紧接着就有两个婆子提着四个大食盒进来,丫鬟们连忙上前去打开食盒,食盒一打开顿时满室飘香。 赵氏原想说笑几句,只是眼见这满屋子十几个丫鬟婆子摆饭的摆饭,收拾的收拾,一丝说话咳嗽之声都没有,她也是呐呐的不敢言语了。 没一会,饭菜都在桌上摆好了,抬食盒的婆子们才陆续出去,几个丫鬟也走到门外站着去了。屋里只剩下四五个穿戴与众不同的丫鬟们在一旁伺候着布菜盛汤。 暮云也只是在一开始说了句:“请舅母和弟妹、表妹尝尝这京中的菜式。”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氏笑着拿起筷子:“外甥媳妇也请。”说完便伸手夹了一筷子菜。 虽说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人家大老远来了,暮云总不能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吧,因此在席间少不得招呼几句。倒让金家三个女人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她们在后院用饭,前头客院也摆了一桌,由家里的管事和被暮云喊来的云帆和温绥陪着金家表弟用饭。 赵氏母女虽然有些不着调,好在用餐的基本礼仪还是过得去的。暮云并不知道这是金家大爷金瀚刻意引导了十几年的辛苦成果。不管怎样,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成。 好在最近京中过世的皇室之人颇多,官员之家大多都安分守己,不饮酒作乐,因此也省了诸多麻烦,只安心吃饭就是。 到后面,暮云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把筷子放下了。然后大丫鬟见她放下筷子,出去了一下,不一会,就有一些丫鬟端着铜盆痰盂和漱口之物等上来给她们盥手漱口。 赵氏母女两个都没见过这等阵仗,不得不悄悄学着暮云的做派行事。就是倪氏心里也暗暗咂舌:这位表嫂真不愧是从成国公府出来的,这行事做派竟然比自己那姑妈还讲究。 待盥洗好了,银柳进来在暮云耳边回了几句话。暮云听罢,笑着起身笑着说:“今日预备的匆忙,表舅母请勿嫌弃我们怠慢。你们一行人奔波了这么久,想必都疲惫不已了,这会子院子也都收拾好了,你们不如先去休整一番,洗个澡好好歇息一会,待晚上我家相公回来了,我们夫妻两再设宴款待众位。” 金家几人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听暮云这样一说,几人倒真是觉得身上疲乏得很,于是都纷纷告辞去前院休息去了。 暮云见她们走远了,就回了自己屋子,玉兰也跟着过去了。进到暮云的内室,淑华和几个孩子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淑华见周围没有旁人,就鼓着嘴说对母亲和暮云说道:“娘,婶娘我不喜欢那个金家姐姐,她好没礼数,一直勾勾的盯着我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闻言暮云笑笑:“我倒是觉着挺好的,你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现在不就见了吗?你如今还是个小丫头呢,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呢,说不定以后还会遇上更加无礼之人。不管你乐不乐意,有些人都是无法避开的,既然无法回避,那么你就要学会如何与她们相处。” 淑华虽然不乐意,但是觉得婶娘的话也有道理,因此就闷闷不乐的做到一边去了。玉兰见女儿如此小性子,不由地说:“你气也没有用,你表婶娘说的对,你得学着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玉兰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训着女儿,看着她娘俩揉着眉心,月萍见她揉了眉心,连忙上前去把她的头面都拆了。暮云说:“怎么觉得头里晕乎乎的?” 月萍回道:“想是夫人今儿起的早,这一上午就没消停,自然是受不住了。要不奴婢给您按按头吧?”暮云点点头,月萍就用指腹轻轻的在暮云的头上按压起来。 却说这边倪氏跟着领路的丫鬟回到客院,她先是奉着婆母回了她和小姑住的蔷薇苑,只见这园子里果真种了不少的各色蔷薇花。大红、嫣红、粉红各色各样的都有,这个时节虽然已经过了蔷薇花的盛期,但是还是有不少依旧开的花团锦簇。见了这满院子的花,百合先是满意了几分。 这院子不小,在府里最北边,坐落了三正两耳,再往南还有两间西厢。用来安置赵氏母女和她们的丫鬟最合适不过。 待进到屋里,赵氏见到鲜亮崭新的被褥铺设和色彩绚丽的五彩瓷器,心里更是满意。三间正房,西边屋里有张架子床,东边屋子则盘了一张大炕。 赵氏对百合说:“这屋子挺宽敞的,你就和我在这屋里睡吧。”百合鼓鼓嘴,她都这么大了,实在是不想和母亲住一间屋子了。她丢下一句:“我去旁边屋子看看再说。”说完她就跑到了西耳房,她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这间屋子,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五脏俱全,架子床、衣柜、梳妆台、书桌一应俱全。书桌上还放了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其余的摆设也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俏丽玩意,显然这屋子就是给百合收拾的。 见婆婆和小姑子只顾着高兴了,倪氏只得向着带她们前来的银心笑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银心连忙回道:“不敢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家夫人让人从库房收拾了送来的,要不然这一时半会的还真不好找到给年轻姑娘家用的账幔陈设。” 倪氏看到那床帐是月白底子绣粉色樱花的样子,既清雅又不过分素淡,选的当真合宜。顿时为温家的周到热情感到欣喜,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住的院子是什么样。 其实暮云也挺喜欢这床帐上的绣花的,只是她有时候其实挺讲究的,只是这床帐是外头一商户人家送来的礼物,她有些嫌弃出处不清明,就算喜欢也没用过,正好这次顺道拿来当人情了。 好在赵氏那性子也不会让倪氏等太久,她看过了东耳房和西厢,发现里头摆设什么的明显降了几个档次。银心笑着说道:“这两个屋子是给舅夫人和表姑娘的丫鬟婆子们住的。若是少什么只管差人去和我要。” 赵氏摆摆手:“我瞧着这就很好了,这也是拖晏哥儿的福,她们在家里都还没住过这样好的屋子呢。走,咱们去瞧瞧大哥儿的院子去。” 一进松桃院,首先就瞧见了院子里两棵高大的松树,这两颗松树都有一人合抱粗细,高大挺直。稍有微风拂过,便会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声音,院子里还有几颗桃树,这会儿已经没有桃子了,不过院子里居然有着淡淡的桃子味,怪不得会叫松桃院呢。 这院子不比蔷薇苑小,只是除了这两颗松树和几颗桃树外,西厢屋前种的一丛青竹和院子里摆了的一套石桌。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花卉了。 这院子的屋子倒是不少,虽也是三正两耳,却是东西厢房、厨房和倒座房一应俱全。一个月亮门将一间西厢和倒座房隔到外头,倒座房东边的还有个角门直通到外头。倪氏一边看一边在心里不住地点头,这位表嫂给自家安排的这个院子真真是不错。有厨房有角门她们自家采买做饭都方便,家里几个男仆正适合安排在倒座房里,外头那间西厢收拾一下可以做临时待客之所,真真是哪都方便。 倒是赵氏又有些不大满意的样子,待进到正屋,瞧着这屋里的摆设器具颜色都很清淡,心里虽然满意,嘴里却嘀咕道:“这也太素净了吧?” 见银心等几个温家的丫鬟都在院子里说话,倪氏拉住婆婆的衣袖道:“母亲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惹的主人家不乐意,咱们可真的只能去住客栈了。” 想起昨日住了一晚客栈就花了三十多两银子,赵氏就不言语了。这初到京城,别的她没经历着,这房价可真是惊到她了,这才只开了三间上房和两间下房,大丫鬟们都打的地铺,要不然花的可更多。再加上,都是因为她说错了话,一家人才不好在倪氏的姑妈家继续住着的,因此这会听了儿媳妇的话也不敢言语。 正在这时,金家大爷金瀚走了进来。 他笑呵呵的说:“怎么样啊,母亲,这屋子是不是收拾的很齐整风雅?” 赵氏先是不自在的笑笑,然后瞧银心等人都离得远,便皱着眉头说:“我瞧着我和你妹妹那院子收拾的还成,怎么你这院子这样素净。连件贵重的摆设都没有,若是你有同窗什么的来访,这么素净多不好看呢?” 金瀚皱了皱眉头,正色道:“母亲,我瞧着这院子收拾的清淡素雅很合我的心意,要是像母亲屋子那样花花绿绿的我怎么静的下心来读书?再说了,人家给咱们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咱们自己又不是没带东西。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要是再让儿子听到母亲这样嘴碎,可别怪儿子我不客气了。” 这赵氏连早逝的相公都不怎么惧怕,但是偏偏就怕这个大儿子。果然,她听到金瀚这般说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言语了。 金瀚没好气的对赵氏说道:“记住儿子的话,在别人家要少说话少管闲事,在外边也一样,你没事儿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乱逛。” 然后又看了一眼正在四处打量的妹妹,沉声道:“百合,你记住了,这里可不是在平州咱们自己家里,以后一定要沉静懂事才好,不能太过张扬跳脱,要多听你大嫂的话。你瞧瞧你,一点大姑娘的样子也没有。这次趁着来京城的机会,好好跟人家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千万别跟着母亲学那小家子气般的行事,让人笑话!” 一听这话,赵氏差点急眼:“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小家子气了?”金瀚没好气的说道:“若不是拜母亲所赐,咱们昨个儿能那么狼狈?还不早就在尉迟巡抚家里安顿下来了?” 听到这话,赵氏才怏怏的不说话了。金瀚看着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这屋子都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母亲也去休息一下吧。”赵氏这才呐呐的带着闺女走了。 …… 暮云这边经过月萍给她按了一会头,果然舒服多了,头也不晕了。暮云就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心里暗自想着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万一再一不小心穿回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现代的生活? 月萍一边给她按压,一边斟酌着说:“奴婢瞧着那位金姑娘行事有些与众不同,她既然在咱们家住下了,咱们也少不得要和她打交道什么的,夫人,您说咱们要怎么和她相处呀?”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暮云嗤笑一声道:“怎么,你们这些小丫鬟怕她欺负你们呀!你这丫头想得可真多,放心不会的,我看那个百合虽然规矩上不大妥当,但那位金大夫人是个懂规矩的,只要有金大夫人看着,百合总也出不了太大的格。” 这时淑华插嘴道:“我也经常来婶娘这里,要是她欺负我怎么办呢?” “哎哟,谁敢欺负咱们家淑华呀?”暮云笑着调侃道。 倒是玉兰,听着女儿的话皱了皱眉,她说道:“淑华,你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我和你婶娘再疼你,也也不能跟你过一辈子。你这几年在家里一直顺风顺水的,哪曾受过丁点委屈?如今这点不算委屈的委屈,你就受不了,那你以后指望着我和你婶娘照应你一辈子吗?” 然后她有对暮云说道:“表嫂你也别太宠她了,我倒是希望这个百合可以磨磨她的性子呢,横竖都是在我们跟前,便是受些委屈也是有限的。总比将来她出了阁再学这些人情世事要强些。” 月萍一听,便笑道:“玉兰夫人为淑华小姐想的真是周到。” 暮云就这月萍的话轻笑着说:“可不是嘛!好歹是亲娘啊。” 接着又和玉兰说道:“淑华这么些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的,自然只有盼她好的。你这话到也对……” 月萍在一旁又接嘴道:“那当然,您现在都给大小姐预备起嫁妆了,每次还多备一份,奴婢一瞧就是给淑华小姐的嘛!” “表嫂,月萍说的可是真的?淑华的嫁妆我已经慢慢攒着了,你可千万别给她备嫁妆了。”玉兰连忙说着。 心里却想着:谁家的表嫂会帮表妹的女儿备嫁妆的?表嫂对淑华已经很精心了,实在不能让她再破费。 淑华也很懂事,也跟着母亲一起拒绝。 原来前阵子,暮云给自己的新宅子定家具的时候,看到一个木材商人那里有一些上好的紫檀木料,只是数量不多,顶多能做张贵妃榻,因此一直压在他的库里。暮云倒是没打算在新宅子里用紫檀的木料,毕竟太显眼了些,但还是买了下来预备将来给女儿打嫁妆用。另外还顺便屯了一些黄花梨木和几块罕见的沉香楠木。像这样珍贵的木材能买一点是一点,慢慢的攒上几年就攒的多了。 暮云听着她们母女两拒绝,呵呵一笑:“那也得是淑华懂事,我才疼她。要是换个人,你瞧我肯不肯操这份心?不过是给俩孩子攒些木材罢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玉兰今日要出诊,因此午饭的时候就换好了衣裳,淑华也跟着她去了,现在淑华已经跟着母亲开始学习医术和刺绣。偶尔她还会接一些绣活赚点零花钱了呢。 待她们娘俩一走,暮云就在贵妃榻上睡着了,月萍见状,拿了一床薄毯轻轻的给她盖在身上,然后便退到外室拿起针线簸箩做起针线来。 虽说府里如今也有针线房了,但是暮云母子女四个的贴身衣物还是她们这些大丫鬟来做。银心纳的鞋底最好,银柳的刺绣最佳,而月萍绣工平平,好在她做的活计最快,因此母子三人的寝衣多是她做。横竖寝衣都在屋里穿,暮云又一向不爱在寝衣上绣什么刺绣,这活计她来做最适合不过了。 …… 倪氏低眉顺眼的将婆婆和小姑子送到门口,见她们走远了。才笑着对银心说:“今日多亏了银心姑娘,姑娘辛苦了。”说着从自己丫鬟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了过去:“一点小心意,姑娘莫要嫌弃。”银心笑着接过荷包,福身谢了,然后指着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道:“这两个人先留在这里给金大夫人您使唤,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让她们去领就是。” 倪氏一听,心里一喜,她正愁在这宅子里两眼一抹黑呢,有这么两个人在怎么也能打听些消息出来,当下笑的更深了。 银心见这院子已经没有了旁的事务,便笑道:“金大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不打搅了,先告辞了。” 倪氏连忙说:“好的,姑娘去忙罢!”银柳听她说完,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看着对方亭亭玉立的身影,倪氏心里感叹,这家里就连丫鬟都这样出挑。相比之下,自己那小姑子真是被比成渣渣了。 要是倪氏知道暮云还嫌银心不够灵活,恐怕会更加惊讶,在她眼里很好的丫鬟,在暮云那里还不够好呢! 她叹了口气回到屋里,昨晚没有睡好,今儿又应酬了大半天,倪氏可真是累坏了。她在屋里的罗汉榻上坐下,拿手轻轻揉捏着肩膀。 金瀚过来帮她按捏起来,殷勤的笑道:“这两天让夫人您受累了,待为夫好生为夫人您服侍一番。”一边帮她揉捏肩膀一边喊丫鬟去沏茶,那熟稔的样子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倪氏受用了一番,自然不吝夸赞一下自家相公:“相公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金瀚笑道:“是吗?看来,为夫即使是这次春闱不中也不愁没有养家糊口的生计了。” 闻言,倪氏急忙连啐两口,“这还没考呢,你就先说起丧气话了!便是这科不中,还有下届春闱,你还这般年轻,总有考中的时候,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 金瀚见妻子不乐意了,连忙哄道:“好好,是为夫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说这话了。” 正好丫鬟将沏好的茶水端了进来,见到夫妻两个腻歪的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将茶杯放下后就退下了。金瀚亲自端了一杯茶递到倪氏手里,一脸谄媚道:“诺,为夫以茶代酒给夫人赔罪了,我一定发愤图强,争取早日考中进士,将来好封妻荫子,怎么样?” 倪氏白了他一眼,哼哼着接过茶杯道:“这还差不多。” 金瀚见妻子开心了,不由地想到自己那操心的母亲和妹妹,便又问:“母亲和妹妹今日没再惹什么事吧?” 一听相公这话,倪氏顿时又觉得头疼起来:“相公,实在不是我要说婆婆和小姑的坏话,这,她们的规矩着实太拿不出手了。”说着她便将两人今日的做派说了一下。 然后叹气道:“我瞧着咱们这位表嫂是个豁达通透的,应该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难道咱们一家子人以后都不再出门了?若是相公这科真中了,少不得咱们家以后就要留在这京中了。以往在平州也就罢了,咱们家也不和那些官宦人家来往,大家的规矩都差不多,谁也不用笑话谁。可这是在京城,随便一块石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个王公贵族。若不慎惹到什么贵女诰命的,可怎生是好?到时候丢脸不说,我怕会影响相公您的前途。” 金瀚想起自己那老娘的性子,也很是无奈,想了半天才道:“这事我会再和母亲说说的,你就放心吧,交给我好了。只是母亲就罢了,她这个年岁,大不了以后少让她出门就是了。倒是百合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总要说人家的,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人家,咱们自己都看不过去。以后还得劳夫人你多多辛苦一些指点她一下。” 闻言倪氏叹气道:“辛苦我倒不怕,只是有咱们母亲这样惯着,妹妹早晚都会被惯坏的。” 金瀚皱紧双眉:“这样可不行啊,就算是回平州,她这个样子也不成。都怪我,这些年,光顾着离家在书院苦读。竟然没发觉妹妹被母亲娇惯成张扬跋扈的性子,她的规矩是必须要教的。若不然将来会影响到咱们闺女的亲事。” 这话题怎么就扯到自己闺女身上了,倪氏轻捶相公两下:“你想什么呢,这闺女的影儿在哪都没瞧见呢!” 金瀚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早晚不都会有了吗?”倪氏轻笑一声,心里却也是暗暗着急,她和相公成亲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只是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现在还能拿话搪塞一番,若是转过年去再没有消息,到时候怕是婆婆就会给她脸色看了。 …… 暮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听到一阵说话声,便闭着眼睛问:“谁来了啊?” 接着就听到晴空的声音响了起来:“妹妹是我呢,我今日去缙王妃娘娘那边做客,刚刚从缙王府那边过来,王妃娘娘让我给你捎带了些东西。妹妹还要睡吗?要睡的话我就把东西放着先走了啊!” 说话间暮云已经坐了起来:“那么着急走做什么,我这就起来了,你等我一会,我梳洗一下。” 晴空见她还是迷迷瞪瞪的,笑着说:“那妹妹你先洗漱吧,我到外面等着,一会儿再进来。” 暮云点点头:“也行,对了,我家里来客人了,是你妹夫的一个表弟和家眷,要在我家待一阵子。” 晴空疑惑的问道:“妹夫的表弟?云家的人又来啦?” 暮云回道:“不是,是我家相公外婆娘家侄孙,平州金家的,你待会过来我再和你详说。”难得见她这样头发散乱的样子,晴空笑着出去了。 过了约有十分钟后,暮云换好了一身居家衣裳,晴空这才施施然的进来。见她进来暮云打趣道:“你这件衣裳倒是衬得你艳若桃李,难怪姐夫每日下值都早早回家,原来是担心家有娇妻被人惦记呢!” 晴空轻啐她一下,笑道:“我奔波了大半天过来,你就这么对我呀!难为我还想着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蛋黄酥和枣泥糕。” 听了晴空的话,暮云忙问:“你还带点心过来了,我怎么没瞧见?” 暮云问完话,就见银柳从炕桌上拿了一个食盒过来笑道:“刚才我接过来顺手就放这了,还以为夫人这会儿是不饿的呢,原来是没瞧见啊。” 暮云恼道:“刚才我还瞧了这个食盒好几眼呢,愣是没看到上头的标记。我这都给睡糊涂了,这会儿我还真是有些饿了。银柳,快去沏一壶上好的红茶来,这点心还得配红茶才好。” 晴空嗔她一眼:“就你瞎讲究。对了,你那会和我说的金家亲戚是怎么回事啊?” 暮云撇撇嘴:“就是那么回事呗,金家大爷的祖父是我们家相公的外婆的的亲兄弟,这不他和我家相公也是正经的表兄弟。只是自我成亲后,就没见两家走动过。这事呢,相公都没说过呢,我也没问。但是人家大老远拖家带口的从平州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往外推呀。只好先留他们住下,若是再有旁的计较也得等相公回来才能做主。” 晴空点点头:“这话也是,即使多年没走动,可是终归有亲戚的情分在,你们家如今也不差那些东西,只管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全了妹夫的面子,就是外人看了也挑不出你们的理来。” 暮云笑吟吟的道:“还是姐姐你懂我,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对了,怎么没见甜姐儿那丫头啊?” 晴空叹口气:“我今天缙王府上把王妃娘娘要的刺绣送过去,又顺道去看了静雯,到了郡主的地盘,不给郡主请安也说不过去,于是我就带着甜姐儿去给郡主请了个安。郡主非要把她留在郡主府里住两天,那孩子也实诚,郡主留她,她也厚着脸皮就答应了,可把我愁的没法了。” 暮云拍拍她的手:“郡主自来喜欢女孩子,她不光喜欢甜姐儿,连我相公表妹家的淑华她也喜欢,甜姐儿能得郡主喜爱也是她的造化。不说别的,就是郡主的行事做派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个宫里老人的规矩礼仪,甜姐儿只要能学个皮毛,就足够她受用一生了。” 晴空苦笑一下:“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是怕甜姐儿年纪小,万一被那周府和郡主府的富贵迷了眼,再过不惯咱家这点普通的日子可怎生是好?” 暮云听了晴空的话,没由地噗嗤笑出了声:“姐姐,你是在搞笑么?你家的日子叫普通,那平常百姓家里不就是要饭的了吗?” 晴空连忙嗔道:“瞧你这话说的!” 暮云好不容易收起笑,她说道:“姐姐你就别担心了,我觉得不会的,我瞧着甜姐儿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郡主也在一旁看着呢。再说了女孩子就是要多开开眼界,你想啊她如今连周府,郡主府的富贵都见识过了,以后肯定不会被那些三瓜两枣的哄骗了去。而且玉兰家的淑华也时常去郡主府,这孩子看着也挺好的呀!她们娘俩的日子还不如你家呢!” 晴空听着暮云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反正她家这个甜姐儿主意大着呢,小小年纪的,嘴里说出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有时候真让人愁得慌!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二等丫鬟芸香进屋回禀:“夫人,金大夫人过来了。” 暮云道问:“就她自己吗?”芸香点点头:“就只有金大夫人和她的丫鬟。” 暮云看了晴空一眼,见晴空点点头,她顿时颔首道:“你去请金大夫人进来吧。”芸香应着出门去请倪氏进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暮云虽然有些诧异倪氏怎么会这时候自己过来了,但她还是让人赶紧把倪氏请了进来。倪氏没想到这屋里还会有外人在场,倒是略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下来了。暮云指着晴空笑道:“这是我娘家姐姐。” 倪氏下午已经从下人那里打听了出来,这位表嫂家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姐姐,虽然表嫂一家三个女子都是出自成国公府,但她和她姐姐嫁的十分好。 表嫂的姐姐如今也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的妻子,身上也有四品的恭人诰命。待暮云介绍过后,倪氏给晴空行了一礼,晴空侧回了半礼。 倪氏知道温府里除了自家的四口外,府里还住着温廷舟的一位族弟温绥和他外家表妹母女两个。 那位表妹倪氏午膳时已经见过了,当时还好奇呢,后来一打听,人家来头也不差,如今早已经不住在府上了,住在后街的一座三进宅子呢。 倪氏当时听了还以为是温府给玉兰置办的呢,后来才知道是玉兰自己赚的,这玉兰娘子医术好,绣艺佳,很得京中贵族女眷的推重,玉兰娘子是和离归家的呢,如今的世道女子和离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只是惊讶玉兰竟然如此有能力,心里羡慕得紧。 就这一瞬间,倪氏想了好多,不过这终归是人家的私事,倪氏也不过是在心里想了一番,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中午我回院子后,把表嫂留我们在府里暂住的事情说了,我家大爷非常高兴,直夸嫂子贤惠周到,又说嫂子给我们那院子挑的极好,既清净又方便。让我过来好生谢谢表嫂。” 暮云见倪氏这般,点头笑着回道:“都是自家亲戚,这都是应当的,不必这样客气。” 倪氏又笑:“大爷说了表嫂肯收留我们一家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客院里的陈设铺盖已经非常破费了,旁的东西是决计不敢再让表嫂破费的。因此让我将一应使费给表嫂送了过来,这里头是五百两银子,权当我们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表嫂到时候和我说,还请表嫂莫要推辞。”说着倪氏就把手里装银票的小盒子塞给暮云。 暮云连忙推拒,摆着手说道:“表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收回去,咱们一家子亲戚莫要如此外道才好。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两人推辞了一番,暮云又对着她笑道:“我知道表弟和表弟妹都是要脸面的,只是这银子我实在是不能收。这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我们家连亲戚的饭都管不起了呢。” 倪氏回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一大家子也有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人,从现在到春闱还有大半年的光景呢,怎好在表嫂家里白吃白喝呢,这不是白占表嫂家的便宜吗?这传出去了,别人还不得要说我们是打秋风的穷鬼!” 这时,晴空在一旁笑了:“我瞧着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你们也不必在这争来让去的。” 听见她开口,倪氏才将目光转向这位姜夫人,只听晴空轻笑道:“我记着妹妹家的松桃院是有直通府外的角门的,出去采买也是十分方便的。那院子里小厨房什么的也都是一律周全的,你们何不自己自己开伙做饭。其余的一应使费都不必从温家公中走,这样岂不两全?” 其实暮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人家又刚刚过来,她不能主动这样说啊,而且时的人都很注重亲戚情分,族人,她若是表现得小气了恐怕是会被那些好事者戳脊梁骨的。 就是倪氏何尝不是这样打算,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终归不如自己做主痛快不是?只是她也不好这么一上来就说要自己开伙的话,好像显得他们家多么嫌弃主家似的。如今有晴空这么一掺和,这事就愉快的定了下来。 暮云让倪氏把银子再收回去,以后他们一家就在松桃院和蔷薇苑那边自己开伙,这俩院子的花费一律不用温家账房操心,如此一脸双方都满意了。好吧,暮云承认自己是有些虚伪了,可是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做,有些时候她也不得不随波逐流,这世道太过独立特行是不行的。 待晚上温廷舟回来以后,两家人又互相见了面,暮云这次总算是见着了金家这位表弟,只见其人长的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的,当真是一个俊秀儒雅的读书人。暮云暗想:怪不得倪氏娘家那样不俗,却愿意嫁到这金家来呢。 当天晚上少不得又摆了两桌宴席,温廷舟这个当家做主的回来了,这顿饭就算是正式为金家众人接风洗尘了。 饭后,暮云问起金家旧事来:“相公啊,咱们两家说起来,关系也不算远,怎么这几年我都没看到你和他们家走动来往呢?” 温廷舟回道:“表舅在的时候,我幼年也和父母一块儿去过金州,那时候两家走动还是比较多的。后来咱们父亲去了的时候,还多亏了表舅联络了一帮旧亲去给我娘撑腰做主,要不然以我和姐姐当年的年岁恐怕连父母的一些私产都保不住。只是父亲刚走了半年,母亲也因为忧伤过度去世了,一年后表舅也突然得了一场急病去了。后来他家一直在守孝,走动的就少了。再加上,表舅母的性子,想必你也见识了,当初我和姐姐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何能进的了她的眼?就这样,大家就渐渐断了联系。” 暮云知道温廷舟虽然说得轻松,但是想来当初他肯定在那个赵氏面前受过诸多冷落。要不然以他的心性不会主动地对长辈这般不敬,最起码也会走一下年礼什么的。想到这里她迟疑的说:“我上午那会儿让人给你送信你也没回,我今日还开口让她们尽管住下,这岂不是……” 温廷舟拍拍她的手:“没事的,不过是留她们住些日子而已。反正你也说了他们自己开伙,咱们总要看金家舅舅的面子,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也不必太让着,惯着。” 暮云看向他笑笑:“我明白的,不过我瞧着金家表弟和表弟妹还是讲规矩的,想来出不了太大的差错去。” 就这样,金家一家子就在暮云家里暂住了下来。倪氏没有给赵氏母女出洋相的机会,她直接托人请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百合规矩。就连赵氏也在金瀚的坚持下跟着学了些礼仪。 虽然赵氏素来张扬泼辣,但是倪氏请来的这位嬷嬷以前可是在宫里的慎刑司当差的,最会整治人,不过三五回,赵氏就被她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更别提本来就道行不深的百合了。不出俩月,暮云再次见到百合是时,顿时觉得倪氏这个嬷嬷请的好呀!现在百合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起码,暮云现在见她的时候,至少百合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的模样了,过来给她请安时说的话也比较得体,眼神也不再象一起那样四处乱瞄了,穿着打扮瞧着也都顺眼多了。 暮云不得不佩服还是宫里的嬷嬷会调教人,然后心里更纳闷了,这倪氏能耐不小啊,能弄到这样一位嬷嬷。要知道宫里头虽然每年都会放出来一批宫女和女官,但是这些人都是异常吃香,没点本事还真请不到。她更奇怪了,倪氏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就找了这样的婆家呢?要是换成她,知道有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子,就是打死她也不愿意嫁的,太糟心了有木有?! 不过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暮云忙活着盘账、走礼等诸多事务,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虽然她已经很无良的把家里大部分的家务都交给了钟璃和齐悦打理,但有时候她还是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分成三份,主要是她的嫁妆和公中的产业都越来越多了。 原本只有薄薄的几本账册,现在都有厚厚的两大摞了。唉,该怎么减少点工作量呢? 这天暮云把齐悦叫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最近觉着怎么样,这些事务处理起来累不累?” 齐悦笑着摇摇头:“回夫人,我不累,这都是平日做惯了的,没觉得累。” 听了这话,暮云笑着拍手道:“如此甚好,我原先还有些忐忑,如今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说着,暮云把桌上的一个木盒推到齐悦跟前:“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齐悦有些诧异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了一摞本子,她打开一看却发现是账本,不由的吃惊道:“夫人这是要……” 暮云嘿嘿一笑,拍拍她的手:“一转眼,你就成了大姑娘。这转过年去就十三四岁了吧,有些东西也该帮我干起来了。当初钟璃也是这般,这盒子里的账本都是我的私产,里面也就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真不大,不过就三百来亩地,就在京城西郊那块。还有这两间铺子,位置都在在北城的玄武大街上。以后啊,我这几处的私产就归你管理了,你要学打理,不懂就去问钟璃。暂时你先试试管理这些,将来你上手了,我这里还有活儿给你呢。再者,如今你年岁渐大,外头的交际也多了,手里有实业,人家也会高看你一眼。” 如此厚颜无耻之语一出,齐悦也是一脸懵逼,倒是和暮云对账的钟璃和身后一干大丫鬟都憋着笑,忍得脸都红了。 齐悦:“……”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但是她还是接过账册说:“夫人,我一点给您管理好,绝对不会让夫人的产业在我手里降了利润……” 暮云欣慰的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姑娘,好好干!加油哦!我看好你的……” 暮云这话一毕,钟璃和周围的丫鬟们都噗嗤的笑出了声:“妈呀!哈哈哈~” 大家正笑着呢,一个丫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回夫人,淑华小姐来了,正要来给夫人您请安呢。” 暮云身后的丫鬟们早就在那丫鬟进来之前止住了笑,这会儿暮云也收住了笑:“哎呦,这丫头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然后示意齐悦将东西收起来,齐悦连忙把东西收好,站到一旁。 没一会,就见淑华穿着一身新的衣裙走了进来,笑呵呵的给暮云行礼道:“淑华来给表婶娘请安了。” 暮云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笑着问道:“冷不冷?”然后看她身上竟然穿了一件红色的狐毛连帽斗篷,斗篷顶还有一个白色的毛球,十分可爱。暮云亲自帮她把斗篷解了下来,见她头上虽然只用头绳绑了两个包包头,但是那头绳垂下来的流苏上各坠了两颗龙眼大的珍珠。暮云不禁笑道:“看来你这丫头又从郡主那里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听了这话,淑华不乐意的扁扁嘴:“我才没有哄郡主娘娘呢,这都是郡主娘娘主动给的。”然后环顾四周道:“我刚才回家也没看见我娘,她也没在婶娘这里,是去哪了啊?” 暮云刮刮她的小鼻子:“难为你还想着你娘,还以为你在郡主娘娘家里乐不思蜀了呢。你娘出去了,好像是原先和你们相邻的那位女夫子有了身孕,似乎是怀相不大好,因此请你娘过去探望去了,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淑华听了暮云的话后,见娘亲真的没在,瞬间有些怏怏的。暮云正想哄哄她,又见一个丫鬟进来回禀说:“夫人,黄娘子来了。” 暮云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让人把黄娘子请进来了,待看到来人后,她笑道:“咱们也许久不见,英娘你近来可好?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暮云说着请她坐到上首去。淑华见来了客人,便和暮云说去找弟弟妹妹们玩了,钟璃也领着齐悦见了礼后就带着她出去了,丫鬟们也散了一些出去。 黄氏笑道:“本就应该早些过来的,只是家里头一直琐事不断。今日好容易有了些空闲,这不就忙不迭的来给夫人请安,夫人不嫌我来的冒昧就好。” 许久不见,黄氏已经不是暮云初见时那个举目无亲手足无措的丧夫寡妾了。暮云瞧着她的衣服虽然依旧没有艳色,但是穿着打扮已然与寻常的贵妇无二般了。想来温公公在宫里头应该是混的不错的,这些念头不过是在暮云脑袋里一瞬间闪过的事,听到对方的话,听到黄氏的话,她连忙回道:“英娘这是哪里的话?等闲就怕我请你,你都不来呢。只是前些天刚下了一场大雪,这路上泥泞雪厚的不好走,难为你大老远的过来了。” 黄氏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来惭愧,我家闺女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我原本也没打算过来叨扰的。只是我家老爷以前的一个同窗一家就住在朱雀大街附近这一块,他家的夫人今天刚出了月子。这一家子当时没少帮衬我们娘仨,我就过来给她送了些满月礼,便顺道才来看望夫人您了。” 闻言暮云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你走到这里能想起来看看我就是极好的。对了,你家大姐儿是得了什么病?如今可大好了?” 黄氏回道:“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孩子调皮,大雪天的跑出门去吹了风有些发热流鼻涕,昨个儿就不热了,因此今天我才敢出门。” 暮云点点头:“这小孩子体质总是弱些,比大人容易生病,咱们当娘的啊,看到孩子生病受罪,都恨不得替她受过才好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黄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说道:“这天瞧着阴沉沉的,怕是又要落雪,我就不多留了。等有时间才过来给夫人请安。” 暮云连忙站起来挽留:“英娘你好容易来一趟,怎的不多待一会子?”黄氏笑道:“早上走的时候,大姐儿还有些咳嗽,我这心里也挂念着,还是早回去的好。” 听到这话,暮云理解的笑笑:“这当母亲的,总是记挂着孩子。对了,我这里正好有旁人刚送来的枇杷膏和雪梨,都是清肺止咳的,小孩子也愿意吃。我这就让人给你拿上一些。”说着便让月萍去拿了。 黄氏也没有推辞,笑道:“那我就不和夫人客气了。”然后她看到屋里还有两个丫鬟,迟疑了一下,暮云见她好像是有话要私下对自己说的样子,于是笑着对两个丫鬟说:“你们两个一个去瞧瞧黄娘子的马车备的怎么样了,一个去告诉月萍,让她再拿两匹厚实锦缎给黄娘子带上。” 丫鬟们都答应着出去了,听到脚步声远了,黄氏才站起来笑道:“多谢夫人厚爱。”然后低声说道:“我家弟弟让我告诉夫人,梅氏拿到了皇后娘娘的把柄,要逼迫皇后娘娘去宫外祈福。越国公又把越王妃和她娘家人给笼络回来了,如今日日在皇上面前扮孝子,皇上似乎有意在年前恢复梅妃娘娘的位份。” 暮云一愣,就算黄氏说的是真的,只是这样的事告诉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黄氏见她的样子,连忙又说:“不知道谁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现在皇后娘娘等同被软禁了,身边布满了皇上的眼线,不敢轻举妄动。我那兄弟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让我来的,他说了只把消息告诉夫人,至于夫人要不要相信,就由夫人决断了。” 这事实在有些蹊跷,暮云一时间难以决断。恰在这时,月萍已经收拾好东西拿过来了。黄氏见状,笑着与暮云道别:“夫人多多保重,我先走了。” 暮云晕乎乎的把黄氏送走了,看着她的马车走的远远的了,心里还是有些挣扎和纠结。温公公托黄氏告诉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想通过她来告诉单婧妍吗?只是,这件事会不会是旁人做的局,来引她入瓮呢? 就算这两件事都是真的,告诉单婧妍后她又能怎么样,是能阻止皇后娘娘出宫祈福还是能阻止梅妃复位? 正在暮云踟躇之间,只见银柳进来回道:“夫人,缙王妃娘娘派了婆子和丫鬟过来,说是要接淑华姑娘去王府小住几日,还说馨甜小姐也在那里。” 怎么这么巧?暮云正想着怎样把话递出去呢,机会就来了,会不会太过巧合了?于是暮云问道:“来接人的是谁?你可有让人好生招待?” 银柳回道:“来的是缙王妃娘娘身边的二等丫鬟桃红和常来咱们家送礼的杨妈妈。” 听到是这两人,暮云放了一点心,这两个人原先都是成国公府的家生子,也是单婧妍身边得上用的人。 她刚要让人去告诉淑华呢,淑华就已经一路小跑着进来了。只听“蹬蹬蹬”一阵声响到了门口处才停了下来,接着就看到淑华自己打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暮云见她连大衣裳也没穿。当下嗔道:“真是胡闹,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上厚衣裳。从院子过来哪怕不远,但也要注意,不小心着了凉,看你还能去哪?” 闻言淑华轻笑着吐吐舌头,然后走到暮云跟前轻轻晃晃她的胳膊:“好婶娘,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婶娘不要生气了!” 暮云被她缠的无法,只得点点她的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淑华把手里的帖子给暮云看了,然后笑着说:“雪梨姐姐昨日去郡主府送礼时,给我说了一嘴。说是,这会儿缙王府有一片绿萼梅花开的正好,王妃娘娘便邀我一道去瞧瞧,还有晴姨家的甜妹妹,雪梨姐姐还说王妃娘娘要带我们赏花作诗呢。” 暮云听罢,笑笑:“就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想着赏花作诗呢。看把你能的!” 淑华撇撇嘴:“也不只有我和甜妹妹呀,还有别的女孩子呢。” 暮云摇头轻笑,也就只有淑华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才会一个劲的惦记着玩,只是单婧妍似乎也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这大节下的,单婧妍那儿指定怎么忙乱不堪,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开什么接两个孩子去玩呢? 或许这里面另有隐情也不一定。这样想着,暮云笑道:“你这回去了,可不要给王妃娘娘添乱,要听话一些才好。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淑华笑盈盈的点头:“刚刚回来,包袱放在马车上没卸下来。” 暮云听罢点了点她的额:“感情你就是从郡主府回来打个招呼呀!你娘还没回来呢。” “那就拜托婶娘一会儿给我娘说一声吧!”淑华嘿嘿一笑。 暮云无奈,见着她这样,只得吩咐银柳:“你去库房把琉璃铺子里刚送来的那对五彩琉璃芙蓉杯拿过来。” 然后,暮云对淑华说:“既然要去缙王府做客,总要带点礼物的,这对杯子你带着。见了王妃娘娘就送给她作为过年礼吧。对了,你帮我带点话给王妃娘娘。”说完,暮云在淑华耳边说了几句。 淑华听了暮云的话显然吃一惊的,暮云捏捏她的手:“婶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刚刚告诉你的话,可记住了?这几点可是很重要的啊,一定要记牢了。”淑华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慌的点点头。 见她这样紧张的样子,暮云淡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不用紧张,你只拿平常心对待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淑华虽然年纪小,但是她聪明伶俐,胆子也大,很快就在暮云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微笑着点点头。不一会儿,淑华的丫鬟青竹就带着淑华的大毛衣裳过来候着了。 银柳也拿着一个包袱进来,暮云从淑华丫鬟青竹手里接过大毛衣裳,亲自给她穿上。然后又帮她把披风系好帽子戴好,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步摇在缙王府待太久了,一两天就回来罢。” 然后暮云又吩咐婆子道:“告诉车夫路上慢着些,别太快了,这外头的路上还有些滑呢。” 跟着的丫鬟婆子们都应下了,暮云看着淑华在她们的簇拥下走出了二门。回到屋里,心里也是一叹,没想到夺嫡之势已经这样激烈了。就连一向持重的皇后娘娘都遭到怀疑,也不知道婧妍的心愿能不能顺利达成。 以暮云本人和乐华的恩怨来说,若是真的让梅妃复位,对她绝对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只是她是没有什么能力去对付梅妃的,也不知道单婧妍有没有什么对付梅妃母子的好法子。 缙王府这边,单婧妍听了淑华的低语虽然心里诧异,但还是面不改色的笑道:“真是个好孩子,你不用在这里待着啦,快去后头找玩去吧。” 然后单婧妍再结合她前两天从别处得到的消息,单婧妍便知道暮云让淑华带过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虽然有些奇怪暮云是从哪里和宫里头扯上关系的。但是眼下最要紧的却不是计较这些,而是想办法断了梅妃母子的后路才行。 此时的单婧妍心里无不懊恼,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趁着越国公势力最单薄的时候斩草除根才对。如今纵使后悔,也有些晚了。 可惜她在宫中虽然略有几个人手,但是打探一些大面上的消息还行,像是宫里的秘辛什么的就难办了。单婧妍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人,就说我这里来了贵客,请钰郡主过来相陪。” 单婧妍勾起红唇,眼波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她在宫里没有人手,可是元初栀有啊。太后薨前可是把自己在宫中大半的势力都交给了元初栀这个她最喜欢的孙女,有些事自己办不到元初栀却可以。 正在单婧妍费心思量的时候,下人过来回说:“禀王妃,明王妃娘娘过来拜访。” 单婧妍眉头一皱,明王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打的什么主意呢? 单婧妍一时也不清楚明王妃的来意,但还是让人去把她请进来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大一会儿功夫,明王妃就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进来,单婧妍亲自迎到门口:“我没想到嫂子今日会过来,有失远迎了。” 明王妃笑笑:“是我来的唐突了,是这样的,我上次让人给你送来的那些春蜜露,弟妹不是说你家几个哥儿都爱吃吗?正巧这回外头又送了一些过来,我就拿了一些过来给他们吃。还有一些猕猴桃,我尝过了,酸酸甜甜的,相想必他们也会喜欢。这些东西难为那些人大老远的送来了,竟然没有坏的。我也挑了一些好的送了过来。” 单婧妍回道:“多谢嫂子惦记着我家几个哥儿,说来上次那些春蜜露,我倒是也挺喜欢吃的。虽然比不上进贡柑橘甜蜜,但是胜在口感酸甜、汁多味佳,我吃着倒进贡柑橘一类的还要喜欢些。前阵子还让人四处在京城里寻摸来着,只是也再没找到有得卖的,难为嫂子得了这等稀罕物还惦记着我急几个熊孩子。” 明王妃失笑:“这东西也算不得值钱,不过是京中见得少罢了。我先母的一个亲戚在蜀中做官,这果子是当地的特产,他每回给我送年礼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上次给的被我分完了,这回的是我特意给他去信要的,摘下来的时候都是顶顶新鲜的。到了这里虽难免有些磕坏了,但大多数还是好的。” 单婧妍笑道:“没想到竟是来自蜀中的呢,我原先以为顶多是江西或者江浙,福建那里的呢。老话说蜀道难行,这几个果子,那些跑商的还不知道费了多大功夫才运来呢?” 明王妃回道:“也没那么难,这些都是走水路到的杭州,然后才换的马车,倒是省了一大半的时间。” 这时丫鬟端了茶奉上来,明王妃呷了一口轻笑道:“这是双龙银针吧?母后她老人家就喜欢喝这种绿茶,没想到六弟妹也爱喝呢!说起来,我今日去宫里给母后请安,竟被拒之门外。守门的太监只说是母后身子不适不宜见人,若真是这样的话,不更应该让咱们这些儿媳妇去侍疾奉药吗?以往从未听过母后身子不适,今儿突然这样,不由的不让人起疑心呢。” 单婧妍心里一转,斟酌了一下道:“也许是母后真的是哪里不舒服一时不想见人罢了,我这几天未进宫,也没注意母后如何了,不知这事四嫂就没问过四哥?” 一听单婧妍这话,明王妃冷笑了一下,沉声道:“我与明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宗室王亲的人都心知肚明,弟妹不必拿这样的话激我。弟妹应该清楚,母后若是真有什么不好了,不单是我,怕是弟妹的心愿也是难以达成了。” 单婧妍看向明王妃:“四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王妃眼波横转笑道:“弟妹当真要我在这大庭广众里说?” 闻言,单婧妍挥挥手,丫鬟们瞬间就退了个干净。然后单婧妍才问:“这下,四嫂可以直说了吧?” 明王妃正色道:“我知道弟妹你心里对我怀有诸多怀疑,其实大可不必。不瞒弟妹,我这次来可是向未来的国母投诚来了!” 单婧妍闻言一愣,然后立马呵斥道:“四嫂你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弟妹我可担不起!” 明王妃轻笑着摇摇头:“是我唐突了,那就当做是个玩笑好了。我知道,弟妹怕是觉得我定是心怀叵测,不怀好意的来给你下套来了。其实,还真没有。虽然咱们这些妯娌们以往就常常喜欢暗地里较劲,只是自几年前太子薨逝过后,这暗争已经已经慢慢显到明面上了,这次赵王一死,直接就变成明抢了!这世上的女人,只要成了亲,便没有人不盼着自己的丈夫往上走的。比如弟妹你,再比如二嫂,纵使她心里再委屈愤恨,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娘家利益,她也不得不与夫君同舟共济,但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明王妃三言两语的自然不会轻易打动单婧妍,她只是将柳眉一挑,然后缓缓地说道:“四嫂说的莫非就是自己?只是这四哥若是真的再进一步,到时候四嫂就是堂堂的太子妃了,将来甚至可能母仪天下呢!”单婧妍不动声色的就回应了明王妃一记。 明王妃也没恼,只是有些落寞的笑道:“想来弟妹是知道我们明王府的那点子破事的,若是明王只是个闲散王爷,那我这个王妃的日子还好过一点,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若他真成了太子、皇帝,那么我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怎么可能?四嫂的娘家也是清贵的书香门第,您的祖父是从一品的太保许大人,您父亲也是从三品御史大夫,还有您那二叔好像也是从三品的北方盐运使吧!就是顾忌你的娘家,明王殿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单婧妍还是不相信的说道。 许氏冷冷一笑:“娘家?当初若不是继母所生的妹妹年纪尚小,进宫大选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我?如今我那妹妹已经长大,正值花一般的年纪,而明王这回瞧着总算是有两分希望。我那继母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等着我一步登天。若是明王真有那运道,怕是他心愿达成之日也是我命丧黄泉之时了。” 单婧妍有些犹疑的问:“不至于此吧?就算是许太太有些小心思,许太保和许御史还能不为四嫂您做主?” 许氏苦笑一声:“弟妹可知,当年我母亲去后不到三个月,我父亲就娶了我那继母,然后她进门不到七个月就‘早产’生下了儿子。而我的哥哥,在母亲死了一年之后就突然被人拐走了,,至今还生死不明。我母亲原本身体也很硬朗的,怎么可能会被一阵风寒轻易夺走了性命?这些事,便是我小时候不懂,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我祖母在的时候还多看顾我一些,娘家的族长太太和几个老辈的明里暗里的维护着我,我怕是也早就没命了。就算如此,我及笄以后,府里也到处充斥着我‘克亲’的名声。幸亏没传多久,宫里就传来了大选的消息,那个时候论身份和年纪我都是许家最合适的人选,所以那些流言才会被镇压了下去。否则我现在还不一定会被安上什么罪名,圈在哪个寺庙庵堂里和青灯古佛相伴呢?” 想起旧事,许氏难免伤心到难以自持。单婧妍递了一方帕子过去,柔声道:“没想到四嫂的身世竟然这样凄凉,只是您把这事告诉我又有何用意呢?” 许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她定定的看着单婧妍说道:“我要为我的母兄报仇,还要为自己无辜惨死的孩儿报仇,这些需要弟妹帮我。我知道如今弟妹最担心的的是什么,我可以帮弟妹不着痕迹的除掉梅妃!” 此时,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天际,突然闪现出一阵耀眼的白光,虽然只是一瞬而逝,但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暮云正在家里看着丫鬟摆桌子,天空突然闪现的这道白光透过玻璃窗射到室内,就连暮云也吓了一跳。 满府的下人们都忍不住跑到外头瞧了瞧,暮云也不能免俗,只是白光一闪而过,此时已经没有了踪迹。但是大家依然觉得震撼不已,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暮云难得的没有立即制止他们,她抬头望向已经恢复暗沉的天空,心下不光叹息,还有着隐约的恐惧,夺嫡之势原本就已经暗流汹涌。如今突然间又这样天降异象,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而另一边,单婧妍和许氏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单婧妍有些忧心重重,许氏却突然笑了:“真是苍天有眼呢,老天爷都看不过那些贱人嚣张了!” 单婧妍听她这样一说:“四嫂说的没说,如今父皇宠信奸佞冷落贤妻,就连苍天都忍不住示警了。只是自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奸佞之人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许氏自信的笑道:“没有打虎的手艺谁敢上山岗,我既然敢把话说出来,自然就会有办法。正好天降异象,这一次干脆将那越王母子两个一起解决掉算了。只是事后还需要弟妹那边少不得要着人在父皇面前帮着遮掩一二,朝廷那边想来弟妹早就有所布置,就不劳我多啰嗦了。至于之后嘛,就是明王和许家了……” 闻言单婧妍紧蹙双眉,冷声道:“我的事,四嫂似乎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 许氏看她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弟妹手段心智都不缺,但是也不要以为这些皇子王爷的就真都是傻子。若不是有人暗中帮着遮掩一二,弟妹你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和眼线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不过弟妹放心,我是不会对弟妹不利的,否则几年前就捅给缙王了。”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许氏起身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弟妹的,弟妹到时候只管好生配合我的人就是了。”说着,她便往外走去,到大门口的时候,丫鬟帮着她穿上大毛斗篷和围脖。 刚出了单婧妍的院子,就迎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元初栀。天色虽然暗了下来,但是院子门口挂着四盏灯笼,跟着元初栀的丫鬟婆子们也提着好几盏玻璃宫灯,将这一片天地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许氏笑着和元初栀打了招呼就转身走了。 元初栀到了屋里以后,有些奇怪的问:“明王妃怎么来了?” 单婧妍笑道:“没什么,她得了些从蜀中来的春蜜露,惦记着我家哥儿爱吃这个,就连忙送了些过来。一会你尝尝,味道酸酸甜甜的,还不错。” 元初栀笑道:“这大半夜的,你把我叫了来,总不能就拿几个柑橘哄弄我吧?”单婧妍拿手指点点她的头:“瞧你这话说得,这不是甜姐儿和淑华在我这里,刚好我这几天又得了一些新鲜的鱼肉和牛羊肉,准备了锅子,才让人去请你的。我让她们预备了羊肉锅子,一会咱们边吃边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刚才的异象虽然也惊动了在院子里玩闹的几个孩子,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抛开了,继续玩了起来。 那天晚上单婧妍和元初栀吃完晚膳后,在屋里聊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元初栀面色如常的离开了缙王府。 天降异象,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非就是多了些谈资罢了。而朝堂之上就不会象民间这样平静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钦天监监正上奏说:“天降异象必有妖孽作乱,昨日傍晚虽有白光闪耀至极,但是隐在其后的却有一道红色的火光自西向东而行,正是‘荧惑犯紫薇之相’,主大凶。”钦天监就差没直言:圣上您身边有奸人作乱。 皇帝看了钦天监的奏折,又觉得最近宫中确实是诸事不顺,就急招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到乾清殿商议此事。待文武百官到齐之后,皇帝让人把这份奏章念与大家听了,然后沉声问道:“众位爱卿对于此事都有什么计较?” 昨日的异象众人都曾亲眼见过,如今听了钦天监的奏章,众大臣纷纷附言,请求皇帝尽快找出奸人早日处置。并用‘清君侧’之名,互相指责弹劾,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竟然大乱起来。 看着下面争的面红耳赤没有半点礼仪风度的朝臣,皇帝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他伸手一指,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反而觉得喉间涌来一阵血腥味,接着一口鲜血便“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他这一下,将大殿里的吵成一团的众人们都吓得不轻,好在皇帝身边的德宇公公是个见惯了风霜的。当下分奔至皇帝跟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并大呼:“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太医。”大殿里其余的太监近侍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涌上前来帮着扶住了皇帝。 几个王爷见状,也立马围到皇帝跟前。宗室里辈分最长的康郡王见皇帝身边围了这么多人,立即出声道:“大家先都别围在陛下周围了,这大殿里人多声杂的,一会太医来了也不好诊治。先把陛下抬到大殿后头去躺下才好。” 那些个比较伶俐的小太监听了这话,赶忙去抬了一张春榻过来,上头还铺了一层厚厚的锦褥。难为这些人眨眼的功夫间就能弄这一套东西出来,众人将皇帝扶上去躺好,几个身材强壮些的太监一路稳稳的将他抬到后殿,又扶到后殿的罗汉床上躺下。 好在皇帝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但是精神还算尚可,见几个儿子和众王公和几个重臣都跟了进来,摆摆手道:“朕觉得还支撑的住,众卿不必担心,都出去吧,朕这会儿想清静一下。” 众人虽然不愿,但是见皇帝态度坚决,只好都退到外头,只是这当头太医都还没来,自然没人会走,只在乾清殿外候着罢了。 这时,温沐端了一杯清水进来,他没有直接递给皇帝,而是先递给了总管德宇公公。德宇公公接过茶杯,笑着觑了温沐一眼,似乎在说:“你这小子还算机灵。” 德宇公公对于温沐没有趁机自我表现的做法很是满意。但是手头却是半点不敢放松,自己又亲拿银针测过了,才将茶杯端到皇帝跟前:“陛下如今嘴里定是有血腥味,先喝口清水漱漱口吧。” 皇帝原先正在闭着双眼,听了德宇公公的话也觉得嘴里味道难受的紧,勉强支撑起身子漱了下口。觉得嘴里清爽一些了才道:“这御医怎么这样慢?” 正说话间,只见后殿的门被打开,然后就见一个御医和两个太医匆匆赶了进来。 且不说皇宫这头,太医们如何给皇帝诊脉医治。只说温家这里,还没到晌午,淑华就回来了。 暮云见了她,还打趣道:“你们不是要开什么诗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淑华有些慌乱的说道:“我在缙王府得到宫里头传来消息说,今早皇上在乾清殿吐了鲜血,如今还不知道情形如何呢!王妃娘娘进宫探望去了,我和甜姐儿就各自回家了。” 然后她突然顺势扑到暮云怀里颤声说:“婶娘,我怕。” 暮云没多想,以为她是小姑娘没经过这样事,而惊着了,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啊,圣上是天子,必定会逢凶化吉的。” 紧接着淑华说的一句话,却让她接下来的安抚之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淑华说的并不是什么害怕之类的话,而是单婧妍让她带过来的密语。淑华虽然不知道暮云和宫里什么人扯上了联系,但是单婧妍隐隐猜到此人应该是御前伺候之人。偏偏如今宫里头戒严,她在宫里的势力如今是连丁点的小道消息都打听不到。 而元初栀手里虽有先太后留下来的人手,但是太后终归是皇帝的亲娘,且她只有皇帝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在皇帝跟前安插过任何人手。所以,元初栀能做的也有限。 单婧妍让淑华带了口信给暮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要是明王妃若真是动手了,宫里头还有皇后娘娘呢。皇后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一向针对自己的梅妃母子得势。 暮云得了口信,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了温沐。至于温沐会不会伸手相助,便是暮云心里也没什么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乾清殿里,御医给皇帝诊了脉之后,脸色确实陡然大变:“圣上这脉息,我怎么瞧着像是因食物相克引起的中毒?” 听了这话,皇帝脸色也不好看,德宇公公一看皇帝脸色心道不好,赶紧训斥道:“张御医说话可要有根据才好,这御膳房的厨子都是颇通药理的,断不敢给皇上呈些相克的吃食上来……” 话没说完,就见皇帝摆摆手,吩咐道:“德宇把朕这几天的起居注拿来给张御医看看。”闻言,伺候在一侧负责写起居注的内侍连忙将册子呈了上来。 张御医接过起居册一篇一篇的往前翻看,这上头详细的罗列了皇上每日三餐的时间和膳食单子,就连喝的茶水、汤药,吃的点心、水果什么的也都写的非常详尽。张御医翻完了一本起居册,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摇头自语道:“陛下这病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不会超出半个月去,只是这上头怎么没发现端倪呢?” 说着,他又把册子递给几个同僚:“你们也都看看,瞧瞧是不是我漏下了什么?” 几个太医忙把册子接过去,细细翻看起来,这要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因此众人都很用心,不敢稍有错漏,只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但是众太医依旧没找到什么线索。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在德宇公公跟前回了两句话。德宇公公走到皇帝跟前低声道:“回陛下的话,后宫的娘娘们得知陛下龙体欠安,都在外头候着,想要给您请安呢。皇后娘娘身体病重不能亲至,也派了贴身宫女过来了,宫里外头的公主、王妃们也都在呢。” 虽然太医还没有找出证据,但是皇帝也是觉得自己今早吐得这口血来的蹊跷。说不得就和哪个后妃皇子的扯上关系了。他如今见到这些儿子们都觉得糟心,相比之下还是女儿更讨喜一些。 想到此处,皇帝吩咐道:“去把乐悦、乐平两个和她们的母妃一并喊进来吧。”这是他公主里头最小的两个,还是天真烂漫的孩童,皇帝如今就喜欢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听了他的吩咐,自有太监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两位小公主便在生母的陪同下进来了。其中乐平公主年纪最小,今年也不过两岁半多,走路还不利索,由她的生母李婕妤亲自抱着进来了。另一个乐悦公主,今年也只有八岁,她的生母正是曾经因为出口调侃暮云针对成国公府和单婧妍而被先太后责罚过的薛贵妃,不现在是薛妃娘娘。 薛贵妃因着被先太后训斥降为婕妤后,她事后认错诚恳又因惯会小意温存,再加上所出的一对儿女均非常受皇帝宠爱,这不又升到了妃位么。若不是接连遇到太后和赵王的薨逝,说不得,她这位份还能再升回原来的贵妃之位呢。 见皇帝还能斜靠着床榻坐着,两个妃子对视一眼都稍稍放心一些了。几人见了礼后,乐悦不待皇帝喊起,就迈着小步子跑到他的面前,睁着大眼睛问:“父皇,您哪里不舒服了?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皇帝只觉得倍感欣慰。李婕妤眼见乐悦占了先机,抱着乐平正要往前凑合,谁知乐平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把她吓得赶紧止住了步子。 皇帝听见喷嚏声,连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外头冷,把平儿给冻着了?” 李婕妤摇摇头:“回陛下,往常公主也是日日都出来待一会儿的,从来没这样过。再说今个儿外头日头挺好,也不冷。” 她平日里虽然也偶尔抱抱女儿,但是从来没抱这么长时间过,这会竟然有些坚持不住了。只是她瞧着皇帝眼里已经暗存责备了,李婕妤此时也不敢把女儿放到地下,只好换了个手继续抱着,只觉得手臂处酸痛难忍,竟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时薛妃娘娘笑盈盈的说:“小孩子从外头进到屋里来,这气温不同,一时间不习惯也是有的,不过是打个喷嚏而已,皇上不必太挂心。” 有个机灵的太医,连忙上前给乐平公主把了把脉,说道:“公主身体十分康健,请皇上和娘娘们不必担心。” 薛妃娘娘颠了颠乐平公主,笑着对皇帝说道:“皇上您瞧,我说的没错吧。乐平这丫头素来就是个活泼康健的,李妹妹又养的精心,怎么会轻易生病呢?” 话音刚落,只听乐平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下就连李婕妤自己也开始怀疑女儿是不是得病了。就连一旁的薛妃娘娘都有点纳闷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时,薛妃娘娘也觉得尴尬,她笑了一下,环视了四周一番,突然指着屋子中央的落地宣德氏的大香炉问道:“这里头什么时候又放上的香料?上次皇后娘娘不是吩咐说吗,陛下如今龙体欠安不适宜焚香吗?再说了,就是焚香,也该选味味道清淡些的,这香料味道这样浓烈,怪不得乐平这小丫头被熏得直打喷嚏呢!” 皇帝听了薛妃的话,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就知道乐平是被这香料熏的?而不是其他原因?” 薛妃娘娘抱着乐平回道:“皇上您瞧,这回离那香炉远了,乐平就不打喷嚏了。”然后抱着乐平又离那香炉近了一些,果然一靠近香炉乐平又开始打起了喷嚏。 这下,不用皇帝吩咐,德宇公公就赶忙跑过去把香炉里头的香料给灭了。几个太医过去查看了一下香灰,片刻之后,就听张御医带头回道:“启禀陛下,臣等已经发现了端倪。” 不待皇帝吩咐,张御医又接着说道:“这香炉里的龙涎香里不知被何人加入了一位名叫鼠尾草的香料。此香料单独使用并不会对人不利,相反还有安神明目、缓和头痛的良效。只是,微臣看到圣上的起居注里记载着,圣上近两日曾经食用过胡瓜、番红果、芦笋等蔬果,以及绿豆饼和红豆酥等几样点心,这些食物都是与鼠尾草相克之物。而且,圣上前阵子大病一场,至今还有些气虚血於,确实是不适宜用鼠尾草这类香气浓郁的香料的。” 皇帝听罢,沉着声问道:“依你看,这里头的香料会不会是不经意间加上去的?” 张御医顿了顿,又回道:“臣瞧着这应该是有心人特意为之。这香料里的鼠尾草数量很少,如果不是特意去查,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来。而且陛下这些天所食用的胡瓜等物数量也有限,臣斗胆猜测,这背后之人必然是想要一点点的蚕食陛下的身体,不想过早引起旁人注意的。只是臣瞧见起居册注上的记录,陛下昨晚吃了一个番红果,今早又喝了一碗豆汁。这豆类和番红果都是与鼠尾草极为相克的,这才引的圣上体内的毒性提前发作。好在,如今这些东西毒性有限,圣上吐了鲜血后已经排出来大半,如今只要再吃几幅排毒的汤药,就可以大好了。” 听见自己没有大碍的消息,皇帝并没有觉得心里有半点高兴,他挥了挥手道:“太医们先退下吧。” 太医退出去之后,皇帝缓声问:“这香炉是谁让点着的?” 德宇公公连忙跪下道:“是梅妃娘娘,上次她来侍驾的时候说陛下睡得不安稳,就让人拿了些香料过来点上了。奴才原想着制止的,只是见点了香料以后陛下睡得果真安稳些了,后来奴才也觉得这香气闻着舒服,奴才就没有再制止的,委实不曾想过这香料竟然会被人动了手脚。此事是奴才失职,请陛下责罚。” 皇帝看向其他的内侍问:“你们德宇大总管说的可是事实?” 此时乾清殿里的内侍们早都已经跪满了一地。都不敢做声,只一个太监大着胆子回道:“奴才也记得那日是梅妃娘娘交代的此事。” 听见有人回应,其他的太监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梅氏?”隆德帝喃喃念道,突然转头看向薛妃和李婕妤二妃问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李婕妤早就从薛妃娘娘那边把女儿抱回来了,这会子她抱着女儿沉默不语,倒是薛妃却突然跪下道:“陛下此事事关前朝,臣妾本不应该多嘴。但是眼下连陛下寝殿里的香料都被人混入了东西,臣妾着实担忧不已。恕臣妾说句对梅姐姐不敬的话,当日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下了口谕,为何梅姐姐就不肯听从呢?是自恃见识多于皇后娘娘还是未将皇后娘娘这个后宫之主的话放在心眼里?今日臣妾听了太医所言,臣妾突然又想起一事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直直的看向夏薛妃:“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听皇帝这般说,薛妃咬咬牙方才回道:“皇后娘娘病了多日,一直未有起色,臣妾十分惦念。如今细细想来,皇后娘娘身体一向康健,以前从未听过娘娘有什么顽疾。当日娘娘不分昼夜衣不解带的照顾陛下都未曾病倒,怎么后来轻易的就得了重病?再想想,皇后娘娘得病的时间不就是在越国公回宫以后吗?而且,皇上原本都已经大好了,为何后来病情又反复起来。如今细细想来,臣妾只觉得惶恐至极!” 待她说完,皇帝眯着眼睛问道:“你说完了?”薛妃点点头:“臣妾说完了。” 皇帝见她说完,便将炕桌上的一个茶杯摔了出去,努呵道:“薛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梅氏,你可是怕她重新得宠后再爬到你的上头?” 那茶杯几乎是擦着薛妃娘娘的耳朵摔出去的,她心里也是怕的要命,但是她却知道眼下这个骨眼上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咚”的一声,只见她猛地磕了一个头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薛妃这一下,把两个公主都吓得不轻,乐悦大一点了,见父皇不高兴也不敢哭,只跑到母妃身边一起跪着了。倒是乐平还不知道好歹,她的印象中从没见过父皇这样吓人的样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李婕妤急的满头大汗,连忙不住地哄起孩子来。听见小女儿的啼哭声,皇帝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他瞅了薛妃一眼:“薛氏,你这话可敢当着梅氏和越国公的面说?” 薛妃娘娘镇定的回道:“既然臣妾敢说,自然敢当面对质,要是真是臣妾误会了,臣妾亲自给梅姐姐和越国公母子磕头赔礼。” 皇帝挥挥手,接着就有内侍去传唤梅氏了。 此刻的薛妃娘娘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的儿子还小,她本来没有打算要陷到这夺嫡的漩涡之中。但是她自己与梅氏母子结怨已深,若是真让这对母子得势,她和一双儿女在这宫里就要危险了。皇后娘娘待她不薄,如今她有所差遣,薛氏无法抗拒。 另一方面,薛氏在心里也坚定的认为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皇后娘娘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的话,梅氏绝对躲不过去。 京城北边,和薛妃娘娘一样忐忑不安的还有暮云。淑华回来时,除了带了单婧妍的话,还带回来她自己写的一首秋意的诗。诗句本身没有什么,关键是上头竟然还有一句明王妃的点评,这句点评只有两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两句诗实在是不要太熟悉了有没有?只要是在现代生活过的人,哪怕是不认识纳兰性德,怕是也都有听过他的那首《木兰词》。 暮云忍住心里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明王妃怎么会在缙王府?她有没有说这七个字是什么意思?” 淑华听婶娘问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明王妃娘娘是去邀着缙王妃娘娘一起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见我和甜姐儿在写诗,就顺便瞧了一下,然后点评了几句。然后娘娘说我这首诗写的很有灵气,意境很好。于是就给我评了这几个字。” 笑了笑:“明王妃娘娘不愧是出身书香门第,这评语也用得与众不同。”然后又笑着说:“你这诗确实写的不错,这一张就送给婶娘吧?” 淑华羞赧的笑笑:“婶娘喜欢的话,就留着吧,横竖我也都已经誊抄下来了。” 淑华说完见暮云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堆对牌,就起身笑道:“我不在这打搅婶娘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去。” 暮云纵使心里面波涛汹涌,但面上却还是平静如常,淡淡的嘱咐道:“去吧,不要害怕,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淑华走了之后,暮云拿自己的胭脂粉在纸笺的一角撒了一些,然后轻轻一吹,果然上头出现了一串极为细小的汉语拼音,拼起来就是:紫藤种子。 紫藤,又叫藤萝。因着耐寒易种,盛开时节常常是繁花满树、芳香宜人,深受大家的喜爱。不管是在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还是贫民百姓家的天井屋头,这种花木都是极为常见的。在紫藤盛开的时候,一些老百姓还喜欢摘了花瓣用来做藤萝饼、紫藤糕、紫藤粥等等吃食。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美丽清香的花儿,全身都有小毒,若是食用不当很容易会引发腹泻、呕吐等症状。尤其是紫藤花凋谢之后,树上生的那一串串豆荚,是紫藤全身最毒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误食,甚至会引起休克和死亡。 不要说这里的人了,就是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知道紫藤有毒的人都不多。若不是她前世偶然间看过一条新闻,暮云都不知道这事。不明王妃怎么会要这东西?而且直到现在她虽然才知道明王妃也是个穿越的,平日里暮云和她往来都没察觉过。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老乡前世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她这样拐弯抹角的要这东西,绝对不会是想着要种紫藤树。她要这些又想做什么? 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到底要不要趟这次浑水?就算是穿越同乡,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非得帮忙,而且眼瞅着对方是想拿着东西来对付别人的。她要是帮忙,恐怕就会成为明王妃许氏的帮凶了吧?她穿越以后,还从来没有主动去害过别人,到底前世的教育和经历,加上法治社会的想法还是深深影响着她。 淑华留下的诗笺还在桌上放着,原本色泽光艳美丽的花笺此刻间在暮云的眼里却是散发着邪恶的光芒,引诱着她去犯罪。 暮云不想理会上头的那一行拼音,她想装作没有看到。但是又想到这纸是在单婧妍的眼皮子底下带出来的,莫非这事是单婧妍默许的?再一想淑华回来说的话,皇帝似乎又病倒了。 莫非,单婧妍是想…… 暮云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如果这事是单婧妍默许的,那不管明王妃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同乡,这紫藤种子自己是一定要给的。 想到这里,暮云喊了月萍进来,问:“刚才是谁把淑华小姐送回来的?人走了没有?” 月萍回道:“是缙王妃娘娘身边的小杨妈妈,正好到饭点了,奴婢便做主备了一桌午膳款待,齐妈妈在那陪着呢。” 这个小杨妈妈是单婧妍身边杨妈妈的妹妹,也是跟着单婧妍陪嫁到了缙王府的,不用说,自然也是单婧妍的心腹。 此时暮云已经有了成算了,她吩咐道:“小杨妈妈难得来一回咱们家,你去让厨房多加几个菜给她。还有,去把咱们庄子上总来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鱼虾挑一些好的一会让小杨妈妈给缙王妃娘娘带回去。让娘娘尝尝咱们家的新鲜东西。” 月萍得了吩咐后,立即下去准备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萍下去,此时房里正好没有别人了。暮云从自己的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找出来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些褐色的种子,这些是她夏天的时候趁着家里的紫藤结果时收集的。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才顺手摘了一些,没想到如今竟然能派上用场。 暮云撕了一小块宣纸包了十来颗紫藤种子,然后又找到一个材质普通没有任何标记的素面荷包,将种子放了进去。想了想又在荷包里放了几个银锞子。 接着,她把淑华那张写着诗句评语的纸笺扔到了屋里的炭盆里头。炭盆里头是上好的银霜炭,一丝烟味也没有,就连火苗也是淡淡的红色,不细看都看不到火光。那张纸笺一进去,原本平静的炭盆里瞬间窜起一道耀眼的火光,片刻之后就连纸灰也看不到了。 暮云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的让人进来摆膳。吃完了饭,趁着小杨妈妈过来道别的时候,暮云不着痕迹的将荷包递了过去:“有劳小杨妈妈你辛苦了这一番,这个你留着喝茶。” 小杨妈妈推辞了一番后便笑着收下了。 送走小杨妈妈之后,暮云站在窗边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风云已至,也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 皇宫这边,此时梅氏被喊进来,当她听了薛妃的指控之后,自然是立马喊冤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薛妃妹妹与臣妾素来颇有些恩怨,只是臣妾没想到她现下竟会如此污蔑!皇上是臣妾母子的依靠,臣妾怎么可能会想着谋害皇上呢?还请皇上明察!” 薛妃娘娘毫不示弱的说道:“梅姐姐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么皇后娘娘先前明明已经发话不让下人焚香,梅姐姐怎么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梅氏冷笑道:“皇后娘娘说这话的时候皇上还在昏迷之中,后来我也是见皇上大病初愈精神欠安才想着让下人焚些香料,好让皇上睡得更好一些,怎么就不行了?” 薛妃娘娘轻嗤一声:“梅姐姐还真是会强词夺理!” 两人争论了一通,互不相让,但是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皇帝正在不耐烦的时候,从外头进来一行四五个太监。其中一个领头的执事太监,在他耳旁低声回了几句话,并且从袖子里拿出两个荷包给皇帝看了一眼。 皇帝沉声问:“那对贱人现在在何处?” 那太监期期艾艾的答道:“回陛下的话,这俩人许是见事情要败露了,竟然一块在冷宫附近一处破败的园子里上吊自尽了。” 闻言,皇帝冷笑一声:“倒是一对痴情种子!” 说完,他原本就有些怀疑的眼神,瞬间凌厉的望向梅妃:“梅氏你好大的胆子!” 梅妃不知所以,还妄图为自己狡辩:“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求陛下明鉴啊!” 皇帝从太监手里扯过那俩荷包扔到她的面前:“那你告诉朕,你的贴身丫鬟紫宁怎么会和乾清殿负责香料的太监扯上瓜葛,还一起自尽了?不要告诉朕,你这个做主子的也不知道自己大丫鬟最近的举动都搞不清楚!” 接着皇帝冷声吩咐道:“来人,把梅昭容送回寝宫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任何人出入云霞殿!” 听到紫宁竟然自尽了,梅氏心里一慌,她怎么会自尽呢?还是和太监一起!紫宁从来都不是那样的性子! 此时的梅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掉入了旁人设的局里。往日都是她给旁人设局,没想到今日自己竟被人设计了。她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认命,当下跪到皇帝跟前:“陛下圣明,紫宁是臣妾的大宫女,一举一动都要引人注目。臣妾纵使真要做什么也不会让她去做啊,否则岂不是白白授人把柄?再假如此事若真是紫宁所为,以她对臣妾的衷心,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在此时自尽,从而令臣妾蒙受不白之冤。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求陛下明察!” 梅氏不愧是受宠多年的宠妃,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皇帝原本坚定的目光有些犹疑起来。 薛妃娘娘眼见梅氏三言两语就哄得皇帝犹豫了起来,不由的暗自着急,只是她一时间竟也想不到什么好对策。 此时,外头又进来一个太监,向皇帝回道:“启奏皇上,奴才等将云霞殿和紫宁还有那个太监的屋子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未曾找到鼠尾草等有毒的香料。” 梅氏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想皇帝是什么时候让人去搜她寝宫的,听了这太监的话,她只觉得心里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连忙向皇帝表衷心:“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那些事啊,陛下!”梅氏语气哀婉真切,让人闻之不忍。 薛妃心里腹诽:这梅氏的手段当真了不得,怪不得能得宠多年呢。 此时她偷偷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冷峻了,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难道这次就让梅氏轻易逃过此劫了吗? 宫中的庵堂里,乐华公主正在认真的抄写经书。母妃前阵子好不容易托人带了口信进来,说她的兄长已经从皇陵回来了,母子两人眼瞅着翻身有望。 梅氏让人给她送了信,叫她这些日子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要生事,有空多抄点经书,等有合适的机会了,她就会拿着这些经书去给皇帝看,争取打动她父皇,早日将她放出来。 乐华虽然对抄经书这一事深恶痛绝,但是她这一回真的是被关怕了。除了这个小小的庵堂,她哪里也去不了,一日三餐不是青菜就是豆腐,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如今眼见出去有望,也顾不得喜不喜欢,只得拿起纸笔来耐着性子一字一字的抄起经书来。 这会儿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端着个托盘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见乐华公主正在认真抄写经书,笑着说道:“公主抄了好一会了,先休息一下吧。上次梅娘娘送进来的燕窝还有一些,奴婢刚刚炖了一盏,公主用一些润润喉吧。” 乐华正好这时也有些累了,听那宫女这么说,便放下手里的毛笔,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才慢慢的端起燕窝,她看着手里的燕窝苦笑道:“以前的时候我连血燕都吃腻了,如今不过一点子白燕,还要母妃想尽办法才能吃上一星半点的。” 那宫女回道:“守门的婆子生怕被人发现了,所以不让带太多东西进来,要不然梅娘娘定然舍不得这么委屈公主的。” 乐华轻叹了一口气:“母妃如今的圣宠大不如从前了,不过是为了我们兄妹两个勉力支撑着罢了。都是我们牵连了母妃,若她还是那个宠冠六宫的梅妃娘娘。便是有皇后的旨意,你看那些守门的婆子会不会换副嘴脸。如今只盼着母妃和皇兄今早日重获圣宠,好接我出去。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我都要生霉了。” 那宫女笑道:“公主如今这样虔诚的抄写经书,一定会带来福报的。” 乐华看向书桌上的那堆经书和自己的墨迹,喃喃道:“你说这回父皇会原谅我吗?” 那宫女用力的点点头:“一定会的。说起来公主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陛下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公主如今这样认真为陛下抄经祈福,陛下若是看了之后必然会感动于公主的孝心,定会将公主放出去的。” 乐华苦笑一声:“唉~但愿如此吧。”然后片刻间就将那宫女端来的燕窝粥喝干净了。宫女看到乐华将燕窝粥都喝完了,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强忍按下心里的激动之心,平静的将空盏接了过来:“公主,奴婢去小厨房收拾一下,公主不要急着抄写,先休息一下吧!” 乐华点了点头,她坐了大半天了,此时也觉得浑身有些僵硬,便站起来走到窗边。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今日却难得的是个大晴天,乐华望着外头高悬的太阳,心里默念: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去过以往那种鲜衣怒马张扬肆意的生活。 可惜她不知道,这将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的阳光。突然间,乐华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她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紧接着头有点疼,她想喊叫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她一下子滑坐到地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点点的消失殆尽,最后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送粥的那个宫女不知道何时起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她看着乐华倒了下去,又等了一会之后,才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有摸了摸她颈部的脉象,发现她是真的没了生命迹象后,连忙用力将她拖到书案旁,让她趴在上头。然后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用乐华的口气写了一张绝笔信,用镇纸压在桌上。 若是乐华还活着的话,肯定会感到无比的惊讶,因为这个在她眼里并不识字的宫女,不但会写字,而且笔迹和她的竟然一模一样,连力度,笔锋间的停顿都一致相似。便是让乐华自己活过来,怕是也难以辨别其中的真假。 那宫女的手脚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利索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将里头的褐色粉末都倒在了乐华的嘴里,然后将纸放到乐华的一只手里。 紧接着,她跑到庵堂门口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宫女大声哭喊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来人那,救命啊。” 外头守着的太监宫女们以为乐华又要出幺蛾子闹着出去,互相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一个管事的姑姑打开门进来,皱着眉头问:“又怎么了?” 那宫女惊慌失措的出来吼道:“不好了,公主,公主她服毒自尽了!” “什么?”管事姑姑眼瞧着宫女不像作假的样子,连忙进到里头看了一眼,只见乐华双目紧闭倒在书桌上,嘴角流出了一行黑红色的血迹,心里一惊。她连忙拿手去探鼻息,只是此时的乐华哪还有半点气了? 虽说乐华如今没了封号,但她到底是皇上的亲女儿,管事姑姑不敢大意,急忙对着外边喊道:“公主服毒自尽了,快,快去找太医来。” 门外看守的太监和宫女们一听管事姑姑的喊话,顿时都乱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管事姑姑的呼喊,让众人乱了阵脚,立即纷纷进来查探,见到这样的情形无一不害怕起来。 这,乐华公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负责看管的,必然难逃一死。这个时候众人纷纷着急起来,两个腿脚较快的飞奔着去喊太医去了,又有两人连忙去乾清殿禀告皇帝去了。 剩下的宫女太监们都围在乐华的遗体周围窃窃私语起来。伺候乐华的那个宫女趴在地上,一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她眼泪是真实的流露,但她这会子哭不是因为乐华死了而感到悲伤,她哭是因为大仇得报而喜极而泣! 乾清殿这边,梅氏才从皇帝的怀疑中逃过一劫,这时皇帝挥手让梅氏站起来回话,就听到了太监传来的噩耗。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凝声问:“你说什么?” 小太监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乐华公主服毒自尽了!” 皇帝还未回应,梅氏就先沉不住气了:“你可知谎报的处罚?竟敢如此胡说八道,我的乐华怎么可能会自尽呢?” 小太监听着梅氏凌厉的话语,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奴才不敢撒谎,静慈庵的看守是这么说的。” 梅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一下子扑到皇帝身前跪下,哭喊道:“皇上,皇上您是知道乐华那丫头的性子的,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可能会选择自尽呢?” 梅氏不愧是在宫里混了半辈子的人,在最初的伤心过后,梅氏很快就从这件事中抓到了一丝机会。 她痛哭几声之后,复又哽咽道:“皇上,乐华一直被圈在静慈庵里念经。那地方戒备森严,臣妾想给女儿送些补品都是难上加难,乐华从哪弄来的毒药自尽?一定是有人害了她,皇上,您一定要查清此事啊。”静慈庵的看守都是皇后娘娘指派的,梅氏这话明摆着是要把皇后娘娘拉下水。 薛妃站在一旁闻言,表情莫测的看了梅氏一眼,紧接着她低下头未再言语。 皇帝冷声吩咐道:“去把静慈庵里里外外的下人都给朕带过来。” 他今早吐血之后就没来得及好生休养,如今又乍闻乐华的死讯,一时也有些受不住了。在悲伤之余,他更多的是质疑:乐华究竟是怎么死的? 没一会,负责看守静慈庵的宫女太监就悉数被带了进来。 梅氏看到这些人之后,第一个就上前抓住了伺候乐华的那个宫女:“小岚,你叫小岚是吧?你伺候公主多年,向来都忠心耿耿,你说公主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 梅妃说话间手使劲抓着小岚的手腕,朱红色的丹寇已经深深的陷在了小岚的皮肉里。 小岚吃痛,但却强忍着自己没有喊出来,她对梅氏暗示的眼神视而不见,泪流满面的摇摇头说:“不是的,梅娘娘,公主殿下确实是自己服毒自尽的。” 梅氏闻言大怒,她“啪”的一下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怒骂道:“你个贱婢,定是有人指使你害死乐华的,对不对?” 皇帝咳嗽一声,让人将梅氏拉开:“好了梅氏,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如此放肆?” 然后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小岚:“你是公主的贴身宫女?你是何时发现公主自尽的?” 小岚颤抖着一脸害怕的答道:“回陛下,奴婢今日见公主抄写经书久了,便让公主休息一下,伺候着公主用了一碗燕窝粥,那时,公主瞧着还好好的。奴婢就去小厨房收拾了一下碗碟,又煮了一壶热水泡茶,等奴婢泡好了茶水再回去时,就见到公主倒在了书桌上了。至于公主服了何等毒药,奴婢实在是不清楚啊!” 一旁的梅氏冷哼道:“你是华儿的贴身侍婢,华儿有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清楚?” 小岚哽咽道:“请梅娘娘明鉴,奴婢果真没有见过什么毒药。公主在庵堂里面是修行的,一应用具都很简朴,连胭脂水粉都没有,连用的宣纸都是一张一张有数的,奴婢的确是没有见过有什么毒药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候,候在一旁跟来的太医开口了:“启禀陛下,公主殿下用来自尽的东西,确切来说不是毒药,而是紫藤花的种子。” 梅氏毫不相信:“怎么可能,紫藤花都可以吃,种子怎么会有毒呢?” 皇帝也不大相信:“朕以前也没听过此事。” 太医回道:“紫藤花本身也是一味药材,虽然可以用来治病。但其实它全身都有微毒的,只是花瓣的毒性很小,日常食用的时候一般都会用蒸、煮等方式进行加热,加热过后的毒性就微乎其微了,因此一般人吃了之后是不会有什么中毒的症状的。而紫藤花最毒的地方就是它的种子,最多五颗种子就能夺人性命。臣等去给公主诊治的时候,发现她最少吃了十几粒种子研成的粉末,可是说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皇帝闭了闭双眼:“乐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管事宫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道:“奴婢等听到动静,进去查看的时候,在公主的书桌上发现了这个。” 德宇公公亲自接过书信递给了皇帝,皇帝一目十行的看完,乐华的字迹他是认得的,并未觉得这信有什么不对的。看到最后双目他忍不住的湿润了,伸手拿起炕桌上的点心碟子就朝梅氏扔了过去:“你这个贱妇,还有脸指责旁人,乐华就是被你们母子害死的!” 这次,皇帝这回并未手下留情,碟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梅氏的额头上,瞬间就破了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梅氏见皇帝的神色不对,顾不得去擦头上的鲜血,急忙说道:“皇上,这事尚有诸多蹊跷,皇上不要被小人蒙蔽啊,皇上!” 她这样血流如注的样子委实不怎么养眼,皇帝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这次,奴才们不再迟疑,麻溜的把梅氏堵了嘴带下去了。 等暮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乐华公主为国祈福期间,不幸染了重病去世,因此恢复其公主尊号,以长公主规制下葬。乐华生母梅氏因丧女之痛,悲伤过度,暴毙而亡。 三皇子越国公因伤痛于母亲和妹妹的伤亡,自愿到五台山大觉寺剃度出家。在过去的路途中,越国公的车队遭遇了山体滑坡他本人被乱石砸中不幸殒命的事,就是后话了。 皇帝原先身体就没有恢复,经过此事后就更加虚弱了,眼下年关将至,他思量许久后,指派了缙王代替自己前去皇陵祭天。 此消息一出,文武百官心里一叹,看来这储君之位应当是非缙王殿下莫属了。 即使最近宫里诸事不顺,应当低调一些,但也挡不住朝中群臣对新储君的示好奉迎之心。 而缙王府里,原来送礼的人就不在少数,如今更是比以往多了三倍不止。好在单婧妍管家有方,下人们也不敢随意敷衍,倒是没弄出什么乱子。 就连暮云的琉璃铺子,最后几天的生意都可以用宾客盈门来形容,可以说半个月顶了一年的销量。 到年底盘完账,暮云看着自己手头厚厚的一沓银票,觉得总算是把两个儿子娶儿媳妇和女儿的嫁妆银子给赚出来了。 不止铺子生意好,就是家里头,今年上赶着过来奉承送礼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世情如此,暮云自然也不会非要矫情或者是装清高,但是她做事依旧低调谨慎,收礼也只挑那些该收的收一部分,绝大部分超过价值不该收的东西,暮云还是给人退了回去。 那些知趣的见她不收便也就算了,偏偏有那起子没眼力见的,眼见着大道行不通,就开始琢磨起其他旁门左道来。 如今的温家家上上下下总有五六十人了,人一多,就难免会有那些个嘴碎贪财的。 这不,有人就从下人嘴里知道了金家的存在,还知道了金家有个眼皮子浅的老太太,就想着法子用重金收买了金赵氏,让她帮着送一回礼。 金赵氏在温家待的着实烦闷,就出来到街上转转。转够了,转眼就来到一个平日里还算熟悉的茶楼坐坐喝杯茶,没成想她刚坐下,就遇到一个穿戴富贵的年轻妇人,自称婆家姓沈的,一个劲的奉承她。不但请她喝了茶馆里的上等茶,还点了一盒最贵的点心攒盒,要十两银子一盒呢。 金赵氏以往过来不过是点壶便宜的红茶,要碟瓜子花生什么的,哪里舍得吃过这样贵的点心? 赵氏还算是有些阅历在这,知道对方这样殷勤定然是有事相求。只是她一个半老婆子,能做什么呢?横竖先吃喝享用了再说,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吃了大半盒子点心,喝了两壶茶水,直吃的肚皮溜圆才算完。对方见她吃饱喝足了才笑眯眯的将事情说了,金赵氏原以为对方是有多大的事呢! 一听不过是帮着传个口信,对方就给一百两银子的孝敬,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想到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她哪有什么不肯的,也不管这事是好是歹,一下子就满口子的应了下来。 她心里也明白这事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因此回到家里后谁也没告诉,还嘱咐跟着的小丫头也不能说。 第二天她趁着闺女和儿媳妇在房里绣花,她就说去园子里逛逛,倪氏心想她就在家里头也惹不出什么事来,就没管她。 暮云这会子正在屋里头看外头送来的礼单,这些东西都要一一誊记下来,哪些要回礼哪些不要回,回礼要加厚还是要删减,各家各户的情形都不一样,需要耐心细致的一一思量。 见到金赵氏来了,暮云站起来行了个礼:“表舅母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暮云把她迎到上首,在她旁边坐下。 第一百九十章 等丫鬟端了茶水和一碟点心过来,赵氏喝了一口茶,觉得比自己在茶楼喝的那两壶还要好上一些。瞧瞧这屋里的摆设,纵使她眼界有限,但是也能看出这屋里都是一些好东西。 再看看这个外甥媳妇的穿戴,自她来后,就没见她重复戴过一样的首饰,衣裳有时候一天也要换好几身。 赵氏再想想自己闺女,过年买支金钗都要精打细算的,顿时觉得苍天实在不公!想到这里,她大着胆子说道:“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的事都要你操持,也多亏你脑子聪慧人也能干,竟然事事妥帖。我常对着百合说,你有空多和你温家嫂子学着点,但凡你能学会点皮毛,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 暮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赵氏夸自己,她心里觉得真罕见,但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这老太太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暮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表舅母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勉强支应罢了。况且凡事又不用我动手,都是下人们能干,还有我培养的几个管事手段也够好也帮着做了不少事务,总算是没闹出什么笑话来。我看百合妹妹这两个月可是大有长进呢。对了,表舅母怎么这会儿自己过来了?没带着弟妹和百合妹妹一起来?” 赵氏舔着脸笑笑:“她们忙着做过年的衣裳呢。再说,我这会儿过来可是有正经事情要和外甥媳妇你说呢,我嫌带着她们聒噪。” 正吸来了!暮云心里暗道,但脸上依旧面色如常的问:“不知道表舅母要说什么事?” 赵氏便把那个沈夫人嘱托的事情给暮云说了,左不过是些包揽诉讼的事情。那沈夫人的婆家原是给皇家供应干货的商行。前些日子,因着进到宫里的一批干货不太好竟然被内务府派人抓了起来。沈家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也没捞到人,这回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撺掇竟然找到暮云这里来了。 暮云听完之后,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赵氏,微笑着问:“金老夫人刚才说了什么?我竟没听明白。” 赵氏见她面带微笑,还以为暮云定是乐意的呢,她想着,不过是打声招呼的事,那个沈夫人就肯孝敬晏哥儿媳妇三千两银子呢!压根并没有听到对方的称呼已经从表舅母变成了金老夫人。赵氏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讪笑道:“晏哥儿媳妇,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啊,再说那沈家夫人我瞧着也是可怜的紧,这事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是能帮就帮帮人家呗。” 暮云听着她讲完,冷哼了一声:“她可怜?这事我要是帮忙,到时候可怜的就是我了。” 暮云知道这事她和赵氏是说不明白的,于是她开口说道:“这事儿,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既然和你说不清楚,么我还是让金家表弟亲自和你说吧。”说完,暮云就吩咐丫鬟去请金瀚夫妇过来。 见暮云真要找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赵氏也是急了,她上去拦那丫鬟也没拦住,连忙苦笑着说道:“外甥媳妇你不愿挣这些银子就罢了,怎么就非要告诉我那儿子和儿媳妇呢?” 暮云冷冷的看她一眼:“我说了,这事我和你说不清楚,表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让他亲自和你解释比较好。” 听说暮云有事相请,金瀚夫妇还有些疑惑,但是夫妻两个还是赶紧过来了,待看到缩着膀子坐在椅子上的赵氏时,两口子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金瀚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赵氏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心虚的把头瞥向了另一侧。见状,金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老娘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倪氏和丈夫对望一眼,忙行了个万福,说道:“不知道表嫂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母亲她又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母亲上了年纪,人有些糊涂,表嫂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莫气坏了身子。” 赵氏听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敢说自己老糊涂了,心里一急,就要站起来跳脚,就被儿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暮云平静的说道:“正是知道表舅母的性子,我才特特请表弟和表弟妹过来。你们两个都是有见识的,想来应当是知道这‘包揽诉讼’的罪名究竟有多大?一个闹不好,连我家相公的职位都有可能不保。我历来从不沾手这些事情,没想到表舅母如今竟给别人当起说客来了,想着让我去内务府衙门捞人呢。” 说到这里,暮云看了一下赵氏:“表舅母还真是高看我了,竟然以为我是手眼通天的不成?什么人都能捞什么人都敢捞?”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金氏夫妻,沉声道:“我知道表舅母向来是这样糊涂惯了,以前就罢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如今不过是亲戚,她就敢替我家揽下这些事情。将来金家表弟要是做了官之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她到底是长辈,我也不敢大不敬,希望你们夫妻两人回去后多劝着些。不管怎么样,今日这事是断断不能再有了。否则,即使我不发话,我家相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言,金瀚夫妇连忙站了起来连声道歉。金瀚满面通红的长揖到底,十分歉意地说道:“今日之事,都是我未能劝解住母亲。请表嫂见谅,表嫂放心,我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了。” 见他说得郑重,暮云回道:“罢了,好在还没弄成大祸,此事我就交给表弟了,希望表弟能够料理清楚。我不想因此事再生出其他旁的风波来。” 金瀚颔首道:“请表嫂放心,我心中有分寸。”说完,便和倪氏一起带着赵氏走了。 待她们走后,银柳叹息一声说:“也不知道金家大爷能不能管得住金老太太。奴婢还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夫人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后面的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暮云却是接口道:“然后将他们一家赶出去?”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正经亲戚,这年根底下,我们岂能做那样的事情?金家大爷和大夫人为人都是还不错的,总要给她们一些颜面。再者说,像金老太太这样的,与其弄到外头不只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不如就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她有什么动静咱们还能第一时间知道。” 银柳在一旁赞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奴婢就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 悠然笑着看她一眼:“你这性子就挺好的,瞧着就是个享福的命。” 暮云虽然觉得银柳不是特别聪明伶俐,但她就挺喜欢银柳这样性子的人,单纯又不愚笨。虽然她和妹妹小时候受了那么些苦楚,但是她们姐妹俩为人处世总是带着善意。并不因着自己的不幸便愤世嫉俗,这一点就是暮云自己都不一定能做的到。 这时银柳看向一旁的月萍问道:“唉,你刚刚不是请了半天假去看你姑姑了吗?怎么还没走啊?” 月萍突然红了脸,不自在的说道:“已经去过了,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我去把今天收的东西规整规整去。”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月萍这般弄得银柳有些莫名其妙,她惊讶的说道:“我也没怎么着她啊,她跑那么快干嘛?” 暮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摇头轻笑了一下。算起来,月萍的年纪可是不小了,再过了年就是十七了。虽说丫鬟普遍都嫁的晚一些,但是再晚下去就有些不好说亲了,想来月萍的姑姑定是着急给她找起人家来了。 晚上,暮云趁着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把月萍叫到自己跟前轻笑着问:“今下午去你姑姑家,你姑妈是不是给你说亲了?” 月萍惊讶的问:“夫人怎么知道了?” 她抬头看向暮云正好对上暮云戏谑的笑容,月萍不由的害羞起来。 暮云笑笑:“这还用问吗?看你这样子就能猜出来了。你姑妈给你说的是什么人家?对方人品如何?” 月萍撅噘嘴道:“我也没见过那人,姑妈只说他家住在北郊,比我小了三岁,如今已经有童生的功名了。说他家里也有百十亩地,原有个兄长已经过世了,我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 暮云眉毛一挑:“听着倒是不错啊。” 月萍嗤笑一声:“夫人也跟着打趣我,我自家是什么情形我还不知道,若是那人真有那么好,哪里能轮得到我呢!再说,那人比我小了那么多,我是给自己找相公呢还是找儿子呢?” 听了月萍这话,暮云“噗嗤”一笑:“你这丫头,嘴也够贫的。既然你不乐意那就再挑吧,如今京中不太好,这些事情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做,况且合适的人家也不是那么好寻摸的,咱们先慢慢寻着,总会遇到合心意的,你可不要着急。” 月萍羞得耳根都红了,但还是忍着羞意说:“奴婢不着急的,如今跟着夫人,奴婢什么也不缺,吃穿用度样样都是上等,便是一辈子不嫁出去都是好的。只是我姑姑总是一心想着让我出去,姑姑一向疼我,我也不愿太悖逆了她。” 暮云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说:“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但是女孩子大了总要找人家的。你姑妈也是真心疼你,上一回还托玉兰跟我说和,生怕我不放你出去。你也不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其实,不只是你,就是银柳她们,只要自己愿意,我都乐意你们出去找户好人家,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夜里待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将白日里金赵氏做的那些事情说了,温廷舟颔首道:“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大浪来,你放心吧,我会让人看着的。” 这些日子缙王府可谓是春风得意,皇帝总算是默认了缙王未来的储君身份,但还是保持着谦逊低调,不过心里异常高兴就是了。 正好这会子到了年下,缙王高兴之下就把自己私库里的好东西划拉了一下,给后院的那些女人们都分了一下。当然最先是给单婧妍,她也是分得最多的,但是方侧妃得的东西却和单婧妍的差不多,其中颇有几件贵重东西。 主要是这次方侧妃的祖父在这次年终祭祀的皇子人选上,暗地里没少给缙王出力。因此,缙王也有几分厚赏她的意思。 旁人倒罢了,只是单婧妍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颇有几分不平。春晓给单婧妍梳妆的时候,略微提过两句:“这次要不是娘娘费心筹谋,那梅氏母子怎么可能被压的这样死?凭什么是方氏得了好处?奴婢倒不是眼馋那几样东西,横竖咱们也不缺,但是她啥也没做,白白沾了娘娘您的便宜,奴婢为娘娘觉得不平罢了!” 单婧妍听完春晓的抱怨后,莞尔一笑,拿起梳妆桌上的螺子黛仔细的给自己描起了眉。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单婧妍一边描眉一边听着春晓为她鸣不平的话语,听罢,她放下手中的螺黛轻轻笑道:“这有什么可不平的?从一开始我和她们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对了,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人都找好了吗?” 春晓回道:“禀王妃,都找好了,是从咱们自小养大的那批死士里挑的,俱是八到十岁左右身强体壮的小男孩,如今正由袁先生和单叁他们几人教导诗词歌赋还有武艺呢。”单婧妍听了点点头:“这些小子可要培养好了,以后都是要放到咱们世子和少爷身边的。咱们王爷心思深沉,也不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我虽然知道他给孩子培养了一批人,但是但是他给的是他给的,”说着说着,单婧妍突然话锋一转:“可惜啊……”想起前几天她回家听母亲说的话氏,单婧妍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缙王子嗣已经艰难了,后院里除了她和死去的郑侧妃孕育过孩子,其他人均无所出。 这方氏也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去年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结果孕期时就频频出事,后来虽然勉强生下来一个女孩,但那个女儿先天畸形没出满月就夭折了。为此方氏没少在缙王跟前说她的不是,缙王是个极为有点主见的,他知道单婧妍不是那样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只看府里已经有的一个活泼健康的庶女,单婧妍不但在吃穿用度上从不苛待她,就连庶女的规矩礼仪也都是颇为注重。虽然他没庶子,但是以他看来就是自家兄弟们家里的嫡子女的礼仪也比不上他的这个庶女来的好,当然他的三个嫡子那是更胜一筹的。 缙王又不是傻,也不是拧不清的单婧妍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得分外出挑,还肯费心把庶女教的这么好,如今兄弟姐妹四个个之间的感情也算是颇为融洽。 而且缙王也算是颇为了解单婧妍的,她最爱恨分明不过,她就算是和方氏有仇那她也只会向方氏动手,绝对不会对一个婴儿出手。 而且方氏生的又是个女儿,根本威胁不了单婧妍的地位。这样单婧妍就更加不可能费心费力的去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还是个先天畸形的奶娃娃,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儿,缙王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方氏真生了个健康的儿子又怎么样?单婧妍岂会惧怕她。 想到这些前事,单婧妍微微一笑,这些后院女人啊,眼界格局都小,总盯着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也难怪缙王不爱进后院。 春晓见她家主子一点也没将方氏放在心上,不由说道:“奴婢听说,方侧妃托她娘家母亲去东郊很有名望的观音庙求了一个护身符,还弄回来不少生子秘方。还老是截胡王爷进去她那里,这万一真的被她得偿所愿该如何是好?” 单婧妍毫不在意的笑道:“得偿所愿又如何?一个庶子罢了!只要世子自身足够优秀,那他就是有一百个庶弟也无妨。若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就算我替他筹谋再多,也不过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人呐,都是命。老天爷想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不想给你的,你求也没用。” 说完,单婧妍翻了一下堆在桌子上的东西,微笑着道:“看来咱们王爷这回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呢。”她看了一回,指着两个盒子道:“把这个和田玉的笔架和那个烟雨江南图案的竹雕笔筒还有那对雕荷花图案的香炉给钰郡主送去。”然后又指着一个盒子吩咐:“把这对青玉的三足香炉连同那些漳绒、漳缎,给温夫人送去。”丫鬟们听罢忙答应着去了。 等暮云收到东西的时候,还呆楞了一下,原因是年节前单婧妍已经给她家回过礼了。今天送来的这几样东西并不十分贵重,但也的确是很实用。等她看到那对香炉是刻着如意纹样时,若有所思了一下,顿时明白这东西是单婧妍对她办事的肯定。她失笑了一下,转头让丫鬟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一年皇帝接连失了三个孩子,他的心情不必说想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好转的病情,因此愈加沉重起来。许多人都以为皇帝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就连除夕夜的皇家宴会也是草草了事。 谁承想转过年去以后,随着天气的逐渐回暖,皇帝的身体竟然渐渐好转起来。就连一度曾卧病在床的皇后娘娘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三月初三这天,皇后娘娘亲率宗室女眷前往护国寺焚香祷告,以求国泰民安。 众人见帝后两人身体都有所好转,皇帝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勤政状态。一些人见状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而有些人的心里则是说不出的失落。都是些人精,不管内心如何做想,脸上表现出的都是对帝后二人身体健康的期盼与祝福。 皇帝自身体好转之后,有心人注意到刚满十二岁的七皇子和十岁的八皇子最近常常陪侍在皇帝左右。而原先储君最热门的缙王,待遇说不上下降,但是总归没有前阵子那样受关注了。 就连到暮云这里递帖子的都少了,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暮云早就司空已经见惯了的,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反是那个金赵氏见温家门口如今门庭有些冷落,不由的对着女儿嘀咕道:“你瞧瞧,过年那会得意的时候不亲和一些,如今这家里都没有人来了吧?报应!” 年前因着那个干货供应商沈家的事,金赵氏被儿子数落了好一顿,整整两个月没让她出门,还把她的月例银子给停了。 金赵氏倒是想反抗来着,可是家里田契地契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儿子手里呢。原先赵氏在老家使唤惯了的那些老奴都让儿子给发卖了,如今伺候她的不过是个老实蠢笨的粗使婆子和一个才八九岁的小丫头,能定什么用?她手头就是有这些年攒下的几百两银子,但她抠门不舍得花用,哪里能支使得动旁人? 好在温家后院还有一片不小的花房,还有两间专门用来种青菜的屋子。这大冬天的,看着点绿色也不容易,金赵氏便每日到这两处走走也能稍微打发些时间。 百合瞧着母亲那张嘴又要开始胡说了的架势,不由的抚了抚额头,当下劝道:“哥哥和娘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你如今住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每日里还吃着人家给的新鲜蔬菜瓜果,不说感恩戴德就算了,如今反倒说起人家的不是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听了这话,赵氏点点闺女的额头:“你这死丫头,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百合将手上的碧玉镯子对着外头的日光照照,笑呵呵的对着娘亲道:“娘,你看,我这对镯子是不是透亮多了?” 赵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透了又怎样?瞧把你兴头的,不过是对镯子就把你给收买了。你怎么没瞧见人家身边的丫鬟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什么?没出息的样!” 闻言百合睁大了一双杏眼说道:“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些丫鬟都是表嫂的大丫鬟,代表着表嫂的脸面,要是穿的差了,表嫂的脸面往哪搁啊!而且我不过是个外八路的表妹罢了,大过年的,不说吃的喝的,人家给了我两匹上等的料子做衣裳不说,还给了好几样首饰和一大盒宫花。这些都是顶顶的好东西,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就这对碧玉镯子,我瞧着比娘亲你压箱底的那对还好上不少呢,怎么到了你这嘴里反落了不是了?有本事你把身上穿的衣裳头上戴的抹额都拿下来再说酸话。” 赵氏被闺女这一通抢白,反倒没了脾气:“行行行,我闺女说的都对,是为娘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话了还不成?” 百合斜她一眼:“本来就不该说,不是女儿我不向着你,就凭您做的那事,换个心窄的早把咱们一家子赶出去了。哥哥要是因此分了心耽搁了明年的会试,那才有你哭的时候呢!以后,娘你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要少说话少瞎打听事。” 赵氏无奈的笑道:“好,我就听我闺女的。说来也是上辈子造的孽啊,生了你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厉害,我这做母亲的还得被你们两个教训。” 这几个月下来,百合也是大有长进,已然学会了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做法,不慌不忙的笑道:“娘上次不是说表嫂给我的那块湖蓝色的料子好看吗?这眼瞅着开了春就暖和了,我用那料子给娘亲做了一件春衫,这就去拿来给娘试试。” 赵氏得了女儿孝敬的新衣裳,自然是一丁点火气也没有了。她如今只恨不得天气热的再快一点,她好穿上新衣裳再出去嘚瑟嘚瑟。 一出正月,温廷舟舅家的大表哥云澈和大表妹云玉霏一家就相携着一起来到了温家家里拜访。原来玉霏的夫君前年也考中了举人,这次特意约合着大舅哥来参加这次春闱。云澈上一次春闱时正好生了一场重病,错过了那次机会,这次总算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两家人原先是预备住到云帆或者玉兰那里的,后来被温廷舟知道此事后,他便极力邀请他们两家住到自己家的宅子里。如今家里正好还有一个闲着的院子,住下他们两家是绰绰有余。 过年的时候,温廷舟亲自去云家村劝了一回,他对大表哥颇有几分幼时情谊,因此说道:“按理,表哥和表妹一家住到我家里去适应当的。玉兰的宅子太小,而且她也不常在家,表哥和表妹去了,玉兰也忙不过来,云帆的宅子就更小了,他有两个孩子,最近又添置了两个新的下人,你们两家过去,实在是折腾不开。而且我家里既然还有院子,表哥和表妹就只管过来住,又不是外人,何必那样客套?” 云澈比温廷舟大三岁,幼时也是一起玩的,不过这些年,没怎么往来,因此总觉得有些生疏。听了温廷舟的话,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下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表弟和表弟妹了?” 温廷舟笑道:“云帆表弟如今是我夫人手下的得力干将,你们要是去他家住下,他不得腾出功夫和心思来照应你们?那他的差事谁帮着做?反不如你们直接住到我家里,一应事务都有下人打理,也累不着我夫人。” 见温廷舟如此诚恳邀请,云澈最终点头应下了,至于玉霏的相公,他是只管跟着大舅哥就好,自然是大舅哥住谁家他就跟着呗。倒是玉霏一听要住到温表哥家去,便对自己丈夫说:“说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温表哥了,他夫人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每次玉兰都说很好,毕竟没相处过。不如这回,我和相公一起去,一是和亲戚们走动走动,二来也能帮着相公打点一下起居,相公你觉得如何?” 玉霏的相公自然是愿意的,就是她的公公婆婆也乐意儿媳妇去和这样身为高官的亲戚多多走动走动。 于是这会子,云澈和玉霏一家就一起来住进了温家。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温廷舟早就和暮云商量过此事了,因此她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了院子,正好府里东北角还有一个客院给表妹玉霏一家住正合适。云澈一家则安排在了温廷舟大书房旁边的屋子里。横竖如今温廷舟已经另外有了处理隐秘事情的小书房了,这里放着的不过是些大面上的书籍,没什么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东西。 暮云原打算让大表哥和玉霏表妹一家挤一挤住一个院子,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妥当,征询了温廷舟的意见后就做了这样的安排。云澈没有带妻儿过来,只带了一个小厮过来,暮云见状便又指派了粗使一个婆子过去帮着做些杂务。 自过了年后,暮云就在心里盘算着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他们搬来这一日,温廷舟刚好当值不在家,暮云见了,心里也是开心的,虽然不是她的亲戚,但是相公的亲戚不就是她的亲戚吗! 暮云热情的一边让下人帮着抬行礼收拾东西,两方人见过后,知道自己堂哥和堂姐要搬过来,前来相陪的玉兰一见着玉霏便携着玉霏的手下先到了花厅里头。至于云澈和玉霏夫君两人,暮云和玉兰打过照面后,自有温家管事和云帆在外院招待,暮云还特意让人去请了金家的金瀚过去相陪。 在花厅里玉兰见玉霏身边也只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个才八九岁的小丫鬟,玉兰不由问:“我记得你身边的丫鬟不是小鱼吗?怎么没带来?” 玉霏听了笑道:“你说那个小鱼啊,她去年成亲了,如今正大着肚子呢,我就没带她来。正好她在家里也能帮我照应着我家大小子。” 玉兰笑着说道:“说来我上一回见你家石头的时候,他比淑华也大不了多少,如今应该是个大小伙了,就算是路上见了面,我怕也不认识了。” 玉霏和煦的笑笑:“可不是吗?小孩子都长得快,别说两年了,两个月不见都大变样呢。” 玉兰见玉霏怀里的小女儿乖巧可爱,忙笑着招招手:“来囡囡,给姨妈抱抱。” 玉霏家囡囡今年才一岁半,刚开始学说话,正是最好玩的时候。见玉兰朝她招手也不认生,张开两只胳膊便向着玉兰飞扑过来。玉兰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颠了颠:“哎呦,这孩子看着不怎么胖,分量倒是不轻呢!” 玉霏无奈的点头应道:“可不是吗?这小妮子看着脸上不胖,身上的肉可结实了,你看她胳膊胖的。要是大了也这个样子,该怎么找婆家才好?” 玉兰有些无语的说:“她才多大啊,你就惦记着给她找婆家了?这操心操的也太早一些了。再说了,小孩子还是胖乎乎的好看,等到大一些长起个子了,自然而然的就瘦下来了。对了,刚才忘了问堂哥了,堂嫂怎么没有一起来住几天呢?” 玉霏道:“如今家里事情多,大嫂既要侍奉老人又要照顾三个孩子,还有春耕等许多事情要忙,因此没能得空呢。” 玉兰点点头:“这倒也是,大堂嫂一向是个能干的。” 玉霏她们早上出发的极早,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了,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过才九点左右。 暮云先是问过他们用过早膳没,见大家都没用早膳连忙让出发的人准备一些早膳过来。 玉霏见表嫂这般温柔和煦,又好相处,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骨肉亲戚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好好叙叙旧。因着没有外人,中午这顿饭,暮云准备得颇为精心。 今日虽然不是休沐日,但是得到消息之后,温廷舟都早早的从衙门回来了。见礼之后,几个男人都挪到外头书房说话去了,男人自然有自己的沟通方式。总之,等晚上回家的时候,原先还有些自矜的云澈顿时对温廷舟相见恨晚的样子。就连玉霏的相公戚容也是一副对温廷舟敬佩有加的表情。 温廷舟虽然弃文从武,但他好歹也是明和书院大儒傅清柏的学生,学识自然是不必说的,毕竟当年他乡试可是考了解元的呢。 到了第二日,暮云又将温绥和玉兰母女还有金家一家子都请过来,让大家互相见见面认识一下,免的亲戚之间互不相识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就这样,云澈和玉霏夫妻便在温家住了下来。云澈和戚容两个都要备战春闱,平日大多是在自己的屋里苦读。加上金瀚,三人偶尔会凑到一起互相探讨切磋一番。待温廷舟休沐的时候,也常常过去请教一下这位前解元的一些经验。 这天刚好温廷舟带来好友前上届状元欧阳洵过来,几人就聚在一起讨论切磋起来,欧阳洵其实比在座几人都要小上许多,他虽然年纪最轻,但是他能在不及弱冠之年就在科举中一举夺魁,凭的可不仅仅是运气。有时候简单的几句点拨都会让云澈等人受益匪浅。 尤其是金瀚,深深觉得自己住到温家的这步棋是走得是不能再对了。他以往在平州也算是颇有才名,说实话,原先对于欧阳洵的状元身份,金瀚一直以为多半是因着他出生江南,又有帝师欧阳枢这位祖父的面子在。 如今,他和欧阳洵打过几次交道后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当然了:这位欧阳状元虽然年岁不大,但是真的可以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来形容。自己每每与他交谈都能从中学到许多经验。就是云家这两位,也都惧是学问扎实之人,三人每次切磋之后都会有所收获。 金瀚在自家老娘和媳妇面前都提了好几次这事,赵氏听说自家儿子受益了自然就觉得高兴,也没考虑过旁的。倒是倪氏听说此事后,斟酌着说:“咱们这位表哥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母亲在他家惹下的事儿,换了旁人再是不肯这样提携相公你的,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单就这份心胸气度,等闲人就比不上。你看他文臣武将都能交好,怪不得这位表哥能做到高位。” 顿了顿倪氏又说:“这个表嫂也不简单,你看她总是能弄到各种大儒注解的书籍,平日里都愿意借给咱们参详,并不小气,而且她自身也颇有学识和才华,心胸也比一般女眷要开阔,难怪表哥当初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身份,执意迎娶呢!” 听到这话,金瀚说道:“是啊,当初表哥跟表嫂定亲的消息传回平州时,不知道有多少旧亲等着看表嫂的笑话。如今,你瞧瞧还有谁敢说表嫂的身份与表哥不配?再看表嫂的娘家,母亲虽然不是亲的,但我听说那位乔老夫人可是个颇有手段的女人,而且干姐姐嫁的人也是三品高官,表嫂和成国公府,缙王府,郡主府来往都不差,她一个人把温家里里外外打理得如此优秀,这才是真正的兴家之兆啊。” 倪氏笑着说:“相公这话说的很是,我瞧着那位云娘子和戚夫人,虽说都是小门小户来的,但是说话做事也都很有规矩,一看便知道家里的教养够好。也不知道云家的亲戚里还有没有适龄的未婚少年。” 说到最后,倪氏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来。她这里想着跟人家做亲,可是表哥还真不一定瞧得上自家的小姑子。 金瀚没有听到倪氏最后的自言自语,他突然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可惜温家这个温绥只是个白身,将来也不过是给表哥打打下手不能有什么大作为。否则的话,小妹和他的年纪正相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把小妹许给他。” 听了这话,倪氏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就算人温绥只是个白身,可是凭着他如今在温廷舟家里的受重视程度,以后在婚事上也决计低就不了。你还对人家挑拣起来了,怕是温廷舟夫妻两个都瞧不上自家小姑呢! 倪氏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脸上却是没表现出半分对小姑的不屑。何况,这半年来小姑子的确是长进不少。她笑着说:“妹妹还小,婚事倒不必急于一时。我瞧着如今妹妹的规矩礼仪大有长进,等相公进士及第了,还怕找不到好人家把妹妹嫁过去不成?” 金瀚觉得自己妻子说的十分在理,就把这事扔到一边,一心苦读去了。 倒是倪氏闲来无事,常去和玉兰、玉霏两个一起做做针线、聊聊家常什么的。都是年纪相仿、脾气都算温和,因此几人相处的也算融洽。 暮云见她们几个自己玩的挺好就放下心里,暗地里嘱咐玉兰帮着多照应一些。自开春之后,温廷舟原先买的新宅子那边就正式开始修缮打理了。以暮云的性子,又是打算一直常住下去的宅子,自然事事都要尽善尽美才好。温廷舟在这上头也没什么意见,只笑着说了一句:“一切以夫人的喜好为主。”就把此事全权交给暮云了。 暮云心里直接呵呵了一句:呵,男人! 好在有温绥和云帆两个帮着跑腿,暮云也只做个总揽,画了图纸后偶尔过去瞧瞧就行了,并不用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饶是如此,一个多月下来,暮云也瘦了一圈,直把温廷舟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他见暮云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呢,难得见她对一件事这样上心,又不忍扰了她的兴致。只好亲自吩咐厨房日日炖些燕窝、阿胶、花胶之类的补品好生给她滋补一番,有什么自己能做的就尽量自己多做些,好让暮云能够轻松一些。 赵氏是个喜欢四处乱逛的,这日她逛到了温家的大厨房见了燕窝粥。跟厨娘闲聊的时候知道暮云都是拿这个日常当饭吃,不由的咂舌:“你们家夫人可真会享受,这东西可金贵着呢,这一小盅就得四五两银子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会儿大厨房没有什么人了,大家都去歇着了。那厨娘也存了特意显摆的心思,于是笑咪咪地说道:“不止呢,这些可都是最顶尖的上等燕窝,是缙王妃送给我们家夫人的。等闲要七八百多两银子一斤呢,这样一小盏就得小十两银子呢,这还是有价无市,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的。只有宫里头寥寥几人能得,我们夫人和缙王妃一向要好,娘娘才会给我们夫人的。” 赵氏“啧啧”几声后,转头看见灶台一旁放着的一个青花瓷大碗里用清水泡着一些黄褐色半透明的东西,她以前从未见过,于是不由好奇的问道:“唉~这个是什么呀?” 那厨娘看了赵氏说的东西一眼,连忙笑道:“这个啊,叫桃胶,也叫桃花泪,就是桃树上那黏糊糊的东西。据说吃了这个以后能补血养气,也是滋补的圣品。” 赵氏挑眉又问:“这个也是给你们夫人吃的?” 厨娘点点头:“是呀,我们夫人日常都是每天一碗燕窝羹,隔两三日再用一些桃胶、阿胶、雪莲、红参等物。这个是预备给夫人晚上吃的,这东西硬着呢,一般要泡六七个时辰才好。我今儿一大早就来泡上了,等晚上做正好。” 赵氏听罢,心里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感叹来,她又溜达了一圈,看见厨房里除了红枣、枸杞、雪莲等诸多滋补品,还有什么海参、鲍鱼等等都不在少数。 原来这些东西人家不待客的时候也吃啊?她心里更是咂舌不已。不由向厨娘问道:“这么些好东西都是你们夫人日常吃的?啧啧,这一日得花多少银子啊?” 那厨娘看了她一眼,勾着嘴角说道:“我们老爷说了,只要夫人喜欢,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花多少银子都不在乎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家夫人也不是那起子败家的媳妇。这里头的东西啊,多是夫人和老爷亲戚朋友家里送的,比外头寻常卖的都要好许多。真正花钱买的寥寥无几。” 赵氏被喜欢帮主子炫富的厨娘显摆了一大通,顿时有些怨念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石凳上唉声叹起气来:什么时候自己也才能像外甥媳妇这般,才能天天把这些上等的燕窝,鲍鱼拿来当饭吃呢? 赵氏的小心思暮云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没空搭理赵氏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今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宅子那头好不容易有些章程了,这头又马上就要春闱了。暮云做为家里的女主人,眼瞅着家里有三位举人要应试,自然不好什么都不过问。该帮着打点安排的都要一一料理好。 好在那几人都有一路科举积累下的经验,况且他们肚子里也装满了真材实料,因此也并未表现的过分紧张什么的。 会试这天,早上天不亮三个备考的就动身到贡院外头排队入场去了。暮云一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和下人,生怕搞得太隆重了反而让三个举人心里紧张。因此她和温廷舟也只是在二门处略送了一会,说了几句吉利话就罢了,倒是倪氏和玉霏直接送到了大门外头。 倪氏倒罢了,纵使心里万分挂念,但大面上也还稳得住,倒是玉霏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暮云见她这样,有心帮她宽慰一下,笑着说:“相公说你家戚容的学问做的挺扎实的,这一科中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再说了,就是万一中不了,你家戚容还这么年轻,将来总有考中的时候,看把你给急的。” 玉霏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坐下道:“原本这次相公就是打算下场试试的,我也没奢求他一次就考中。原先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子心里突然就觉得紧张得不得了。我听说贡院里条件异常艰苦,既不遮风也不挡雨的,也不知道相公能不能熬得住?” 暮云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如今这贡院年年检修,号房比起前朝来也要宽敞严实一些,就是下雨什么的也不怕。你家戚容我看着他的身体还算康健的很,况且他家原也是苦日子过来的,自小活动的多,身体的底子厚,定然不会有事的。” 眼见玉霏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暮云便觉得还是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才好。于是她笑着说:“我前几天让工匠们砌好了新宅子的花池子,今日正要过去看着他们栽花,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过去瞧瞧?” 玉霏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这感情好,早就听说表哥家新买了一个五进的宅子,如今竟能有机会去瞻仰一下,自然是好的。只是孩子们可怎么办?”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带着孩子一起就行了,多带几个下人,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小孩子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借着这个机会带他们出去松散一下。” 说完后,暮云又打发人去叫了玉兰母女两个,正好倪氏在那里和玉兰说话,听说这事也想一起去瞧瞧,暮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干脆把赵氏母女一块带上了。 赵氏也知道暮云看不大上自己,如今有这样的好事竟然还肯带上自己,倒也是意外之喜。她生怕自己再说错了话惹得人家不快,一路上竟然是异常的安静沉默,倒是让倪氏和百合颇为意外。 马车从侧门进到宅子里,在垂花门处停下来。早有仆妇过来清了内宅,所有的工匠都暂时避让出去了。 众人下了马车,都抬头看向垂花门。新宅子的垂花门用的是常见的悬山顶,大门漆成了红色,上面还镶了金色的梅花钉,另有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端的是气派非凡,不必一一赘述。 暮云招呼着大家缓步进了垂花门,从两侧的抄手游廊里往后院走去。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玉霏看着庭院中的花木已然是争奇斗艳般开得正艳呢,她不禁问道:“表嫂这宅子里的花木都长的这么好了,怎么还要栽花呢?” 闻言暮云浅笑着回道:“花园里的树木还成,只是我瞧着院子里空了些。这回不过是想把各个院子的房前屋后栽上一些花草,也不用太名贵了,就是种些牡丹、芍药、蔷薇、樱花,桂花一类的,给各个院子添些生气。”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几乎是走一步赞一句,直把这宅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暮云忙笑着谦虚了几句,其实这宅子她也么没怎么大动,原先主家设计的格局就很好。正统的北方大宅院,屋子都是方方正正坐北朝南的。暮云也不过是让工匠把一些破旧的门窗全部换成了新的,重新粉刷描画了一番。又将花园子收拾修整了一番,种上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花木。 基本上来说,在屋子和花园上的改动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建。毕竟暮云骨子里还是深受前世的影响,喜欢用软装来凸显自己的装修风格。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大手笔的地方。比如说,直接将后头花园子里的一排后罩房拆了,在这建了一个比沈家的玻璃花房还要大两倍的花房。然后就是将整座宅子的窗户都换成了明净透亮的玻璃窗户。 即使现如今玻璃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但是这样把整座宅子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窗,也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尤其是赵氏刚开始觉得这宅子也没有多好,不过是大了一些,尤其是还没有摆家具什么的,显得有些空落,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待看到连后罩房都用了玻璃窗时,直接不吭声了。 赵氏非常想问一下暮云这些玻璃窗一共用了多少银子,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倒是玉霏看到那么一座玻璃花房,直接问出了口:“表嫂,你这宅子光玻璃就不是一笔小开支吧?” 听了玉霏的问话,暮云淡淡的笑道:“也没多少,加上花房的玻璃和工匠使费,统共不过六千两银子。” 赵氏心里‘啧啧’了两声,心道这还不多啊?她们家的家底加起来也就这个数了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虽有心想唠叨几句吧,瞧着旁人都一副“合该如此”的表情,尤其是自己那儿媳妇还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摆明着对自己不放心的样子。哼,瞧瞧,这哪是儿媳妇啊?竟然是个活祖宗。 一想到正在贡院里参加会试的儿子,赵氏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横竖是人家的银子,人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吧,自己管什么闲事?等到儿子考中进士,自己做了诰命夫人再给媳妇子好生上一上规矩。 那边倪氏见婆婆总算是憋着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出来,心里终于放松了许多。 旁人都是看热闹,暮云却是细心查看了一下工匠近日做的活计,一些不大合心意的地方一一和这里的一个识字的小厮说了,让他记下来好告诉工匠们。 等逛完了宅子,也快到晌午了。暮云原就没打算中午回家吃饭,她早就有所打算,因此笑着说道:“快到晌午了,再赶回去用膳也来不大及,这附近有家春华楼,他们的饭菜做的极为不错。我已经差人去订好了包间了,咱们这会儿就过去吧。” 倪氏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已经够麻烦表嫂了,怎么好意思再让表嫂这样破费请客。” 暮云不在意的笑笑:“这有什么?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咱们好容易出来一趟,自然应当好好逛逛。这附近的西山上有座宏运寺,里头供应着观音菩萨。虽然不大,但是香火也算极为鼎盛的。一会咱们吃了饭顺道去那里烧柱香,求菩萨好生庇佑他们一番。” 众人听了暮云这个建议,都说连忙应好。 春华楼在整个京城都是数的着的酒楼,其饭菜自不必说,自然是色香味俱佳,暮云又特意按着大家各自的口味点了不少的菜式,这顿饭大家吃的都是极为舒心的。 吃过饭以后,暮云原想带她们在附近的街道上逛逛的,但是几人都着急去宏运寺上香,因此暮云就取消了逛街的想法,顺着她们去了宏运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她们到达宏运寺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了,但是寺里头的香客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众人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这地方香火如此鼎盛,菩萨一定是十分灵验的。大家在大殿外头等了一会子才得以进到里面。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暮云也从善如流的跟着给菩萨磕了头,让下人奉上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倪氏和玉霏都是给自己丈夫祈福的,也都有自己的一番心意。就连一向有些抠门的赵氏都狠心拿出十两银子来捐了,心里不住的祈求菩萨保佑这一科一定要让她儿子考中进士。因为只有儿子出头了,她才有机会做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将来也好在京城买上像暮云家那样的四五进大宅子,天天拿燕窝、阿胶什么的轮换着吃。想想这些美好的未来,赵氏便不觉得这银子花的肉痛了。 上完香之后,众人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上了马车回去了。因着宏运寺是在一座小山上,虽然不高,但对她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来说,爬了山又在寺里等了好一会,回到家后,大家都觉得累了,于是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今日天气晴朗,在外头逛了一圈身上也出了一身细汗。暮云到不怎么累,回到自己屋里洗了澡后,换了身松软的家常衣裳出来。小猴子和小冬瓜原先就在后头园子里拿根树枝逗池塘里的锦鲤玩,听见小丫鬟说娘亲回来了,小猴子把手里的树枝一扔迈着小步子飞快的往娘亲那边跑去了。小冬瓜才两三岁,走得虽然还算利索,但腿短跑不过哥哥呀。跟着他后边的奶娘生怕他跑着跑着就摔了,于是就一把把他抱起来,疾步来到了暮云这里。 他们过来时,暮云刚换完衣裳出来。大半天没见几个小孩了,见他们向着自己奔过来,顿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顾不得小猴子这小子身上弄了一身的泥土,径直抱了过来了。笑眯眯的揉揉小猴子的小脑袋逗他说:“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听话?” 小猴子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搂住娘亲的腰,不住的拿自己的小脸在娘亲的腰间上蹭来蹭去,直把暮云蹭的心都要化了。她捏了捏小猴子的小脸,也不管他从外头进来脸上有多少风沙,抱着他的小脸就亲了好几下。 这会儿奶娘也抱着小冬瓜赶到了,暮云伸手抱过在奶娘怀里朝她伸手要抱抱的小冬瓜。小冬瓜一到暮云的怀里就搂着暮云的脖子在她脸色亲了几下,暮云也笑呵呵的回亲了他几下。 奶娘见他们娘几亲香,也跟着凑趣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可惦记夫人了,中午那会二少爷瞧着夫人不在家,都不肯好好吃饭,我们好歹哄了半天,也不过吃了半碗蛋羹喝了两口鱼片粥。今个儿白天更是一觉也没睡,一天都怏怏的,如今看着夫人了才精神多了。” 早上走的时候暮云原本打算带着小南瓜和小冬瓜一起去的谁承想这俩孩子昨天睡得晚了一些,早上醒不了,于是暮云就没有带他们。这会听了奶娘的话,暮云笑着刮刮小冬瓜的小鼻子:“你这个小胖墩,是不是怪娘亲没有带你出去玩了?又在家里淘气了吧?谁让你早上不早点起的,可不能怪我奥!” 暮云想起没见到小南瓜,于是又问奶娘:“小姐呢?” 奶娘听她问起小南瓜,于是笑着说:“下午那会儿淑华小姐和小姐晚了一阵子,两人都玩累了,这会子应该在屋里歇息呢!” “这个天了,晚膳她们还没吃呢,她们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暮云听罢皱眉的说着。 奶娘接着又说道:“夫人放心,咱们是让淑华小姐和小姐用过一些吃食才让她们睡下的。” 暮云点点头:“这样也行吧!晚上辛苦你们看这些了,这会儿就让她们俩睡罢。” 然后她瞧见小猴子和小冬瓜的脸上都有些污痕,便让丫鬟拿了湿帕子来给他们擦擦脸。许是擦了脸觉得舒坦了或者是瞧见亲娘觉得心安了,没一会小冬瓜便困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的。奶娘忙张着手想把他接过去,暮云摆了摆手,将他横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几下。没一会小冬瓜就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瞧见他睡熟了,暮云原本想把他放在自己屋里睡觉的,外头月萍进来回道:“钰郡主打发人送了些粉蕉过来。” 闻言,暮云便把小冬瓜递给了奶娘:“你带他去那屋睡吧。”然后暮云又让小猴子也进去玩儿了。奶娘轻手轻脚的把小冬瓜接了过去,小冬瓜睡得熟没有醒,小猴子也怪觉的跟在奶娘身后进了屋。 暮云见她们出去了,方出声问月萍:“来的是哪个,把她叫过来吧。” 来的是元初栀身边刚提上来的二等丫鬟璐瑶。璐瑶进来给暮云见了礼,笑吟吟的说:“我们郡主今个儿刚得了宫里赏的一筐小粉蕉,瞧着还算新鲜,便让奴婢送一些过来给温夫人您尝尝。” 暮云笑着道了谢,又说道:“还没恭喜你如今升了二等呢,以前你刚到郡主身边时不过是才留头的小姑娘,如今一晃成了郡主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了。你们郡主是个好主子,以后只管安心侍奉,自有你们的好处。” 璐瑶原先在凳子上坐着,听见暮云这话忙站起来,待她说完了,这才笑着答道:“多谢温夫人教导,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侍奉娘娘,请温夫人放心。” 说来,这个璐瑶还是当初暮云当初在元初栀府上的时候,帮着她挑的一个粗使的小丫头,那时候璐瑶也不过是六七岁的样子。后来她一直跟在元初栀的身边,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衷心可靠,如今总算是熬到了二等丫鬟。因为有些前缘,所以暮云今日才会多说几句。 见她如此恭谨,暮云连忙挥手让她坐下,说道:“你是个妥当的孩子,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白嘱咐你两句罢了。这阵子我家里事多,也有些日子没去看你们郡主了,你家主子最近还好吧?” 听了这话,璐瑶迟疑的答道:“还好~” 暮云自然是听出璐瑶语气中的迟疑,不由问道:“可是你们郡主遇到什么难事了?” 璐瑶咬了咬嘴唇,答道:“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我们家老爷又惹了一朵烂桃花。温夫人可知道户部尚书家那个小姐成宜卓?” 暮云想了想,脑子转了一圈,然后迟疑地问:“可是那个庶女出身却被户部尚书府老夫人一直养在身前的那个?我记得她好像前几年合离之后一直在家里深入简出的,倒是许久未曾听过她的音信了?怎么?难道你们家老爷还和她扯上瓜葛了?” 璐瑶跺跺脚,说道:“可不就是她吗?当初她合离的时候非要装什么矜持模样,扬言此生不再二嫁的。听说京城也有许多人家不嫌弃她是再嫁之身想着聘她来着,只是这位成小姐一概的拒之门外。以前说起来我们郡主还赞过她几句,说她是个有骨气的人什么的。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是不想再嫁,不过是想着攀高枝呢!如今竟然想着嫁到我们家周府来,还说什么即使只做一个小小的侍妾能伴在我们老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温夫人您听听,这叫什么话?这女人的脸皮未免也忒厚了吧?哪有这样上赶着给人做侍妾的?” 听了璐瑶的话,暮云不由的替元初栀担忧几分。自从那年出了丫鬟那事之后,元初栀和周清两人的关系便已经疏远了许多。单听璐瑶最后说的几句话就能知道这个成小姐是个有心计的。摆明了就是一朵晃晃的白莲花啊!这种女人正妻自然不会喜欢,但是大多数的男人却都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呀。 暮云知道这事最终还是要看周清的态度。于是问道:“那你们老爷是怎么说的?” 璐瑶摇摇头说:“我们老爷倒是将前来做说客的成家大爷打发走了。只是听说这位成小姐还不肯死心呢!” 璐瑶她终究不过只是个二等丫鬟,有些内幕也不是很清楚。暮云思索一番便轻声说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这里有今日庄子上刚送来的新鲜樱桃,水灵着呢,一共也只得了半篮子。你们郡主爱吃这个,你都给她带回去。让她只管放宽心,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了。明天我亲自过府去探望她去。” 闻言,璐瑶高兴的说道:“那感情好呀,我们郡主有什么心事也不爱和我们说。温夫人过去和郡主说说话,多少也能给她排解一番,咱们做奴婢的都感激温夫人您呢。明日我一定备上好茶好点心等候着温夫人。” 暮云微微一笑,说道:“行了,明日我一定过去。这会天也不早了,再晚天黑了路上不好走,我这就不虚留你了。”于是璐瑶给暮云行了礼后便告辞而去了。 到了晚上温廷舟回来,看到这小粉蕉,笑着说道:“这东西如今可算是稀罕,是钰郡主送来的?” 暮云淡淡一笑道:“你猜的倒准,可不是她让人送的?我尝着这个还挺甜的,糯糯的,味道不错,你尝尝?”说着便伸手掰了一个剥了皮递给温廷舟。 温廷舟其实不大喜欢吃水果,但是眼见媳妇都剥好递到跟前了,也不好说不吃,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就麻利的吃完了。吃完后还砸吧了一下嘴:“恩,味道还不错。” 话音未落,只见暮云又递了一个过来,温廷舟摸摸鼻子,笑着说:“这个还是给娘子你吃吧,为夫已经吃好了。” 暮云眉眼一挑,笑着说:“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些,不过这东西润肠,你昨儿不是还说有些上火吗?吃这个润润肠。”闻言温廷舟只好又接过来吃掉了,好在这种粉蕉个头小,也没几口,不一会就吃完了。 温廷舟拿茶水漱了口,然后说:“外头都说钰郡主目下无尘清高自诩,偏偏和你关系这样好,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头一个想着给你。真真是各人的缘法,没法子说清。” 暮云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钰郡主样样都好,论人品样貌哪样不是拔尖的?偏偏命运有些不济,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波折?” 闻言,温廷舟有些奇怪的抬头问道:“怎么了?钰郡主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她待你素来不薄,你瞧瞧,咱家要是能帮上忙的,你就多帮着一些。” 暮云将成小姐的事情说了,然后摇了摇头道:“若是旁的事咱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偏偏是他们家里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如今也只能是我多去劝慰着些罢了。” 听了暮云的话,温廷舟倒是说道:“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样严重,我瞧着周大人也不像是对钰郡主没有情分的样子。听说周府里的那几个侍妾通房如今也不过是摆设罢了,钰郡主都嫁过去好多年了,周大人也明白她是什么人,再说了,周大人是文人,出身清流世家,这种人家最是注重名声不过了,怎么可能会纳一个和离过的女子为妾?” 温廷舟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暮云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等明日我去看过郡主再说。” 说完她揉了揉额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到山上吹着冷风的缘故,回来后总觉得脑仁疼。” 见她神情怏怏的,温廷舟连忙挪到暮云身旁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伸出双手给她轻轻按压起来。一边按一边说:“这会子城里虽然暖和了许多,但是山上还是凉的紧。下回再去山上得戴上帷帽才好。” 温廷舟的手劲不紧不慢的正合适,按了一会儿,暮云便觉得舒服多了。加上今日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一放松之后便有些昏昏欲睡。温廷舟见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便把她抱到床上,帮她除了外衫,自己简单的洗漱之后便上床搂着暮云睡了。 窗外皓月当空,清风阵阵,月影朦胧,伴随着细微的虫鸣声,夜渐渐浓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二日天不亮温廷舟就走了,暮云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昨晚她睡的舒服,一夜好眠,今早虽然醒的早,但是一点也没觉得犯困,只觉得神清气爽的。 洗漱过后,暮云正在用早膳呢。月萍笑眯眯的端着一个漂亮的花盆走了进来,她将手里的花盆向暮云面前一放,兴奋的说道:“夫人您来瞧瞧,这是我前阵子自己扦插的茶花,没想到竟然开花了。您看还有好几个花苞呢!” 暮云顺着她的手瞧过去,见这茶花不超过一尺高,上头有两朵半开的花苞,另外还有几朵极小还未开的花苞,花的颜色是普通的粉红色。她不由赞道:“这粉色还挺鲜嫩的,我瞧着这绿油油的叶子衬的这粉色的花倒是显得格外清雅。不错,总算是没白在我身边待这么些年,你们这么些人,总算是有个可以出师的了!” 瞧了一会,暮云又想到元初栀最爱茶花,月萍这花虽然不是她最喜欢的白色,但是瞧着鲜妍又雅致。于是她便问道:“这花,你插了几盆?” 月萍回道:“奴婢插了有五六盆,不过都是这种粉色的。” 暮云笑道:“就要粉红的,你去仔细挑两盆品相最好的拿过来,待会给郡主带去。”月萍听说暮云要拿她的花去送礼,比多给她一个月的赏钱还让她高兴,忙不迭的去后头挑花去了。 暮云带着月萍仔细选好,又特意修剪了一番的两盆子精致的茶花到了周府,她到的时候,元初栀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画画。下人们知道她们两人交好,径自将她带到了这里。 暮云看到元初栀还有画画的闲情逸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事情应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元初栀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瞧,见来人是暮云,便笑道:“你来了啊!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偏偏这些丫头们一个一个的都觉得出大事了似的,竟然还跑到你面前啰嗦去了,真是该打。”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璐瑶端了茶点走到门口,闻言是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暮云正好瞧见了璐瑶尴尬的样子,不由地笑着说:“行了吧,你当旁人听不出你话里的显摆来的?明着是嫌弃,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可不是谁都能调教出既能干又贴心的丫鬟来的。” 暮云说完冲璐瑶招招手:“快进来吧,不用在那门口杵着。你家郡主是在说笑呢!”闻言,璐瑶这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笑着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指着托盘里的茶点说:“这壶里是夫人爱喝的武夷山大红袍,府里前几日来了一位扬州籍的点心婆子,这是她今日新做的千层油糕和翡翠烧麦,温夫人您尝尝可还合口味?” 元初栀这会儿正好画完了最后一笔,听到璐瑶这话,搁下笔转头对着暮云来嗔道:“你听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你丫头呢,看看她对你这般体贴。见你来了忙不迭的好茶好点心的上来。我在这房里呆了半天也没个人来搭理我的,想想真是伤心。” 听了这话,璐瑶倒罢了,倒是一旁也是二等的璐月素来是个口直心快的,当下鼓着嘴说:“郡主这话好没道理啊,今早用过早饭,是郡主自己说要静静的在这屋里画一幅画,不让咱们进来打搅的。刚刚小丫鬟们不过是在院子外头说了两句话,郡主就嫌她们聒噪,我们这才离得远远的。这会子又来嫌我们,真真是好没道理。” 话音刚落,被璐瑶拉了一下袖子:“行了,你怎么能跟主子这般说话呢?” 元初栀轻笑着跟暮云说:“你瞧瞧,这些小丫头,胆子一个比一个肥,这会竟然敢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暮云端起茶杯来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方不紧不慢的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占理呗?我倒觉着这几个小丫鬟倒是越来越有条理了,该赏。正好前日旁人送了我一盒子青金石的小玩意,你们拿去自己分了罢,留着玩吧。”暮云的话一说完,自然就有跟来的丫鬟将东西拿出去分了,当然元初栀那几个大丫鬟也都不会落下。 元初栀这时才发现,茶桌上头还多了一个竹篮,里头并排放着两盆小巧精致的茶花。当下赞道:“这花开的倒挺精神,我倒是许久不见这样鲜妍的粉色茶花了。以前在你那花房我也见了不少粉色茶花,觉得这颜色太小姑娘气了,不适合我,这会子见了这般鲜妍的粉色茶花,倒也心生喜欢,这是你新养的?” 暮云笑着摇摇头:“这个茶花还真不是我养的,是月萍那丫头养的。” 闻言,元初栀轻轻一叹:“你自己会养花就罢了,如今连丫鬟也调教的这样能干。”一边说一边亲自执壶帮暮云添了一些茶水。暮云轻笑道:“我还真没怎么调教她,不过是平日里我侍弄花草的时候她在边上学了一些罢了。说来也是她和花草有缘,我身边这么些人里,就唯独她能自己养出几盆不错的花草来。唉~话说回来,你郡主府上不也有几个挺厉害的花匠吗?我瞧着如今这周府里的花草比以往我来时精神多了。” 元初栀回道:“这几个花匠还成,有几分手艺是真的。只不过他是个外男,总不如丫鬟婆子的用起来方便。可惜你早说了月萍是要外聘的,要不然我一定把她要到身边来伺候。” 暮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是我陪嫁丫鬟之一,很小就跟在我身边,我总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要不然心里总是不忍心的。” 元初栀点点头:“我逗你玩呢,你说的我都知道。丫鬟虽说是奴婢,可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们跟咱们一场总不能让她们没个着落。就是我自己的丫鬟,愿意出去的我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出去的日子再苦,终归也是能自己当家做主的。不比困在这宅子里强上十倍?” 此时丫鬟们都已经自觉地退了出去,只留两人在屋里说些体己话。暮云见身边没有旁人了,便开口问道:“如今也没有外人,我少不得要八卦地问一句,那位成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嚷着要给你家周清做侍妾了?” 闻言元初栀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还能怎么着?人家心大着呢,一边口口声声愿做侍妾,另一边却跟宫里的成妃暗地里谋划着想取代我做正妻呢。” 暮云听了不由皱眉道:“这位成小姐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她即使不是再嫁之身,但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庶女,我倒奇怪她哪里来的信心能取代你做这个刑部侍郎的夫人?” 元初栀这才回道:“说来说去不过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清明那会子周清出城去办事的时候,恰好遇到成小姐的车驾正被一群纨绔子弟拦住了去路。周清这人虽然偶尔在女人上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他到底是刑部的人,素来最是刚正不阿的,见状便带着刑部的侍卫上去将那些纨绔子弟给喝退了,还一一给那些纨绔子弟下了警告。这不,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事情大致如此,只是不管里头有什么猫腻,这件事情终归都已经发生了。 听到这里,暮云还是有些不解:“就算如此,她要作妖,此时也该放低一些姿态才是,怎么就敢直说想取代你呢?” 元初栀沉声道:“这位成小姐如此心大,自然不会将心事明着说出来。不过是她和成妃两个人暗地里商量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听到了,然后又传到我这里来了。” 以往元初栀总觉得太后给她留的那些人没什么用处,她又没想着要和宫里头作对。如今却是觉得多亏了这些人,要不然她可就阴沟里翻了船了,早就掉进旁人挖的坑里去了呢。 暮云没有追问元初栀是如何知道这样隐秘的消息,只是轻声说道:“她是想先借着周清救她的事情,想法子进到府里来。她那样的身份,以你的性子自然不屑去为难她,听说她在闺中时还颇有些才名,想来在琴棋书画上还是颇能和你聊上几句的。若是她耐下性子时常在你身边小意奉承,刻意讨好,时间长了你就会对她失去防备。到时候她再从中做些手脚的话想必就容易得多了。” 听了她的话,元初栀倒是不由的一愣:“难道你在宫里也有人手?” 说完这话,元初栀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了。不过暮云倒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笑着说:“不过是我通过成小姐的作派猜测的罢了。” 其实这不难猜呀,毕竟暮云前世那么多小说和宫斗剧也可不是白看的,里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话说回来,暮云顿时觉得和这位冯成小姐一比,自己反倒一点也不像个穿越的,简直就是胸无大志啊!那位明王妃瞧着比自己还有些心思呢。 元初栀刚才问完后,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宫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在里面安插人手的。听了暮云的话,她不由叹道:“你这话说的,跟成小姐在成妃跟前说的几乎没有出入,这位成大小姐可不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暮云‘噗嗤’一声失笑道:“这成小姐还真是心比天高啊!就算最后事情都如她所料,以她再嫁的身份又凭什么去做周清的继室?就凭皇上如今对七皇子的宠爱吗?” 元初栀轻笑一声:“还真被你一语中的,猜得可真准。这些日子,皇上常常把七皇子和八皇子几个年幼的皇子带在身边,其中又以七皇子最受皇上重视。而且,现如今剩下的皇子中,七皇子的母族算得上是最强盛的。成家好歹也是一伯府,也算得上是百年世家,其余的几个皇子,包括缙王殿下在内,母族都有些弱呢。更何况,如今成妃可是又有了身孕的呢!” 这?这也太玄幻了吧,去年皇帝陛下不是都快挂了吗?这会子还能让妃子有孕,看来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老当益壮。只是这事对暮云她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她沉吟道:“宫里足有好几年没有喜事了,这事我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元初栀嘲笑的说道:“还不到三个月,成妃娘娘自然不敢让外人知道。这宫里头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屑在这上头做什么手脚,可是备不住有旁人眼热呀。” 闻言,暮云不由皱眉说:“看来这成家所图不小啊。” 接着她又有些紧张的看向元初栀:“等三个月后成妃的胎坐稳了,这样的喜事一定会让皇上高兴万分。到时候成妃若是趁机提出成小姐的亲事,她们姐妹再将姿态放的低一点,皇上岂能不给成妃这个面子?” 暮云觉得元初栀虽然很得皇帝宠爱,但是此刻她是真的十分为她担心。 凭着成家这姐妹俩的心机和手段,若是真让那个成小姐进了门,以后这周府里可真的就再无宁日了。她心里十分担忧,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没想到元初栀却是一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风轻云淡的说:“放心吧,这个成妃蹦跶不了多久的。她若是安分一些倒罢了,若真想着玩些阴谋诡计对付我,最后也只能是自讨苦吃。” 见她一副笃定的神情,暮云猜想应该是她手里有一些什么底牌八吧,再不济宫里也还有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对元初栀一向最是疼爱不过的,想来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看着暮云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元初栀轻笑着说:“好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对了,你那新宅子捯饬的怎么样了?预备着什么时候搬家?” 暮云听罢,忙笑着答道:“上半年事情太多,再者还有皇室孝期在。我们家里预备着过完端午后,八月底九月初天凉上一些再搬。对了,说到这里,我就厚颜的和你说一下哦,到时候少不得要求你的给我两幅墨宝,我装饰屋子好用。” 元初栀莞尔一笑:“这个好说,我如今也就只剩下这点子消遣了,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画出来。你想要什么图,我多画几张,你到时候只管挑喜欢的,我提前让人去装裱好了,等你搬家时直接挂上就得了。” 说话间,暮云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元初栀的书桌旁。桌上有她刚画的一幅鹦鹉戏梅图。 元初栀画技后,鹦鹉被她画得惟妙惟肖,梅花则是清丽脱俗,两者相得益彰,十分生动。暮云当下就笑道:“其他的就罢了,你看着随便帮我画一幅就行,我瞧着这个就很不错,生动有趣。刚才光顾着说话了,也没顾上仔细看看,这会子才发现你这画技当真是一日千里呢。怪不得如今有许多大家千金都想着让你给点评一二呢!” 想起那些各怀心事的千金小姐们,元初栀缓缓道:“那些不过都是为了求得一二般虚名罢了,一个个的匠气太重,我懒得理会她们。倒是我瞧着淑华在这上头还有些灵气,这孩子心灵手巧,刺绣和画画都很有天赋,甚至连医术上也有天赋。可把我羡慕坏了,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只不过她的出身摆在那里,太负盛名,我担心会伤仲永。” 接着元初栀又说道:“还有晴空家的甜姐儿,年纪虽小,但是学什么都快,画画也算有些天分。若是肯在这上头下些功夫,将来总会挣得几分才名。而且她的出身不错,将来若真的颇有才名的话,恐怕求娶她的人家多得都要把她家的门踏平了去。” 暮云听了她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甜姐儿这个小丫头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说这些都还早着呢。倒是淑华那丫头如今就已经颇有自己的主意了。暮云冷眼瞧着将来怕是连玉兰也做不了她的主,只是淑华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暮云总是盼她好的。 如今听了元初栀的话,她不由说道:“她们都还小呢,心性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来,过两年再看看吧。甜姐儿我到不怎么担心,淑华到时候她心性若真是不错,还得劳烦你多多指点一下她。” 元初栀横了她一眼:“这事还用你说吗?只要她心性够好,就是天分上再差一点我也愿意教导。不过我瞧着这孩子虽然有时候要强一些,但心里还是有谱的,该软的时候也会软,不像一般的孩子,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真真是个鬼精灵!况且她对自己的娘亲那样孝顺,将来应该是错不了。” 暮云打趣她道:“我这都还没怎么呢,你就护上了?横竖她现在年纪也不大,咱们也不急。对了,这鹦鹉戏梅画得实着不错,索性我一会儿直接带走好了。” 元初栀看着这幅画撇撇嘴道:“这画不好,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恰好分神了,这梅花画的有些凌乱,你要喜欢这个图,改天我给你画个更好的。” 暮云知道她的脾气,她自己不满意的画,是绝对不会送人的,因此暮云也只得作罢。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闲话,中午,元初栀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款待了暮云。用过午膳之后,暮云见元初栀有些困倦的样子,知道她向来都有午睡的习惯,于是便说道:“我前几天从旁人那里弄来一块有天然山水纹样的大理石,找了人给嵌成了屏风,说好了今个儿给我送过来。我着急回去看看,就不多待了啊。” 元初栀见她这样说了,也没有虚留,起身把她送到门口,还要继续送时,被暮云给一把拦住了:“行了,我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套?这会子外面的阳光有些烈了,你就别出来了,小心把脸晒红了。” 闻言,元初栀果真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笑着说:“那行吧,你路上慢着些,抽空再过来坐坐呀。” 自周府出来后,暮云先去了趟新宅子,一问之下才知道订好的屏风竟然还没有送来。一个管事回道:“那家装裱铺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就说好了今日晌午之前就给送来的,结果一直到现在也没什么音信。这不,温二爷略吃了些午饭就过去看去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去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暮云想着温绥估计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过是块石头罢了,暮云也没太往心里去,对管事说:“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我一会走的时候顺道过去看一眼。”说完,往宅子里各处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后,便带着丫鬟婆子们走了。 上了马车后,暮云跟车夫说道:“路上拐一下,去铜雀大街的三信斋一趟。” 铜雀大街离暮云家的新宅子不算近,马车行了也有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才便在到达三信斋的门前停了下来。暮云掀开车帘看了一下三信斋的门脸,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装裱铺子,外面的装饰既气派又雅致,看来这铺子的主人应当也是个有格调的。见铺子里头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在少数,暮云便吩咐齐妈妈道:“你进去瞧一下,看看绥哥儿在不在里面?” 齐妈妈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就冷着一张脸出来了,气呼呼的回道:“这家铺子好没道理,瞧见咱家的大理石珍稀难得,非要出银子买下来。温二爷在这跟那掌柜的理论了半天,他家里竟然把货藏了起来,连看都不给看了。” 这是要出幺蛾子了?暮云沉吟一下说道:“你先去把温二爷喊出来,我亲自问问他。”齐妈妈忙折返回去,不一会就把温绥给带了出来。 虽说这两年温绥长进了不少,可是他到底还是年岁太小,斗不过这些积年的老掌柜。即使吵得面红耳赤的,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会子出来看到暮云就不由的有些羞愧,红着脸走到马车前躬身回道:“嫂子,小弟无能,竟不能将嫂嫂的石屏给要回来,实在是惭愧的很。” 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暮云安慰道:“不碍事的,一块石头罢了,没了就再找旁的替代,也不是非它不可。只是我倒是没曾想到在这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做这样店大欺客的事。这苦水咱们家可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咽下去。他们家知不知道东西是咱家的?” 温绥回道:“知道的,小弟见他们耍无赖,便将大哥的名号报了出来。谁承想他们竟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一个像是管事的还说什么禁卫军统领不过从二品官罢了,他们家还不放在眼里。总之,小弟听着他们的语气可真是蛮横的紧。” 态度这样蛮横,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啊!想到这里暮云便问:“你可曾打听过这家铺子的主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了没?” 温绥点头道:“我一早就问过了,这家铺子是承贤伯府成家二小姐的产业。听说这位成二小姐如今是寡居在家的,因此这家铺子的一应事务就由成家大房的三爷成楠竹总览。这位三爷就是当今七皇子的亲舅舅,宫里头成妃娘娘的嫡亲弟弟。” 听了这话,暮云心里忖度着,这事怕不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毕竟京城里消息灵通些的人家基本都知道她和元初栀一向交好。 等闲人家便是冲着这点也不会轻易和她交恶。不过是一块大理石,虽然稀缺了些,但京城里总能找到几块相似的。但是成家如今这番作派摆明了是想恶心她一下,毕竟为着这么块石头,她也不好死咬着对方不放。 这要是闹开去,暮云也无非就是得些银钱赔偿罢了。若是她再多计较,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想想也是,成家既然有那等心思,做出这种事来,既能落了她的面子,又能向元初栀和单婧妍示威。‘啧啧’成家当真是好心计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石头不要紧,只是这个暗亏暮云肯定是不会吃下去的,她今日要是忍了,那么明日肯定还会没完没了,成家若是真把她当软柿子捏,那可就是找错人啦!她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温绥说完后,见暮云半晌一直未发一言,刚要开口,就听暮云沉着声问:“你确定咱们家那块云石还在里头?” 温绥点头应道:“还在的,我刚才亲眼瞧过,已经装裱好了的。”暮云冷哼一声点点头,心里暗搓搓的琢磨着这事该如何处置。她看了一眼自己带的人手,多是些丫鬟婆子,只有两个马夫和几个小厮,就是打起架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她正在这里苦思冥想着呢,就听到后头传来一阵环佩撞击之声,听这个动静就知道是贵女的车驾。暮云回头一瞧,不由自主的笑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元初栀。 没一会,元初栀的马车就到了跟前,她一早就认出了暮云的马车,因此忙令车夫停了下来。掀开车帘对着暮云问道:“你在这里作什么,我大老远的就瞧见你的马车在这里了。” 暮云回道:“唉~出了事儿,倒是你怎么这会子出来了,没有歇午觉吗?” 元初栀回道:“我才眯了一会,就听下人来报信说我娘家三嫂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正要去道喜呢。你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瞧着不大像是好事呢。” 暮云叹息,想着这事早晚也要让元初栀知道,于是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暮云的话,元初栀冷笑一声:“成家这家子人还真有意思,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呢,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人家都把脸伸过来了,我要不打,那可真对不起他们这番动作呢!如此我少不得好生陪他们玩一玩。这事啊,你就别管了。我倒想瞧瞧她们家还有什么龌龊手段?” 话是这么说的,但到底里头的人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还不配元初栀亲自下去和他过招呢。 于是元初栀转头将身边口齿最伶俐的丫鬟春晓和璐瑶喊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暮云这会儿已经坐到了元初栀的马车上,有些担忧的问:“我原想着就是把那石屏给砸了也不能留给他们,让他们这般恶心我,倒是你这样贸然插手,宫里头要是怪罪下来,怕是不好交代吧?还是我自己来处理吧。” 元初栀摇头道:“没事的,成家我还不看在眼里,而且你现在这身份对上伯府还是有些吃亏。更况且这事表面上是对着你,实际上还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管谁管?再说了,谁说这事和我没关系了。这块大理石屏风不是你装裱好了预备送给我的吗?” 元初栀这话一出一听,暮云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苦笑道:“我原本想着把事情处理了再告诉你一声,没想到最后还是得你出手。” 元初栀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反正最近日子过的也有些无聊了,我正愁没什么乐子呢!你放心吧我可是郡主呢,而且还是我的等级可不输给公主,他们想占我的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这会儿暮云才想起元初栀虽然是郡主,但她的封号是钰,是有封地的郡主,大辕律法有封地的郡主或者公主是有一定的权利,甚至可以养兵。只是元初栀平日里低调,她不说,暮云都快忘了她是钰临府的主人呢。大辕开国以来有封地的郡主和公主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一想到这些暮云顿轻松了不少。 她们两人说话间,春晓已经和温绥交谈了几句,温绥是个灵透的,一听春晓的提点,便知道对策了。紧接着,便在前头领路,将春晓等人引到了铺子里头。 三信斋的内室里,铺子的掌柜和几个管事正在围在成家的三爷成楠竹身边奉承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管事笑道:“三爷厉害,口才如此了得,瞧刚才把那个姓温的小子给挤兑的?那面皮红的就跟猴子屁股似的!”他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大笑过后,成楠竹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壶喝了一口茶,冷笑道:“要是那个温廷舟亲自过来,三爷我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那小子不过是个温家的族人,又是个跑腿办事的就想着让我给面子,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掌柜的在一旁马上附和道:“那是,咱们三爷可是正经的国舅爷,看上他们家的东西是他们的福气,他们本应该乖乖奉上来才是。” 成楠竹摆摆手道:“唉,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家娘娘向来都是个贤良淑德的,我又怎么好白要人东西?这岂不是白白给娘娘和七皇子殿下脸上抹黑?这大理石市面上值多少银子,咱们还得照价配给人家,只能多给不能少给。到时候可不能让外头说咱们抢人东西。” 掌柜和几个管事对着成楠竹又是一阵溜须拍马“还是三爷想的深远”,“三爷好谋算”……过了好一会恭维之声才熄了下来。然后那成楠竹又问:“咦,刚才不是说温廷舟的夫人已经到了外头了吗?怎么还没进来?难不成是怕了?” 刚才那个拍马屁的尖嘴猴腮的管事马上笑着说道:“小的估计是那温夫人一听到国舅爷的名声,害怕了吧?听说温统领的夫人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嫁给了温统领。这会儿真遇到事了,怕是只躲在马车里哭鼻子吧!哈哈哈……” 一群人正在说话间,只见店里的一个伙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道:“不好了,三爷,掌柜的,刚才温家那位小爷带了一群人闯了进来,正挨个屋子查看呢……” 不待他说完,掌柜的就先斥道:“没用的东西,就他能带多少人来?你们不知道拦着些吗?” 那伙计哭丧着脸道:“来了足足有三四十人呢,都是带着刀剑的侍卫,我们拦不住啊!” 闻言,成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侍卫?是什么侍卫?”伙计回道:“小的也不认得,只瞧着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还都带着武器。” 成三还以为是暮云去找温廷舟把禁卫军的军士给调出来了呢,心下不由得暗喜,当下冷笑一声:“哼,小爷我就怕他们家息事宁人,来的越多越好,我瞧着今日这位温统领的位子怕是要做到头了。”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身后的几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成三来到铺子里的大堂当中,只见刚才还算热闹的大堂此时已经肃静了许多,大部分的客人见情形不好早就纷纷闪人了。留下寥寥几个看热闹的,不用猜,敢留下来看热闹的背景肯定深厚。 成三原先还带着笑意的脸在看清那些侍卫的装束后顿时黯淡了下来,他的眼光自然不是一个小伙计能比的。一眼就瞧出来的这些人马明显不是禁卫军,看装束倒像是哪家的亲兵护卫。 再一瞧,大堂一侧待客的茶桌上,此时正坐着一个打扮的颇为富贵的年轻女子,刚才温家那个族人就站在她边上。看装束,不大像是已婚妇人,但是大家小姐也不会这般抛头露面啊! 正在成三疑惑的时候,温绥却是先开口了,他指着成三道:“春晓姑姑,这位就是承贤伯府成家的三爷,刚才就是他非要扣下石屏不还。” 春晓冷笑着起身看向成三:“原来您就是承贤伯府的成三爷呀,成妃娘娘的弟弟,听说外头都尊您为国舅爷呢。怪不得连我们家郡主的东西也敢扣,只是您现如今还不是承贤公或承恩侯呢,就敢扣押超一品郡主的东西,胆子倒是不小嘛!” 超一品郡主,成三脑子里飞速转了一下,立即猜到对方应当是钰郡主身边的掌事宫女。他虽然没把一个宫女放在眼里,但是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实不好太过猖狂,当下轻咳一声道:“不知道这位姑姑是哪个府上的?您该不会是误会了吧?我没记得这铺子里收了郡主府的差事啊!” 春晓又是一阵冷笑:“你们承贤伯府如今眼里除了七皇子,还能把谁放在眼里呢?我不过是钰郡主身边一个小小的六品女官,可不敢接您的敬称呀。禁卫军统领家的温夫人送了一块大理石屏风来让你们家装裱,结果东西是被你们给扣下了的吧?” 成三呵呵一笑:“没想到一点子小事竟然劳动了钰郡主,我们怎么敢扣温夫人的东西呢?不过是家里的娘娘最近正在寻摸一块好的屏风装点屋子。我瞧着温夫人这块甚为合适,就想出高价买下来。绝对没有想过白白占人家东西的意思。温夫人也真是的,不愿意卖就罢了,没想到这点子小事温夫人还值当的和钰郡主提起来。” 闻言画屏还是冷笑道:“哼,连娘娘都抬出来了,还说自己不是强占呢?你吓唬谁呢?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宫里的娘娘就可以随意要人家的东西了,成家今日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成三爷是七皇子的亲舅舅。” 春晓顿了顿接着说:“我看呀成三爷怕是没有将温夫人这个区区一个二品诰命放在眼里吧?否则断然也不会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来。人家好好的拿东西送到你们店里来装裱,又没拖欠你们的装裱银子。凭什么你说喜欢就一定要卖给你?难不成温夫人她缺你这几千两银子?既然不曾强占,为何当日说好的今天送货,到如今也没见到东西呢?” 春晓话音刚落,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望向了成三,见众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成三也不由地有些尴尬,当下强颜欢笑道:“此事,估计是下人传错了话也是有的。我们开门做生意怎么会做这样打脸的事呢?再者,这事终究是我们铺子和温家的瓜葛,有什么误会也该我当面向温夫人澄清才是,怎好劳动郡主府的姑姑亲自出面管这档子闲事?您一下子弄了这么些郡主府的亲卫进来,我这还怎么做生意?” 春晓白他一眼,还是冷声说道:“若是旁的事倒也就罢了,这架屏风可是温夫人要送给我们家郡主的。本来就说好了今天上午就送到郡主府的,只是咱们午膳都吃完了也没见到东西。后来才知道是你们这里把东西扣下了,我们郡主向来最是喜爱这些东西的,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少不得亲自过来瞧瞧,如今正在门外候着呢。” 成三见对方来者不善,但心想还是在想法子把这档事圆过去再说。当下他笑道:“想来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这样我这就亲自去给钰郡主赔罪去?” 这时,郡主府的侍卫已经找到了石屏,将东西抬了出来。春晓看着这石屏道:“这就是温夫人送来的那块石屏吗?” 成三连忙点头:“是呢,正是这架。原来不知道是钰郡主的爱物,如今知道了,自然不敢强要郡主的东西。如此,就请姑娘把东西带回去吧。这装裱银子就免了,也算是我们家给郡主赔个不是了?” 春晓围着石屏转了一圈,开口道:“这怎么能成?这石屏可是用上好的紫檀木镶嵌的,上面还嵌了好些玉石,不谈别的,光着手艺就值不少银子,我们家郡主可不敢占您这位国舅爷的便宜。说吧,多少银子?” 成三眼见对方不肯给个好脸,也有些沉不住了,这些日子他走到哪都是被恭维声包裹,那里受过春晓这样的冷脸?他瞧着对方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想到这里,成三暗地里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掌柜收到暗示,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掌柜的收到暗示后,连忙笑着道:“这位姑姑,承惠九百九十两银子。”这价格也是要的黑了,足足多了将近两倍。 成三原以为对方要恼怒,毕竟当初自家可是报过价的,说过这费用不会超过四百两。没曾想春晓也只是微微一笑,就连温绥也没站出来反对。 春晓挥挥手,璐瑶忙把自己身上揣的一沓银票里拿点出九张一百两,外加一张五十两和四张十两的银票出来。春晓接过银票递给了成三:“成三爷瞧明白了?这银票没有问题吧?” 成三打眼一瞧,立即笑道:“没有问题,这样咱们也算是钱货两清了。姑姑请把东西带走吧。” 虽然只是小赚了些银子,但是好歹也膈应了一下对方。成三觉得自己还是颇有分寸的,想着见好就收。 只是他想着息事宁人,也得看元初栀愿不愿意。见成三收了银票,春晓嗤笑一声:“我们家郡主说了,原先不知道三信斋是承贤伯府的产业。否则就凭你们家二小姐干的那些没脸没皮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温夫人把东西送到这里来装裱。在你们这里谁知道会不会沾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呢?我们郡主向来爱干净,这东西在你们这放了这么久了,想来已经不干净了。这东西我们家主子是断不肯再要的,只是我们家郡主也说了,有些东西她即使不要了,却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外人!” 说罢春晓一脸嘲讽地看了成家那群人一眼:“来人,把这块石屏给我砸了。”她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四五个手拿铁棍的侍卫从外面进来,进来后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铁棍就朝石屏砸去。 大理石虽然很硬,但是这块石头原来就不过二指厚,被打磨成屏风后又薄了几分。有心打碎的话,还是很容易的。而且侍卫们都是练家子的,没几下就把那块石屏和连同装裱好的外框砸了个稀巴烂。 东西砸得差不多了,见状春晓继续冷笑着说道:“我们家郡主说了,不要以为你们成家那点子龌龊心思没人知道。想要算计旁人,也得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又几斤几两。”说完春晓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转身呼啦啦的走了。 重生想来春晓这么一个宫女肯定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必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行事。成三没想到元初栀手段的是如此强硬,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对方将自家铺子弄成这样,如果就这样算了,以后他成三以后在京城里头还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想到这里,成三紧跟着就冲了出去。元初栀刚预备启程,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就有丫鬟回说:“启禀郡主,成家的三爷在外头拦住了车驾,非要郡主给的个交代才好。” 元初栀冷声说道:“我砸的是自己的东西,又没砸他铺子,要给什么交代?叫他让路。” 璐瑶将这话脆生生的对着成三学了一遍,此时附近的百姓听见动静早就围了上来,都等着看热闹呢。众目睽睽之下,成三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人给剥干净了。 他顿时恼羞成怒,火冒三丈,顺手就将手里素日把玩的一对青玉石球给扔了出去,口里还朝元初栀骂道:“你个小贱妇,竟然如此嚣张,成妃娘娘饶不饶的了我那是两说,今日我却是饶不了你了。” 元初栀听罢,大声呵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一介白身,也敢冲撞本郡主的车驾。来人,将这个意欲行刺本郡主的贼人给我拿下,先打二十大板,再交给内务府处置。” 跟着元初栀来的侍卫们都是她的亲兵,自然对她唯命是从。听了吩咐之后也顾不得这个成三爷是谁的弟弟谁的舅舅了,径自将人拉到一边,毫不手软的狠打了二十大板。成家的下人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想要上前救人,但他们哪里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的对手?不过是白白挨了一顿打。只好,忙不迭的让人去承贤伯府送信去了。 此时内务府里,主事的缙王正在和几个下属商议事务。虽说最近这些日子,皇帝颇为宠爱几个年幼的皇子。但是缙王好歹在内务府待了多年,在这里的话语权还是颇重的,一应下属没有敢挑刺的。缙王,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些日子以来,还做事做事,他最近也没想在皇帝的面前挣表现,因此他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几人正商议着呢,突然,外边有个小太监颤着身子进来回禀道:“启禀王爷,钰郡主的亲卫送来了一个人,言说此人冲撞了钰郡主的车驾,还意欲用暗器行刺钰郡主。钰郡主已经让人将他打了二十大板,此刻将人交到内务府来请王爷瞧着处置。” 缙王听了小太监的话,皱着眉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冲撞行刺钰郡主?简直是不想活了!这样的歹徒直接乱棍打死便是,还用的着废话吗?” 传信的小太监哆嗦着身子回道:“可~可是这人是七皇子殿下的亲舅舅,承贤伯府的成三爷。”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内务府一应官员顿时都有些坐不住了。不由的都将视线投向了缙王,缙王面色如常说道:“是吗?你先把郡主府的侍卫叫过来,待本王问明缘由之后再做打算。” 元初栀把成三给打了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将这事轻轻揭过,既然要闹那么就闹得再大一点才好。因此她让下人去家中知会了一声,然后便调转车驾径直自去了宫里。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连马车都让人给砸了,怎么能不进宫哭诉一番呢? 暮云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宫,便陪着她一起去了宫里。一见到皇后娘娘,元初栀的眼泪很自然的就流了下来。美人就是美人,这哭起来真是我见犹怜的。 今日之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她堂堂恪亲王的女儿,皇帝的孙女,那些人不就是看她父亲腿残了,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威望。在一些人的眼里她哪怕是超一品的郡主,但终究还是一个可以肆意打压的人物。否则,一个和离的庶女怎么就敢肖想着取代她的位置!一个宫妃的弟弟就敢拿石球丢她!不就是看她父亲常年不出山吗,打了小的,老的也不会出来。若是她父亲还是原来那个威武霸气的大都督,谁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辱她?想到这些,元初栀不由的悲从中来,哭的更加伤心了。 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的样子,连忙拿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拭,只是元初栀这会儿的泪水汹涌得很,没一会帕子就给打湿了。皇后娘娘见她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也是着急。看到暮云站在一旁,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暮云听到皇后娘娘问话,连忙欠了欠身,将事情大致说了,然后说道:“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臣妇无用,没能将此事早些处理妥当,以致钰郡主也跟着受了屈辱和惊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成家的三爷扔的那对石球,一只被侍卫拼死接住了,另一只就擦着钰郡主的马车车框落到了围观的百姓身上,将那位百姓的左臂生生的给砸断了。臣妇实在不敢想象,这石球万一砸到钰郡主的身上又会是什么后果。我们先不论此事谁是谁非,但成家的这位三爷也着实太无法无天了一些。” 皇后娘娘听罢,冷哼一声:“又是成家,本宫以为也就只有成妃一人在宫里跋扈了些,没想到连她的娘家人行事也如此嚣张。”说完皇后娘娘揽住元初栀的胳膊道:“好孩子,快别哭了,看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元初栀擦擦眼泪,哽咽着道:“娘娘,我长这么大实在是没见过如此泼皮无赖的人,当时只觉得生气,后来瞧见那断了胳膊的百姓和接了那石球的侍卫才觉得后怕。那侍卫也是我身边功夫数一数二的,饶是如此他右手也被震得手都肿了,我刚刚还瞧了一下这会儿都像馒头一般大了,又青又紫的,很可怕!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若不是我命大一些,这会子怕是就见不到娘娘的面了。”说完元初栀又哽咽了起来。 见状,皇后娘娘知道她这回是真的受了惊吓了,忙不迭得让人去太医院拿些压惊丸。一边柔声安慰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放心吧,这件事本宫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去取药的小太监很快就去取了压惊丸过来,皇后娘娘亲自看着元初栀吃了压惊丸后,又瞧着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样一折腾,眼瞅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皇后娘娘拍拍她的手:“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省的一会宫门就要落锁了。我这就去找皇上言明此事,你放心好了,肯定不会白让你受惊一场。” 说完,皇后娘娘看向暮云:“还得劳烦温夫人一趟,请你把初栀好生送回去。” 暮云忙忙起身行礼道:“娘娘客气了,这事也是因为臣府而起,送郡主回去本就是臣妇的本分。娘娘请放心,臣妇一定好生将郡主送回郡主府的。” 一行人出了宫门后,上了马车之后,元初栀原先还有些哭泣的脸上,立即转换成了平日里的安静无波。她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唉~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此事呢?” 暮云以为她在担忧自己打了成三的事,安抚的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成家做得不对,皇上就算是心里偏心七皇子的外家,也要顾忌天下悠悠之口呢,肯定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再说了,你是他亲孙女呢,难道为了个什么也不是的成三爷,皇上会责罚自己没有错处的孙女不成?” 元初栀扯扯嘴角:“我倒不担心这个,要是便宜了成家,那我今日不就白白受委屈,还白哭了!”暮云见她神情不似害怕,更没有因为这件事心里受到刺激,顿时也轻松了一些。不过她心里还是在心里暗暗的责怪自己没能早点控制好局面。早知道有今日这些祸事,她弄什么大理石屏风啊? 而宫里头,皇后娘娘送走了元初栀两人,起身整整衣衫便带着人去了乾清殿。 成三刚被送到内务府不久,成妃就得到了消息。在她看来自己的弟弟并没有做错什么,倒是元初栀那个贱人竟然让人打了他二十大板,还送到内务府的宗人府去了?真真是欺人太甚,一点也没将他们成家放在眼里!成妃现在对元初栀可是恨得牙痒痒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皇后娘娘到了乾清殿的时候,成妃早就来了好一会儿了。她进去的时候,成妃正满腹委屈的和皇帝哭诉:“陛下,我那弟弟纵使是说了几句不妥当的话,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初栀那丫头怎么就能这般狠心,臣妾还听说她让手下人打了小弟足足二十大板呢,这会子我弟弟人在内务府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可怜我那小弟,自幼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何曾受过这般折辱和伤害?” 听了成妃这话,皇后娘娘冷笑一声:“成妃娘娘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弟,本宫还心疼自己的孙女呢!”说着皇后径自向皇帝行了礼。 见到皇后,成妃想起她的那些手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皇帝正被成妃哭的脑仁疼,见皇后来了,连忙让她免礼,示意她在身边坐了。 皇后当然不会客气,径自在罗汉榻的另一端坐下。然后柔声对皇帝说道:“臣妾刚刚着人把初栀那孩子送回家去,这孩子也算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她自小又何曾受过这等惊吓?成妃虽然口口声声都说初栀的不是,可是成三那厮拿石球砸向初栀的马车时下手可是丝毫没有留情。还因此误伤了一个围观的百姓,听说那人的胳膊都给砸断了。皇上想想,这石球若是砸到初栀身上,后果又会如何?” 闻言成妃连忙哭诉道:“皇上,臣妾的弟弟肯定不是有心的。”皇帝这会儿没心思搭理她,只是皱着眉头问:“初栀怎么样?可有受伤?” 皇后温声回道:“好在她命大,两颗石球一颗被侍卫拼死接住了,另一颗贴着马车的车身砸到了旁人身上。她自己也只是受了些惊吓。也是可怜了这孩子,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到底是受了些惊吓。臣妾光是听听都觉得心里发寒,更何况她是身临其境呢?刚才我已经让人取了定心丸给她吃了,又着太医去她府上好生给她诊治一下。这孩子素来胆子小心思又细,臣妾如今只希望此事别给她留下什么阴影才好。” 皇帝叹了口气道:“母后在世的时候素来疼她,幸亏她没事,否则就是磕破点皮,朕也不好向母后的在天之灵交代。” 成妃听见皇帝的语气半点也没有责怪元初栀的意思,相反对她很有些怜惜之情。她不由的急了,皇上若是偏向元初栀,那么自家小弟岂不白白挨了这顿打,弄不好还会再受到责罚。 不行,这事怎么着也要把弟弟摘出来才好。片刻之间成妃就想到了对策,就是另外找一个替死鬼,于是这里头最没有分量的暮云又再次被波及了。 成妃又哭诉道:“皇上明鉴,此事小弟也是受人诬陷的。那块大理石屏原本是禁卫军统领温晏的夫人着人送去装裱的,恰好臣妾前些日子嘀咕过想要一块上好的大理石屏风。小弟听了之后便记在了心里,见到温家这块大理石屏后觉得异常喜欢,便想出高价向温夫人买下来。温夫人不肯割爱也就罢了,竟然还撺掇着初栀那丫头替她出头,我家小弟一时激愤之下才做了些糊涂事。这个温乔氏定然没少在初栀跟前挑拨是非,若是没有她,哪会有今天的祸事?此事,她才是始作俑者。” 皇帝紧皱眉头道:“此事当真!”成妃连忙回道“臣妾不敢撒谎。”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却是皇后娘娘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炕桌上。只听皇后冷笑道:“成妃娘娘还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本宫真是佩服至极,人家温夫人好端端的拿块大理石送到你娘家的铺子里装裱,谁能想到这东西竟会被你弟弟给强留呢?你娘家人若是肯好生派人去温家说和一声,难不成温夫人还会不给你这个宫妃主子的娘家和七皇子的外家面子?明明是你弟弟想着仗势欺人,不仅不想给东西还口出不逊。到了你嘴里就却都成了温夫人的不是!温统领的夫人才是真真倒霉透顶了,偏偏找了你们家的铺子,白浪费了东西不说还惹上了一身不是。也是,人家温夫人虽然是二品诰命,在你家那些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罢了吧!想来你更不将她放在眼里,否则,你也不会这样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了。” 接着,皇后又对皇帝说:“这件事啊,我仔细的问过初栀了。那块大理石屏原是温夫人买来预备放自家宅子里的,谁承想初栀那孩子偶然见了很是喜欢。皇上有所不知,初栀和温夫人一向交好,温夫人见她喜欢,就说把那块石屏送给初栀了。她们两人说好的,装裱好了之后就让人送到郡主府去。原定的是今上午送去,温夫人还特意一早就去了郡主府候着,谁承想过了晌午也没瞧见动静。温夫人就想着去铺子里瞧去,恰好恪亲王家三子的妻子今日刚生了孩子,她原是要去瞧自家三嫂的,正好从那铺子前头走,就顺道去看了一眼。结果正瞧见成家人在欺辱温夫人呢,初栀那孩子的性子皇上也是知道的,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就是那块石屏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会放任外人欺负自己的闺中好友,这才惹出后头的事来。”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太监,行礼之后径自走到皇帝身边低语了几句。皇后一看此人的装扮,就知道皇帝定是派人去暗访此事了,看来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暗卫。想到此处,皇后娘娘垂头不语。 那太监和皇帝私语了好一会儿,才退下去。成妃见皇帝面露不快,不由低声泣道:“皇上,不管臣妾的小弟是非对错,臣妾恳请皇上先让太医给他诊治一番。臣妾可是只有这一个嫡亲弟弟,若是他有什么不测,臣妾着实无颜面对家中父母。” 成妃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是因着保养的好依旧是风韵犹存。如今这样一哭,也算是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了,若在平日里皇帝说不定就被她给说动了。可是今日这日偏偏牵扯到了元初栀,这个他最疼爱孙女,而且初栀的封号是在她还没出生时由先帝和先太后定下来的,他对初栀这丫头也是十分喜爱。若是换了旁人胆敢欺负她,皇帝一定会要了对方的脑袋。 听了成妃的哭诉,皇帝不耐的说道:“行了,朕瞧着能养出成楠竹这样的不肖子来,才是你父母最没脸的事。不过是个庶妃的弟弟,就敢到处以‘国舅爷’自居,你们成家真是好家风!就是皇后的娘家也从来没有这样横行霸道过,承贤伯府真真是好样的!你也不用在这里狡辩了,二品大员家里的东西都敢强扣,你娘家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朕瞧着初栀还是太过仁慈了些,像你弟弟这样的纨绔,就该当场杖毙才对。你还有脸替他求情,还要让太医给他医治!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一介白身,也敢劳动太医?” 此时,乾清殿外头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怒气冲冲的走在前头,另一个年长些的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低声劝慰前头那人。还伸手去拉他,谁知前头那个年轻一些的竟毫不领情,一下子就将后头那人的手甩开了。甩着袖子就想往大殿里闯,最终还是被门口的太监给拦了一下:“七皇子殿下请留步,皇上正在和两位娘娘说话,请容奴才先通报一声。” 原来这人正是七皇子,他听说了自家舅舅被打的事之后,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当下就跑去内务府要人。缙王自然不肯轻易将人交给他,只说这事定要回报过父皇之后才好决断,三言两语的就堵得他哑口无言。七皇子无奈之下只得来找父皇做主,恰好缙王也想着过来探探皇帝的态度,两人便一起过来了。 只是七皇子对缙王拒绝他的事情分外不满,一路上即使缙王好言相劝,他都没有一副好脸面。殊不知他这个样子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把自己的晋升之路给堵死了一半。七皇子终究还是年轻了,不知不觉的就落入了旁人的套圈里都不自知呢! 暮云并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成妃给坑了一把,一场灭顶之灾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她把元初栀送回郡主府,看着太医给她诊完脉开了药,又亲眼瞧着元初栀把药喝了才动身回家,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温廷舟已经回来好一会了,正一手抱着小女儿一边和大儿子小儿子说些闲话。见她回来了,爷四人一起露出了笑脸,温廷舟轻笑着问:“今日去哪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暮云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见到亲人之后,顿时间就觉得自己心里特别委屈。听到温廷舟的问话,她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温廷舟忙将怀里的孩子往奶娘手上一送,快步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暮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拿帕子将眼泪擦干,干笑道:“没什么,就是些小事罢了。” 房间里的丫鬟们早有眼色的将三个孩子哄着出去了。暮云见四周无人了,才慢慢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有些不自在的笑笑:“说来也没什么,郡主已然帮我出过气了,只是我这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舒坦罢了。” 温廷舟握住她的双手:“是我没用,不能带给你更高的地位。这个成三,以往虽有些纨绔的名声,但是并没有这般嚣张跋扈。看来这阵子七皇子的受宠让成家有些飘飘然了。” 暮云缓缓摇头道:“都怪我,若是不弄什么大理石屏风就好了。如今扯出这么些事来,还连累了郡主替我受惊。也不知道宫里头会有什么章程,若是因此事再让成妃娘娘找郡主的茬,那郡主岂不是给我背了黑锅了?” 闻言温廷舟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事又不是你和郡主的错,不管是郡主和郡主的车驾,若有人随意冲撞,乱棍打死都不为过的。郡主只是让人打了成楠竹二十大板,这已经是极有分寸了。 “皇上向来圣明,不会怪罪你们的。至于成妃,你更加放心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怕是巴不得有个理由落落她的气焰,不用我们,自然有人回对她下手,你只管看着就是了。”温廷舟揽着暮云,下颌抵在她的头上,低声的安慰着她,眼中确实凌厉非常。成家…… 第二百章 乾清殿里此刻一派混乱,七皇子本来就在气头上,他这些日子又是经常在乾清殿出入的,自认自己很有几分体面。这会子见这个太监竟然敢拦着自己,当下怒火中烧,一脚就朝着对方的肚子踢了过去。太监没有丝毫防备,一下就被他踹到了地下,当下就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六皇子还不解气,还想再踹,被缙王和几个小太监合力拦住了。 缙王一把握住七皇子的手腕,沉声道:“七弟冷静一下,这里是御前,乾清殿的奴才都是父皇的心腹,不是七弟可以随意打骂的对象。” 缙王虽然想看这个弟弟的笑话,但是也没想到这个老七如此沉不住气,竟然敢在乾清殿门口撒起野来。缙王可不能任由他撒野,若不然岂不显得自己这个当皇兄的不知道兄友弟恭,眼见弟弟犯错也不知道规劝? 他说这些话虽然有些做秀的成分,但是还是赢得了在场的诸位太监的好感。尤其是在狂躁的七皇子的映衬下,缙王殿下愈发显得温和有礼、平易近人。不要小看了这些地位低下的奴才,有的时候他们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呀! 皇帝听到门口的喧哗声,不悦的问:“谁在殿外头喧哗?” 德宇公公刚才恰好在外头看到了事情经过,心里对蛮横的七皇子也是没有半点好感。他是乾清殿的总管太监,这里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他自然是向着自己人的。当下不着痕迹的给七皇子上了一记眼药:“是缙王殿下和七皇子殿下前来给皇上请安,门口的太监按例拦了一下,惹了七殿下不痛快了。奴才已经劝慰过七皇子了,皇上您瞧是不是把两位殿下请进来?” 皇帝斜着眼问:“老七有什么不痛快的?” 德宇公公干笑了一下,道:“这,奴才哪里知道?许是七殿下那会子正好心里不痛快吧?皇上放心,奴才已经训斥过那个不长眼的小太监了。也不瞧瞧对方是谁,就敢随意阻拦。” 皇帝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少在那打哈哈。朕瞧着这太监做的对,该赏!难不成朕的乾清殿成了菜市场了?是谁想进就能随便进来的?皇子又如何?就是太子在的时候,哪回来的时候,不是规规矩矩的等着通传?就小七的排场大?” 说完看向成妃:“当真是外甥随舅,朕好好的一个皇子就被你和你的娘家人给教的如此跋扈。” 成妃一听连忙跪下请罪道:“是臣妾教子无方,请皇上赎罪。”她忘了提前叮嘱好自己的儿子,这孩子向来是个急性子,再被小人挑唆一番,竟然在御前就这样无礼,真是令人担忧。此时她也顾不得旁的了,只希望万事不要扯到自己儿子身上才好。 皇帝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喊起,接着吩咐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朕倒想看看这个老七要说什么?” 没一会,两人就跟着小太监走了进来。七皇子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大殿中央的成妃,连忙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急切的问:“母妃,你怎么跪在这里?这地上多凉啊?” 成妃轻笑道:“没事的,母妃做错事,正向你父皇请罪呢。你这孩子真是的,还不先给你父皇和母后请安?” 七皇子这才记起这茬,当下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话音一落,直把成妃给愁的不忍直视。 倒是给皇帝和皇后娘娘请安的缙王,听他这般,心下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蠢货。” 成妃心里这会儿急呀,自己这个傻儿子,明明她都提点过了,这会子怎么还直接称“皇后娘娘”,这样的情形下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果然,七皇子这称呼引起了皇帝的不满。尤其是在缙王亲切有礼的“母后”的称呼下,更显得七皇子的礼数既敷衍又无礼还傲慢。 皇帝心里已经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的问道:“老七你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成妃还没来得及提点一下自己的儿子,就已经听到七皇子愤怒的说道:“父皇,儿臣是想来替自己的舅舅讨个公道的。那个钰郡主是什么人物?不就是三哥家的女儿嘛就,她只不过是个郡主,丈夫也不过是个刑部侍郎,哪有咱们宗室之家的体面,还有咱们宗室正经的郡主都没几个养亲兵的,她一个亲王郡主凭什么养了那么些亲兵?一个女人,不好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到大街上去抛头露面招蜂引蝶,竟然还敢打伤皇子的嫡亲舅舅。她真当自己是比皇子有权势不成?她眼里真是没把儿臣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七皇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皇帝却已经是听不下去了。他冷冷的喝断老七:“行了,你瞧不起初栀的身份,却不想想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好歹还有正式的封诰呢,你却连个国公都不是!就敢在这里任意指责。她的郡主身份是先帝和先太后在她还没出生前就定下的,也是朕同意的,亲自下旨册封的,嫁给刑部侍郎也是朕亲自指的婚。你如今拿着她的身份说事,岂不是在指责朕么?” 自打记事起,七皇子几乎就没见过皇帝这样疾声厉色的样子。他原本高涨的气焰在对上盛怒的帝王时,就像充了气的皮球破了洞,一下子就瘪了下来。在皇帝冰冷的注视下,七皇子不由的低下头道:“儿臣一时口误,请父皇息怒。” 皇帝冷笑道:“幸亏朕的儿子不是都如你一般愚蠢蛮横,否则朕还要这江山社稷做什么,干脆把这江山让给别人好了!” 这话太过严厉,偏一旁的缙王还没忘不动声色给他上眼药:“父皇请息怒,七弟终究还年纪轻些,有什么做得不对的,父皇慢慢教导就是。” 皇帝“哼”了一声:“朝中多少位名士大儒教了十几年,就教出这么个东西来,朕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 七皇子这下是真慌了,父皇这话明显是对他失望了,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就在这时,原本一直跪在一侧的成妃突然捂着肚子痛呼起来。顿时,殿里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那边。 隆德帝见成妃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看着不像是装的,便让人去叫了太医过来。 没一会,太医过来了,给成妃诊过脉之后,先是眉头紧皱,接着便换上了一副笑颜向皇帝回禀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成妃娘娘这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了这个消息,皇帝先是一愣:“此话当真?” 太医笑道:“事关龙嗣,微臣不敢妄言。”年过六十,还能让宫妃有孕,这让近年连失三子,身体一直不太好的皇帝瞬间就精神焕发。当下就让人好生将成妃送回寝宫休养,务必让她平安生下皇嗣。 眼见着一个打击七皇子的大好机会就这样骤然消失,而且成妃再次有孕,不管生男生女,对缙王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父皇去年年底还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怎么转过年去就能让妃子有孕?缙王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婴孩,在这后宫之中能不能生出来还两说呢,就算真生出来他岂会惧怕一个奶娃娃! 再说了就看成妃把七皇子教导成这样,她能教出个什么厉害的人来不成! 这事皇后娘娘心里早就有数,这后宫的女人若是有了身孕而她这个皇后却是丝毫不知的话,那么这个后位她干脆让人算了。 因此这会皇后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太过惊讶,但是还是一脸同样惊喜万分的模样:“说来宫里头自十公主诞生后,足有两三年没再有过喜讯了。这回成妃有了身孕,宫里头又要多一名新生儿了,真是可喜可贺!” 说着,一连串的吩咐宫人赏了许多上好的补品和药材给了成妃。有了皇后娘娘的打头,缙王自然也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给父皇道喜。顿时大殿里头响起一阵道贺声。 接着皇后娘娘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笑着道:“如今成妃好容易有了身孕,我瞧着不如先将她的弟弟放了,也好安安成妃的心让她能够好生保养皇嗣。唉,此事少不得要让初栀那孩子受些委屈了,本宫后面多多补偿她一些就是了。” 听到初栀的名字,皇帝喜悦的心情顿时又有些沉重起来。 皇帝会这般宠爱元初栀,是因为他对恪亲王怀有愧疚,如果当初他能多信任恪亲王,如今恪亲王的腿只怕是好好的呢。也不会导致元初栀一出生,父亲就是个残废,活在别人的耻笑中。 皇后娘娘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听说那间装裱铺子是成家庶出女儿的产业,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她们两人怎么总是扯到一块去。” 皇帝不明所以的问:“成家庶女?她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装作惊讶的讪笑道:“皇上竟然没有听过此事吗?英雄救美、美女要以身相许的风流韵事,可是传遍了京城内外。臣妾还以为皇上定是听过呢。” 于是她说着,便将成小姐和周清的那档子事说了一下。最后故作感慨道:“这位成小姐也真是的,若是周清是个没有妻室的,她这样做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话。只是明知人家有正经妻室,还要上赶着做妾,不但失了女子本身该有的矜持,就是对初栀夫妻俩的情分也会造成一些影响。好在周清那孩子还算稳重,没有理会她,要不然初栀那丫头还不被膈应死。” 这些身居高位的男子也许都是霸道惯了的,他们自身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却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重复妻子的命运。因此听了这事,皇帝心里非常恼怒,他不由问道:“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皇后略一思索,回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说完还有些懊恼的说道:“这事啊,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臣妾在后宫都听过了,还以为皇上必定也知道这事呢。如今说出来倒显得臣妾多嘴了。” 皇帝略一思索,便知道成家这是美人计没有施展成,在旁的地方找场子呢,也是欺人太甚了!他沉声道:“皇后这是什么话?你如不说朕怎么会知道这事?” 瞬间皇帝便在心里做了决定:成楠竹一介白身,胆敢冲撞超一品郡主和二品诰命夫人,并且心存蓄意伤人之心,其罪当诛!上令:即日起流放塔里木。承贤伯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致使家中子女行事放荡、毫无规矩,降爵两级,由一等伯府变成三等伯府。 至于这件事的牵头之人,那位成小姐则在皇帝的给成家的暗示之下,被成家送去寺庙出家做尼姑去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暮云总觉得她陷入夺嫡的漩涡里越来越深了。 第二百零一章 成家那个庶出的二小姐被送走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在兀自不解: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明明经过她的千般打探,果然从已经告老的一个太医嘴里确认了缙王劲几年前身中暗伤后子嗣就不丰的消息。 自家的成妃娘娘和七皇子明明这般受宠,只要在关键时候,将缙王身怀的隐疾的事告知于天下,那么缙王就会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到时候七皇子就有非常大的希望继位。 成二小姐眼瞅着七皇子大位有望,怎么事情突然就这般急转直下了?她才不要去什么庵堂出家呢!她和离后谋算了这么久,一步一步的,好容易在伯府里争得了一定的话语权。也算是有了一些成绩,十分不甘心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想要挣扎想要哭闹,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宫里慎刑司的人亲自来拿人,自然不会对她有丝毫手软。 甚至连庵堂都没到,这位怀有壮志凌云的成二小姐就已经被悄然处置了。死后,连一副棺材板都没有,不过是一床破席卷了,葬身于深山之中。 若是让暮云知道这些,也只能轻叹一句:这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例子! 至于成楠竹,皇帝下了旨,缙王连让太医给他看伤的机会都没给,就让他带着伤去了流放的路上。不管成家怎样花心思为他打点,经此一事后,暮云一家和承贤伯府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了!元初栀后头有宫里的皇后和皇帝,还有恪亲王府和金陵周家,不是一个伯府可以轻易撼动的。相比之下,暮云两口子没有什么后台,根基单薄,承贤伯府想要弄死他们虽然麻烦,但还是可以使不少绊子的。 暮云心里清楚,从此之后,她们一家就只能把宝都压在缙王身上了。一旦让七皇子和成妃得势,对他们一家来说,都会是灭顶之灾。夺嫡这潭浑水,他们家哪怕是不想淌,也必须要去淌一淌了! 成贤伯成永智也算得上是人如其名,是个有城府的,他知道此事的原委之后,不管内心如何作想,表面上总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逢人便说都自家的不是,丝毫没有因着女儿和侄子被发落而憎恨温家。事后,还特意寻了一个休沐日,亲自携夫人到温家来致歉。 人家既然上门来了,承贤伯又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温家总不好不见的。温廷舟亲自到大门外迎了成永智,暮云则来到二门将成夫人迎到花厅说话。 成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因保养得宜,到是显得极为年轻。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股成熟女性的独特风韵,让人观之可亲。 暮云笑着将她引到花厅坐下:“妾身不知道伯爷和夫人今日过来,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成夫人忙笑道:“沈夫人这话客气了,原就是我们家那几个逆子做的不对,你们家还肯让我们进来就已经是万分荣幸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花厅分主宾坐了。成夫人看着是个爽快的,坐下后就单刀直入,轻声道:“说来都是我这做母亲的没能教导好子女。我嫡女早夭,当时为了给自己找个寄托便把刚出生就死了母亲的二丫头抱过来抚养,我待她就如亲女一般。难免对她娇养了几分,没想到竟然惯的她骄纵太过。这几日发生的事儿都是因着她的私心而起,我这做嫡母的难辞其咎。让温夫人和钰郡主白受了这么一回委屈,真是惭愧至极!” 暮云淡笑着回道:“夫人不必如此,孩子大了,主意也多了,咱们做父母的有时候想管也管不了。就是是亲生的孩子,有时候都难免会起一些争执,更何况那些不是亲生的呢。如今这事情都揭过去了,夫人就不必再放在心里了。” 这个时候暮云还不知道成二小姐已经被暗中处置了,倒是成夫人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庶女的结局。对于成二小姐这个便宜的女儿,成夫人一开始也是真心有几分疼爱的。当初说亲时成夫人生怕她嫁到豪门大院里去受苦,特意给她挑了一个有前途又好拿捏的寒门进士。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门亲事让这个庶女心中对她满怀愤懑。自打她和离归家后,竟然还在暗地里给她使了几回绊子。成夫人刚开始也有心想着和这个庶女和解,后来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和解心思也就淡了,只冷眼的任由她自己折腾。 如今成夫人心里却是不住地后悔,当初她应该再强硬一些,不该让这个庶女和三房那些人扯到一起,以致造成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好在此事也不是没有好处,三房以往总仗着自己房里出了一位有皇子的成妃娘娘,在伯府里面总是处处掐尖争强。 伯府里老太太又是个偏心小儿子的,府里三太太的排场都快超过她这个伯夫人了。尤其是最近几年太子和几位皇子接二连三去世之后,三房的气焰简直就是窜到了顶峰。 这回可好,眼见着三房的嫡次子都把自己折腾到塔里木去了,宫里的成妃娘娘即使有孕也没能让皇上撤回成命。这让三房两口子可是傻了眼了。 就是伯爷,以往对三房虽然多有谦让,也不过是看在老太太和成妃娘娘和七皇子母子的份上罢了。这回,府里世袭的爵位都被三房连累得因此事被削减了二等,就连老太太也不好再多偏袒三房。她虽然也不愿看到三房倒霉,毕竟伯府没分家,三房要是倒霉了,还不得牵连到自家身上,但若是因此事让三房稍稍收敛一些,成夫人心里也是很乐意的。 其实,若单单是给温家赔罪,还真不至于劳动承贤伯夫妇两个亲自上门。他们最主要的是想通过暮云试探一下元初栀的意思。 就算皇帝为元初栀出了气,可是元初栀还有她亲爹和亲娘呢。别人不知道,承贤伯可是知道恪亲王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是他这人最是睚眦必报的人,更别提恪亲王妃可是个会算计的。要是恪亲王他们夫妻两要给自家女儿找回场子,这伯府就难办了。 因此,交谈了一会之后,成夫人有些踟躇的说道:“按理,温夫人大度,不追究我们家过错就已经是我们家的福气了。只是我这里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温夫人能帮我们家在钰郡主面前美言一二。” 成夫人这话倒是让暮云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俩人已经去过郡主府或者周府了。 听着话就是还没去了,于是暮云笑道:“莫非伯爷和夫人还没有去过郡主府吗?” 成夫人一下子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和我们家老爷一早便去了郡主府。只是被郡主府的下人拦在了外头,说是钰郡主这几天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暮云暗自思量,明明昨天她去看望元初栀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呀。虽然暮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她肯定不会元初栀的台。 当下轻叹一声:“我的出身想来成夫人您也是知道的,当初我在成国公府里伺候过一阵子缙王妃,因此认识了钰郡主。我和郡主也算是自小就认识,她的性子不说了解十层也有八层了,钰郡主性格大气,自来是个宽容大度的。只是她出身高贵,自小以来没受到过什么慢待,也未曾受过这等屈辱和惊吓。想必只是一时半会有些心里不虞罢了,等再过些时日,这件事的风波淡了,夫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成夫人笑道:“话虽如此,没能当面向钰郡主请罪,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稳。如今郡主因此事身子不虞,我更加坐立不安了。温夫人和郡主一向交好,不知道能否请夫人从中代为周旋一下?我这里带了一份谢礼,不知道能否请温夫人你帮着转交给郡主?” 暮云思考了一下,沉吟道:“成夫人既然看得起我,我原本不该推辞,只是郡主的心思我也捉摸不准。这样吧,等下回见了郡主我自会将成夫人你的歉意告知郡主,至于郡主如何反应,我就着实不敢揣度了。” 成夫人拍掌笑道:“温夫人肯帮忙周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旁的我自然是不敢在多想和多提了。” 说着成夫人挥挥手,便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成夫人指着两个箱子道:“这个红色的是给温夫人的一点心意,紫色的那个就劳烦温夫人转交给钰郡主了。” 暮云站起来推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成夫人你送这样的重礼,着实让我过意不去。你还是收回去罢!” 冯成人也站了起来,笑道:“区区一箱子东西,既要给温夫人赔罪又要托温夫人你帮忙,你不嫌简薄就行了,若是再推辞,那可真是让我这张老脸无处安放了。” 得,人家都这么说了,暮云只得将东西收下了,心里腹诽了好久。 成夫人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以回去了,只是前头夫君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就站了起来,顺势观赏起屋里的摆设来。然后称赞道:“都说钰郡主素来风雅,我瞧着温夫人也是个不俗的,怪不得能得缙王妃和钰郡主的青睐。刚才从外头过来,我就瞧着园子里的景致不错,这屋里的物件摆的也好,雅致朴拙,有一股子天然之趣。尤其是这两盆栀子花,开的尤为精神。既装点了屋子又带来满室花香,由此看来温夫人也是个雅致人儿呀。” 成夫人这话夸得暮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是闲暇时候随意捣鼓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让成夫人见笑了。” 成夫人笑道:“温夫人这话就是过谦了,不说我在皇后娘娘那里见过的茶花和兰草这样的名品。就连栀子这样常见的花卉在温夫人手里也如此的灵气逼人。你若是再谦让岂不是显得我们更加庸俗。” 闻言暮云只得掩着嘴笑道:“还说我呢,成夫人您这不是也自谦起来了?就您这通身的气派,任谁一看,也知道不是个庸俗之人呐!” 成夫人亦是一笑:“幸亏这里没有外人,要是让人瞧着咱俩在这里互相吹捧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呢。” 此时正好有丫鬟过来回报说承贤伯在外头等着成夫人了,成夫人笑道:“如此我这就告辞了,今日见了温夫人,倒是觉得颇为投缘,咱们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若有机会还要多多交往才是。” 暮云回道:“那是自然,能跟伯夫人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物相交也是我的福气。”说着暮云亲自把成夫人送到二门处,等着她的背影都消失了才回到内室。 回到屋里,暮云就把头上插的赤金展翅大凤钗摘了下来,这套头面戴上瞧着是挺气派的,只是分量也着实不轻,戴着真是压的脑袋疼,还扯得头皮疼。刚才听说成夫人来了,她还以为人家是来找场子的呢!匆忙之中还特意选了一个颇有气势的金钗,结果她想象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平和许多,她这一头凤钗毫无用武之地,倒是白白压得头疼。 暮云觉得自己纯粹是自找苦吃! 第二百零二章 暮云回到屋里,刚换上家常衣服,温廷舟就走了进来,一下就坐到了窗边的罗汉榻上。暮云顺势在他身旁坐了,笑着问:“你那边怎么样,成伯爷怎么说的?” 暮云低笑一声:“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态度真诚的替承贤伯府致歉。你这边呢?” 暮云淡淡一笑:“这成夫人到是个温婉之人,自然是一派和风细雨了,白瞎了我还特意戴了个大凤钗。” 说话间亲自斟了一杯茶水递到夫君跟前。温廷舟听她说完,轻笑出声,笑着接过她递过来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沉吟道:“我听着承贤伯的意思,似乎是有意与成家几房分家。” 闻言暮云倒是有些吃惊:“宫里的成妃娘娘和七皇子可都是三房的,若是承贤伯在此时和三房分家,岂不是摆明了不看好七皇子?” 温廷舟嘴角一勾,“呵”了一声,道:“承贤伯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从未表示过要站在七皇子那边,就是他们大房的子女,除了那个庶出的女儿,其余人也没听说与七皇子有多亲近。” 暮云轻叹一声:“唉,这些豪门贵族的人,哪个的心思不是九曲十八弯?明明是至亲的兄弟骨肉,彼此间却总是互相猜疑挤兑,防备。这样的日子过着真有意思么?” 温廷舟轻笑着拍拍她的手:“左右无非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罢了,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在乎这些的。” …… 到了第二日,暮云一大早就带着成夫人委托的那口红色箱子去了郡主府。元初栀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见了面就打趣道:“你不是前儿才来过?怎么今天又来了?可是想念我了!” 暮云嗔她一眼:“我当你知道呢,昨天承贤伯府夫妇不是你给推到我家去的?” 元初栀眼波转了一下,轻笑道:“好歹他们家是个伯爵府嘛,我原是没想打算怠慢成夫人的。只是昨日恰好我们家那位在家,听了门子的通报二话不说就直接给推了。我料想着他们过后肯定会去找你,便想着推了也好,还能替你挣份人情不是?” 暮云无奈的笑道:“这样的人情我倒宁愿不要。幸亏这位伯夫人瞧着是个宽厚的,若是换个心眼小一些的,还不定怎么记恨我呢?” 元初栀漫不经心的说:“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嫉恨也未必是坏事。对了,你瞧着这承贤伯夫妇怎么样?” 暮云回道:“我没见到承贤伯,但是听夫君说起来似乎是个通情达理的。我与成夫人说了半天话,也觉得她不像那样心怀叵测的。只是,这两位只替整伯府赔了不是,却半分没有提及家里的三房夫妻。” 元初栀冷笑道:“听说自成楠竹被判了流放之后,成家三房放言要和我走着瞧呢。我倒是想瞧瞧,他们还能耍什么阴招?” 暮云皱了皱眉头,说道:“三房夫妻两个本身倒罢了,成家的三老爷也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五品管事,没什么实权。只是宫里的成妃娘娘如今风头正盛,你又经常出入宫里,就怕成妃会耍些阴招对付你。” 元初栀柳眉一挑:“我就不怕她在宫里使阴招,若真是这样,我倒是可以成全她。” 事实证明,成妃能在暗涛汹涌的后宫里平安的生下一个皇子,本身也还是有些心机和脑子的。只是前阵子突然一下子得宠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飘飘然,直到亲弟弟被皇帝下令流放之后。她才意识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想让你荣耀你就有荣耀,皇帝不想给你体面了,就是做再多也只是白费功夫。 所以,事后成妃没有再替自己的娘家人求过一句情,同时还叮嘱自己的儿子不准再为此事出声,更不准再去找钰郡主一行人的麻烦。七皇子听了外家的哭诉,原本预备着先拿暮云的铺子出出气的,如今听了母妃的话只得暂时收手了。 暮云不知道,她在无形之中又躲过一次算计。 那边,元初栀把暮云带来的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并没有放满金银珠宝。只有一幅前朝名画、一对成色上等的春带彩翡翠镯子、一对极品无雕刻的寿山石、一方上等温润的古砚、一对青瓷碧玉观音瓶和一只犀牛角雕的摆件。 暮云也跟着看了一回,笑道:“看来这位承贤伯夫人还真是将你的喜好都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元初栀平日看惯了这些好东西,其余的倒没觉得怎么着,只是特别喜欢那对寿山石。当下笑道:“我近日正想着找块好石头刻个闲章,如今倒是不用费事了,成夫人送来的这块刚刚好。罢了,不管这成家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且慢慢看着就是了。若大房这边当真不与三房一伙,那我们也算是少了个敌人。若他们夫妻只是想打个马虎眼,咱们难不成就是软柿子,任他们拿捏?” 暮云送好东西后就回了家里,同时也没忘让人给成家送去音信。只说了一句钰郡主已经收了东西,成夫人心里便有数了。她一边让人赏了前去送信的月萍一个厚厚的红封一边忙不迭的去和自家老爷报信去了。 不论如何,这事就算是暂时过去了。只要大房和成妃暂时稳了下来,一时半会的就不会有什么大风浪。 这件事折腾了好几天,那日见到的人不在少数。一些亲近人家自然少不得打发人过来询问,暮云一盖回了些“都是误会,已经没什么事了”之类的话语。只有极亲近的娘家等人才知道完整的事情始末,就是金家一家也不过只是听了个大概。 倪氏倒也罢了,听说此事牵连着一个郡主和一个皇子外家,更不敢多嘴多舌。她生怕婆婆再说些不该说的话,不单是自己提醒了她好几遍,还叮嘱小姑子一定要看好找氏,别让她在这个时候说些不该说的。可把金赵氏气的不轻,在房里对着闺女嘀咕:“你瞧瞧,谁家的婆婆过的像我这样憋屈?如今竟然要受媳妇辖制!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的,我瞧着是不是以后该我叫她婆婆。” 百合连忙劝道:“娘啊,你这是什么话?嫂嫂也是一片好心呀。” 赵氏不服,梗着脖子哼道:“她这算什么好心啊?要我说这个晏哥儿媳妇也是个惹事精,好端端的非要弄什么大理石屏风。我听说那一块石头就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呢?如今连个渣渣都没瞧见,还白白得罪了皇子的外家。就照她这个作法,这温家啊,迟早被她给败坏了。我这个当舅妈的怎么就不能说道说道了?偏偏你们一个个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不许我过去说话。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也是,明明是我的亲闺女,如今净胳膊肘往外拐。真是气死人了!” 百合见母亲又开始犯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怪嫂子跟防贼似的防着她,真让她到表嫂跟前这样狂喷一通,估计两家的情分也就完了。嫂嫂可是说过的,和表嫂交好的缙王妃外家三爷如今可是堂堂的吏部尚书,专管官员的任用升迁的。自家哥哥这一回若真能得中,少不得要劳烦人家帮着谋个好差事。就是不中,和她们家交好还有什么坏处不成?至于那些皇子之类的,离他们家远着呢! 况且,嫂子还说了,以后家里要是在京城安顿下来,少不得要在京里给她找婆家。她们一家人来的时日短,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还要劳烦表嫂帮着牵线…… 想到这里,百合的双颊不由的像火烧了一般红起来了。 赵氏见闺女傻愣愣的在那里低头不语,顿时推了她一把说道:“你这妮子,在想什么呢?也不答话。” 赵氏看到她的脸色泛红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呢,不由惊问:“你怎么了?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百合尴尬的笑道:“娘,我没有不舒服呢,只是昨晚没有睡好有些头晕。” 赵氏撇撇嘴道:“我瞧你啊也别太实诚了,你嫂子给你找了个教习姑姑是不假,可是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骨给熬坏了。看这些日子你的脸瘦的,真是让人心疼。” 百合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小肉窝,半晌无语,心里却腹诽:娘啊,你是从哪瞧出来闺女我瘦了的,明明我都胖了一圈,去年秋天的衣裳这会都穿不上了…… 如果这位姑娘生活在现代,一定会知道,有那么一种话,叫你妈觉得你瘦。 总之不管赵氏如何吐槽埋怨,倪氏姑嫂两个就是把她看的紧紧的,决计不会让她到暮云跟前说半句不该说的话。 很快也就临近揭榜的日子了,赵氏开始替自己儿子紧张起来,渐渐的也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倒是温廷舟外家的玉霏、玉兰两个,为此事好生的劝慰了暮云一番,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温暖。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也就不多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住在家里这几人揭榜的事儿。 第二百零三章 这件事风波小了以后,暮云难得有时间,加上单婧妍也打算将她叫到自家王府里好生安抚了一番。 因此暮云这天就带着自家庄子上刚出的新鲜樱桃去了缙王府,恰好元初栀也在这里。单婧妍见了暮云,便笑着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人呀刚才没脸皮的冲我炫耀,说是前两天吃了你家里的头一茬樱桃。明里暗里的在挑拨咱俩的关系,我冷眼瞧着呀,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新鲜东西还是甭想着她了,直接送到我这儿来罢!” 听了单婧妍这话,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说:“你着也不是明着挑拨是非!” 单婧妍哼哼一声:“你以为暮云是你呢,我们俩可是同床共枕过的,情分可不是你能比的,倒是你才要少在我这里挑拨离间。你不就是比我先吃了几个樱桃吗?瞧把你给嘚瑟的,堂堂的超一品郡主,为了这点子东西就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暮云知道她们俩这是在闹着玩呢,但有些话她却还是要说一声的:“今年天比较冷,雨水又多。樱桃不如往年熟的早,品相也一般,甚至不够好。前天庄子上送来了一盒子樱桃不假,可是我打眼一瞧,多是些裂了口的。好容易才挑了一碟子品相好点的,统共也不过二十来颗。恰好钰郡主那会儿打发人过去送东西,我便当回礼送给了她了。” 单婧妍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你的东西自然是你愿意给谁就给谁了。我呀,只是瞧不过某些人那股子嘚瑟的劲儿,有这样稀罕的玩意,自己吃了也就罢了。”剩下的话是对着元初栀说的:“你既然没想着分给我一点,就不要拿出来炫耀,真是的,什么人哪?” 三人说话间,正好丫鬟将暮云带来的樱桃洗好了端了上来。红通通的樱桃摆在碧绿色的翡翠碟子里,更显得晶莹可口。 元初栀亲自端了一碟走到单婧妍跟前:“好婧妍,是我错了,请咱们缙王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这碟樱桃果,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单婧妍接过碟子,并不打算放过她:“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的,拿着旁人的东西做人情。再说了,你这一大早的空着手就上门了,还白蹭了我一顿早点。如今这么一碟子樱桃就想打发了我?我可听说承贤伯夫人给你送了一大箱子的好东西呢!” 元初栀漫不经心的回道:“瞧你说的,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亲王妃,跟那些小肚鸡肠的市井婆子一样斤斤计较,传出去你可还有脸?” 单婧妍毫不示弱的瞥她一眼:“亲王妃怎么了?亲王妃也得吃饭那!说起来我还不如一个市井婆子舒坦呢,她们最多只考虑一家人的生计,我这里可是要考虑手底下那么些等着吃饭的,总不能让他们一个个的饿肚子吧?”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有些隐情啊?暮云和元初栀互相看一眼,元初栀先开口问道:“行了,少贫了,我刚才来那会就瞧着你脸色不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暮云也附和道:“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我和郡主也不是外人,若是能帮到你的自当义不容辞!” 单婧妍微笑着摇摇头:“这事若是真用的着你们,我早就开口了,只是告诉你们也无济于事,还是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不过是少些进项罢了。” 说完单婧妍拈起一颗樱桃放在嘴里吃了,朝着暮云赞道:“这樱桃我自己也有,别人家也有,但总是吃着味道总是没有你家的好吃。” 见单婧妍不想深谈的样子,剩下两人都知趣地没有多问。听她这样说,元初栀也跟着转了话头:“可不是吗?我估摸着暮云啊,上辈子该是个老农民托生的,要不怎么在种田种地这上头就是比旁人厉害一些呢?” 被她这样打趣,暮云有些哭笑不得。几人说笑了一回,在单婧妍这里吃了午膳后,又打了半天牌,直到艳阳西坠,才告辞归家。 告辞的时候,单婧妍拉住暮云的手低声和她说道:“成家那些人若是安分些就罢了,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你也不必顾忌,该还击就还击。你料理不了的,只管打发人过来给我说。他成家是七皇子的外家,咱们家也不差什么。像这次这事,我还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的,你这样显得咱们之间多么生分似的!” 暮云笑道:“倒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刚开始是忙的忘了,后来眼见这事情都平息了,就觉得没必要再让您跟着操心。若是再有这事,就是您不说,我也少不得要厚颜来求您的,还指望拉您的大旗呢!” 单婧妍亦笑着回道:“我这面大旗若是还能有点用处,你只管拉出去用罢。”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很快便就此分开了。 回到家里后暮云便将单婧妍的异常和温廷舟说了一下,然后忧心道:“我这里也猜不着缙王妃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乱子,瞧着一幅兴致不高的样子。你若有时间帮我打探一下吧!咱们若是能帮的话也好尽一下力。” 温廷舟略一沉吟,然后缓声道:“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缘由,缙王妃手上原来有个大买卖,每年能有大几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只是这笔买卖如今却被旁人截了胡,这笔生意以后怕是做不成了。她失了这么大的一个进项,想来心情自然不虞。” 大几十万两,这么多?暮云以前可是见过单婧妍的嫁妆单子的,知道她的嫁妆虽厚,但是每年大概的收入最多在十万两左右。她送的玻璃铺子刚开始利润厚些,如今跟风的多了,每年估摸着也就十来万的收益,跟温廷舟说的数目还差的远了!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再说,单婧妍只是个王妃又不是缙王,她的陪嫁统共多少人?怎么就到了养不起下人的地步了?她总不会还暗中养了一支军队吧? 暮云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温廷舟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下暮云是真的惊讶了,单婧妍这也太大胆了吧?若是被人知道,绝对是株连九族的祸事啊!她不由问:“缙王妃为什么这么做?” 温廷舟悠悠叹道:“刚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也是很惊讶,原因无他,这种事万一被旁人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我后来瞧着缙王的处事手段,这位爷是个有野心的,虽然虽然对女色不提热衰,但是我看着他怎么也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人,你想想他一旦成了帝王,那么等待成国公府和缙王府的会是什么?缙王妃这样做,也只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罢了!这事,缙王妃做得很隐秘,我其实也没查到,是根据一些线索推测出来的。恐怕这件事就连成国公都不知道吧,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千万别透露出去。” 一时间暮云也有些担忧单婧妍了,暗养私兵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呀,她也是个知道轻重的。 不过她瞧着温廷舟,原本她一直觉得自家的相公性格稳重做事很有分寸,如今看来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有这事一对比,暮云顿时觉得前些天成家那点事,真的都不算什么了!这事太挑战她的思想极限了,自己这位闺蜜娘娘真是个巾帼英雄,人家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看上皇后这个位子呀,直接就奔这太后去了! 但是她细想一下,京城内外提起缙亲王的正妃,谁不赞一句“贤惠大度、处事公允”?想来,在单婧妍心里,缙王也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吧?那自己呢?在单婧妍心里自己又是什么? 这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这事儿若是一个现代女性做的也就算了,她是一点也不会惊讶!但偏偏单婧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这心机,这手段筹谋的,暮云顿时觉得不能小看了古代的女人啊。 据温廷舟的推测,这事在单婧妍成亲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那个时候单婧妍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七八岁?想想前世她十七八的时候在做什么?整天狂追霸道总裁的狗血言情小说,偶尔花痴一下隔壁班的帅哥?现在再看看人家!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 看来呀,野心这个东西真的和穿越不穿越没多大的关系!暮云足足消化了好几天才将这个消息消化好。 等她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时,科举成绩也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温家一早就派了小厮和管事去朱雀门那边等成绩了。只是还没等温家的下人们回来,暮云的娘家云嬷嬷那边就已经派人送来了春闱的榜单! 暮云不由地感叹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些。 金瀚和云澈都赫然在榜单之上。云澈为二甲第一,金瀚是二甲地二十八,两人俱都是二甲进士!从此以后,两人都是天子门生、进士老爷了! 拿到榜单之后,暮云忙不迭的派人告诉了两家人。云澈到底老成些,虽然心里激动但是面上总还稳得住。金家简直是阖家都开怀大笑、合不拢嘴。 等到礼部的人敲锣打鼓的送来喜报之后,金家的人更是兴高采烈,就连一向小气的赵氏都难得大方了一回。给了送喜报的两位官差每人五两纹银。 这两家自然是得偿所愿,欢欣鼓舞了。可是有人高兴就会有人失落,玉霏的相公这次未能取中,难免有些失落。好在他心性豁达的,失落过后,没一会就打起精神换了衣衫,去给大舅哥和金家贺喜送礼了。 他们三人这些日子没少在一起谈论学问,彼此都知道些根底,两人都劝慰戚容一通。就是晚上温廷舟过来吃酒时,也特意安慰说他的火候已到,纵使这次未中下次总还有机会的。 戚容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觉得自己论资质不及金瀚,论经验不及云澈,这回纵使未中也不觉得灰心。反正他还年轻,总是还有机会的。 中了进士之后,云澈和金瀚自然少不了要参加跨马游街、赏春宴等等一系列或公或私的活动。而家眷在家里也没得闲,她们自然有自己的交际要处理。 因着云澈的妻子未曾跟来,他中进士以后,一时半会的老家那边更是脱不开身。云澈如今住在温家,暮云少不得要帮着招待一下他这边的女眷。只是,没两天,她就有些不胜其烦了。 她这个二品诰命在某些“国舅爷”眼里看来不值一提,但是在许多人眼里真的是一块巨大无比的“蛋糕”。尤其是她背后有不少人脉,这中了进士之后马上就是授官了。有不少人想趁着这个机会通过暮云,好进一步巴结上史部的徐大人。就算都是外放的七品知县,这鱼米之乡的县令和穷乡僻壤的县令可不是一个意思呀! 第二百零四章 这几日上门的人,都被暮云给躲了过去,倒不是她瞧不起旁人,只是云家表哥的这些同窗故旧,最多就是些耕读人家,那些家眷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人家的规矩实在是不堪。 与她们一比,当初赵氏的应对都算是好的了。有些人实在是放肆的很呢,暮云许久不和这些人打交道,虽说不会怕了她们,但实在是厌烦的紧。 更有那可笑的人家,竟然带着姨娘上门拜访,直接被暮云给轰了出去。 大辕朝历来最重嫡庶,等闲的人家小妾在家里就算再受宠,也没有跟着出门见客的例子。就连王府里的侧妃之类都不能随意出府,这家人倒好,一个做婆婆的不带正经的儿媳妇来,反倒是带了一个姨娘过来,这打的是谁的脸呢? 其余的女眷原先瞧着暮云言笑晏晏、一团和气的样子,只以为碰到了一尊菩萨。谁承想,片刻之间,菩萨就变成了罗刹?大家见事态不好,纷纷告辞出去了。 恰好这日倪氏也和婆婆小姑子在这边说话,她还是第一回见这位表嫂动这样大的火气。看到暮云毫不留情的冷着脸将这一家子轰了出去,心内不由庆幸这样的事件没有发生在自家身上。 见外人都走了以后,倪氏忙劝道:“表嫂,你消消气,其实真的不必和这样的浑人一般见识,这家子人我知道,本就是一户泼皮破落户。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生了一个颇会读书的儿子,竟让他考中了进士!他家的儿媳妇因受不了婆婆的磋磨竟自请下堂,到庙里做姑子去了!” 暮云哼了一声,冷笑道:“若是她们家是那等知道好歹的,也不会就这么带着一个姨娘出来应酬了。” 倪氏叹口气:“可不是么!但凡这家人知道点礼义廉耻,就是没了儿媳妇也不会先给儿子纳妾的。这家的老太太也是个奇葩,见儿媳妇走了也不着急,等着儿子考中进士后再说门好亲。就这功夫,生怕儿子身边没人侍候还特意买了个女子给儿子做妾。如今连庶长子都生下来了,竟然还想着给儿子找高门大户的人家接亲呢!” 呃~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葩之人? 暮云不由地问道:“这家的儿子就这么任由生母磋磨发妻?还又让妾氏生下庶长子,看来想必也是个心理糊涂的。这样的人就算是做了官,我看也不能给老百姓做什么事实,不做贪官就不错了。对了,这家人姓什么?” 倪氏回道:“我记得姓柳,这位柳进士听说和云家大爷好像是同一个启蒙老师,因此有几分香火情,会试前,我家相公还和他一起谈过文章。相公说单看此人的言谈,委实没想到他家里竟是这种情形。也是自打他中了进士后,咱们这些女眷们来往的勤了才听说他家的事。” 暮云叹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赵氏却突然插了一句:“怎么就不知心了,那个老婆子端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高颧骨薄嘴唇,一副刻薄样!” 这话若是旁人说倒也罢了,暮云不着痕迹的扫了赵氏一眼,心里腹诽:高颧骨、薄嘴唇,您老人家确定能口中说的不是您自己吗? 百合看到暮云带着调侃的眼光看着她娘,顿时用力的拽了一下赵氏的衣衫,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倪氏心里也腹诽,但顺势站起来告辞:“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预备晌午饭了,就不在此叨扰了。” 暮云笑着送走了她们,然后第二日起便再不是谁也能见了。正好玉霏两口子还没走,暮云便将这迎来送往的差事交给了她。 戚容既然立志要在科举一途上闯出些名堂来,那这样的场面玉霏早晚都要经历的,正好借这次机会锻炼一下。暮云吩咐了几个积年的管事婆子在一旁指点,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这日,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玉霏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戚容见状忙亲自接到门口,将她扶到太师椅上坐了,皱着眉头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娘子呀,反正这又不是咱们家,你何必管这些事务,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闻言,玉霏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不高兴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些事情呀?我这都是为了谁?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考科举,这样的人情往来可不都是我将来必须要学的。难不成真等到你考上了我再临时抱佛脚?” 戚容呐呐道:“你的话我都知道,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玉霏回道:“累我也愿意!且不说我那表嫂如今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就是以前,她也是自小在公侯府里长大的。她的见识手段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真以为就这么几个人家她就招待不了啦?人家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教我呢!要不,那边的金夫人也说过要过来帮衬的话,怎么就没听见表嫂应下呢?表嫂就是看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才会这般费心思的,那个在一旁帮衬我的秀妈妈,是从宫里出来的,据说以前还伺候过先太后娘娘。原是表嫂请来教导暖姐儿的,这会子特意过来指点我,这样的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哩!我要是再怕苦怕累,那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戚容见媳妇儿说的有理有据的,也只得呐呐道:“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是为夫想岔了。” 暮云见玉霏很快的就领悟了自己的用意,学起这些事务来异常的认真刻苦,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帮玉霏,本身她自己就不耐烦应付那些人,玉霏相公也有心继续科举,那么她帮她铺铺路,结个善缘也是好的。不过这路她已经帮着铺好了,能学到多少就看玉霏自己的悟性了。 金瀚既中了进士,金家便将在京城买宅子安家的事宜正式提上了日程。尤其是金瀚被点了翰林院任职之后,金家更是想尽快的买套宅子。 其实金家的家底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破败得厉害,除了老家的宅子、庄子之外,手里头万两现银还是有的。 倪氏的嫁妆里也还有几千两银子。依她的意思不如直接买个大点的宅子,省的以后再多些麻烦。 但是金瀚低调惯了,并不想那样扎眼。他的意思是先买个小一些的住着,其他的以后再说。只是,房子这东西又不是锅碗瓢盆的,一时半会的要想找到合适的好房子也难得很。 倪氏叹道:“表哥家九月里就要搬到朱雀西街那边去了,咱们总不好再跟着人家搬去新宅子住吧。这个宅子,到时候主家走了,咱们自己在这住着也不像样。还要尽快找到适合的屋子才好。” 暮云帮着他们介绍了两个极妥当的房屋中介人,两人也看了不少了,只是还是没找到合心的。金瀚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是表哥这套宅子肯卖就好了。” 倪氏哑然失笑道:“相公,你怕不是这些日子忙疯了吧,不说这宅子是谁家的,就凭这个宅子的面积,咱们也拿不下来。而且就表哥家里的家底,怕也不是那轻易卖这做宅子的。相公这话没对别人说起过吧?” 金瀚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连忙说道:“这自然是没有的,我也就随口一说,你说的这些我还能不知道?咱们这些天看的都是西城的房子,价格都太高了,一套不怎么样的三进也要五六千两银子。着实太贵了啊!” 倪氏回道:“其实咬咬牙也不是买不起!” 金瀚说道:“买是买得起,但是买了宅子以后总要修缮一番吧,还要买些家具摆设什么的,这些算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者还要留出一部分银钱来在京里置上几亩地或是买个小铺子,也能补贴些家用。要不然,以我在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的那点俸禄,光管咱们一家子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倪氏笑道:“不是还有我吗?若实在不凑手,就先挪我的嫁妆用一用。” 金瀚摇头道:“那怎么成?你的嫁妆将来是要留给咱们孩子的,可不能随便动用。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挪用妻子的嫁妆!绝对不行。这样好了,我听朱雀东街那边的房价要便宜一些,虽说内南城朱雀街西街贵东街富,但是咱们家根基浅,也不用讲究太过。咱表哥堂堂从二品大员,不也在朱雀北街的金乌巷待了这么多年吗?若不是这地方离着翰林院的衙门太远,我也想在这里置宅子,毕竟这里地价更便宜一些。” 金家夫妻俩商议好了之后,很快就选中了一套靠近朱雀西街的一座三进宅子。原来也是一个官员家的宅子,正好那家子谋了外任,三年五年的没打算再回来,就打算把宅子卖掉。双方都有诚心,很快就谈拢了价格,连同里面的大件家具一共作价六千两。 两家很快就办好了过户的契约,倪氏刚准备找人收拾新宅子呢,金瀚的祭祖长假就开始了。于是倪氏只好带着歉意对暮云说:“原该搬出去再回乡祭祖的,谁知道衙门里偏给相公安排了这个月祭祖。”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呢?既然是衙门里的安排,咱们自当服从才是。尤其金表弟又是新来乍到的,自然不好因着这些小事和上峰墨迹。既然安排好了,弟妹只管跟着表弟回去。这里的屋子你们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不必不急于一时。” 暮云这话让倪氏好生感激,想着以后就是搬出去了,也要多多和这个表嫂往来才是。 第二百零五章 倪氏听暮云的话后,感激的说道:“多谢表嫂通情达理,虽说感谢的话太苍白了,但我还是要谢谢表嫂您。” 暮云连忙摆摆手笑道:“咱们都是亲戚,弟妹可别再这样说了,再说下去就是和我见外了。” 云澈与金瀚不同,他是直接谋了外任。早在会试之前,他就和温廷舟这个表弟说过自己的意向。毕竟他如今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如果从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开始熬资历,他这辈子官途就难有大的长进了。倒不如去到地方当个七品县令,拼上一把,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拼出点成绩来呢! 云澈和金瀚不同的是,他可是温廷舟实在的亲戚。因此,在他的任命上,温廷舟和暮云都出了一份子力。虽然没有把他弄到江浙一带富庶之地,但徽州那块可不错呀,那里胜在安定平稳,也不是十分贫困。 任命书下来后,云澈拜谢过表弟和表弟妹夫妻俩后,便携带着家眷和孩子去徽州赴任去了。 倒是玉霏两口子一直留在了京城,两口子商议着也要在京城买套宅子,然后将孩子们接来。即使以后两口子回到乡下,这里的宅子租出去也能得些零钱,比白放在手里强。 戚家就是普通的耕读之家,戚容又只是个幼子,两人手里的银钱有数,自然不能像金家那样大手大脚。玉霏见过了玉兰在外南城买的那座两进小院的宅子以后,跟戚容商议着,也在外南城附近买一套二进的宅子,满打满算的五六百两就够了。 而且京城南边无论是外南城还是内南城都有不少书院,而且南城门离国子监和文华书院近,以后考科举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暮云听了他们的打算,倒觉得这个玉霏表妹夫妻两个都是心里有谱的。当下点头赞道:“你和表妹夫都考虑的很周全了,我听着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你家里的公婆会愿意你们在京里买宅子吗?” 玉霏笑道:“前两年相公就在家里透露过这个想头,公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他们注定是要跟我们大伯哥一家住的。表嫂不知道,我大伯哥也是自幼读书识字的人,只是他考了好多年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如今我相公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了,大伯哥夫妻嘴上不说,但心里对相公总是有些嫉妒的。我公公心里也明白这点,生怕以后兄弟俩再为着那点子家产闹的不可开交,所以才早早的把家给我们分了。” 暮云‘噢’了一下,说道:“看来这戚家的老爷子还是很通透的人呀。不像有些人家,家里的老人总是一味地想着家和万事兴,把有那些有矛盾的孩子硬绑在一起,最后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这戚老爷子到底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玉霏点头应道:“可不是吗?我爹也常说公爹这是个明白人。还有婆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说来我也算是有福了,公婆俱都是明理开通的,可省了我不少烦心事呢。” 暮云略一思索,心道温廷舟这个表妹还真是有点运道,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一路走来也是顺风顺水的。不由笑道:“看来啊,还是你命好!” 听了这话,玉霏有些不赞同了:“说到命好,谁比得上表嫂您呢!” 暮云轻笑:自己的命算好吗? 也许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算是吧!可是为了成全这所谓的“命好”两字,她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只有自己清楚。面对玉霏的羡慕,她也只能是无奈的笑着略过。 玉霏夫妻有了目标,只要直奔着自己心里的目标去找,很快就挑中了外南城的一套二进半的宅子。因离国子监稍微远些,因此价格便宜了许多。一套二进半宅子,十几间屋子,有水井、马厩和一部分家具,屋子修缮的也很齐整并不需要再大动干戈,总共也只花了五百多两银子。 买了新宅子之后,玉霏便整天忙活着去装饰新宅子。虽然前任屋主收拾的很干净,但是她好容易买回的宅子,总希望尽善尽美,虽不用大动,但总要粉刷一下墙壁或者上上漆什么的呀。 玉霏见暮云刚刚修好了一座大宅子,肯定自有这方面相熟的工匠,因此找了暮云,暮云也把自己相熟的一些工匠介绍给了玉霏。 玉霏宅子不大,很快就收拾好了,也不过才费了二十来天的功夫,宅子就已经粉刷一新。 因着买宅子的花费比玉霏预计的少了许多,她狠狠心,给家里的客厅置办了一套崭新的红木家具,又打了一张榉木架子床和新衣橱,其余的家具大多还是用了前屋主留下来的,或者是在旧货市场选的旧家具。玉霏想得开,反正她们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其实,玉霏夫妻两人也没什么好搬的,戚容老家离得也不算近,那些大件的家具都不值得往这头搬。因此,两人只置办好了锅碗瓢盆,又挑了个黄道吉日将东西带过去,就算是搬家了。 玉霏他们搬家的那日,暮云也送了不少实用的东西过去,家里一些人和戚容的同窗凑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宴席,这家就算是搬好了。吃了暖房宴之后,玉霏夫妻两人回老家将长子接了来,顺道把家里的一些细软带了过来,就算正式在京城安顿下来了。 正好暮云开的一家专门给三至八岁孩子启蒙的书院,说白了就是幼儿园呗。 最近书院里有一位先生要备考今年的秋闱,想辞掉自己的差事。暮云便将这事和玉霏说了,然后轻笑道:“你回去问一下妹夫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接下这个活计。” 玉霏早就听玉兰和她说过表嫂这家启蒙学院,玉兰说了表嫂那间学院里的先生,有举人身份的每月足有十两银子的束脩呢,每日还包一顿中饭,另外每月分配给各先生一定数量的笔墨纸砚呢。 这样好的条件,玉霏自然是愿意的,不应就是傻了吧卿。她忙不迭的应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当然愿意了!” 暮云好笑道:“你也别急着点头呀,妹夫好歹是举人先生呢,你们家里也不是没有进项,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呢。” 暮云会这般说也是有缘由的,大辕的文人一般都清高得很,不屑出门赚取银钱。她见过好多文人的夫人,基本都是她们女人养家,丈夫只管读书就行,那些人家迂腐得很呢。 就算有些举人愿意教学,人家也只会选择名声比较大的书院。她那里只教小孩,很举人都觉得毫无用武之地。直到现在她的幼儿园里连一个举人都没有呢!大多数还是秀才和童生。 玉霏呵呵一笑:“表嫂放心好了,我家相公不是那等酸腐的书生,这事他还跟我提过呢。只是原先听表哥说表嫂的学院里不缺先生,我们便没有言语,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听到这话,暮云便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启蒙学院那边的事务都是云帆表哥管理的,明日你让妹夫去找云帆表哥详谈好了。” 闻言,玉霏连忙点头应下了。她在心里估算着,每个月十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大,但是足够家里每个月的粮油开支了。 京城虽然物价高,但是绣活卖的价格也好,她在乡下卖三四两银子的小插屏,在这里能卖到八九两。这样加上她每个月的绣活收入,这些钱就足够家里的日常开销,老家那边的地租就能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以后儿子读书识字、女儿攒嫁妆等等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回家后,玉霏将这事和相公说了,戚容笑道:“我这两日正想着找个营生做做呢,京城大居不易,总不能这样坐吃山空的。可巧,就有了这样好的差事。多亏了表嫂不嫌咱们是穷亲戚,肯帮衬咱们。” 玉霏嗔他一眼:“也不瞧瞧是谁的表嫂!你以为谁都和你舅家那位表嫂似得,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的女儿而已,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我家这位表嫂,就算不是官家女,但人家可是成国公府出来的,和王妃娘娘还有郡主娘娘关系都好,如今这样富贵,也从不乱摆架子的,反而处处帮衬我们。要知道我亲表姐都没这么好呢,有些事即使她不做,咱们也不能抱怨什么,可是她总是那样细心周到,处处都想在咱们前头。有这样一位表嫂,总是我这辈子的幸运!要我说啊,表哥取了她,简直就是眼光太好了。” 戚容听妻子这般夸赞暮云,便跟着凑趣道:“我娶了你,这不就跟着沾光了么!” 暮云不知道玉霏两口子对她的评价,她这会子正在看一份朝廷邸报。上面有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朝廷意欲重新开放前些年因平江王叛乱和罗驳国进犯而关掉的风咁郡。如今正着令当地官员查看当地情形。 单婧妍的海贸生意被人截胡了,这件事岂不正是一个新的商机? 虽说按照暮云的本心,她是不愿意牵扯到这些夺嫡之类的风波里去的,但是有些事她不能不做。若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做,不尽些自己的心力,那么将来等到人家直上青云了,自己又凭什么去坐享荣华?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要想想孩子们的将来啊。 想到这里,暮云未做任何迟疑,径直去了缙王府求见了单婧妍,并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听了她的话,单婧妍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她挑眉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相公的意思?” 暮云笑道:“既然是我来说的,自然是我的一点拙见。即使娘娘不看在眼里,能帮娘娘开拓一下思路,就是我的心意了。” 单婧妍拿起那份邸报,轻笑道:“你这心意确实送的及时,想来那事你也知道了?看来还是自己人知道心疼我,肯这样不遗余力的帮衬我。” 暮云连忙回道:“娘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调查您,是我担心您和相公提起过,相公怕我往外头打听弄出什么风浪,才告诉我的。”说着暮云狡黠一笑:“我这不也是为了抱大腿拼了吗!” 单婧妍听罢,‘嗤’笑道:“就你会说!”继而又说道:“对我来说你也不是什么外人了,倒不是特意瞒你,只是我知道你素来不爱这些,索性也就不和你说了,也省的你跟着挂心。” 这话倒真是单婧妍的心里话,海贸那事连恪亲王都掺和在里头,她实在是不好和暮云说呢。 只是暮云今日这番表现真的是让单婧妍刮目相看,以往她只觉得暮云有些小聪慧,却没曾想到她的眼界竟然这样宽。 那些等闲的贵妇夫人们眼里也不过就是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罢了,除了自家内宅,最多也就是交际圈子里的那些人情世事。暮云还是她第一次遇到除了自己之外,会翻看朝廷邸报的内宅妇人呢! 单婧妍顿时就觉得暮云眼界开阔,不能把她看做京里那些内宅妇人一般了。 第二百零六章 单婧妍亲自执壶给暮云的茶杯续上茶水,笑着说道:“你的想法倒是与我有些不谋而合,说实话去年冬天,我收到初栀送来的几箱子上等皮料时,那时候我就有这方面的想头了。只是当时海贸生意没出什么事儿,加上我精力有限,一时半会的又抽调不出人手,因此就放到一边去了。早在邸报没出的时候,我就已经着人去风咁郡那边守着,查看当地货物了。那边虽然寒冷偏僻了一些,但是产的红参和皮毛,还有牛羊马匹和一些矿石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暮云心里“啧啧”地感叹这:瞧瞧,怪不得人家的志向那么远大呢,原来是心里早有打算了呀。 只不过两世为人,暮云怎么着也得有点子远见才行呀。听了单婧妍的话,她也不觉得沮丧,只是笑着说道:“娘娘的远见自然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不过除了风咁郡那边的土产,娘娘就没想过旁的东西?” 这回单婧妍来了兴致:“奥,你说的是什么?” 暮云定定的说道:“地皮啊!原先的风咁郡那边曾经经历过几场战斗又荒废了这么些年,想来如今繁华到不了哪去。且那样的边疆地界,地价一定极为便宜。但是朝廷重开风咁郡的消息若是传开出去地价怕就要升上好几倍了。娘娘何不趁此时机购下附近的一块地皮来,到了时机成熟之日只消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单婧妍听罢,眉心微动:“这倒也是个路子,只是这种事情左右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利润总是有限。” 暮云笑道:“想要长久的利益也好办,娘娘自己留下一块地皮,盖成商铺,到时候往外一租利润不就长久下去了?若是想挣得再多一些,娘娘不妨让人在那块盖些高档的酒楼客栈。只要那边的风咁郡一开,不光是京城这边,就是南边专做海贸的那几家大皇商怕是要去那边采买红参、貂皮,牛羊马匹等物的吧。这些商人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行商辛苦,到了风咁郡见到有那样的好去处,哪有人会不动心的?” 单婧妍沉思了一会,然后叹道:“你说的倒是颇为容易,只是这样的去处总要有个后台支撑着才好。只是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是不能出这个头的。我好不容易从海贸上得了几分利益,如今却被人给截胡走了。要是截胡我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人是我家王爷,我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连一句牢骚都不能说。要不然让人知道我暗中经手这么大的生意,我这个缙王妃怕是要做到头了!” 这就是失了那么大的生意而单婧妍却只能认栽的缘由。若是此事真抖落出来,怕是头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缙王。 一个王妃做些绸缎、玻璃之类的生意还能说是挣些脂粉钱,可若是把手都伸到海贸上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堂堂的一个皇子妃再怎么也不可能缺钱缺到那个地步!因此,暮云的话虽然单婧妍有些心动,但却是顾忌重重。 暮云很清楚单婧妍的顾虑,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她轻笑道:“娘娘的顾虑我自然能够体谅。听说海贸的生意是因着董家起了内讧露了些消息,才被缙王截了胡。董家犯下这样的大错,娘娘就不打算处置一番?” 闻言,单婧妍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也不是有意为之。此次虽然丢了海贸的生意,但是董家三房总算是分了出来独立门户。这样一来,以后我让他们做些事情也就更方便了。” 暮云轻轻一叹:“因着这么点微末的利益,就让偌大的一个家族就此分崩离析也实在是可悲可叹。娘娘何不示意董家三房向大房示好呢?” 单婧妍眉头微锁,定定地看向她:“你到底有什么促狭的鬼主意了?” 暮云笑道:“不敢欺瞒娘娘,前些日子三信斋那事,虽则成家没有得到好处。但是一想起来我这心里总还是有点意难平的,何况那事还连累的郡主跟着受了一场惊吓。当初成三爷那样看得起我,才会拿我开刀,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人家这番心意?我打听过了,董家的老太太和大房夫人都是出自金陵皇商马家。而成妃娘娘的一个庶妹却也嫁到了马家,所以,如今马家暗地里是为七皇子和成妃娘娘做事的。” 单婧妍点点头:“不错,你这消息也算灵通了。你绕了这么一圈到底要说什么?” 暮云道:“风咁郡的事,娘娘自然不能出面,不如就让旁人打个头阵。比如说成妃娘娘和七皇子,只要让七皇子知道风咁郡的利润前景,凭七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推动这点子事还是极为容易的。七皇子能信任的人手不多,马家自然是他的首选,而于董家和孙家可是几辈子的儿女亲家,彼此之间利益早就撕扯不清了。只要孙家一动,董家就能在里头插一杠子。至于能从里头占得多大地盘,就要看董家三爷的心计和手段了!” 单婧妍听罢,笑了几下:“你这真是好算计,这样一来纵使朝中有人反对重开风咁郡的事,七皇子也会第一个不答应。如今成妃又有了身孕,就是看她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与七皇子计较,只要皇上首肯了这事,那就成了一半。你想的倒很是周全,不过就算是一切如你所料的这般,总要投不少的银子进去吧?” 暮云冲着单婧妍微微一笑:“这点银子哪用劳动娘娘您呢?这次总归是董家三爷办事不利,娘娘不与他计较是您大度。他若是连这点银子都不敢拿,又拿什么取得您的信任?” 听到这里,单婧妍不由莞尔一笑:“合着说了半天,,你给我出的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这事不管办成什么样,我都没有半分损失。”接着又有些不甘道:“不过这事一旦办成了,那七皇子岂不是日进斗金?” 暮云轻笑:“听说北方边陲那里民风彪悍,常有悍匪出没,就连等闲的官兵都不是对手。就不知道以马家的运道会不会遇上这些土匪了?” 和聪明人交谈,有些话自然不必说的太透。暮云点到这里,单婧妍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她手下那些人也需要磨练一下,这回就连磨刀石都齐全了。 想到这里,单婧妍看着暮云不由失笑道:“我以往还真是小瞧你了!” 其实也不算是小瞧,买地皮盖酒楼的想法完全是照搬了前世某些商人的做法。而旁的嘛,小说和财经新闻看得多了总能学些个皮毛。 因此听了单婧妍这话暮云倒是觉得脸上一热,有些讪讪的,她笑道:“娘娘不嫌我愚钝就成,我也是想了好一阵子才想到这么点子事情。若是换了娘娘,只会更加周全妥当的。” 单婧妍正色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单论眼界你就比这世间大多数的男子强多了。以往倒是我眼拙了,放着身边这么个女诸葛不用,净去受那些臭男人的气。以后可好了,有什么事情总算是有个商量的对象了。” 暮云连忙欠身道:“以后有事娘娘只管差遣就是,臣妇肯定尽心尽力办好!” …… 从缙王府出来后,暮云坐在马车上,思绪跟着摇晃的车厢一道飘动起来:她也拿不准今日这一步走的对还是不对。夺嫡本就是一条凶险之路,如今她们夫妻两人就算想抽身也没机会,很多人都深陷其中。这件事万一事情败露了,那么她们一家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只是话说回来,就算是她不插手,她们一家子也拖脱不了干系。 不想等着别人秋后算账,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到不是她不信任温廷舟,只是世情如此,她不得不为自己和孩子留一条后路。一个可有可无的闺蜜和一个能出谋划策的闺蜜相比,哪个更重要自然不必多说。 回到家里以后,暮云见东北角门那块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不由问道:“可是金家一家子回来了?” 听她的话,跟车的婆子忙去问了守门的小厮,没一会就来回禀说:“正是呢,金家人刚进去不久,行礼还没卸完呢。” 暮云点点头,见那边一副乱糟糟的样子便没有过去,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刚刚换上家常衣服,倪氏就满面春风的过来了。 暮云忙笑道:“正要换了衣裳过去瞧瞧呢,可巧你就来了。唉,怎么没见表舅母和表妹过来?” 倪氏笑道:“这舟车劳顿的,母亲有些累着了,回来就往床上躺下了。百合她正看着丫鬟们安插器具呢,听说表嫂回来了,我就先过来打声招呼。” 丫鬟捧上茶来,暮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如今百合也出息了,瞧着也算能干了,你也能松散松散。” 倪氏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吗?我再没想到小姑能出落的这样好,不怕嫂子笑话,我刚嫁过来那会,看到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子真是连和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相公一向体贴公道,我早就撑不下去了。现在好了,小姑总算是有点闺中女孩的样子,能明白是非知道好歹了。以后她嫁了人,我们也能放心些。” 暮云附和道:“正是这个理,我瞧着百合这孩子是个灵透的,只是以前没人把她往正路上领,以后有你这个嫂子多提点着,她一定会越来越出挑的。说起来,我记得她年纪不算小了吧,这婚事上可有什么打算不成?” 闻言倪氏回道:“以前一直没给她说亲一是不知道我们家大爷能走到哪一步,如今他入了翰林,三五年的是不会挪动了。二是,嫂子也见过了,百合以前那样子,我们也不好把她嫁出去祸害别人家呀!” 暮云一边听一别点头附和着。倪氏有点口干,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如今小姑子看着不错了,我们就想着在京城附近给她找个婆家,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要拿女孩去攀龙附凤的心思,因此也没必要找那些什么高门大户的人家,只要是家风清正,对方知道上进,这就足够了,别的也不奢求了……” 第二百零七章 暮云觉得倪氏是个心思通透的,只是这事还是要看赵氏那边愿不愿意?她瞧着百合的婚事还有的磨呢! 暮云心里虽然替倪氏愁了一把,但面上却是笑道:“百合有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嫂子帮着选女婿,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好的。” 倪氏忙谦逊的笑笑:“表嫂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枉费我还特意带了份礼物过来送给嫂子呢!” 暮云听罢开口推辞道:“你们回乡祭祖本就事多忙碌,何必特意带礼物回来呢,其实你们真的不必如此客套的。” 倪氏道:“咱们家这些日子多亏了表哥和表嫂帮衬,我们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好东西。恰好这回回去收拾祖宅的库房,看到有这样一对龙泉青窑描金青瓷梅花小杯子,这杯子精致小巧,我估摸着嫂子您可能会喜欢,因此就带了过来。” 说着倪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径自打开,暮云举目看去,只见锦盒里面垫着墨色的绸缎。一对小巧的青色茶杯安静的躺在里面,暮云拿起一只,放在光线照射之处看了一会。然后赞道:“这龙泉窑的东西果然就是好,这青釉色烧制得温润如玉的,如今就是官窑也烧不出这样纯正的青色来了,这样好的颜色应当是前朝的旧物吧。这样一对小茶杯都能换一套红宝头面了,我受之有愧啊!” 倪氏忙道:“表嫂再和我客套就是拿我当外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些人也没个人讲究这些的。这东西在我们家也是白放在角落里招灰,难得表嫂喜欢这也是它的造化,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要拿出来用的,白放在角落里积灰也是可惜了。所以表嫂只管收下就是了。” 暮云看着这对茶杯,这个青釉色她是真的喜欢,于是就厚着脸收下了。但她心里打定主意等金家搬家的时候,再随一份厚礼给还回去。当下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倪氏也笑着说道:“怎么就厚颜了?正该如此收下才是。外头还有一些我带回来得土仪之物,表嫂可以留着送人!” 暮云回道:“那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我庄子上今天刚送来了新鲜的鱼虾和莲藕,你们晚上别开火了,晚上我预备席面给你们接风。” 倪氏连忙笑着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晚上就叨扰了,嫂子刚从外边回来也该歇息一会,我先回去瞧瞧东西安置的如何了。” 送走倪氏,暮云揉揉眉头,叫过丫鬟来将晚膳的事情给安排了。接着拿起那对茶杯一一放在手里把玩,她这里刚好有龙泉青瓷的茶叶罐和茶壶,倒是正好与这对杯子相配成套。 今儿用脑过度,加上神经紧绷,来回的折腾,暮云一放松下来,顿时就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那样歪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月萍见状,轻轻的将榻上的小炕桌端到一旁,将她扶倒在榻上,又拿了一条毯子给她盖好。 把暮云安顿好以后,月萍拿了个小凳子坐到门口做起针线活计来。她一片叶子刚绣了个开头,就看到银柳走了过来。月萍连忙“嘘”的一下让她噤声。 银柳见状,原本轻柔的动作就更加轻缓了。她缓步走到月萍身边,低声问道:“夫人睡了多久了?” 月萍亦也低声回道:“刚睡着没一会,看样子像是有些累了,就靠在贵妃榻上那么睡着了。” 银柳点头,轻声细语的说着:“可不是吗?这一大早就去了缙王府,来回颠簸这一路就够累的。” 说着她看向月萍手里的绣活,笑问:“你这是给谁绣的啊?倒是少见你做这样精致的绣活。” 月萍回道:“下个月十八是我姑妈的生日,我给她打了一对金耳坠,想着还是要自己做个像样的针线活计给她才显得心诚,这不就就预备做个荷包呢。”月萍绣的荷包图案是常见的牡丹纹样,如今已经绣好了大半,整个图样算是颇具形态了。 银柳的女红在她们几个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见到月萍的绣活这般不堪入目,难以夸赞出口,只得打哈哈的笑着问:“既然是做寿,你怎么不绣个葫芦、仙鹤之类的纹样,那多应景啊?” 月萍也知道自己的绣活没眼看,听银柳这般说立即白了她一眼:“你也不瞧瞧就我这破手艺,绣个牡丹都勉勉强强的,去绣什么仙鹤纯粹是浪费布料和功夫,还是算了吧。”说话间,月萍已经把一片叶子绣了大半了。 银柳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掩嘴笑道:“你这绣工嘛,倒是马马虎虎,可是这速度倒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呢。” 月萍把头一扬,傲娇的说:“那可不,好歹我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吧,要不然我以后怎么找……”说到最后猛然发现自己差点给说漏嘴了,连忙打住了。但是银柳已经听到了,当下打趣道:“要不然以后怎么找婆家?是不是?” 闻言,月萍顾不上绣活了,连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瞎嚷嚷什么呢?小点声,别把夫人给吵醒了。” 银柳连忙伸头朝里边瞧了瞧,见暮云没醒来的迹象才放下心来。她笑着坐到月萍身边的门槛上,低声问:“上次你姑妈不是给你说了一个好像是城北那边的人家吗?怎么没成呢?你上次一直没说,我们大家也没好意思问你,听说那个人还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怎么最后也没信了?” 月萍一边做活一边叹息道:“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样的身份,外头的人面上说的好听,可是有几个人是打心底能看得起我们的?尤其是那些清高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呀,虽说是学了不少的孔孟之道,但是大多还是刻薄寡恩的人,真正厚道的人没几个。就上次那个城北的童生,幸亏夫人让人帮忙打听了一下。” 说道这里月萍又叹息了一声:“那你是不知道,据说那家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是咱们府里的丫鬟嫁妆丰厚的事,才托了好几层关系到我姑妈那里说亲,为的也不过是图谋我的嫁妆罢了。这样的人家,别说只是个童生,就是秀才举人我也能不嫁呀。” 银柳听罢一手肘抵在腿上撑着脸颊轻叹了一口气:“咱们这样的,亲事不管内嫁还是外聘,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想想真是愁人。” 月萍抿抿嘴低声道:“也没什么好愁的,慢慢看呗,若实在没有合心意的,大不了我就学春晓姐姐,自梳了做姑姑。咱们夫人还能亏待我不成?” 两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呢,就听院子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玉兰带着淑华走了过来。两人忙站起来问好。 玉兰见她们的样子,笑问:“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可是表嫂睡午觉还没起来?” 月萍轻声回道:“是呢,夫人今儿一大早的去了一趟缙王府,回来又和金大夫人说了半天话,可能是累了,睡到现在也没醒呢。” 暮云其实已经醒了一会了,只是觉得浑身乏力的很,一点也不想起来。这会子听到外头的说话声,便坐起身来喊道:“是玉兰来了吗?请进来吧!” 外头的月萍和银柳听见动静,月萍连忙笑道:“夫人醒了,玉兰娘子赶快进去吧。”于是玉兰便牵着淑华的手走了进去。 淑华进到屋里来到榻前,举着手里的纸包高声道:“婶娘,你瞧,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濑味斋的点心,快趁热吃吧!” 暮云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还是淑华最乖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婶娘我,你先放桌上吧,我去洗个脸再吃。” 淑华点点头,见暮云还要梳洗,觉得待在这里也是无聊。于是丢下一句:“我去后头找小猴子他们玩去。”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玉兰在后头直喊:“你慢着些,小心别摔了。”见女儿转眼间就跑没影来,她才转回身来径直在一旁的榻上坐下,笑着看丫鬟伺候暮云梳洗。洗过脸之后暮云在脸上抹上自己制的面霜,想着晚上还要宴请金家,又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抹上了一点胭脂。 见状玉兰笑道:“说来你做的这面霜当真好用,我跟着你用了这两年,脸上都细嫩了好多。过年回去的时候我娘还打趣我说我瞧着比成亲以前都水灵了。” 暮云收拾利索了,回到榻上坐下,细细的看了一回玉兰的脸色,然后笑道:“你娘说的也是实话啊,你瞧瞧,你如今皮肤白里透红的,可不比刚来京那会好得多了?不过我觉得也不仅仅是我这面霜的功劳,还是你自己如今都会把脉开方子了,日常饮食上的保养也很关键。” 玉兰轻笑道:“以前何曾想过有一天我会过这样的日子?如今日常也是穿金戴银的不说,那些燕窝、红参、人参之类的补品什么都没缺过。又不用出去风吹日晒,出入都有马车接送,可不就养出这好皮肤来了吗。” 暮云笑道道:“可不是吗?这人呐,心态好了,吃得好睡得好了,皮肤状态自然就好了呗!” 玉兰点头道:“嫂子说的对,但是这里面绝对少不了你这面霜的功劳。我瞧着如今连钰郡主都不用自己府里的胭脂水粉了,就专门只用你送的那些。我今儿去给承贤伯府的五小姐请脉时,那五小姐明里暗里的还想打听这个面霜的的方子呢。这个我哪知道啊,只能拿话敷衍过去了,我瞧着那位五小姐似乎是有些不大乐意呢!”原来今天玉兰是受一个交好的女眷所托,去给承贤伯府刚一个庶女诊平安脉去了。 暮云噢了一声,安抚道:“没事的,她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就连钰郡主都没仗着身份问过我方子的事,她这么问难不成显得她面子大吗?再说了你给她诊脉,出诊费的是承贤伯夫人给的,又不是她给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瞧着,这位五小姐在承贤伯府里也不是多受宠的,伯府夫人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正说着暮云突然记起一事来,说道:“缙王妃娘娘说她最近两个月月事时小腹有些坠痛,她又不愿意找太医来瞧这个病。你明日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去几缙王府给缙王妃娘娘诊脉瞧瞧,娘娘说上回你吃了你开的药方和药膳还是挺管用的。” 玉兰忙道:“既然缙王妃娘娘身体不适,那我就是再有旁的事也要先推了。明日一早我就过去瞧瞧。” 第二百零八章 暮云听罢,点头应道:“那好,我待会让人给你安排马车。你到了缙王府还是先去找春晓,她会给你安排的。淑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手送她去女学的,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玉兰笑道:“交给嫂子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了,听说金家,奥,是金翰林他们一家都回来了?” 正好这时月萍端着暮云想喝的黑茶上来,暮云示意月萍将茶壶放在炕桌上,一边倒茶一边说:“是呀,他们家好像是今儿晌午回来的,我和她们说好了晚上我设宴给他们洗尘,你也带着淑华一起过来吧?” 玉莲笑着应了下来。 这时暮云才想起来桌上还有点心,忙伸手拿了一块白糖糕,轻轻咬了一口,笑道:“还是淑华这孩子心细,小猴子那臭小子时常从那街上走,也没记得给我带几块糕点。” 玉兰回道:“男孩子嘛,难免粗心一些。淑华这丫头啊,我每每瞧着,总觉得她主意太大,这要是个男孩子就罢了,早晚要撑起门户,主意大了是好事。可是淑华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强势,以后可怎生是好?” 暮云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慢道:“女孩子怎么就不能主意大了?我瞧着淑华的性子就很好呀,很能分辨出是非好歹,这样长大了以后才能不吃亏。你呀,就是太操心了!”暮云这会子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接着又拿起一块芙蓉酥吃了起来,还催促玉兰道:“这可是你闺女买的,你就不尝一下?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玉兰瞧着暮云吃的香甜的样子,也顺手拿起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口:“你也别说我,你如今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至少女儿还是要嫁出去的吧,咱们做父母亲人的看着自家孩子自然是觉得哪儿都好,可是到外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就拿你来说,你将来给小南瓜找相公要是人家嫌弃她太过强势,你该如何是好呢!而且换个角度以后小猴子和他俩兄弟说亲事你会找淑华这样性子的媳妇进门吗?” 闻言暮云一噎,就着茶水将嘴里的点心艰难的咽了下去。玉兰这话说的真让她无言以对,因为她那一瞬间想到了单婧妍。她也算单婧妍这边的人,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为她说好话。可是缙王的生母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整天谋划着怎样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她儿子打擂台,甚至还有分分钟掐死她儿子的意向,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再联想到自己身上,暮云觉得自己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儿媳妇的!她半晌无言,只得宽慰玉兰道:“淑华这孩子现在还小呢,这么大的孩子有几个不任性的?长大了懂事了以后就自然慢慢柔和了。” 玉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说完又轻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我前些天听说你又要预备买铺子了?” 暮云点点头:“是啊,那天宋夫人过来说话时提起来,内东城那边有个高官告老还乡一家子都要举家南迁,他手里很有几间地段好的铺子。正好我如今手里头还有一些余钱,就想着再买上两间铺子放那收租。怎么了,你也想买?” 玉兰点头道:“是呢,我那天盘了一下,这一年下来我又攒了千百两银子。我们家里就我和淑华娘两个,置宅子置地的都不方便,不如买间铺子租出去,手里头也活泛一些。” 现如今请玉兰看病的人虽然少了些,但等闲不熟悉的人她也不再出诊。日常请她的几家都是高门大户的贵妇,出手一向大方。因此玉兰的客源虽少,但活轻松,可银子却是一点也没少收。暮云笑道:“这个好说,我和宋夫人说好了,她后天过来。到时候你也一起听她说说,有那合适的就买上一间。” 到了晚上,温家在花厅里摆了两桌宴席,给新晋的金翰林一家接风洗尘。两下里分男女坐了,中间只用一个大屏风围了起来。 赵氏许是觉得自己儿子考中了进士,觉得如今自己身份不同了。到了晚间宴席上面,赵氏表现的可圈可点。她如今很是自矜,不像以前那样喋喋不休,而是一副深沉的样子,坐在那里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看着倒还真有点官太太的模样呢。 看到这场景,暮云打趣道:“几日不见表舅母,您老人家可是愈发威仪了!瞧着真是有几分孺人的派头!”金家女眷的诰命虽然还没下来,但是外头多数已经这样称呼赵氏了。 赵氏听了暮云的“赞赏”,忍不住嘿嘿一乐,笑道:“还是外甥媳妇会说话,可不是吗?如今我家老大中了进士做了官,我若不拿出些派头出来,岂不是让人家小瞧了我家?外甥媳妇,你说是不是?” 暮云闻言,只得忍笑道:“是,表舅母说的很对。” 眼见婆母的话越来越离谱了,倪氏连忙转移了话题:“这才几日不见,嫂子家几个孩子就变了大样了,我瞧着都长高了一些呢。我刚才抱了一下小南瓜,都抱不大动了。这看着不胖,没想到分量可真是不轻。” 暮云回道:“她身上的肉结实,别说你,我如今都有些抱不动她了呢。” 而赵氏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又看到暮云养的白白胖胖憨态可爱的三个孩子,心里也是羡慕不已,她也想抱孙子了呢!想到这里,赵氏对着倪氏说道:“你也别只知道抱人家的孩子呀,如今大郎也考完春闱了,你也抓紧给我们老金家生个大胖孙子!可别再是一只不下蛋的……”赵氏话没说完,被闺女百合给拦住了。 百合端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娘,你渴了吧?快,喝点茶水润润喉。”接着又不断的给她夹菜盛汤,总之就是不让她的嘴有闲暇。在路上走了这么些天,一直没好好用过一顿饭。暮云家的菜式又一向做的色香味俱全,赵氏很快就被转移开了注意力。 她发泄了一通倒是痛快了,可是却让别人难受了起来。饶是见惯了赵氏的间歇性抽疯,倪氏听她说的话,也差点被气个半死!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婆婆?你心里就算是这样想的,但是就不能回到自家院子里再说吗?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说这样的话,这让那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她? 见状,暮云和玉兰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替倪氏叹了口气。玉兰自己吃过恶婆婆的苦,因此心里更加同情她,当下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不过是些混账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为了这点话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得!” 倪氏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压制住了自己心内的怒火,尴尬道:“让表嫂和云姐姐看笑话了。” 玉兰安慰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这世间能有几个好相与的婆婆?我瞧着你家老太太就是这样的脾性,直来直去的,总比那些包藏祸心的要强些吧。” 倪氏闻言,只得无奈的苦笑说:“也只能如云姐姐说的这般想了。”至于回去以后倪氏如何与丈夫诉苦,又如何想法子辖制婆婆,那就是人家家里的事了。 暮云并未太过关注,等筵席散了以后,一家人五口在一处玩闹了一阵子后,奶娘便把他们兄妹三人带下去安置了。 温廷舟今晚喝了一点酒,刚才就已经躺在床上了。暮云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背,温廷舟会意的翻过身趴在床上,暮云熟练的给他按捏起脊背来。温廷舟是个极为自律之人,每日都会和手下的士兵一起操练,因此暮云便特意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常常帮着他按摩一下,也好让他松快松快,防止他肌肉酸痛难耐。 暮云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将今天去和单婧妍谈的事情给他坦白一下,这事温廷舟迟早都会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呢。 温廷舟听了暮云的话也没有觉得很意外,自己妻子向来聪慧他一向都很清楚。 温廷舟这人吧,年纪不大可心眼不小呀,就是和朝中的老狐狸过招也从来没有居过下风。只是吧他如今也不过是禁卫军统领,除非拿到更大的实权他才能在朝堂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三信斋那事就算暮云不计较了,但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憋屈。 暮云说完后见自家相公半天没有言语,顿时心里就有些忐忑,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怎么了?你生气了?” 温廷舟笑着摇摇头,翻过身子坐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没有,我妻子这样聪明能干,我怎么会因着这个生气呢?我只是在想自己站的还是不够高,否则也不会让你受这番屈辱。偏偏事后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帮你出气,还要你自己费心去筹谋。我只是心疼你,你昨晚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夜,就是在想这个事儿吧。” 暮云惊呼:“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我瞧着你睡的挺香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你了。” 温廷舟听了她的话后,扒在床上轻笑道:“这有什么?我原本想起来和你说说话的,但是又觉得你似乎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没出声。” 说完温廷舟伸手摸摸她的长发,柔声道:“以后不许再为这些事伤神了,凡事都有我呢,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最多看看账本,其他所有劳心费力的事都交给我就行了。听到了没有?”暮云握住他的手,柔顺的点点头,然后顺势依偎到他的怀里。 …… 缙王府这边,单婧妍是个行事果断的,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立马执行。她自己在府里琢磨了两天,越发觉得暮云的计划可行。于是便让人暗中联系了董家三房的董禄,悄悄地把事情无声无息的吩咐了下去。 饶是董禄这样的老江湖听到单婧妍的打算时都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他看好的主子,这智慧和计谋简直是绝了!这件事也重新加强了董禄本人对单婧妍的忠诚度,让他在后半生的时光里回忆起来每每想起此事都无比庆幸万分。 第二百零九章 在单婧妍给董家三房传过消息后,没几天董家老大董福就瞧着原先扬言要和他们大房老死不相往来的三房突然对自己殷勤了起来。他心里暗自得意的想道:老三也不过是嘴巴厉害,瞧瞧这就是勉强的下场,离了董家不行了? 董福倒是有意想着再难为三弟一番,只是董家里终究还有董老太太看着,也不过是给了董禄几回冷脸就算了。家里头的海贸生意原就是老三主理,如今虽说他已经全部接手了,但是终究不如老三熟悉,以后也少不得还要劳烦他,不能把人得罪得狠了。因此,董家兄弟俩就此和好了。 没过多久,皇帝就降下旨意,着风咁郡风呷府的知府在北珐关附近重设贸易市场,恢复与罗驳、高句丽等国的货物交易。 七皇子听了手下人的进言,自然巴不得能在此处发些大财。作为皇子,虽然他也常得到一些孝敬,但终究因着年岁小别人认为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因此他得到的孝敬其实并不丰富。如今七皇子眼见着财源就要滚滚而来,生怕除了什么意外,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就是成妃,因着上次娘家兄弟的事情也是被皇帝好一通责怪。若不是她有幸怀了龙胎,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处境呢! 尤其是自娘家父母这一房从从承贤伯府分出来以后,给她的银子就越来越少了。宫中这么个势利之地,少了银子当真是寸步难行,因此她也急于寻找新的财源。一开始成妃也怕儿子搅和进这些事情里头不大好。谁知七皇子笑着说道:“母妃您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马家说了,这事不用我出人出银子。他们家也就是借我的名头震震那些个魑魅魍魉,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白得四成干股有什么不成的?” 商家行事历来大都如此,如今朝中有名的几个大商户后头都有人撑腰。成妃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又想着如今她们母子也还算得宠,底下那些人上赶着巴结她们一些也是有的。何况马家和她娘家好歹有些亲戚关系,而且马家以往也没少孝敬她们,她心里其实早就应了。 只是难免要做个样子嘛,她嘴上还是嘱咐道:“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你一定要让人看好他们,宁愿少赚些银钱,也别去做那些朝廷不让做的生意。你是堂堂的皇子,只要能让皇上喜欢,以后便少不了旁人的孝敬。切莫因着一时的蝇头小利惹了你父皇的不快,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七皇子点头应道:“你放心吧,母妃,儿子晓得了。上回舅舅的事已经给了儿子教训了,大辕这天下如今到底还是父皇的天下。除非有一日,儿子能够继承大统,否则现在儿子就只能韬光养晦、恭谨谦让。” 成妃听了儿子的话心下大定,连忙笑道:“儿啊,你能这样想,可见你是真的长大了,也不枉你舅舅吃了这回流放之苦。只是,你也不必太过小心。你如今才多大?再怎么恭谨也终究比不上你六哥的稳重,倒不如就拿出你的那年轻的朝气来。平日里多去你父皇那里陪他吃饭说话,皇上自来对儿女和气,你是他亲儿子,就是偶尔有些错处也不要紧,只要在大是大非上没有过错,你父皇都不会生气的。” 七皇子闻言有些疑惑的问:“如此这样,父皇不会觉得儿臣不稳重吗?” 冯妃呵呵一笑:“你如今本来就还是个孩子,有些孩子气才是应当的。硬要学人家老气横秋的样子,才更显得做作。你记住,凡事都不要太过了,太过就显得假了。” 说这话时,成妃在心里不由得腹诽缙王夫妇:这两口子真不愧是夫妻,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装作礼贤下士一个装作贤惠大度,内里还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呢?! 听了母妃的一番话,七皇子若有所思,沉思着走了。 成妃对七皇子说的这些话很快就被元初栀转述到了暮云的耳朵里,暮云惊道:“没想到成妃娘娘还是有这等头脑的,只是她以前怎么显得一副……” 元初栀淡淡地说道:“你是想问她以前怎么表现的那样一副愚蠢吧?” 暮云耸耸肩点点头,她以前瞧着成妃的行事作风,觉得她虽有些小聪明,但是真不像是有什么大智慧的人,这回瞧着却有些不大一样了。 元初栀微笑道:“道理也很简单啊,她想谋求的东西不一样了,用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原本就不是什么蠢人,如今他们母子两人想要更多的帝宠,自然就耗尽全部心神在上头了。” 暮云在心里暗自思量,其实成妃和七皇子也算是越挫越勇了,要是照着如今的态势发展下去,她们母子两个说不定还真能撬一撬缙王的地位。只是缙王的地位也不是那么好撬的,毕竟他背后还有一个单婧妍呢!再说了缙王也是个心机沉深的人,加上缙王府那个心思狠辣的顾僚幕,定然不会惧怕成妃母子那点小伎俩。 再说了以单婧妍的心机是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成妃母子两人一步一步的坐大的,想来她应当会有所应对。甚至宫里头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在呢,暮云很确定皇后娘娘和单婧妍达成了某些交易,至于是什么样的交易,她就不清楚了。但是这几年下来,暮云还是能发觉出皇后娘娘和单婧妍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时,元初栀突然甩了甩头,笑道:“行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暮云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又想干啥?!” 元初栀柳眉一挑,斜着眼看向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想干啥?” 暮云一本正经的回道:“通常你说这话就是想要做些比较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儿。” 元初栀听罢笑着轻捶了她一下:“去你的,我就是说说而已,哪有想做什么呀!再说了我都一当妈的人了,那还能和闺中那样呀!” 两人嬉笑打骂了一阵,在郡主府待了一会后暮云就告辞了。 从郡主府出来后,暮云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琉璃铺子了,因此便吩咐车夫先去琉璃铺子那边一趟。 到了地界,悠暮云下了马车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自家铺子的门面,眼见铺子依旧是干净整洁的样子,心里便满意了三分。 这个时候,她有了意外的发现,自家铺子旁边竟然新开了一家当铺。她好奇的看了一下那家当铺,这事正好琉璃铺子的管事看到暮云的马车,连忙迎了出来,正好瞧见自家主子看向隔壁当铺的目光。 当下不用等主子询问,便笑着说道:“夫人好些日子没来了,想必还不知道,咱家隔壁上个月刚开了一家当铺,因着是新店,价格比其他地方要公道一些,因此这当铺的生意瞧着也还算不错。”然后低声对暮云回道:“小的听说这家当铺后头的大老板是明王殿下。” 暮云听罢眉头上挑了一下,噢的点点头:看来这些皇子们是一个个的都想尽办法的往自己口袋里划拉银子呢!她微微一笑,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从当铺门口走出来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黄娘子吗?她怎么会到当铺里来? 暮云眼尖的发现黄娘子似乎比上一回相见时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绫罗绸缎,似乎比当初自己见到她的时候更加落魄一些了!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暮云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黄娘子竟然已经走出去十来米了,暮云连忙指了个小丫鬟去把她喊住了。 黄氏今日卖了些东西,正预备去药房买些药材呢,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小丫鬟跑到黄氏跟前俏生生的说道:“您是黄娘子是吧?我们夫人请你过去说话。”黄氏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与当铺相邻的那间铺子前头,站着一位气质脱俗的贵夫人,不是暮云又是谁? 黄氏瞧见是熟人,况且暮云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迟疑了一下,黄氏还是朝暮云走了过去。到了暮云跟前,黄氏笑道:“恕我眼拙,刚才竟没瞧见温夫人站在这里,真是失礼了。”说话间她朝暮云行了一礼。 暮云连忙扶住她的身子不让她继续行礼:“黄娘子真是客气了,你一心往前走没有注意后头也是正常的呀。我瞧着你行色匆匆的样子,似是有事情要做,你不嫌我打搅了你的行程就好。” 黄娘子苦笑道:“如今相熟的人家都对我们一家避而远之,温夫人肯屈尊和我说话就是大恩了。”黄氏这会儿心里却在想,若是暮云知道了弟弟的事,还会不会对她这样笑容可掬? 一听这话,暮云就知道对方应该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了,于是她说道:“咱们两家也算是得上颇有渊源了,正好这家铺子是我的产业,黄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我铺子里面详谈一下如何?” 黄娘子咬了咬唇,她其实是有些急着去买药材回去给弟弟煎药的。但是弟弟吃了这么久的药也没见好转,想来这方子已经是不怎么管用了。只是如今相熟的人家都对他们一家避如蛇蝎,就连大夫都不肯上门,温夫人一向心善,不如自己恳求她一番试试? 大不了就是被拒绝丢点脸而已,能有什么呢?还是弟弟的命更加重要。这些日子以来那些落井下石,乐祸幸灾的小人嘴脸她见得还少吗? 第二百一十章 进了暮云的铺子后丫鬟奉上香茗,黄氏奔波了半天也确实有些渴了,就连嘴唇都已经干的起皮了。她端起茶杯猛灌了一杯茶水,然后放下茶杯,将事情一一说了。 原来,那次在乾清殿前头,被七皇子踹了一脚的小太监就是温沐。那天的事,温沐虽然没有过错,但是明眼人都瞧出来他是得罪了七皇子。若是七皇子就此失势倒也罢了,偏偏成妃娘娘又被诊出身孕来了。如此一来,得罪了七皇子的温沐可不就处境不妙了吗?原本他这两年品级连跳几级就已经碍了许多太监的眼了,这回逮着这个机会还不使劲的踩他两脚? 于是他的差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停了。七皇子踹他那一脚正好伤到了肺腑,温沐当天下午就发起高热来,乾清殿的一个都太监见状也不找人给他医治,勒令将他抬到宫外让其自生自灭。还是两个和温沐平日交好的小太监见他状态不好,偷着把他送回了宫外的宅子交给了黄娘子。 黄娘子当时见到奄奄一息的弟弟时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了,但是在听说弟弟的伤是七皇子给踹的,她连一句埋怨的话也不敢说。只得让家里的下人去请大夫,谁知下人连跑了好几家药堂,大夫一听姓氏都不肯出诊。后来才知道是七皇子身边的大太监传出话来,不许附近的大夫给他看诊。 这些平民百姓哪敢和皇子作对?因此,黄家连跑了好多个药堂都落空了。后来,还是黄氏咬牙花高价请了一个正好路过的江湖郎中给温沐诊了脉。 那个郎中也还算是有两把刷子,开的方子总算是把温沐的伤势给稳住了。只是温沐这病来势颇为汹涌,用的药材不乏名贵之物,还要时常买些红参之类的做补汤给他养身子。一些附近的药堂都不大敢卖给她药,少数几家敢冒险的,也纷纷把药价抬得奇高。黄氏虽然气愤不已,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是认栽。短短几日,黄家的余钱便见了底。黄氏不得已之下才出来变卖一些家中的东西。 她不是没想过去向平日交好的人家求助。只是温沐的干爹去年冬天已经去了,其余的人都是自扫门前雪。 原先还有几个过来问询的,后来听说了七皇子的态度之后都不见了踪影,没有落井下石的就已经算得上是厚道的了。就是有那些不惧怕七皇子的人,眼见温沐已经是不行了,听说他都口吐鲜血了,还能活几日?大家都认为他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眼见他已经没了结交的意义,自然就不肯在他身上白费心力了。 听了黄氏的话,暮云在心里不由地将七皇子骂了无数遍。明明是他自己不对,无辜牵连旁人不说,竟然还要使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报复别人?真真是睚眦必报!这样心胸狭隘的人若真是做了皇帝,这天底下的百姓可不就倒了大霉了? 她一时想的远了,并没有及时接话。落在黄氏眼里,就是暮云也害怕得罪七皇子,因此在那里寻思怎么摆脱自己呢。 黄氏想着:温夫人没有直接赶人就已经比许多人强出一倍了。黄氏猛地站起来苦笑道:“我知道温夫人心中为难,也不欲让恩人沾上麻烦,我这就告辞了。” 暮云这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黄娘子你急什么呀,我刚才不过是愣了一会神,真没有别的意思。说起这个七皇子,旁人兴许怕得罪他,我却是不怕的,反正早就我已经把他得罪彻底了,还怕再得罪他一回不成?” 接着暮云便把前些日子的事和黄氏大致说了一通,然后说道:“话说回来,你弟弟这伤啊,多多少少还和我有点关系呢,不说咱们两家的渊源,就单冲这一点,我就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这会子也不好贸然找旁的大夫了,我夫家的玉兰表妹你是认识的,不如先让她过去给温公公把把脉,瞧瞧他到底伤到什么地步?然后咱们再想旁的主意如何?” 黄氏一听暮云的话,顿时红了眼眶:“多谢夫温人相助。” 她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都是冷遇和欺压,如今遇到一个肯伸出援手的暮云,心里多日的压力一松,顿时“呜呜”大哭起来。 暮云见她哭的伤心,也没有急着劝解,只是任她在那里发泄。然后又一边吩咐下人回去请玉兰一趟,并让人将家里现有的药材和补品都拿上一些。她寻思着温沐都伤了这么多天了,身子肯定虚弱,人参这样的大补之物想必一时半会的还用不到,不如拿些红参实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吩咐丫鬟道:“你回去告诉你月萍姐姐,让她取一根十年以上的人参和几根红参出来。” 说完看了一眼黄氏身上的装扮,又说:“再取几件外头送来的衣裳和一些衣料、吃食,让车夫径直驾车去温公公家里。” 黄氏哭了一通,总算是觉得心里痛快了些。暮云适时的递了一块帕子过去,黄氏拿帕子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温夫人您见笑了。” 暮云回道:“这有什么,想必黄娘子这些日子也是受累了,你放心吧,温公公也是有善心之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黄氏深吸一口气:“谢夫人,我就替弟弟承了您的吉言。”说完黄氏便起身道:“我出来的时间着实不短了,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和弟弟在家,我还是赶紧回去才好。” 暮云有些诧异道:“你家里不是还有两个下人吗?” 黄氏苦笑一声:“这些日子家里早已经捉襟见肘了,那几个下人也都存了去意。我瞧着也留不住人了,就将他们都打发了。只有花儿那个丫头是个好的,见这我家里艰难,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绣楼。还把卖身得的三十六两银子都留给了我,自己只带着几件换洗衣裳就走了。”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暮云感叹道:“花儿这丫头倒是个衷心的,你把那家绣楼的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去把她给赎回来。”黄氏闻言顿时大喜,也顾不得客套,连忙把绣楼的名字和暮云说了。 暮云一听那绣楼的名字很耳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倒是一个小丫鬟给暮云说了,原来那家绣楼就在琉璃铺子旁边的街道上。一旁的下人不用暮云吩咐,就自行前去绣楼赎人去了。只是去了半天那个去赎人的下人却是耷拉着头回来了,花儿没有赎回来! 暮云眼见手下的人无功而返,不由的皱着眉头问:“人呢?” 去赎人的是琉璃铺子的一个管事,在这附近也有几分薄面,他带着银子去竟然没把人给赎回来? 听了暮云的询问,那管事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小的无能,韩家绣楼的人说花儿前些天就被一个人买走了。” 接着有些踟躇的回道:“小的和那绣楼的一个账房先生相熟,暗中问询了才知道,买走花儿的人体态声音都像是宫里出来的太监。还说那太监腰间还曾挂了一个景华殿的腰牌。” “景华殿?你可仔细问过了?那位账房先生可瞧仔细了?”暮云不由连声问道。 管事很肯定的答道:“问过了,我那朋友说了,花儿的女红活计不错人又年轻,绣楼本来还指望着让她多做些绣活好多挣些银子。而且那人只肯出五十两银子,绣楼的掌柜本是不愿意的,还是看到那腰牌以后才做了让步。银钱是我那朋友收的,他靠近那人的时候看的很清楚,绝对不会错的。” 暮云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听到这里,黄氏也明白了一些,她苦着脸问:“是不是七皇子的人把花儿给买走的?” 黄氏想到弟弟以前没少和她说起过宫里的事,她也知道宫里的皇子们住的宫殿都是景字开头的。而他们一家和宫里其他的皇子又没有什么瓜葛,这事也只能是七皇子让人做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暮云还是叹了口气:“应该是的。”即使暮云没有明说,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七皇子让人带走花儿,明显不会有什么好目的。这些天潢贵胄,从来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花儿如今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皇氏掩嘴呜咽道:“是我害了花儿,当初哪怕我们就是再艰难,我也不该让她去自卖自身的。我原是不想牵连她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她。她才十四岁啊,还没及笄呢!” 暮云也想到了当初给自己送珍珠时,那个娇俏可爱的小丫鬟,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阵悲伤!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劝慰黄氏道:“黄娘子你先别急着哭,我再让人好生打探一下,说不得还有一线转机呢。” 花儿的事,让暮云对七皇子的心胸狭窄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温沐那会儿也不过是因着差事的缘故略拦了他一下,事后就引来七皇子这样疯狂的打击和报复。不但想要温沐的命,连他家里的下人都不肯放过,真是狼心狗肺又睚眦必报! 想到这里,暮云对黄氏说道:“看来这七皇子一直让人盯着你们家呢,你们再住在那个地方说不定还会有危险。这样吧,一会我先让人送你回去。等玉兰去给温公公把完脉后,再看看如果他的身体允许的话,我尽快给你们换个地方住吧。你家那边已经不安全了。” 黄氏也没想到这个七皇子竟然这样心狠手辣,不由的担忧起在家里的孩子和弟弟来。当下也顾不得伤心了,连忙拿着帕子擦擦眼泪迅速的和暮云告辞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暮云在铺子里思索了一会,然后转身吩咐道:“咱们去一趟缙王府。” 七皇子如今紧抓着温沐不放,对暮云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他现在这样对温沐,难不保以后会对付她。这件事虽然让暮云担忧,但也不失是一份转机,这事若是利用好了,未必不是一个给七皇子上眼药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因此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呢。 …… 到了缙王府后,暮云将温沐的事如实和单婧妍说了。单婧妍一听就明白了暮云的用意:“你是想让我借此机会扳倒老七?可是你说的这个温沐只是一个小太监,皇上未必会因为一个小太监动怒啊!” 暮云平静的回道:“我跟你说这件事,是希望你找个机会让皇上知道,咱们不需要皇上大怒,只要这件事在皇上心里落下一点痕迹就行。滴水穿石,这样的事情要是再来上几次,七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就是成妃娘娘顺利再生下一个皇子,恐怕也难以弥补七皇子心眼小又睚眦必报的品行。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旁的不说,心胸狭隘可是大忌呢!至于此事,能让皇上对七皇子厌恶几分,就要看娘娘您的手段了?” 听完后,单婧妍却是轻笑着朝暮云摇摇头:“这事啊,我才不出手呢,这皇位又轮不到我来坐。某人想坐上这个位置总要做点什么才行,什么事都让我替他做了,缙王殿下岂不是显得很无能?后院那几个侧妃整日想着往上爬,让她们也出点力罢,省得她们只会跟着白沾光,该出力的时候就要出几分力才是。这事就交给我好了,那个温公公你也不必担心,缙王知道这事以后自会好生照应他的。你现在的身份对上七皇子终究还是吃亏了一些,还是让他们兄弟俩自己掐去吧。” 有了单婧妍的许诺,暮云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固然不怕再次得罪七皇子,反正横竖早就已经把他得罪透了。只是就像单婧妍说的,她的身份终究还是没到能七皇子十分顾忌的地步。就算是她把黄氏一家接到自己家里,这万一七皇子不管不顾的让人冲进来,她也不能拿他一个皇子怎么样!一个弄不好,还会沾惹一身麻烦不说。 七皇子果然一直让人盯着黄家的宅子,当黄氏一人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就引起了监视黄家那些人的注意,后来又见温家的下人浩浩荡荡的拿着好几个包袱进了黄宅,便有人飞奔回宫里报信去了。 而此时,几位皇子正聚在乾清殿里,和皇帝一起商议事。缙王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七弟,再看皇帝看向七弟时,眼里带着欣慰的目光,心里一阵冷笑。这些弟弟们他以往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那想这会子倒是越来越惹人讨厌了! 其余的几个都算了,多少还有些分寸。这个七弟真是越来越有手段了,逮着机会就忙不迭的表现自己。仗着年纪小就时不时的和表演一下父子情深、手足友爱!缙王到不介意和他表演一下,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老七年纪不大,手段倒是不少,看来成妃没少在背后给他筹谋划策呀! 就说今日这事,本来大家实是在商议太后的七十寿筵祭,原本这事应该是他这个内务府的主事回话的,这个七弟硬是从中插一杠子,非得说说自己的相法!缙王心里冷笑,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相法?还不都是提前让成妃和幕僚给想的?现在硬生生的套在自己身上,真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吗?! 缙王心里不住的腹诽,但面上却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甚至和皇帝的相似,都带了几分欣慰。这要是让暮云见了,怕是会分分钟赞叹缙王的演技,要是放到现代去绝对是妥妥的影帝级别。正在缙王心情不畅时,正好得到了单婧妍让人传来的消息。 看着正在高谈阔论的七弟,缙王心里呵呵一声:现在先让你得意一阵,后头别哭就行了! 缙王见父皇被几个年纪小的兄弟团团围住,自己便状似无意的坐到大殿的一角。乾清殿总管太监德宇见状,略一沉吟便从端着茶进来的小太监手里接了一个茶杯,亲自端到缙王跟前,笑着问道:“缙王殿下请用茶?” 缙王接过茶杯,有礼的笑道:“怎好劳德宇公公亲自端茶,本王生受了。” 德宇公公笑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缙王殿下怎么自己坐到这边来了,瞧明王和七皇子他们都围在皇上边上呢。” 缙王听罢,轻轻一笑:“父皇身边现在不缺人奉承,我就不去赶这个热闹了。”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不过是略微寒暄了几句,其实缙王已经低声吩咐了德宇公公几句。皇帝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向最为倚重和信任的总管太监背地里早已经暗投新主了。 将事情简洁的说完,缙王又嘱咐了一句:“这事不必闹的动静太大,让父皇心里有数就行。”听了缙王的吩咐,德宇公公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大声说道:“那么缙王殿下您自便,奴才出去瞧瞧御膳房给皇上的补汤送来了没。” 德宇公公转身出去了,过了好一会才领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这会儿事务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皇子们都在一旁休息一下,德宇公公带着小太监来到皇帝跟前,笑道:“皇上,您的补汤来了,这会子趁热喝了吧?” 皇帝隐隐闻到了一些味道,皱皱眉头,问:“今儿是什么汤?” 德宇公公连忙笑着回答:“今儿御膳房送过来的是竹荪煲鸡汤,皇上放心油花撇的一滴不剩,肯定不腻的。”说着德宇公公打开汤蛊的盖子给皇帝看,皇帝伸头看了一眼,汤色还算清亮,里头除了竹荪、鸡肉还有两颗嫩绿的小青菜,翠绿清新,倒是有几分诱人,于是便点了点头道:“瞧着还行,拿过来朕尝尝。” 德宇公公连忙从小太监手里端过汤蛊递到皇帝手里,皇帝接过炖蛊,抬头的那一瞬间却是瞧见德宇公公的眼圈红红的,于是皱着眉头问:“你那眼圈怎么红了?” 闻言德宇公公一愣,接着笑道:“奴才谢皇上关心,不过是刚才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风沙迷了眼,揉了几下。” 皇帝点点头,只说了一句:“以后当心一些。”说完低头喝起汤来,眼角的余光却是瞧见德宇老是往老七那边瞅了好几眼。 今日御膳房做的补汤倒是挺对皇帝的胃口,一蛊汤他喝了大半。喝完汤后,他对着乾清殿里的皇子们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这会子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至于太后的七十寿筵祭,老六,你弟弟们都还小呢,这事还得你多费心。” 缙王连忙恭敬地答应了,倒是让一旁的明王分外不平:明明论排行自己在前头,父皇却总是看不到自己,这个老六,当真是膈应人得很! 等皇子们都散了,皇帝对着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吩咐道:“朕有些乏了,要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德宇留下,给朕捏捏腿。” 德宇闻言,连忙把手里的拂尘放下,挽起袖子跪到罗汉榻前给皇帝捏起腿脚来,皇帝半眯着眼说道:“这么些宫女太监力度不是太小就是太大,还是你这手劲最合适。” 德宇公公笑道:“那是,奴才也是有自己的诀窍的,要是谁都能学会,不就枉费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了吗?” 皇帝笑着伸手点点他的额头:“你呀你!说吧,刚才那眼圈是怎么红的?” 闻言德宇公公呆愣了一下,然后咧着嘴说道:“奴才不是说了吗?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风沙迷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皇帝给打断了:“行了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朕还不至于连迷眼和哭红的眼都分不清楚,你是什么德行朕还是清楚的,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为难事?” 德宇公公闻言苦笑着摇摇头:“皇上,您就行行好,别再问了,奴才没法说啊!” 皇帝“腾”的一下坐起来:“怎么就没法说了?你什么时候这样磨磨唧唧的了?赶紧的,快说出来,难道还要朕找人去查?” 德宇公公一脸着急的伸手拦住皇帝说:“别,别……皇上,奴才说实话就是了,只是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啊。唉~这也不是大事,就是那天七皇子殿下在咱们殿门口不是把那个拦他的小太监踹了一脚吗?那会儿七殿下正怒在头上,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这小子当时就不大好了。他的上级太监怕他在宫里出什么事,嫌晦气,就让他回宫外自家宅子去了。” 皇帝沉声问:“能到乾清殿守门的最少也得是五品太监吧?受伤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小沐子是吧?受了伤怎么没找到太医给他医治?” 德宇公公听了,顿时有些尴尬的笑道:“这,这个奴才就不是很清楚了。奴才原以为这个小沐子出宫后自己找个大夫给医治了,这会子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一直没见他回来当差,还以为这小子借故躲懒呢,就让小许子去他家看了一下。谁想到……”德宇公公没想到皇帝竟然对温沐还有印象,如此一来这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皇帝沉声问:“可是那小沐子不好了?”他记得那个小沐子还算机灵做事也称得上勤勉稳妥,心里还是有些好感的。 德宇公公点点头:“小许子回来和奴才说了小沐子因着一直没有找到大夫给医治,如今也不过是勉强喘气罢了,瞧着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温沐的病情自然没有这样严重,只是德宇公公特意往重里说而已。 怎么到了宫外会找不到大夫?皇帝想到老七那个不大好的性子,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于是冷冷的开口道:“可是老七给拦着不让有经验的大夫给小沐子瞧病?” 德宇公公连忙辩解道:“七皇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肯定是他身边的那些太监瞧着小沐子惹了自己主子不快,所以就借着七皇子的名头为难小沐子罢了。” “怎么个为难法?”皇帝皱眉问。 德宇公公轻叹一声说道:“其实奴才瞧着也不用特意为难,只要放出话去,说他得罪了七皇子殿下,这京城里大大小小医馆大夫就没人敢给小沐子诊治了。” 说到这里,德宇公公用叹息中带着欣慰的语气接着说:“好在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他的胞姐宁愿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要买人参给他吊着命,要是换个狠心些的,说不定早就卷着家产跑了。他哪里还能有命在?不过这些事到底都是底下那些人暗自揣度上意办的,七殿下说不得根本就不知情,皇上可千万别因这事而迁怒于七皇子殿下啊。咱们奴才生死有命,也怪不了谁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皇帝听完德宇公公的话后,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不用给老七说好话,他那脾性朕还能不知道吗?小沐子到底是朕的奴才,便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一个皇子来发落。你去叫一个太医去宫外小沐子家给他看看,务必要将他救治好。朕瞧着小沐子做的事很好,忠心耿耿的,应该重赏才是。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乾清殿里少了一个首领太监吗,小沐子回来后就让他补上这个差使吧!” 德宇公公连忙躬身应了,但心里却在琢磨皇帝的心思:看来皇上对七皇子也没面上表现的那么宠爱,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明晃晃的打七皇子的脸了!首领太监在太监里算三品,只比他这个二品的大总管低一级。乾清殿一向不设副总管,也就是说温沐这小子一下子成了这乾清殿太监里的第二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受得住这份福气?德宇公公一边派人去传太医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 暮云和单婧妍商量完了事情后,又坐着马车来到了黄家的宅子。饶是她心里有一定的准备,在看到枯瘦如柴瘦的几乎脱了型的温沐时,心里也还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眼前这人和她记忆中那个精神焕发的温公公可真是大相径庭,毕竟是曾经认识的,而且这人还帮过自己好几次呢。暮云当场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语气里也带了一丝哽咽,她连忙问玉兰:“你可给温公公把过脉了?他情形怎么样?严不严重?” 玉兰轻轻摇了摇头:“我瞧着不太好,温公公受的是内伤,那个江湖郎中给的方子也不大对症,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大好办。我在内伤这块上实在是经验有限得很,到底还要再找个精通此道的大夫来才好。” 暮云叹息道:“你说的我当然明白,若是能请到大夫,我就会让你特意跑这一趟了。不管怎样,你先掂量着开个温和点的方子让他吃着。过个一两天说不定宫里就派人来了。” 暮云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立即有一个小丫鬟出去瞧了一眼,回来说是外边来了好些个太监模样的人,已经拐进胡同里来了。暮云听完心里骤然一松,这缙王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上一些。 不待暮云开口,黄氏就先说道:“宫里头来人了,温夫人这身份让旁人瞧见了总少不了几句是非,不如温夫人您带着下人先从后边角门走吧?只是要委屈温夫人了。” 暮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这算什么呀,我会留两个小厮在你们家胡同口那里打听消息。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就赶紧让他们给我送信。” 这会儿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暮云和黄氏顾不得多做寒暄,暮云和玉兰赶紧带着丫鬟们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幸亏黄家宅子这里的胡同窄小,她们的马车停在外头大路上没有驶进来,要不然还真是个麻烦事。 暮云坐着马车回到家里时,天色都暗下来了。她留下的小厮,竟然有一个已经回来在二门处候着了。暮云见他回来的这样快,忙问:“可是黄家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厮名唤阿迪,是近些时候才从庄子上选出来的,做事还算机灵。听了夫人问话,忙笑道:“回夫人的话,不是坏事。是皇上听说了温公公的伤情之后,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前去黄家给温公公医治。皇上还赏了温公公不少的金银财宝,听说还给他升了官,小的听那些小太监说好像是什么领头太监的,奴才也不太懂。” 暮云听罢,心下一松,顿时淡笑道:“可是首领太监?”那小厮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就是这个词。黄娘子特意让小的回来给夫人报喜,省的夫人惦记。” 暮云点点头笑道:“确实是件大喜事,只是你回来了,只剩下阿南自己在那,能支应得过来吗?” 阿迪笑道:“夫人不必担忧,一听温公公升了等级,宫里来了好些太监帮着做活,也有其他的大太监遣了下人来帮衬,黄娘子那里并不缺人手。” 这温沐一升了职,就有那么多人上赶着了,果真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呢呀! 暮云略一思忖,便朝阿迪说道:“辛苦你了,我知道了,你奔波了一天也累了,下去吃饭吧,明日一早再去黄家看看。那些宫里来得小太监们想必黄娘子不一定用的惯,你和阿南在那边多少帮着黄娘子支应一些。”说着她又吩咐月萍道:“你给他拿两个荷包,他和阿南一人一个。” 阿迪接了荷包千恩万谢的下去了,他如今也有些经验了,荷包沉甸甸的话多是铜钱。夫人给的这个荷包惦着不重,里面说不定就是银锞子这一类的。出了门去,打开荷包一瞧,只见里面果然放了一对约莫四两重的花生样的银锞子,这对银锞子可以顶他五个月的月钱了。加上刚才离开黄家时,黄娘子塞过来的那个一两重的银锞子,今日真是发财了!双寿喜滋滋的将自己得的赏银贴身放好,心里想着,这样攒上几年,自己就有银钱娶媳妇了。 晚上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然后轻声道:“以往倒是我小瞧了缙王殿下了,没想到他在宫里的势力竟然已经如此之大,就连皇上的乾清殿都能插进自己的人手。” 温廷舟平静说道:“缙王殿下一贯擅长笼络人心,又不缺乏手段和心计,因此他能笼络不少人。但是比起缙王妃,缙王殿下还是略输一筹。” 暮云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这对咱们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闻言,温廷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有缙王妃在,总不会让好事变成坏事的。” 暮云自嘲的笑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杞人忧天的性子了?反正她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就行了。至于其他,自有单婧妍撑着呢!有时候暮云都替单婧妍累得慌,但是她嫁进皇家,不争的后果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她必须要争,因为她没有退路。 算了不想了,暮云自我调节了一下后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旁的事来。自开春以来,好多相识的人家都有新生儿诞生,这不刚过完了缙王府两位公子的生辰,转眼又到了晴空家小儿子周岁。 不过姜叙和晴空都是低调的人,也没有大办周岁宴的想头。但是到了日子,姜家还是有不少的亲近人家都打发人送来了贺礼。暮云更是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儿一起去了姜家给小外甥过生日,就连淑华也特意请了一天假跟着一块去了姜家,她现在和甜姐儿关系可好了呢,玉兰也是闲着,见女儿出门,也就跟着一块儿过来看看。 晴空见妹妹来了,连忙笑道:“我都去信和你说了不用来了,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值当劳动你过来给他做寿?” 暮云笑道:“反正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无事,就当借着你家小哥儿的名头出来松快松快。唉,对了,你们两口子给他起了名字没有?” 倒不是姜叙和晴空小两口惫懒不给小儿子起名,实在是两人文采都不差,起出来的名字太多,瞧瞧哪个都觉得挺好。但是儿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啊,还能给他起一串名字?因此这一犹豫就耽搁到现在了。 说起来暮云也无奈,他们两口子生了三个孩子,每个孩子取名都要纠结好久,从怀孕开始纠结到出生也是没谁了。 晴空听出了妹妹话语里的打趣,不介意的笑道:“这回可真是起好了,我和叙哥商议过了,他生下来的时候正好是春天嘛,我们就选了‘灿’字做他的名字。” 晴空说完,暮云便噗嗤一声笑道:“你们夫妻两也是没谁了,每次生个孩子名字都要纠结那么久,最后选出来的又不是那么好,那你们前面不就是白纠结了吗!” 晴空轻拍了暮云一下说道:“我也不想呀!这不是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名字好,那个名字好,相公也一样,最后就各种纠结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随便取个小名就完事了。” 暮云抿嘴一笑:“小名也是名呀,而且我家三个孩子的小名多顺口呀。他们应该感谢我没取个铁蛋,狗子之类的小名呢。” 晴空闻言立马停下脚步说道:“你还得意不成?我就等着你家三个孩子长大后会不会嫌弃你取的名儿。” 暮云哼哼:“他们要是敢嫌弃,直接逐出家门算了。” 说话间,她们一行人已经到晴空家的后院花厅里,小姜灿正被他奶娘揽在腿上逗弄。因着今日是他的好日子,因此晴空特意给他穿了一身绣着云纹样的大红锦缎衣裤。他尚有些稀薄的短发用的红绳扎了两个朝天辫,眉间给他点了一点朱砂,脖子上戴了暮云当初他出生时送的金镶玉的长命锁,小孩子原本就生的白嫩可爱,这样一打扮更显得活泼可爱了。 暮云见了小外甥,只觉得自己的满腔母爱都被调动起来了,连忙从奶娘怀里将他接了过来。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认人了,暮云虽然不常来的,但姜灿一点也不认生,顺从的被抱了过去,还拍着两只小手喊:“姨,姨。” 小姜灿这声叫唤可把暮云乐的不轻,忙笑着对晴空和玉兰说:“咱们小姜灿就是聪明,这么些日子不见还记得姨姨呢,真是个可爱聪明的孩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暮云听见灿哥二儿叫她心下十分欢喜,于是从另一只衣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羊脂白玉的如意形玉佩给灿哥儿挂到他的衣襟上。晴空见了忙道:“妹妹你又给这臭小子他好东西了,他这么点大的小人儿又用不到这些。” 暮云听罢,笑着说道:“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了小孩子长的快,一转眼的功夫就长大了。你就给他先攒着,长大了再让他拿出来用也适合呀。” 说着暮云还亲了一口灿哥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说:“灿哥儿,姨姨说得对不对呀?” 小人儿自然是不知道小姨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暮云是在和他逗乐呢,因此他就咯咯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紧接着,玉兰也拿出来自己备的贺礼,除了一件精致的小金锁,还有她自己做的一身衣服,宝蓝色的素面杭绸上,绣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猫咪。晴空见了衣服赞道:“好精致鲜亮的活计!我都没给他穿过这样精致的衣裳,劳玉兰娘子你费心了。” 玉兰笑笑,接着淑华也拿了自己的贺礼,是她自己绣的一个小香囊,她的绣工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自是不必多说,虽比不上玉兰和晴空等人,但是她现在年纪还小,经验有限,自然是比不得的。倒是晴空一眼就看出来淑华做的香囊上坠着的那枚拇指大的平安扣晶莹剔透的,透着一股绿莹莹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只是未待她开口推辞,一旁的小猴子也拿出了一个小礼物举得高高的说道:“大姨母,你看,这是我给妹妹的生日贺礼,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喔。” 晴空一听,连忙笑着接过一看,小猴子给灿哥儿的礼物是一条用红绳串起来小手链,上面坠着灿哥儿的生肖的小金坠子,小小的,瞧着很是招人喜爱。 晴空低下头,摸摸小猴子小脑袋笑着问:“小猴子呀,这个真是你自己做的啊?” 小猴子有些傲娇的点点头:“绳子是我编的,坠子是小我的压岁钱打的!” 晴空听罢,忙捏捏他软乎乎,肉嘟嘟的小脸赞道:“小猴子真是聪明,这礼物做的真好,大姨母相信弟弟肯定会很喜欢的。” 闻言,小猴子连忙仰着小脸点头道:“真的?弟弟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弟弟做一个。”说着小猴子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可惜我还不会打金坠子,要不我一定打一个最好看的坠子给弟弟,要比现在这个好看。” 晴空捏捏他的小鼻子说:“咱们家小猴子这么聪明,将来一定会打出更漂亮的金坠子来了的。” 暮云在一旁逗着自家儿子道:“儿啊,难道你以后想做打黄金首饰的师傅?既然你想做个更好的,那你还是得把画技学好呀,不学好画技,到时候你画不出来样式,怎么打坠子?” 小猴子听了娘亲的话,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他瘪瘪嘴委屈巴巴的看着暮云:“娘,不画画可不可以嘛?我不爱画画。” 众人见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配上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在家上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脆嫩的声音,顿时都觉得非常好笑。晴空一把拉过小猴子,搂在怀里说:“你娘坏,咱们不和你娘玩了。”说着拉着小猴子的小手,让他亲自给灿哥儿带上手链。小猴子编制的红绳是照着自家弟弟小冬瓜的手腕比划过的,因此粗细大小不是十分适合,稍微大了一些。 但是晴空也不会在意这个。一旁的人见了都少不得再夸赞小猴子一番,让小猴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晴空没给旁的人下过帖子,她估摸着这会儿人应该来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让人摆上桌子和抓周用的东西,预备让小儿子抓周。 正在这时,外头的一个丫鬟进来回禀说:“夫人,齐夫人来了。” 闻言屋里的众人一愣,不知道这是谁啊?倒是晴空的脸上带了那么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吩咐丫鬟道:“来者是客,你快请齐夫人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道爽利的女声响了起来:“弟妹不用麻烦,我已经自己过来了。”紧接着,众人见一个身穿石榴红的百花穿蝶纹织锦缎长身褙子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 暮云瞧着来人头上戴着一对赤金镶红宝的鸾凤簪子,另外还有配套的挑心、压发、插梳等等,手上还戴着一对一指宽的镶八宝的金镯子和两三枚各式各样的金戒指,真是一个活动的首饰架子啊!瞧着这人的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和自家有瓜葛的样子,难不成是姜家的亲戚? 似是看出了妹妹的疑惑,晴空小声提醒道:“这位是我相公以前读书时一个同窗好友的妻子。” 暮云更加疑惑了,姜叙同窗好友?看起来不尽然吧!晴空看起来是没有给她家下过帖子的,这般不请自来似乎不太好吧。这个齐大人暮云也还有些印象的,不过暮云不是很喜欢齐大人,总觉得这人看起来让人觉得假的慌。 她一时间虽然思索了很多,但是其实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这时,齐夫人已经走了进来,正在给晴空见礼。晴空虽然对她的到访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眯眯的回礼问道:“一个小孩家生日,没想到把你也给惊动了。” 齐夫人听了晴空的话,咯咯地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日呢,是灿哥儿的周岁,要抓周呢,凭咱们两家的关系我能不来吗?”说完,看向暮云等人,一副颇有兴趣的问道:“这几位是?” 人家都已经开口了,晴空只得一一给她介绍,先指着暮云道:“这是我妹妹,温乔氏。”又指着玉兰道:“这是我妹夫家的表妹云娘子。”最后指着站在一旁的淑华道:“这是云娘子的女儿。”至于其他几个小的,刚才都跑到后头玩去了,现在不在厅里。 齐夫人听罢,一一拜见了,然后笑道:“早就听过温夫人和云大夫两位的大名,今日能够得见真是万分荣幸。”暮云和玉兰连忙谦让。 这时下人通报说抓周的东西已经预备齐全了。于是众人便一起去了前厅,抓周的过程就不必一一赘述了,反正最后姜家小儿子抓了一把剑和一本书。不待旁人开口,齐夫人就先称赞道:“灿哥儿以后可是文武双全的人啊!”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称赞,不管抓什么,在晴空的心里,自家孩子都是最好的。但是当小孩自己争气,抓的物件非常吉祥时,她心里自然也更是称愿。 抓周完了以后,时间就临近晌午了。后头花厅早已经摆上了午膳,众人又回了花厅去用了午膳。大家都是女眷喝酒的不多,晴空干脆让人泡了甜甜的柚子茶代替了酒。 大家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说些家常,倒也是其乐融融、热闹非凡。只是今日来的人都是和晴空相熟的人家,这些人大多数都不认识齐夫人,这会儿众人里夹杂着齐夫人这么一个外人,有些体己话就不能直说了。好在齐夫人是个健谈的,说话也风趣,一顿饭下来暮云倒是对她增了不少好感。只是一想到她那个有些难以莫测的相公,这好感就有限了。 她们在这吃饭的功夫,缙王府里,单婧妍正在和元初栀说话。说到一半,元初栀突然问道:“对了,暮云今个儿做什么去了?你怎么没叫他来?” 单婧妍答道:“她啊,好像是去给晴空家的小儿子过周岁了,所以没功夫过来。” 闻言,元初栀一笑:“姜大人家的小儿子这么快就过周岁了?你也不早点说,总该去送份贺礼的。” 话说姜家这边,众人刚用过午膳,正在喝茶聊天呢。就有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回道:“夫人,缙王妃和钰郡主让人给小少爷送了生辰礼来了。” 闻言,晴空顿觉有些受宠若惊,就是暮云也觉得有些意外。晴空连忙站起来问道:“送礼的人现在何处?快请她们进来。” 不一会,单婧妍和元初栀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便在婆子的引导下走了进来,虽说她们两人只是个丫鬟,但是她们一进来,厅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只有暮云还稳稳的坐在座位上。 那两个丫鬟倒也不拿大,走到屋里后不慌不忙的行礼道:“奴婢们见过各位夫人,给众位请安了。” 晴空早就亲自迎到门口,连忙将她们拉起来笑道:“两位姑娘真是多礼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生辰,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王妃娘娘和郡主,我心里真是受之有愧。” 单婧妍派过来的丫鬟叫茹萍,也是从成国公出去的,与暮云和晴空也是相识多年了。元初栀派过来的是一个叫墨染和暮云也认识,因此她们两人和晴空寒暄过后,少不了又和暮云玩笑两句。 茹萍笑道:“温夫人这两日没去,咱们府里的姐妹们可是都想温夫人了呢。” 暮云笑道:“是想着我呢,还是想我的好东西呢?” 茹萍掩嘴一笑:“自然是都想的,连王妃娘娘都天天念叨夫人庄子上的新鲜果子,更何况是咱们姐妹了?” 闻言,暮云摇摇手里的扇子:“这个好说,这两天庄子上的甜瓜和草莓就该熟了,只要一送来,我就先挑好的给你们缙王府送去。”茹萍忙说:“那夫人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啊!” 一旁的墨染也不甘落后:“温夫人也别忘了我们郡主呀!” 暮云笑着嗔她们一眼:“放心吧,忘不了你们。”然后又略说了几句话,茹萍和墨染便起身告辞了。晴空亲自把她们送了出去,自然少不了塞过去一个上等红封。 虽然她们浩浩荡荡的来了十来个人,但是单婧妍让人送来的也不过是两匹绸缎和一个锦盒,元初栀送来的贡缎棉布和一块玉锁。 齐夫人偷着瞄了单婧妍送来的那个描着牡丹纹样的红色锦盒好几眼,很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心想堂堂缙王妃出手肯定不会太小气。只是晴空却转头让丫鬟收了起来,没有当众打开的意思。 齐夫人也就是易氏不由地有些失望,同时又在心里悄咪咪的艳羡了一下。自家相公她原先瞧着也算是个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进士,如今做了两年庶吉士,也不过是从六品的修纂。在娘家和嫂子们面前提起来,那也是清贵至极的差事!只是瞧瞧人家姜大人,虽说和相公是同窗,但是人家现在可是从三品的大员了!他今年才多大?统不过三十出头,比自家相公还小三岁呢! 且不说这些身外之事,就拿人品性格来说。人家姜大人性情虽然冷了点,但为人处世是真的好。就算姜大人在人前是装的,但是只看姜夫人这般舒展柔和的眉眼,就知道平日定过得十分顺心。再瞧瞧姜大人家,根本不和公婆,大伯,小叔,小姑子什么的住在一起,姜夫人在家里直接就当家做主。 再看看自己家,那么一大家子的住在一块儿,而且自家那个婆婆!一贯的只知道向着自个儿子,整日里就想着对她摆婆婆的款。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想到这里,易氏只觉得自己胸口的气闷难以言说,一阵一阵的憋的难受。她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热了火气大的缘故,总是觉得心慌气短,整日里都没有精神。她这个月的小日子才刚走,也不是有身孕,真不知怎么搞的! 这样想着,易氏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怎么觉得头还是晕的有些厉害,便坐在那不敢动弹了。 晴空见她似乎有些精神不济,还以为是因为犯春困的缘故呢。再加上此时花厅里众人的神色都多少有些困乏,因此也没多想。只站起来笑道:“在这儿干坐着容易打盹,后头的花房里有几盆子花开的不错,不如我带你们一起去瞧瞧?” 众人都称好,于是纷纷站起身来。几个小孩子都已经跑到前院玩去了,暮云径自挽着玉兰的胳膊,刚走到门口,就听‘咚’的一声,把她和玉兰都吓了一跳。两人一起回头看过去,只见易氏不知怎么的竟然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众人都惊了一下。 玉兰第一个跑到她跟前,摸了摸脉息然后道:“没有大碍,先把她抬到榻上去吧。”可巧这花厅的西次间就有一个美人榻,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易氏抬到了榻上。 易氏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见状都吓的六神无主,都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好在玉兰拿出随身带的银针给她扎了几下,很快易氏就醒了过来,众人才住了声。她身边的大丫鬟巧儿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夫人,你可醒了,这会子觉得如何?” 巧儿作为易氏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是知道这些日子易氏一直都不大舒坦的,刚才她突然晕倒,可把巧儿吓的不轻。 刚才那阵易氏虽觉的有些天旋地转,但还是有意识的,她当下摇头道:“没有大碍的。”说着便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玉兰忙伸手把她按下了:“先别急着起来,小心头晕。你现在觉得如何?”易氏虚弱的笑道:“没事了,已经好多了。刚才多谢云娘子出手相助。” 闻言,玉兰忙摇摇头:“齐夫人你客气了,我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是也懂得救死扶伤的道理,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倒是你这病怕是有些时日了吧?” 易氏点头道:“可不是吗?得有十来天了吧,我最近时常觉得头晕恶心,有时候略一生气就会觉得心慌气短,找大夫看了也只说是季节的缘故,真不知道是怎么了。” 晴空在一旁说道:“你这么大个人,平日里瞧着康健的,怎么突然这样了?换个好大夫再好生瞧瞧才是,可别不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晴空这话说到易氏心里去了,她忙回道:“多谢弟妹劝慰,我心里也知道这个,只是最近这些时日家里忙忙碌碌的一直脱不开身,一时间也没功夫去瞧大夫。”说完,她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榻边的玉兰:“早就听说云娘子医术高明,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真是名不虚传。不知道能不能请娘子帮我瞧瞧,究竟是什么症候?” 玉兰听了这话之后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了看周围的众人。见状,暮云站起身笑着对晴空说道:“我瞧着齐夫人的脸色不大好,咱俩去厨房看看给她做点汤水补补吧。” 晴空闻言,顺势站了起来:“好呀,我也一起去看看,让玉兰在这里安静的诊诊脉。”说着她们两人便走了出去,两人连同她们的下人一走,屋里顿时清静了许多,只剩下易氏的几个丫鬟。 从花厅出来,晴空面带疑惑的对暮云说:“也不知道这易姐姐得的是什么病?云娘子竟然三缄其口的样子,该不会是什么大病候吧?” 暮云摇摇头:“这个也不好说,待会儿等玉兰出来,咱们问问不就清楚了?” 说着两人相携去了前头看几个孩子去了,那边只有下人在她们终究还是不大放心。 易氏看了看玉兰的神色,咬牙对巧儿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大症候了,在这里和云娘子说会话,你们先下去吧。”巧儿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瞧着主子的态度坚决,还是依言带着几个小丫鬟退下去了。 见屋里终于没了旁人,易氏这才看向玉兰,说道:“我这病来的蹊跷,说实话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那次请大夫并没有瞧出什么来,云娘子若是诊出什么来了,只管明说吧,我都能接受!” 玉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你这症候根本就不是病,你是中了毒!” 饶是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实情时,易氏还是有些花容失色,她喃喃道:“云娘子您没有蒙我吧?” 玉兰轻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我何苦要蒙你呢?” 几乎是一瞬间,易氏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玉兰见状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难受就哭出来吧,发泄一下对你身体也好。” 易氏接过帕子将自己的脸埋在帕子里痛哭出声,是啊,云娘子和她无冤无仇的自然没理由害她。可是又有谁和她有仇呢?其实也不必有仇,左不过是她挡了旁人的路了!想到这些日子婆婆对她越来越严苛,反而是对后街方大人家的闺女赞赏有加。 以往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想着也许是婆婆自己没有女儿,瞧见人家的女儿乖巧懂事,偶尔夸赞了几句罢了。如今她想来却觉得不对劲了,自家婆婆那是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吝啬鬼,怎么会突然接二连三的拿自己的体己首饰送给方家女儿,这里面要是没有别的意思鬼才不信呢!就这样想着想着,易氏竟然渐渐止住了哭声,自己在那里琢磨了最近家里婆婆不对劲的地方起来。 至于她相公,虽然也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些以后再想都不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于是,易氏连忙抬起头来问道:“云娘子,你实话告诉我,我这毒中的深不深?可还有什么法子医治?实话说如果是我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我如今还有一双年纪尚幼的儿女,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让他们可怎么活?” 听了易氏的话,玉兰赶忙安慰道:“放心吧,没你想的那样严重。我从你脉象和症状上看,应该就是中了苦杏仁的毒。而且因着用量不大,所以你才挺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一会开个方子,你回去吃个两三副就好了。” 苦杏仁?如果说易氏原先还有几分怀疑的话,那玉兰这话易氏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身上的毒就是家里婆婆下的了。 易氏还记得前些日子,婆婆嚷嚷着说吃杏仁对身体好。因此自己还让人去买了杏仁来给婆婆天天吃,还常常让厨下做杏仁露来给她喝。有时候碰上自己去请安,婆婆也时常抓给自己一把杏仁。 易氏原先还以为婆婆这般是因为杏仁是自己出银子给她买的,所以她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多少给自己吃一点。如今想来,这个婆婆大人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啊!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相公知不知情?想到他一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也或许他根本就是婆婆的帮凶也说不定呢?易氏深吸一口气,不管是谁做的,她就是死也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她抬头看向玉兰,苦笑着说:“多谢云娘子如实相告,前几日我也请附近一位相熟的大夫给看过,谁知那大夫却说我一切正常。如今瞧来,那大夫不是医术不精就是收了封口费吧!”易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清楚后者的可能性最大。那人在她家附近行医数十载了,怎么可能连这样简单的中毒和生病都区分不开呢?还是行医之人呢?竟然这样助纣为孽,也不怕报应! 玉兰拍拍她的手道:“我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旁人行事我管不着,我做事向来是无愧于天地良心的。只是我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如今这病因你已经知道了,想必你心中也有数,以后该如何还要靠你自己好生思量一下。” 易氏有些落寞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云娘子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放过那些害我的人的。” 苦杏仁的解毒药材基本上都是常见的药材,玉兰询问了易氏的意见后。当场就给她开了方子,让人去找晴空要了这些药材,亲自给易氏熬起了解药。 玉兰出来的时候,暮云和晴空见她神色不大对,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问道:“齐夫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呀?严不严重?” 玉兰见丫鬟们都在外头,便低声说道:“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我先去给她熬些解药,等她走了我再和你们细说。”说完,玉兰就拿着药材和药炉子出去了。 她倒是走的干脆,可把暮云和晴空姐妹俩给憋坏了。这总事说一半留一半的真让人受不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呢! 暮云听了“中毒”二字,心里一瞬间就脑补了一出宅斗大戏。她不由八卦地向晴空打听:“你与这齐夫人交情如何?她家里可有什么侍妾通房之类的?” 晴空听暮云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了,只是她轻轻摇摇头说:“她家好像只有一个通房,卖身契还捏在齐夫人手里呢,应该没那么大胆子谋害主子吧!何况,齐家家底贫寒,齐大人的俸禄有限。如今他们一大家子的开销都是靠齐夫人的嫁妆过活呢,家里下人们的卖身契也都捏在她手里,我想不出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暮云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改不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瞧中了她相公了,想要取而代之吧?或者这位齐夫人有没有庶出姐妹什么的?” 暮云脑补了好多,觉得齐家肯定有大八卦,反正最近她无聊的很,顺便吃吃瓜围观一下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晴空听了暮云的询问,不由地失笑道:“妹妹你想得可真多!齐夫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并没有庶出的姊妹,倒是有两个庶出的弟弟。这位齐夫人娘家姓易,京郊福清县也是有名的富户人家。听说跟明王妃娘娘的娘家好像还有些亲戚关系呢!当初齐夫人在闺中时也是千挑万选的,只是易老爷那人吧,一心想要家里改换门楣,拜托商户的名称,这才选了当时考中了举人的齐大人做女婿。据说这位齐夫人出嫁时也是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后来齐大人考中进士后,大家想起易家当初下嫁女儿的情况,都夸易家老爷有眼光呢!”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也就是一般的百姓家里羡慕一番罢了。高门嫁女,世情如此!略微有些家底的人家怕都是瞧不上齐家的家底的。就是有人报了和易家老爷一样的想法,也会在未婚的青年才俊里寻摸,齐大人本身算不得十分出挑,模样也一般,谁家贵女能相中他?而且我不是特别喜欢这个齐大人,总觉得他带着一层面具似的,假的很。” 暮云听罢,心里打呼一声:同感! 她又想了想晴空的话,觉得也对!毕竟那些大家闺秀略见到个清俊些的男子就忙不迭的以身相许的传说一向只存在于话本和戏剧里头,就是现代也没人看见一个帅哥就要以身相许呀! 大辕的风俗即使再开放,这未婚女子能够和陌生男子接触的机会也是非常之少,想来应该不会是有人瞧上了齐大人。 这时,暮云突然想起了前事,于是便问道:“我记得当初这个齐大人好像给姜叙使过绊子吧!姐夫和你说过吗?” 晴空点点头回道:“相公和我说过这事,虽然不大,但是相公对这个昔日的同窗已经心生防备了。他让我暗中堤防一下齐大人,倒是没有说齐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暮云仔细回想了一下齐大人这个人,总觉得此人给她的印象非常捉摸不透。她在心里暗忖道:莫不是齐大人如今发达了想要抛弃糟糠之妻,但是又想要侵占人家的嫁妆,因此不想和离而是准备暗中谋害自己的妻子。 这时,晴空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她们都是在大宅门里混出来的,各种内宅阴私没少听说。她下意识的说:“妹妹,你说齐夫人这毒会不会是齐大人下的?” 暮云看着她的眼睛道:“也未必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晴空睁大眼睛捂着嘴道:“应该不会吧?好歹他们也算是患难夫妻了,更何况齐夫人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呢!” 暮云叹息道:“这世上男人为了权势和地位抛弃糟糠之妻的人还在少吗?” 哪怕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这样的事件也是屡屡发生。暮云的记忆不由得飘到了前世,想起前世她三十出头了还未成婚,或许就是因为见过的悲剧太多了吧。那时候身边结婚的朋友,一半因为各种原因离了婚,一半为了孩子或者一些财产旁的原因而不得不继续将就。真正过得幸福的没有几个! 见到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一个情况,所有暮云她怕了,怕自己也会落入那样的结局,因此每段感情她都不敢十分投入,觉得对方稍有不足就忙不迭的抽身离开。可能大多数的“剩女”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因此宁愿选择有些孤单的单身生活,也不愿轻易的踏进婚姻那座坟墓之中去。 只是她从未想到,她会在这个遥远陌生的平行空间里,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和一个幸福的家庭。 正当暮云在那里走神的时候,有小丫鬟回报说易氏要走。两人连忙回到花厅那里,晴空连忙上前笑道:“易姐姐不如再多休息一会再走吧,横竖这会儿时间也不晚,我瞧你脸色还有些苍白,何必急于一时啊?” 易氏有些惨淡的笑了笑:“妹妹,我刚喝了药,这会已经觉得好多了。有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就不久留了。今日真是多谢妹妹,这事实在是……” 晴空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你回去以后可千万要保重自己,旁的都是虚的,身子好了才能谈其他。” 易氏点点头:“我省的。”玉兰将剩下的药材都包好了递给她,叮嘱道:“齐夫人,你的症状并不太严重,这药你拿回去每日一副喝个三五日就行了,这些就尽够了,你带着吧,省的再出去跑一趟。”易氏感激不尽的接了,又和暮云等人寒暄一通后,就坐上马车回去了。 送走了易氏,暮云等人少不得就此事议论了一番。不过这到底是旁人家里的事情,没过两天暮云忙起端午节礼的事情来,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这日,徐氏打发了底下一个管事婆子庄棓家的来给暮云送节礼。因着她是成国公府的老人了,暮云特意让她进到自己屋子,亲自接见了她。 庄棓家的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酱紫色衣裙,头上插了两三支金簪,手上也有一只嵌了珍珠的赤金镯子。暮云一边让人给她搬凳子一边笑道:“庄妈妈许久不来了,近日一向可好?” 庄棓家的笑道:“托温夫人的福,老奴一向都好。国公夫人也让我给温夫人您带好,温夫人前几日去府上正巧碰上咱们夫人有事出门去了没能得见,因此夫人说了让温夫人能您有空了过去府里说话呢。” 暮云笑道:“这是应该的,等哪日我家老爷休沐的时候,我把孩子给他带,到时候我就去成国公府里给夫人请安去!” 说话间,月萍端了茶进来,先给暮云一杯,又端了一杯亲自递到庄棓家的跟前:“这位妈妈请喝茶!” 庄棓家的接过茶杯笑道:“唉,让姑娘亲自给我这老婆子倒茶,真是折煞了!”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别说是她了,就是我小时候也在妈妈手底下学过规矩呢。她们这些年轻的多孝敬孝敬你也没什么,你老受着,随意指点她们几句岂不就够她们受用大半辈子了?” 暮云这话把庄棓家的奉承的有些飘飘然了,她嘴上虽谦让了几句,心里却觉得暮云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可不是吗?暮云虽说现在是诰命夫人了,可几年前不也还是国公府里的丫头吗? 说笑间,她又细细打量了站在暮云身边的月萍几眼,只见这个丫头虽说样貌不是一等一的好,但也算清秀可人,身量苗条,行事瞧着也大方。庄棓家的当下心里有了些计较。 恰好外头又来了一位温廷舟的同僚之妻亲自过来送礼,暮云少不得出去相陪,临走前见庄妈妈的正和月萍说话,便嘱咐道:“庄妈妈这会儿不必着急走了,这眼看就要到晌午了,可一定要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我已经吩咐厨下预备妈妈的饭食了,月萍你好生招呼一下庄妈妈。” 庄棓家的正好有些小心思,听了暮云的挽留后,便顺势应了下来。找个话头便和月萍聊起了家常,月萍的性格单纯,人又年轻,况且庄妈妈问的又是她自己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不属于那些不能外传的事务,因此都一一回答了。 庄妈妈是越听越喜欢,心里觉得这丫头的人品性格都能配得上自家小子。没一会,厨下果真送了一桌客饭过来。月萍不好在暮云的屋子招待庄妈妈,便让小丫鬟把桌子摆到了东耳房里,又叫了齐妈妈等几个有年纪的妈妈相陪。 暮云因在前头陪温廷舟的同僚之妻,不能过来,只让小丫鬟来传话说,让柳月萍几个陪好庄妈妈。席间,庄妈妈的又从齐妈妈和其他几个妈妈的嘴里旁敲侧击的打听了月萍的事情,月萍历来温柔可亲,虽说是暮云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但是从不拿大,众人自然只有夸赞的。庄妈妈的见好几个人都夸她,又听说她还没有定亲,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主意。 至于大家说的那些她要出去自己婚聘的事则被庄妈妈的下意识的忘记了,在她看来,这些大丫鬟过惯了豪门大院锦衣玉食的生活,谁还愿意再出去过那些苦日子?只是这事,还得回去再合计一下,倒不必急于一时。庄妈妈的打定了主意,当下便和齐妈妈等人周旋起来。 可怜的月萍这会儿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已经打上了她的主意了呢。她照着暮云的吩咐,还在那细心的照顾着庄妈妈呢。一会给她布菜一会给她添酒的十分勤勉,要是月萍知道了庄妈妈心里的想头,只怕早就转头走人了。 又过了两天,端午节前日,恰逢温廷舟放了两天假。两人便商议了一下,确定好暮云上午去国公府给徐氏请安,温廷舟先带着孩子去暮云娘家,下午暮云直接去娘家和他们汇合,然后再一起回来。 一开始,原是暮云带着小猴子和弟弟妹妹一起坐马车的。谁知小猴子那小子见爹爹骑着马在外头威风凛凛的样子很是羡慕,当下便嚷着道:“娘亲,我也要和爹爹一样骑着马走。” 暮云捏捏他的小鼻子反驳道:“你这小人儿还没有马腿高呢,怎么骑马?” 闻言,小猴子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噘着嘴不说话。暮云见他不乐意了,顿时又想男孩子早晚要学骑马的,于是便柔声道:“行了,你去问问你爹,他要是愿意载着你的话娘就不管了。” 听了这话,小猴子顿时从委屈巴巴的状态复活了,“腾”的一下就坐起身来,掀开马车的车帘,对着温廷舟喊道:“爹爹,爹爹,我也要骑马。”作为一个男人,温廷舟对儿子的附和度就高了好多。当下就将大儿子从马车的车窗里拽了出去揽在自己的怀里。 暮云见他这样,好悬没被吓出一身冷汗,当下对相公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大胆了,这万一把他摔了怎么办?” 温廷舟不怎么在意的笑笑:“难不成你家相公在你眼里就这么弱鸡不成?这么多年了,我好歹武艺大有长进,岂会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见他一副自恋不已的样子,暮云没好气的啐了他一下,转身将车帘放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淘气捣蛋的大儿子出去了,马车里总算刚清净了一瞬间,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小冬瓜就不办了!他见哥哥和爹爹都在外头骑着大马,心里也是非常羡慕的,于是也指着外头断断续续的说:“凉凉也要骑马马。” 暮云听完忍不住得的扶额:唉,她家两个儿子怎么就那么难搞呢,还是女儿好呀,上了马车后就乖乖的窝在自己怀里,不哭不闹的,哪像这两个臭小子,闹得她头疼! 这不小南瓜见二哥要作妖了,就帮着母亲分忧了一下!她拿起一旁的九连环递给小冬瓜说:“二哥笨笨,你先把这个解开再去骑马吧!不然我告诉爹爹你不会做!” 没一会温家的马车就到了成国公府,暮云下了马车,温廷舟看着她进去后,便把自己骑的马交给跟着的小厮,自己则进了马车陪孩子去了。温家的马车朝着云嬷嬷的宅子驶去。 暮云到了成国公府二门处,徐氏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让大丫鬟清荷在这里候着了。见了暮云,清荷连忙迎上前来笑道:“温夫人可算来了,咱们夫人在里面等了好久了呢。” 说着看向暮云旁边,询问道道:“怎么没带孩子们过来呢?咱们夫人还念叨着你家几个孩子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又没有长大了一些。” 暮云听了清荷的话笑道:“孩子们被他们爹带着去外祖母家了,不过他们最近确实长大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的最快的时候。下次再带他们来给夫人看看” 熙娴和姝娴这两年都陆续嫁出去了,这个清荷也是原先的大丫鬟,不过她嫁给了府里一个王管事的儿子,因此还继续在徐氏的身边伺候着。徐氏对她们这些嫁人的丫鬟也都是极好的。 清荷听了暮云的话,不免有些失落的笑笑:“这到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确实快。我家萍姐儿也是这样上个月做得衣裳现在穿着都短了一截。” 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言语有些泛酸不大妥当,当下尴尬的笑道:“是我失言了,让嫂嫂笑话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没一会就到了后院的正厅。丫鬟掀了竹帘,一行人连同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到了屋里,暮云先拜见了徐氏,说了几句闲话,徐氏见暮云没有带孩子过来,稍微失望了一阵,但她又把暮云拉到自己身边细细询问着暮云的近况。暮云都一一回答了徐氏。 两人在厅里聊了小一会儿,这时庄妈妈正好刚从外头回来,过来给徐氏回话,见了暮云在这,连忙给她请安问好。因她这几日的差事做的不错,徐氏便笑道:“这几日你来回奔波也辛苦了,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庄妈妈的正愁没机会提心里所想的那件事呢,听了徐氏这话眼珠一转忙笑道:“把事做好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是夫人那您既说了,老奴就托大一回,想求个恩典。” 闻言,徐氏挑眉问:“什么恩典?你只管说来,别这样吞吞吐吐的。” 庄妈妈看向又暮云说道:“倒不是奴婢磨叽,只是这事还要温夫人答应才行。”暮云不解这里头竟然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也不知道这个庄妈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笑说:“庄妈妈只管说吧,但凡是我能做的必不会推辞的。” 暮云回答完后,徐氏催促庄妈妈道:“这会儿正主都这样说了,你还不赶紧的。” 庄妈妈连忙笑着说道:“奴婢想为自己家里那个小子求娶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月萍。” 一听是这事,徐氏皱着眉问:“怎么,你眼光这么高?咱家里这么些丫鬟,你就没个相中的,还跑到外人家里去相媳妇去了?” 庄妈妈忙不迭的笑着答道:“回夫人,倒不是奴婢眼界高,是家里这些丫鬟们属相和年岁上头没有合适的。再说了温夫人惯来会调教人,身边的丫鬟也都跟水葱似的鲜亮,老奴自打见了月萍姑娘啊,就再也瞧不上别人了。” 说着庄妈妈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暮云:“不知道温夫人肯不肯割爱?” 暮云听着庄妈妈的话心里一噎,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笑着回道:“若是旁人倒罢了,只是月萍跟在我身边多年,我早就和她说好了要放她出去外聘的,去年她满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并消了她的奴籍。也就是说,如今她也算是良民身份了。这婚事总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而且月萍还有一个姑妈,一向和她亲近,婚姻大事总得问问人家长辈的意思才好答复妈妈你。” 庄妈妈听罢顿时有些失望,原以为凭自己两口子在成国公府的体面,暮云肯定当场就答应下来了,没想到竟然还出了这样的岔子。只是暮云说的话于情于理的,她也不能反驳,只好强颜欢笑道:“温夫人真是宽容大度,对丫鬟这样好。” 暮云笑着对徐氏说:“我这也是和夫人学的,当初若不是夫人心善大度,放了我的身契,我如何能有今日的体面?” 徐氏拍拍她的手道:“那也要你自己上进,这么些年我放出去的丫鬟还少了?虽说大多数日子过的去,但是有几个能与你比肩的?” 听了徐氏的话,暮云诚恳的回道:“我也是托了夫人和义母等众多长辈的福气。我自己深受其恩,所以如今我身边的丫鬟们只要年纪大了,我都会问一下,她们自己想出去的,到了年纪我也不会再拦的。她们出去嫁的好了,日子过的滋润,我瞧着心里也高兴的。” 徐氏点点头:“你这也算是日行一善了,有这善心总是好的。我就瞧不惯一些妇人动不动的就吃斋念佛、抄经放生的,以为这就是行善了。殊不知素日里少做些孽事,多存些善心比什么都强。” 暮云笑道:“可不是吗?夫人虽然嘴上刚硬些,心里素来都是怜贫惜弱的,我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也跟着耳濡目染的,这一点也是跟夫人学了几分。单看夫人现如今的福分就知道了,身份高贵儿女双全。娘娘身份显贵自不必说,祺哥儿也是个聪明灵透的,当初那些嫉妒夫人的人如今有几个晚景辉煌的?单从夫人这里就看出来善有善报,想来多行善积德总是错不了的。” 暮云和徐氏在这里说起行善之事来,庄妈妈的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温夫人在国公府府里待了多年,总有一些相熟的,儿子的那些事可千万别让她给知道了。 不行,我得出去嘱咐一番去,让大家都说自己儿子的好话才行。这样寻思着,庄妈妈的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 庄妈妈去和府里的下人们叮咛嘱咐了一通,众人碍着她在徐氏身边颇有体面,自然是无一不答应下来。庄妈妈的见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暮云和徐氏又说了些家常,徐氏突然有些感叹道:“可惜妍姐儿嫁到皇家去了,这年节的都没什么时间回来看看了。” 暮云连忙安慰徐氏道:“夫人不必如此,我觉得这倒也没什么的,横竖以后肯定会有机会见面的呢!” 徐氏轻轻摇着头:“唉~我知道妍姐儿过得肯定不舒坦,虽然她没有公婆管束,但皇家礼仪规矩颇多,想出来一趟难呐!只是我也帮不了她什么。这些都得靠她自己,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徐氏这话倒也没错,就拿暮云自己来说,她跟娘家离得其实挺近的?自己上头还没有婆婆约束呢,她不过是三五日的回去一趟,就有传言说她把温家的家私都搬到娘家去了。这话听了真是让人恼火!得亏她没公婆i,相公又是个明理豁达的,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单婧妍贵为亲王妃有宫中礼仪规矩管束,如果她要是三五不时的回来,落到皇帝耳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话她到底不好直说,于是她顺着徐氏的话劝道:“王妃娘娘历来是个孝顺孩子,就算她成了亲,回来少了,但想必娘娘也是身不由己,而且娘娘不时还时不时的给夫人您送东西过来吗?你要是真担心娘娘呀,大不了夫人您派人天天蹲在缙王府打听娘娘消息好了。” 徐氏嗔她一眼:“我岂能天天派人去缙王府蹲着,妍丫头我是不担心她,就是担心她心太高,要是一步走错了就满盘皆输了。” 暮云怕徐氏又说出些什么什么,连忙打断她的话说:“夫人想多了,娘娘怎么可能心太高?她如今已经贵为亲王嫡妃,已经是皇家媳妇了……” 徐氏听了暮云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唉声叹气的说了一句:“唉~养闺女就是这点儿不好,好容易把她拉扯大了,养的如花似玉懂事贴心了,就要嫁到人家家里去,等她嫁过去了,你又要操心她夫妻之间过得好不好,怀孕生孩子有没有危险,想想真是一副操不完的心呢。” “夫人就别操心娘娘了,这会子应该操心祺哥儿的婚姻大事才是!”暮云把话题扯道祺哥儿身上。 听暮云说去祺哥儿,徐氏更加叹气了:“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难搞得很,我给他相看了几个人家的姑娘,那小子竟然偷偷跑去看了人家,回来和我说这个姑娘太丑,那个姑娘太胖,这个性格木讷,那个性格太会算计他都不喜欢。让我给他找个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好,气质佳,有才华,人前贤惠,人后活泼的姑娘,你瞧瞧他这些条件多矛盾我上哪给他找去?成心是给我找事儿呢。” 暮云听罢,心里暗笑。但她也不能直接和徐氏说:你儿子就是在搞你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暮云和徐氏聊了好一会,不知为什么,今日徐氏对她比以往都要好一些。 而且她来到成国公府后好多丫鬟婆人都不敢再怠慢她,虽然可能她们心里依旧如故,但至少不会表现出来了。 以往徐氏和她说话虽然也不会疾言厉色,但是也很少有现在这样温声细语的时候。这话里还偶尔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但着实也透着一股子亲近,这让暮云不由的庆幸自己的决定。果然支持单婧妍是对的,她已经没有后路了。她抬起头看了徐氏一下,彼此都心照不宣。 暮云垂下眉眼,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这茶水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了,现在喝着已经有些冷了。暮云只抿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将那口茶水含在嘴里一小会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茶水一凉原先的甘香味就大打折扣,咽下去的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里的只有一股淡淡的苦涩。但是不过片刻,就有一股回甘涌上喉间。 暮云淡淡一笑:这人生就像这茶的味道,总是要经历过一些苦楚才能尝到甘甜。不管是从前做丫鬟还是她后来嫁为人妻,她这一路看着顺顺当当的,其中有多少艰难苦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那些对她抱有误解的人,真以为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荣耀,都只是因为“命好”的话,那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其实暮云心里清楚,怕是这成国公府里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尤其是那些丫鬟婆子们,心里怕是想着明明大家本来就是一样的奴婢,怎么偏偏自己命好,一飞冲天了,而她们依然要在这里卑躬屈膝的活着。这些人对她面上虽然尊敬,但是心里怕是多少有些瞧不起自己的。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暮云在心里想着: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如何青云直上的,你们只需要清楚今天的我已经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编排怠慢的就行。 …… 午膳徐氏没有和暮云一块吃,她有事去处理一下,就留下青荷和一些暮云交好的丫鬟婆子招待暮云在花厅的偏厅用膳。 等膳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这话儿。聊了一会儿,暮云便问道:“那个庄妈妈的儿子平行如何啊?”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人对庄妈妈家里的事情了解并不多,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暮云见众人这般,连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最后还是在碧桂园伺候了许久的刘妈妈率先开口,她“啧啧”了一声:“这个咱们也不好说,前阵子庄妈妈看上了翡翠,可咱们府里谁不知道她那儿子整日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才多大的年纪就已经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了。翡翠自然是不乐意的,庄妈妈儿子那就是个火坑,因此翡翠就自己亲自求了夫人嫁给了夫人庄子上的一个管事的儿子。” 听着刘妈妈这话,暮云皱了皱眉,旁的话她倒是没有很在意,只是这庄妈妈的儿子怎么跟那些人说的不一样?于是,暮云追问道:“刘妈妈刚才说什么?庄妈妈的儿子竟然不好吗?” 刘妈妈看了一眼周围,见屋里都是关系熟悉的人,见没有不相干的在屋里,这忙肯定的说:“岂止是不好,简直就不是东西。那回我听外院的一个婆子说她那儿子跟着府里账房下去庄子里盘账,勾搭上了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结果却死不认账,那女孩一时想不开就跳湖自尽了。” 刘妈妈一说完,旁边的青荷就嗔她一句:“刘妈妈,你又出去打听这些八卦了。” 刘妈妈讪讪的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打听,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呗。” 青荷无奈的撇撇嘴,她压根就不信,这话刘妈妈向来嘴碎,这都多少年了也没改过来。青荷对暮云说:“你以前也是知道刘妈妈性子的,她这人最是喜欢到处串门跟人家瞎聊,什么样的小道消息也有,只是真假就不知如何了。温夫人只管当个故事听一听就好,可别往心里去。” 暮云自是点头应下了,只是无风不起浪,暮云还是却将这事郑重的存在了心里。刘妈妈说的这事以前倒是从没有听人说过,若是庄家的小子果真如她说的这样不好,那岂不是刚刚自己问的那些个下人都在蒙骗自己吗?这成国公府的下人什么时候这般嚣张又毫无规矩了? 因心里有事,中午在花厅用膳时,纵使成国公府小厨房的菜品做得是色香味俱全,暮云也没有什么胃口,只草草的吃了一点。弄的青荷还以为自己这里的菜品不和她的口味。 吃了午膳不久,徐氏就回来了。暮云过去请了安,说了几句话,见徐氏神色有些困顿,不由笑道:“夫人奔波了大半天,想必累了,赶紧回里屋歇息去吧。我一会儿也要走了,趁着今天不算太热,我和她们散散步罢了,然后就回去了。” 徐氏也没和她客套:“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我还真是有些累了,先进去躺会。你们就自便吧。”说完,扫了一下周围,吩咐道:“白薇,你替我送送温夫人。”白薇自是忙不迭的应下了。 白薇如今又回到徐氏的身边做起了姑姑,而且她在这府里根基比较深,她们俩关系也好。暮云心想庄妈妈家儿子的事儿不妨问问她的评价,于是暮云趁着往外走的功夫,悄声问她:“白薇姐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虽说有些唐突,但实在是有些信不过旁人了,你可得和我说实话。” 不待她开口,白薇便说:“我知道,温夫人想问的是庄妈妈家儿子的事儿吧。我那天听配庄妈妈去给你送礼的小丫鬟说了这事儿,今儿你来的时候我就想暗示你来着,只是后来夫人让我去办事,没顾得上和你说。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千万别让月萍嫁给庄妈妈的儿子。” 暮云听着白薇的话愣了一下,追问道:“可是庄妈妈的儿子真有什么不好的?” 白薇低声道:“岂止是不好!”说完环视了四周一下,见跟着她们的人都在后头离得蛮远的,便悄声说:“你也不是外人了,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那庄妈妈还曾打过我的主意呢,只是我被我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如今我在夫人面前比以前体面,我又是夫人的掌事姑姑,她不敢拿强。和我交好的外院管事和账房们都私下里叮嘱过我,让我少和她来往,说她家的小子在外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只是他在差事上没出过什么大篓子,大家不过是看着庄管事和庄妈妈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捅出来罢了。咱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我和月萍也算相熟,自然不愿意看她往火坑里跳。你还是另外给她寻个好亲事吧。” 对于白薇的话,暮云没有什么不信的,毕竟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那。当下她拉着白薇的手说:“好姐姐,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事。我也问了旁的几个下人,她们都只说庄妈妈家好话,都瞒着我呢,说得我都心动了,好在你说了实话,要不然我就害了月萍了,心里岂不是一辈子不安?” 暮云说着,从手上撸下一对碧玉镯子给她套到手上:“这镯子给你,算我谢你了!咱们年纪也差不了多少,你带着也适合的。” 白薇连忙推辞:“瞧你说的,我比你也大了好几岁呢。”暮云拉住她的手道:“行了,这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让旁人见了不像话,你就只管戴着就是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闻言,白薇笑笑:“那行,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暮云拍拍她的手道:“这才对嘛!” 暮云如今既然知道了庄妈妈的儿子不成器,自是舍不得把月萍嫁给他。只是庄妈妈到底是徐氏身边的老人了,暮云也不好拒绝的太明显,只托人回复说两人的八字不合。 庄妈妈听了暮云这明显婉拒的托词,心里恼怒异常。这位温夫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竟然还推三阻四的。她当下冷笑一声,心里暗忖:我就不信了,我豁出去这几辈子的老脸还要不来一个小丫头。当下气冲冲的去了碧桂院,想要找徐氏给她撑腰。 到了碧桂院里,庄妈妈听着屋里头欢声细语的,待进去之后才瞧见徐氏正在逗着王妃娘娘送来的鹦鹉玩。那只鹦鹉也是嘴甜的整日喊着“夫人福如东海”“夫人美丽无双”什么的,把徐氏乐的不行,就是屋里的大小丫鬟们也都喜欢都弄这只鹦鹉。 庄妈妈瞧着徐氏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也没敢直接说,她先夸了鹦鹉一番,又笑吟吟的回了一件差事。见徐氏面露满意之色,方才期期艾艾的回道:“奴婢这里有一事还想请夫人给我做主呢。” 徐氏不大在意的问:“是什么事啊?” 庄妈妈笑道:“还就是我家那小子的事,夫人也知道我那小子今年都二十出头了,还没个媳妇,奴婢这不是想请夫人帮着给做主?” 徐氏微微一抬头:“我记得那日你不是相中了温夫人的丫鬟吗?怎么,此事没成吗?” 庄妈妈苦着脸道:“可不是吗?奴婢原想着我家在这府里的下人中也不算差的,也不知温夫人眼界多高,竟没瞧上我家那小子,只说要把丫鬟外放出去做平头奶奶呢。” 徐氏平淡的回道:“既然她不答应,人各有志,你也不必强求,再给你儿子去找好的就是。” 庄妈妈又道:“老奴瞧了这几年,好容易有个相中的儿媳妇,若是就这样黄了,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舍。因此想着请夫人帮着……” 话没说完呢,就被徐氏抬手拦住了。她吩咐丫鬟把鹦鹉拿下去道:“你们把鹦鹉带下去,给它弄些吃的。”丫鬟们应着,带着鹦鹉下去了。 见丫鬟们出去后,徐氏才转过头来斥责道:“让我帮着做什么?帮你给温夫人说和?你这脸面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想着拿捏起主子来了!温夫人性子温和好说话,你们就这样欺负她!如今见哄不了她了,就来拉我做筏子,你家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过是瞧在你这些年做事还算勤勉的份上,给你留几分体面罢了。温夫人不想跟了自己多年的丫鬟被糟蹋,委婉拒绝了你,没把你儿子的丑事说出来,你应该感激才是。这会子还埋怨上温夫人了?” 庄妈妈听到徐氏的斥责赶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奴婢不敢。”她听徐氏的话,自己那小子的事夫人竟早知道了?现在虽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外头艳阳高照,但这屋里还没有用冰,稍微有些闷热,庄妈妈却觉得自己身上陡然升起一阵寒气,冻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徐氏见了她的样子,冷声说:“怎么这些年我年纪渐长,不愿像以前那样刚硬,因此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向来是多有宽容,只是你们一个个的愈发不知道感恩,反而是更加的蹬鼻子上脸!瞧瞧咱们成国公府里都快成什么样子了?不说温夫人,就是峻哥儿的媳妇也没少受你们的气吧?怪不得峻哥儿宁愿外放不愿回来,你们的脸面再大,难不成能大过主子去?真是纵的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姓什么了?既然给你们脸你们不要,那就别要了。” 说着,徐氏让人把庄妈妈的带了下去。紧接着,徐氏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包括庄妈妈在内的好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外院的几个管事也跟着受了不少牵连。不过两三天的功夫,被徐氏撸下来的就是十来个管事级别的人,加上她们跟着受牵连的家人、亲戚,徐氏最后一共处置了有五十多人。 原本大家还以为一下子处置这么些人,府里肯定会乱套。但是那些管事的差事便很快就有人接手,接手的新管事有些甚至做的比原来的管事还要好。且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管事们很快的就将府里的内外事务好生整顿了一番,一时间成国公府里的风气净化了不少。 有那心里有见识的老人见了这景象,心里都清楚徐氏这是早有预谋啊!她们生怕自己某天不小心也会被换掉,因此原本就很谨慎的一些老人行事愈发谨慎了。 暮云听说了这事之后,少不得又到成国公府给徐氏请安问询了一番。暮云有些忐忑的说:“可是因为我婉拒了庄妈妈家的求亲?我原先也是乐意的,只是那丫鬟的八字和庄妈妈的儿子有些不合,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想到给夫人带来这么些麻烦。” 徐氏摇头道:“这怎么能是麻烦?是庄棓家的心太大了。” 说着徐氏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来也是我的不是,这两年缙王殿下的势力逐渐稳固。外头瞧着成国公府是繁花似锦,自然想要锦上添花,这府里的下人出去也颇有体面。往日我虽隐隐听过这几个的不妥,但是念着她们素来恭谨,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没想到这才多久就一个个的变本加厉起来,今日敢埋怨主子,那明日是不是就敢出卖主了!我原本就想找个机会把那些蛀虫一并料理了,就是没有你这事,她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暮云这才笑道:“果然还是夫人,万事都胸有成竹,相比之下,我还差得远呢。”暮云当时就纳闷了这国公府里的风气如此混乱,徐氏怎么会听之任之?原来人家是早有后生,心里暗忖:这才是她印象中杀伐决断的徐氏嘛! 经了这事,暮云在心里思量着自家府里也有几年没有好生整顿一番了。于是暗地里,让人好生查访了一番,果然揪出来几个中饱私囊、暗中贪墨的家伙。竟还有下人的亲戚打着统领府的名号在外头欺行霸市的,这让暮云知道后好生气恼,一个也没姑息,把这些人通通料理了。 这几年,温家里产业发展的不错,好些下人都是从外头买来的。小厮和小丫鬟们还好一些,那些成年的男女们忠诚度明显就差了好多。横竖来的时间不长,感情也不深,暮云下手自然是毫不手软的,都将那些犯事的人给一一发卖了去。府里的人手倒是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几个月后就要搬新宅子了,人手就更加不足了。 正巧赶上先太子的十周年,皇上下旨大赦天下。宫中发卖了一批该被羁押的犯官家眷,暮云趁机买了几个积年的老嬷嬷和几个管事娘子。虽不能一来就让她们做管事的活计,但是先安排个差事让她们做着,人好不好过个两三个月就能瞧出好歹来了。 不过这些只能算是权宜之策,想要下人们忠心,除了待遇好,还要从小就培养他们的忠诚度。因此暮云又从人牙子那里陆陆续续买了近十几个小丫鬟和十来个小厮。加上原有的下人,温家的家仆一下子就过百了。 现在的宅子实在是安顿不下这么些人,暮云便让人将这些新买的都安顿到新宅子那边去了。顺便让这些人把新宅子的卫生打扫好了,过两个月搬家的时候也省了打扫的事了。 前前后后忙活了足有半个多月的光景,一闲下来暮云才发现自己竟然许久不走娘家了。当下就换上一身新的夏衣,坐上马车去了云嬷嬷那边。 到了家里后,暮云诧异的发现晴空竟然也在家,不由询问道:“你怎么今日过来了?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晴空听着她的话,轻笑了一句说:“是呀,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不过咱俩来得不是时候,娘她不在家呢。” “这样啊”暮云想了想说:“娘不在的话,咱们聊聊呗,咱们也快一个月没见了。” “嗯”晴空点头应着。然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你还记得那回来我家离参加灿哥儿周岁的那个齐夫人不?” 暮云点头道:“齐大人的妻子是吧?如果是她的话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了,可是她出事了?” 晴空说:“她倒是没事,倒是她那婆婆也就是齐大人的母亲,端午节那天过世了,好像是吃粽子被枣核给卡主了,还没等到大夫来就咽了气了。大前天刚过三七,他们家要扶灵回老家。你姐夫念在当初同窗一场的份上,还专程请了假带着我去城外送行呢。” 想到那位齐夫人的病,暮云直觉这位齐老太太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暮云也没必要纠结于此。转头和晴空说起家常话来。 晴空笑着责备道:“这阵子忙什么呢?怎么竟有小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暮云皱着眉说:“哪有那么久?端午不是才见过吗?” 晴空没好气的道:“今儿都二十八了。你算算离端午多久了?” 暮云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不好意思的笑道:“这阵子着实有些忙乱,竟把日子都给混忘了。” 晴空有些心疼的说:“知道你忙,娘也没去叨扰你,只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瞧你这小脸瘦的,都皮包骨头了。我那里有上好的冬虫夏草,我让人取了给你炖汤喝去。” 暮云捏捏自己脸上的肉,这要是算瘦。那传说中的杨贵妃岂不也称得上苗条?听见晴空要给自己冬虫夏草炖补汤,连忙拦道:“我不缺这些,你就别忙活了,这样的好东西你就留着自己吃好了,我哪用的着吃这个。昨天刚喝了人参乌鸡汤,今早上又喝了燕窝粥,可不能再补了。这些大补汤再喝下去我怕是要流鼻血了。” 晴空知道她家里不缺这些,也就没有坚持。 过来以后云嬷嬷回来了,母女三人一起吃了午饭。 暮云见云嬷嬷过得清闲自在,顿时笑道:“母亲好像很喜欢乡下,不如过阵子我带母亲去庄子上住两天。” 云嬷嬷笑道:“不用你带,我难道没庄子不会自己去吗?吗?”说完叹道:“这年轻的时候,在城里觉得哪哪都好,这一上了年纪偏偏又觉得乡下日子更加舒坦,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暮云笑笑:“人嘛,都这样,心里都喜欢惦记手里没有的东西。” 母女三人又聊了会家常,暮云和晴空见云嬷嬷有些困乏了,知道她每日都要午睡的,俩人当下站起来,晴空开口说道:“母亲快去歇一会吧,我们先家去了,改天再来。” 云嬷嬷也不多留,拉着她俩的手说道:“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儿,下次把孩子们带过来。”暮云和晴空自然是应下了。 云嬷嬷点点头,亲自把她们送到大门处,看着她们各自的马车走远了才回到屋里。 回到家以后,暮云便听月萍说:“夫人回来了?静雯姐姐来了,晌午那会儿她想过来给夫人请安来着,恰好夫人出去了。” 暮云一边换上家常衣服,一边问:“是吗?这大热天的她怎么过来了?” 月萍笑道:“听说是来给云娘子送上个季度的分红的。” 主仆俩人正说着呢,听到消息的静雯已经过来给暮云请安了。虽说这几年木鑫一直在北边那苦寒之地受苦,但是静雯的日子却是过的十分潇洒。靠着丈夫的关系,她做起了皮毛生意,虽说只贩卖一些中低等的货色,但是薄利多销啊。生意做得很是红火,看静雯如今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的样子就能瞧出来。 暮云见了静雯的面便打趣道:“听说你是来给玉兰送上个季的分红银子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干脆等到年下一块儿给呢?” 当初静雯开这铺子的时候缺了近千两银子,因此想着找个人合伙底气足一些。恰好玉兰知道了这事,便拿了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如今这皮毛铺子的生意不错,据玉兰自己说,光一个冬天的分红就有五六百两银子。除了夏天,春秋两季的收益加起来也有这么些,一年下来竟也能有千两出头的分红,可比做别的强多了,也是有了这个收入后,玉兰才有底气想出诊就出诊,不出诊也不怕饿肚子,没有收入来源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静雯知道暮云说这些话是打趣她呢,因此也没太过在意。反而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她笑着回道:“夫人这话说的……这分红还真不是我故意拖着不给的。原本我铺子里做的都是老百姓的小生意,虽然利润小些可是好在都没什么赊账的,回本也快。这不是年前那会周大人的庶姐的婆家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这铺子,然后和我定了一批皮子,这批皮子本钱就要三千多两银子。我原本就想着这钱怕是很难要回来,不愿做这笔生意,但是周大人庶姐亲自过来和我说和。她到底是周大人的姐姐,我还能不卖她这个面子。因此我去了信让当家的在那边找了些上好的皮子运来给她们家送去。原本说的好好的,送过皮子去就给结账,结果那边收了货之后又说她们年底下银钱不凑手,只给了二百两银子,剩下的要过完年再结。结果过完年也一直没给啊!” 暮云问:“我记得周家那位庶女嫁的人家好像是个五品官,家境也不算差啊,怎么会连你这点银子也拿不出来?” 静雯无奈的笑笑:“那家人说得好听,看着还算鲜亮,内里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我听人说这周大人庶姐婆家已经是内囊已空。如今她家的老太太还在,好歹还有老太太那点嫁妆田产支应着。而且那一家子男人都是不事生产的,家里平日就靠老母亲和媳妇的嫁妆过日子。” 暮云皱了下眉头,心想看来这周清的庶姐在家并不得宠,和周清关系也不好。不然以周清的性子和手段肯定不会让姐姐过得这般清苦。元初栀也出来没有提过周清这个庶姐。 唉,不过这到底是人家家里的事儿,自己想多了也没用。摇了摇头,暮云将这些东西都抛到脑后,继而问道:“我猜,你这次来,肯定是她们家已经把余下的银子给你了吧。” 静雯听了笑道:“夫人猜的真准,她们家已经把余钱和我结清了,要不然我哪有银子给云娘子送分红来?也不知道这回许夫人手里拿捏了什么权柄,说话做事一下子硬气多了。” 周清庶姐婆家姓许。 暮云闻言,笑道:“管她怎样呢,只要你的银子收回来就好了。” 静雯回道:“可不是吗?若是这笔银子收不回来,那么去年一年我就白干了,还搭上了那么些上好的皮子。经过这么一回啊,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大单子了。还是小打小闹的好,干脆利落,挣得虽少但是丢不了银子,还平平稳稳的呢,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然后,静雯看了一眼侍立在暮云一旁的月萍,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暮云眉心微动,笑着吩咐月萍道:“我瞧着上回黄娘子送来的那匹鸦青色的缎子不错,你去库房找出来,等会儿让静雯带回去做衣裳穿。” 月萍答应着出去了,静雯忙笑道:“我也没孝敬夫人什么好东西,哪能白拿夫人的好缎子,实在是心里不安呢。” 暮云不在意的笑笑:“这算什么呢,白放着也是霉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就有织染坊,最是不缺布料的。你若是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啊,那就等到了冬日的时候,多往我这里送两箱皮子来也就是了。”暮云这话说得底下的丫鬟婆子们都笑了。静雯也笑:“夫人既这样说了,那到时候我可只管挑了好的送来,夫人可不许不收啊。” 银心向来嘴快,当下说道:“夫人也真是的,明明不是这样贪吝的性子,平日里手里不知散出去多少好东西,这会竟又装作小气的模样,唬谁呢?” 静雯在暮云身边也不算短,自然知道暮云自己手里有个庄子就能生产各找好皮子,她知道暮云是开她玩笑呢,于是笑着说道:“我知道夫人是开玩笑呢,就我们家那些货色怕是连银心妹妹都瞧不上眼,何况是夫人您呢。” 然后她转头见月萍已经走远了,于是有些忐忑的说道:“说起来,今日我是替人来给柳月萍说亲来的。” 闻言,暮云颇有兴致的抬起头来:“噢,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托到你那里去了?” 静雯笑道:“说来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这人原是在月萍姑妈家里赁房子的一个租客。姓杨,是个秀才,京郊人士。原先是来京考秋闱租住在金大家里时偶然间见过月萍两次,因此就上了些心。前些日子,夫人不是让月萍去我家里送东西吗,恰好被他给遇到了。正好杨秀才他姑妈家和我家是前后街的街坊,因此他便请了自己的姑母上门和我把事情说了,特意求我到夫人跟前来问一问。” 暮云沉吟了一下:“他既是读书人,想必总要继续考功名的?现如今虽然已经是秀才了,但是他家业如何?手头可有进项?人品如何?他如今式微不嫌弃月萍的出身,可是难保将来不会变心呀?” 静雯连忙回道:“这些若是没有打听清楚,我是不敢到夫人跟前来张嘴的。据我打听和观察下来,这杨秀才也是个妙人,他连考了两次秋闱都不中,便不在这秋闱上头费心思了。若是旁人肯定会趁着年轻多考两次,说不定就中举了呢。但是他却是歇了这门心思。现在自己在家中的宅子里弄了一个启蒙学堂专教小孩儿启蒙,一个月也有三四两银子的束脩。虽然不多,但是普通百姓家里过日子也是尽够了。” 静雯说得有点口干,便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又说道:“就这么点收益自然入不了夫人的眼,就是我也瞧不上的。不过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这杨秀才的父母早逝,家里在京郊也留下了百亩良田和一套三进祖宅。他如今住的宅子就是自己花钱买下来的,是二进的,也有十来间屋子。我听他姑妈说,他在这外南城青鸾街上还买了间小铺子,一年也有三十两银子的租金,加上他家田地的收益,我约摸着也够平日过日子的,因此才过来开这个口。” 暮云听了这话,觉着这杨秀才还算不错。知道自己赚钱养家,最起码说明此人不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眼见考取功名不成,知道立马找份谋生差事。比那些只知道一味地死读书的书呆子强太多了。 只是她这心里到底还有些疑惑,她又问静雯:“那么这人的人品如何?我听你的话,他条件还算不错的,怎么至今还没成亲?” 听了暮云的问话,静雯笑道:“人品是没的说,他在我们那一块开私塾也有小两年的时间了。不瞒夫人说,我家大小子就是送到杨秀才那里去启蒙了。这一两年我和他接触下来,觉得这杨秀才人还是挺好的,说话做事都很温和,和我们说起话来也没有一般读书人那样眼高于顶的傲慢。最主要的是他教小孩子的时候也耐心细致,从不打骂学生,我寻思着,便是旁的能作假,这课堂上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吧。” 恰在这时,月萍抱着缎子走进来了,听到这话便问:“什么假不假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朝着她笑了起来。 月萍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打量了一下身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啊!这时暮云笑着说:“这事啊,跟你有关,你也该来听听看。”说着,暮云又叮嘱屋里的丫头们:“月萍这事如今八字也没一撇呢,你们谁都不许出去胡说八道呀,听到了没?” 在屋里伺候的都是年纪大些的,自然知道轻重,闻言都纷纷正色应了。 暮云将月萍叫到自己身边把静雯说得那个杨秀才的事情说了一下,月萍听着顿时脸一下子变的通红。暮云拍拍她的手说:“行了,这会子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再过个年,你都十九了,可不好再耽搁了,在耽搁下去,你姑妈可就不高兴了。这个杨秀才既然租过你姑妈家的屋子,想来,你姑妈也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的。你下午先不用当值了,去你姑妈家里和她好生说道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月萍没法子只得忙不迭的点点头,她也怕在这里再待下去,会被姐妹们打趣,因此答应着去了。 只是她却不知杨秀才的姑妈不止托了静雯,听说了侄子的前房东就是月萍的亲姑姑,今儿上午杨氏还特意过来金家拜访了一番金大家的。 这会儿,金大家见侄女面色通红的过来了,金大家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把她拉进自己屋里,低声问:“可是杨秀才托人到你们主子跟前提亲了?” 月萍嗔道:“姑妈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提亲来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不过是让人过来说了一下这事?”说着,她一抬头瞧见屋里放了一个齐整的点心盒子,不由纳闷的问:“姑妈今日家里来客人了?” 金大家的揶揄一笑:“是杨秀才的姑妈过来了一趟,杨秀才生怕你不答应,硬逼着她姑妈过来说和了一番。不说别的,单这份对你上心的劲头,就比旁的人强。” 打趣完了,金大家的又道:“说起来,这些日子想着过来娶求你的人家也不少。有几户还是小官之家,但是我瞧着那些人多半是冲着你家主子去的,实在不是什么良配。这杨秀才虽然家资不厚,但是人品厚道啊。以往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就颇有礼数,也不张扬。虽性子温吞了些,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年龄上比你大了两岁,也正合适。” 月萍咬咬下唇:“既然你们都说这人哪哪都好,怎么拖到现在都未成亲?” 温府这边,暮云也在问静雯这个问题。 静雯闻言回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以前他姑妈没提过月萍这事的时候,也没少托我们这些街坊给她侄子说亲。我们见他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秀才怎么会这么大还没说亲,自然会问。他姑妈就说了,这杨秀才也是个命苦的。他家里原先在京郊那片也算是个小乡绅,家里良田有好几百亩,要不然杨秀才的姑妈也不能嫁到这京城里来。只是他父亲不幸早逝,孤儿寡母的在族里总免不了要被欺负几下。就是他那个舅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不给他们娘俩撑腰,还经常上门打秋风。要不是杨秀才的姑妈心疼侄子,时常拉了他姑父回娘家串门,怕是杨秀才连最后这百十亩地都保不住。” 暮云这么一听,觉得月萍和杨秀才两人都俱是无父无母倒也适合。只不过这事还得月萍自己愿意才行呢。 第二百二十章 突然,静雯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说了,这杨秀才的姑父是个举人,好像还曾做过福郡王爷的启蒙先生。因此,杨秀才的族人和舅家都对他有几分敬畏,因此才不敢欺负得杨秀才太狠了。这杨秀才小时候也曾订过一门亲事,对方也是京郊附近的乡绅,只是后来那家的老爷考中了举人谋了县里的差事。杨秀才父亲亡故又家道中落,那家人自然瞧不上这样的女婿了,于是找人退了亲。杨秀才原是个温吞性子,据他姑妈说,他在读书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天分,受了这一回刺激,才奋发图强,这才接连考中了童生和秀才的功名。” 暮云听罢笑道:“那这样说来这杨秀才还是有几分刚性的,遇到这样的不平事没有自暴自弃,也算有几分可取之处。”暮云这时心里已经觉得有几分满意了,只不知道月萍的姑妈那边是什么意见。 这边金大家的也在和月萍说道:“别的的也算了,我就相中了这杨秀才做事明白。你瞧咱们那边院子里,当初和他一起考秋闱的那个卢秀才还在那里死读书呢。整日里只会念叨‘钱财乃身外之物’,除了读书,再不肯费心琢磨家事的。不但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里还只会花银子不会挣银子。多亏了他娘子有一手好针线活计,挣些银钱度日,要不他们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 说完金大家又低声道:“我听租赁在他们家旁边的那个孙举人的娘子说,这卢秀才每个月说是有什么文会诗会的,其实三次里有两次是去了花楼。你说要是摊上这样的人,可不把人给气死!这杨秀才要也是那样的,我是死都不能同意的。” 金大家的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也是你们的缘分。要不是他退过一回婚,未必能考中秀才来京赶考。要不是恰好租了咱家的院子,也不能相中你。这不他姑妈说这几年也不是没给他说过亲,只是再好的姑娘他就会摇头。原先他姑妈也纳闷呢,这回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是早就相中你了,因此一直在那等着呢。” 下午月萍回来时,是金大家的陪着一起来的。暮云少不了亲自接见了一回,她一瞧金大家的脸色就笑道:“看来,金大娘是很满意这个杨秀才了。” 金大家的连忙点头:“不瞒夫人说x,我心里是挺乐意的。杨秀才虽然在提亲的人里不算是拔尖的,但总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在我家前后也住了有三年多,人品行事我都是瞧准了的。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他这份尊重,即使心里有想头但是从没唐突过,正儿八经的托长辈来提亲。” 暮云听着亦是点头:“是啊,单他这行事就能瞧出这人是个品行端正的。” 既然大家都说这个杨秀才的人品不错,暮云瞧着月萍自己也是愿意的。想想也是,月萍也是见过那个杨秀才的,这见过面的好歹知道高矮胖瘦,总比盲婚哑嫁要好一点。 既双方都没什么意见,暮云便让月萍交接了一下手头的活计,让她回姑姑家准备成亲事宜去了。暮云上次跟庄妈妈说的话也不全是托辞,月萍的卖身契的确是去年就已经给了她了,奴籍也已经消掉了。 这回月萍出府,暮云给她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少,加上她这几年赚的钱也多了,因此出手也比以前绰阔许多,给月萍的东西也更丰厚。除了她素日攒的金银之物和头面首饰衣裳料子等,还有一百两银子和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的树叶形金簪并同套的耳坠一对,又给了她一匹大红色的织锦缎子让她做嫁衣用。 月萍出府这日,金大家的带着小儿子和闺女来接侄女儿,心里想着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丫鬟,能有多少东西?没承想暮云直接给她派了一辆马车,上面满满的装了一车的东西,连个人都坐不上了。幸亏她们家离得近,要不她们还得多坐一辆车才行。 回到家里,温家跟来的一个车夫和两个婆子帮着月萍把东西卸下来之后,月萍笑着一人塞了把大钱把她们打发走了。 月萍的老爹当初一走就那么一走了之,她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近之人,要不当初也不会任由她那个恶毒继母那样虐待她,弄得她只能自卖自身逃离那个家,如今她也不好回去,只好在姑妈家出嫁。 金大家的心疼这个侄女儿,特意把当初玉兰租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她暂住。金大家的闺女金燕燕回来时瞧见了还觉得自家老娘偏心,不由地嘟嘴说道:“也不知道谁才是你亲闺女,素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念着她就罢了,如今收拾出这么大一个院子来给她住,用得着吗?” 金大家的点点自己闺女的额头:“你这丫头,如金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你是我亲闺女,自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表妹好歹是咱们家亲戚,人家在那高门大院里住惯了肯来咱们家住就不错了,若是让人家住的太寒碜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金燕燕犹自有些不服:“那也不用给她住这么大院子啊!” 金大家的啐她一口:“行了,别在那红眼了,等过两天也让你来住几天行不?素日里你表妹对你也不差呀,什么好衣裳好料子好首饰的给的你少了?那回你产后大出血,身子虚弱。若不是她去求了云娘子给你看病还掏私房买了红参给你熬汤,你能好好的站在这?如今她不过是略在咱们家住一阵,你两个弟弟都还没说什么呢,倒是你在这抱怨起来了?再说了,你表妹她能在这里住多久,人家成亲就走人了。你呀,真是没点脑子。” 金燕燕被自己亲娘说了一通,也想起素日表妹的好处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想着这两年自己光衣料头面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刚才的言语确实有些过激了。不由的拉住自己亲娘的手臂说:“好了,娘,是我说错话了。反正这又不是我的院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自然是随你的意了。” 金大家的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多大人了还净会撒娇,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了啊。幸亏你表妹这会儿没听到,要不以后你们还走不走动了。她这亲事要是顺顺当当的,以后怎么着也是个秀才娘子,你与她走动外头人还能不高看你一眼呢?” 金燕燕被自己亲娘这样敲打了一通,这才按下了心里的不平。今日她特意和婆婆磨了半日嘴皮子,回娘家来帮着表妹搬行李。 只是当她看到月萍的那一车东西时,金燕燕还是偷偷的狠咽了几口口水。这么多东西,光上好的红木衣箱就有三四个,还有什么皮箱、镜匣之类的,更别提那一个个的大包袱了。 月萍将温家的下人打发走了之后,金燕燕看看这摆了一炕的包袱和地下一溜溜的箱笼,不由暗想:还是娘亲她老人家有盘算,知道表妹的东西多,地方小了摆不下,因此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屋子住。 其实就是金大家的也没想到侄女能有这些东西,只是她到底是年纪大了能稳得住,因此面上不大显。只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再没想到你能攒下这么些东西,只是你都带了出来,温家的主子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月萍闻言轻笑一下:“其实也没多少值钱的,就是衣裳料子和皮毛多些,都是平日里攒的。我原想挑拣一下把些穿不下的分给小丫头们,结果我家夫人说分给我的都是好的,我要是分给小丫头们也是白糟蹋了。姑姑家离得这样近,让我把能带的都带回来,说以后过日子还用得上。” 金燕燕见其中还有一个颜色挺漂亮的书箱,不由羡慕的叹道:“你这箱子是红木的吧?看这花纹就挺漂亮的,我以往只在铺子里见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实物呢。”她心里很想瞧瞧里头装了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提出来。 月萍瞧出了她的意思,当下麻利的打开箱子:“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就是放了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金燕燕看了一回,虽然不大懂这些,但是也能瞧出来这些东西都很精致。因此艳羡道:“你们夫人对你真好,什么好东西也舍得给你。” 月萍笑道:“我们夫人自然是非常好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给的。这书箱是黄花梨木的,一直都是夫人的心爱之物,只是后来不小心摔了一下,把这个书箱的脚磕坏了,因此才赏了我。” 听完,金大家和金燕燕母女都举目去看,只见书箱底下确实磕掉了一块指甲大的地方,不过这点磕伤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 金大家的“啧啧”两声:“这样的伤疤在咱们家里瞧来根本就不是事儿啊,你家夫人说不要就不要了。这箱子得几十两银子吧?果然这大户人家的行事就是不一样啊。” 月萍笑道:“我们夫人其实素日里也算是简朴了,只是她向来心善,待我们这些贴身丫鬟就像一家人一样。从来也不吝啬这些身外之物。有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东西若是碰了摔了的,是宁愿索性摔碎了或是拿火烧了都不愿给下人用的,说是怕降了身份。” 金大家的叹口气道:“要我说啊,这身份也不是用东西就堆起得来的。就拿温夫人来说,我那日去请安的时候,人家也就穿了身家常衣裳,戴着檀木簪子,通身连跟金丝银线都看不到。可你瞧人家那通身的气派,你们几个丫鬟穿金戴银的站在她身边也硬是压不住人家那气度。我看呀这才叫真正的有身份呢!” 暮云并不知道月萍的姑妈正在家里一个劲儿地夸她呢,她想着刚料理了一件心事,正想着寻个日子出城小住几日呢,晚上温廷舟回来又嘱咐了她一件事。让暮云打消了出城小住几日的事宜。 ------题外话------ 感谢昨日水有三千的大额打赏,也谢谢一直给我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书粉们。谢谢你们的厚爱!鞠躬!!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温廷舟和她说的也不是别的事儿,这眼瞅着梅妃孝期已经过了,该让人去梅家那边提亲了。 暮云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最近总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事似的,听温廷舟说完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办一样,你不说我都快把白晗这事儿给忘了呢。说起来,别说是梅侧妃了,就是明王殿下,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了。” 温廷舟回道:“听说明王最近身体不大舒坦,据说是连意识都不大清醒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就诊,也没什么起色。明王妃已经代明王上了奏章,请封王府世子。” 暮云讶异了一下,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前些时候太后七十周年大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的一下就这样了,我这才有些日子没去给缙王妃娘娘和钰郡主请安,竟一下子成了聋子,半点都没听到风声。” 温廷舟轻笑着说:“你不知道就对了,明王这事原就没有对外公开过,都是瞒着朝廷上下的。要不然,这会子太子十周年刚过,若是皇室里再有皇子出事,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引起百姓的慌乱就不好了。这事你心里清楚就好,就不要往外传了。” 暮云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的,只是心里不免为自己那个穿越同乡担忧。她想了一晚,第二日上午还是挑了几样琉璃铺子新出的精致玩意,带着去了明王府。 明王妃接了帖子的时候倒是有些吃惊,据她平日里的观察,乔暮云这个穿越同乡行事素来都是谨慎小心的,没想到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门来了。虽说心里有些疑惑,明王妃还是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明王妃也没客气,径直在自己的内室见了她。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有些惊讶,能被王妃请进内室相见的,这温夫人还是第一个呢。 暮云进来后,见到明王妃就坐在朝阳的玻璃窗下,拿着剪刀在剪纸呢。她上前还没等行礼呢,明王妃就笑道:“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不用讲那些虚礼了,过来坐吧。”接着又吩咐丫环道:“去将前日新得的六堡茶煮上一壶拿过来。” 眼见暮云还有些客套,明王妃颔首点了点对面的座位:“不用傻站着了,快来坐吧。”暮云见状,便从银柳手里拿过琉璃器具,用眼神示意她退到外头去了。 暮云自顾自的在明王妃对面坐下,把盒子放到一旁,看着明王妃有些笨拙的样子,不由问道:“王妃娘娘这是要剪什么呢?” 明王妃有些落寞的苦笑一下:“没什么,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那无缘的女儿叫我妈妈了,她在梦里跟我说别人都有布娃娃就她没有。过几日就是她的忌日了,我想着自己剪一个给她烧了,也好让她高兴一下。” 暮云一愣,她以前也听说过这明王妃原本怀过一胎,只是不幸在七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不但孩子没保住,她的身子也被伤的狠了,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这会儿她听了明王妃近似于荒诞的话,暮云却只觉得明王妃这话语里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明王妃见她半晌不语,苦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神经兮兮的?其实我很清醒,我那孩子一出生就断气了,她被王府的人抱走的时候浑身青紫,别人都觉得那孩子是个不祥之兆,可在我心里,不管她如何,她都是我的孩子。”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已经嫁过来了,我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女人只能随波逐流,入乡随俗。我以为我与人为善,至少不会过得太差。可惜啊!是我天真了,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也为了我的天真愚蠢付出了代价……”明王妃说着话,右眼流下一串泪,顺着下巴低落在桌子上。 就是暮云听了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拿过明王妃手里的剪刀:“明王妃娘娘想剪什么样的娃娃,我帮你剪吧。” 明王妃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了,只是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好几年了,却一直无人倾诉。就是她最亲近的丫鬟,也因着时代的不同,也未必能认同她的观念。直到今日暮云来了,她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才会不知不觉中和暮云说了那么多。 见暮云拿起了剪刀,明王妃喃喃道:“你看过《樱桃小丸子》吗?我当初看那部动画片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像小丸子一样可爱的女儿,这辈子也就圆满了。我曾经搜集了好多小丸子q版类似的玩偶。” 她一边说,暮云一边剪,等她说完的时候,暮云已经剪了一个小丸子样子的头像出来:“你瞧这个怎么样?” 明王妃有些惊喜的接过来:“剪得真像,早就听说你手巧,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再剪一个大一点的吧!要穿背带裙子戴小黄帽的。” 暮云点点头,很快又剪了一个一米多长的小丸子样子的剪纸。明王妃小心翼翼的拿到手里:“真好,等后日我就烧给我女儿,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孤单了。” 暮云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回去,笑道:“我再帮你多剪几个吧,一个太少了。我们那时代的女孩儿,哪个不是有一大堆的娃娃。再剪个小猪佩奇或者米老鼠和唐老鸭吧,我记得我那个时代的侄女就喜欢这些。” 明王妃听罢,灿烂一笑说道:“好啊,剪什么都好。” 这是暮云第一次见她笑的这样真心,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神情。暮云这才发现原来明王妃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而且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 暮云觉得自己要是男人的话就能被这个笑容给融化了。只是可惜了!再美的女人遇到一个不懂欣赏呵护她的男人,也只会逐渐的调零枯萎罢了。 丫鬟端了煮好的茶水和点心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王妃和温夫人坐在榻上,对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剪纸在那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看到丫鬟进来,她们两人都默契的止住了之前的话题。明王妃拿过一个精致的书袋,将暮云剪好的玩偶图样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朝丫鬟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收下去吧,茶点就摆在这里好了。”丫鬟麻利的收拾好炕桌,然后放下茶点,躬身退了出去。 明王妃指着茶杯道:“我听缙王妃说你也喜欢喝黑茶,我这里只有六堡茶,我不知你平时喝什么地方的黑茶,这六堡茶也不错,你试试!”说着明王妃自顾自的端起一个茶杯喝了一口。 暮云先赞了一句茶杯:“这套茶具是汝窑玛瑙釉的吧,真是漂亮,温润如玉。” 明王妃不客气的说:“行了,知道你懂的多。我反正拿来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搞懂这个窑口那个釉色的,只管挑瞧着顺眼的用就是了。对了,你刚来我就给你说了那些不好的事儿,招你难过了一阵子,也忘了问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暮云笑着把自己带过来的盒子打开说道:“也没什么事,上次娘娘您不是说喜欢琉璃茶具吗?恰好我铺子里没有好的了。这次师傅做的这套竹叶纹的茶具还算精致,我就给娘娘送来了。” 明王妃见那套茶具晶莹剔透,且又比玻璃的多了几分质感,心里很是喜欢,亲自拿了一只茶杯握在手里摩挲了一番:“你有心了,我很喜欢。” 接着,又略带几分苦笑道:“如今这明王府冷清得很,连那些商户的家眷们都不愿意来,也难为你,还记得来看我。” 暮云安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娘娘本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必为此失望。” 明王妃轻轻摇摇头:“我倒是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只不过是感慨一下世态炎凉罢了。要说起对这里的归属感,我怕是连你的一半都没有。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我都没有什么感情,他们最后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接着又转而笑道:“不过我能在这里遇到你,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种缘分了。” 暮云回道:“是啊,能在这里遇到娘娘这么一个同乡,可不是缘分吗?对了,我听说明王爷最近身体似乎不大好,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好一些?” 明王妃听罢嘴角微微一勾:“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吧!一时半会的他还死不了,但是要康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暮云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深想。毕竟她担忧的从来都只有明王妃一个人,至于明王好不好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如今见明王妃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暮云心里坚信即使明王真有什么不好了,明王妃自己也会过的很好的。大家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独立能力肯定不会差的。 聊了一会之后,暮云又道:“说起来,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些事想求见一下梅侧妃来着,不知道合不合适?” 明王妃挑眉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暮云笑道:“这不是我家相公的一个亲兵和梅侧妃的娘家妹妹订了亲吗?这人年纪也不小了,好容易等梅家出了孝期,这不就竟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亲事给办了吗。这事当初也算是明王爷和梅侧妃做的媒人,我原想着再问一下梅侧妃的意见呢。” 闻言,明王妃想起当初明王和梅侧妃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心中就暗乐。只是面上仍是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唉,自打我家王爷病倒以后,梅侧妃因心系王爷的病情,衣不解带的侍奉了一阵子便不幸病倒了。如今还在床上没有起来,太医说她这是劳累过度加上忧伤成疾的缘故。一天两天的怕是难以痊愈了。只是婚姻大事可耽搁不得,这样吧,我让人给梅家送张帖子,你们那边该怎样就怎样,不必担忧。” 暮云有些迟疑的道:“这样合适吗?梅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不乐意?” 暮云的话让明王妃冷笑一声:“你放心吧,梅家如今还有什么敢不乐意的?再说了你家相公身边那个亲兵好歹是个七品官。如今只要有人肯娶梅家女,就算是个白身,梅夫人也巴不得把家里那些庶女一个个的都嫁掉呢,最起码给家里省些嚼用。” 听了明王妃的话,暮云心里也算是有数了。 再明王府吃过午膳之后,暮云才告辞离去。她走的时候,明王妃让人拿了两个锦盒给她,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得了你好几次的东西了,总不能老是占你便宜,光收不送。这两样东西分别是一对汝窑天青色茶具和一套各式的印章石,我估摸着你会喜欢这些东西,就找出来送你了,你安心收下就是。” 暮云见她坚持,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明王妃见暮云没有推辞的意思,便笑道:“你没推辞就好,可别拿我当外人了。我虽然不如缙王妃富有,但我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妃的人了,别的没有,这些小东西足足多到能堆一个库房了。给了你,总比白放在那里积灰强。” 暮云闻言好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大方收下,不和娘娘客套了。” 回到家以后,暮云把明王妃给的两个锦盒打开,果然看到一个盒子里装了一套汝窑天青色的茶具。釉色温润淡雅,杯型大气古朴,确实是暮云喜欢的类型。而且这套茶具一看就是用了玛瑙入釉。 她顺手把盒子递给银柳:“找人把这对杯子洗干净了,以后就放在我这屋里用。” 接着她又打开另一个盒子,却顿时被惊了一下。原本明王妃说里头放的是各色印章石,暮云也只以为是内务府制的一些精致些的玩意儿。打开一看里面的印章的石一共六块,都俱是雕刻好了,品类也都俱是名贵的寿山石,鸡血石,青田石,巴林石。她自己选了一块鸡血石,一块青田石留下自用,其余的都留给温廷舟了。 晚上温廷舟回来后,突然发现屋里常用的茶具换了,拿着杯子瞧了瞧,不由笑道:“这杯子不错,刚买的?” 暮云回道:“你想得美呢,这样温润如玉漂亮的汝窑茶具,一看就是前朝的窑口留下的。且不说它价值几何,我就是拿银子去买,也没地儿买呢。我今日去了一趟明王府,看望了一下明王妃娘娘。上回她相中了我铺子里的一套琉璃茶具,偏偏仅剩的那几套都有些瑕疵的。这回铺子里出的新品样子还算别致,我就给她送去了。这是她给的回礼。” 温廷舟闻言笑道:“那夫人你可是赚大发了,你那一套琉璃茶具也不过价值百十两银子而已。这对套汝窑的茶具,我瞧着不起眼,但如果没看错的话,可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官窑出来的。就像你说的,这东西有价无市,这样一套最少也要上千两银子吧。” 暮云掩嘴笑道:“可不止这个呢!你瞧我这对印章石如何?” 温廷舟听了她的话,把两块印章拿过啦瞧了一会儿:“不错,这块青田石雕工精致,晶莹如玉,色如幽兰,明润纯净,很好,再说这块鸡血石,艳若桃花,鲜妍夺目也是一块上好的桃花地鸡血红。怎么,难不成这两块印章石也是明王妃娘娘送的?” 暮云笑道:“是啊,不过不是两块,明王妃给了一盒子,一共六块呢。”说着便从身后拿过一个盒子,然后说道:“我就选了这两块,剩下的四块都给你了。我得这两块先放在你那儿,待你有时间记得给本夫人雕一块好印章。” 温廷舟微笑道:“为夫一定谨遵夫人的话,给夫人雕两块好章给夫。” 要不是明王妃是个女的,明王又病倒在床上起不来,温廷舟都要怀疑明王府有人对他娘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这也太大方了不是? 暮云如果知道自家相公是这样的心理,恐怕只会觉得尴尬吧。她肯定会说:相公,你脑洞真大! 诚然明王是个爱女色的,但是她的那位穿越同乡模样也差不到哪去。人家明王妃身边的侍女也都是个顶个的大美女,一个比一个水灵漂亮。那颜值,估计不比皇帝的后宫低多少。暮云虽然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但是基本的自知之明也是有的,在颜值这一点上,她真的不占什么上风。 暮云把盒子给温廷舟后就甩手不管了,然后点头笑道:“东西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我不急哦。” 温廷舟笑笑,他还挺喜欢这盒子印章石的,既然自家娘子都说了不急,那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在动手。 说完了这些杂事,暮云又免不了和温廷舟嘀咕了一番白晗和梅玥玥的婚事。这白晗也是个命苦的,父母早逝,好在有个哥哥把他给照顾大了。他爹在世的时候是京畿大营的老兵,在一次剿匪中不幸丧了性命。他哥哥又是个身体不好的早产儿,因此他便进了京畿大营接了父亲的班,后来才跟随温廷舟去了禁卫军。 这亲事总要两家长辈坐到一起商议一下才成,偏偏白晗的父母都不在了。他唯一的哥哥又在他们兄弟的老家山东,因此白晗的婚事少不得要暮云两口子帮着操持一下。 第二日一早,暮云就找来当初小定时的官媒一起跑了一趟梅府。梅夫人虽然不年轻了,但是也不是个没手段的。以前梅老大人在的时候瞧着柔柔弱弱不怎么能干的样子,但是在梅老大人出事后,借着自己的手段得到了当时梅妃娘娘的支持,牢牢的把住了梅府的大权。并把府里头的庶子和他们的姨娘都给分了出去,不管当中出了多少波折,总之,梅夫人最终顺利的把整个梅府牢牢的握在了手里,还借着梅妃和越王当初的威视,让自己年幼的儿子继承了梅家的家业。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只是再不简单,面对如今的局面,梅夫人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也幸亏梅老大人和梅大人都死的早,没有牵扯进梅妃的事件当中。皇的再怎么愤怒也不好迁怒梅家这一家子妇孺幼子,加上梅夫人一儿子颇为有出息,女儿也嫁得不错,梅府才勉强夹在京城的豪贵之间生存下来。 因此,面对暮云这个二品的实权诰命时,梅夫人就显得格外的客气热情。听了她的来意,也不矫情,直接回道:“玥玥这孩子年岁也不小了,确实不好再耽搁了。横竖她的八字也已经给了亲家,日子什么的只管由你们来定,定好了告诉我们一声就是,我们也好做些预备。” 既然梅家都如此好说话,那么接下来的亲事就好办了,两家都有些怕夜长梦多的意思。商定了六月初六过大定,八月二十八就成亲。 白晗一个大老粗,自己不懂这些,他也是光棍,于是拿出六百两银子当着温廷舟的面转交给暮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夫人,聘礼中该有的金银细软什么的我也不懂,这些银子给夫人您,劳夫人帮我备上聘礼该用的衣料头面什么的。家里的屋子已经开始收拾了,我去年就拿出家里藏了几年的红酸枝去打了一套崭新的家具,从架子床到子孙桶都是齐全的。也顺便帮我带句话过去,虽说我的家底不厚,但是我总会尽力备一份体面的聘礼,不会让梅姑娘让人小瞧了去。” 暮云笑道:“这些银子,光备头面首饰和衣裳也算体面了。这样也好,当初婚事定的匆忙,这回办的热闹些,也能让人家姑娘心里舒服一些。” 白晗挠挠头:“我就是这样的意思。” 暮云接了银子,转天把温绥喊了过来,笑着说:“你今年也十八九了吧,等过了年,嫂子就该给你说亲了。” 温绥没想到嫂子上来就跟他谈起了这个,一时不备之下竟然红了脸。暮云见状笑道:“你也不必不好意思,男儿家嘛,总有成家立业的时候。你也不必害羞,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以和我说说,嫂子肯定给你寻摸一个好姑娘的。” 转而暮云说道:“不过你这事还早,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有事要支使你。咱们家里已经好几年没办过喜事了,我如今也不大知道这会子京里都流行些什么,酒席怎么办,吃些什么。你出去帮我打听一下,顺便再去你白大哥家里瞧瞧,看看他家里已经预备下了什么东西,咱们别给弄重复了。你白大哥家里日子不富裕,总不能让他的银子给白白浪费了。”当然,暮云本意也是让温绥接触一下这些东西,将来他自己成亲的时候心里能有计较。 如今温绥行事愈发的老练了,不过隔了一天,就把白家现有的东西抄了一张纸给了暮云。另外还写了一份如今京中成亲流行的一些事项。 暮云看了单子免不了把温绥夸了一通,笑道:“你如今是越来越能干了,这样也好,将来等你成了亲,自己也能立起门户来。前两天我让丫鬟给你做了两身绸缎衣裳,一会儿你带回去。如今你在外面待的时间越发长了,我已经告诉了针线房,以后每季多给你做两身。另外,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着零花吧。” 温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这府里不缺吃穿,又有月例银子,在铺子里还有一份工钱领。怎么好意思再要嫂子的银子?” 暮云让银心把荷包塞给他:“嫂子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铺子里的是工钱,这是嫂子给你的零用,不一样的。只要你一天不成亲,在嫂子这里就还是小孩子,该给零用钱还是要给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在外头交际手头也不好太紧,快拿着吧。”见暮云这么说,温绥这才躬身接了,心里愈发感激暮云。 他只是温家旁支和温廷舟不过是转了好几个弯的亲戚,温廷舟夫妇对他却比他的亲哥嫂好上百倍。别说温廷舟家里如今家大业大不差钱什么的话,难道他自己亲哥家里就差钱了。父母留下的祖产怎么也有千百两,他那个嫂子可是连一百文都没给过他呢。这人和人,果真还是不能比的。 看过了温绥写的单子,暮云心里也有数了。她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后,亲自去徐家的银楼定了一套嵌红宝石的金头面和一套嵌珍珠的银头面,又定了四套素金头面和二套银头面,虽说徐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只收了本钱,但是光这些就花了三百两银子。接着又让人去自家铺子提了二十匹各色绸缎和十二身成衣,又从静雯的铺子定了几块上好的皮料,这些加起来光成本也要二百多两。 以暮云如今的眼光,差些的东西她也瞧不上。只是这样一来,银子好像不大够了,还有胭脂水粉妆奁镜匣一类的东西都还没有置办妥当呢。但是让暮云降一下标准,她又不乐意,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暮云后来又想了一想,这白晗跟着温廷舟也有好几年的光景了,年纪比温廷舟还要大上两三岁,素来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白晗成亲,他有没有旁的人张罗,钱也不多,自家里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因此,暮云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让人去外头置办之外。其他的都是暮云打开自家库房,把那外头送来的首饰,捡了一套红水晶的和一套金镶碧玉的首饰出来。这些头面别人送过来时暮云嫌弃用的金子大,做工看着也不够精致,如今用在白晗聘礼上倒是显得很体面。另外她还拿了四匹上贡的宫缎和一套黄杨木梳、一对青玉鸳鸯玉佩出来,放到聘礼当中,也算是给白晗撑撑体面的意思。 白晗见了这些东西,哪能不知道是温廷舟夫妻俩在贴补他,不说旁的,单就那几套嵌了宝石珠子的头面,他那点银子恐怕就不够用。矫情的话他也没说,只心里默默下定了主意,以后一定好好跟着温统领,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二话。 加上白晗自己另外准备的上好的茶点等物,白家的聘礼送到梅家时还是引来一阵惊叹之声。尤其是那金光闪闪的几套赤金首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显得光彩夺目,另外白晗还添了八百两银子的聘银。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几年前,梅家怕是没人会放在眼里。但是在当下,却是众人都想不到的丰厚了。尤其是梅夫人,如今梅家这样的状况,她就是倒贴,只要有人要,也十分乐意把这些庶女们都给嫁出去。 不说梅家人惊叹,就是暮云也没想到白晗竟然会这样大方,一下拿出这么多聘金来。她还私下里还问了温廷舟:“这白晗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就是有外快,也没有这么些吧。你问过没有,他可别是出去借了高利息印钱。” 温廷舟笑着摇摇头:“你想多了,这白晗虽然自己没攒下多少钱,可是他还有父祖呀。他爹以前好歹也是从六品的千总,在军队里呆了十来年,打过不少仗。你应该知道打仗除了军功升得快,也是这些士兵最容易发财的时候。况且白家祖上开始就有人从军,这白晗平日里虽然不显,但是家里还是有些值钱的东西和千百两积蓄总是有的。” 暮云笑道:“原来是这样呢,我刚才还在琢磨,这回白晗的亲事,再加上喜宴什么的,家里怎么也要有上千多两的开支。生怕他一时不趁手,再去借了高利贷。” 温廷舟闻言失笑道:“你别看白晗这家伙长的五大三粗的,可他心里精着呢,可别被他给蒙了。”要说白晗让暮云帮着置办聘礼之事,他能不知道暮云会往里添补一些?暮云不了解他,温廷舟却是知道这他的,白晗向来就是个心思活泛的。要不当初怎么别人在那里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他就抢着去救了人家姑娘?要说他没点小心思,温廷舟才不信呢! 不过,这白晗虽有些小心思,但是向来都是明晃晃的摆出来的,占便宜也是光明正大的占。虽然颇有几分无耻之相,但温廷舟觉得这样的人比起那些摸不着脾性的人要好用一些。很多时候,温廷舟宁愿用这样的“小人”也不愿用那些看上去光明磊落的“君子”。 温府这边,暮云帮着白晗热热闹闹的筹备着婚事,金家那边,月萍也顺利的放了小定,转而预备起成亲时的嫁衣来。月萍的姑姑和杨秀才的姑姑都觉得自家孩子年纪不小了,因此就把婚事定在了年底的腊月初六。 暮云那天开库房的时候,翻翻找找又找出来一块大红色的蜀锦,她忘了是做哪件衣裳的时候剩下的。还剩三米多长,倒是正好够做一身衣裳,且这种料子厚重密实,用来做冬装倒是极好的。暮云让人把那块料子包了,又把翻库房时找出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收拾了一箱子让人给月萍送了去。 月萍收到东西打开箱子一瞧,心下欢喜不已,有了这块蜀锦,自己的嫁衣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原先暮云给她的那一匹绸缎倒不是不好,只是料子有些薄,冬日里是没法用的。除了这块蜀锦,箱子里还有一套烫花的桃木木梳和一对剔红牡丹盖盒以及一些玳瑁簪子、螺钿手串之类的小东西,零零总总得装了一大箱子。 恰好这几日,金燕燕和婆家闹矛盾,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住着呢。这会见了暮云送来的一箱子东西,顿时羡慕不已:“这位温夫人真是大方,以前给的就不说了,如今表妹你都不在那里侍候了,还能得她送的这么多东西。”金燕燕看着表妹新得的那块蜀锦,一想起这次婆家的事情还是气恼不已。 原来,前些日子,月萍把一件九成新的茧绸褙子给了她。这衣裳原是暮云的,做好后就穿了一次,她穿着逛园子时不小心被树枝把衣摆那勾了一个小洞,暮云就懒得再收拾,换下来时顺手赏给了月萍。这衣服是玫瑰红色的,月萍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就把它翻出来送给了表姐。 金燕燕虽然得了不少月萍给的衣裳、料子什么的,但是也少有这样新鲜亮丽的颜色。衣摆那一点小洞自然算不得什么,她随手绣了一朵月季花盖住不就瞧不出来了。没想到衣裳刚补完,她洗了晾在天井里预备月萍小定穿的。出去买了一包丝线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衣服没了,问家里人,都说没看见。转天却发现衣裳被自己的小姑子穿在身上。 这下可把金燕燕给惹恼了,当下就跟小姑子撕吧了起来。金燕燕虽然厉害,但是耐不住小姑子有婆婆相帮啊,她双拳难敌四脚,被扯了一大把头发不说,身上的衣裳也被撕坏了。结果她相公回来不但不替她说话反而说她不识大体。可把金燕燕给气坏了,当天下午就收拾了东西,找了车带着孩子回娘家来了。 金燕燕想到这些,又想到自家那个不靠谱的相公,都这么些天了,也不来接自己,真是个没良心的! 月萍转头瞧见自家表姐落寞的样子,伸手拿了一对玳瑁簪子和一串差不多的手串给她:“表姐,这些给你戴吧,这么多,我自己也戴不完。” 金燕燕笑着给她推了回去:“你给我的东西不少了,这些还是你留着做嫁妆的吧。你要是真想帮我,不如把你会的络子再交给我两种,我那天听了你的话,在络子上穿了些散珠子,一个能多卖一倍多呢。我每天打上十根,就能卖三百文,除去本钱,净赚二百文,算下来一个月比你姐夫做活计挣得还多呢。我要是以前有这份手艺,你姐夫家里也不会这样瞧不起我……” …… 温家这边,暮云正叫了云帆叫过来商议道:“前两年宫里接着没了太后和好几位皇子公主的,这京城里不少人家的婚事都为此而耽搁了。我估摸着这年前年后要成亲的人家不少,婚事订的急,有些东西自家做就来不及。别的就罢了,表哥最近让绸缎铺子多进些上好的丝线、散珠等物,让自家绣娘做一部分荷包、络子预备下,也可以外放一些,这东西又不怕坏,多收点不要紧的。” 云帆答应道:“弟妹说的是,我正有此意呢,就是最近铺子里的绸缎布料,我也新近了一批红色的,大红、银红、海棠红等等各色的都有。” 暮云点点头道:“今年的红色料子肯定不愁卖,可以多屯上一些,若是账面上的银子不够,你就和我说一声。” 云帆闻言忙道:“够的够的,其实刚过了年那会我趁着布料的价格低就屯了不少的货,这回又上了些新花样的,库房里都堆得满满的了。要不然这大半年了,绸缎铺子也不能一分钱也没挣。弟妹心也够大的,一直也没问我。” 暮云“额”了一下,总不能和云帆说是因为那家绸缎铺子的进项最少,所以她给忘了吗?当然不能了! 所以她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我相信云帆表哥不说自然有你的理由,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也不用顾忌太多,做生意嘛,就是不小心赔了也没关系。” 云帆听了这话深受感动,笑道:“只要咱们不贪功冒进,又是自家的地方,想赔钱也不容易。” 两人又说了一些书铺的事,云帆惦记着铺子里还要进新货,来不及吃饭就要走。暮云见他着急,也就让人装了些新鲜果蔬和一些火腿、木耳等物让他带回去吃,又嘱咐道:“回去让表嫂有时间只管过来玩。”云帆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急忙忙的走了。 送走了云帆,暮云见屋里只剩了银柳一个,不解的问:“她们人都去哪了,怎么就剩你一个?” 银柳笑道:“刚才月萍托她的表弟送了一篮子新鲜的玉米棒子过来,说是地里刚结的,请夫人和姐妹们吃个鲜。” 暮云闻言点头道:“这个时候新鲜的玉米棒子确实难得,难为她姑妈家里种的出来。” 银心回道:“这哪是她姑妈家的人种的?还不是月萍以前回去的时候见她姑妈家里那块小跨院得地空着怪可惜的。帮着在那院子里收拾出了一小块地种了这个,还种了好些茉莉、月季之类的,预备到开花的时候去卖呢。” 暮云点头应道:“你上次不是说她姑妈把那小院空出来给她住了吗?以月萍的性子肯定是不好意思白住的,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贴补一下她姑妈家里。这也是她的一些心意。” 银柳叹了一口气:“月萍以前在这府里这般清闲享福的,这回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天她下定的时候,夫人不是让我们去瞧了吗?那杨秀才的姑姑给月萍插的金钗虽然镶了红宝,但是那上头最大的一颗也不过才花生粒大,其余的也就红绿豆般大小,颜色还不是十分纯净。比平日里夫人赏给我们的差的远了。这几日院子里的姐妹们都商议着要不要等放她大定的时候多给她添些贵重首饰,省的她以后受穷呢。” 暮云见她们这些小丫鬟关系这般好,心里十分欣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欣慰归欣慰,但还是笑着摇头道:“要我说啊,你们群小丫头很不必这样。你们真是在这深宅大院待久了,不知道民间疾苦。别说月萍了,你想想我当初没成亲的时候,乔家街坊四邻的那些女眷们平日里都是什么么穿戴?平常百姓家的女眷,谁没事整天戴着满头金银珠翠出来招摇的?我瞧着月萍私房里的首饰也不少了,等添妆的时候我再给她一套好的。你们这些小丫头嘛,就按着平日里的情分,愿意多给的就多给点,不愿给的你们也别强求了,反正以后月萍还要还回来的。你们要是真疼她,不如平日里帮她做些针线活。什么荷包、帕子之类的帮着多做一些,她针线活不好,嫁衣你们不好动手,帮着做几套常服也是可以的,还有鞋子什么的。既贴心又省了银子,岂不两全?” 银柳听了暮云的话,回头和银心她们几个商议了,觉得夫人这主意好。于是各自纷纷找出料子动起手来,就是平日里和月萍交好的小丫鬟们也跟着帮忙,绣工好的只负责刺绣,差一些的就帮着理线、裁剪,小半个月的功夫,就做了一大包荷包和帕子。 东西做好后,银心找了个小厮给月萍送了去。月萍收到东西后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她婚期就近了,这大半个月来她又没什么功夫做针线活,这会心里正着急呢,这些东西可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原来那回她表姐金燕燕的婆家之所以和表姐那样撕破脸,就是因为表姐的相公竟然背着她和婆婆一个死了丈夫的侄女给勾搭上了。那个寡妇侄女据说已经怀了表姐相公的孩子,所以表姐带着孩子回娘家这么些天,婆家才一点都不着急。那家人还巴不得表姐主动提出来和离,好让她相公再娶新妇呢! 还是一个和表姐交好的小媳妇听说了这事后偷着来到金家告诉了她。金燕燕是个急脾气,一听这事当时就要回去大闹一场,却被月萍给拦住了。月萍当时只问了她一个问题:“表姐这会儿去闹倒是图了一时痛快,只是往后你可怎么是好?别的表姐可以统统不在意,可是两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孩子,永远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金燕燕再强势,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等她发泄完了,月萍已经让姑妈去打听了那个寡妇侄女的一应境况回来。并且依据金燕燕的婆婆、小姑和相公的性格策划了一连串的事儿。月萍手段心思称不上多缜密和巧妙,但是对于一个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一个临时“同盟”来说,足够他们在瞬间瓦解凋零。 如今,金燕燕母子三人已经被她的相公一家热情的请了回去。她的婆家人自然不会提起那个寡妇的一应事宜,金燕燕虽然不平,但是在表妹的多番忠告下,还是将这事压在了心底。 经过这事,以往瞧着温温柔柔的表妹在金燕燕的心里顿时变得无比强悍起来。若是让金燕燕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个让她刮目相看的表妹,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句“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虽然不那么贴切,但是不怎么识字的金燕燕实在想不起旁的可以形容表妹的句子来…… 就是月萍的姑姑和姑父,也误会月萍真是个深藏不露的。殊不知,她只是在暮云身边待的久了,见过听过的类似事件太多了,都不用费心思量,这打算就一个个的说出来了。要是知道姑姑一家把她想的这么“精明会算计”,月萍估计会哭死的:要说精明算计明明就是钟璃和齐悦两个最强,自己在夫人身边的丫鬟里她根本就算不上聪明的,好不好? 暮云这边忙活完了白晗的大定事宜,便开始带着下人打包收拾起家里的东西来。新宅子那边已经都收拾妥当了,只差最后的帐幔和软装铺设等物。暮云首先把库房里那些等闲用不到的笨重杂物先整理出来,让人先给搬到了新宅子那边。总之,先一点一点的往那边收拾着,省的到了九月里头再忙忙碌碌的般,到时候乱七八糟的,就太难看了。反正到了所谓的良辰吉日那天,他们把锅灶什么的给搬过去,就算是搬家完成了。 不搬家不知道,一搬家吓一跳,暮云平常从没觉得自己家里有多少东西,如今搬起家来才发现这东西真是不少。 这天整理厚衣裳时,光暮云的大小毛衣裳就找出来整整四五个箱子。她原本想要挑拣一番给丫鬟们分了,转而一想,分下去也还要往新宅子那边运吗,索性先运过去再说吧。 这几年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京城就剩下了一些大龄的单身男女青年。这一出了孝期,京城里除了媒人异常的忙碌之外,豪门大家里的各种赏花会就没停过。暮云整日里不是去这家赏花就是去那家听戏,根本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天下午,暮云今日没有出去应酬,好不容易得了闲,正吩咐丫鬟们趁着日头好把书籍搬出来晒晒。不一会儿就听下人来回禀说,永安侯府的邱嬷嬷过来了。 邱嬷嬷是永安侯四房关氏身边的老人了,暮云亲自到花厅外头接她,见了邱嬷嬷后笑道:“这么大热的天,四夫人有什么事情随便吩咐个小丫头过来就是了,怎么还劳动嬷嬷亲自过来了?” 闻言,邱嬷嬷一边行礼一边笑道:“咱们家夫人原没想让老奴过来,是老奴许久不见温夫人了,特意求了这个差事来给温夫人请安问好。” 暮云笑道:“嬷嬷真是太客气了,走,屋里凉快去。咱们进屋说去”说完她递了一个眼色,银心和银柳连忙上前,一边一个搀着邱嬷嬷的胳膊把她驾到了屋里头。 进去后,暮云在上首坐了,让邱嬷嬷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邱嬷嬷虽然满面含笑,但还是没往椅子上坐,径直寻了一个凳子搬到暮云身边坐在了上头。 暮云见状,也没有强求她,一边着人沏茶,一边笑问:“嬷嬷今儿过来可是四夫人有什么吩咐不成?” 邱嬷嬷闻言,从后边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一张请帖亲自起身递到悠暮云手里:“我们家几位夫人预备着七月初七乞巧节那天在家里开个宴会,请几家相熟人家的女眷一起斗巧、拜织女。夫人说了,温夫人手这样巧,若是不去就可惜了。” 暮云回道:“我去不去,有什么可惜的?横竖我现在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主要还是看姑娘们玩。对了,都有谁去啊?” 邱嬷嬷忙道:“除了咱们家的公主殿下,还有钰郡主、姑太太和永昌郡主、嘉善县主,这是亲近些的。另外还有旁的一些人家,总共约有十来户吧。” 暮云闻言点头道:“这么看来,这回的场面可不小呢。” 邱嬷嬷笑着回道:“可不是吗?这不,那天的贵人也多,偏府里竟没有几棵中看的鲜花。因此夫人就让老奴过来瞧瞧温夫人这里可还有什么正当季的鲜花,好借去摆两日。” 听了这话,暮云笑道:“这话啊,四夫人怕是说不出来的。四夫人想要什么,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可不会这样促狭,还“借去摆两日”?肯定是你们家昌吉郡主说的吧。” 邱嬷嬷也跟着笑道:“可不是么,我就说这话再瞒不过温夫人去的,偏郡主还不信邪呢。” 暮云站起身来,笑道:“咱们不说他了,反正过几日我过去肯定和郡主娘娘好好说说话。现在不管这个了。走,嬷嬷和我一起到后头花房挑花去。” 邱嬷嬷以往只听过暮云有一个花房,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呢。只见偌大的花房里头,林林总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有些是种在花盆里的,而有些却是直接种在了地里。邱嬷嬷好奇的指着地上那些花木笑着问:“这些花种在地上,温夫人到时候搬家的时候岂不是不方便?” 暮云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花草还是种在地下长的好。今年春天我已经移栽了一些了,这些剩下的也不多了,等明年春天再把它们都挪到新宅子那边去。” 暮云说着给邱嬷嬷指了一边两盆一人多高的七里香说道:“这个时节,开花的虽多,但是稀罕的却少。像那些芍药什么的,侯府的花园里应该也都有。这两盆七里香虽然素净了一些,但是还算高大,多少算一样吧。”然后又点了几盆栀子、茉莉之类的。 见所选的多是白色花卉,暮云索性又找出几盆紫色月季花说道:“这是我今年刚种出来的新种月季,名字叫‘蓝月’,这颜色在月季里头也算稀罕,你也一并带回去吧。这会刚结了花苞,回去放在朝阳的屋子里,等七夕的时候开的正好。” 最后,暮云又让人找了几盆颜色鲜艳的四季茶花和绣球之类的,总算是凑够了一车,让邱嬷嬷走的时候带上了。 时间很快到了七夕这天,暮云把自家两个小子托付给了玉兰,一大早就带着淑华和小南瓜往昌平候府赶去。淑华自不必说,是她必须带的。倒是小南瓜,原本暮云没打算带她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担心她年纪小,这会儿又是最热的时候,生怕她受不住热中暑了。但是永安侯府的夫人和徐氏元初栀等人都让人给暮云带了口信,让她一定带小南瓜去,暮云便只能把她也带上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好在小南瓜虽然小,但不是那种哭哭闹闹的熊孩子,淑华又一向是个懂事的,这会儿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也不见喊累,就乖乖的坐在那里。暮云见淑华有些拘谨,便安抚道:“虽说今天来的贵人不少,还有公主在。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静柔公主性子很好的,你年纪小,只要不出大差错,没人会和你过不去的。” 又吩咐小南瓜道:“小南瓜,娘和你说啊,到了那边要乖乖的,不要哭闹。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和娘说,不能当着贵人们的面耍脾气知道吗?”小南瓜年纪小,虽然不是很懂娘亲再说什么,但是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暮云转而又和淑华说:“说起来今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你跟着去了也能开开眼,以后眼界也能开阔一些。” 淑华听了之后,笑着应是。可实际她心里紧张得很呢。 暮云今儿特意早起,想着尽量提前到,还可以和四夫人关氏说说话。果然,暮云到达永安侯府的时候,别的宾客都还没有来。暮云在二门处下轿的时候,瞧着邱嬷嬷正送一个有些面善的婆子出去。暮云只觉得那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究竟是哪家的下人来了。 到了花厅之后,见关氏正满面春风的和静柔公主说话,暮云先带着两个小的给她们分别见了礼,分主宾坐下后方问:“刚才瞧着公主和四夫人都是一脸喜气的样子,可是这府里有什么喜事不成?” 关氏笑道:“虽说不是咱们家的,但也是皇室的一大喜事。原本明王妃也说今儿要过来的,但是刚才明王府的下人来报说王妃娘娘今儿早起时有些头晕。请了太医去看,竟是喜脉!你说这可不是大喜事吗?” 听了这个消息,暮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她暗暗想着:自己这个老乡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虽然暮云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为明王妃担心,但是暮云还是一脸笑意盈盈的说道:“明王妃娘娘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个孩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静柔公主闻言也笑道:“可不是嘛,四侄媳嫁进皇室多年,她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惜她却一直命运不济,想必如今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孩子。” 静柔公主是先帝遗腹女,虽然倪年纪不大,但辈分比几个王爷皇子都要高一辈的。 宫里头,此时皇帝也在和皇后娘娘谈论此事:“老四的身子骨最近一直不大好,前几日老四媳妇上了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差一点就准了。幸好朕犹豫了几日,不然,要是老四媳妇将来生下的是嫡子,岂不是横生波折?” 皇后娘娘闻言也是笑道:“皇上所言极是。别说是臣妾了,怕是老四媳妇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日吧?说来,这些年皇子媳妇里就她和我最亲近,老四那个样子……臣妾就不多说了,每每看到这孩子的样子,我都替她觉得苦。如今好了,不管这孩子是个男孩女孩,她总能有个亲骨肉在身边,过日子也能有个盼头。” 皇帝拍拍皇后娘娘的手:“是朕对不住你,自太子去后也没让你再有个孩子。” 皇后娘娘笑着摇摇头:“皇上有什么对不住臣妾的?臣妾母仪天下,孩子还少吗?”接着皇后娘娘便找了个别的话题,不肯再谈这件事。心里却是冷笑道:若是她真的有了身孕,依照皇帝当初对越王的宠溺,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动手…… 永安侯府里,暮云虽然记挂着明王妃的肚子,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帮着关氏应酬来往的诰命和姑娘们。 今日过来的夫人们主要都是为了“推销”自家的女孩或是相看别人家的女孩。许是来之前都已经瞧的差不多了,因此略微和主家寒暄过后,众人就三三两两的散到花园子等各处说些悄悄话去了。 就连关氏,也一直盯着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瞧,偶尔和暮云低声谈论两句这些姑娘品行。众人都说了半天话了,元初栀才施施然的过来。 静柔公主是先帝之女,自然不必亲自来迎一个比她小了两辈份的郡主。因此暮云便代关氏亲自迎到二门,见她慢吞吞的走过来,不由地笑着打趣道:“你怎么不干脆等我们入席了再来?” 元初栀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才什么时辰?难不成大家早都到了?”暮云点点头:“可不是嘛,这大家心里都着急,自然都想着早点看准了尽早下手,生怕晚了儿媳/女婿被别人截胡了去。” 元初栀叹道:“若是真和你说的有差不多的,我早就来了。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宴会,就没遇上几个合适的。偶尔有两个瞧着顺眼的,还都是早早的被人给定下了,你说愁不愁人?我家三哥今年都二十八了,再不抓紧些,更没有好姑娘了。” 暮云安慰她说:“三公子如今既有财富又有实权,不知道是多少贵妇眼中的乘龙快婿呢,这事原也急不得,说不得只是缘分未到而已。再有,我说两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元初栀白她一眼:“咱们多少年交情了,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扭扭捏捏的。” 暮云笑道:“依我说,你竟不必太过急切的打听人家的姑娘。你原先不是这样大包大揽的样子,偏你三哥的婚事上这样眼高,私下里难免有人议论。那些疼女儿的夫人,见你这样子还以为你多爱拿捏人呢。而且你还是小姑子呢,别人家不就最怕婆婆和难缠的小姑子吗?就是原先有两分意思的,怕是这会子也会避的远远的。” 闻言,元初栀懊恼的摇摇手里的团扇说:“我就说呢,前阵子还有几个差不多人家的夫人暗地里和我打听我三哥,这两天来问的却都没一个像样的人家。我还以为好姑娘都被订走了呢,原来是这个事,倒是多亏你提醒我了。” 暮云笑道:“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谈到小南瓜时,暮云说道:“我让淑华带着她去后头玩去了,说来也去了好一会了,我该去看看她。这孩子今儿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我怕她不大适应呢。” 元初栀笑道:“你以后该多带她们出来几回,女孩子就该多见识见识才好。” 暮云回道:“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小南瓜她年纪还小呢。我能教导自己的女儿,却不能插手淑华的教导。人家有自己的亲娘呢,这教导一事上我这个表婶娘却是不好插手太多的。” 元初栀闻言若有所思说:“你说的倒也在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后头,却见荷花池边的一个凉亭里围满了人。暮云虽然看不到那人的相貌,但是一眼就看到那人头梳的两个包包头和那对蝴蝶点翠钗了,这钗还是早上暮云亲自给淑华插上的呢。 如今见了这样的情形,暮云心里“咯噔”一下,只盼着别出什么意外才好。连忙快步向前走去,元初栀在后面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忙问:“怎么了啊?” 暮云一边回说:“亭子里那个像是淑华。”一边脚不沾地的疾步来到亭子里边。温家的几个丫鬟婆子婆子都在,见她来了,连忙让出一个道来,让两人进去。暮云看到淑华咬着下唇坐在石凳上,边上一个陌生的姑娘正拿药膏帮她涂抹。自家女儿也站在一旁握着淑华的手,含着泪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南瓜原本背对着暮云站着,听到动静,一回头瞧见了她,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暮云的腰:“娘亲您来了。” 暮云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啊?” 不待小南瓜回话,淑华自己就脆生生的开口了:“没事的,婶娘,就是我自己贪玩,想着去抓一只大蝴蝶来着,结果没有抓到,反而把自己给摔伤了。” 一旁的几个姑娘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石桌上没有收拾利落的棋盘,这时侯府的一个小姐站出来愧疚的说:“温夫人,都怪我,我刚才光顾着在那下棋了,竟忘了看着她们。说来,多亏了这位姑娘,是她拉了淑华一把,才让这小妮子只是磕破了一点皮。要不然她这脑袋就要磕到地上了。”接着徐小姐指了一下刚才给淑华上药的那位姑娘。 闻言,暮云笑着对那位姑娘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了我这表外甥女。” 那姑娘连忙站起身来避过去,又回礼道:“这位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暮云又道:“不管怎么说,多亏了姑娘帮忙。只是姑娘瞧着眼生,不知府上是哪一家?” 那位姑娘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衫,气质淡然恬静,微笑着站在那里,让人瞧着就如一幅上好的丹青画卷似的。除了元初栀之外,暮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素净雅致的姑娘呢。看到这人俏生生的站在这里,暮云仿佛见到了许多年前的十几岁的元初栀。 那姑娘听到暮云的问话,轻启朱唇,淡笑着回道:“我姓王,徐家的大夫人是我的堂姑。” 她这一笑起来,暮云就觉得她和元初栀不一样了。如果说元初栀的淡然是天性使然,这位姑娘的淡定却像是阅尽世态炎凉之后的看淡。 等等,暮云好容易阻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刚才这位姑娘说她姓什么? 永安侯府大夫人娘家是王家的二房,父亲那一辈和王家早年就分家了,后来大夫人的父亲和弟弟战死,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去了,她们这一家才断了香火,不过大夫人的爷爷也有一个亲兄弟,大夫人能嫁到了永安侯府也是托了这个堂爷爷的福呢。 姓王?暮云瞬间记了起来:“原来姑娘就是已逝的王老将军的孙女呀!我瞧姑娘这通身的书卷气,还以为会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呢。没想到竟是将门之后!王家满门忠烈,我时常听相公说起来也是敬仰万分。只是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若是早知道姑娘来了京城,我一早就该上门探望才是。” 见到她这样急切的样子,一边的元初栀首先撑不住笑了,她笑道:“你在这说了半天,也没自报家门,人家姑娘能知道你是谁呢?幸亏你是个女的,要是穿上男装,旁人说不得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呢。” 说完,元初栀又低声打趣道:“你这见了美人就垂涎三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暮云笑着觑了她一眼,眼神里表达的意思是:不打算改了。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后,暮云转而换上适当得体的微笑,向着王姑娘说道:“瞧我这脑子,见了王姑娘光顾着欢喜了,竟然忘了自报家门。我夫君是禁卫军统领温晏,当初有幸参加了西北战役,回来后常和我说,多亏了王老将军一家拼死拖住了叛军一的时间,才保住了四双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王家一家八十多口人却是不幸殒命,真是让人可敬可佩。” 暮云说得真诚,不管在任何时代军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拼搏,才能保一方平安。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王姑娘闻言平淡的说道:“能为国尽忠,也是我家人的荣幸。对了,刚才我瞧着这位小姑娘身子灵活,竟像是练过功夫的样子,倒是极为难得。” 暮云见她不愿多谈王家之事,还以为是触动了对方的伤心事,不由心生懊恼。听闻王姑娘自己转了话题,忙笑着说道:“淑华这个丫头啊,素来淘气。去年见我家夫君在家里打拳,非要跟着学,我家夫君被她缠的没法了,就教了她五禽戏。这孩子练了小一年,称不上有什么成就,不过行动间确实比同龄的孩子敏捷一些。” 这时,只见从边上的竹林那边绕过来一群人,为首的见了王姑娘忙笑道:“原来表妹在这里啊,正到处找你呢。”说完,才看到一旁的元初栀和暮云,连忙施礼道:“钰郡主和温夫人也在这里呢,丫鬟说前头已经摆好筵席了,咱们一块过去吧。” 于是众人相携着去了前面。 这时候的宴席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无非就是说些头面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可是也别小看了这些,很多嗅觉敏感的贵妇人,往往从你的穿戴打扮、言行举止里就能窥到很多隐秘之事。 比如此时,暮云看着刚刚来找王姑娘的那位夫人,平昌伯府董家的大夫人,平昌伯府家的当家夫人,虽然她穿着光鲜亮丽。但是暮云一眼就瞧出那料子应该是去年的宫缎,头上的丹凤朝阳挂珠钗看上去也是珠光宝气,但这个花样已经不流行了,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嫁妆首饰。外头都说平昌伯府如今已经是一副空架子了,这么看起来还真么说假话呢! 想到此处,暮云看了一眼王姑娘。当初王家一家子都壮烈而亡,只留下她们姐弟两个。过后皇帝除了赏了王少爷一个爵位,似乎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如今姐弟两个寄住在母亲娘家也就是他们的外婆家,不知道会不会吃什么哑巴亏啊?不过她又觉得永安侯府的大夫人肯定不会放任别人欺负王姑娘她们姐弟俩人的吧。只希望,王姑娘在平昌伯府不要受什么委屈才好。 要是董大夫人知道暮云此刻心里的想头,估计能当场哭给她看:明明受委屈的人是我好不好?王家姐弟俩在府里住下了才几日,就把老太太原就单薄的私房估计都要被他俩给哄去了不少。再让她们姐弟俩住下去,老太太那点私房还剩什么?那她这些年来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岂不都白搭了? 总之,这样的宴会就是这样,大家心里揣着各自不同的心思,面上却是一派平和的谈笑风生。就算是相互试探也是拐了十几道弯,要是没读过几年书,有些话还真是听不懂。 好容易捱到了筵席结束,暮云又记挂着明王妃的身孕的事,刚预备和关氏等辞别之后就走呢,就见平昌伯府家大夫人拦住她道:“温夫人请留步,过几日我们府里要开一个赏花宴,不知温夫人肯不肯赏脸?” 她和平昌伯府的大夫人关系一般,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暮云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忙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咱们好歹也在成国公府长大的?你招呼一声,我还能不去?”更何况,如今王姑娘住在她家里,暮云也想去看看这位英烈之后的真实处境。 董大夫人名唤单婧画,听到暮云这样痛快,忙笑道:“既然这样,那等明日我再让人去府上给你送帖子。”如果说成亲以前,单婧画还有些瞧不上这个丫鬟出身的暮云,那么成亲之后她才真切的体会到:纵使你爵位再高,没有实权,在这遍布权贵的京城里头也是寸步难行。因此,她如今是很乐意和暮云交好的。只是当初在闺中之时,面对暮云这样一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单婧画即使没有主动交恶,但也是对姐妹们和弟弟们的挑拨刁难置之不理的。因此,暮云在成国公府时极少与府里三房四房的姑娘们来往,实在是观感不怎么样。 单婧画原先也怕暮云不给她面子,因此才找了这样一个场合,没想到暮云倒是答应的很爽快,且没有任何不乐意的神情。单婧画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暮云拜别了众人之后,让小南瓜的奶娘和齐妈妈带着淑华和小南瓜单座一辆马车先回去。自己则带着下人急急忙忙的去了明王府。 明王妃原本正斜靠在床榻上喝安胎汤,见她来了忙招呼她坐下:“今儿早上的事,你下午就来了。消息也够灵通的呀。” 暮云见她依旧在那慢条斯理的喝汤,心里急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等她喝完了汤药漱了口,暮云给她使了个眼色,明王妃便挥手让丫鬟们都退出去了。 她轻笑着问:“怎么了?看你急的抓耳挠腮的?” 暮云咬着下唇低声问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明王的吗?” 明王妃神色一暗,轻声回道:“若我说不是,又该怎么办呢?” 暮云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事到如今你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明王妃抬头幽幽的看向她:“什么是万全之策?” 暮云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能让你瞧中的,想必不是一般人。这事既然是他惹的,就没有让他隔岸观火的道理。趁着明王如今病缠床榻,不如永绝后患吧!这孩子只能是明王的亲骨肉。” 明王妃闻言“噗嗤”一笑:“这孩子本来就是明王的啊?哎呦喂,你可真是宝贝,笑死我了。你是不是穿越小说,宫斗电视剧看多了,这都脑补到哪里去了?” 闻言,暮云反而有些意外:“孩子真是明王的啊?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明王妃冷笑一声:“确实是关系不好啊,但是也禁不住有酒后乱性的时候。我如今倒是庆幸有那一回了,要不也不能有这个孩子。” 说着,她又对着暮云笑了起来:“不过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别说我了,就是你,不过是个二品诰命夫人,平日里出个门那里不是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的。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和外男私会,也不是那样容易吧?更何况我这样的,就是贴身丫鬟嘴严,可这王府里还有那么些宫里来的太监宫女,外院还有侍卫,想瞒过这么多人和外人见个面都不容易。跟别提私会怀孕了。你可真把我笑死了……” 说完,还白了暮云一眼:“你都来这里多少年了?还信那些穿越小说和宫斗电视里的情节?” 暮云闻言没好气的回她道:“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我在这里就你这一个老乡,生怕你再出点什么意外不是?你还拿我开涮。看你这般没心没肺的,我真是白担心一场了。” 明王妃笑着拉拉她的手:“好了是我错了,温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了。” 暮云笑着看向她的肚子:“看在宝宝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既然知道自己这个同乡的怀孕没有什么旁的牵扯,暮云就放下心来了,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里。 待温廷舟回来后,还和暮云提起了这事:“听说明王妃有了身孕,你可得到消息了?” 暮云忙道:“一早就知道了,明王妃原本今儿也要去参加宴会的,没想到竟查出身孕来,因此特意打发下人去告诉了一声。我下午的时候还过去探望了一回,倒是没想到你在衙门里消息也这样灵通呀。” 温廷舟笑着摇头道:“哪有?是晌午那会我去宫里面圣时,听那些小太监说起的。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很是欢喜呢。” 暮云道:“可不是嘛,如今明王的病眼见痊愈的希望渺茫了,早前听说皇上在明王的几个庶子中徘徊不定,因此一直未确定明王府的世子。但愿明王妃这一回能顺利生下嫡子!” 接着,她又和温廷舟说起了王家的姑娘:“没想到今日在永安侯府里竟然还遇到了王家的大小姐,真真是清丽无双。说起来,你和王老将军也算有些渊源。以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她们姐弟来了京里,咱们是不是该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 温廷舟点点头:“这些小事你瞧着做就是,唉,好在老天有眼,唐家满门忠烈总算是留下了这么一点骨血。” 暮云亦是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吗?可见苍天有眼。对了,她们现如今住在平昌伯府,那一家子的风评想来你也听过。还有成国公府四房庶长女,也不是什么善茬。等明日你不妨暗中找人打听一下,看看她们姐弟两个在董家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温廷舟自然是满口应下了。 夫妻俩人又说了些旁的闲话后,便各自洗漱后吹灯休息去了。 第二日,单婧画果然派了一个婆子给暮云送来了一张请帖。这婆子也是从成国公府陪嫁过去的,姓马,和暮云说起话来自然有几分熟稔。 暮云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夫人,就说到时候我是一定会去的,只管让她备上好茶好点心等着我上门。再有,我这里有些东西,是给王家的大姑娘和大少爷的。原本正要让人去送呢,既然你来了,就顺道给带回去吧。另外,正好外头今日给我送了一些新鲜上好的荔枝和杨梅,你带一些回去,给你们夫人尝尝鲜。” 说完暮云又让人给她拿了个上等封,马婆子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 马婆子回到平昌伯府的时候,正值单婧画在鹤庆堂陪老太太说话。马婆子悄悄的进去,低声在她耳边回了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房夫人古氏见状,笑着问道:“大嫂,你们主仆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自然都把目光瞧向了她们两个。幸亏单婧画已经习惯了,当下面不改色的笑道:“二弟妹也都说了是悄悄话了,那我怎么好在这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呢?” 她不待古氏反驳,就起身轻笑着向平昌伯府的老太太安氏说:“刚才打发人给禁卫军统领的家眷温夫人送了份帖子过去,温夫人让下人带了些东西给我,我先回去瞧瞧她送了些什么,看看该怎样回礼。” 古氏见她刚才轻轻一句就绕过了自己,正在懊恼呢,当下问道:“温夫人?不就是你们家原先的那个丫鬟吗?你一个四房的庶长女,什么时候和成国公夫人的丫鬟关系这般好了?” 她特意点出“庶长女”三字,为的就是恶心一下单婧画。没想到单婧画并没有为此难过,这几年她算是已经想明白了,她那个爹是个没出息的,又好高骛远,把大房和二房都得罪得死死的,她是指望不上娘家了。暮云是个丫鬟出身的又怎么?人家现在可是二品的诰命,丈夫又有实权,比伯府不知强了多少倍呢! 当下单婧画笑着回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二弟妹,温夫人现在好歹是二品诰命,丈夫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而且我听说温统领最是敬爱妻子不过了,你这话要是穿到他耳里,恐怕不太好吧~” 古氏又不是笨人,岂会不知这一茬,但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听了这话,当下嗤笑一声:“也难为你了,明明也是成国公府的大家小姐,现在却要和丫鬟出身的人来往。” 二房的古氏是二房太太的娘家侄女,这婆媳俩没少联手给单婧画使绊子。这会儿大古氏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儿媳妇说话,也掩嘴笑道:“亏得你,一口一个温夫人的喊得亲切,这要换了我,可是喊不出口的呢。”大古氏言语之中显然对暮云颇为瞧不起。 别说如今单婧画有意和暮云交好,就是关系不好,她也不能坐视外人贬低暮云,她们这样贬低暮云不就是贬低成国公府吗?当下她站起来,冷声道:“二婶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丫鬟出身又怎么了?咱们的高祖太后不也是丫鬟出身?温夫人再怎么不济,如今也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娘家姐姐亦是三品高官夫人,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 单婧画这话让古氏婆媳有些面面相觑,这时三房的太太路氏忙着出来打圆场道:“二嫂她们也不过是那么顺嘴一说,金锦哥媳妇儿何必这般不依不饶的?” 单婧画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三婶了,平日里瞧着一幅菩萨样,私下里最是心狠手辣。有什么事自己都不出头,只撺掇着二婶婆媳两个做那出头鸟,她只管躲在后头捡便宜。 像这会,明明是二房婆媳两个无礼在先,听她这样一说,好像成了自己咄咄逼人似的? 单婧画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胸口的怒火。只是未等她开口,只听一道清亮的声音缓缓道来:“三舅母这话有些偏颇了,表嫂原也不是针对二舅母和二嫂。咱们亲戚间说些玩笑虽不大要紧,但是到底如今温夫人不管是娘家姐妹和婆家俱都位高权重,这样不尊重的话若是传到温夫人的耳里,不说大表嫂没了面子,就是咱们家上上下下怕都得不了好呢。” 别说是二房和三房的人了,就是单婧画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一向有些清冷不问世事的表妹会帮着自己。 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老太太直接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都不许再多说了。老二媳妇,你以后说话行事也注意着些,这样口无遮拦的,莫非是要把亲戚们都得罪光了才成?有那闲功夫不如多学学你大嫂,你大嫂端庄稳重,这才是大家夫人的风范。”说完不待古氏解释,老太太就挥挥手:“好了,没事都回自己房里去吧,听你们在这吵吵嚷嚷的我脑仁疼。颖姐儿快过来给我揉揉。” 众人见老太太神色已经颇为不耐了,都不敢啰嗦,逐一退了出去。 到了鹤寿堂外头,大太太江氏见儿媳妇还跟在自己后头,便说道:“你不是有事吗?先去忙吧,不必跟过来了。待会等大哥儿下了学,带他和大姐儿一块到我那用晚膳吧。” 单婧画忙笑着应了,回去的路上心里在想,若不是婆婆和相公都是讲道理重规矩的人,她估计自己早就不想在这平昌伯府里待下去了。只是没想到王家这位表妹今儿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她一边想一边回到自己院子,见到桌子上竟然摆了那么多东西,不由诧异的问:“怎么这么多东西?” 马婆子忙回道:“除了这两样果子和这两匹绢纱是给夫人您的,剩下的都是给表少爷和表姑娘的。” 单婧画皱皱眉头,想不明白暮云这是什么意思。听说昨儿王家表妹救了她夫家外甥女,若是单纯为了答谢,也用不着给表弟也送东西啊。她轻轻的摇摇头不知道暮云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都送到表妹那里,让她自己分派吧。” 接着她看了一眼装在小竹篮里的荔枝和杨梅,淡淡的说道:“今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南边的新鲜果子呢,拣出两盘子好的来,给老太太和太太房里送去。表妹远来是客,也给她送一碟子。到底数量少了些,旁的屋头就免了吧。剩下的这些放到冰盆里镇着,等晚上大爷回来了让他尝尝。” 以往她顾忌着面子,怎么也不会在大面上与二房、三房的人过不去。今儿偏偏要任性一回,就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又怎样? 暮云肯定不会想到不过是些水果,竟然在平昌伯府起了偌大的波澜,以至于连原本定下的赏花宴都没办成。 不过这些对于暮云来说都是些身外事,她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就放在一边了。毕竟她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别人的家事上头。 这天,元初栀兴冲冲的过来跟她说:“七月十五那天,皇觉寺那边要办庙会,还会做法事。你跟我一块去吧。” 暮云有些疑惑的问:“你以往对这些事情可是素来不怎么上心的,再说了这么热的天,到时候人挤人的,你也不嫌聒噪和闷热?” 元初栀白她一眼:“就没见过比你还不爱出门的人,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嫌闷得慌。人家都是想出门子但是没机会,你倒好,上头又没人管束,还整日的闷在家里。”说完,又怕她不去,便缓了语气道:“你放心吧,皇觉寺到底是皇家寺院,不够等级的是进不去的,人也没你想的那样多。再说了这寺院里有好些千年古树,凉快的很,一点也不热的。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也顺便帮我掌掌眼神。” 暮云闻言,兴致勃勃的问道:“掌眼,莫非是你瞧中了哪家的闺秀不成?” 元初栀点点头:“正是呢,我瞧着德安县主家的长女很是不错,行事大方不说,为人也很是谦恭有礼,上次皇后娘娘过寿她亲自画了一幅花鸟画,画的很是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只有十六岁,不过我听说德安县主已经开始帮她相看起人家来了。我就想着,到时候去探探县主的口风。” 暮云对于一众宗亲还不是很熟,因此便问:“这位德安县主是什么来头啊?” 元初栀笑着回道:“她是德玥长公主的嫡长女,因此得以封了县主。德玥长公主当初尚了书香世家张家的嫡次子,如今的工部尚书张大人就是张驸马的亲侄子。至于公主,与张驸马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女儿就是德安县主,嫁给了广平伯世子岳珅。” 这关系网绕的,反正暮云听着是有些晕。她这会不由有些同情的看向元初栀:“宗室里头这么多人,你都记得住?” 闻言元初栀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回道:“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就是打听来的而已。宗室的人,除了亲近的几家之外,其他人我都不太记得住的。”说着她拿扇子拍了拍暮云的手:“快说,你到底去不去啊?” 暮云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舍命陪郡主了。” 到了七月十五这日,暮云一大早就穿戴完毕,先坐车去了周府。皇觉寺在城东,正好路过这里,也不算偏路。 两人见了面后便一起坐马车往皇觉寺而去。虽说这里是皇家寺院,门槛高了不少,但是谁家还没个亲朋好友的?因此今日这寺院里也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好在元初栀的品级够高,刚到寺院门口,就有知客僧出来迎接,从专门的通道直接进了寺院里头。 不管心里抱着什么打算,既然来了,少不得先到佛前上柱香,捐些香油钱。知客僧见元初栀大手笔的捐了六百两银子,暮云也跟着捐了二百两,口中自然是叨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知客僧念完佛后,笑道:“今日寺院前头的白莲开的正好,许多夫人小姐都去赏花了,还有人在那里放河灯,郡主和温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不妨也去那边欣赏一番。” 元初栀闻言笑道:“这皇觉寺的白莲向来出名,便是师傅不说,我们也预备要去的。” 元初栀和暮云今儿倒是第一次过来,原先听说这里有白莲池,也并没怎么太在意。只是当来到前院,看到实景的时候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把,池子很大,暮云都看不到池边,只见水里那一朵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在碧绿色莲叶的映衬下好像一直铺到天边似的。微风吹过,池水泛起涟漪,那一池白莲随着风儿舞动,那黄色的花蕊,好似女王的皇冠,华贵而耀眼。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刚才在大雄宝殿那块,她们俩人再怎么也想不到这莲花池竟然这样巨大,这岂止是个池子啊?简直就是一个大湖泊呀。 池上面有木桥盘旋回转至远处,凡转折处都有小小的凉亭,此时已有不少的女眷聚集在上头说话聊天。 两人站在池畔举目望去,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德安县主的身影,只好沿着池畔边走边看了。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有个管事婆子追了上来:“奴婢给钰郡主娘娘和温夫人请安了。”这婆子是嘉善县主身边得力的妈妈,和暮云她们俩人都算相熟。元初栀和嘉善素来走的比较近,见了她便笑着问:“你怎么在这?莫非你家主子也来了?” 那婆子忙道:“可不是吗?我家县主就在前头的水榭里休息,她老远就瞧着二位了,让奴婢请二位过去坐坐。”说着,伸手指了远处的一处水榭。 闻言,两人都举目往那边看过去,果然见那个水榭里坐了好几个人。只是隔得太远了,面目却是看不大清楚。 因此元初栀便笑着问道:“都有谁在那边啊?” 那婆子答道:“还有德安县主和安国公夫人,都不是外人,郡主和温夫人只管过去就是。” 一听有德安县主在那,元初栀与暮云对视一眼,既然如此,肯定是要过去聚一聚的。 两人跟着婆子到了水榭近处,只见水榭里头坐了五六位珠光宝气的大家女眷,光外边围着的丫鬟婆子就有数十几个。 两人过去见过礼落了座,元初栀见只有德安县主一人在,便开口问道:“县主怎么没把令千金一起带来呢?” 德安县主笑道:“那孩子向来怕热,加上这几日身上又有些不爽利,我便没有带上她。” 一旁的安国公夫人连忙凑趣道:“岳姑娘真真是出落的愈发标致动人了,性格又好,还颇具文采。这样好的姑娘,真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婿才配得上呢!” 德安县主有些矜持的一笑:“我跟她父亲商量过了,我们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家世门第,只要对方男孩人品好肯上进就行了。原本我还有些着急忙活的想给她相看来着。只是,偏偏刚才去找了缘法师给她算了一卦,大师竟说这孩子适宜晚婚,她的姻缘还要过几年才出现。把我给急的啊,过几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好儿郎。” 这些贵妇人说话向来如此,不会直来直去,只轻轻一点就好了。元初栀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前两次对自己三哥颇有兴趣的德安县主今日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强求。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样样出色的三嫂了! 心里虽然有些懊恼,但元初栀面上还是笑着说道:“了缘大师素来不打诳语,大师既然都这样说了,县主也不必着急,想必将来定有极好的儿郎等着做您的女婿呢。” 原本安国公夫人也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她的儿子与岳家姑娘同岁……只是这会,人家都这样说了,她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好在自家儿子还小,倒也不是太着急。当下也顺着元初栀的话说:“就是就是,令嫒还小呢,很不必急于一时。” 这时,嘉善县主微笑着说:“说了半天话了,大家喝口茶水润润喉吧。”接着,便有丫鬟捧上来一个精致的琉璃茶盘,上面放了五个小巧的葵花形琉璃茶杯,碧绿的茶水倒在里头显得更加的清新悦目。 嘉善端起一杯说道:“这是今年的西湖龙井,茶倒罢了,想必大家也不怎么稀罕。倒是这水可是有些来头的,大家尝尝。”说着率先喝了一口,众人见状,也纷纷端起茶杯品了起来。 喝完后,安国公夫人先笑着说:“我这人素来粗枝大叶的,不大懂这个,喝茶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单瞧这茶叶的样子,也知道这是龙井里头的极品,喝起来觉着味淡,入喉之后再回味却是清甜醇厚,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闻言,元初栀笑道:“夫人还说自己不太懂呢,这话可不像是不懂茶的人能说出来的。” 安国公夫人回道:“确实是不太懂的,但我好歹也喝了这大半辈子的茶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但是你要我说这泡茶的水有什么不同,我却是喝不出来的。” 这位安国公夫人的性子倒是非常的坦然大方呢,这一点暮云颇为欣赏,于是忍不住的微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笑却让对面的德安县主瞧在了眼里。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头还是很有几分瞧不起暮云的出身的,甚至觉得和她同桌有些自降身份。只是她如今也是实权人家的诰命,德安县主也不愿十分得罪,因此就敷衍了几分。 至于刚才嘉善说起这水的时候她心里顿时就有几分不屑,也就这些小年轻还会在意这些东西。茶水不就是用来解渴的吗?哪来那么多讲究,她是没有品出什么来,但是却不会像安国公夫人那样直咧咧的说出来,多丢面子啊!这会见到暮云微笑,德安县主忍不住刺道:“我瞧着温夫人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品出了这泡茶之水的奥秘?” 暮云一愣,不知道这位德安县主怎么就冲着自己过来了。只是她也没有特意藏拙的意思,既然有人问了,她就直接回道:“我尝着这茶水里隐隐有一丝莲花的清幽之味,莫非这水是搜集的莲花上的露珠?” 嘉善县主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乔姐姐的嘴。” 德安原本是想拿捏一下暮云的,没想到这样的水竟被她尝了出来,这会也只能干笑道:“没想到温夫人也是附庸风雅之人。” 暮云虽然知道对方为什么针对自己,既然人家不乐意和她交好,她也没必要太过热情,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回道:“谈不上什么风雅,只是平日里闲来无事喜欢琢磨一下这些东西罢了。” 这时元初栀在一旁笑道:“你们不知道呢,暮云这人那,平日里一点粗茶淡饭也能将就。但要是真讲究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细致,就连我有时候也是自愧不如的。” 嘉善县主也笑道:“就是,我素来敬佩乔姐姐的眼光。这套茶具就是她的琉璃铺子出的,里头器具的样式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呢。” 德安心里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但面上却是恭维道:“温夫人真是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啊,像我就是有心想风雅,但是整日里被一堆杂事缠身,实在是风雅不起来啊。” 德安县主这话里针对的意思就比较明显了,暮云也是当家夫人好不好? 何况德安县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不务正业吗?既然人家欺上门来了,暮云自然也不能太软弱,当下不冷不热的回道:“县主过誉了,我们家小门小户的自然比不上堂堂的广平伯府家大业大的。想必县主平日里定是劳心劳力、鞠躬尽瘁了,相比之下,我就可不就悠闲多了吗!” 其余几人有些诧异,这两人怎么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安国公夫人与德安县主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她向来是争强好胜的本性,见此事确实是德安县主先挑的事。虽不好明着偏袒暮云,但也是顺势把话题转开了去,拿着桌上的茶具笑着说:“这茶具真是温夫人亲自设计的,真是既漂亮又别致。不知道你的琉璃铺子开在何处?等有机会我也去瞧一瞧,挑一套可心的。” 只是未等暮云回话,德安县主又道:“那安国公夫人你可要小心些自己的荷包了,我可听说温夫人那铺子里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贵呢。” 安国公夫人回道:“好东西,就是贵些也是应该的。我的嫁妆虽比不上县主的丰厚,但是买套茶具的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 见安国公夫人为自己说话,暮云心里感激,忙笑着说:“难得安国公夫人您喜欢,怎好让您这般破费?回头我让人给您送一套过去就是。” 安国公夫人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白要你的东西呢?” 暮云笑笑说:“今日虽然是初次与夫人相见,但是深觉有缘。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嘉善县主也在一旁打趣道:“夫人不必和她客套,我这姐姐身家厚着呢。” 闻言,安国公夫人便呵呵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厚着脸皮不客气收下了。” 这时,嘉善县主的丫鬟又端上来两份茶点,她指着其中的一样龙井酥道:“我听说德安县主府上做这个点心最是拿手的,不妨请县主您尝尝我们家做的,也好给我们指点一下。” 德安县主原本瞧着她们几人都帮着暮云说话心里不忿,但是这大庭广众的她一时间又不好拂袖而去,只是在那兀自生气罢了。 嘉善的话语给了她台阶下,她倒也转圜的很快。当下便拈起一块龙井酥咬了一口,笑道:“这点心做的很不错了,只是尝着涩味大了一些,下回少放些茶粉就好。” 眼见两人说起了点心的事,就是暮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怕事,但是也实在不愿因为几句口角就闹的场面难以收拾,破坏大家的兴致。 回去的路上,元初栀还说起了这事:“也不知道这德安县主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今儿一直这样针对你,是不是你的罪过她了?再说我也没弄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上回还殷切的打听我三哥来着,今儿竟然说她闺女不宜早婚,这里头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我才不信呢?” 暮云理了理腰间的流苏,缓缓说道:“纠结这些干嘛?说不定人家说的是真的呢?管她怎样呢,反正这岳家的小姐是与令兄是无缘了。你还是去重新相看旁的闺秀吧。” 元初栀长叹一声:“三哥也是命苦,婚事上这样不顺。回去就把我刚才在寺里求的姻缘符让他贴身带上,好让佛祖保佑他早日成亲生子。” 回到家以后,暮云便亲自挑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和一套酒器着人给安国公夫人送了过去。安国公夫人李氏原本以为暮云就是客套一下罢了,毕竟暮云的琉璃铺子在京城还是小有名气的,李氏也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一无所知。 而且她曾经还有过一只旁人送的杯子,据说那一只是特制的,只有一只呢,光那么一只就要上百两银子。可惜被自家的熊孩子不慎给打破了。李氏原本也想着再买一只来着,只是这价格委实不怎么便宜,花上百两银子买只随时可能被打破的杯子,在李氏看来真的有点不划算,也太奢侈了一些。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现在暮云一下子送了她两套琉璃器具,让李氏觉得这位温夫人很是大方。只是她脸皮没那么厚,也不好白拿暮云这么贵重的东西,听消息说温家最近要搬家,于是便让人送了一套沉香木雕的摆件和一个犀牛角的摆件过去。 双方虽然都惊于对方出手之阔气,但是亦觉得对方是可交之人,因此虽然年岁上是差了一代人,但你来我往的竟也渐渐相熟了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里头,暮云自是又忙着中秋节走礼之事。 初三这日,宫里传来好消息,成妃娘娘顺利生下了十皇子,圣上龙颜大悦,当场就赐名为耀,意为光耀大地之意,并且将成妃晋升为贵妃。一时间,成妃母子在朝中简直是风头无两。 即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但皇子降生,暮云少不得也要破财出了一份厚礼送到宫里去。 只是随着十皇子的降生,朝堂之上突然间有些风起云涌的意思。原本站在缙王这边的一些官员,见成贵妃如今风头大盛,竟然有了些动摇之色。尤其是皇帝最近在朝堂之上夸赞了七皇子好几次之后,心思动摇的人就愈发多了。 这天,温廷舟回来和暮云说起此事,暮云听罢后叹道:“世态炎凉啊,也不知道缙王妃现如今心情如何了?” 温廷舟说道:“缙王妃素来心高,看得上眼的也没几个,倒是对你一直另眼相待。不如你递个帖子去宽慰她一番,顺道也把中秋节礼送过去。” 暮云笑道:“相公和我想的一样呢,帖子我已经送去了,只是不知道缙王妃哪天有空呢。”说着拿过一张纸递给他瞧:“这是我拟的今年的贺礼,你瞧瞧可有什么要删减或者添加的?” 温廷舟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只见今年给缙王府的礼单不但未曾简薄反而厚了二分,心里称许,赞道:“夫人有心了。” 暮云笑道:“说起来缙王妃也不缺咱们这点子东西,只是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像那些眼皮子浅的,好歹我和缙王妃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着都得支持她的。” 温廷舟微笑着轻抚她的发,夫妻两相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单婧妍就让人回了话,说初六那天有空。于是八月初六这天,暮云亲自携了重礼,带着自家孩子和淑华去缙王府给单婧妍请安。 只是她到达缙王府时,瞧见原本一直炙手可热的缙王府这会却是显得有些冷清。虽看上去前来送礼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但是以暮云的眼光,只扫上两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档次跟以前比低了不止一个级别。 暮云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如常的进了缙王府后院。单婧妍带着三个儿子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暮云让孩子们先给单婧妍行了礼,又要给已经是世子的大公子和两位小公子见了礼,就被单婧妍给拦住了:“他们原是晚辈,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必这么客套了。” 接着,单婧妍嘱咐世子道:“靖哥儿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你房里玩吧。”世子今年不过七虚岁,比小猴子大了半岁而已。但是已经很知道礼仪了,听了母妃的话乖乖的带着弟弟妹妹们退了出去。 见几个孩子跟在靖哥儿身后离去的背影,暮云笑道:“世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风范了。” 单婧妍却不见什么喜色:“这孩子早慧,这么大点已经满肚子心事了。我倒是宁愿他和小猴子一样开开心心的,有些小孩子的活泼劲儿才好。我上回在母亲那见了你家的小猴子,那孩子多好啊,既知道进退又有些孩子的天真劲儿,不像我这一对双胞胎儿子,整天想的太多,小小年纪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暮云回道:“听说世子和二公子在缙王府的中都很有威信呢,这也就是他们俩天资出众了,若是真的懵懂一些,怎么降服这府里的下人和那些侧妃姨娘们呢?” 单婧妍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到底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旁人只会夸赞自己的长子次子乖巧懂事、天资聪慧,可是兄弟俩在后头付出的努力谁瞧见了?长子才多大?已经开始读四书了。就是次子,即使自己从没要求,也已经开始学着习武了,就连身体羸弱的小儿子,都说等今年父王生辰的时候要亲手做一件生辰礼。 有时候,看到三个孩子辛苦的样子,自己很想阻止他们,却终究没有阻止。如果连这些苦楚都受不了,将来……又有什么资格谈将来呢? 轻轻叹了口气,单婧妍又笑道:“罢了,咱们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听说前些日子,你陪着初栀去了皇觉寺?” 暮云笑答:“是呢,王妃娘娘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单婧妍不置可否:“不过是些大面上的事,我总是要知道的。我还听说,初栀在德安县主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暮云回道:“据郡主所说,她以前试探德安县主的时候,德安县主本人是表现得颇为热络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却突然变了口风,让郡主有些失落。也不止是郡主,当日还有安国公夫人在那,我瞧着安国公夫人的样子,似乎也是有些失望的呢。也不知道德安县主想要给女儿找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呢?实权的将军和安国公府的世子竟都入不了她的眼。” 单婧妍听罢嗤笑一声:“哼,这位德安县主的心大着呢!”接着她低声对暮云说道:“这事啊,我也是偶然间才知道的,这岳家二房的太太竟是出自前行医世家扁家。如今的太医院医首也就是皇上的御医正是岳二太太的亲哥哥。” 闻言,暮云飞快的在心里计较了起来,然后惊呼道:“难道圣上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难得岳家看中的是新皇的后宫之位?” 单婧妍赞许的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想明白这事的。”接着又看着外头的天色神色不明地说道:“皇上的身体最多也就再支撑一年左右了,如今成妃母子异军突起。宠妃幼子,总是男人最钟爱的,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有一场硬仗可打了。” 顺着单婧妍的视线,暮云也把目光望向了外面的蓝天白云,今日阳光灿烂,天空是澄净的蔚蓝色,朵朵的白云慵懒的躺在空中。看上去,是那样的安静美好! 暮云轻轻眨了下眼睛,心里默道:也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了。 晚上回去以后,温廷舟见她神色不对,便问她:“缙王妃已经把皇上的事和你说了吧?” 暮云闻言点点头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这回,怕是要动真格了吧?历来夺嫡,哪回不是血雨腥风?赢了,她们一家自会更上一层楼!若是不小心输了,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她带着一丝哭腔对温廷舟说道:“我不知道让你跟着我支持缙王妃是对是错,我这会儿觉得有点害怕。” 温廷舟上去拥住她,轻拍她的背脊安抚着:“不用担心,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就算失败,咱们也不一定一无所有啊!你夫君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用吗?” 暮云不说话了,只是伸出手紧紧抱着温廷舟的腰。 山雨欲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廷舟晚上回家的时辰越来越晚,不止他,暮云惊讶的发现连自己的姐夫和母亲也早就牵扯其中了,她这回就是想拦也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能是在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虽然暗地里活动不少,但是面上暮云还要装作一如从前的样子。该走礼的走礼,该预备的预备。就是新宅子那边的东西也依旧在紧张的筹备中。 暮云在心里暗暗琢磨了好几天,越想越觉得只要皇帝脑袋没有进水,那么缙王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只是她心里到底有着诸多的不确定,因此趁着节前走礼的时候,暗中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里存了些东西。对静雯、梅媛、月萍几个已经出去的丫鬟也是送了厚礼,只希望万一自家有什么不好了,她们能伸手帮一把。 很快到了中秋节这一天,暮云按往年那样吩咐下人在家里备了丰盛的晚宴。因着过节,除了分些月饼、点心之类的,还特意给家里所有下人都做了新衣裳,并且每人还多发了半个月的月钱。因此整个家里都是喜气洋洋的,谁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只有暮云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焦虑不安,这会儿温廷舟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了。玉兰娘俩和他们家一起过中秋,所以这会子正在暮云房里和她说话呢,见到温廷舟回来,还笑着打趣道:“今儿可是仲秋呢,表哥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嫂子都急了!” 温廷舟朝玉兰笑道:“有些事耽搁了点时间,这不是赶紧回来了吗?”然后又对暮云说道:“让你着急了,是为夫不好。我给你准备了中秋礼呢。” 闻言,暮云轻笑一声:“你回来就好了,礼物什么的不重要。” 温廷舟闻言笑着打开一个锦盒,顺手把盒子放在圆桌上说:“你自己过来看看,你肯定喜欢的。” 暮云闻言,好奇走了过去,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对碧玉竹节梅花簪,玉质细腻温润,雕工上乘,正是悠然喜欢的风格。 然后温廷舟又拿出一个盒子说:“这是给小南瓜的。” 暮云看了一下温廷舟给小南瓜的礼物,是一支玉兔捣药的白玉钗。钗身是黄金的,玉兔是用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的,只在玉兔的眼睛处嵌了一对米粒大的红宝石,愈发显得精致灵动。 暮云拿起钗子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才想起来玉兰还在一旁呢,忙道:“你这个做表哥的难得就没给表妹和外甥女带点礼物吗?” 温廷舟微笑道:“夫人说的是!”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递给玉兰道:“我不知道你们娘俩喜欢什么,挑的不好的话表妹你多包涵。” 玉兰连忙摆摆手道:“怎么会呢?表哥能想着我和淑华就够了。”说罢她在暮云的明示下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对翡翠的子母扣,翡翠绿得透亮,一看就是老坑的玻璃种,价值不菲呢。 玉兰一见礼物这般贵重,本想还回去,但她见暮云摇了摇头,便收了起来,不过还是再次致谢了一番。 玉兰收了礼就退出了屋,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人。 见玉兰出去后,温廷舟站起身来走到暮云跟前,拿过那对竹节梅花簪亲自帮她将簪子簪在发间。银柳连忙取了小巧的镜子过来,暮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恰好她今日只戴了一支碧玉孔雀钗,与这对簪子倒是正好相衬。透过镜子,她看到温廷舟正在对自己微笑。不管将来如何,来这里一趟能遇到他,自己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晚上一家子人自然是吃了一顿热闹丰盛的晚宴。只是第二天,宫里传来的消息就让人不那么愉快了,皇上昨日在宫宴上大赞七皇子,并且亲口封他为庆王。 这样一来,现在的诸皇子中,除了明王这个明显已经没有夺嫡希望的,七皇子也就是新册封的庆王是唯一有希望和缙王争夺太子之位的人。 一时之间,朝中的风云变得更加难以想象起来,毕竟这场夺嫡站稳了就是通天大道,站错了就是黄泉碧落了。 第二百三十章 不管庆王一派如何春风得意,作为缙王妃的支持者暮云只管一如平常的安静稳重,甚至比以往都还要低调了一些。单婧妍也让人传话出来,让成国公府此时务必要安分一些。成国公那边也加紧约束自己家的族人,不许族人在此时惹什么乱子。 就连徐氏的生辰今年都没有大过,只是一家子在一起吃了个便饭,外头送的贺礼一件也没收。有相熟的人家来问,徐氏只说:“府里的老太太病情加重了,实在没有过寿的心情。” 明眼人一听这就是托词,谁不知道成国公府老太太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只是成国公府既然这般低调,大家也只好一笑置之,有那家境艰难些的暗地里还庆幸省了一份贺礼银子呢。 徐氏还拿出了一千两银子捐给了京中的慈善堂,只说是为家里老太太积福,单婧妍后来也添了一千两银子,顺势也赚了一把好名声。 到了九月里,暮云一家就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因着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提前安置好了,因此到了九月初八这天,一家子只带着锅碗厨具等物和一部分的细软搬到了新宅子,就算是搬完家了。 既然徐氏连生辰都没过,那暮云家里更加没有大办乔迁宴的意思。温廷舟告诉暮云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会儿家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收拾利落,等到正月里头再一起摆宴招待大家。” 这样的事情也是常态,许多人家并不是搬完家接着就摆宴的,因此也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等他们搬过来之后,元初栀又来了一趟,除了一些贵重的摆件,还有两幅她亲自画的画卷。如今元初栀的画在京城也是颇具名气,她的画技本就上乘,她又不缺那几个银子,不必委屈自己,因此等闲人想求一张她的画是难上加难呢。 暮云打开瞧了,赞道:“你这画艺是愈发精进了。”说完将其中一幅《兰草图》当场就让人挂到自己的书房里去了。 元初栀游览了大半个院子,笑道:“你这院子弄得真够雅致的,我瞧着比起一些书香世家的院子来也不差什么。” 暮云谦虚的笑道:“人家的院子有些都传承了一二百年了,我们家怎么敢和他们比?不过是没人约束我,由着我自己的心意来吧。就这么个五进的院子,屋子没有大修,你猜光收拾花了多少银子?” 元初栀轻笑着摇摇头:“这个还真算不出来,不过我瞧着这里头景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颇有江南的意境,这样弄下来少说也得三万两银子吧?” 暮云笑着伸出了五根手指:“差不多花了这个数。” 就是一向散漫的元初栀也被惊了一下:“这么多?这套宅子买下来也不过二万五千两现银吧?幸亏你没有婆婆,要不还不心疼死了?”然后她又笑着调侃道:“你这么败家,温大统领就没有说什么?” 暮云笑道:“他向来不大管这些的,再说这些银子又不是一把花出去的,前前后后收拾了两三年的时间,一年摊下来不也就一万多,也不算太奢侈。再说了,这里头有一小半花的是我自己的私房银子。我是想着,这套宅子收拾好了,是预备住到老的,不如干脆一次性的捯饬好了,省的以后再这里添添,那里改改,多麻烦呀!” 元初栀闻言笑道:“你也是够了哦,总是有各种自己的理由。”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头丫鬟报说安国公夫人来了,正在外头下车。暮云与元初栀对视一眼,暮云笑道:“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是既然人家来了,总不好拒之门外,我去迎一迎,你先到花厅喝茶。” 暮云迎到垂花门处时,李氏正好刚从轿子上下来,暮云上前两步笑道:“没想到夫人今日会来,真是有失远迎了。” 李氏亦笑着回道:“冒昧来访,温夫人不嫌我唐突就好。”暮云忙回复道:“夫人说笑了,您一来,就令我们家蓬荜生辉,欢喜还来不及呢!里面请。” 说着,两人相携着往里走。李氏一边走一边看,嘴里不住的称赞,还问道:“也不知道府上请的是哪位造园子的大师?这院子造得可真好,既大方又别致,还要江南的意境,总之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听了这话,暮云边上的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李氏有些疑惑,暮云笑道:“夫人真是过奖了,不过这么个小宅子,也不值当请外人来造院子。不过是我自己随便设计了一番罢了。” 闻言,李氏有些惊讶的笑道:“没想到温夫人年纪轻轻的还有这等才华,真是难得呀!” 暮云亦是笑着回道:“谈不上什么才华不才华的,只是自家的院子,还是自己住着舒坦最重要。若是换了旁人来造,最终造出来的都不知道是谁喜欢的宅子了?” 李氏点头道:“难为你年纪不大,想的倒是明白。” 李氏这会儿心里对暮云更加看重,许多人活了一辈子都糊里糊涂的,这位温夫人倒是难得的通透明白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厅,李氏没想到元初栀竟然也在这里,忙笑道:“不知道钰郡主也在,我竟来的不巧了。”不过李氏心里暗想,都说钰郡主和温夫人私交甚好,看来一点也不假啊。 元初栀笑道:“没什么巧不巧的,我也不过是在家里闲着无聊了,过来瞧瞧她家的新宅子罢了。倒是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莫非还要再送一次乔迁礼?” 李氏上回送的犀牛摆件就摆在这花厅里的博古架上,元初栀一边说一边朝那瞄了一眼。李氏顺着目光看过去,低声笑了一下,接着回道:“我这会儿不过是从宫里出来,走到附近的时候,临时想起来要瞧瞧温统领家的新宅子,竟是空着手来的。”说着,望向暮云:“温夫人不会把我给轰出去吧?” 暮云掩嘴一笑:“夫人说笑了,别说空着手了,就是夫人走的时候再带上一些东西,只要您肯来就是赏脸了。” 她这话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李氏更是笑道:“以往没怎么接触过,竟不知道温夫人是这样爱说笑的性子。” 元初栀看着暮云,朝李氏说道:“你别瞧她平日里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实际上她促狭着呢。” 三人说笑了一会,李氏忽然拍了一巴掌笑道:“瞧我这脑子,刚才见了郡主就想说来着,光顾着说话竟然给忘了。今儿我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了,闲谈中提起郡主来,皇后娘娘说您有些日子没去宫里了,她惦记您呢。” 元初栀回道:“是呢,自中秋节的家宴之后,我还没去过宫里呢。我原想着,宫里刚添了一位皇子,又是洗三又是满月的,皇后娘娘不知道该有多忙,我还是暂时不要去添乱的好。再加上马上要到重阳节了,到时候一并去给娘娘请安也省的啰嗦。” 李氏叹道:“自来众人都是锦上添花的多,这成妃娘娘自打生了十皇子之后真真是风头无两。我去宫里时,瞧着不少命妇贵女都去给成妃娘娘请安送礼呢,倒是皇后娘娘那里显得有些冷清了。” 闻言,元初栀回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李氏笑道:“皇后娘娘见了您指定心里欢喜。”然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说起来,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正好碰到德安县主带着女儿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听小太监说,她们母女还要接着给成妃娘娘去请安呢。 闻言,暮云和元初栀对视一眼,元初栀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蠢货了,她冷笑道:“看来,岳家大姑娘的身子是好利索了,毕竟从大康门到慈宁宫再到锦绣宫,可是要走上大半个时辰呢。” 暮云连忙劝道:“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罢了,你倒操起闲心来了?来,你尝尝我家厨娘新做的点心味道如何。”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眼看天色不早了,暮云正要唤人传膳,李氏忙站起来说道:“温夫人先不用忙活,我这就走了。” 暮云连忙拦住李氏道:“这都快到晌午了,夫人何不在这吃了便饭再走?” 李氏笑道:“温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原也是从这附近路过,顺道来瞧瞧你家的新宅子的,如今看也看了,也算是心满意足了,改日我定然再来叨扰。” 暮云苦留不住,只得让她走了。 李氏走后,元初栀一拍桌子怒道:“这个德安县主,真是心大的很呢!” 安国公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暮云和元初栀又都不是蠢的,她专程跑这一趟,可不单单只是来说些宫中见闻。想来是德安县主母女的心思行为已经非常明显了,安国公夫人才觉得有些气愤不过。毕竟当初,她也曾看好过岳家大姑娘。 暮云见元初栀气的狠了,便亲自端了茶杯递到她手里劝道:“你这是何必呢?气大伤身,要我看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这德安县主和岳家既然上赶着要攀高枝,那就让她们攀去好了,咱们另给你三哥找个更好的就是了。” 元初栀鲜少有这样气恼的时候,喝了两口热茶,觉得心口的郁气消散了些,便沉声说道:“我就是气德安县主这事办得不大地道,人各有志,她们家既有青云之志,咱们也不好拦着。只是既然一心想要拿女儿搏富贵,当初就不要装出一副给女儿相看的样子来呀,这是在蒙谁呢?说的不好听一点,这真是既想当婊子还想着立牌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这事我跟她们母女没完了。” 元初栀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教训一下德安县主母女二人了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见她这般生气,暮云叹气劝道:“她们家既然有这个心思,你如今也算是都看明白了。要我说呀,人各有志!现在,你应该替你三哥感到庆幸才好。这件事,不管是岳家还是德安县主的意思,岳大姑娘有这样贪慕权势的父母,就算是娶回家了,将来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会儿元初栀已经觉得气顺了许多,听了暮云的话后,她当下冷笑道:“你说得也对,单看着那天在皇觉寺里德安县主那行事作派,就知道她私下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有这样的母亲,她女儿也未必是什么善茬。就算是岳大姑娘是个好的,有这样的岳母,我们恪亲王府也要不起。” 接着,她柳眉一弯,勾唇说道:“呵呵,德安县主真是想太多了,要我说啊,以成妃现在的威势,还不一定能相中没有实权的平昌伯家呢!毕竟成妃也不是个傻的。” …… 事实果然不出元初栀所料,成妃面对殷切的推销自己女儿的德安县主从头到尾都是不冷不热的。只是在谈到七皇子婚事时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要说小七的媳妇,我是不在意什么根基门第的,门第再高还能高的过皇家?只是报国寺的大师说了,这孩子命里适合晚婚,他今年也不过虚岁十五,也不算大,等他闯出一番事业来了,再操心这事也不迟的。” 成妃寥寥几句话就把德安县主的满腹心事拦在了肚子里,她无奈,只得混了一小会,找了个由头带着女儿走了。 待她们出去后,成妃身边的一个宫女说道:“咱们七皇子可是有大造化的人!这德安县主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女儿不过是个没实权伯爷的孙女,就想着配咱们七皇子,真是白日做梦呢!” 成妃也不喜欢德安县主,敷衍的阻止道:“行了,她们好歹也是宗室之后,总要给她们留几分体面。再者,以后不要说什么造化不造化的,我就只盼着他们兄弟两个平平安安的,不出什么岔子就好。”话虽如此,但成妃要是能把眼角眉梢间充满了对权势的渴望和算计的神态收一收会更令人信服。 出了锦绣宫的大门,德安县主深吸了好久口气才好悬没哭出来。她谋划了这么些日子,原本以为凭自家的家世、地位加上女儿的资质,成妃再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她没想到成妃竟然这样半点不留情面。她当初拿来搪塞旁人的借口,如今被原原本本的用在了自己闺女的身上,德安县主这会儿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倒是一直待在一旁的岳大姑娘,一直安安静静的,不见有丝毫的情绪起伏。这会看到母亲气色不好,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母亲今儿上午走了这么些路,定是累坏了,女儿扶着母亲吧!” 接着岳大姑娘面带微笑低声说道:“女儿知道母亲心里为女儿觉得不忿,只是我们这会儿这到底是在宫里,边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母亲可得绷住了。” 德安县主好歹也是宗室之人,在这圈子里也混了大半生,听了女儿的话便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亦是面带微笑的回道:“你说的很对,母亲竟然不如你沉得住气了。” 这番作派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母女俩亲密的说了几句体己话而已。 她们母女两个走到康定门附近的宫道时,正好遇到了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缙王。宫道狭窄,既遇上了,母女俩少不得要给缙王见礼。不待德安县主拜下去,缙王连忙虚扶一下,平淡的说道:“德安县主是长辈,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德安县主听后忙笑道:“缙王殿下真是客气,您这是要去哪里?”缙王回道:“正要去给母后请安。” 还没等德安县主回话呢,岳大姑娘倒是抢先回道:“刚才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娘娘还提起过殿下您呢。娘娘夸赞殿下素来孝顺,是诸皇子中最有孝心的。” 缙王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岳大姑娘,这回听见声音,才将视线放到她身上。碧玉年华的女子,本身就有一种无法掩饰的青春气息,加上钟岳大姑娘本身容貌不俗,今日进宫又是刻意打扮过的。不过就算她打扮的再漂亮,缙王都没什么感觉,在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后,他就一心想着实现自己的野心,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 这会儿听岳大姑娘说话,也是平淡着回道:“是吗?本王不过是顺心而为,当不起母后夸赞。”然后又对德安县主说道:“县主的女儿也是孝顺得很,这大热天的,还陪着你进宫,县主真是有福气。本王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就不和两位闲话了。”说完,微微颔首,便带着下人走了。 待缙王一行走远了,德安县主才轻皱着眉头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出声和缙王殿下搭起话来?” 岳大姑娘微微笑道:“我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意思,只是母亲真以为成妃娘娘仅凭生下了两个皇子就能把庆王拱上大位吗?” 德安县主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大姑娘笑着看向母亲:“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觉得着这人呐,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比起庆王,女儿倒觉得缙王殿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不止岳家母女在谈论两位王爷,朝中内外,无人不在关注着此事。随着成妃母子声望的逐渐扩大,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测,缙王倒是会什么时候出手辖制庆王一系。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缙王一派没有出手,一直都是纹丝不动,倒是庆王先心急对着自己的皇兄发起难来! 缙王本身并无太多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更何况他身上有救驾之功,只要不是谋反作乱,皇帝于情于理都不会对他太过苛责。 而此时庆王有一个手下提起了当初罗驳国的战事里的一件事。当初成国公攻打罗驳国时路过一个名叫月牙国的小国,这件事情虽然办的隐秘,但多少还是有些风声传出来。只是外头那些不知情的并不知道月牙国的宝藏早就被成国公尽数送到皇帝的私库。这事任谁听了也会以为单雄从中牟取了不少私利。庆王母子和他们的拥护者一商量,预备首先拿成国公单雄开刀。 庆王一派想得很美好,单雄既是缙王的岳父又是战功赫赫的将领,他如今身上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此人在军中和朝中的分量却很重。庆王坚信,只要拉下一个单雄,缙王一派绝对会元气大伤,到时候趁他病要他命! 于是这日的大朝会上,就有御史上奏称:成国公单雄在罗驳国一站中暗中贪墨了小国月牙国的国库和罗驳国的大量珍宝,并且私藏了月牙国的传国玉玺,其心当诛! 听了这个奏章,皇帝双眼一眯,沉声道:“奥,竟有此事?把奏章拿上来朕瞧一下。” 那小御史闻言,连忙把早就备好的奏章交到小太监手里,然后逐层递到了皇帝手上。 见到这一幕,缙王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颇为疑惑。毕竟当初自己这个岳父获胜还朝的时候,关于月牙国的宝藏之事就曾传的沸沸扬扬的。只是当初单雄势头正大,皇帝一直对此事充耳不闻,后来这件事便渐渐的淡了下来。 不过他想到当初自家王妃那着实丰厚的嫁妆时,缙王心里也颇有些为这个岳父担心。同时心里也很是恼火,这些日子他任由老七那小子上蹿下跳,一直都按兵不动。一是不想争一时的意气,二来也是想着在父皇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对幼弟们的忍让。 只是缙王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老七竟然把他的忍让当成了退缩,如今竟大咧咧的打上门来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御史娶的正是承贤伯成家一个旁支家的女儿。 缙王心里冷笑不已,这个老七莫不是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不成?既然如此那他就陪他好好玩玩!于是便面上微微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站在金銮殿下的众位王公大臣,大家都低着头,没想到今日竟这样直接的就观看了一场夺嫡之争。众人的眼神忍不住都往缙王和成国公单雄身上扫过去。只是这两人都是一贯的城府深厚,岂会轻易让人瞧出端倪来?缙王倒罢了,至少大家还是多少能看出他有些不悦来,倒是单雄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实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站在缙王身旁的庆王,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御座上的父皇,只见皇帝正在拿着折子细细查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看就是要发火的前兆。再瞧瞧前头缙王面沉如水的样子,庆王心里愈发坚信自己这位六皇兄这是心里有鬼。而另一旁成国公的不动声色则被他看作是故作镇定,庆王心里祈祷着,待会父皇的怒火最好再大一点,最好直接将成国公给毙了才好。 皇帝看完了折子,轻轻拍了一下打磨的圆润光滑的扶手,沉声问:“这折子是谁写的?” 刚才递折子的小御史立马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跪下回道:“回皇上的话,是微臣张晖亲自书写的。” 皇帝重复一声:“张晖?”双目在左右御史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又问:“你如今是什么品级?” 听了这话,张晖心里顿时大喜,莫非圣上是要给我升职吗?当下屏气回道:“微臣是御史台正六品侍御史。” “侍御史?正六品?”皇帝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扔,沉声道:“朕记得五品一下的御史是不负责弹劾百官的吧?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就算是察觉成国公有什么不妥,首先也该汇报给上级才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朝堂之上越级弹劾当朝国公?嗯?” 这时,御史台的左都御史忙站出来诚惶诚恐的回道:“微臣御下无方,请圣上责罚。” 皇帝冷哼一声:“你确实是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些下属了,这样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的东西都能递到朕的面前来,你这御史台督察院都快成筛子了!”说完皇帝起身走了。 缙王暗暗舒了口气,看也不看庆王一眼,径直走到左都御史之前说道:“黄大人不是本王偏着自己的岳丈,不谈成国公府祖上的功绩,单凭他本人为我们大辕戎马一生立下的赫赫战功,本就不该这样被无端冤枉。某些奸臣小人如此无辜中伤大辕功臣,实在可恶,这样的人继续待在朝中为官,不说旁人,就是大人您自己也得多加小心了,说不得哪天人家连你这个长官都敢弹劾了!” 庆王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竟然被父皇三两句的就胎死腹中,他本就郁闷不已。这会子听到缙王的暗中所指,到底是年轻气盛些,当即忍不住朝缙王怒目而视道:“六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成国公虽是六皇兄的岳父,可是六皇兄也不能这样偏颇他。如今事实尚未查清,六皇兄凭什么急着定张御史的罪?再者,此事到底事关六皇兄的岳丈,六皇兄现在最要做的事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别到时候惹上一身骚!” 第二百三十二章 缙王闻言冷笑道:“七弟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事实?父皇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父皇亲口决断,张晖所言俱是一派无稽之谈?莫非七弟耳朵不好使?” 一时间庆王被反驳的无话可说,缙王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接着又说:“我以前竟不知道七弟的口才如此敏捷,口口声声的都想着定我和成国公的罪。只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七弟只管开口指责旁人,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据我所知,这张晖娶的可是成家旁支的女儿,要论起来,还是你的表姐夫呢,七弟是不是也要避嫌一下呢?” 接着不待庆王反应过来,又转身对着左都御史道:“此事,于公于私,本王都不会置之不理,希望御史台督察院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缙王不屑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缩成一团的张晖,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紧跟着,缙王一派的官员都围到成国公身边安慰了一番。单雄倒是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拱手笑道:“单某坚信,清者自清,这么多年以来单某都已经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但还是谢过诸位同僚的关心。”一边说一边与众人一起出去了。 最后,只剩下一些隔岸观火的官员在那面面相觑,这,明明眼瞅着会上演一场撕逼大战来的?怎么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且不说庆王一派如何的沮丧懊恼不已,就是暮云闻听此事之后也是有些说不清楚的疑惑,这情景怎么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平淡太多了,还没闹出点什么水花来就这么结束了? 按理说,庆王都已经欺上门来了,缙王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真要想收拾庆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除了当天上折子弹劾成国公的张晖被罢官免职之外,缙王竟然没有做其他多余的动作,让旁人看得稀里糊涂的。 这日,暮云和元初栀在一处喝茶时谈起此事,元初栀还有些替成国公打抱不平。她轻蹙着眉头道:“也不知道六叔怎么想的,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他还只是一味的谦让,一退再退的,这是要退到哪去?以往也没见他这样胆子小啊?难不成就让成国公白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成?我是想不明白了。” 暮云说道:“你就别瞎着急了,缙王如此行事想必自有他的道理,那个上折子的御史不是已经被罢官免职了吗?也算是为成国公出了一口气,至于其他的,我想缙王应该是打算徐徐图之吧!” 元初栀轻咬下唇,有些担心的说:“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徐徐图之?我这几次进宫,在皇后娘娘那里见到过两次皇上,瞧着他精气神很是不好。京里头甚至有人传言,说是,说是……”到最后,竟哽咽了起来。不论如何,那人到底是她的爷爷呀,她心里哪怕是不亲近皇上,但也清楚自己这些年能够活的如此的肆意,也是他在暗中的庇护脱不了干系。如今眼见自己爷爷大限将至,她又怎能不伤心难过? 暮云知道她是担心皇上也担心自己的闺蜜单婧妍,忙劝慰道:“你也不必太忧心了,婧妍一向睿智,若是缙王殿下真有什么不妥的,她怎么能不劝着些?如今她既然没有言语,想必是支持缙王殿下的做法的。你好生想想,皇上就是身体再不好也还是这天下之主。你觉得他会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自相残杀吗?” 元初栀原也是冰雪聪明之人,不过是被重重迷雾遮了眼睛一时没有看透,听了暮云的话,恍然大悟道:“是我魔障了,这个时候,不争才是争。想必庆王此时的争抢正合了六叔的心意吧?有一个上蹿下跳忙着抢皇位的皇子映衬,更加显得缙王殿下孝顺贴心。我这个六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城府深沉。” 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城府不深可不行!暮云在心里暗叹,这会单家和缙王府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劲都使在一处。只是等那人真的登上皇位以后,事态就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自古以来,能善终的皇后和其母族好像不多呢! 想到行事果决的单婧妍,暮云这会儿只能在心里祈祷,只盼着她成了国母之后还能保持着这份清明!不然单家就危险了。 一时间想了许多,暮云怕自己脸上显露出来便垂下眼睑,亲自执壶给元初栀添上茶水:“这几日你几乎天天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定是有些累着了,瞧你,脸颊都瘦了好些。正好今儿早上我就让她们收拾了一只老鸭,炖了酸汤老鸭煲在那,一会你多喝两碗,好好补补。” 元初栀忙笑着回道:“真的呀?那我可有口福了。这天气热,酸酸的开胃。” 正说着话呢,丫鬟过来回禀说承贤伯夫人求见。两人对视一眼,元初栀好似明白了什么,挑眉笑道:“这承贤伯夫妇倒是奸滑。” 暮云嗔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会在背后说起别人的是非来了?” 接着暮云又吩咐丫鬟道:“你快些将承贤伯夫人请进来。” 元初栀无心见人,于是站起身来懒羊羊的说:“我不想见外人,你找个屋子让我待一会。” 暮云闻言只能无奈的笑笑:“好,随你,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横竖我这屋子从不招待外客,我去花厅那边见她。”两人呆的地方是暮云的书房,这屋子,除了元初栀,还真没有什么外客进来过。 对方到底是伯夫人,暮云不好拿大,亲自起身到了院子外头,不一会就见丫鬟引着成夫人过来了,暮云忙上前两步笑道:“未曾想到夫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 成夫人笑道:“是我来的突然,温夫人不怪我来的冒昧就好。”两人进到屋里坐下。 俩人稍微寒暄了两句,成夫人就笑道:“温夫人一向爽快,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不和你绕弯子了,我这次过来,是想请温夫人帮忙的。” 暮云心下微动,笑道:“夫人但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我能帮上忙的话,一定尽力而为。” 成夫人轻叹了口气:“前几天朝堂上发生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那个张晖不知深浅竟然敢冤枉成国公,真真是咎由自取。只是这个张晖娶的虽然是我们成家一个旁支的女儿,但他这回行事我们承贤伯府当真是一点不知,若是知道他会做这样陷害忠良之事,我们家伯爷绝不会轻饶他的。” 暮云这会子已经彻底明白成夫人的来意了,当下轻笑道:“这个我懂,家族大了,难免会有人心不齐的时候。” 成夫人闻言连忙附和道:“可不就是温夫人说的这话吗?外人瞧着我们家老爷继承了伯府的爵位,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羡慕。可是只有我们两口子自己知道,我们家老爷这个爵位做的有多提心吊胆。尤其是自从二房出了一位娘娘,伯府外头瞧着是鲜花着锦一派繁华了,只是稍有不慎就是烈火烹油啊!” 成夫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伯爷已经竭力约束族中子弟了,不敢让族人做些仗势欺人之事,只是,精力毕竟有限,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尤其是自伯府分家之后,二房那边仗着成妃娘娘和七皇子,在家族里笼络了一些族人为他们效力,我们虽然有心劝阻,但确实是有心无力。此事,还希望温夫人能在缙王妃娘娘跟前替我们说一下,我们承贤伯府与二房并不是一路人。” 闻言,暮云淡笑道:“这话夫人应该亲自去缙王府告诉缙王妃娘娘才是,由我去说,岂不显得少了几分虔诚?” 成夫人叹息了一声,忙说:“温夫人说的这道理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最近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往缙王府递了好几次帖子了,缙王府的人都说王妃娘娘忙得很,没时间见外客。我心里想着此事不好拖太长时间,因此才想着过来求求温夫人。” 暮云心里思忖了一番,觉得此事不过是递两句话的事,至于单婧妍的意思如何,那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于是她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下回我去缙王府请安的时候,把夫人的意思转告给娘娘知晓,只是娘娘究竟如何回复,就不是我能揣度的了。” 成夫人听见暮云肯帮自己递话,心里已经是十分高兴了,口里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忙笑道:“温夫人肯帮忙递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也只看天意了。”见目的达成,她又和暮云略说了几句话,成夫人谢绝了暮云的挽留后,留下了好一些珍贵的礼品匆匆离去了。 暮云亲自将人送到二门处,看着她上了轿子才回了书房。 元初栀正拿着书架上的一本游记看的入神,见她进来便问:“人走了?可是让你帮着在婧妍跟前说和的?” 暮云看着她轻笑道:“你这样冰雪聪明,自然是一猜就准。”这时银柳进来问:“夫人,成夫人送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置?” 想了一下,暮云说:“你先收拾了单独放在一边,我过两天看看再说。” 元初栀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先去看看,我估摸着成夫人这回送的礼肯定轻不了。” 暮云不怎么在意的回道:“管他是轻了还是重了的,左右还不就是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闻言,元初栀呵呵一笑:“咱们的温夫人如今真是财大气粗了,听听这一副暴发户不差钱的话语!” 眼看时辰不早了,暮云正要让人摆饭呢,又听丫鬟进来回禀说:“木大夫人过来了。”暮云又忙吩咐丫鬟请人进来。 元初栀轻叹一口:“我今儿来的真不是时候,看你忙的,真是家里不断人呢!” 暮云笑道:“这不是我刚搬了新家事多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移步到了花厅里头,刚刚坐下,静雯便笑吟吟的带着丫鬟进来了,她身后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静雯瞧见暮云身旁元初栀,有些尴尬的请安道:“见过郡主娘娘,没想到郡主娘娘也在这里,是我来的不巧了。” 元初栀轻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巧的?”接着看了那箱子一眼,然后唉声唉气的说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想着来孝敬旧主了,没有我那一份,是不是?” 静雯恐慌道:“哪能把郡主娘娘给忘了呢?只是我先来了夫人这里,到底是有些不恭了。恳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按理说,元初栀如今是静雯夫家的主母,品级又高,静雯得了好东西应该先往她那边送才是。如今越过她直接往暮云这边送,在别人看来多少都是有些没把现任主家放在心上的意思,因此静雯有些惶恐不安。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见静雯如此,元初栀并不怎么在意的笑笑说:“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主仆俩的交情?这有什么呀?看吧你给吓的,行了,快把你带的东西打开瞧瞧,让我也开开眼,能让你这样急急忙忙的过来,里面肯定是好东西。” 静雯闻言也不惶恐了,顿时让婆子把箱子打开,还亲自过去拿起一个盒子说道:“回郡主,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们家大爷听说夫人家这会儿刚搬了新宅子,特意让人送了一对他那边特有的玛瑙雕的摆件送了来。另外还有一盒子红参和一对野山参,剩下的俱都是一些皮毛罢了。这些东西郡主肯定不缺呢……” 元初栀这时已经看到了暮云拿在手里的那对山参,她只扫了一眼便轻笑着的说道:“这对野山参我瞧着起嘛也有五十年上下了吧,算是极为难得的佳品了,就是周府和我的郡主府想要找出和这样成色的野山参也没几株呢。这要是不算好东西,我都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了。” 暮云关上锦盒,对着静雯嗔道:“我这里又不是外人,这样救命的好东西,你自己好生收着,将来可以用来以防万一呢。” 静雯笑道:“夫人不用如此,这不算什么的,我家里还有呢。我家夫君说了,关外那边虽苦寒了一些,但是这些东西却是不缺的。” 接着静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她连忙说道:“夫人上次不是说想要几块好皮料吗?这次恰好得了几块,是从西北那边过来的,其中有两张赤狐皮,没有一丝杂毛,分外难得。另外还有一些银狐皮和几张上好的鹿皮,用来做大毛衣裳是顶好的。” 这话到让暮云有些意外了,她有些惊讶的问:“你不是一向只卖东北那边的皮子吗?这回怎么还进了西北的皮子?” 静雯笑道:“说起来,这回还是平昌伯府的大夫人帮着给牵的线。她们伯府不是有位从西北来的表姑娘吗?我让下人去那边送节礼的时候恰好带了一些皮料回来,我想着送人也用不了多少。于是董大夫人便给我和那个表小姐牵了线,我见料子不错,手里也还宽绰便吃下了那批皮毛。挑了顶好的给郡主和夫人留着,剩下的再放到铺子里去卖。” 暮云轻笑道:“行吧,那我收下了,这回就罢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铺张了。你这是开门做生意呢,若是都把货物都送光了,看你拿什么去卖?” 听了这话,静雯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声。其实,给暮云家这些只不过是些小头,往周府送的东西才是大头呢。每回除了木鑫那人单独托人捎给周大人的之外,她都要重新收拾一份齐整的礼物妥妥的送到周府去。从元初栀这个主母到上上下下的大小管事。每年,光给周府送的礼就不下千两银子,她那铺子一年才挣多少? 只是这礼也不是白送的,最起码,有郡主府和周府做后盾,一般的小官小吏从不敢上门打秋风的。除了这些皮毛,每回给木鑫捎东西时,她都会备上几箱京城这边时兴的精致玩意儿给他带去。什么江南来的首饰啊、团扇啊、香囊、荷包、茶叶之类的,根据木鑫的来信说,那些在京城只算一般的物件在偏僻的东北那边能卖出个天价来。 静雯不知道到底能挣多少银子,但是这几年下来,木鑫只在一开始跟她要过两千两银子,后来再没要过一分钱,但是每年还是按时的把她铺子所需的皮料让人送来。虽然多是些普通货色,但是折算下来本钱也要三四千两的。除了这些,这几年,木鑫让人陆陆续续的送了大约有五六千两的银票回来。 因着这些,静雯虽知道他又在那边纳了小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罢了。离得这样远,又好几年没见了,她就是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啊!与其费心思想那些,还不如多挣些银子在身边才是正理,两个儿子以后读书、娶妻,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于木鑫的做派,元初栀自然是有所耳闻过一些的。因此对于静雯,她总是存了几分愧疚和同情,毕竟是她帮着木鑫求娶静雯的,现在静雯过得这般元初栀觉得和自己识人不清多少有些关系,因此平日里也常嘱咐下头的人多关照静雯几分。 暮云并不知道木鑫纳小的事,静雯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只说木鑫如今离得虽远,但是对她却好。暮云见她如今脸色红润,一副过的极好的样子,也就信了。 除了一早就炖下的酸汤老鸭煲,暮云早就让人收拾了一大桌丰盛的午膳,中午,三人一起用膳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她们在这边热热闹闹的吃饭说笑。 锦绣宫里,庆王殿下却是忍不住摔了一地的器具。 他让人去风咁郡那边弄的货物,竟然在回京途中被劫了!这让他怎么能不恼怒万分!恨不得把那些人抓出来大卸八块,以解他心头之恨! 庆王摔东西的声音太大,把里间正在睡觉的十皇子都给惊醒了,小皇子吓着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之大,简直能把锦绣的屋顶给掀飞了。 成贵妃一看小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哭红了的样子,心疼不已,上前几步把小儿子抱在怀里细细的哄了起来。一边哄一边对大儿子斥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动静小点,看把你弟弟吓得?” 庆王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会见一向疼自己的母妃都在责备自己。他看了一眼成贵妃怀里的小弟弟,面露不满之色,自从有了这个弟弟之后母妃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了。 眼见母妃只顾着在那哄着弟弟,一丝眼神也没分给自己,庆王心里有一股子说不清楚的失落,当下就眼不见为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锦绣宫,回了皇子所。 待成贵妃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儿子,出来时没见到大儿子的影子。听宫女说他已经走了一会了,成贵妃顿时气的脑仁疼,这两个臭小子,都是前世修来的孽缘!这辈子专来克她的! 气归气,成贵妃到底怕大儿子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连忙追到了皇子所,好生劝慰了庆王一番。 缙王府这边,单婧妍对着手下问道:“事情可都处理清楚了?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来人忙回道:“咱们的人身手好,劫了货物之后退的很利落,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单婧妍点点头,然后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批货物就不要进京了,直接运到津州那边处理掉。这次现银有多少?” 来人回道:“现银不多,只有两千多两金子,另外,在领头的身上搜出了六万两银票。” 单婧妍皱皱眉头:“看来这个老七还真是不会做生意,那么大一个风咁郡,他这一年下来竟然只赚了那么点银子!” 来人说道:“庆王殿下是天潢贵胄的,哪懂什么经营之道?这些东西统不过是让外人帮着料理的,他也就是只管着收银子罢了。不是小的多嘴,他重用的那些成家族人,一个比一个贪吝,要不是他如今势头正好,怕是连这些银子也没有。不过那些货物都是些上等皮料还有红参等物,总能卖个五六万两银子。” 单婧妍听罢,沉声道:“行吧,有什么就是什么吧,聊胜于无,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这单生意虽然来钱容易,到底风险大些,那些金子留下两千两整数,下剩的给底下人分了吧。” 闻言,来人连忙躬身道:“多谢主子厚赏。” 单婧妍摆摆手说:“只要你们忠心办事,我总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你下去吧。”来人恭敬的佝偻着身子下去了。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单婧妍逛花园子的时候,看到打扫花园的粗使丫鬟,随口问了几句话罢了,再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待她走了以后,单婧妍又在花园子里逛了一下,看到有两株秋海棠开的正好,便赞了一句:“今年这秋海棠开得倒是挺好的。”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过来回禀道:“娘娘,温夫人来了。” 单婧妍闻言笑道:“这花园里敞亮些,把温夫人请到前边的清波亭里吧。”丫鬟答应着去了。 暮云跟在丫鬟身后,一路来到缙王府的后花园,此时单婧妍已经在亭子里坐着了,见到她笑道:“我还想着你如今刚搬了家,事情肯定多得很,以为你这阵子肯定没时间过来了。没成想你竟然现在过来了,真是经不起念叨。” 暮云见了礼,起身回道:“可不是嘛?我这不是觉得耳边痒痒的,原来是娘娘您念叨我呢。我就是在忙,来给娘娘请安的时间也还是有的。我瞧着娘娘如今气色不错,便放心了。” 单婧妍不置可否的笑笑:“这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补品了,便是身体再不舒坦,整天这补汤那补羹的补着,也总能补得气色红润。又能瞧出什么来?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会儿不是心里正难受呢?” 这话却是哄不过暮云的,她笑道:“娘娘惯会吓唬我,我要是连娘娘的喜怒都瞧不出来,也就白认识娘娘这么些年了。我瞧着娘娘今日的神色,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单婧妍一向清冷,但是今日她眼底的那种喜悦却是有些遮不住。虽说做这事之前,暮云心里也有些担忧,但是如今事情都顺利结束,她白白得了那么一大笔银钱,还顺带打压了庆王的气焰,又怎会不高兴?只可惜,这种事偶尔为之倒罢了,若是做得多了,难免会有纰漏。 暮云见单婧妍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谈的欲望,便识趣的没有追问。正巧,她抬头瞧见了远处的那两株海棠树,忙笑道:“没想到这时节了,这两株海棠还开的这样好呀。海棠主贵,又是这样喜庆的红色,说不得娘娘今年就有大喜事呢!” “海棠主贵”?单婧妍如今已经是亲王妃了,再贵就是太子妃了。暮云这话自然是说到单婧妍心坎里去了。 她举起茶杯笑道:“如今也就只有你们寥寥几个这样说了,许多人怕是背地里都在看我的笑话呢!”尤其是已经退出夺嫡大战的一些王妃等人,虽见了面都装作一副安慰劝解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哪个人不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和缙王两个费心心思筹谋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若真是便宜了老七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单婧妍直接呕死她自己算了。 的二百三十四章 暮云回道:“娘娘也不用在意那些人,不过是些没有见识的小人才罢了。真正眼光长远的,自然知道该把筹码放到谁的身上。说起来,今日我还是帮别人来做说客的。” 单婧妍颇有些意外,暮云以往从不掺和这些事的,她诧异的问:“谁这么大脸面,能请得动你?” 暮云缓缓说道:“倒不是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只是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拿不准娘娘的态度,所以才亲自过来问一问。”接着便把成夫人所求的事说了一下。 听了暮云的话之后,单婧妍失笑道:“这承贤伯夫妇倒是乖觉,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成妃到底是承贤伯的亲侄女,有些事他想推脱也晚了。若是这份投诚再早一些,倒也算了。这不过这会儿,王爷已经恼上他们家了,上次承贤伯曾托人到王爷跟前求情的,被王爷把人轰了出去。我却是不好跟王爷对着干的。” 得了单婧妍的准话,暮云回家之后便让人将那天成夫人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打包好,亲自送回了承贤伯府上。 成夫人何等聪明?一看暮云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好,当下脸色就有些灰败。暮云眼见不过短短几月光景,成夫人鬓边就已经生了诸多白发,心里虽有几分不忍,但也只能硬着心肠道:“王妃娘娘说了,此事是王爷定的局,她也做不了主,只能在日后尽力帮承贤伯上多说几句好话罢了,旁的是不能够了。” 到底是经历过诸多风浪之人,这一小会的功夫,成夫人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又恢复了原先优雅从容的样子。她淡笑道:“我跟拙夫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万般皆是命。温夫人肯帮忙周旋,又能及时给个准话,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若是换个不怎么地道的,只拿些模棱两可的话吊着她家,只会让她们更加无助。如今好歹心里有了底,总能想些法子出来。 传完话,暮云便要预备告辞,成夫人忙让丫鬟把东西抬到她的马车上。见暮云还要推辞,成夫人便道:“我总不能让温夫人白跑一趟,温夫人不收我这心里如何能安?再者,我还有事情要麻烦夫人呢!” 说着,又让丫鬟拿出来一个锦盒,交到暮云手里:“不管怎样,王妃娘娘到底给了我们一个准话。我们家无能为报,只有这点子身外之物孝敬给娘娘。我们夫妻两个已经这样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只盼着伯府将来有个万一,请娘娘帮着关照一下我们子孙后人。” 盒子轻飘飘的,估计里头就是些银票之类的东西。暮云内心其实不太想沾染这些事务,但是却被眼前这位成夫人的果决和干脆给折服了。暮云不清楚,承贤伯夫妇为什么那么不看好自家的侄女皇妃和庆王兄弟,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能果断的做出相应的安排,暮云觉得就是自己也未必有这份魄力。 不得已,暮云只好又跑了一趟缙王府。幸亏她搬家之后,离着这些王府伯府的都不算太远,若还是以前朱雀街金乌巷的宅子,估计这会儿光坐车都能把她坐吐了。 单婧妍有些意外她去而复返,待听清楚暮云的来意,单婧妍淡笑着打开锦盒。里面果真是金银票据,还有两个庄子的田契。 扫了一遍之后,单婧妍轻笑道:“这位成夫人倒是真如你说的一般果决,这里头可是整整十五万两银子和南郊五千亩的上等良田呢,他们家还真是舍得!” 说着,她又笑道:“只是不知道宫里的贵妃娘娘若是知晓她的亲大伯一家子这样不看好她们母子,心里不知会如何生气呢?” 暮云一愣:“莫非娘娘要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 单婧妍摇摇头:“我才不会这么做呢,就让咱们的贵妃娘娘还以为娘家是她的坚强后盾吧。我就只管着闷声发大财好了!” 随即,单婧妍让人把盒子收了起来。她这会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因此也没有矫情。对于承贤伯夫妇的识时务,她心里也是很满意的,日后有机会自会还了这个因果。 这时,外头有丫鬟拿了张拜帖过来朝单婧妍回道:“启禀娘娘,德安县主刚刚派人送了帖子过来。” “噢,拿过来我瞧瞧。”单婧妍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这德安县主一向和她以及他们缙王府都不怎么亲近啊,听说前些日子她和成妃走的挺近的。 单婧妍打开帖子看了一眼,失笑道:“我听说这位德安县主可是想让她女儿做庆王妃的,怎么这会子竟然想着来给我请安了,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言,暮云猛地记起前两日安国公夫人李氏去她家时说的几句话,当下提点单婧妍道:“说到这位德安县主,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娘娘许是知道,钰郡主曾经替恪亲王三公子相中了岳家的大姑娘。” 单婧妍点头应道:“这事我听说过,不是说岳家一门心思放在庆王妃的位子上,没瞧上她三哥吗?” 暮云回道:“岳家心大是真,只是这心思未必只放在了庆王身上。毕竟岳家如今算不得一流世家,一家子没个实权人物,岳大姑娘想谋划做郡王嫡妃也不是易事。我听说,那回,德安县主带着岳大姑娘去宫里请安出来时,在康定门附近的宫道上曾遇见过缙王殿下。并且,岳大姑娘还主动和殿下说了几句话,旁人看上去相谈甚欢。” 闻言,单婧妍冷笑一声:“噢~看来这位岳大姑娘心思还真是不小啊。” 看暮云一副担心的样子,单婧妍不免笑道:“你何苦这样垮着脸?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而且你真以为王爷他是个热衷美人的人吗?他不过是为了拉拢稳固地位罢了。我如今也不是靠宠爱过日子,就算是没有岳姑娘也会有张姑娘李姑娘什么的。将来若真是有那一日,新人只会更多,不会少了去。我若是总因着这点子小事就烦恼不已,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说着,单婧妍又轻轻叹道:“只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咱们家王爷看着英俊潇洒,可骨子里却是个薄情冷情的人呢,将来若真是把这岳姑娘纳了过来,也不知道能得宠几日?” …… 八月二十八的时候正是白晗成亲的好日子。温廷舟夫妻两个自然免不了要费些心思,只是他们一个衙门事多,一个因着白家没有女眷也不好去的太频繁,因此暮云又将这事交给了温绥。 温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的,他心思细腻又特意请教了老人,事事都想在白晗的前头,只把白晗乐坏了。 白晗家里没有女眷,送嫁妆这日,暮云又受了他的请托,亲自过去帮着招待女眷,又帮着安顿女方的嫁妆等物。 梅家给的嫁妆倒是比暮云想的要多一些,这边给的聘礼,除了茶果等物,其余贵重的金银珠宝几乎全部都陪送回来了。还多了好几套镶珠宝的金银头面,除了两套样式新颖些,其余的一看便知道是老物件,应该是梅家库房里的老东西。虽然是老物件,但是做工是十分好的,重新炸过之后依旧是金光闪闪的,好不炫目!另外,写在嫁妆单子上的还有一千八百两的压箱银子,等于是梅家那边在聘银之上添了一倍。 加上首饰家具等物,梅家大约赔送了两千五百多两银子的东西,以梅家如今的家底来说,已经是颇为厚重了。 经此一事,守寡的梅夫人成功的刷了一回好感度。任谁也不能说她对庶女不厚道,以前那些中伤她的流言蜚语瞬间平淡了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暮云见了这些嫁妆,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推了一把同样意外得合不拢嘴的白晗,让人把箱子都关了起来抬到库房里锁好。 刚才,已经有丫鬟对着女方送来的嫁妆单子看过了,眼见东西无误,暮云便将嫁妆单子和钥匙一起交给白晗:“诺,这东西给你,你可得收好了,千万别弄没了。” 没想到白晗挠挠头,却不肯接:“嫂子,您就帮人帮到底呗,这两日家里清静不了,我这人一向大手大脚惯了,万一再整丢了什么的岂不麻烦?还是嫂子帮我收着吧,待成亲那日直接交给我媳妇就好了。” 暮云没好气的打趣他:“这没成亲呢,就叫上媳妇了?你呀,真是的,得亏娶上媳妇了,要不这日子可怎么过?” 白晗憨笑着挠挠头不做声,倒是旁边有那前来帮忙的小军官,见暮云脾气温和,笑着说道:“嫂子,如今白晗总算是娶上媳妇了,咱们兄弟们可还有许多单着的呢,嫂子身边要是还有没嫁人的丫鬟什么的,也考虑一下咱们兄弟呗。” 暮云一向不喜欢旁人拿她的丫鬟开玩笑,尤其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尊重。听了这话虽然没有变脸色,但也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白晗和暮云打交道的日子久些,已经瞧出了暮云有些不悦了,马上笑着捶了几拳那个小军官,打圆场道:“也不看看你这德行,这话是能在这里说的吗?真是灌了两口黄汤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快去干活去,把那桌椅都给我摆好了,一会还有亲戚来喝酒呢。”一边说一边踹这那群人都往前头去了。 说话的那人许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吐吐舌头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见他们都走了,在一旁帮衬的齐妈妈笑道:“夫人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是些粗人,说话每个门把的,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暮云摇头笑笑:“我知道的,不过是说句玩笑话而已,我也没放在心上,妈妈你忙着去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到了白晗成亲的日子,暮云少不得又要过来充当了一天的男方女眷,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送走了全部的宾客后,暮云把嫁妆单子和钥匙亲手交给新娘子,才回到了家里。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婚宴就再没停过,不是赵家的儿子成亲,就是钱家的女儿出嫁。暮云这大半个月光是婚宴就参加了不少,实在是累得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的百姓们都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总之就像是赶潮流似的一窝蜂的扎堆赶在年前给自家儿女们成婚。 到了十月底,京城下了初雪后便是大雪纷飞,虽然瑞雪兆丰年,这雪预兆着来年的丰收,但是对一些久病之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天气。 即使是九五之尊,在四季循环和生老病死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随着入冬头场大雪的落下,皇帝本就油灯尽枯的身体就撑不住了,病倒在榻上。一时间,京城里的气氛就如这三九的寒冬一般,冷峻而又严肃。 暮云都觉得这京城里的气氛紧张得很,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在这样的气氛里,大户人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张扬,婚礼都简单了许多,但是普通老百姓家里就没这个顾虑了,依旧是热热闹闹的,改嫁女的嫁女,该娶媳妇的娶媳妇。不是有句话说的嘛,娶个媳妇好过年。 眼看着皇帝沉疴宿疾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诸皇子公主宗室王公等轮番进宫侍疾,朝中自然有人坐不住了,已经有官员上书请皇帝立太子以安人心,稳定国运。 而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拥立七皇子庆王为主,几乎一时间朝廷内外一片赞誉之声,很快就连百姓也知道了庆王的权势之大。 暮云头一次从温廷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呆楞片刻便焦虑道:“缙王殿下可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纵使庆王殿下原本有几分希望,可是这么多的折子递上几去,估计庆王是希望渺茫了。” 温廷舟挑眉,就知道自家媳妇是个通透的,当下说道:“怕只怕,咱们这位庆王殿下此刻心里还在窃喜呢!如今他在朝中一副一呼百应的样子,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呢。” 暮云问听此事的时候,也觉得颇有些无语。这么简单的捧杀之数,庆王竟然没瞧出来?换做哪个皇帝,在自己病入膏肓之时,也不希望瞧见自己的儿子忙着争夺皇位而忽略自己这个父亲的身体。皇帝还活着呢,你就这样忙不迭的拉拢朝臣,岂不是自己找死? 她递了一杯茶到温廷舟手里,轻轻蹙着眉头说道:“庆王年轻不知世事就罢了,成贵妃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难道也没觉得这事情不对吗?还有成家,就算是承贤伯不愿插手这些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到的事,成家其他人就没人瞧出什么问题来吗?” 温廷舟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茶水,方缓缓道:“自来富贵迷人眼,成贵妃娘娘虽然在后宫沉浸多年,但是眼界也就在那宫墙之内了。要不然也不会生生的和娘家最有远见的大伯一家疏远了。至于庆王,你都说了,年纪轻不懂事,自然是喜欢听那些奉迎之话。别说成家围在他身边的没几个有见识的,就是有人提醒,你觉得他能听得进去吗?” 眼见自家媳妇还将心思放在这上头,温廷舟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道:“娘子,你相公好容易今儿回来的早些,你就和我说这些不相干的人事?不如,咱们聊聊别的吧?” 然后,暮云就被某人拐到某某地方畅谈人生大事去了。 就在庆王呼声越来越高的气氛里,时间很快就进了腊月。暮云虽然挂心宫里头的情形,但是这下子到了年底,她又要对账又要往各处送礼,还要花心思敲打一下前来对账的各处管事,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宫里的事一时间也就没有太过关注了,这会儿她已经是十分有信心,缙王肯定能胜过庆王的。 月萍的婚期就在腊月里,这天刚好是她成亲的日子。 月萍出阁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八。原先金大家的是想着定在来年春天的,但是杨家姑妈说了,侄子家里没有女眷,想着让月萍年前嫁过去,也好帮着管些家事什么的。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的,金大家的也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自然是只能应下了。 金家定的添妆日子是初五这天,暮云虽然没有亲至,但还是让银柳并几个小丫鬟走了一趟。银柳得了令,挑了好几个婆子、小厮,气势撼人,架势十足的到了金家。 光是添妆时,暮云给的那套赤金镶翡翠雕蝶恋花的头面,就让前来观礼的左邻右舍啧啧不住地出声赞叹。 除了暮云,其他的大小丫鬟们都是一钗或是一簪的,给的都是精致贵重的添妆礼,零零总总的也装了一匣子。 金燕燕的婆婆和小姑子今日也跟着前来陈家围观呢,看到那些添妆礼和听着人群不住的赞叹出声,金燕燕的小姑子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心里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据为己有。 她抬头正看到自家嫂子将一个荷包放进匣子里头,那荷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好东西。心里更是暗恨不已。 金燕燕的小姑子暗暗想着:嫂子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先顾着自己,净把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不贤!可是她怎么也不想想自己平日里作派,好意思指责金燕燕吗?这人啊,总是不会在自己的身上找错误。 只是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原本就泼辣的金燕燕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心眼,更加泼辣了,她婆婆和小姑子都对付不了她呢。就是她相公如今也不再向着自己的妹妹了。因此这会儿金燕燕小姑子看着她头上的那根如意纹的新簪子,小姑子暗自跺了跺脚,狠狠地想着:等自己成亲的时候一定要让嫂子给自己添上一份厚厚的嫁妆不可。 等到晒嫁妆的时候,街坊邻居看到月萍那齐整的嫁妆,也是纷纷的赞不绝口。不说那些成套的金银首饰、整匹整匹的绫罗绸缎和好几箱子四季衣裳、崭新的红色被褥、一水整套的柚木家具甚至还有一箱平民百家姓家里非常难得的书籍。 整整四十六抬嫁妆,抬出去的时候也摆了长长的一溜。围观的百姓多是附近的街坊,自然知道金家的家境和月萍的境况。以往他们也没瞧着温统领家有多么的张扬豪奢,如今人家家里一个丫鬟都能攒下这样的身家,真是了不得呢! 就是杨家,见到新娘子的嫁妆时也是吃了一惊。杨秀才的姑妈杨氏虽知道月萍是大户人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但是心里寻思着能有个三五百两的身家就不错了,如今看到这些东西,差不多得要几千两银子才能置办下来。她虽然没指望自己侄子找个多有钱的媳妇,但是侄媳妇恰好有钱那真是让人高兴的事。这些银子将来就算是不用贴补家用,那也是给她们老杨家的子孙后代的。原本她对于月萍的丫鬟出身还有点不是特别喜欢呢,如今她是再没什么不满的了。 三朝回门那日,月萍特意过来给暮云磕头请安。暮云见她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透着一股缠绵不尽的喜色,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的,便知她成亲后是过得不错。 但暮云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虽说你如今是成亲了,你夫家离着府里也不算太远,有时间只管过来说话,这里到底是你半个娘家,有什么难为的事不必和我客套。你是个心里有谱的,啰嗦的话我也不必多说,以后好好过日子。说不定,以后你还是个有后福的呢。” 月萍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了。 看着一身红装、初为人妇的月萍,暮云不由想到自己刚刚成亲那会的情形。一晃,自己嫁到温家都有七八年的光景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过去那么久了! 送走了月萍,暮云正预备接着对账呢,就听外头有小厮进来报信:“给夫人报喜,外头传来消息今日朝会上皇帝陛下正式册封缙王殿下为太子了。” “你哪来的消息?准确吗?”来报信的小厮见主母相问,连忙毕恭毕敬的答道:“小的不敢扯谎,消息是从康定门的侍卫嘴里传出来的。大管家知道后已经去街上打听了,说是玉溪街那边的公主王妃们都已经套了马车去缙王府贺喜去了。” 虽说这消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来的平静得多,但是立储这样大的事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人敢扯谎的。于是暮云连忙回房换了出门的衣裳,让人备了贺礼,预备去给单婧妍道喜。 刚换了衣裳出来,就听人说元初栀打发丫鬟过来说了这事。暮云让人拿了上等红封赏了来人,麻利的上了马车,她先去了乔宅接了云嬷嬷,又转去了成国公府。 徐氏这边早就得了消息,正预备坐车去缙王府呢,见暮云和云嬷嬷来了,三人便一起去了缙王府。 此时的缙王府真真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这会子能进到府里来的人多是皇室宗亲一等公侯府邸之人。这些人以往见了暮云态度多少都有些高高在上,有的甚至还略显傲慢,今日却多了几分和煦,让暮云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缙王妃的娘家女眷和皇储妃的娘家女眷,两者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单婧妍的亲弟弟单祺如今也有十六七岁了,还没定亲,很多人家都打上了结亲的主意。 这会儿缙王府然闹得很,单婧妍和她的大丫鬟们都忙不过来了,徐氏的庶子单峻的媳妇虽然也跟着过来侍候,但是她身份到底身份有限。于是暮云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泡在了缙王府,不,如今该改口叫太子府了,帮着单婧妍招待各路女眷。 不说暮云这边如何忙碌了,这会儿缙王心里正纳闷呢,他这还憋着好几个大招准备招待老七那臭小子呢,怎么父皇突然就给他封了太子了。虽说这位子他筹谋了很久了,但是来的这样突然平顺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其实这事要皇帝自己说,如今的诸位皇子里头,储君的位子不选老六,还能选谁?老七吗?那一直就是他放出去的烟雾弹。他不过是借着老七母子试一试老六的心性而已。 结果,老六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管朝廷内外的人们如何见风使舵。老六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一直都很稳得住! 不管人们再怎么不看好他,内里如何,最起码面上这样不动声色的沉稳,就是一个帝王最该具备的素质。皇帝虽然偏心死去的越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老六这孩子比先太子和越王在权术方面还要有天分。当初越王可是他手把手带着,又请了多少名师大儒教导,才有当日的成就。相比之下,老六小时候不受宠,因此他更加努力,性子更加沉稳,在权术这上头要圆滑的多。 第二百三十六章 皇帝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换了越王在这,面对老七这么个横空出世又备受宠爱的幼弟,未必能做到老六如今这个样子。 至于老七,这个孩子,虽说只是他推出来混淆视听的,但是性子到底是差的太远了。这还没有如何呢,就如此的张扬跋扈。想到那日的事情,皇帝至今想起来还有些恼怒万分。 说起那一日的事情,正好是京城里刚下过了一场大雪。正午时分,阳光正好,赵昭仪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九皇子见路旁树木上的雪白白净净,松松软软的样子,很是喜欢,便团了雪球来玩。 赵昭仪深知自己的儿子是没有继位的希望了,因此平日里也多是纵着他的。加上旁边备受皇帝喜爱的乐瑶公主,一向也是喜欢玩闹的性子,这会见哥哥玩的开心,也上前和他一起玩了起来。 兄妹俩人就在御花园的小道上玩了起来,时不时的朝对方扔个雪球什么的。谁知不凑巧的是,旁边的小道上突然走过来一群人,乐瑶公主扔向哥哥的雪球很不凑巧的扔到了为首之人的靴子上。 九皇子一看,来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七皇子,连忙带着自己的妹妹请罪道:“给七皇兄请安,不知道七皇兄路过这里,妹妹她一时失手,还请皇兄不要怪罪。” 原本领着宫人远远跟在后头的赵昭仪见事情不妙,此时已经赶了上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庆王靴子上还没化掉的雪团,先是责怪了儿女几声。然后冲着庆王赔礼道:“都怪这乐瑶调皮捣蛋,实在是对不住庆王殿下了,请庆王殿下不要和她生气。回头我让内务府做两双上好的羊皮靴送到你那里,就当是代乐瑶给你赔罪。” 谁知道庆王冷哼一声道:“羊皮靴?赵昭仪可真会算计。我这双靴子可是用上好的白虎皮制的,宫里头只这么一双。你瞧,乐瑶这臭丫头给我弄的这样肮脏我还能穿吗?” 赵昭仪顺着他的话看去,这会儿雪团早就已经化了,虽然在白色的靴子上留下了一团浅浅的印记,但也不是特别明显。而且这靴子回去洗晒一番基本都可以弄干净的。庆王这话明显就是存心找茬了,赵昭仪虽然心里暗恼,但是这事总是她们理亏,只得忍气吞声的说道:“那依庆王殿下的想法,此事该如何处理?” 庆王早先常听母妃说赵昭仪是个狐狸精,常常把皇帝笼络到自己宫里,害她失宠了好些年月,要不是这回母妃侥幸生了十皇子,就是他也未必能有今日的体面。再想到以前的时候,父皇确实是喜欢九弟多过喜欢他,就是如今,父皇也还是常常把九弟招到身边说话的。 这会好容易拿捏住了赵氏母子的把柄,庆王当然不肯轻易退让,眼珠一转,邪笑道:“也不必太麻烦,我这鞋子既然是乐瑶给我弄脏的,乐瑶这么小,看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事,那就让小九亲自给我擦拭干净就好了。” 听到这这话,赵昭仪恼怒万分,自己皇儿即使没有继位的希望,但也是堂堂的皇子,这宫里头的主子之一。这会要是真让小九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去给庆王擦了鞋子,以后让他怎么在宫里头抬起头来? 见赵昭仪半晌不语,庆王不屑的冷哼道:“怎么,赵昭仪不愿意了?看来,您的赔罪之心也不是那么真心嘛!” 这时,乐瑶眼珠一转,上前几步拉住庆王的袖子,脆生生的说道:“七皇兄,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擦吧!瑶瑶会做事的!我最近刚学会了做鞋子了,改天亲自做双鞋子给你赔罪好不好?” 因为备受皇帝宠爱,乐瑶公主在这宫里也是颇有些霸道的,很少有这些软和的时候。按理说都到了这个时候,庆王面子里子都赚足了,顺着台阶下来就算了。 但是不知道越王哪根筋抽了,一把甩掉乐瑶的胳膊:“我和你母妃说话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也不知道是他用的力气确实大了一些,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乐瑶公主一下子被他甩的跌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的脑袋正好碰到了身后的假山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让在场的诸人们都有些出乎意料。赵昭仪没想到不过是一瞬间,女儿就成了这个样子,连忙跑到跟前,眼见女儿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后脑勺的血还不住地往外流,一边拿帕子盖住她的伤口,一边哭着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宫女们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去请太医去了。九皇子到底年纪小,见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顿时大哭起来,愤怒指着庆王骂道:“七皇兄,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乐瑶才多大,你竟然如此狠心!” 庆王原本见了乐瑶公主的惨状心里还有些慌张,这会听了九皇子的话顿时恼羞成怒,面露凶色的喊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大声说话!你再说一遍?” 九皇子年纪小,哪懂什么激将不激将的,此时他只觉得这个七哥坏透了,当下毫不示弱的喊道:“我就说了怎么了,你如此心狠手辣,不配做人!!” 此时赵昭仪正一门心思放在女儿身上,没顾及到儿子这里。她想的也简单,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七皇子伤成这样了,他还能再把自己的儿子给伤了不成? 可是偏偏七皇子的思绪与常人不大一样,他也不顾天寒地冻的,挽起袖子冷笑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竟然辱骂起我来了。如此的目无兄长,以往可怎生是好?今日,我便替父皇好生教导教导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敬兄长!”说着抬起手掌来就要掌掴九皇子。 正在这时,从远处射来一个石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庆王抬起的右手手腕上,疼的他立马把右手放了放来,用另一只手狠狠攥着。嘴里大喝出声:“谁这么大胆子,不要命……” 他一边骂一边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剩下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头。只见不远处,皇后娘娘正带着几个王妃公主施施然的往这边走来。 庆王即使再嚣张,这会子也还不敢公然和嫡母作对。眼见皇后已经来到跟前,连忙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见过诸位王妃、皇姐。” 然而皇后娘娘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去来到乐瑶跟前。早在庆王和赵昭仪对峙的时候,就有下人回禀给了皇后娘娘了。 只是皇后虽知道庆王是个混不吝的,但是这眼看就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只是吩咐宫人们好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委实没想到庆王竟然能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情来。 看到眼前面无生气的乐瑶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昭仪,皇后娘娘心里是“咯噔”一下:眼瞅着皇帝身体已经不大好,要是这会子乐瑶再出什么事,怕是情景就更不好了。连忙吩咐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怎么弄?快,来人将公主抱到我宫里去,太医怎么还没来?传我的口谕,去将张御医喊来,快着些。”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乐瑶公主抬到慈宁宫里头,皇后娘娘转身瞧见庆王竟然自己站了起来,当下怒道:“逆子!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免礼了?这样无礼莽撞,把妹妹摔成这样还毫无愧疚之心不说,还要责打幼弟。小九今年才几岁?别说他没什么大错,就是有一点子错处,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意思和一个他这样一个黄毛小儿一般见识?你素日里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吗?你先老老实实的回皇子所待着,若是乐瑶没什么大碍就罢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就是皇上舍不得处置你,本宫也不会放任你如此逍遥自在!”说完皇后娘娘带着众人匆匆走了。 好在乐瑶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太医来诊断过后只说是皮外伤,上了药以后好生将养一个月左右就行了。 听了太医的诊断,赵昭仪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向皇后娘娘等人致谢。 皇后娘娘对赵昭仪说道:“乐瑶这伤怕见风着凉,这个时候不宜挪动,就让她在我这里养好伤之后再搬回去吧。” 赵昭仪见皇后娘娘这样坚持,也只得依言应了。单婧妍正好在这里,奉皇后的旨意送她出去。走到宫门口,见赵昭仪面有不舍之意,连忙劝慰道:“昭仪娘娘不必太忧心,乐瑶到底是在慈宁宫附近受的伤,母后此举也是因着心里有愧。再者,母后是国母,乐瑶在慈宁宫养伤,不但能用到最顶尖的药材,还能随时传唤御医,岂不比跟着昭仪您还有方便一些。” 闻言,赵昭仪强笑道:“多谢缙王妃宽慰,道理我心里都清楚,只是这当娘的,不能亲眼照顾自己的孩子,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单婧妍回道:“都是做母亲的,娘娘的心思我懂。只是乐瑶妹妹这伤势,眼下确实是不宜搬动。就是跟着娘娘回了淑梅殿,难不成娘娘就能一直守在跟前了?娘娘既然挂心,就多来慈宁宫看看就是了,母后向来宽厚,难道还会拦着您不成?” 赵昭仪闻言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缙王妃说的在理,是我想的狭隘了。” 因着皇帝身体不适,后妃和皇子公主等都是轮流侍疾的。赵昭仪这两年深得帝宠,这侍疾的几率也大。往常赵昭仪侍疾的时候,乐瑶常常跟在一旁,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帮着父皇擦擦嘴、端茶什么的了。这连着几天都没见到她,皇帝便忍不住问了几回。 刚开始,众人怕他生气,都瞒着不说。就是赵昭仪虽然心里恨极了庆王,但是也怕说的急了惹得皇帝病情加重,因此只说是乐瑶不慎得了风寒,不便前来。待她好点了,再带她来给陛下请安。 第二百三十七章 没来给皇帝请安除了乐瑶公主之外,还有一个庆王呢,他也一直没来。他倒是想来,但是被皇后娘娘给关了禁闭,让他在皇子所反省自身过错,并抄写大辕皇室元家的家规三十遍。 这家规是高祖在世时亲自编写的,虽只有百十条家规,但是字数很是可观呢,认真写完一遍起嘛也要大半天的功夫,三十遍就是少说也要半个月。别说庆王如今心有不服,就是成贵妃仗着自己晋了贵妃之位后,也不想让皇后插手庆王的教养一事。 皇后娘娘这会子连跟成贵妃扯皮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直接喊来身边的女官,给成贵妃重新讲解了一番大辕朝的宫规,尤其是其中的“嫡庶有别”“尊老爱幼”。女官整整给成贵妃讲了三天的宫规,只把成贵妃讲的一点脾气都没了。 成贵妃倒是想来个装晕什么的,只是只要她一说不舒服,皇后娘娘便说道:“你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去好生养着吧。只是十皇子年纪小,过不得病气,既然你身体不适,就先把小皇子挪出来。等你病好了,再说吧。”只一句话便把成贵妃吓得病都不敢生了。 没了成贵妃在后头出谋划策的庆王,就是个草包纸老虎一只不足为惧了,他也没得反抗,只能是乖乖的待在皇子所抄写大辕皇室家规。 皇帝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庆王和乐瑶公主,加上成贵妃和赵昭仪两人脸上的异色怎么都无法掩盖,便猜着是出了什么事情。趁着殿里没人的时候,问了德宇公公。 德宇公公是这乾清殿里的太监总管,后宫的事自然瞒不过他去。他一直没说也是怕皇帝的身子骨撑不住,这会见皇帝亲口问了,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只得斟酌着把事情缓缓说了。 听闻整件事之后,皇帝反倒是被气笑了。他都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笑了。老七这个逆子半点没有兄妹之情固然该骂,但是他这样毫不遮掩的张扬骄纵又有些可笑。这深宫大院的人,哪个不是带着好几副面具过活的。只有这个老七,是真的连装都不会装。 皇帝听说乐瑶在慈宁宫养伤,还想亲自过去瞧一瞧,到底被伺候的下人们给劝住了。无奈他只好吩咐德宇公公亲自带了好些上等的补品、器具送到慈宁宫里去了。 德宇公公走后,皇帝斜靠在床榻上长叹了一口气。刚才他不过是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就觉得头晕的不行,看来,这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想到这么多的子女孙辈,还有后宫妃嫔,总要有个章程才是,有些事真的是拖不得了! 如今的皇子中,不管是资历、人脉、军功,谁都比不上老六。若是不立他为太子,其他任何一个人上位怕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帝王无奈,他舍不得手中的权利,但是有些事必须做决定了:罢了罢了,老六虽然颇有些心计,但到底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平日里也算孝顺父母,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也过得去,就是他了吧。再折腾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次日早朝,立缙王为太子的圣旨就在朝堂之上宣布了。 当暮云从元初栀嘴里知道宫里头的这一出波折之时,心里头不由的猜测:也许这个缙王…不,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穿越人士?瞧瞧人家这金手指比她和明王妃这两个正宗的穿越人士金手指还大。 瞧瞧人家缙王出身最差,母族不得力,但是人家却娶了娘家最有权势的皇子妃;年纪不大不小,但是前头几个哥哥包括太子殿下,死的死伤的伤,成了最年长的健全皇子;好容易夺嫡路上出了个对手吧,那人还自己作死把大好的前途给折腾没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当太子、继皇位,怎么看怎么是人生赢家的节奏啊! 暮云再想想自己和明王妃,简直就是比不上呢。 只是不知道,这位新任的太子殿下,将来会怎样对待他的岳家呢?是礼遇有加还是卸磨杀驴? 暮云不想杞人忧天,但是根据自己看过的众多史书加上小说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作为皇后的支持者,怎么想都有点不大安全啊! 若是让单婧妍知道暮云此时的想法,指定会对她说:你真的想多了,某人要是安分一点就算了,要是有什么旁的心思,呵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真当她没点没准备后手吗?! 不过这会儿不管暮云心里如何想的,如今圣旨已下,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单婧妍也成了太子妃,如今太子府上宾客络绎不绝自不必多说。 就是暮云家里的宾客也跟着翻了两倍不止,大家都知道她向来和太子妃走得近,这会儿都上赶着巴结呢。 恰好这时候正值年关,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送了贺礼过来。如今皇帝的病情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了,稍有些关系的人家都知道皇帝怕是快要不好了,自然少不了对未来的皇后娘娘献些殷勤,但是她们的身份本够,因此只能来温宅巴结一下暮云,好让她能在太子妃面前为她们家美言几句。即使搭不上关系,送送礼也是示个好的意思。 相对于暮云这个温夫人来说,自然是温廷舟更加有让人拉拢的利益空间。于是除了寻常的礼物,还有富商给温廷舟送了扬州瘦马和清俊小厮的。温廷舟自来不大喜欢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但是架不住上赶着送礼的人太多了。 又一次在同僚的家宴上遇到了送姑娘的情形,温廷舟是直接烦了。不过他没有当场翻脸,只是笑着问:“这姑娘真舍得送给我?” 要是熟悉温廷舟的人这会子就能瞧出他眼底的不悦来。但是这会来送礼的是一个江南来的大盐商,家里的生意出了些状况,因此忙不迭的想要巴结上颇有权势的太子妃的人。就是这下子温廷舟让他奉上自己的亲闺女,他怕是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听见温廷舟这样问,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着。 温廷舟点点头把人收下了,接着就吩咐小厮道:“把这姑娘送回家里去,交给夫人处置吧。” 围观的众人还以为这回温廷舟终于是开窍了,虽然不敢明着打趣,心里却都是有几分不屑的:果然,温晏也不过如此,现在这会儿装不下去了吧! 有那心思深沉的则在琢磨:就那个廋马,比以前咱们送的那些也没漂亮到哪去啊,也不知道是凭着哪一点被温大人给瞧中了。 那位瘦马姑娘名唤曼儿,有一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真是应了那句“妙曼身姿”,因此而得名。这会子还以为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被带走时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温廷舟。只可惜啊,这媚眼注定是白抛了。 人带回温家时,正好有几个温晏下属家的女眷在这里奉承。禁卫军里一个将领家的马恭人正在恭维道:“夫人和温统领向来是伉俪情深,听说统领大人都婉拒了旁人送的一对扬州瘦马呢。温统领对夫人的这份深情真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话音刚落呢,小厮就把曼儿姑娘给带来了。见了这一幕,刚才还颇为热闹的花厅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马恭人顿时一颠,暗自咬牙心道:坏了,这回可是把马屁给拍到马腿上了。 只见那小厮将人领到花厅之后,躬身回道:“回夫人老爷说了,这送姑娘的人实在太多,都拒绝了也显得太不给人面子。让小的把人交给夫人,请夫人按着自己的心意随意处置。”说着把曼儿的卖身契递了上去。 暮云就着丫鬟的手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自有银柳亲接了卖身契收了起来。 旁边的几位女眷心里都在想:这回就算是这位温夫人再不乐意,怕也得装作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把人好生安置了吧? 众人心里未必都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只是偏偏暮云没有按理出牌。她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茶水,方缓缓笑道:“既然相公说是按我的心意来办,那我也不装模作样了。实话说呀!我这有人心眼特别小,自来容不得什么沙子。” 暮云想着,家里有自家女儿和淑华两个姑娘呢,过不了几年就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而且还有儿子在呢。她断是容不得这样出身的女子在家里教坏小朋友的。 于是她一脸轻笑着说:“正好,我听说前院看马棚的老李,家里女人去的早,到如今也没有个后人。偏偏他是我们家老爷从西北带回来的老人了,在家里伺候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必我们家老爷也不愿看着这么个老人,今后晚景凄凉连个后人也没有,你们就把这人领过去给老李做媳妇吧。不管能不能生个孩子,起码让老李活着的时候有个人照顾。” 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曼儿就已经吓的浑身发抖了,她连忙“咚”的一下就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哭道:“奴婢求夫人开恩,夫人就把奴婢留在身边吧,哪怕是当个小猫小狗养着也行。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的恩情。” 任由她如何的哀求告饶,暮云只当做听不见。这个时候她不能心软,退了这一步,后面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来。她虽然面上强硬,但是一句话就葬送了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的青春年华,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暮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即使穿越了这么多年,心里到底也还受前世法治社会的影响。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不安,但是她明白的,因此她轻咬下唇,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马恭人正在懊恼自己刚才的失言,这会见事情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发展,正在心里琢磨如何挽回场子,听了曼儿这样苦苦哀求的话语。她觑了一眼暮云的脸色,咬了咬牙,笑着对曼儿说道:“姑娘这话可不对了呀,温夫人肯给你前程,那是给你面子。你既然口口声声称愿意为温夫人当牛作马的,如今不过是让你嫁给下人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曼儿这会儿哭的泣不成声,娇娇柔柔的回道:“可是我家老爷是让我过来伺候温大人的。” 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若是被男人见了,自然会心疼不已。可惜如今屋里的这些都是原配正室,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娇娇弱弱的小白花。而且她们为了讨好暮云,自然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斥责起曼儿不懂事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暮云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加上她也不太想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于是她放下茶杯,轻笑着摆摆手,众人这才渐渐熄了声,都望向暮云,瞧她该怎样收场。 暮云坐在上首看着曼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嫁给老李,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说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个曼儿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连忙叩头道:“谢夫人成全。” 这时暮云转头对带她进来的小厮道:“这位曼儿姑娘既然不愿意待在咱家,那你再把人带回去交给她的旧主吧。咱们温家总不能强人所难,要个不情不愿的下人。” 小厮连忙应下,银柳从袖子里将刚才收下的卖身契递给他。 曼儿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这位温夫人怎么和以前她见过的大家夫人都不一样?这些贵妇人不是最好面子的吗?就是为了自己名声也会先装样收下她们。只要能进后院,她就有办法接近男主子……可是如今的情形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差的那么远呢? 曼儿眼看小厮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她连忙叩头道:“奴婢愿意听从夫人的指派。” 她不愿意又如何?真要是被送回去,等待她的下场只能是比嫁给一个老头更加悲惨百倍。想起以往那些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踪影的姐妹们,曼儿瑟缩了一下,心里想着留在温家好歹能保住性命。 她忐忑了一会,便听暮云又说:“我瞧着今个儿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这日子就不错了,也不必再挑什么良辰吉日了,就定在今儿个成亲吧。”然后转头吩咐丫鬟道:“你去告诉大厨房,备两桌好席面赏给老李。”又吩咐婆子把曼儿带下去收拾收拾。 这时候,齐妈妈眼珠一转,在底下笑问:“按例,府里的下人成亲,都是有赏赐的。只是这小……新媳妇是外头来的,敢问夫人,这新媳妇的赏赐是按什么份例来呢?” 暮云淡淡的回道:“你觉得呢?”银心见暮云似乎有些不喜,便在一旁接口道:“妈妈你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啊,也值当的来问夫人?这个新媳妇又没有领过什么差事,也没熬上份例,按粗使丫鬟的例来就是。” 闻言,暮云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这么多太太夫人瞧着呢,真按你说的办,没的让人说咱们家多么小气似的。” 然后对齐妈妈吩咐道:“别听银心的,既然是外头来的,总要多给几分体面才是。就按二等丫鬟的例,赏她八两八钱银子和五尺红绸的嫁妆吧。另外,我瞧着她还算是个懂事的,你再从我私房里找一对银簪子和一对金耳坠赏她吧。” 这话听着很是给曼儿体面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丫鬟成亲什么的,公中的赏赐不过都是些毛毛雨而已,主子私下给的那些东西才是大头。像是月萍成亲那会,单是添妆时暮云给的那套首饰就值二三百两银子,更不用谈其他的了。 到了这时候,暮云的丫鬟们基本上已经摸到了主子的心思了。银心率先说道:“哎哟~刚才是奴婢失言了,也不必夫人开口责罚。奴婢自己先赔罪,就罚奴婢把前些日子刚得的一件海棠红的长袄给新娘子吧。” 齐妈妈笑道:“针线房这阵子正忙着做新年衣裳呢,也着实没有时间赶嫁衣了。银心姑娘真是大度,虽说衣服不是大红,但是新娘子是做继室的,海棠红也使得的。” 这话音一落,银柳也跟着笑道:“正巧了,我那里还有一条没上过身的石榴色的裙子和一件全新的海棠红灰鼠皮袄,就一并送给新娘子吧。”接着,其他的丫鬟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这个给一对纱花那个给个荷包的,花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恢复了热闹起来。 几位女客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懵懵的,这事也可以这样办?但是有那小心眼的还在心里暗想,也不知道温大人回来后会如何的大发雷霆呢! 还是马恭人反应最快,马上就笑着附和道:“夫人真是心善,对下人也这样宽容大度。今儿也是赶巧了,正碰上了这桩喜事,既然如此,我也跟着凑个份子。”说着让丫鬟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又笑道:“我呀,比不上大夫人私房厚,这里面是二两银子,算是给新娘子的贺礼吧。”倒不是她小气不肯多给,只是这银子又不是给暮云的,怕是给多了暮云才会不高兴吧。 正巧白晗的新婚妻子梅氏也在,她的婚事多亏了暮云夫妻帮着张罗,如今她小日子过的不知道多舒坦,自然是对暮云感激万分。刚才心里还在为暮云担心呢,这会见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也顾不得琢磨温廷舟的心思了。当即也笑着说道:“既然马恭人都带头了,那我也拿一两银子赏给新人,权当凑个热闹了吧。” 有她们两人带头,其他几个女眷纵使心里不愿,但也不得不纷纷解囊你一两我一两的拿了出来。 暮云见状,让丫鬟把收到的东西给新娘子拿去。 望着众人的神色,暮云莞尔笑道:“这新娘子也是会挑时候,正好趁着这时候进了门,凭白多拿了好些贺礼。让大家跟着破费,我这心里很是不安呢。中午大家就别走了,索性都留下来,我备上一桌酒席好生款待一下大家。” 梅氏连忙接口道:“我常听我家相公说起,他没成亲之前常来府上蹭饭,直夸府上的饭菜美味可口呢。今日真是来的巧了,沾了喜气不说,还能一饱口福。” 没想到这个梅氏倒也很会递梯子,暮云心下也是满意的,于是和气的对她说道:“还说呢,白晗这这家伙有了媳妇之后也不大来了,上次偶然一见,我瞧着他倒是白胖了许多,想来定是你这个娘子照顾的好。我还嘱咐他了,有时间带着你过来玩儿,结果你们一直也没来,这家伙,定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梅氏心里嘀咕,相公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事啊,难道是他忘了?她心里正忐忑呢,就听暮云笑道:“好了,逗你玩儿呢。这年底,军营事多,等过了年,你们一定要常过来。” 梅氏连忙笑着答应下来,又听暮云问道:“你们成亲也快两个月了,诰命可下来了?” 梅氏讪笑一下:“还没呢,年底了衙门里也忙,我又不是三品以上的诰命,估摸着要等明年了。” 暮云笑道:“离衙门放假还有些日子,我托人帮你问问,争取在年前给你请封下来,来年正月里走亲戚也好听。” 她自然是有足够的的把握才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暮云生活在这个处处看背景的环境里,自然不会矫情的放着自己大把的人脉关系不去动用。反正她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偶尔做些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事情罢了,没什么大碍的。 厅里一些女眷听暮云这样说,自然不会认为她在说大话,心里纷纷懊恼刚才怎么没第一时间帮她说话呢?不然这会儿得了好处的就是她们家了。 倒是马恭人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刚才第一个站出来帮暮云摇旗助阵的明明是她,怎么这会子好处都被这白家夫人得了?好在马恭人心性还算大方,虽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喜,终归面上未露分毫。待得用膳之时,在宴席之上依旧是说说笑笑的,始终没让席间冷下来。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有些微醺,暮云便说:“这园子里有几株红梅开的还算新鲜,众位若是在屋里待的闷了,不妨出去赏赏花。” 众人都是头一次来温家的新宅子,自然是愿意观赏一番的,这会儿听到暮云的话,自然忙不迭的都套上大衣裳,接连的去到了园子里看看去了。 暮云接待女眷的这个花厅是临水而建的,花厅前头就是一个半亩大的池塘,只不过此时天气寒冷,水面已经冻住了,没什么好瞧的。倒是池塘的南面就是一个两亩来地的小园子,用来将区分前后院的。园子里种了十来株腊梅和红梅,此时正是含苞待放分外好看的时候。众人见了无不赞叹两句。 因梅树种的有些分散,众人便渐渐的分散了开来。倒是马恭人一直待在暮云身边,暮云便指着近处的景物给她讲解几句。 突的,暮云的话锋一转,看着马恭人头上的一支珠钗笑道:“恭人的这支珠钗样子倒是挺别致的,瞧着不像是京中的手艺。” 马恭人扶了一下头上的珠钗,笑道:“夫人真是好眼力,这是我娘家小弟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好歹是幼弟的一番心意,因此我这些日子一直戴着。” 暮云附和道:“令弟的这番心意才是最珍贵的。”接着又问道:“我记得恭人的娘家不是在京城本地的吗?怎么,令弟会跑到江南那边去呢?” 刚才暮云突然问起珠钗的时候,马恭人就有些疑惑。倒不是认为暮云想夺她的东西,毕竟这珠钗真的只是手艺尚可,用的珠子都没有黄豆大,别说暮云了,就是银柳头上插的一支珍珠发钿都比这个值钱。 这会子听她说到自己的弟弟,马恭人脑海中有些念头飞快闪过。她把心一横,干干脆脆的说:“按理来说,都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只夫人不是旁人,话又说到了这里,我就和夫人说道说道。我母亲原是继室,我父亲的原配留下了一子。原先我母亲生了我们姐妹两个后多年没再开怀,我们娘家一家子还算融洽。谁曾想,都到了我及笄那年了,我母亲突然又有了身孕,生下我幼弟来。” 暮云笑道:“家里添丁进口,这是喜事儿呀!”她虽然这么说,但也明白肯定没那么简单,重点肯定是在后头。 第二百三十九章 马恭人听暮云问道,不由地叹息着回道:“对于我们母女三人来说自然是喜事,可是对我那大哥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我娘怀上我弟弟那时候,我大哥都已经有孙子了,他眼见我爹又添了个幼子,这不是生怕我爹以后偏心幼子,会把家产都留给弟弟,于是便撺掇着我爹要分家。把我爹给气狠了,没想到爹这一气便气病了,竟然就这么没了。而我那大哥一家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到处宣称我爹的死,皆是因着我弟弟命硬克死了我爹。” 直到今日,马氏想到当初那段日子所遇到的艰辛,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温夫人不知道,当初那事闹的有多难堪。就连,就连我开始定亲的人家都瞧不上我家里的乱象,硬是退了亲。” 暮云和马氏认识也有几年了,她印象里马恭人一向都是个明丽爽朗的性子,实在没想到她家庭竟然这般,看来她年少时受了不少苦楚呢。 暮云见对方的帕子湿了,连忙递了一条新的过去,又柔声劝道:“你也别太在意以前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该多想想现在,瞧瞧你如今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也算是苦尽甘来,还惦记着以前那些不如意的事,不是自寻烦恼吗?” 马恭人接了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听了暮云的话后扯了个笑容说道:“瞧我,把话岔那么远,到是让温夫人见笑了。” 接着她又把后面的事说了一下:“总之,后来等我爹出了殡之后,我娘便主张分了家。我父亲家祖上虽然没出过大官,但是也有两三代的人做过一些小官的,家里当时也有两三万的家产。只是我娘这人生性柔弱,当时也不愿和大哥计较太多,统共分了才不到三千两的家产。我那大哥还嫌给的多了想着再把我的嫁妆给扣下来呢。幸亏我大伯父处事还算公允,我舅舅那会子也刚升了从五品的礼部官职。有他们两位照应着,我那大哥才算没有太过分。只是,我那大哥这人心胸狭隘,觉得我们姐弟几个人分薄了他的家产,平日里不说照应一些了,没伙同外人找我们孤儿寡母的麻烦就算大善了。后来我弟弟年纪渐长,就去了族学进学,我弟弟天资并不聪颖,但他胜在为人比较勤奋,只是没成想勤奋也成了错处了!” 听到这里暮云有些不解:“令弟上进不是好事吗?这有什么错处啊?” 马恭人摇头苦笑:“我大哥他年纪比我们大很多,家那个长孙,比我弟弟还要大两岁的,进族学的时间也比我弟弟早。可惜啊,他那个长孙的功课一直平平,我弟弟去了没多久功课就赶超过了他的功课。我那大嫂子便说是我弟弟克的她孙子,弄得她孙子身体不舒服功课才没学好的,让我们把弟弟接回家去。她还四处在我们族里说我弟弟命硬克父的事。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只是当时我大嫂娘家势大,族人都不敢得罪她,自然就只能附和着说我弟弟不好了。小孩子都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听了家里父母的话能不记在心里?而且小孩子家家的没有半点分寸,没多久我弟弟就被族学里的同窗打的七窍流血,差一点儿就没了性命。” 听了这话之后,暮云沉思不语,看来,校园暴力真的是渊源已久。这些孩子固然可气,可是在后面煽风点火造谣生事的始作俑者才是最令人可恨的! 马恭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恰好遇上我姐夫外任去徽州任职,我弟弟伤好之后,大姐姐就把弟弟接过去,带到徽州那边读书了。后来姐姐一家又调往江南一带,弟弟只得又跟着我姐姐一家去了江南,他去年已经考中了童生,预备明年回京来考取秀才呢。” 暮云噢了一声问道:“既然你弟弟都已经考中了童生了,为何不回京城来读书?一来,也省去来回奔波之苦。二来,京城这边书院也对,有才华的夫子到底也要多些,若是能侥幸拜在哪位大儒门下,不说多学些东西,就是那些人脉是在外头远远都比不上的。” 马恭人摇头叹息一声:“这道理我们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们家相公从武,姐夫虽然是个文人,但是不是大儒门下的,就我们基本找不到什么路子去拜访那些大儒。而且这京城的名师大儒,哪个的门下不是人才济济的?我弟弟的资质平心而论只能算中等,在江南他连南方那边大书院都进不去,回来京城也去不了那些大书院呀。还不如留在湖州那边呢,至少在那边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书院的那些先生们总会多加两分心力教导我弟弟。” 听到这里,暮云明白了马氏的暗话,她沉吟道:“这湖州离着京城差不多也有千里之远,这样来回奔波,辛苦不说,就是人身安全也无法确保。这样吧,如今已经年底了,朝廷就快要而封笔了。我一会拿张帖子给夫人,等过了小年,让令弟去我相公师兄欧阳询欧阳大人家走一趟。让欧阳大人考校一番,若是令弟过了考验,就由欧阳大人推荐马公子去明和书院读书怎样?” 闻言,马恭人激动极了,先是不住声的连番道谢,但是回过神来她又有些忐忑,接着犹豫的说:“我那兄弟文采着实在是算不算出众,欧阳大人是个文武双全的状元公,能瞧中他?” 暮云闻言后,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夫人是不相信我吗?” 暮云一句话让马恭人茅塞顿开,是啊,温夫人向来不是那种说空话的。若是没几分把握,想必对方就不会开这个口了。想通之后的马恭人顿时喜形于色,好话一箩筐迭一箩筐的往外冒,把暮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夸了无数遍,就差没把暮云夸成神仙了…… 暮云看着好话像不要钱似的一箩筐往外冒的马恭人,心里只有:emmm…… 等众人逛完了宅子后,又回到花厅喝茶时,突然发现马恭人那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双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缝,就是那张嘴也压根就没合拢过。只是当有人询问时,都被她拿话支应了过去。 众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联想到刚才马恭人和暮云单独待了好一会,之后就成了这副样子,心里都在嘀咕,这马恭人定是从温夫人那里得了什么好处了,不然怎么会那么高兴?众人一边在心里鄙视马氏的谄媚劲儿,一边又纷纷羡慕不用,有心效仿为之。 而暮云看着这群人奉承的劲儿,一边笑着应酬,一边在心里直呼:消受不起啊!!! 好在暮云如今已经修炼出了足够的养气功夫,对着她们的吹捧奉承也只是给了淡淡的笑容,偶尔谦虚几句,倒也很轻松的应付了过去。 又喝过一回茶水,众人才起身相继告辞离去。暮云早就让人预备好了给众人的回礼,让丫鬟按着来人的人数一一准备好拿给众人,笑着说道:“今儿预备不周,怠慢之处还请大家多多见谅。这年下大伙儿都忙,我就不去众位家里添乱了,这里有些许心意,请大家务必收着。等过了年,我再设宴好生宴请一下诸位。” 暮云让人预备的回礼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之物,俱是自家暖房里出的新鲜菜蔬和地窖里保存完好的各种果子,在这样的寒冬时节,这些东西最是稀罕不过了。不管是自家宴客用还是走亲送礼,都是极为拿的出手的好东西。众人见了,心里都觉得熨帖,纷纷道谢之后告辞而去。 话说马恭人从温家告辞之后,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回了娘家。她母亲方氏没想到三闺女会在这个时辰过来,连忙起身问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我眼瞧着都快黑天了,怎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马氏笑着说道:“娘有好事呀,小弟人呢?” 说起这个幼子,方氏也叹息,她缓缓地说:“这孩子还能去哪?他那性子不活泼,又不爱出门,这会儿正在书屋里头读书呢。” 若是放在寻常家里,父母都是巴不得自家儿子读书做功课多刻苦上进一些呢。可是到了方氏这儿,整日里见儿子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刻苦自律的她这个老娘看了都心疼,巴不得他多松散一些才好。 听母亲说弟弟在书房,马氏便说道:“我先去瞧瞧小弟,再过来和母亲说话。”她也没用下人通禀,自己径直去了书房。 马氏进去的时候,他的弟弟马明谦正看书看得入迷呢,直到马氏走到他跟前了,才觉察到。马明谦见二姐来了,连忙起身笑道:“二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突然?” 马氏见他这个样子,不赞同的摇摇头说道:“小弟呀,你回京也有些日子了,我整日里只见你在家里苦读。如今这年节里头,我时常看见外头有这个文会那个诗会的,怎的不见你出去?偶尔出去走动一番,和同窗之间切磋一下,也未必是坏事啊。” 听了姐姐的叮嘱,马明谦含笑应了,但心里却有些失落。他许久不在京城读书了,与这边的读书人竟没什么交集。往日族学里的那些同窗虽然有来拜访的,但是马明谦心底却是极为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的。因此宁愿将自己闷在家里苦读。 见小弟神色有些落寞,马氏轻笑道:“怎么皱起眉头来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我保证你见了一定高兴不已。”说完,马氏便将暮云给的帖子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那帖子制作的异常精美,瞧着像是女眷用的。马明谦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瞧着自家二姐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等他打开一瞧时,眼睛睁得老大了,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这……这是给欧阳状元的拜帖?” 马氏不无自豪的回应道:“如假包换。” 马明谦兴奋的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等心情略微平复之后才想起来问道:“可是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拜帖。这上头的温府指的是谁家?” 马氏没好气的拍了小弟手臂一下:“我都和你说过几次了,不要一味的死读书,光读书有什么用,你还得学会变通一下,对外面的事情也得上点心。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姐夫的上峰是温统领,温统领和欧阳大人是同门师兄弟。我今儿去温家送年礼时和温夫人闲聊,正巧说到你了,温夫人听闻咱们姐弟过往的遭遇很是同情。又听说你年纪轻轻的还要远去江南读书,觉得你着实不易,便给了这张帖子。” 马明谦闻言拿着帖子,好似拿着宝贝似的乐呵呵的说:“温夫人真是良善!” 马氏虽然心里头有些旁的猜忌,但是她却不欲和弟弟多说,而是笑着点头道:“那是当然,温夫人素来就是个善心人。” 第二百四十章 马氏见弟弟如此高兴,于是又对他说道:“温夫人还说了,这帖子只是给你个机会,若是你的学识能得到欧阳大人的赏识,他就会写帖子将你荐到明和书院去读书。若是真成了,你以后再也不必跑到千里之外的江南读书去了。” 闻言,马明谦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欧阳大人是咱们大辕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公,惊才艳艳。就连温统领,据说当年读书时也不输给欧阳大人。我资质不过平平,他能瞧中我?还有那明和书院,在京中盛名已久,我自然是仰慕不已。只是里面不是资质出众之人便是权贵家的子弟,我,我真能进去读书吗?” 不同于弟弟的不确定,马氏想到暮云的那些话,心里却是有几分底气的。见到小弟还没去拜见人家欧阳大人就一副泄气的样子,马氏差一点就将那话说出来了,但是话到嘴边却改了过来:“你试都没试呢,怎么就这样垂头丧气的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欧阳大人就瞧不上你了?话说回来,就算是欧阳大人对你的学识不满意,可是你一个童生能有幸去拜会欧阳大人这个状元郎一次,听听人家的教诲,那也是受益终生的事。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于你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听到姐姐的劝导,马明谦这才笑着说:“二姐说的对,能拜见一下欧阳大人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会,是小弟想差了。”说着他起身朝马氏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姐姐帮忙。” 虽然马氏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马明谦好歹是过了童生试的人,这些人际关系的弯弯绕绕多少能猜到两分。无缘无故的,那温夫人就是再心善也不至于对旁人家的事务这样热心。姐姐,还不知道费了多大心力呢! 见自家幼弟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马氏心里总算是有些欣慰。她如今就盼着弟弟能拜得良师,早日成材。只要弟弟能考中举人,她就是倾尽自己的私房也要给弟弟捐个官身!那些曾经将她们一家子踩在脚底下的人,将来总会有后悔不安的一天。 …… 送走了众人之后,暮云刚刚回到内院换上家常衣裳。就见下人送了一张帖子过来,竟然是元初栀着人送来的,说是请她明日去清雅茶楼喝茶。 这大节下这么忙乱,初栀怎么会这时候请自己出去喝茶?暮云心里有些不解,便对着前来送帖子的婆子问道:“明日还有谁去?” 那婆子毕恭毕敬的回道:“回温夫人的话,没有旁人,就只有咱们郡主和大公子。我们郡主说了,许久未见夫人家的公子小姐们了,若是方便,请温夫人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好生说说话。” 闻言暮云更加疑惑了,初栀搞什么鬼哦?若是请旁人倒也罢了,她们俩的关系还用得着跑茶楼去喝茶?因此她又问道:“郡主怎么想起来到外面喝茶了?可是这家茶楼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婆子抿嘴一笑:“有没有过人之处老奴不清楚,只是听闻,明日那茶楼似乎有个文人聚会。我们家三爷也去,郡主应该是想带着我们去给三爷助威呢。” 听到这里,暮云就已经明白了,文人聚会。什么助威之类的怕是托词吧,元初栀恐怕是去相三嫂的吧!这转过年去,恪亲王三公子也得有二十九了吧?再不成亲可真是有点晚了。 于是暮云便笑道:“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郡主,明日我看看孩子们方不方便,到时候再看看要带谁过去。” 暮云肯定不会三个孩子都带过去,那太累了。 晚上,待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先和他说了一会元初栀要给她三哥相亲的事。接着又笑道:“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也不知道你这心里打什么算盘呢,巴巴的去拉拢属下的家眷?” 温廷舟顿了顿轻描淡写的回道:“也没什么实际目的,不过是先示个好,将来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将来?暮云心下一动,继而有些惊讶的问:“这眼下连册封大典都没过,难不成太子殿下这会就……”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显然温廷舟已经会意了,他安抚的拍拍暮云的手:“你都说了,太子刚刚册封,连册封典礼都还没举行呢,这会子他怕是也还没心思琢磨这些。咱们也不过是先做一回小人罢了。” 接着他又嘱咐道:“这些事你心里有个底就行,在外头千万不要露了行迹,就是郡主那里也不要多说。” 暮云嗔他一眼:“我就那样无知?这事严格论起来可是要杀头的大事,我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四处去吆喝去?” 温廷舟拉住她的手连忙道:“是为夫说错话了,娘子莫怪。”说完话,伸手拍打了一下颈肩那块。 见状,暮云连忙问道:“这里怎么了?这么一会功夫见你揉了好几次了。” 温廷舟有些讪笑的说道:“也没什么。许是年纪大了吧,今早和那些新兵蛋子操练时竟然有些力不从心,不慎扭着筋了,这一整天都觉得这块不大舒坦。我让小厮给擦了点药酒,还是有些不大舒坦。” 闻言,暮云连忙起身转到他身后:“我瞧瞧。”说着便伸手拉开沈泽的衣领,只见那块地方还有些红肿。顿时有些心疼的说:“这里还肿了好大一块呢,你也不早说,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她一边说,一边喊丫鬟拿热帕子和跌打药酒过来。 不一会,东西就送了进来。暮云先用热帕子在红肿处敷了一下,然后又擦上一点药酒,用手反复按摩好让药效发挥的快一点。然后再用热帕子捂上,如此反复几次,足足忙活了一炷香才算完。 屋子里烧了地龙,原本就温暖如春,暮云忙活了这一小会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些汗珠。温廷舟见娘子累的满头大汗,有些心疼,忙伸手拦着道:“好了,这样一弄我觉得松快多了,瞧你,都累的出汗了,快坐下歇息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就拉着暮云在自己身边坐下。 丫鬟们见状,极有眼色的收拾好了东西悄没声的退下了,走时还没忘关好房门。 第二天一早,暮云早早的就跟着温廷舟起床了。冬日里天冷,她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的。这也就是没有婆婆的好处了,反正温廷舟的早饭都有丫鬟婆子照应,她那么早起来也没事,还不如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待一会。 温廷舟见她起来的这么早,便问道:“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暮云笑道:“郡主不是约了我今儿出去喝茶吗?我早点起来,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你觉得好些了没?我瞧瞧!”闻言,温廷舟坐回到床边,乖乖的让暮云查看了一番。 暮云看了一会,便笑道:“已经好了许多了,不像昨天肿的那样厉害了。你这大小也算伤着了,今早就先别出去练拳了。我再给你热敷一下,晚上回来再弄一下,明天一准就好了。”说着,暮云又要了热水和药酒来,给温廷舟又热敷了一回。 这样热敷起来,其实是有些疼的,怕是一般人耐不住这样的疼痛。但是温廷舟在军中打拼了这么些年,身上的军功也是真刀实战的拼出来的,这点程度的疼痛自然不在话下。 虽然有一点疼,但是热敷完之后确实是浑身舒坦多了。 恰好这时候,两个儿子的跑了进来。小猴子过了年就八岁了,这时候的礼法虽然略宽松些,但还是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前年,暮云就已经把他挪到旁边的小跨院里住着,先锻炼一下他,今年春天的时候暮云已经把小猴子挪到他现在居住的院子里去了。 当了哥哥的小猴子虽然有时候还会淘气,但是说话行事已经愈发的有“长兄”范了。有时候见弟弟淘气,还会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弟弟说教,那样小大人的样子常常把暮云逗的忍俊不禁。 说来也怪,小冬瓜那小子虽然常常和母亲撒娇打诨、调皮捣蛋的,但倒是极为听哥哥的话。而且不管小猴子怎么凶他,就算是被小猴子骂得哇哇大哭,哭完后还会继续黏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兄控”。可这两兄弟又是十分疼爱妹妹的“妹控”。 自从小猴子搬出正院后,小冬瓜就时长跑过去他院子里睡觉,这不,昨晚,又跑到哥哥那边去睡了。 因着小猴子如今都要去傅府那边读书,所以一向起的很早,小冬瓜听见动静,也跟着哥哥一块起床了,这会又一起过来请安。 小猴子心里对大人的事已经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了,他领着弟弟进来后,不期然竟看到父母正坐在床沿上,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小猴子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连忙退到屏风后头,一只手捂住弟弟的眼睛,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里嘀咕道:“给父亲母亲请安。”这么大小孩的手能有多大,要捂住一对眼睛本就不那么容易。何况小猴子那手指还张得很开,一边说一边偷偷从指缝里偷看。 那滑稽的样子只把他们夫妻俩笑的不行,温廷舟笑骂道:“既然来了,大大方方的过来就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小猴子有板有眼的回道:“圣人言,非礼勿视。我瞧着父亲母亲这样,觉得这话是对的,非礼勿视呀!要不我和弟弟一会儿再过来请安吧。” 暮云听他这话,嗤笑道:“什么非礼勿视不勿视的?你们只管过来就是。” 小猴子见母亲说话大大方方的样子,又见屋里头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知道自己闹笑话了,顿时牵着弟弟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瞧见温廷舟肩颈处通红一片,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连忙跑上去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有人打你了吗?” 温廷舟有意逗逗自家儿子,于是他便说道:“要是真有人欺负爹爹了,你该如何?” 小猴子连忙握起小拳头,愤怒得像只炸毛的猫咪一样,红着眼哼哼地说道:“要是有人欺负爹爹了,我就去将那人打一顿给爹爹报仇。”见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温廷舟笑得直摇头。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暮云这会儿已经帮自家相公热敷好了,听到他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忙打岔道:“行了,你多大了,还逗孩子?” 接着暮云走上去摸摸小猴子的脸颊说道:“好孩子,别听你爹瞎说,他这是在逗你玩呢。你爹爹就是昨儿不小心扭了一下,没和旁人打架。你爹素来喜欢和人讲道理的,不喜欢打架。以后你和弟弟在学院里也不要随便和人打架,很多事情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你明白了吗?” 一旁的温廷舟听了自己妻子的话,有些不大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是啊,能讲道理的他自然会和对方讲道理,至于那些讲不通的人嘛……这世上总是存在着诸多意外的! 听了娘亲的话,小猴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冬瓜则是一句话也没听不懂,但还是懵懵的跟着哥哥一起点了点小脑袋。暮云摸摸兄弟俩的脑袋,笑着说:“快去洗洗手,一会要吃饭了。” 虽然已经过了腊八,按理说一般学院早都停下课程了,但是正巧温廷舟的师父傅清柏今年回京城过年,被成国公请去自家族学教导两日。傅清柏可是大辕著名的大儒,等闲人连见都见不着的,就是孩子们不懂事,家长们也都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就是用强的也会把自家孩子送去。这样的人物,哪怕是记住人家说的一言半语呢,就够这些孩子们受教一生了。 小南瓜倒是不用父母用强的,严格算起来,傅清柏是他的师祖,自幼就见的,小猴子也没少受傅先生的教导。而且,他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觉得自家师祖讲的课比自己学院里的先生讲的要好多了。因此,虽说师祖的课占用了好几天年假,但是小猴子还是乐颠乐颠的往傅府和成国公府那跑。 用过早膳,温廷舟带着大儿子一起出门,把他送到傅家,然后去衙门的去衙门,上学的上学。暮云换了见客的衣裳,吩咐了下人们她不在家时把小南瓜和小冬瓜照顾好,就预备出门。 谁知小冬瓜这小子是个小人精,一见母亲换了大衣裳就猜到她要出门,死活耍赖非要跟着一道去。 若是去别的地方,暮云少不得就带着他了。虽说昨日元初栀让她带孩子一起去了,但暮云还是不太想这大冷天的带孩子出去,而且她们去的是茶楼,带着小孩子去,哭闹起来还不惹的一圈人侧目? 暮云好说歹说的,小冬瓜就是不听。看着这小子泼皮无赖的样子,暮云深吸了好几口气,心里默念了几句冷静冷静~才没有朝孩子发火。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是小冬瓜这熊孩子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己肯定就会发火了。 正巧这时,玉兰带着淑华过来了。玉兰瞧见小猴子撅着小嘴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问道:“凉哥儿这是怎么了啊?这小嘴撅的都能拴一头牛了。” 小冬瓜现在虽然懵懵懂懂的,但平时机灵着呢,这会儿是一着急就说不出来,指指暮云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外头,然后就委屈的掉出眼泪来了。 玉兰听下人说过,今儿暮云要出门,见这情形她就懂了。她忙笑着对小冬瓜说:“你娘亲出门是有事要忙呢,你跟着她出去喝西北风吗?她是去做事儿,一点也不好玩的。我正要带你姐姐去街上买东西,不如你跟着我们一起,表姑带你去买糖球看年画好不好?听说中午东湖大街那边有杂耍咱们到时候去看看热闹,说不定还能碰上你认识的小伙伴呢。” 好吃的好玩的再加同龄的玩伴,任何一样都是小孩子难以拒绝的诱惑。再加上暮云平时事忙,小冬瓜和小南瓜竟有大半时间都是玉兰在带,因此他们兄妹俩对她和淑华也都很亲近。因此,这会儿小冬瓜便毫不犹豫的改投了玉兰的怀抱了。 暮云见状才略松了口气,然后方问:“你们要出门去?” 玉兰点头道:“正是呢,这不是我有个病人前些日子不是有些不大舒坦吗?吃了我配的药说是有些效应,我便又配了一些。这会去给别人家送年礼,会路过她家,就顺便把药给她也送过去。” 闻言,暮云难得八卦的问:“是齐夫人吗,说起那次我也跟着你一起见的她,因着是私密的病症,我也没好意思细问,她只说是小日子有些不大准。到底是什么症候?” 玉兰说道:“齐夫人也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就是上回她小日子来时,不慎淋了些雨。加上后来她又忙着装修店铺,又接连遇上中秋、重阳几个大节连轴转,身子没有在第一时间调养好。这会儿到了腊月里天冷本就不好受,年节下的又忙乱,可不是加重了病情。嫂子也看到了,她那天来时也是着实疼的受不了了,才借着送礼的时间到咱们府里看病的。你又不是没见她那个样子,脸色苍白的都有些发紫了。幸亏她底子好,调养的还算及时,若是再耽搁半年,以后怕是子嗣上都会有影响。” 暮云也想起了前阵子见齐夫人时的画面,不由的叹气说道:“这个齐夫人啊,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要强。偏偏我们是外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多,等过几日我看看时间,把她约出来好生谈一下这事,让她多注意着点身体。咱们女人啊,还是要学会自己爱惜自己。” 听了这话,玉兰说:“表嫂这话很是,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儿了,你就别瞎操心了。你也别光顾着说别人,我瞧着这些日子你也累的不轻,你看,你眼底都发青了。” 闻言,暮云轻笑道:“我就是这几天起的早点,没睡够,好生休息两天就好了。既然你要过去,便帮我带个好,让她好生保重。”接着她又说道:“前几日我的了一些上好的燕窝,海参、雪蛤等滋补的东西,等你回来了,我给你一些。” 玉兰摇头笑道:“表嫂就别费劲了,你上回给我的燕窝,我都还没吃完呢,我哪吃的了那么多?你自己吃不完,留着送礼也使得。” 暮云见她这般也没坚持,心里寻思着到时候直接着人送去就是了。 见两人在这里说起来话大有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小南瓜又开始不乐意了。于是他拉着一旁淑华的手脆生生的开口说道:“淑华姐姐,什么时候去玩呀?” 玉兰闻言,怕小冬瓜看到暮云先走的话会哭闹起来,就先哄着他走了。她们走了没多久,暮云便也坐上马车离开了家门。 这京城到了腊月里,街道上的马车和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平常只需一炷香左右的路程,这会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好在元初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暮云一下马车,便有机灵的伙计引着去了二楼的雅间。 她们到了雅间时,屋子里除了元初栀之外,还有许久不见得永昌郡主和她女儿嘉善县主,还有一个暮云不认识的年轻姑娘。暮云稍稍一愣,然后笑道:“我来迟了,给郡主和县主赔罪。”说着便拜了下去。 永昌郡主连忙亲自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何必这样客套?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腊月里人多,马车不敢疾行,略晚一会总比出些事故强。” 嘉善县主这会儿笑着插嘴道:“温夫人不知道,母亲在路上时,既怕来的迟了让钰郡主和你苦等,又怕走得急了撞到行人。一边吩咐车夫快着些,一边又叮嘱车夫驾车稳当些,可把车夫折腾的不轻。” 此时,暮云瞧见永昌郡主身后的嘉善县主和那个年轻的姑娘,这姑娘穿戴明显比嘉善县主华贵许多。这是这姑娘明显有些沉不住气,几次想要插嘴,只是都没插上。 永昌郡主没好气的点了一下自家女儿的额头:“就你话多,竟然还编排起你娘亲来了。”然后拉过暮云的手道:“你瞧瞧她这性子?都多大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真让人愁心不已!” 暮云忙道:“郡主莫要说县主了,我其实还挺喜欢县主这样的脾性,多大方爽利呀?女孩子性子太过文静了也不好,这以后要是嫁到别人家万一受了委屈,这说不出道不来的岂不更愁人?” 接着,暮云才笑着看向那位姑娘,问道:“这位姑娘倒是眼生得很,不知道是谁家的?” 听见暮云询问,元初栀这才似乎才想起这么个人来,忙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哎哟~瞧我这点子记性,光顾听你们聊天拉家常了,竟忘了她了。这个是我外家舅舅的女儿,侄女叫欣然,只比嘉善小一岁。还有一个叫漫璐,比嘉善大两岁。” 暮云一脸:???,后来一看才知道她误会了,原来站在那个长孙欣然的姑娘旁边的那个不是她的丫鬟,而是她姐姐。 一时间暮云有些尴尬的笑道:“原来是长孙家的小姐呀,我这几年看着京里见了不少人家的姑娘了,那行姑娘个个都算是出挑的了,如今见着她们姐妹俩,可真是觉得天外有天了。” 暮云见长孙大姑娘虽说穿戴不如二姑娘华贵,但是身上也有几件珍贵首饰,她瞧着也不像是庶女能戴的。想到自己刚刚把人家看成了丫鬟也是醉了。不过长孙大小姐这般穿着的一时间暮云也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便用眼神扫了一下元初栀,元初栀和她默契不错,一看就明白了,低声在暮云耳边说了一句话,暮云便什么都明白了。 唉,在这长孙大小姐是个在后娘手里讨生活的姑娘家,她就是占着嫡长二字又如何呢?终究还是要受许多委屈的。 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随手退下腕间的一对碧玉镯子来,递了过去:“没承想今儿能见到娇客,也没准备见面礼,这对镯子还算过的去,你们姐妹一人一支,拿着玩吧。” 她们姐妹俩个一齐收下,道了谢。不管她们内里如何,毕竟这是在外头,这一小会功夫还是端得住的,很快就和暮云熟悉起来了。 这间茶楼是京城有名的文人聚集之地,一楼是个特别宽敞的大堂。靠西边的一面墙摆满了书架,上面垒满了各种书籍。北墙和东墙则挂满了各种文人墨客留下的墨宝。当然,能上墙的多少都是有些名气的。像是北墙正中那一副“风华正茂”四个字的牌匾,据说就是告老还乡帝师陈晓峰年轻时的墨宝。 二楼则围着一楼的大厅设了一圈雅间,与寻常茶楼不同的是,这些雅间的窗户都是朝里的,而走廊则设在了雅间外围。就是说,从二楼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一楼大厅的景象。 今日在这里集会的多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基本上都是国子监和京城各大书院的学生。他们一早就把整个茶楼包了下来,省的让闲杂人等进来扫兴。而二楼雅间坐的,多是这些学生的女性长辈。这样的集会,其实还有很大的一个目的,就是让众位母亲好生观察一下这些学生的文采礼仪,若是有相中下面儿郎的,自会想办法让人递话。 说白了就是大型相亲活动呗!暮云真心不爱参加这样的聚会。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过就算暮云再不乐意也没用,这样的习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如今,这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入乡随俗,暮云以后找女婿少不得也要往这边跑几趟的。 她们一屋子人刚落定,还没喝上一口茶水呢,就听楼下响起了三下敲锣声,这就意味着诗会正式开始了。 诗会一开始,屋里几个年轻女孩儿就坐不住了,纷纷聚到窗户处瞧起楼下的热闹来。 见她们离自己远了,暮云才低声和永昌郡主聊起来:“我前些日子听说,郡主和平南侯府的世子夫人走得挺近的?怎么今日又到了这里?” 暮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刚才一直忍着没出声询问,现在看屋里年轻的姑娘注意力都在外面,才低声开口询问。 永昌郡主摆摆手:“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原先确实是相中了平南侯府的老三。你们想想看嘛,这幼子媳妇,又不用当家理事,嫁过去也轻省。而且他家的老三看着也是颇为有礼,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我原想着他好歹是侯府的嫡孙,我家嘉善未必配不上他。于是我就露了点口风,没想到平南侯世子夫人一听竟是一副非常乐意的态度。我后来回去派人一打探才知道,原来这平南侯府的老三表面瞧着是个好的,屋里头也没什么貌美的丫鬟,通房之类的,只是身边却有两个异常清俊的小厮,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初栀的娘还给我说过,听说他这个人和好几个公侯家的公子哥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想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肯定不会让嘉善去趟这滩浑水的。” 暮云点头道:“这样啊,郡主说得也对,这世上难免有些小人爱嚼舌根,可是无风不起浪。就算是这位三少爷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平日里行事也定是有些不大妥当,要不然也不会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好在,这里青年才俊有的是,郡主也不必太着急,慢慢挑吧,说不定今儿就能有相中的呢。” 永昌郡主压低声音道:“你们想得也真简单!我和嘉善父亲的关系,加上我的在京城里的名声,虽然有些高门大户的伸出橄榄枝来,但大多数都是冲着嘉善的嫁妆来的,你们不觉得这些带有目的的亲事,嘉善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以后会过得好吗?如今京城里这勋贵人家的子弟统没几个好的,仅有的几个出众的,不是家里太显赫瞧不上嘉善,要不就是早已经成亲了,还有的就是年纪太小了和嘉善不般配。如今这会儿我也是没法子了,只能在差不多的小官人家里寻摸个年纪匹配,人品不错的孩子就行。” 暮云笑道:“永昌郡主看得倒是透通,只是县主她的想法呢?。” 永昌郡主笑着摇摇头:“什么透通不透通的,嘉善也是愿意的,毕竟嫁到一般人家,她身份高,压得住婆婆,不会被婆婆欺负了去。要我说呀,我姑娘的嫁妆比起那些公侯家的嫡女也不差什么呀。因此,只要男方人品好学问好,长得不差,嘉善肯定是愿意的。” 三人窃窃耳语时,楼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几人对视一眼,永昌郡主笑着说:“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去。” 几位姑娘见到她们过来了,连忙让出一个空场来让三人过去。只见一楼的大厅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年轻秀才不住的恭维。永昌郡主笑问:“这是什么人哪?”嘉善县主有些懒懒的回道:“不认识,不过是对了一个比较精妙的对子而已,有必要这样趾高气扬吗?” 见她的语气不怎么好,暮云便笑着问:“嘉善县主这是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长孙漫璐笑着指向场中另一个穿天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道:“县主姐姐一直以为那位学子能赢的,谁知道,他竟然在最后输了。” 嘉善不屑的看着被众人追捧的那个学子,冷冷的说:“真是得志便猖狂,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就这般张扬。瞧瞧那位公子,不管输赢,一直都是稳重样子,文质彬彬,这才是谦谦公子该有的样子。” 永昌郡主闻言,开口训斥嘉善县主道:“闭嘴吧你,虽说这里情形特殊些,但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这般大大咧咧的谈论外男的。” 说着永昌郡主看了几眼自家女儿说的那个学子,这一看还倒真是觉得对方气度不错,不由皱皱眉头:“我们家与这些文人家里来往少,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初栀,暮云快来看看,你们可认得?” 好吧,暮云心里暗想,元初栀该不是为了拉个垫背的,才把自己哄出来的吧!元初栀丈夫是文官,自来就和一些文人家里走得近些,暮云丈夫虽然从武,但是他老师是傅清柏呀。因此暮云和这些文官家也有些往来的,说不得能认出几个呢。 虽说,元初栀的三哥也在楼下,但是,这会子总不好众目睽睽的把他喊上来,那也太露痕迹了。 暮云和元初栀顺着永昌郡主手指的方向一瞧,,元初栀看了一眼忙说:“不认识。”暮云则当即笑道:“若是旁人我定不认识,这人我却是认识的。” 永昌郡主忙问:“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暮云回道:“这是我相公傅先生的关门弟子,好像是是傅家的一个旁支的子弟,名唤傅恒,字仲明。因他和相公都是师兄弟,因此这人我倒是见过几次。” 看到女儿骤然发亮的眼睛,永昌郡主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她暗叹一口气,又问:“傅大儒的弟子,又是傅家子弟其人品学问都不必多问。只是不知道他可有婚配?” 暮云摇头道:“没有,这孩子说来也算不得命好,大前年的时候他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那年才十五岁,真真也是少年英才了。原本是预备着次年就去考举人的,谁知他祖父得知他中秀才的消息,一时乐极生悲,一个激动不已竟然就这么去了。他是家里的长重孙,自然是要守三年孝的。去年好容易才出了孝期,这不,一直耽搁到现在。我那回在傅府那遇到过他母亲,据他母亲说是预备明年去考举人的。他这光守孝守了三年多,连科举都耽搁了,更何况是婚姻大事?上回他母亲还托我帮着留意一下适龄的女孩儿呢。” 一听这话,嘉善的脸唰的红了。永昌郡主自然是看出了女儿的心事,只得替女儿开口道:“我瞧着这孩子实在出众,只是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形?”女儿可以头脑发热,她这会可必须得冷静些才行。 暮云回道:“傅师弟的祖父和爹爹都是举人出身,只是家中坐到高官位置的人俱是没有,他祖父是捐官的,做到正七品的县令后就致仕了。他父亲倒是没有捐官,连考了几次科举不中后,就一直在傅氏族里的蒙学,总管蒙学事宜。家里算不得十分富裕,但是几辈人攒下来,在京郊好歹也有千百亩良田和一些林地,好像京中还有几间铺子。总之,比起寻常人家算是很富裕了,但和郡主一比就显得不够看了,不过过日子是足够了。还有一点好处是,傅师弟只有一个嫡亲妹妹和一对庶出的弟妹,这样家产将来分薄的也有限。” 傅家的族学,永昌郡主自然是听过的,那可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多少外姓人家都费尽心思想把孩子送进去?这个傅恒的父亲既然能总揽傅家蒙学,那么想必各种灰色孝敬是必不可少的。虽说家底比起她郡主府来略单薄一些,但是她瞧着傅恒这孩子也着实出色。 永昌郡主从窗户里瞧见,好几个熟悉的贵夫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一楼的学子们。她深知像傅恒这样出众的年轻人,要不是因着守孝定不会耽搁到现在的。她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了,于是毫不客气跟暮云的说:“咱们是老相识了,我也不给你拐弯抹角和你客套了,傅家你比较熟,我家嘉善的终身大事,可就指望你了。” 暮云看到自己竟被赶鸭子上架了,只是这事着实不好推辞,嘉善县主她好歹也认识,也救过她弟弟,又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会瞧着嘉善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小眼神,只好说道:“正好这几日我家小猴子在傅府念书,不然这样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动身。只是这事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呢。” 永昌郡主忙拍拍她的手:“瞧你说的,自来媒人不过是牵牵线而已,你放心吧,成了我定给你包个大红封,不成的话,也就是他们俩孩子没有缘分,怎么会埋怨上你呢?” 大家说完话后,暮云便在元初栀的幸灾乐祸中急匆匆的走了,走时还暗暗的瞪了没心没肺的元初栀一眼。看看天色,暮云心里哀叹一声,这个时辰了往傅府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蹭上一顿午膳? 好在暮云比较幸运,她到傅府的时候,傅夫人也还没有用膳。 见她来了,孔氏笑道:“我正说一个人吃饭没劲儿呢,你就来了。正好今儿庄子送来的花鲢鱼,这时节是最是鲜嫩肥美的时候。我让她们整治一条,咱们俩尝尝。”说着便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 暮云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前来打扰夫人。” 孔氏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行了,跟我还用得着客气嘛?”孔氏转而又问道:“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要接小猴子回家去?” 暮云连忙摆摆手:“没有要接他回去,我这不是办事路过这附近,见天色不早了,便想着上门蹭顿夫人小厨房的午饭吗!” 孟氏自然是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了,少跟我打哈哈。就这样忙乱的时节,你这大喇喇的过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咱们又不是外人,少在那给我装什么花架子。” 闻言,暮云讪笑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在清雅茶楼那边不是有学子之间的诗文会吗?永昌郡主相中了咱们这边的傅恒师弟,这都都等不及诗文会结束,就匆匆匆忙忙的撵着我过来问问,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去。” 孟氏一惊:“你说的可是嘉善县主?他们俩年岁倒是相当。只是嘉善县好歹是宗室之女,还是永昌郡主的女儿,身份不算不娇贵了。这恒哥儿家里可不是什么显赫人家,永昌郡主能相中他的家世?” 孟氏都有点不敢相信呢。毕竟她和永昌郡主打过交道,永昌郡主的那个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闻言,暮云忙回道:“永昌郡主只有就嘉善县主这么一个嫡女,自然也是疼她的。那些子弟出众的宗室公侯人家,郡主担心后宅腌臜事儿多,想着与其让嘉善县主嫁到那些没落的勋贵家里,不如找个身家清白子弟上进的人家,以后女儿过得好才是正理。再者,我瞧着,永昌郡主也是有意避开京中豪门的意思。” 孔氏略一寻思,点头道:“从年轻时候,永昌郡主就是个心思透通的人,活得比大多数男人都明白多了,要不她也不会有如今的造化。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和恒哥儿母亲也不熟,这事就交给我吧,成不成的,我都会尽快给你回信的。” 谈完了这事,暮云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这红娘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反正这会儿这红线她已经给牵了,能不能成,就瞧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这事情倒是发展得倒是比暮云预计的还要迅速,三天后,她就收到了永昌郡主亲手写的帖子,请她二十八那天去参加嘉善县主的文定礼。 看到这份帖子,暮云也是服了永昌郡主的了。这速度,也真是够快的!这会儿也过完了小年,衙门里大都落了锁,温廷舟也不必日日再去衙门当值。 于是,到了二十八这天,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儿一家人一起去了永昌郡主府。 在这里,暮云不意外的遇到了徐氏,毕竟她也算是看着嘉善县主长大的,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不来的。 不过自从前几年三房、四房闹的那出事之后,成国公府最终还是分了家,徐氏自那时起,就轻松了不少,毕竟没有一群扯后腿的人,心情都开阔了不是啊。暮云瞧着徐氏比以前还要年轻了几分。 不过听说最近成国公府分出去的三房和四房又死命的巴结上来。毕竟是未来皇后娘娘的娘家,富贵岂是一般人可比拟的?因此这会儿徐氏虽然看着高兴,但心里便对三房、四房是颇为恼火得很。 不过暮云除了去成国公府拜见徐氏之外,两人等闲也不怎么见面。就是送节礼,也多是遣下人去送。倒不是暮云不想去,毕竟她现在也是忙碌得很。这会儿在永昌郡主府这里见到徐氏,可不心里高兴得紧呢。 两人亲香了一番,徐氏自来把暮云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宠爱着,这会儿见了暮云也是欢喜呢,再看看她身边的孩子们,欣喜的抱抱这个,摸摸那个。 暮云和徐氏略作寒暄之后,把孩子放在她这里,就去和永昌郡主说起了家常。 暮云走上去,笑着对春风得意的永昌郡主说道:“郡主的行动真是迅猛,前儿我接到帖子时都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永昌郡主回道:“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又有你和傅夫人从中说和,岂能不顺当?说起来,这事儿还要多谢你帮忙牵线呢,待会你可一要多喝几杯才是。” 暮云笑道:“郡主放心,就算不是我牵的线,既是嘉善县主的喜酒,我肯定是要多喝几杯的。到时候您可别舍不得你的好酒呀!” 永昌郡主闻言,嗔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过了没一会,恪亲王妃和元初栀也亲自带着的丫鬟婆子过来了。永昌郡主忙迎到二门处:“我原想着年底嫂子事多,不过是送个小定罢了,若是没时间真的不必费工夫赶过来了。初栀也来了,赶紧进去坐着罢。” 恪亲王妃笑眯眯的说:“那哪成啊?不说嘉善是我侄女,就咱俩的关系,她如今逢了喜事,你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女,我也喜欢嘉善这孩子,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我还能不来?”恪亲王妃的意思就是,要是庶女的话她才没那闲时间来呢!反正这话永昌郡主听了心里很是熨帖。幸好今日自己那死鬼丈夫的那些庶女们都没在跟前,要不听了这话还不得呕死? 倒是元初栀说过一些恭喜的话后,就把暮云家的小南瓜招到自己身边,对着暮云说道:“你家暖姐儿长得真是可爱乖巧,她过了年就四岁了吧,你这个当娘的,可得注意着点女儿家的教养和多让她开阔些眼界,不然容易被人哄骗了去。” 暮云笑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不过说起来我一早就留意了好的女学了,只是你也看了,我家这姑娘年纪不大不小的,这会子去女学,我这个做娘的,总担心她在女学里能不能吃饱,天冷了衣服带得够不够,有没有被欺什么的……一时间纠结着呢。” 元初栀在一旁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我看你呀,惯会偷懒,竟找这么些理由搪塞本郡主。我看你是懒得早起送孩子去女学吧。” 暮云看了一眼元初栀身后的恪亲王妃和徐氏,笑着说:“郡主你何苦当着恪亲王妃和成国公夫人的面这样打趣我?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恪亲王妃忙笑道:“你倒是有趣,难怪初栀那丫头当初心念念的非要让你到恪亲王府来。” 永昌郡主听了这边的话后,也过来凑趣道:“当初她救了我家那臭小子,我也是想把她讨过来的,只是她自己不乐意来。当初她若是来了,我肯定好酒好菜地供着她。如此,才不会显出我的胸襟来。” 她们几人一唱一和的,只把暮云弄得十分无语。在场的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正在大家说笑之时,单婧妍竟然也带着下人过来了。一时间,众人有些手忙脚乱的准备出去接驾,也只有徐氏和恪亲王妃依然稳坐在上座纹风不动的。永昌郡主本人自然是高兴的,未来太子妃亲自前来她越有脸面啊。单婧妍如今可是京城未出阁的姑娘们的偶像呢,加上她平日里鲜少出现,而且如今她贵为太子妃,以后就是国母了,一辈子等闲有几回功夫能见到她就不错了? 单婧妍进来后先和母亲打了招呼后,又和众人打了招呼,这才坐下来和大家闲聊。 没一会,这消息就传到了嘉善县主的院子里。今儿是她的好日子,所以几个亲戚家的女孩儿都聚在她的屋子里说话。这会听到单婧妍过来的消息,宗室里的几个女孩倒罢了,大多数都是见过这位颇有威仪的新晋太子妃娘娘,到还沉得住气。只有齐家的几个姑娘,颇为意动,尤其是高二姑娘,很想到前边去一睹太子妃娘娘的风采。只是她见别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自己开口道:“既然是太子妃娘娘来了,咱们不用出去接驾吗?” 嘉善县主心里冷笑一声,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今儿是她的好日子,这样的日子到底不好多话。 便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宗室女,那女子接到嘉善县主的暗示后,轻笑着道:“不必这么麻烦的,太子妃娘娘过来是为了给嘉善贺喜的,既然是在自己家里,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横竖一会过礼的时候咱们还要出去。到时候再去拜见就行了。” 高二姑娘听说还有机会见到单婧妍的面,便没再过多纠缠。 大厅里头,众人簇拥着单婧妍,将她请上到上座。她也没有客气,径直在徐氏的上首坐了下来,而后才是恪亲王妃等人的座次。 单婧妍笑着说:“真真是恭喜永昌郡主你了,等嘉善妹妹嫁出去了,剩下的就是雍哥儿了吧!永昌郡主这几年恐怕可是有得忙了。” 永昌郡主笑着回道:“可不是?这两年为了他们姐弟俩的亲事,可真是把我操碎了心,雍哥儿也就罢了,横竖是娶进来,成亲后也还是天天见。不比嫁女儿,又要操心这个又要操心那个的,生怕一个嫁不好耽搁了她一辈子。不过好姻缘不怕晚,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耽搁了这两年,说不定也遇不上恒哥儿这样的好姻缘。” 单婧妍回道:“可不是吗?傅家是百年世家了,前朝起就颇有盛名,傅家的家教门风在京城很是闻名遐迩,尤其是傅家的族学最为声名远播。听说嘉善妹妹的女婿还是傅先生的门生,其人品才貌自是无需多言。又有永昌郡主你的面子在那,嘉善妹妹嫁过去,想必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真真是那都挑不出毛病的一份好姻缘呢。” 单婧妍的一席话把永昌郡主哄的眉开眼笑,不住的作揖。 徐氏倒是笑着插嘴道:“行了,嘉善县主这婚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这个明眼的人都能瞧出来,你就不必在这里重复了。”然后徐氏转而问恪亲王妃:“嘉善有着落了,你家煋哥儿的婚事怎么样了?可有头绪?” 闻言,恪亲王妃和元初栀都叹了口气,恪亲王妃唉声叹气的说道:“还没有呢?别说煋哥儿了,连个让我瞧上眼的都没有,更何况是他了。虽说他小时候护国寺的大师说他命里注定晚婚,可是这眼瞅着过了年就三十了,再不成亲,就晚大发了。” 徐氏也跟着叹了口气,恪亲王三公子的婚事自他适龄开始就一直不大顺畅。原也订过亲,可惜那姑娘是个红颜薄命的。才进门几日就去了,京里就流传出了恪亲王府三公子命硬的小道消息,不然单就他的条件门第,那些一等一的人家未必瞧不上。 可惜就算他条件再好,这到底隔着前头这个前夫人,这前夫人是正正经经按原配规格娶进门的,后头的再怎样也是继室啊,到祭祀的时候可是要执妾礼的!谁家会舍得把自家辛苦教养出来的嫡女给人家做继室呢?那些次一等的人家,不用多说,孩子的教养眼界总会差了许多,要是真有出挑的,就是恪亲王妃和元初栀一时半会儿的没瞧到,她和恪亲王妃也是手帕交,煋哥儿的婚事她自然也是要帮上一把的。 至此,她也只能安慰道:“不必着急,咱们只管慢慢寻摸就是,总能找到好的。” 永昌郡主也凑过来说道:“就是啊,王妃不必忧心,你家三爷人也出挑,家世才干都是顶好的,必定能说一门极好的婚事。” 恪亲王妃叹息回道:“好不好的,现如今我也不要求那么多了。你们有空也帮我留意一下见过的女孩儿,不拘门第根基,只要女孩儿自身品格出众行事大方,就是家里略差一些也没关系的。” 刚说完这话,外头响起一阵喧哗声,听着像是傅家人过来了。徐氏和恪亲王妃,单婧妍和元初栀都没有起身,其他人包括暮云都随着永昌郡主一起到外头迎着傅家的来人。 傅恒母亲周氏是个温柔娴雅的女子,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的是那种满满的书香之气,让人见了便觉得心里舒坦。 刚才在大门外头瞧见了单婧妍的仪驾,周氏倒是颇有些意外。她原想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出身,加上她母亲的作派,以为她们在高家未必能有多高的地位。虽然她还没看到高家的人,但如今不过是文定,太子妃都亲自过来观礼,看来她在宗室里还是比较得宠的。看来就算没有高家,永昌郡主果然也如传言那般活得潇洒自由。 庄氏虽然不是冲着这些背景相中的这个儿媳妇,但是如果对方有宗室撑腰,又不怕自己父家,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高家在京城风评真的不咋地。 ------题外话------ 感谢美人鱼妈妈打赏的女王斗篷,也谢谢这几天给偶投月票,推荐票,评价票的小可爱们。偶滴书能得到小可爱们的支持,实在是太美好了,爱你们哦,么么哒^3^ 第二百四十四章 算起来,长孙氏是庄氏的大嫂子,两人相识几十年,自然不会生疏。庄氏当初能一下子同意这门亲事,也是为着嘉善县主在京里名声颇好,没有皇室贵女的傲气凌人,又是由永昌郡主带着在郡主府长大的,鲜少和高家有往来。 庄氏也见过嘉善县主几次,心里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因此几乎长孙氏一提她就答应了,还回家在丈夫面前学了许多好话,因此这婚事才进行得这般顺利。 有长孙氏从中调和,这气氛便半点没显得尴尬。永昌郡主先让人把其他的姑娘们喊出来拜见太子妃和庄氏诸人。 这些女孩儿都没见过庄氏,因此和她倒也没什么话可聊。暮云她们和庄氏也俱都是初见,尤其是单婧妍和恪亲王妃两人一个身份贵重一个辈分在那,少不得都让人奉上一份表礼。单婧妍不过是淡淡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罢了,倒是庄氏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个劲的夸赞不已。又笑道:“我素日见过的女孩儿也算不少了,齐整周全的孩子也见过一些,但是像今日这般齐刷刷的俱都是出类拔萃的女孩儿可真不容易?” 说着拉住懵懵懂懂的小南瓜的手道:“这是温统领家的大姑娘吧?真是可爱讨喜,我瞧着就心生欢喜,以后肯定能富贵双全。” 暮云连忙说道:“夫人可别这么夸她,不然她就翘了尾巴了。” 庄氏笑了笑:“怎么会呢?小孩子夸一夸才会更加自信……” 大家略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到了时辰,自有几个年轻媳妇儿去把嘉善县主扶了出来。嘉善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色绣海棠花的衣裙,薄施粉黛,更衬得她面似芙蓉,娇美可人引来众人一番赞叹之声。 文定礼不过就是些金银首饰、衣服布料、茶果点心之类的那些东西。傅恒家里虽然不如郡主府富贵,但是文定礼也是下足了功夫的,除了精致贵重的金银首饰各两套,还有满满当当的两大盒子各种各样的小件首饰。其余的丝绸锦缎俱都皆是上等货色,以傅恒家的家境来说,这些东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庄氏亲自将一支嵌红宝的凤鸟形金钗插到嘉善县主的发间,嘉善县主奉上自己做的几样针线,这礼就算大成了。 众人自然是一番赞叹之声了,只是这高家二夫人小声嘀咕道:“那金钗看着虽然金灿灿的,但样式却不像是现打的啊。”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夹杂在一片恭贺声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众人一愣。 暮云都很想亲自扒开这位高二夫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还是装的全是草? 就她聪明,难道在场的人都是眼瞎的不成?谁会瞧不出这钗的样式不新?但是人家既然这样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了,自然有自己的说法,就是没说法,只要不打算退婚,这事就该睁只眼闭只眼的混过去才是。怎么这个高二夫人竟来了这样一出? 嘉善县主到底年纪还小,听了这话气的银牙暗咬,到底顾及到场合没有发作。但是心里却记住了,打算找个时间收拾她一番。 就是永昌郡主也是气的不行,好在庄氏早有准备,听了这话也不羞恼,只拉着嘉善县主的手对永昌郡主说道:“亲家母放心,嘉善这么好的孩子我疼都还来不及呢,万万不敢亏待她的。这金钗看着虽旧了些,但是这钗子是当初我小定那会先婆母亲自给我插戴上的,据说这钗子在我们家也传了四五代了,一直都是传给长媳的。如今我把它给嘉善戴上,自然是希望将来嘉善再帮我把这钗长长久久的传下去。” 恪亲王妃这会儿出来打圆说道:“我记得这钗呢,是傅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差,这种钗子我曾经还在我娘的首饰里看到过呢,就是我家大哥文定时我娘也亲手给我大嫂插戴上了,说是傅家装流传下来的。这钗子可是好东西呢。你们瞧,这上面的红宝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那颜色多匀净,红的多正?现如今这样的宝石可不好找了,嘉善你可要收好了才是。莫不要因着款式老旧就不拿这钗子当回事。” 嘉善县主自然是躬身应下了,高二夫人听了恪亲王妃的话脸色涨的通红。插了钗这里就没有嘉善县主的事了,那几个年轻媳妇又把她送回到自己院子,就是其他的几个姑娘也都一起打包带走了。 这边,永昌郡主又吩咐下人预备席面,恪亲王妃低声和徐氏还有陪着前来的长孙氏说起了家常。众人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儿,从头到尾都没搭理出言不逊的高二夫人,这样的无视换做常人可能早就忍不了了。只是这位高二夫人也是个奇葩,竟然厚脸皮的挺了下来,不一会,就拉着一个夫人说起了家常。 暮云不由的往她那边瞧了两眼,却听单婧妍喊了她一声,她忙回头问:“怎么了?” 暮云 单婧妍笑道:“什么怎么了?你看什么呢?一副看傻了的样子?怎么样,嘉善县主这位婶娘比起当初住在你家的那个赵老太太又如何?” 嗔她一句:“你什么时候和郡主一样促狭了!不过,她们俩人在某些地方倒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呢。 元初栀闻言,捶了她一下:“好呀,竟然当着我的面编排我。还说我呢?难道不是你心里头才是最促狭的,只是不像我什么都往外说,只在心里腹诽,倒显得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其实,谁不知道谁啊?”说完,轻声哼了一下。 见元初栀傲娇的样子,暮云只觉得可爱,忍不住又逗她:“谁在外头说话不是说一半藏一半儿的?你以为都像你那样呢?啦啦啦的就往外说了去。” 元初栀白她一眼:“像我怎么了?我这样多自在?横竖也没几个人敢和我翻脸。” 见她俩斗嘴,单婧妍看着也颇为有趣,但是她又靠近暮云和元初栀一些,低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见过嘉善的未婚夫婿呀?我听说那位傅公子长的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是真的假的啊?” 闻言,暮云和元初栀都笑了起来,元初栀笑道着打趣单婧妍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你管他临不临风的,你顶多也就看看,难不成还有什么旁的想法?” 听了这话,单婧妍气的要捶她,只是到底不好动静太大,只好低声说:“真该让旁人都瞧瞧你这副嘴脸,还京城第一才女呢!脑子里装的怕不都是草吧,都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单婧妍知道她这是玩笑话,没有真的生气。 暮云见状,瞧着单婧妍有些羞恼了,忙笑着打圆场了几句,俩人见元初栀还是一副傲娇样子,单婧妍给暮云使了个眼色,暮云眼珠一转,跑到恪亲王妃和徐氏身边耳语了几句。 徐氏笑着点点暮云的额头,又往单婧妍这边看了一下。方笑道:“今儿是嘉善和傅公子大喜的好日子,这新娘子咱们是都见了,只是新郎怎么一直没过来?虽说这边不用他出面,但是既然来了,总得过来请个安才是。好歹让我们这些老太婆子,也瞧瞧他呀,不然这以后见了面再不认识岂不闹了笑话?” 庄氏忙笑道:“我原先是想着这后头年轻的女眷多,因此没有贸然让他过来。” 徐氏笑道:“这有什么?横竖这会儿姑娘们都去了院子里了,这里有咱们几个老东西在这,有什么好怕的?快让人去请。”于是便有丫鬟去前头将傅恒请了过来。 姑娘们虽然都出去了,但是这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却个个都是花样年华。傅恒进来后打眼一瞧,见屋子里好几个年轻女眷和一水青葱水嫩的大小丫鬟,连忙低眉敛目不敢直视,径直向众人请了安。 他既然过来了,永昌郡主自然少不得受累一番,挨个给他介绍了一圈。 见他的脸皮都涨的通红了,到底永昌郡主心疼女婿,见状忙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这一时半会的认不全也是有的,前边快开席了吧?今个儿你堂兄弟几人也跟着来了吧?你去陪他们去吧。” 待傅恒走后,暮云不由啧啧啧的打趣道:“还是永昌郡主心疼女婿,咱们大家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急急忙忙的把人送走了。人家傅夫人都还没说话呢。” 永昌郡主也不含糊,笑着回道:“亲家母是来做客的,就是心疼儿子,也不好意思直说。新女婿脸皮薄,你们这几个媳妇子一个比一个的泼辣,我要不快些让他出去,那脸皮怕要被你们给瞧破了。” 暮云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攒掇旁边几个年轻夫人说道:“各位夫人们瞧瞧,咱们这才成亲不过几年时间,在郡主嘴里就都成了泼皮破落户了。真真是有了女婿,就用不到我们这些人了,真是心寒呀。” 那几个年轻的夫人也是平日里和暮云交好的,听了暮云这话,其中一机灵的夫人,配合着暮云的话哀叹道:“可不是?永昌郡主真真是过河拆桥,你看等嘉善县主成亲的时候,还用不用我们?” 另外一个有些圆润的夫人也跟着附和道:“唉,永昌郡主自己有了新女婿,就想着欺负咱们了。我瞧着呀,这眼看就要开席了,郡主定是心疼那些酒菜了,所以想方设法的挤兑咱们,好让咱们自己滚蛋呢。” 暮云点点头:“许夫人说的对,郡主定是打的这般主意。只是,咱们不能这样便宜了她,她想让咱空着肚子走,咱们啊,还非要留下来不把这桌席面吃得干干净净再走。那我们就亏大了。”众人闻言都跟着点头。 其他人知道她们这是闹笑话呢,也不插嘴,只静静的看着她们“演戏”。 倒是一旁看戏的元初栀轻叹一声:“要我说啊,你们还是随了永昌郡主的愿,麻利的走了才是。真留下来,那才是亏大发了呢!” 暮云忙问道:“怎么就亏大了?” 听了暮云的话,元初栀笑道:“你想啊,你们这会要是走了,就算和永昌郡主闹翻了吧?那后头嘉善大定、添妆你们就有由头不来了,既免了来回辛苦又省了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几个年轻夫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还是钰郡主想的周到,那咱们还是走吧。”说着,就要起身。 永昌郡主连忙伸手相拦,佯怒道:“那可不成,不能这么便宜了你们,要走也得把我家嘉善的添妆给留下来才成。”说着,她自己掌不住率先笑了起来,还一不小心笑岔了气,竟呛着了,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见状暮云连忙上前,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笑道:“郡主不必这样着急,咱们不过是和你说笑呢,给见嘉善县主的东西早就预备下了,不管你管不管饭,到时候我们都来添妆。” 永昌郡主刚好了一些,听到这话,直接气的捶了她一下:“真真是应了你自己说的那句,就是个泼皮破落户,还把这些年轻的媳妇们都给带坏了。”说着,又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主子丫鬟们笑作一团,元初栀笑着拿手里的扇子一下拍在暮云的肩上:“我说什么来着?要论促狭,屋里的这些人里可没谁能比得过你呢。” 恪亲王妃亦是大笑一场,她外家就是傅家,因此和傅家关系也很好,和庄氏自然是相识的。 她指着暮云对着庄氏道:“这孩子素来是个稳重的,今儿定是担心永昌郡主要嫁女儿心里不舍呢,这会儿千方百计的逗她高兴,你可千万别把她当疯子看了去。” 庄氏忙笑着回道:“这几个年轻媳妇儿这样活泼有趣,正说明平日里家中长辈宽厚、妯娌和气,方能开得起这样的玩笑。其实,在我看来啊,自家人堆里,就是该这样说说笑笑的才显得热闹亲切,没得冷冷淡淡的失了人气。” 她刚说完,就见暮云过来,笑着对恪亲王妃道:“还是王妃娘娘知道我的心思。” 恪亲王妃笑着白她一眼:“你那点小心思,瞒的了旁人还能瞒的过我去?” 暮云笑笑,回道:“自然是瞒不过的王妃娘娘的,我就好比那孙猴子,怎么折腾也翻不过您这如来佛的手掌心。”说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若是恪亲王妃不说,旁人再没想到暮云闲扯这一通有的没的原来还有其心思在里头。 徐氏再瞧瞧自家还有些木呆呆的二儿媳,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媳妇儿虽说平日里也十分孝敬,可是心思就是转的慢了,看看人家暮云,不过是看着永昌郡主给嘉善插戴的时候略有些不舍,一眼就瞧了出来。这样一折腾,永昌心里怕也是好受了许多,这玲珑心思,还和幼时那会儿一模一样呢! 永昌郡主暗自感叹了暮云扯的这一出,这会儿饭点也到了,她便招呼众人吃饭去了。用过午膳之后,送走傅家诸人,小定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客人走了,暮云等人也各自告辞归家,毕竟这大节下的,各家都有自家的事务要忙。只是嘉善县主非要留小南瓜在这里住两天,永昌郡主也说:“就让小南瓜在这住两天吧,我肯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绝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的。嘉善没有妹子,又特别喜欢你家姑娘,你就同意吧,省的没人和她说话,怪孤单的。” 一边的高二夫人闻言气恼不已:你不把高家的那群庶女看在眼里就罢了,可是好歹她侄女还在眼前待着呢,嘉善怎么就孤单了?其实永昌郡主还真不怎么喜欢高家二房的。那两个侄女还心思太多,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想必女儿也不乐意和她们待在一块儿的。 暮云犹豫不决,年下家里确实忙,加上今年缙王府得了势,来家里送节礼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她确实又照顾不了女儿的地方,暮云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下女儿要不留在永昌郡主府? 待听到小南瓜歪着头说了要在这里玩儿后,干脆的应了下来。 只是到底先前没有什么准备,小南瓜的大丫鬟珠珠便跟着暮云回了温家,给小南瓜收拾一些贴身用的东西。 珠珠走之前,暮云特意把她叫到自己跟前吩咐道:“你去了那边告诉大姑娘,就说嘉善县主在家待的时候有限了,平日也忙,让她不用打扰,不许哭哭闹闹的。还有,高家二房那边几个女儿和高府几个庶女,这姑娘多了难免会有几句口角,仔细看着点别让人欺负了去。咱们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怕事的。若是有那些给脸不要脸的,你们也不必太软弱,直接怼回去就是。” 珠珠连忙应下了。 暮云说着,又嘱咐道:“大小姐年纪小,有些懵懂,有些话她若是不懂,你们当下人的也该学会给主子分忧才是。”珠珠又连忙恭敬的答应下来。 接着暮云又让人拿来两个荷包:“这有些散碎金银,你拿着带在身上,这些留着打赏用吧,在永昌郡主府千万不能小气了去。” 待珠珠走后,银心笑着说道:“夫人真是操不完的心,今儿都二十六了,大小姐顶多在那边住个两三天就回来了,还能留在那边过年不成?看把夫人给记挂的?平日里,大小姐有时候也会被钰郡主接出门去待一整天,怎么没见夫人这样絮絮叨叨的?” 暮云叹道:“这和钰郡主府里能一样吗?钰郡主那边只有宸哥儿一个孩子,庶子女向来也都规矩,都是些知礼仪的孩子。你也不瞧瞧高家的那几个女孩儿,除了二房大姑娘瞧着还算知礼的样子,下剩的几个一个比一个轻狂,小南瓜以前如何见过这样的阵仗,我是怕惊着她。加上她年纪小,被欺负了怎么办?” 银心劝慰道:“大小姐虽然倪年纪小,可她向来聪明,嘴又甜,被欺负了肯定会说的,而且大小姐如今也上了女学了,那女学里头什么脾性的姑娘没有?说不定大小姐早就见识过了呢。再说,就是以前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家,在永昌郡主府那边,有永昌郡主和嘉善县主亲自看着,谁还敢给咱家大小姐脸色瞧不成?” 闻言,暮云失笑道:“你倒是会说,瞧得比我还清楚呀!” 银心忙道:“夫人不是瞧不清楚,而是关心则乱。您呀,就放心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过两天,咱家大小姐肯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关心则乱?可不是吗?从自己成亲以后,这三个孩子就是她自己奶大的,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待孩子大了,她每天至少要见过几次好好说说话的。尤其是女儿,娇娇软软的,暮云就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这边,珠珠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带着东西又坐车去了永昌郡主府。她带着下人抬着东西走到二门处时,正好遇到了高二夫人。高二夫人听说中午那会自己儿子喝醉了,刚去前头客院看了一回。正要再去内院瞧瞧女儿,正好跟珠珠碰到了一处。 珠珠连忙停下来请安问好,高二夫人一脸笑意的摆摆手,笑问:“你不是温家那小姑娘身边的丫鬟吗?这是去哪了,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高二夫人瞧见珠珠身后跟了六七个丫鬟婆子,其中两人抬着一大口木箱子,其他人手里也都挎着包袱拿着提篮。 珠珠淡笑着回道:“高二夫人真是好记性,不过见了一面就记住了奴婢。郡主不是留我们家小姐在这里住两天吗?我回家替小姐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贴身物件。” 高二夫人指着她们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家小姐的?” 自然还有她们丫鬟们的一些衣物,只是话到嘴边了珠珠想起来主子的吩咐,有意为自家小姐壮声势,便笑道:“是啊,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姑娘也就住个一两晚,因此只收拾了这么一点子东西,先将就着用吧。反正两家离的也不远,缺什么再回家取也就是了。” 听了珠珠这话,高二夫人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住个一两晚就带这些东西,还只是将就用?这是有多金贵? 高二夫人看着她们手里这大包小包的,就连珠珠手里都挎着一个小包袱。高二夫人在这里住了些日子,知道这家里的大丫鬟轻易不会亲自动手的。这会见珠珠提着的包袱不大,但是分量却似不轻的样子,看形状估摸着里头应当是妆奁盒一类的东西。想到今儿看到的温家小姐年纪虽小,没有绾发,但头上却是珠光宝翠的样子。心头一热: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好东西? 暮云和温廷舟夫妻俩都比较疼爱女儿,小南瓜虽然年纪小永不了珠钗什么的,但是可以给她弄个小皇冠呀,或者其他小夹子什么的,因此小南瓜首饰还真的不少。 珠珠见她半天不说话,便笑着说:“若是高二夫人没有旁的吩咐,请恕奴婢们先行告退。” 高二夫人现在心里存了些旁的心思,这会儿竟然难得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行啊,你既然有事就先忙去吧。” 珠珠虽觉的对方有些不大对劲,但也没有深想,行了礼便带着其他的几个去了嘉善县主的院子。 这会,小南瓜已经摘了头上那个小皇冠,一头乌不算多压黑色长发只用两根红色头绳编了两个功夫辫,此时正盘腿坐在炕上和嘉善县主玩儿呢。 见她来了,小南瓜一扔手里的棋子:“珠珠,你回来啦。” 这边高二夫人看着珠珠离开后,直径去了自己闺女那里,见闺女这会儿正托着腮帮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呢,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叠新衣裳。高二夫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两天自己刚从京城有名的绣坊给闺女定的新衣裳。连忙过去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啊?有新衣服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高舒怡撇撇嘴:“新衣裳又怎么样?不过是些普通货色而已。” 高二夫人忙道:“这可是今年京里最流行的锦缎了,样式也是时新的,这一身要二十多两银子呢,为娘自己都没舍得做这样贵的衣裳。”光给她做衣裳花的这些钱就够她们家以往半个月的开支了,要不是这小半年来,家中扒上了永昌郡主,赚了些银子,她才舍不得给闺女做这么贵的衣裳呢。 高舒怡听见自家老娘又在那里唠唠叨叨的,只觉得更加心烦。原本在高家时,她觉得自己算是十分出挑了,不成想来到永昌郡主府后见到的姑娘们一个个都不比她差,甚至有的人比她还强一些。 尤其是这个嘉善堂姐,那天在茶楼见到她时戴的是一套珍珠头面,今儿又换成了一套红碧玺的,俱都是做工精致无比的,瞧着比自家大伯那个宠妾的女儿平日戴的还要精致一些。自家大伯那个庶堂姐她也不喜欢,真是的,平日里不就是在自家族里串个门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显摆给谁看呀?就那些东西谁没有啊? 素来了解她性子的高二夫人见女儿兀自在那里生闷气,心下一叹,自己这个闺女素来掐尖要强,今儿都被别家的姑娘比下去了,样样都不出彩,现在指不定是心里不乐意呢。得想法子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才好,不然她要是闹出点什么,自己可就要头疼了。高二夫人扭头往对面厢房一瞧,并没有听见动静,便问:“对面那个去哪了?” 高舒怡一副瞧不上自己那庶姐的样子,这庶姐在家时看着是个老实木讷的,到了郡主府这里也知道捡高枝攀了,哼! 闻言,高二夫人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呀,真是脑袋不灵光。你大伯娘这样富贵,大丫头略微奉承一下,你大伯娘手指缝里漏的就够她享用许久了。偏你还一副无所谓清高的模样。真真是愁死我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高二夫人见女儿还是一副颇为瞧不起的样子,她咬咬嘴唇道:“你的心思为娘也清楚,只是咱们家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统共就那么些银子。你爹爹那人,左一个姨娘右一个通房的纳进来,又生了好几个兔崽子,银子更是如流水一般的撒出去。为娘还要盘算着给你们兄妹俩攒嫁妆,娶媳妇的银子,手头能挪动的钱本就有限。可你大伯母不一样啊,虽然她和大伯关系差,但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和离。你也不看看你大伯母是什么人,皇家郡主,光这年底前来关账的庄子管事就有十多个,我听说你大伯母如今大大小小的庄子加起来共有千百倾地呢,加上她做生意,和各种铺子的收成,一年的进项能顶咱们家十多年的。这还没算她郡主的俸禄银子呢。比你那不知所谓的大伯父不知要强上多少……” 高舒怡听了母亲的话,皱着眉头道:“咱们家花销也没有很多啊,进项多开支也大,这家里上上下下多少下人?我瞧着嘉善堂姐随便一套头面就要百十两银子,从来了这里后,光成套不重样的我就见了二三十套了。衣裳更不必说,什么蜀锦云锦的,大多数都是以往听过没见过的,这会倒是都几见了。都是家里的嫡女,怎么大伯母养闺女就这样舍得?我上回不过是相中了一支小的点翠钗子,才几十两银子而已,爹爹就肉疼的样子,不舍得给我买,真是小气兮兮的。” 高二夫人无奈的摇头道:“要不我怎么说让你多出去走动走动?你可知道,你堂姐生下来后从小是跟你大伯母的母亲华锦长公主长大的。人家华锦大长公主养了她那么些年,又是亲外孙女,每季都送好些上贡的衣料首饰过来给她。还有成国公府的夫人和恪亲王妃,对你堂姐也都极为疼爱。你记得没有,今年你堂姐生日那会虽然还没有大办,但是那两位也都遣人送了极为贵重的头面和衣裳过来。而且连太子妃娘娘和钰郡主也都送了贵重的东西过来,估计把你堂姐近几年收到的生辰礼物拢一拢,就是一副体面的嫁妆了。” 看着自己女儿长得这般花容月貌,高二夫人心里也是极为心疼的,要不是自家男人不知道上进,整日里无所事事,二房入敷不出,不然凭着自己闺女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高门大户攀不得?如今住在永昌郡主府,虽说大嫂倒是给她闺女按着郡主府里的份例发月例银子了,但是一个月五两银子够做什么的? 这样想着,她便埋怨道:“你大伯母嘴上说疼你,但是一个月五两银子,连盒好一点的胭脂水粉都买不到。你瞧瞧你堂姐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拿银子堆的,她私下里肯定没少贴补自己闺女。” 周舒怡听了娘亲的话,当下皱眉道:“这话以后娘您还是不要再说为好,若是被大伯母听到了多不好?堂姐到底是伯母的亲女儿,伯母不向着她向着谁呢?”心里到底有些失落,自己怎么就没投胎成伯母的女儿呢?不然,这会子那个备受宠爱的不就成了自己了吗? 高二夫人则是想着今儿恪亲王妃说的那话,旁人听了这话只是一笑置之,倒是她听了之后心里有了一些小盘算,她一向认为自家女儿是哪哪都好的,既然恪亲王妃说了不拘门第,说不得能让大嫂帮着牵一下线? 若是被暮云和元初栀知道她这心思,怕是真会被雷的不轻呢。这人,还真是敢想!就算恪亲王三公子娶继妻,也娶不到她家女儿身上,高家内部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话说暮云这边,这会儿她正在和马恭人说话呢。马恭人的兄弟已经通过了欧阳询大人的考核,待年后明和书院开学后就可以去上学了。虽然没能拜在那些有名望的大儒门下,但是欧阳大人也帮着举荐了一位极有教学经验的先生了。前日,马明谦已经去拜见了新先生。 这下弟弟既不用再远赴千里出去求学,也拜得了良师,马恭人自然是感激万分,这回是专程来向暮云道谢的。 马氏真心诚意的敢谢暮云的,她诚恳地说道:“这回要不是温夫人出手相助,我那兄弟还不知道要在外求学多久呢?有时候在外头遇到天景不好,连过年都不得回来。如今可好,不管这学上的怎么样,总归是在跟前,我们这些亲人心里也放心。尤其我娘亲她老人家可算是称愿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好生来谢谢夫人。” 暮云笑着回道:“恭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到底也还是令弟自己有真材实料。若不然就是有我的帖子和欧阳大人的推荐,他也过不了考核。我听我欧阳夫人给说了,令弟的基本功很扎实,只是在策论方面还有些不足,不过他还年轻,好生历练几年,总会有考中秀才的那日,就是举人、进士也未必不能考中。” 人嘛,自然都喜欢听好话的,马恭人听见暮云夸奖自己的弟弟,真心是与有荣焉,她忙谦虚道:“我这弟弟脑袋不大灵动,好在性子还算稳得住。我也不求他真能考中进士什么的,只要明年能考中秀才,这说起亲事来也好听许多。” 说到弟弟的亲事,马氏心里突然嘀咕起来,没听说温夫人家里有和自家兄弟年岁相仿的姑娘呀?温夫人这样关照自家兄弟,莫非是有什么想头不成? 紧接着,马氏便暗自摇头止住了这个心思。温家大小姐才四五岁,而且人家是什么身份啊?就算年纪相仿,怎么会看的上自家兄弟?真是想多了! 要是暮云能读懂马氏此刻的内心,怕是绝对没有此刻的和颜悦色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马氏见暮云这里人来人往的异常忙碌,便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去了。 马氏刚走没多久,暮云正在发愁晚上吃什么呢?就见温廷舟大踏步子的回来了。中午那会从永昌郡主府出来后,温廷舟把她送到家附近的巷子口就匆匆离开了,说是先去衙门瞧一眼,然后下午要去几个朋友家里走动一番,说好了晚上不回来吃饭的。 暮云上前几步,帮他将外头的披风和大毛衣裳解下来,然后问道:“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吃饭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说着有拿过丫鬟们捧过来的新的大毛衣裳给他穿上。 温廷舟神情有些古怪的笑道:“你猜。” 暮云自是猜不到的,只是温廷舟就是不松口,气的暮云捶了他好几下又踹了他好几脚:“有话就快说,瞧你那怪模怪样的样子。真是欠打得很” 温廷舟无奈的轻笑两声,方道:“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饭局就应下了,谁知道过去那一瞧,竟然有好几个花娘在那,我心想这要是被家里头娘子知道了那还得了?于是我便走了。” 闻言,温廷舟无奈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拜娘子上回所做之事,如今整个京城里谁不知道我温廷舟惧内?因此我只说了一句我家娘子不喜我身上沾染风尘之味,便没人拦着,我就这么回来了。” 说完,他还无奈的摊摊双手。暮云才不在乎自己得了什么“善妒”或者“母老虎”之类的名声呢,只是这闹的人尽皆知也觉得有些意外,当即皱皱眉头道:“不过就一点子小事还真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温廷舟点点头:“本来是不会传的这样快的,只是这大节下的,咱们家人来车往的。前院那个车夫的新婚娘子少不得要出来帮着自家男人做活,可没少被各家各户的下人瞻仰,娘子的事迹自然是更加声名远播了。” 暮云突然一噎,虽说她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出名”,但是这样的名声如果能给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带来一些警示的话,那出名就出名吧。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堵不上那些人的嘴呀,反正她又不靠这些名声吃饭。 她思量了一回便无所谓的收回了心思,抬头一瞧,炕桌上放的一碟白糖糕竟被自家那口子吃了个干净。 她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温廷舟,好笑的问道:“中午在永昌郡主府没有吃饱吗?你都不爱吃甜的呀,这白糖糕多甜啊,你竟然就这么吃光了?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 温廷舟摇头笑道:“别提了,中午的席面做的不好,都是些大鱼大肉的,送过去的时候也有些凉了,还看着油腻腻的就没胃口吃,灌了一肚子酒水。衙门放了假,下午过去也没有东西吃,可不就饿了大半天了吗?” 暮云忙道:“那你也不早说,我这就让人预备些饭食去。下午庄子上刚送来一些新鲜三黄鸡,我让她们用瓦罐煨了鸡汤,家里羊肉牛肉都有现成的,也有新鲜菜蔬,要不咱们吃火锅吧?你想吃辣的还是清汤?” 温廷舟闻言点头道:“也行,今儿天冷,吃点这个还热乎。清汤的吧今儿中午灌了一肚子酒水,吃辣的不太好。对了,那两个小子呢?怎么没见到?” 暮云先是吩咐丫鬟去传膳,然后回过头来笑道:“那两人一回来,正巧遇到母亲让人过来送东西,非要跟着过去找外婆玩,我想着我娘一个人也孤单,就让他们去了。刚才我娘让人过来回话,说是他们今晚不回来了。” 温廷舟叹了口气:“这年底下,岳母那边事情不多吗?这两个臭小子过去岂不是净添乱了?” 暮云回道:“不碍的,我娘除了对对账,跑跑京郊的庄子之外也没旁的事宜了,我姐姐她也把自己孩子送过去了,几个小的还是很听我娘的话的。” 温廷舟笑道:“噢,这样啊,看来大姐比你会偷懒,知道把孩子送回去给岳母照顾着,她和姐夫就有二人世界了。” 闻言,暮云白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还羡慕了不成,想把家里几个也送过去?” 温廷舟连忙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瞧着岳母这不是有些孤单吗?孩子时常过去玩儿,也好陪陪她解解闷儿。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暮云问道:“什么事呀?” 温廷舟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来递给她:“喏,这是为夫给你的零花钱,收在你的私房里花吧。” “老实说你这钱哪来的?”暮云好奇道 温廷舟一边把钱都给她,一边说:“虽说你家相公的家底好像没你的私房丰厚,但是好歹还是养的起家的,给你点私房钱也是不在话下的,你不必替我俭省。” 第二百四十七章 暮云接过去温廷舟递过来的银票,看了一下面额,有数了一下,一共有八千多两银子,一时间有些疑惑。 这会儿温廷舟衙门里的年终红封早就发下来了,于是便问道:“你这又是从哪得来的横财?”她倒是不会担心温廷舟会拿不该拿的银子,自家又不缺钱,他犯不上,只是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还是了解一下来路为好。 温廷舟知道她心里担心,便安抚道:“放心吧,这钱是我帮着那人处理了一些事情,那人赏的。” 他这一说,暮云“噢”的就猜到了,应该是新出炉的太子殿下赏的吧。 她当下轻笑道:“这位爷出手倒是大方呀。”然后暮云又说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册封大典虽说定在了来年,但是贺礼也该预备起来了。只是这分寸上我到底有些拿不准,今儿我拟了张单子,一会用过晚膳你帮我参详一下,也好给我点意见。” 如今年末事多,缙王虽然已经封了太子,因此他一要负责代替当今皇帝进行祭天礼,二来皇帝最近也很干脆的让他代为管理朝中政务,三来自册封之后,他们一家子就要搬到东宫居住。怎么看年前的时间都很紧张,于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都定在了来年元宵之后。 温廷舟听了暮云的话后点头应下了,正好这会儿丫鬟已经将晚膳预备好了,于是两人便相携着去吃了晚膳。饭后,又一块参详了一下暮云拟写出来给太子府的贺礼。 今日难得几个小的都不在,吃了饭下人们也都退了下去,夫妻两人也算是过了一回少有的二人世界。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温廷舟依旧还要出去走礼。暮云送走他之后,回身对着丫鬟们嘀咕:“也不知道小南瓜在永昌郡主府那边睡的好不好?这丫头和她哥哥一样吃东西一向挑拣,昨儿中午的席面上就没怎么动筷子,也不知道她晚上吃的什么?还有那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闯祸儿。” 银柳闻言便笑道:“奴婢听说永昌郡主喜吃牛肉,而且永昌郡主府那边的暖房也没有咱们府里的暖房大,那边的新鲜菜蔬定是没咱们家这样又多又水灵。奴婢今儿路过暖房那边瞧见刚摘了几大筐新鲜的青菜,另外还有一些豆芽等物,夫人不如让人送些过去。” 暮云听闻后,笑着点头道:“也好,这事就交给你办吧,你去挑几样大姐儿爱吃的装上一些,另外再把昨儿铺子里上送来的那些珠子、小物件什么的挑一盒子好的,拿去给大姐儿,就说给她留着玩儿的。” 银柳收拾妥当了,到了永昌郡主府的时候,永昌郡主虎着脸说道:“你们家大小姐才在我这住了一晚,怎么你们夫人就放心不下了?我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吗?” 银柳知道永昌郡主是开玩笑呢,因此并不惧怕,而是笑吟吟的行了礼,站起身来方才缓缓地说道:“郡主说笑了,我们夫人说了,只要郡主不嫌聒噪,愿意留大小姐住多久就住多久,她再没有不放心的。我来呢,是因为我们夫人是瞧见今早暖房收的几样蔬菜都很新鲜,想着昨儿郡主府里刚办了席面许是没什么新鲜菜了,便让我送一些过来。” 这时节新鲜菜难寻,就是大户人家也不是家家都能建有暖房的,郡主府也有,但是打理得一般,种出来的还没暮云家里暖房的蔬菜好呢。因此这会儿永昌郡主见到银柳带来的这些东西,也是颇为高兴,笑道:“还是你们夫人细心,府里虽然预备了一些但是还要预备正月里用,你也知道我家暖房那些蔬菜长势没有你们温府的好,因此也不敢敞开吃。有了你家夫人送来的这些,我好歹中午能痛快的加上几个菜。”说完永昌郡主让人将东西收到厨房放好。 见大小姐没在这里,银柳又笑着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是我们夫人给嘉善县主的东西,就是些南边店铺来的小物件,我们夫人说了让嘉善县主留着赏人用吧。” 永昌郡主的丫鬟接过盒子递到她手里,永昌郡主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里面都是些戒指、耳环、扇坠之类的小物件,珍珠、玛瑙等各种形制的都有,都是些散碎的珠子,成色虽好但是个头都不大,胜在做的精致,年轻姑娘们拿来走礼是最合适的。 永昌郡主不缺这些,但这是暮云给女儿的,她自然是收下了。她拿起一只戒指,看着那一盒子东西赞道:“说起来这南边的手艺就是精巧……” 她话音刚未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丫鬟的请安声,接着门帘被打开,高二夫人领着高舒怡走了进来。 见她们来了,永昌郡主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放回盒子里,将盒子盖好后递给身旁的丫鬟,吩咐道:“把这盒子东西给你们县主送过去,和她说明一下。” 银柳闻言忙笑道:“正巧,我也过去给县主和小姐请个安。” 永昌郡主打趣一句:“就知道你们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说是给我送东西,实际呀是放心不下你们家小姐。行了,我也不弄你,你快去瞧瞧吧。”银柳笑着应下了,跟着那丫鬟出了门。 见银柳走了,高二夫人笑着问道:“这不是温夫人的丫鬟吗?怎么又来了?” 永昌郡主轻笑道:“温夫人让她送了些东西过来,弟妹没事可忙吗?怎么这时候有功夫过来了?” 高二夫人暗地里捅捅自家女儿示意她说两句场面话,高舒怡只做不知,气的高二夫人暗地里咬牙切齿。但还是强颜笑道:“这不是舒怡这丫头想来给你这个伯母请安问好吗?因此非要跟着我过来,只是这孩子太过腼腆了,到了这里又害羞起来。” 这一家子人在这里郡主府住了这么久,永昌早就摸清了她们的脾性,听了高二夫人的话,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弟妹真是不知道消停!还有这个侄女儿,还给自己请安?这么大的架子是给自己请安的模样吗?还不如人家舒欣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辰时前过来,只有这个舒怡,眼里从来没有“晨昏定省”这样的规矩。 自己刚开始不过略提点了几句,就惹来这母女两个的埋怨,何苦来哉,反正不过是个侄女而已,爱谁谁去吧!不管她的事儿。 这会永昌郡主见舒怡坐在自己这个弟妹身边低声不语的样子,丝毫不可怜她半点,这孩子到底是被她娘亲给耽误了,那又如何呢,整天一副清高样子,没那资本充什么大头菜呢! 永昌看着这母女俩,知道高二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想了想笑道:“舒怡呀,你一个姑娘家和我们俩老婆子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会子你的姐妹们应当都在嘉善屋里玩呢,你也去吧。不想去就回自己的屋里歇着也成。” 高二夫人也忙说:“是啊,你大伯母说的对,不过别回去歇着了,去你嘉善姐姐那边找你姐妹们玩吧。”高舒怡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想想回房也是枯坐,不如去瞧瞧嘉善她们都做什么消遣,便依言去了。 见自己闺女走了,高二夫人自己往前坐了一下,讪笑着对永昌郡主说道:“说起来,我这里有件事想和嫂子你商量一下。” 永昌郡主心里冷笑一下:这老二媳妇果然有事儿。 然后她端起茶杯问道:“什么事啊?” 高二夫人涎着脸说:“昨儿我听到恪亲王妃不是说要给她三儿子说亲吗?你瞧着把怡姐儿说给恪亲王府三公子怎么样?” 高二夫人这话一落音,永昌郡主好悬没被口里的茶水呛着。咋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真敢想呢!永昌郡主心里吐糟着。 虽然没呛着,但她到底还是咳嗽了两声才缓过气来,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冷笑道:“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呀!我劝你还是本分安生一点为好,不要想这些你办不到的事儿。恪亲王三爷是什么身份你怕是没弄明白吧?他可是个有钱又有实权的人,年纪轻轻名利皆有。你家怡姐儿有什么?有出身、有背景还是有才有貌?幸亏这屋里没有外人,要不让人听了你这话,还不嘲笑你白日做梦呢?” 高二夫人闻言,有些不乐意的嘀咕道:“怎么就不行了?那恪亲王三爷不也得叫你一声姑姑吗?你请他到府里来做个客,想办法让他和怡姐儿见上一面,这事不就成……” 她话没说完,就见迎面飞过来一个茶杯,高二夫人见状连忙躲闪开,那茶杯擦着她的身子飞出去老远,才摔到地上跌了个粉粹。高二夫人连忙心疼的拿帕子去擦衣衫上的茶渍,这身衣服的料子还是上回从嘉善那边弄到的呢,这可是上等的蜀锦呢,她这才穿了两回,弄上这些茶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她还有闲心在这担心自己的衣裳呢,那边永昌郡主早就被她这话气的火冒三丈。只见她直指着高二夫人的鼻子就开口骂道:“你少拿高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做法来祸害你女儿。姑娘家的名声有多珍贵你这个当娘的不知道吗?你就这样作践她。好好的姐儿都让你给带坏了!” 高二夫人很是委屈:“我这也是为了怡姐儿好啊,既然大嫂都说恪亲王府的三爷好,那让怡姐儿嫁过去,您这当伯母的脸上也有光啊!” 永昌郡主冷笑道:“有光?就凭你娘家和高家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吗?若是真的让你如愿了,我永昌就不用在京城里待下去了。脸都被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给丢光了!” 两人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外头的丫鬟,主子拌嘴丫鬟不敢劝架,便有人把这消息告诉了嘉善。 银柳与高舒怡一块到了嘉善县主屋子的时候,嘉善正抱着小南瓜和在自己屋里和众姐妹说话聊天。除了一些宗室里关系好的姑娘之外,还有高家姐妹们。 嘉善县主得了盒子便顺手打开瞧了,笑道:“还是温夫人疼我,有好东西尽想着我。” 见屋子里的姑娘们都把眼光聚向了盒子,当下不在意的笑道:“都是些小玩意,不贵重,但胜在精致,各位妹妹们不嫌弃的话就各挑两件吧。” 接着便对说:“欣妹妹最大,你先挑吧。”高舒欣看了一眼一旁的宗室女,想到对方到底身份贵重些,便斟酌着说:“还是让芸慧县主先挑吧。” 嘉善县主笑着看了一眼芸慧县主,说:“不必理会她,这种小东西她多得是,家里指定还有比这些更好的呢,咱们这些就不便宜她了。长幼有序,你只管先挑就是了。” 高舒欣见芸慧县主冲自己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随手从盒子里拿了两样东西,顺势道了谢。 接着,嘉善县主又对高舒怡说:“怡妹妹来得正巧,你是客人,你先挑吧。” 高舒怡在家的时候本就是个霸王性子,处处掐尖要强,来了永昌郡主府后原也想和嘉善别苗头来着。只是嘉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真耍起性子来就连她娘都得让着三分,而且嘉善比她有脑子多了,特意整治了高舒怡几次。高舒怡在嘉善手里狠吃了几次亏,这才收敛了一点点脾性。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回嘉善让她挑,她好歹还知道先道了谢,才选了两样自己一眼就相中的:一枚粉色水晶的戒指和一对赤金镶绿松石的长流苏耳坠。这两样东西可以算是这个盒子里一眼看过去最精致的几件之二了。 剩下其他高家二房的庶女,都乖乖的一人拿了两样都放在手里把玩起来,还时不时的探讨两句。 姐妹们你看看我的,我瞧瞧你的,正在这里说的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儿呢,只见嘉善的一个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丫鬟说自家母亲和二婶吵起来了,嘉善皱皱眉头,虽有些不明就里的,但是依旧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她笑着对屋里的姑娘们说:“母亲那里有些事情要我过去一趟,我就不留妹妹们了,咱们改日再玩。”接着便急匆匆的走了。 众姐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嘉善在这家里积威已深,何况主子不在客人也不好待着,便相继告辞了。 嘉善去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在屋里和小南瓜玩耍的芸慧县主见她脸色不虞,便开口询问。嘉善和她向来亲近,便低声把事情说了。最后还是有些生气的紧:“这个二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恪亲王三爷是什么人物?就是有低门娶妇的说法,二叔身上一没功名二没实权家底又薄,而且还有高家那些糟心人,拿什么去攀人家堂堂亲王府?” 芸慧县主听了这事后也觉得有些无语,只好笑着安慰生气的嘉善道:“行了,你不用生气了,这些事咱们也帮不上忙,只能多劝着姨妈一些,让她不要生气才好。你这生气会吓着咱们小南瓜的!”说着芸慧县主还捏了捏小南瓜白嫩嫩的小脸蛋。 嘉善闻言蹲下来看着小南瓜说道:“哎哟,我吓着小南瓜了吗?”小南瓜很给面子的摇摇头。 …… 芸慧听说了此事后,她觉得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继续留在郡主府到底是有些不便,而且正好银柳刚才看到事情不对劲也没有离开,她也觉得自家小姐现在待在这儿有些不方便,于是便和嘉善县主说了带着小南瓜回去的事儿,芸慧县主也附和着说至极留下也不方便了。 嘉善闻言后,也点头道:“你们回去也好,我瞧着母亲这次是铁了心要整治二婶一番,到时候二婶不知道还要怎样闹腾呢。你们在这里我也没功夫照顾你,小南瓜还小,也不合适看这些东西,芸慧就不虚留你了。银柳姐姐你就把小南瓜带回家去吧。” 芸慧笑道:“我这么大人了,还用的着你照顾?只是你家这样的事我在这里也插不上手,净赚了给你们添麻烦,再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原也待不了几天,等除夕那天咱们再一块玩儿。” 银柳这会儿已经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了,待芸慧县主和小南瓜的东西收拾好了以后,又去和永昌郡主告了辞。永昌郡主搂着小南瓜在怀里,看着芸慧说:“芸慧呀,我原是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了,偏偏遇到这样不消停的亲戚,这府里乱哄哄的,你也待不下去,我就不虚留你了,等过了年你再过来找你嘉善玩。”说完,派心腹婆子好生将芸慧一行给送回去。 有依依不舍的抱着小南瓜亲香了一会,才对银柳叮嘱了一番,也派了一个心腹婆子带着一些人将小南瓜一行人送了回去。 温府这边暮云原本见银柳一去大半天都没回来,心里就有些嘀咕。这会好容易见她回来了,没想到却把小南瓜也带了回来,不由地问道:“你怎么把小姐带回来了,我寻思着郡主怎么也要留小南瓜多住几晚呢。” 银柳笑道:“回夫人,奴婢没想着接小姐回来,只是郡主府里出了点事,奴婢想着咱们是外人不方便在那待着,就趁机把小姐带回来了。”接着银柳将郡主府发生的事情给暮云说了一遍。 听了这事后,暮云摇头叹道:“这还真是……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糊涂人都有。” 接着暮云又感叹地说着:“你们说说这世间的男子,都标榜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都不愿让女人读书识字。但是你瞧瞧,这不管是男人女人若是大字不识,别说礼仪规矩了,连起码的道德廉耻都没有。自己愚昧无知做事糊涂不说,往往还会带累子女,还谈什么相夫教子?” 见银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暮云笑道:“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人了。不过是个混人罢了,就是有些小心思,也不过是空想,永昌郡主肯定会想法子辖制她的。你刚回来,定是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下吧。”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灵通的人基本都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尤其是元初栀听闻这件事后,都给气笑了,母妃那个时候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自谦的话罢了,竟然还真有人信了?这会儿她正好嫌周府里闹腾,就坐车来了暮云这里。 这件事两人不过略说了两句罢了,谁都没真正放在心上。倒是元初栀有些郑重的对暮云道:“我都和你说了好几次了,你都没放在心上。我三哥过了年都多大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让你帮着留意一下,我就没见你上心过。” 闻言,暮云连忙喊冤:“你这话可真冤死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上心的?” 元初栀冷哼一声:“那怎么没听你提过一嘴这事?” 暮云无奈的说:“若是旁人,我自然是看个差不多就行了。可是你三哥是谁呀?而且你眼光那么挑剔,我要是不把人姑娘里里外外都打听清楚了,好意思和你开口?” 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元初栀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听你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好人选?” 暮云沉吟一下,说道:“我这里还真知道一个姑娘,人品、才貌都是顶好的,只是这家世上略有些不足。” 元初栀打断道:“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能让你犹豫的,家世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快说吧,到底是谁家的女孩?” 暮云这才说道:“你还记得上回咱们在永安侯府见过的那位王姑娘吗?” 元初栀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你说的是她?她的祖父和父亲均被追封定西伯,弟弟也承袭了定西伯的爵位,若论家世也不算低了。你刚才说家世上略有不足,我倒是没往她身上想。” 暮云道:“我说的倒不是爵位这些,她到底是父母双亡之人,听说母亲当初走的也早,京中也不知怎么流传着许多她们姐弟两个“克亲”的名声。要不然依着王姑娘这样好的品貌家世,婚事也不会蹉跎至今。” 元初栀冷笑一声:“别的倒罢了,我实在信不过这些的克亲不克亲的。而且这王家姑娘我也有所耳闻,是个有脑子有手段的。而且堂堂的功勋之后,若是不为着切身利益,谁会闲的没事去造她们的谣?这事不用想就知道,定是平昌伯府那些人弄出来的事情。” 接着元初栀却皱眉摇头道:“你这人选得倒是极好的,只是这事怕是难成。” 暮云有些惊讶,问道:“怎么会难成呢?难道你没有相中她?” 元初栀哑然笑道:“连皇后娘娘都相中的姑娘我怎么会相不中呢?说起来,我在皇后娘娘那里也见过王姑娘几次,算是有些熟悉。她这样好的人品样貌,我又怎会瞧不上?只是我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很有撮合她和孟家公子的意思。因此我才将这事撂下了。” 闻言,暮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她不熟呢。唉,若是真如你说的那样,那真是可惜了。” 闻言,元初栀也跟着叹道:“可不是,勋贵家的女孩儿很少瞧见有这样娴静又不呆板的,那满腹的书香气遮都遮不住。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唉,你说这好姑娘怎么都被旁人给占了?” 见事已至此,暮云她们两人也只好将这事搁下,留作以后再议。 …… 转眼就是新年,太子替皇帝祭了皇陵之后又主持了除夕夜的皇室家宴,一时之间太子的声势达到鼎盛,风头无两! 单婧妍看着东宫里突然多出来两个娇媚宫女,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得了消息,知道这两人是胡家送来的。这个胡家,看来图谋不小呢,如今这会儿女儿不好直接往里送,就先送两个内宠来?她心里冷笑一下,但面上却是温婉如常的吩咐宫女将两人好生安置,转头却是毫不留情的给胡家上了一回眼药。 虽说心里膈应,单婧妍却还是耐着性子,貌似不经意的提起两人来:“殿下胡家送来的那两人你是想什么时候纳进来?提前和我说一下,我好准备一番。” 太子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他还是稳得住,本身他就不是好女色之人,听了单婧妍的话闻言,难得好心情调笑道:“怎么了?莫非咱们太子妃娘娘吃醋了?” 单婧妍柳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说:“她们是什么身份?也值的我吃醋?” 然后单婧妍对太子说道:“你说送人的那家,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太子殿下如今虽说已经入住东宫,也顺利的代替父皇监国理政,可外头盯着您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呢?父皇如今又病倒在床,此时此刻,若是有人将新人进来的事情告诉了父皇。殿下以己度人,觉得父皇心里会如何想呢?” 闻言见太子的脸色已经有些凝重,单婧妍继续说道:“那家人要是有心,怎么不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送?那个时候也不迟啊!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真不是妾身多心,这么不妥当的事,心得多粗才做的出来啊?殿下一向谨慎,怎么这回……” 太子想起那日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胡家把这两人送给他时,他也没多想,反正左右不过是后院里多了两个人罢了。 这会儿听了单婧妍的话,心里也觉得此事颇有些不妥来着。他和单婧妍两人大婚多年,他深知单婧妍向来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性子,因此对单婧妍还是有些许信任的。 他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开口说道:“要不,咱们再把人送回去?”这话让单婧妍顿时一噎。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里翻了个白眼,单婧妍没好气的道:“这人都已经送来过了,这会儿再送出去的话,岂不是显得咱们心里有鬼了?” 太子见单婧妍嗔怒,笑着说道:“好,是本宫不好,妍儿可别气呀,气着了多不划算。左右不过是两个丫鬟,我也没有想着收入后宫里,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本宫绝对没有二话?” 闻言,单婧妍板着脸问:“那么我让她们去浣洗处,殿下也能舍得?” 太子殿下自然是舍得的,毕竟他对那两个女的也没什么,最多也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单婧妍是他的原配发妻,想怎么样就怎么呗,因此说道:“本宫刚才都说了,绝无二话,你看着办就好,她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听了他的话,单婧妍这才笑道:“我跟殿下您开玩笑的,这两人到底是胡家送来的,殿下如今需要胡家的支持,就算要安置,哪能真让她们到浣洗处去做粗活?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形,殿下你实在是不好和她们再有什么瓜葛。我听送她们过来的人说了,她们的女红还算不错,不如就先让她们在针线房待着,帮殿下您做做内裳鞋子什么的。明面上她们不过是针线房的丫鬟,就是旁人问起来,咱们也有话回。殿下觉得如何呢?” 这时候的女子哪有不做针线的?就是如皇后、单婧妍这样的,偶尔还会做几样针线给夫君或子女呢。太子听闻太子妃让这两人去针线房当宫女,觉得这样安排也是妥当了。当下握住单婧妍的手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要不是你及时提点,本宫差点做了错事。” 单婧妍面上笑道:“殿下日理万机的,光朝中的政务就够您忙乱了,这样的小事上难免会有些疏忽。不是妾身多嘴,这回的事情殿下就是自身一时不察,身边人也该提点一二才是。” 太子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本宫也知道,只是以往在王府时瞧着小李子还算中用。进了东宫之后便觉得他有些欠缺了。” 单婧妍道:“殿下如今是储君,行事自然要有储君的章程才是,殿下身边还是要有几个熟悉宫内事务的内侍才好。” 闻言,太子叹了一口气:“本宫又怎会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宫里的太监们年纪小的不顶事。年纪大点又机灵的,身后都各有其主。旁的倒罢了,万一找个对头的人,本宫岂不是腹背受敌?” 单婧妍闻言,莫测一笑道:“殿下觉得,如今宫里最不想您出事的是谁?” 太子苦思半天,怎么觉得宫里没一个好人呢?就是一向关系不错的皇后娘娘他也不敢全然相信的,于是他皱着眉头问:“你说的是谁?” 见太子一时没有想明白,单婧妍也懒得再兜圈子,径直笑道:“殿下真是当局者迷,父皇他老人家已经接连痛失好几个儿子了。如今殿下是成年皇子中唯一能堪大任的,以父皇的英明睿智,他自然是最不愿看到您出事的。” 闻言,太子恍然大悟:“多亏了你的建议,要不本宫差一点就走错路了。”接着太子殿下拍拍单婧妍的手道:“太子妃不愧是本宫的嫡妻,这见识眼光就是不一般呐。” 单婧妍微笑道:“殿下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今下午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其中的诀窍。殿下忙的日理万机的,自然没有功夫去寻思这些,要不然也早就想到了。话说回来,殿下不怪我多嘴就好。” 太子见单婧妍如此深明大义,自然只有更加喜欢的,总觉得这个妻子娶得不亏。听了单婧妍这话也只是笑道:“不过是咱们夫妻之间的私房话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从次日开始,单婧妍就听说太子常常将皇帝派来的掌事大太监带在身边,心里暗地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她的一番心血。 而这位东宫的掌事大太监不是旁人,正是暮云熟识的温沐! 却说太子听了单婧妍的话之后,果真没再乱收一些朝臣送的女人,那两个宫女他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呢。并且在事后还将送人的胡家大爷胡景训斥了一通。而这事不知怎的竟然传到了胡家大姑娘的耳朵里。 这位胡姑娘可不是吃素的,狠狠的在自己娘亲面前告了大哥一通。胡夫人对儿子的做法也颇为不赞同,整的胡景一时间狼狈不堪。 这些身外事,暮云自然是统统不知。眼瞅着没几日就要过年了,家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大愉快的事情。 原来玉兰自从和离后,就只回去过一次,不必说,自然是闹的非常不愉快,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玉兰才没有再回去过。一般都只是让人将自己给娘家的东西捎回去。 不过玉兰的二哥如今在家乡县里做些小生意,偶尔也会到京城这边来。玉兰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都是什么德行,也不愿闺女回来受气,偶尔跟着二儿子过来瞧瞧女儿,娘亲骨肉一年总能见上两三次,倒也没什么妨碍。 这回却是有人捎信说玉兰的母亲病了,让她回去瞧瞧。玉兰想着这大过年的,等闲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扯这样的谎话。更何况事关亲母,玉兰来不及多想,和暮云说了一声,就急急的收拾东西要回去。 暮云最近敏锐得很,这件事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不过想到温廷舟回去大溪村去祭父母还没回来,便是有什么事情总会照应一下玉兰的。因此让人套了车,派了两个粗壮婆子和两个小厮跟着玉兰回去了。 事情果然就跟暮云想的一样,并不是玉兰的母亲病了,原来是玉兰的大嫂想法子找人把玉兰给骗了回去。原因是她的娘家兄弟死了媳妇,撇下三个孩子,等闲人家都不愿让闺女去当这个后娘。就是有不疼惜闺女的,要的彩礼也奇高。玉兰的大嫂就想到了自家的小姑子,她心想反正是鳏夫寡妇,正好能凑一对。 这些年,玉兰一直没有回娘家,不过是懒的和这些人打交道。玉兰的大嫂却还以为自家小姑子是以前那个懦弱不争的性子,好骗的很呢。于是便想法子托人把她骗回了村里,然后自己在村口迎着,到时候先把她骗到事先预备好的空屋子里,她兄弟在那等着呢,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婆家人就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反正她有两个儿子傍身。 可是她没曾想到,玉兰竟浩浩荡荡的带了那么些人回去。打算都落了空不说,小心思还被大家都知道了。 事发之后,玉兰只看着自家大哥问了一句:“这事大哥究竟知不知道?” 玉莲的大哥没有回答,只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见状,玉兰一句话也没有说,转头就上了马车。 暮云听到跟车的婆子说了事情经过:“云娘子的那个大嫂子,力气着实不小,要不是奴婢几个上前把她抱开了,光云娘子娘俩回去,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听了这事之后,暮云都觉得有些后怕。她厚赏了跟车的几个下人,尤其是那两个婆子,只是叮嘱她们不准再将这事说出去。下人们见这事牵扯着主子的外家,自然是不敢多言。 玉兰回来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暮云进去的时候,见她正斜靠在榻上默默的流眼泪,旁边淑华也跟着刷刷流泪。见她进来,玉兰动也没动。暮云看着淑华哭得眼都红了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不已,忙走过去拿帕子帮淑华擦干眼泪,安慰道:“好孩子,你娘就是一时想不开,你可别跟着凑热闹。看把眼睛哭的,都快肿了。我让人带你去找小南瓜,好不好?” 淑华摇摇头,看着玉兰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娘亲。” 暮云叹息地摸摸她的头:“真是个好孩子,那我先劝劝你娘好不好?你先去洗洗脸,换身衣裳,看你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衣裳呢,你换完衣裳等会儿再过来罢。” 听了暮云的话,淑华这才点点头,银柳忙上前牵着她的手道:“我带表姑娘去梳洗。”暮云颔首。 见玉兰在那默默流泪的样子,暮云也叹了口气:“我都听她们说了,这件事确实是太伤人心了。只是,要我说啊,为了这样的人伤心,却真是有些不值得了。你一向通透,怎么这会就想不明白了?”一边说一边拿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玉兰苦笑一声:“大嫂做什么,我再生气也是有限的。就像你以前和我说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不去理会就是了。只是,我没想到大哥竟也知道这事,竟然也帮着一起瞒我。若不是这回多带了几个人回去,我,我这下半辈子就给毁了。他是我的亲哥哥啊!小时候也是很疼我的,成亲前逛街赶集,都会记得给我带点零嘴或是小玩意。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我都快不认识他了,这还是我大哥吗?” 暮云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这人心都是会变的,只是有些人变的多一些罢了。兄弟姐妹之间,小时候再亲密无间,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家,这心思和以前自然不一样了。” 顿了顿,暮云又劝道:“你大哥未必不心疼你这个妹妹,可能在他心里自己的妻子比你重要罢了。老话不是都说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连娘都能忘,你这个妹妹,被忘了也是正常的。” 听了暮云这话,玉兰顿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哭笑不得的说道:“嫂子您这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歪理一套一套的,偏偏还被你说的有模有样的,我都快信了。” 暮云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管它是歪理还是正理的,能把你逗笑了就是正理了。” 正好这会儿淑华洗漱完,换了衣裳过来了,见母亲已经擦干了眼泪,脸上也有了笑容得模样,忙踢掉鞋子蹿到她怀里撒娇道:“娘啊,您以后可别这样哭了,女儿我都要心疼死了。” 玉兰拥着自家闺女香香软软的身子,听着她软糯的童音,只觉得心都化了。但还是嗔怪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黏人,也不怕你婶娘笑话你?还不快坐好了去。” 第二百五十章 见玉兰训斥淑华,暮云不乐意了,忙说:“淑华这孩子多懂事啊,我才不会笑话她呢。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你应该宠着才是,少说她两句。”接着又说:“而且你也不看看这孩子陪着你哭了半天,眼睛都有点肿了。你可不能训斥她呢,而且要我说啊!你就算不为旁的,只为了这么个心肝闺女,你也该看开着一些。别去在意那些早就变了心思的人了,不值当。行了,我看你们娘俩奔波了一天也累了,这会儿好生歇息一下吧。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可不许再哭了啊,没得把福气都哭没了。” 玉兰这会儿也想开了,便点头应道:“哭了这一场,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呀后肯定不会再想了,我知道嫂子你忙,快去忙罢,不必理会我了。” 晚上回来后,暮云将这事告诉了温廷舟,然后叹道:“这还是玉兰亲哥哥呢,就这样不靠谱。” 温廷舟淡淡的回道:“这世上小人多了去了,卖妻女的比比皆是,他这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了。我这个表哥两口子真是不怎么聪明,这是硬生生的把财主给往外推啊。” 暮云闻言,立即说道:“可不是吗?不过也幸亏他们都不知道玉兰妹子如今的家底这样厚,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连大舅母她自己也只知道玉兰妹子平日里的绣活卖的价钱不错,但是不知道她如今还攒下了好几间房子和铺子呢。” 温廷舟摸摸下巴,沉吟道:“应该不止这些吧,我那回见到淑华的衣服上系着一块上等的羊脂玉的平安牌,那样玉质,就是在咱们家也没有几块。类似的东西,我在淑华的身上见了好几回了。看来,我这位表妹的医术很不错啊。” 其实一开始温廷舟还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自家妻子送的呢,但是后来他见淑华身上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后,他便不这样想了。 自己妻子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有那么一点财迷,那些普通的宫花珠钗之类的她不稀罕。但是像这样级别的好东西,她向来都是只进不出的。当然这话他也就在心里琢磨一下,为了夫妻和谐,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既然不是妻子送的,那就只能是人家玉兰自己赚的了。 暮云见他今日难得说那么多,便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家相公:“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起玉兰她们娘俩的事来了?” 闻言,温廷舟咳嗽一声,说道:“其实,是有人跟我打听玉兰表妹了。” 听了温廷舟这话,暮云一下子来了兴致,忙问道:“是谁打听啊?打听哪一方面的?” 温廷舟老实的回道:“今儿不是去食味居吃饭吗,正好遇上几个朋友也在那里,大家便进去坐了一坐,打了声招呼。席间有一位行医世家葛家的葛大夫,不知打哪知道了表妹,就和我打听了几句。倒也没问旁的,就问表妹如今还给不给人瞧病,说自家有个女眷身子不适,家中竟无人能与医治,想着出了正月之后请表妹去给瞧瞧。” 暮云皱着眉头说:“玉兰表妹如今鲜少出去给人瞧病了,可能是上回去公主府上受了些委屈,如今瞧着不大愿意出门看诊了,好些上门请的都推了。只和以前几个比较熟稔的夫人们来往了。” 温廷舟听罢,无奈道:“不说那些金枝玉叶们本就娇贵万分,就是她们自己性子柔和,府里的下人们也总有那些踩高捧低的。出去行走,这些事本就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表妹若实在不习惯,倒也没什么。咱家又不缺她们娘俩那口饭吃。” 暮云笑着摇头道:“你不知道,玉兰妹妹瞧着柔弱,但骨子里却有几分刚强。你看她在咱们家,虽说是没给嚼用,但是没少给小猴子她们哥俩还有小南瓜做鞋做衣裳什么的。她自己不大舍得花用,待孩子们倒是大方,什么贵重料子也都舍得给。” 接着,她又有些神秘兮兮的靠近温廷舟说道:“你可知道表妹这些年攒下了多少家底?” 温廷舟摆摆手道:“这个我怎么能知道?我没事去打听表妹的私房钱做什么?” 暮云嘿嘿一笑:“那我就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省的你再把人给小瞧了。玉兰表妹来京城才几年功夫,已经攒下了过万的身家了。” 听了这个数,就连温廷舟也是一惊:“如此,表妹还真是生财有道啊,真没想到她竟能攒下这么多银子。” 暮云解释道:“现银自然是没那么多,但是她嘛名下的宅子铺子加起来,总有这个数了。你不知道,光我知道的一回,她替一个贵妇治好了多年的顽疾,还帮人怀上了身孕,人家光现是给的钱就整整两百两黄金。” 说到这里,暮云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你说的那个什么葛大夫不怀好意似的。你都说了,他们家既然是行医世家,总有几个医术高明的长辈在,什么样的病症看不透?再说这样的人家肯定会有懂医术的女眷的,怎么非要让玉兰去给看病?这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呢。我看,趁早还是别让表妹去趟这滩浑水了。” 温廷舟噢了一声,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当时也没应下,这事你和表妹商议去吧。好了,不说旁人的事了。朱雀大街那边今年冬月里新开了一家银楼,我上回经过那边时顺路进去瞧了一下,看到有对翡翠镯子料子着实不错,细腻透亮,就是雕工的不怎么样,粗糙不说还很粗笨得很。我便买回来找了个好师傅重新雕琢了一番,你看看喜欢不?” 说着,温廷舟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圆润饱满的福镯。福镯就是俗称的圆条,讲究外圆、内圆、环圆三圆合一。说实话,要是以暮云穿越前的眼光来看,她是不会喜欢这种很庄重的镯子款式的。可是在古代待了这么多年了,暮云却是越来越喜欢这样圆条镯子的那种古朴韵味。 这对镯子的颜色是那种接近青椒色的满绿,因着本身翡翠种水就足够透够润,因此不会显得特别老气。暮云戴上手上一式,圈口虽然稍微大了点,但是颜色实在是漂亮。 暮云越看越喜欢,正在那欣赏的带劲呢。正赶上小猴子带着弟弟妹妹过来了,一进屋,小猴子就瞧见了暮云手腕上的新镯子。转头看到自家爹爹的样子,便说道:“爹爹又给能娘亲买好东西了,不知道有没有记的我们的份呢?” 其实温廷舟是真忘了。但是看着小女儿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时,温廷舟还真说不出口。他异常沉着的很自然的说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自然是没有份儿,给咱们小南瓜的的东西在书房呢,一会我让人给送到小南瓜房里去。” 小猴子撅噘嘴:“何必等到待会,爹爹现在就让人去拿不就是了?顺便让我和弟弟也开开眼啊!” 还没等温廷舟回答呢,小冬瓜也懵懵懂懂的也跟着凑趣道:“爹爹,我也要看礼物……”见两个哥哥这样说,小南瓜也跟着附和。 看到这样的场景,温廷舟无奈的摇摇头:这几个孩子生来就是克他的吧! 不得已,温廷舟只得让人去自己的书房将自己平时珍藏的几样精致小玩意儿拿了过来。 给小南瓜的是一块细腻温润洁白的羊脂玉平安扣。温廷舟又顺便让人拿了一对翡翠的玉佩过来,给了小猴子两个兄弟。能让温廷舟珍藏的都是好东西,也算是大出血一回,好歹算是把几个小的给安抚住了。 暮云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也不打搅他们父子女之间的互动。烛光映着他们一家人,显得十分温馨。 …… 因着太子被册封,成国公府作为太子妃的娘家,这个新年自然是说不出的鲜花着锦之势。好在成国公单雄行事一向谨慎小心,早早就约束好了族人,不许任何人仗势欺人。加上单家父子,父无实权,长子远在西北,庶子外任,另外一个年纪尚幼,未成气候,也无功名。旁人纵使想找单家的纰漏,一时间竟也无从下手。虽然三房四房可以找一些纰漏,但是人家成国公早就和他们分家了,也不是同一个娘。 因此这个新年就在一种既兴奋又紧张的气氛中一晃而过。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连四五年以来,京城里头一直都不大太平。尤其是皇室,总是接二连三的出岔子。册封太子原本该是喜事,但是在这本该喜气洋洋的日子里,皇帝的病情却加重了,因此气氛便显得有那么几丝灰败。 除夕夜宴上,皇帝好歹强撑着出来露了一面,虽说统共待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退了下去,好歹也让宫里的妃嫔等人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们把心放回肚子里,皇帝的身子更是一日比一日不好起来。此时,后宫的诸位嫔妃和皇子皇女们才是真的着急起来,主动的轮番侍疾不说,一个个的无比精细用心,恨不能自己替皇帝病两天。 且不说他们对皇帝有什么感情深厚之类的虚话,最起码皇帝活着的时候,她们作为皇帝和妃嫔和子女,所享受的待遇都是一等一的。等换了旁人做皇帝,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们也还好,最起码登基的是自己的兄弟,大面上总还过得去,只要不造反谋逆,日子不会过得太差的。可那些后宫妃嫔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没有生养的无子女妃嫔们,日子可就要不好过了。 元初栀从宫里回来后,来了温家,她对暮云说:“我瞧着那宫里祈福殿的大门要被那些人给踏平了。还有那护国寺,皇觉寺,听说最近也是常常人满为患。要我说,她们这是何必呢?拜佛若是真的那样有用,这世上也不会有生老病死了。” 暮云回道:“这些大道理,大家未必不知道,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暮云抬头,瞧见元初栀最近奔波的都有些憔悴了,还以为她是为皇后娘娘担心,忙劝道:“知道你心里记挂着皇后娘娘,只是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了,眼底也青了。到了这时候,你更得多保重自己才是。别那人还没倒,你倒是先病了。” 元初栀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最近皮肤都粗糙了不少,听了暮云的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回去我就好好歇着。” 上元节的时候后皇帝便彻底倒下了。临终前颁下旨意,太子即位,然又将他叫到床榻前嘱咐一番,命他好生供养皇后娘娘和后宫嫔妃、善待一众手足。 到底是亲生父子,太子此时见到父皇快要不行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不伤心的。人将死,再多的不满,怨恨都消散了,太子对于父皇的遗吩自然是一一应下。 他也没打算清除那些公主皇子什么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他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这会儿所有的皇子皇孙和深受器重的王公大臣们此刻也都待在大殿里。皇帝斜倚着大软枕,灰浊的目光看向大殿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恪亲王,他脸上看不出悲喜。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子了,当初要不是他的不信任,老三怕是几个兄弟中最有能力的皇子罢。也不知道自己走后,老六能不能善待恪亲王府。 想到此处,皇帝轻声对太子说道:“有一事,你一定要答应朕!一定要善待你三哥。也善待一下他的子女,尤其是初栀那丫头。” 太子一愣:“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一定会善待三哥一家的。”太子也知道父皇为什么会说这个,毕竟恪亲王的腿他这个父皇要负一大部分责任,因此他会提出这样的遗言,太子并不感到意外。 接着,太子迟疑的问:“父皇可是要封初栀做公主?” 皇帝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多关照一下她,若是将来她受了什么委屈,你能看在她是你侄女的份上之情多照应她一二。至于封公主就不必了,大辕公主的驸马是不能参政的,这会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听到皇帝只是让他照应元初栀和恪亲王府几分,太子心里松了口气,这点小事他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了。 皇帝病了许久,今日说了这半天的话,却没觉得疲累。他心里也略有一些感应,自己怕是回光返照了,于是他趁着这会子精神还好,将皇后和皇子、皇孙、亲近王公们叫到身前,一一嘱咐了几句。 众人见了这样的情形,哪还不清楚这是皇帝这是回光返照?只是心里都期盼着皇帝能真的好起来。 只是这样的期盼到底是落了空,皇帝一一嘱咐完后,许是觉得心事已了,没有半点征兆的就头一歪,那么去了。 正月十七,大辕中宗皇帝病逝于乾清殿。 皇帝一去,一应皇子皇孙、王公大臣们自然是嚎啕大哭起来。 没一会消息便传到了后宫,单婧妍知道后,忙吩咐下去,阖宫都换上素服,预备哭灵事宜。自己也换了装束,起身去往慈宁宫。 皇帝一去,皇后娘娘难免也有几分伤心,只是这份伤心在她回到慈宁宫,看到当初自己儿子留下的那两盆兰花时,心里的悲伤瞬间就去了一大半。只是,这时候,阖宫上下的妃嫔们都到了她这里,皇后娘娘自然不会落人话柄,依旧是一副悲伤不已的模样。 过了一会,单婧妍带着东宫的侧妃们过来了。见了单婧妍,皇后娘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哽咽道:“中宗皇帝一去,本宫这心里只觉得难受的紧,以后这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单婧妍连忙推辞道:“母后,儿媳还年轻,没有经验。后宫还是要倚赖母后做主才好。” 皇后娘娘轻轻摇头道:“你不必推辞了,你是太子的原配嫡妻,这后宫早晚要交到你手上,你只管大胆的去做吧。” 这样事儿妃嫔们自然是不好说话,毕竟新老皇帝的嫡妻都在这,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小老婆说话呢。 最终还是德凝大长公主拍板道:“行了,太子妃就不要推让了。就按皇后娘娘说的办吧,反正这后宫迟早都要交给你,早交晚交都一样,刚好你也趁这事儿锻炼一番。” 这会儿单婧妍倒不是故意推脱或是有意作态,只是如今的后宫到底还是中宗皇帝的妃嫔居多。她如今到底还是顶着太子妃的名头,又是小辈,若是贸然接管后宫的事宜,一时间怕是难以服众。 再说了皇后娘娘原本就待她不薄,这会子这么干脆的让权倒也在单婧妍的意料之中。只是单婧妍没想到,一向是刚硬孤僻著称的德凝大长公主,此时竟也会替她说话。 事已至此,单婧妍若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便端正的将后宫事务应了下来。 而此时,在乾清殿里,太子等人略痛哭一阵后。赵昭仪所出的八皇子便率先对太子行了大礼,哽咽着道:“父皇临终遗言,要太子继承大统。臣弟参加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皇子并宗室皇亲们,一听这话,心里纷纷吐槽:这个八皇子以往只瞧着年纪小,没什么心眼,没想到这关键时刻竟然这样狗腿,立马就抱上了新君的大腿。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吐槽,储君早已定下,况且刚刚皇帝的遗言这里许多人都听到了,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这会儿八皇子带了头,众人也便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新君称帝后,在几位老臣的协助下,关于朝政的旨意也一条条的颁了下去。 而关于后宫,虽然还没有明旨,但是皇帝已经在口头将孟皇后封为太后,单婧妍也顺利的成了皇后。 新帝即位的消息传到慈宁宫之后,原先还有些观望态度的后宫妃嫔和公主诰命们,一下子便换了颜色。尤其是皇帝几个得宠的女儿,如果说刚才对单婧妍还带着几分皇女兼小姑子的骄矜之气的话,这会儿,也不得不换上了一副和气温煦的态度。 单婧妍心里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筹谋了这么些年,今日总算是迈出了一大步。只是如今事多,她没有功夫多想了,只得打起精神应付起后宫的各种事务来。好在有太后娘娘的指点,加上她本身能力就很出众,一应事务都进行的很顺利。 当紫禁城里响起丧钟的时候,暮云便知道了皇帝殡天的消息。好在,年前她一早就悄悄的让下人备好了素服和素色账幔。这会子一听到丧钟,暮云赶忙让家里上上下下都换上素服,为了迎接新年刚刚换上不久的鲜艳布置也统统换了下来。 暮云换好了衣裳,将家里事务和孩子托给玉兰后,便匆匆忙忙的坐车去了宫里哭灵。 前两天京里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这会正是化雪的时候,伴随着呼呼的西北风,更加冷的刺骨。即使心中有些准备,但是暮云从马车上出来时,还是被冻的打了一个哆嗦。 宫里不让带丫鬟进去,银柳便递了一个手炉过去道:“要不夫人带着这个手炉吧,悄悄揣在袖子里,想来不会被旁人发现,多少能暖和一点。” 见状暮云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被人瞧见了,到底是对中宗皇帝不敬。”她搓搓自己的双手,搓热后又在脸上捂了一下,略整了整衣衫,就往宫里走去。 哭灵的辛苦自是不必言说,每日天不亮就要进宫至傍晚天黑方可归矣。尤其又是这样寒冷的冬天时节,个中滋味总是十分不好就是了。 诰命之中有许多身子弱的人,熬不住这苦寒倒下的也不知凡几。尤其是年纪大些的,好几个都病倒了。其实这些似乎也是惯例了,每次宫里有帝后级别的人过世,诰命堆里总要跟着走几个的。以往,那些人都与暮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次和她关系好的安国公夫人病倒了。 彼时在宫里,暮云虽说心中记挂,但到底不能多做什么。好歹新皇后听闻此事后,忙命御医过来给她诊治,待她清醒之后着人将她送回家里去了。 到了傍晚,暮云回家之后,匆匆换了身衣裳,让人找到一支自己珍藏许久足有五十年份的老山参出来,又加上其他几样药品,急匆匆的就去了安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安国公夫人的女儿也在这里伺候,暮云和她也是认识的,就向她询问起安国公夫人病情来。 安国公夫人女儿的丈夫不是别人,就是暮云上次给马恭人拜帖的那个欧阳洵大人的妻子,如今新君即位,他忙的脚不沾地,此时真是没有时间过来。也不止他,自先帝过世之后,暮云还没见过自家夫君一面呢。 暮云见欧阳夫人的脸色还尚可,心里便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忙关切的问:“国公夫人如何了?” 安氏回道:“太医给诊了脉,说母亲不过是年老体弱,加上这些日子来回奔波,身体有些受不住了。说是好生休养几日便没有大碍了,这回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闻言,暮云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如此便好,这老人家终究是上了年纪,一时有些体弱也是有的。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只要太医开出方子来,什么药只要有得你们尽管开口,不用和我客气,还是先将老人家的身子调养好才是。” 安氏皱着眉头说:“太医让做人参汤给我母亲喝,府里也有好的人参的,你就别担心我们没药用,真没药了肯定和你开口,不会跟你客气的。” 暮云拍拍她的手:“你说的啊,可别到时候瞒着我,人参这东西原就是预备不时之需的,我来时还带了一株五十年的老参过来,你先拿着用吧,年份高一些,滋补效果也好一些。” 这样年份的老参,不必说,定是温夫人用来压箱底的。安氏忙道:“温夫人不必这样客套,太医说了,我母亲这病需要慢慢调养,也不能一下子补得太过,开的参汤用二十年份的人参就足够了。五十年这样的好的人参,您还是收起来,以备日后用的吧。你的心意我领了。” 暮云把盒子递到她手里:“你先收着吧,等国公夫人身子康复了,真的用不上再还给我也不迟。”安氏知道温夫人向来就是大方之人,于是什么也不多说了,当即便命贴身丫鬟细心收好。想着万一母亲有什么就拿来急用,母亲要是没事儿待病好了再还回去也不迟。 暮云这会儿见安氏脸色有些不太好,又劝道:“既然国公夫人没事,我心里就安心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啊。” 安氏点头道:“我母亲一倒,这府里后院没个主事的,到如今还乱七八糟的,我也不虚留温夫人了。” 接着安氏把她送到二门外,又吩咐了丫鬟好生把暮云一行人送到府外。 ------题外话------ 葜敲激动!!!谢谢昨晚给本喵投月票和打赏的小可爱们,谢谢哒!????????????biubiu!,????????????biubiu笔芯!笔芯!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从安国公府回到家里后,就有丫鬟端来热水给暮云梳洗。待她换上衣服出来,热气腾腾的晚膳也已经备好了。 暮云见了,笑着对玉兰说道:“这些天,多亏了你帮衬,要然我一走这么些天,家里指不定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玉兰忙推辞道:“不必谢我,我也就是看看孩子,打个下手,还是你的几个大丫鬟能干,将这家里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我瞧着她们几个呀,以后准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齐妈妈也笑着附和:“尤其是钟璃那姑娘,那是真是能干呢,我在她这个年纪时还没这份老练呢。”齐妈妈一边说一边比了个大拇指。 自暮云开始进宫哭灵后,就把钟璃和齐悦召回来,府里这几日都是她们两管着。 一旁钟璃闻言,忙道:“齐妈妈说笑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干,你家齐悦不是也干了吗?别总夸我,我可是会脸红的!”见她这般大家纷纷都笑开了 暮云正在和自家几个孩子说话,闻言,扶额道:“行了,你们都很能干,不必在那里谦虚来谦虚去的了。既然饭菜备好了,咱们一块儿吃饭吧,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说着招呼众人坐下。 玉兰笑道:“你刚才回来,说不让等你,我就带着孩子们先吃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快吃吧!不然都冷了。” 听玉兰说她带着孩子吃了,暮云便没和她客套了,径直招呼钟璃她们一起吃了晚饭。她们去安国公府待了这么久,耽搁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几个孩子都已经等得直打瞌睡了呢,见状,暮云连忙让奶妈们把他们带下去各自安置,歇着去了。 接连几日,都有上年纪的诰命接二连三的病倒了。后来单婧妍和太后商议了一番之后命人将几个偏殿收拾出来,放上火盆等物,允许众人轮番歇息。又特许年过六十身体不适的诰命可以不必进宫哭灵。暮云平日在家养花种菜的一直都有锻炼,哭灵虽然辛苦但还是熬得住,只是到最后也瘦了一大圈。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中宗皇帝的灵柩正式迁入皇陵安葬之后,温廷舟才终于回到家里。他作为禁卫军统领,在此新旧交替之际,处处都要小心提防,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吃住在军里。好容易等中宗皇帝的灵柩入了陵寝,新帝正式登基后,他才有空回了家里。 这样一算起来,他们夫妻俩竟然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自成亲后,这次算是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暮云瞧着温廷舟消瘦了许多的面容,忍不住心疼的说:“怎的瘦了这么多?这样冷的天,怎么还晒的这样黑?” 温廷舟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整日里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可不就黑了一些?也别光顾着说我,我瞧着你也瘦了许多,不过好在皮肤没黑,还是跟以前一样细白。” 暮云回道:“我好歹每日还能回家吃点热饭热菜,睡个安稳觉,不像你在外头风餐露那样辛苦。不过这下总算是能稍稍松口气了,我让人备下了热水,你先洗个热水澡澡去去乏。晚上,咱们喝羊肉汤,好生给你补补。” 温廷舟柔声道:“这些日子,你既要进宫哭灵,又要操心家里的事,也是受累了,咱们一块补。” 夫妻俩人腻歪了好半天,互相吹着对方的彩虹屁,得亏丫鬟们早就出去了,要不然这会子还不被夫妻俩人给肉麻死…… 眼瞅着中宗皇帝已经安葬皇陵,新君也已经顺利继位,满朝文武刚刚松了口气,北关辽阳卫那里便传来鞑子进犯的消息。鞑子不知道如何游说的,竟收拢了诸多草原部落的势力,这回竟然一下子纠集了数十万大军来犯。 这种事大家都了解,新帝登基基本都会有,毕竟其这个时候是国力最弱的时候了。 而辽阳卫只有五六万大军驻守,偏偏临近的汇春郡也遭到了高句丽国的进犯,一时间也没能派军增援辽阳卫。 镇守辽阳卫的定北将军虽率军拼死顽抗,到底也没能保住辽阳卫的边关,只堪堪将敌军阻挡在辽阳卫的府城以外。这会儿已经接连递了好几道折子来京请求支援。 事不宜迟,如今敌军已经兵临城下,若是不抓紧派军增援,一旦辽阳府的府城被破,京城以北都没有什么关口能阻挡敌军的进犯。 京畿周围如今屯了二十多万精兵,只是这些大军不好轻易调动,皇帝下令从离辽阳就近的地方抽调精兵十万,即刻前往辽阳府增援。 兵士好调,只是这领兵的人选一时间竟成了难题。对于大臣们推举的一些武将等人,新帝一想到他们和众皇子的瓜葛,即使这些人再会领兵,他也不放心用。 新帝乾清殿的诸大臣里看了一圈,都没有属意的。温廷舟的忠心和能力他倒是不会怀疑,只是如今这个时候负责守卫紫禁城的禁卫军也着实不适合大动干戈。 兵部张尚书见新帝还有些迟疑,脑子一转,已经有所了悟,当即上前一步回道:“启禀皇上,统帅一职非同小可,除了英勇,必要有雄才大略方可。成国公单雄,征战多年,曾经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其英勇谋略,领兵更是厉害。纵观当今朝堂,竟无人能出其左右。此次北征统帅,臣认为非成国公不可。” 张尚书这话一出,殿里例如安国公在内的诸多武将都有些不悦。这次敌军偷袭虽然突兀了些,但是大辕承平日久,国富兵强,对付这些弹丸小国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往深了去想,这次出征虽然有风险,但是一旦胜利了,那赫赫战功也不是虚的。也可以说,好容易趁着新旧皇帝交替之际,那些鞑子才有胆子敢和大辕开战,这么难得的机会,岂能让成国公给占了。他的功劳已经不少了,这会儿都已经称病在家养着了,这一回就不劳驾他老人家了吧? 于是众人纷纷附议,这个说成国公身体不好,那个说他年事已高,总之是不想让单雄担任此次统帅。 但是偏偏新帝不这样认为啊,比起殿里这些武将,新帝自然是更加信任自己的老丈人。尤其是如今的后宫子女只有皇后育有三个嫡子,新帝心里更是踏实,他坚信,便是不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女儿和三个外孙,成国公也定会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想到这里,皇帝略带忧愁的看向温廷舟:“温统领,朕这些日子忙于政务,也有阵子没瞧见岳父了,不知他老人家近来身子怎么样?你夫人好像和成国公夫人关系甚好,可有和你说过成国公身体如何?” 这样的情势下,温廷舟能说什么?就算成国公不愿意也得愿意,眼下明摆着有军功送上们,难道还要往外推不成? 于是温廷舟恭谨的回道:“启禀皇上,臣妻子昨日才去给成国公夫人请过安,回来和臣说过一嘴,成国公虽有些伤心先帝的逝世,但是身子还算硬朗。保家卫国原是咱们武将一生的信念,圣上若是有所差遣,想必成国公定不会推脱。” 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成国公可是有腿疾在身啊。” 这话温廷舟倒不好接了,对方这是挖了个坑啊,不管他怎么回,似乎都容易落人话柄。 皇帝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有些不悦。正好,定南伯出来说道:“统帅之人又不用亲自上前线,成国公虽有腿疾,但也不过是走路略慢一些罢了。皇上心中若是还有疑惑,不如宣成国公进宫,当面问一问他。”皇帝欣然应允,自去派内侍传旨。 邱国公在心内骂了定南伯一句:老滑头,这见风使舵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接着他转头一想:自己以往虽然没少支持越王殿下,到底越王已经去了多年,皇上瞧着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总不至于现如今再去翻旧账吧? 定南伯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新帝即位,朝中总还有一时半刻把控不了的地方,他不在这个时候表忠心,难不成还真在家里等着被抄家夺爵? 此刻的皇帝正忧心于边关战事,暂时没空去想这些臣子的弯弯肠子。没一会,成国公便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乾清殿。 结果自不必说,成国公当初一心隐退,为的也不过是韬光养晦,省的在朝中晃悠碍了皇帝的眼,万一被小人挑唆一句“功高震主”,那他这么些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只是如今新帝即位,摆明了是信任他才想让他去辽阳卫。别说他的腿疾没有对外宣称的那样厉害,就是真的瘸了一条腿,这会皇帝让他去,他也必须要去! 成国公当即表明了自己的一番忠心,新帝也是说了许多肺腑之言。因时间紧迫,大军今日就开拔连夜出发,成国公连回家收拾行囊的功夫都没有,就先去了军营巡视。 早在宫里来人的时候,徐氏心里就有所预感。后来,得到准信之后,连忙收拾了行囊让人给送到军营。 后宫的单婧妍听到消息,也忙不迭的收拾出一些药材来送了过去。就连暮云听到后,也收拾了一些东西送亲自到成国公府,徐氏见了她后,还嗔道:“家里什么东西没有,皇后娘娘也送了一堆东西过来,哪还用的着你大老远的送过来?” 暮云正色的说道:“皇后娘娘给的是她的孝心,我给的是我的情意,夫人只管收着就是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暮云接着又笑着回道:“我知道夫人家里不缺好药,只是我带来的都是些成药。是平日里,让我家夫君的表妹按着方子配的,多是些止血、解毒的,还有一少部分治疗高热风寒的。夫君之前曾经拿到禁卫军那边试验过了,药效虽比不上宫里专门配置的,但是却比外头药房里的要好一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很是凶险,夫人让国公爷多带一些这个,你也能心安一些。” 听了她的话,徐氏这才打开包袱看了看,只见里面分别放了一个个的小木盒,每个盒子里装的药都不一样,上面都贴了标签,标签上写着药名和药效。徐氏大致数了一下,里头足有二十多种成药,可以说一些常见的病症和小伤小痛的,可以用这包袱里的成药应付了。 徐氏这才点头道:“我虽然也备了一些,但是远不如你这些种类齐全。战场上,这些药都是能救命的东西,这会儿我也不和你客套了。”说完徐氏重新将包袱系好,命人好生放到一个乌木箱子里,和给成国公的行礼放到一块给他送过去了。 新帝正式下了旨意,封成国公为正一品的平北大元帅,总管辽阳卫御敌事宜。从领旨到出发,统共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即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辽阳卫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了,自古以来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大军即将开拨,至于粮草军资等物则可以稍稍延后。 暮云陪着徐氏去城门外送了一下成国公。 徐氏与成国公夫妻多年,即使曾经有过嫌隙龌龊,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感情自然也是深厚无比。与上次出征西北不同,这几年单雄上了年纪,鬓边添了几丝白发,面容添了几分老态。徐氏叹息一声:“多余的话,妾身也就不多说了,只愿夫君能平安回朝。” 成国公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此刻从成国公的嘴里说出来,却犹有千斤之重。 尤其是周围都是前来送行的亲眷,有那沉得住气的,自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有人低声哭了起来,开始只是零星几个,后来哭的人越来越多。 就连暮云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感染,禁不住湿了眼眶。古来征战几人回?说的就是现在这样,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没人知道这批军队出去,还能有多少人能完整的回来。 朝中那些文官却还总是嫉妒武将升迁的快。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军功,这前程,哪样不是他们拿性命在战场上博来的? 成国公深吸一口气,叮嘱道:“我走的匆忙,也未来得及去给皇后娘娘辞行。你有空进宫的时候,替我问候娘娘一番吧。”徐氏忙点头应了。 成国公又看向自己二弟:“我走之后,这家里的内外事务就都交给你了。”二老爷知道他的意思,郑重应了下来。 眼瞅着天色不早,成国公便下令开拨,大军全速前行,估摸着能在三个时辰以后到达武平城。他此次亲率的士兵都是从京畿大营和京城附近卫所抽调出来的七万精兵,还有附近几个州的三万精兵会从当地那边直接前往辽阳卫和他汇合。 成国公戴上盔甲,转身踏上战马,大手一挥,军队中便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声。众将士纷纷与亲人话别,整装待发。大辕治军严明,集结号声不过响了半刻钟,整个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成国公再一次看了一眼单家众人,微不可查的冲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许久之后,暮云再想起这次送行的场面来,依旧是叹息不已,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 直到大军远去,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徐氏才转过身预备回家。 暮云上前宽慰几句,又问:“夫人若是有事,只管让人去叫我,您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徐氏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这男人去了前头打仗,我自然会在家帮他守好大后方,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虽说徐氏看上去很坚强,但是暮云是到底放心不下。只是她自己身上都有一大摊子事,不可能撇开家里的去成国公府陪着徐氏。回家以后,暮云还叹息了好久,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暮云觉得自己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徐氏罢。云嬷嬷和徐氏主仆情深,早就在徐氏回去的时候就在成国公府等着了,其实暮云的担心还有点多余了呢。 第二日,暮云带着小南瓜去成国公府看望徐氏时,正遇到永昌郡主也过来了。原本永昌郡主和傅家是预备今年成亲的,亲事便会有些赶。只是正不巧,这会儿赶上国孝,亲事只能延后了。 别说是一年了,就是三年,傅家也是愿意等的。毕竟是永昌郡主的女儿的当今新皇的表妹,分量还是很重的,而且永昌郡主与新皇后关系不错呢。 暮云见到永昌郡主,忙行礼问安,然后笑道:“没想到郡主您也来了呀!可是可是来看夫人的?” 永昌郡主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看她,我还能看谁?”转而又说:“唉~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暮云闻言,也说道:“可不是嘛!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得很。不过郡主怎么没带县主一起过来?别整日把姑娘关在家里呀!” “没有,她这几天小日子来了,不方便出门……” 永昌郡主这话一出,暮云恍然大悟了一番。 俩人作伴进了成国公府,随着引路得丫鬟到了碧桂院。 俩人进了屋,徐氏便笑道:“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真用不着这么担心我,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暮云与永昌郡主对视一眼,然后笑道:“我和郡主过来看看您还不好么?” 徐氏不想理她,见了一旁的小南瓜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小南瓜本来就认识徐氏,自然乐颠颠的过去了。 永昌郡主这时突然感叹了一句:“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在你眼里我这个老婆子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转头又对暮云说道:“你瞧瞧,咱们来了这么久,她不说让咱们做一下,只知道看着年轻可爱的孩子。想来咱们是人老珠黄,不得咱们成国公夫人的眼了。” 暮云也装模作样的唉声唉气的说:“可不是嘛!” 徐氏闻言笑骂:“你们少在那边一唱一和了!我就是乐意看着倪年轻漂亮的小人儿又如何。” “不如何!你随意看!”永昌郡主怼了一嘴,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暮云也顺势找了个位置坐下。 …… 宫里单婧妍这边,听闻父亲挂帅出征,单婧妍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昨日差一点就想要出宫亲自相送了,只是被身边人给拦下了。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后,成了大辕新国母。这个身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力。可是只有她自己和身边人才清楚,这荣耀和权力背后暗藏了多少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 中宗皇帝殡天还不足两月,单婧妍冷眼瞧着有一些人家已经等不及,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半个月以来,借着给太后请安的名义,新皇在后宫已经接儿连三“偶遇”了陈家和裴家的两位姑娘。 只是大辕向来以仁孝治国,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做足表率,因此总要守足够三年的父孝,才会筹备后宫选秀的事宜。 单婧妍冷笑一声,这两家的姑娘可都不年轻了,再等上三年,那都成了妥妥的老姑娘了。一般的宗亲王公,只需守一年国孝,便可自由婚配。单婧妍心里好奇,不知道一年之后这两家会拿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拖延女儿婚事呢? 这些念头也不过在单婧妍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丢到一边去了。如今最让她担心的自然是远赴辽阳卫的父亲。只是,这会子隔了千山万水,她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祈求父亲平安归来。 至于选秀不选秀的单婧妍还真不在意,反正她有三个嫡子,新皇早就不能生了,就是再多女人进宫,没有子女傍身,根本就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就算幸运怀上了,那也越不过她去。 单婧妍除了担心父亲之外,她也担心母亲自己在家,于是她便打发了宫人去国公府看了一下。听宫人回来说,云嬷嬷带着暮云家的女儿小南瓜俩人都在国公府陪伴母亲时,单婧妍便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父母这边暂时都不必她操心,于是她便把全部心神投到宫务上面。 太后虽然放权放得很干脆,可是先帝的一些妃嫔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太后还长。许多人手里都还握着不少的权利,要不然陈家和裴家的姑娘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偶遇”新帝。这宫里若是没人给她们递信,单婧妍才会奇怪了呢! 说实话,单婧妍倒是不在乎这些女人卯足了劲头去勾引她的丈夫,只是如今这后宫之主是她,那么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在她的掌控之外。 那些妃嫔不过是些先帝遗孀而已,若是她们安分一些,她自然不会吝啬那些供奉银子。若是当了寡妇,还不知道收敛,那么她不介意出手敲打一下对方。 成国公府这边,徐氏留下暮云和永昌郡主在府里吃了顿便饭。饭后,徐氏留下了小南瓜,暮云想着云嬷嬷也在,便同意了,让人回去收拾一些小南瓜的衣裳过来。 徐氏拒绝了,就说小南瓜在她这儿不缺吃穿,不用暮云特意回去送衣裳过来了。暮云想想也就随了徐氏的意。 这会儿已经晌午了,徐氏让人带着小南瓜下去午睡。见人走远了,徐氏有些遗憾的说:“因着先帝殡天,嘉善那孩子的好日子又要往后延,真是可惜了。” 永昌郡主笑着回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我原本就觉得她这婚期订的有些急。嫁妆都弄得不够精细,这会儿婚事延后了,多出来的时间正好够我好生给她备上些细致东西。” 徐氏点点头问:“那她的家具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吧?” 永昌郡主点头应道:“木料是一早就备好的,都是一水的紫檀和黄花梨。年前定了亲事,我便急忙忙的找了好工匠来做,原是预计着今年成亲,因此工匠们日夜赶工,如今已经做好了,现在主要是晾干一些,上上漆之类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闻言,徐氏笑道:“这些都输上好的木料呢,做出一批家具来抬出去也是够气派。这样吧,妍姐儿成亲那会,她大哥从海外弄回来的红木还有一些。横竖她如今婚事已经延后了,时间宽裕了不少,我再让人给她打一组书桌和罗汉榻吧,算是我给她的添妆。” 听了这话,永昌郡主毫不客气的一口应了下来:“既然你这样舍得,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我原先也觉得光这些太少了,奈何时间不够,便没有多预备。这会儿你开口了,那我省了再多打一些家具。” 三人又说了一会嘉善县主的嫁妆,就听永昌郡主叹道:“就嘉善好说,不过是婚期往后延了一些日子,嫁妆什么的都不用我是不愁的。如今让我发愁的是我府里另外两个小祖宗。” 暮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永昌郡主说的是谁啊 永昌郡主听见暮云询问,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谁啊?不就是我那几个侄女吗?” 徐氏是见过永昌郡主夫家的那个二弟媳妇的,知道那不是个讲理的。劝道:“你也不过是个伯母而已,大不了不管就是了。” 永昌郡主摇摇头道:“别的我不管,欣姐儿这孩子我得管,这孩子是真的不错,要是真的让我能二弟妹管了可就真的完了。高家那些姑娘,说实话我都看不上。她们里头,就欣姐儿还算拿的出手,其他的都上不了台面。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有事要求婉怡你呢,你把你府上的杨嬷嬷借我一阵子,我让她教导教导欣姐儿。” 徐氏有些迟疑的道:“这杨嬷嬷一向是负责教我们府里丫鬟规矩的,你让她去教姑娘,怕是不大好吧?况且她一向严厉,手重,万一要是把你家姑娘打狠了,你不心疼?” 永昌郡主沉声道:“这会子也顾不得心疼不心疼了。欣姐儿虽然好,但礼仪实在是差得紧也不是我不想让宫里的嬷嬷教导,但你也知道高家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的。要是知道我找了宫里的教习嬷嬷教导欣姐儿,那可就害了欣姐儿了。你家杨嬷嬷礼仪也是十分好的,这会儿趁着她还小离说亲还有几年功夫,赶紧调教一下,省的以后嫁出去了被夫家看不上,白白的毁了我一世英名。” 永昌郡主也是无奈得很,高家有不少庶女总是往她那边跑,一个教导不好,损的可是她永昌郡主府的名声。虽然她也没多在乎,但她对高舒欣还是很上心的。 说到名声,徐氏如今显然比永昌郡主更在乎这个。毕竟她女儿现在可是皇后娘娘呢,这万一家中姐妹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女儿在宫里还不知道怎么遭人非议呢。 想到这里,徐氏说道:“你顾虑的也对。这姑娘家礼仪还是要过得去的。不过杨嬷嬷到底没教过姑娘,怕是没什么经验。我让春红嬷嬷和她一起过去,春红嬷嬷负责教导,杨嬷嬷负责监督,怎么样?” 永昌郡主是知道这个春红嬷嬷的,她是宫里退役的女官,以前就是在成国公府里教几个庶女们规矩礼仪的,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高家那群庶女爱学不学,她管不着,只要欣姐儿学好了就行。 解决了教养嬷嬷的事,永昌郡主轻松许多,转头瞧见暮云正在那喝茶。用着肉麻兮兮的语气说道:“暮云啊,我这边也有事情要求你帮忙呢。” 暮云差点没被她这肉麻兮兮的语气给呛到,只笑着回道:“郡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咱们还用讲这些虚头巴脑的?” 永昌郡主嗔了她一下,道:“那我就直说了,我那个庶侄女高舒欣只比嘉善小半岁。过了年就是十七岁了,这国孝再耽搁一年,稍一拖沓,就到了十九上头。这孩子命苦,年纪再大点更不好说亲。因此我想着这会子先偷偷的给她寻摸着,有那合适的先私下里定下来,等出了国孝直接过礼,岂不省些时间?” 暮云应道:“郡主说的在理,只是您和我说这个,莫非是要我帮着给高舒欣姑娘说亲?” 永昌郡主笑呵呵地一拍她的手:“暮云你可真是聪明,一猜就准!” 接着永昌郡主正色道:“高家二房没什么出息,男的俱都没有功名,舒欣那孩子也只能算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规矩勉勉强强还过得去。她姨娘去的早,嫡母又是这样一副德行。虽说这孩子品格样貌都是出众的。只是单论家世吧,我估摸着别说是那些书香门第了,就是一般正经的耕读人家都未必瞧得上她。因此,我就想着让你瞧瞧,你相公手下的那些亲兵副将家里,若是有年纪相仿的,只要人品好肯吃苦上进,就是家底略薄些也无妨的。” 这个倒是不难,暮云点头应下:“我以往也没注意这些,既然郡主这样信任我,等我回去必定好生探访一下。” 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徐氏轻笑道:“那个二房的大姑娘,我瞧着还算稳重懂事,倒是好人品。可惜就是被你那个弟妹养得有些小家子气,既然这样,你何不直接在高家各家夫人的族里给她找门亲事?” 永昌郡主忙回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只是我看了一圈,这些孩子竟没有年纪合适的。有几个高家族里的妯娌,倒是想替她们的亲戚说亲,只是我瞧一点也不上她们算计的那些小心思。” 徐氏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噢~你这么说倒也是。” 谁知暮云听到这话,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脑子,跟前正有一个合适的呢,哪还用的着去外头找?” 永昌郡主一听这话,忙问:“你说的是谁啊?” 暮云笑道:“就是一直跟着我家夫君的绥哥儿啊,郡主觉得他怎么样?” 永昌郡主想了想皱眉道:“我也不记得了,倒是隐隐听过这个孩子,倒是从未见过,不知道本人怎么样?” 一旁的徐氏笑道:“这孩子我知道,是个能吃苦的,做事也还灵透,好像一直帮着暮云打理铺子来着是不是?” 暮云回道:“我就那么两间铺子,也没多大事情。这不是相公身边也没个能干的人吗!去年起就让他就跟在相公身边跑跑腿打理些庶务什么的了。” 说着,暮云还觑了一眼永昌郡主的神色,毕竟怎么说高小姐也算是名门之后,虽然是个庶女,不一定能配温绥这么一个出身比较低的人。暮云接着又说:“相公前些日子还和我说,绥哥儿虽然读书这方面天赋不大,但是胜在为人伶俐还算有眼色,性子也比同龄人稳重一些。等过两年就给他捐个出身,也算是对的起两家长辈的交情了。” 听到温绥如今跟在温统领身边,永昌郡主心里就愿意了几分。她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对方的家世钱财之类的,但是男方总要有些许的家底才行呀,总要养的起老婆孩子才好嘛。 温家永昌郡主也是知道的,好歹在津州也是书香门第,虽然书香门第多是些家底贫寒的,要不谁家舍得让自己好好的孩子去给人家跑腿? 但是这依附之人也分好几种,能被温统领带在身边使唤的,就说明这人有几分灵透。若是将来真能捐个出身,哪怕是个微末小官,欣姐儿以后也能过得好些。 于是,永昌郡主便说:“那行,我相信你们两口子的眼光,人品不好的,你们也不能带在身边这么些年。等有机会,让我见见这孩子,也让我心里有个谱儿。” 暮云闻言,自然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她心里也是盼着这桩婚事能成,要不也不会这样卖力的替绥哥儿说好话。实在是以温绥的身份,这媳妇也不好找啊,真的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找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吧,到底是教养差了一些,找那有些家底的人家吧,人家又看不上他的出身。 倒是有几个温廷舟的同僚想着把自己家的庶女或者是庶妹嫁给他,但是都被温廷舟给推了。别说本身这些人家的庶女就没什么教养,就是再好的女孩儿,温廷舟也不想应? 因为温廷舟觉得让自己的族弟去和下属通婚,怎么看都有一种拉帮结派的嫌疑。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上头犯傻,就是温绥也是个机灵的。有些人见温廷舟不好说通,觉得温绥年纪小好糊弄,私下里没少挑拨他,都被温绥一一打发了过去,还没怎么得罪这些人。就这份机灵劲儿,温廷舟心里都暗自赞许。 晚上,暮云将这事和温廷舟说了,温廷舟摸摸下巴,说:“永昌郡主的庶出侄女儿?品格怎么样?我瞧着她婆家那些公子哥可不像是很懂事的样子。” 见夫君如此怀疑自己的眼光,暮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嗔道:“瞧你这话说的,绥哥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那姑娘是个不好的,我能和你提这事儿吗?” 温廷舟其实也就是下意识的那么说了一嘴,没想到竟然把妻子给惹毛了,于是他赶紧找补道:“我习惯性的随口一问而已,你别多想。你的眼光哪还用的着夸?单只看你相公我,旁人就知道夫人你是何等的目光如炬、眼光长远……” 一大波夸赞恭维之言从温廷舟的嘴里一串一串的冒出来,就差没把暮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了。她哭笑不得的止住了温廷舟:“行了行了,你怎么年纪越大,也越发的不稳重起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甜言蜜语,尽会糊弄我。” 温廷舟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怎么会是糊弄你呢?明明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啊。” 知道这话是温廷舟哄她的,暮云嘴里虽“哼”了一声,脸上却还是忍不住的笑开了花。她举目一望,得亏这会儿屋里没什么人,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们夫妻俩呢。 眼见话题扯的远了,暮云又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放心好了,我仔细瞧过了,这个高家二房的大姑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不然也不能在高二夫人那样不着调的嫡母手下安稳的混这么些年。就绥哥儿这样的身世,若是一直困顿也就罢了,万一他朝有一日黄腾达了呢?他那嫂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内宅必须得有一个能帮忙周旋的贤内助才行。” “一般小户家的千金短时间内很难弄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以绥哥儿现在的情形,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大户人家就是庶女怕也舍不得许给他。我私下里看了这两年,还真没有比这个高姑娘更合适的人选了呢。”暮云说的是实话,这两年她已经私下里看过不少人家了,最后一个都没瞧上眼。 就像她话里说的那样,温绥的出身,高不成,低不就找媳妇是真的难呀! 第二百五十五章 暮云这会儿见温廷舟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又笑着和他说道:“你现在不必如此替绥哥儿犯愁。人家高小姐看不看得上他还不一定呢?” “温绥那小子多机灵啊!看不上他的人眼是有多瞎?那些人精的都想方设法的招他做女婿?”温廷舟听了暮云的话后有些不高兴的说。 自家夫君这人什么都好,尤其有些护短。暮云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别说绥哥儿有几分机灵,就是他是个傻的,这会儿那些人为了巴结你,也一定能舍得一个庶女庶妹的。绥哥儿是咱们自家孩子,咱们自家人瞧着自然是样样都好的。可是,你也不想想他如今一无恒产,二来就是要给他捐官,他身上也没有功名更没有荫赏这些的,只能从最末品的八九品小官做起,在人家眼里又算什么?高小姐再不济,但她父亲好歹也是个五品官,实权虽然不大,但也是正经的高门官家小姐。单论出身,配绥哥儿是绰绰有余了。” 温廷舟叹息一声道:“我倒不是嫌弃这位高小姐的出身,只是高家的情形实在混乱得很。这位高小姐没有亲兄弟姐妹,将来一旦出了阁,娘家不拖累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助力。而绥哥儿的兄嫂眼瞅着是不会帮衬他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给他添乱,要是再给他说一门没什么助力的岳家,将来若是岳家和他兄嫂给他扯,他岂不是更加艰难?” 暮云正想要反驳他的话,但是抬头瞧见温廷舟眉头紧锁的样子,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强笑道:“咱们光在这里说了半天,就是把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用,这事还得绥哥儿自己确定。这会子时辰还早,要不然让人把他叫过来问问?” 温廷舟闻言点头同意了。 温绥就住在前院,听见暮云两夫妻唤他,这么晚了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匆忙的披上衣服就过来了。 及至到了屋里,见两人都是和颜悦色的神情,温绥心里才松了口气。暮云笑着让他坐下,待他落了座,又让丫鬟奉上茶,待茶水上来了,却又挥挥手将丫鬟们都遣下去了。 见温绥神色有些茫然,暮云淡笑着说道:“我们叫你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你去办,而是我见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事了。我听下人们说,你在衙门里颇受欢迎,许多人家要招你做女婿呢。” 温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嫂嫂说笑了,那些人哪是瞧上我了,还不都是些想着巴结大哥的?我虽然驽笨,这点子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 暮云忙道:“你能看明白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如此就说明你一点也不笨。我这里相中了一个姑娘,先把她的情形和你说说,你听听。” 接着暮云便把高小姐的情形给说了一下。接着她又说道:“虽说高小姐家里是有些不足的地方,但是好在她人品性格不错,我想着都是知根知底的,倒是比别人家的女孩了解的更清楚。我们是一家人,我也没瞒你,好处坏处都在这摆着。你想一下,若是觉得有意,我就安排你们见一面,若是没意,就算了。” 暮云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着实没想到温绥会拒绝的。因此当温绥满怀愧色的说:“有劳嫂嫂替我费心了,只是我如今还想着多历练两年,一时间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再者如今到底还在国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看着咱们家呢,我不想因着自身之事令兄嫂名声添损。” 温绥这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暮云还是听得明白的,他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呢。 一时间暮云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但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笑道:“你有上进心也是好事,既然你不愿意,这件事也就算了。等出了国孝后我再给你好生找个好姑娘吧。” 接着,温廷舟又和温绥说了几句闲话后,便把他打发下去了。待他走了,温廷舟见暮云有些怏怏的,忙安慰道:“你若实在相中了高家小姐,不如过些日子找法子让他们俩见上一面,说不得绥哥儿见了高小姐后就愿意了呢。总不能让你白费心思。” 闻言,暮云轻轻摇头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看绥哥儿的样子,是没瞧上高小姐的出身,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啰嗦了。我只不过是第一次给人做媒没有做成,心里有点失落罢了。” 说实话这事情她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但是温绥的拒绝确实有点出乎暮云的意料,她本以为高小姐自身不错,纵使家里的嫡母有点不着调,又有什么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就是温绥自家也有诸多不足的,没想到这兄弟两人竟然都不乐意。 不得已,暮云第二天只得亲自去了一趟永昌郡主府,将温绥的话润色了好几遍,只道:“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有骨气的,他说如今自己身无长物的,不敢耽误了高小姐。我劝他说无妨的,他却非要等到自己置好了宅子和家业之后再谈亲事。这孩子性子这样倔,我一时间也是没法子了。” 永昌郡主少不得也有几分失落,昨日她回来,还私下里问过舒欣那丫头了,她也不挑拣,只要对方上进,品行好就行。原以为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没想到温绥竟然不乐意…… 见永昌郡主神情有些不虞,暮云只得劝道:“郡主放心,高小姐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 永昌郡主是个人精,闻言,知道暮云包下了舒欣那孩子的婚事,心里也是高兴的。她忙笑着道:“我知道你定是尽了心的,只是这样的事情也得看缘分,既然他们俩没有这个缘分,那也只好算了。没想到温统领的族人志气也不低呀,以往倒是小瞧了,我祝他往后早日成才找个一等一的好媳妇。” 虽然永昌郡主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暗暗吐槽:我倒是瞧瞧这小子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天仙! 这亲事没成,暮云总觉得心里有些歉意。待见到高舒欣时见到对方依旧笑意盈盈、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的遗憾更重了:单凭这份宠辱不惊的定力,这个姑娘就值得高看一眼,绥哥儿这次真的是错过了一门好亲事了。 暮云从来不喜欢失言,既然已经在永昌郡主跟前打了包票,就决议要给高舒欣找户好人家。只是她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家,于是便将这事暂时先放到了一边。 从永昌郡主府出来后便直接到明王府,她要去看望一下即将临盆的明王妃。明王妃这胎极为艰难,中间遇到了好几次意外,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为了这个孩子,就连哭灵,明王妃都只去了三天,后来便一直在府里养胎。 自先帝去后,她们两人还是头一回见面。见到明王妃极为消瘦暗淡的脸色时,暮云都给吓了一跳。若不是她的肚子还鼓着,暮云都以为她小产了,这脸色也太难看了。暮云连忙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啊?上回我在宫里见着你时,虽然瘦了点,但也没有这般憔悴啊。你这会儿脸色怎么这般暗淡?” 明王妃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妊娠反应大了点,吃不下东西,脸色又怎么能好看?” 在一旁伺候的明王妃大丫鬟落惜忿忿不平的说道:“温夫人也知道我们王妃这一胎异常艰难,原本咱们王妃娘娘有上好的补品养着,身子也还扛得住。可是自从先帝逝世之后,内务府便由副总管胡大人说了算。温夫人可能不知道,胡家是我们王妃娘家嫂子的娘家。王妃和娘家自来都不大和睦,可是没想到胡家欺人太甚。以先帝过世,宫务繁忙等借口为由扣着我们王府的份例迟迟不发,就是发下来了也是些不能用的东西。我们王妃不便和他们争执,竟然将他们惯得越发的张狂起来了。前两天送来的燕窝都是些碎渣渣,说句不好听的,别说王妃了,就是我都不屑一顾的……” 落惜还要再说,就被明王妃伸手制止住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温夫人来了这半天,你也不去倒茶,竟在这里瞎扯这些东西,还不快去倒茶去?”如此,落惜才气鼓鼓的下去了。 明王妃揉揉自己的眉心:“我原先的大丫鬟都打发她们出嫁了,这个落惜虽然忠心,可惜就是话太多了一些,什么都外说。” 暮云皱着眉头问道:“内务府那些人真的跟她说的那样过分?” 明王妃冷笑一声:“内务府那些人都是些看菜下碟的,原本,皇子和皇帝兄弟的待遇本就有所差别。我们王爷以往和新皇又有些不睦,加上我娘家和胡家的推波助澜,那些小人自然忙不迭的要落井下石。” 闻言,暮云站起来说道:“你娘家未免太冷血了一些吧,而且内务府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新皇怎么会是这样”睚眦必报之人,我这就进宫告诉皇后娘娘去。”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没成想却被明王妃一下子拉住了袖子:“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先坐下再说。” 暮云还以为她心里有所顾忌,忙安抚她道:“你放心吧,就是明王殿下与新皇以往有些许的不睦,但是新皇如今刚刚登基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断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明王府的。这事,定是那些小人背着新皇做的,我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定要好生整治这些小人一番。” 明王妃无奈的扶额:“你呀,说说你这样也不是个不聪明的,怎么这会儿还想不明白呢?真是白长了一副聪明样了。这会儿你要是真的去宫里控诉一番了,那我这阵子才是白忙活了。” 说着,明王妃拿起帕子在脸暇处擦了一下,原本有些灰白的脸色竟然变的白嫩起来。 暮云一下子有些惊讶,见过往漂亮里打扮的,暮云还是第一次见把自己往丑里打扮的。她又惊奇又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为什么故意把自己弄成一副憔悴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明王妃没有答话,而是坐到梳妆台前拿起几个小盒子在脸上抹了几下,脸色又变成了刚才暮云看到的那般灰白憔悴的样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暮云都不能相信她这样憔悴的面容竟然是化妆化出来的。 见她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明王妃轻笑一下,说道:“你忘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前世是做剧组化妆造型师的吗?还是专攻古装剧化妆的,什么样的妆容我化不出来?” 暮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身体不适呢,吓死人了。刚预备着回去搜罗一点燕窝,阿胶什么的给你送来补补。” 暮云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化妆术不愧是二十一世纪四大邪术之一啊。 明王妃挑挑眉:“你要送,我也不拦着你。知道你现在可是京里的大红人了,怕是收礼都收到手软了吧?那些补品什么的,功效也没传言说的那么逆天。就拿燕窝来说,那营养价值比银耳也高不了多少,我其实本身就不爱吃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些燕子的唾液罢了,有什么吃头?否则,要真是想吃,自己拿银子买不就成了?” 这倒也是,只是暮云还是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半?”没事装什么憔悴啊?明王如今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这明王府都是明王妃自己说了算,她这样折腾断然不会是为了争宠什么的。 明王妃拍拍自己的肚子:“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小东西。作为他的母亲,我自然要为他打算一番。如今新帝已经登基,这次的从龙之功我是不去掺和了,可是下一回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话音一落,暮云便有些明白了。她倒是惊讶明王妃的消息迅速敏捷,胡家的打算还是她从元初栀那里得知的。没想到明王妃竟然也能打探到,而且明显是打算用自己坑胡家一把。暮云轻蹙眉尖:“你这未免想的也太远了些吧?” 明王妃看她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只怕你支持的那位娘娘想的比我还远比我还早呢。我原以为,自己两世为人见多识广的,心计也有一些,这世间怕是没几个比我还聪慧的女子了。可是这位皇后娘娘当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她的眼光长远得可怕,就连我也只能自叹不如。我相信,这位娘娘,终有一天,会站在紫禁之巅。而我,就算是不为了孩子,能亲自参与这样的政权更迭之中,也不枉我穿越这里一趟了。” 听了明王妃的话,暮云只觉得自己是白穿越了一回。瞧瞧人家的远大抱负,再看看一向随遇而安的自己,暮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人跟人果然还是有差别的。 只是,她有些担忧的问:“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只是,你就没想过,万一……” 明王妃打断她的话:“不会有那一天的,你的夫家、单家、徐家,恪亲王府还有一些隐藏在背后的,那么多人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再者,就算是输了,那又如何,反正这一世寿命也不过是捡来的。”说着,明王妃直直的望着暮云说道:“我想你也不希望单皇后会输吧?” 暮云叹息苦笑道:“那是当然,皇后娘娘若是输了,我的家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明王妃也叹了一声:“是啊,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我们也无法退缩。所以,任何能够扳倒敌人的机会我们都不应该错过。这一次,总要让胡家大伤元气才行。 暮云回道:“我现在无比庆幸,你和我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要不然这会儿大伤元气的怕就是我家了。” 接着,暮云又深吸一口气,笑道:“好了,既然知道你身子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开口。” 明王妃摇头道:“这事你先不用管了,以你的身份并不适合牵扯到这件事里头。你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皇后娘娘那里也打了招呼,到时候你只管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行事就成了。” 暮云点头应道:“行,我知道了。只是你如今到底不是一个人,千万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太耗心神才是。” 原本暮云还想问问明王妃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单身小伙呢,但是眼见她怀着孩子还这般费神思量,便没有再提这茬。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暮云便回了家里。 …… 次日,马恭人满面春风的过来找暮云道谢。暮云这才想起不知不觉中今年的秀才试已过,而马恭人的兄弟这次终于是考中了秀才。别提马家姐弟几个有多高兴了,马恭人更是对着暮云千恩万谢,指着自己带来的一个包袱道:“榜单一出,家里最高兴的就是我娘家母亲了,她知道这回是温夫人帮了大忙,母亲说没什么好谢的,这一包花胶和雪燕是我姐姐托人从南方送回来的,都是上好的东西,母亲让我带来送与温夫人,多少是些心意,请您务必笑纳。” 听见是老人家的东西,暮云忙推辞道:“既是令姐的一番心意,就该给老人家留着好生滋补才是,给了我,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马恭人笑道:“我弟弟这次考中了秀才不说,如今儿子就在跟前侍候,常常能见到,不必日夜担忧,这对于我娘来说才是最好的补药。我娘这些日子眼瞧着都年轻了许多,这都是我以往不敢想的。若不是温夫人帮忙,哪能有今日,温夫人可千万莫要推辞才是。” 见她说的恳切,暮云只得笑着接了,顺便夸赞了几句新出炉的马秀才几句:“令弟这个年纪考中秀才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如今做了秀才老爷,再说门好亲事,令堂也就圆满了。” 马恭人附和道:“可不是吗?如今只要再给他说门好亲,来年早早成亲生子,我们一家子就放心了。” 暮云笑道:“令弟这样有才,肯定能说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的。” 待马恭人走后,暮云让人请了玉兰过来,对她道:“你瞧瞧这里面的东西可还干净?” 玉兰一一仔细的检查过后,说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花胶和燕窝,没有问题。是送东西的人不对吗?怎的这般小心?” 暮云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见这些东西成色不错,想着拿来送人。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一点好。”接着,暮云便让人将马恭人送来的这些补品转而送到了明王府。 没过几日,京城里头便发生了一件大事。明王妃难产,气血双亏,太医说要用五十年以上山参切片才能保住性命。偏偏明王府所存的老山参这几年都耗在明王身上了,府里也不过有一些红参之类的,于补气上着实差了些药效。明王府的下人不得已,便去内务府领这个月份例里头的山参。没成想,内务府竟以时间未到做借口,不肯发放份例。 下人们见此路不通,又去宫里求见皇后,却被守门侍卫拦在了康定门外。明王妃的丫鬟苦苦哀求,侍卫们只是不肯通融,在推搡中其中一个叫彩虹的丫鬟不慎头部磕倒在石板之上,当场丧命! 此事恰好被正欲进宫请安的乐平公主瞧见,听闻里头还牵扯了正在难产的明王妃,乐平公主不敢怠慢,急忙进去禀告了皇后与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听闻事关重大,连忙指派了两名御医前去明王府,又让贴身女官带了一株百年老参并众多补品前去明王府探望明王妃。好在明王妃福大命大,虽然伤了身子,到底还是挣扎着生下了一个男婴。 明王妃母子平安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才登基多久,要是为了一株人参,让正在难产的兄弟媳妇不幸一尸两命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天下苍生耻笑呢? 想到这里,皇帝皱着眉头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四哥府里竟然连一棵上了年份的山参都找不出来?” 单婧妍心内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状似惶恐的道:“我也是才听人说,是因着四哥这些日子又病了几次,现在几乎就是拿老山参吊着命,四嫂把府里的好参都紧着四哥吃了,所以偌大的王府才没找到够年份的老参。说来都是我的不是,这阵子母后身体欠安,大长公主又病了些时候,后宫里又有其他事宜,我只顾着眼前这些,竟忘了四嫂即将临盆,也没顾上派人去看望。再说我和她到底是妯娌,我也怕过问的太多,再让四嫂心里不安。原以为一切都是好好的,再没想到内务府那起子奴才竟然这般胆大包天,竟敢克扣堂堂郡王府的份例,实在是没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皇帝这才发现单婧妍的脸色也是有几分憔悴,继而想到这阵子宫里头大事小事的不断,皇后刚接管后宫,定然也是忙碌万分。再加上,她一个弟媳妇也确实不好总盯着大伯子家的内宅。如此,皇帝才换了颜色:“是朕错怪皇后了,这事都怪那些奴才。尤其是胡卿,简直是太辜负朕的信任了。” 听见皇帝话语中对古家的不满,单婧妍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柔声劝道:“皇上勿要动怒,胡大人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想来这回胡大人也不过是想为皇上打抱不平而已,故而对诸王府故意慢待了几分罢了。原来这也是常有得事,只是没想到这回竟然正碰上四嫂难产。四嫂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不说,她的贴身丫鬟还不幸殒命,这宫里宫外的才闹的这样大。” 新帝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这个胡卿,朕早就叮嘱过他多少次了,不能慢待各家王府宗室,凡事等朝堂都稳定下来再说。” 说着,新帝叹息道:“如今这件事在宗室里头影响极坏,刚才已经有几位宗室长辈过来特意向朕过问了此事,弄的朕非常的被动。四皇兄本就病入膏肓,他的正妃生产时却偏偏遇到这样的乱子。你说说就为了一根人参闹的这样,说出去只怕会让人以为朕有多刻薄寡恩呢!想想朕真是憋屈得慌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闻言单婧妍也皱着眉头说道:“昨日和今儿一上午几位太妃和大长公主也到母后那里去哭诉了,好在母后公道,只说是下头的人办事不利,替皇上挽回了些许声誉。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追究再多也无济于事。皇上这会儿刚刚登基,万不可在此时留下污名,此事定要谨慎处理才是。要不别说是后宫了,就连朝堂之上怕是都不好交代。” 闻言,新帝揉揉眉心,叹气道:“皇后说得对,也幸亏这两日没赶上大朝会,要不然御史台那群御史还不拿唾沫把朕给淹了。饶是这样,讨伐朕的折子也摆了一大摞。只是,依皇后之见,此事该如何料理才好?” 单婧妍听见新帝的询问,也没有刻意推脱,而是淡笑着说道:“前朝上的事臣妾就不多嘴了,想来皇上心中自有定论。只是四嫂那里务必要好生安抚才是。这次四嫂终归是受了委屈,只是她如今位列王妃之尊,诰命已是加无可加,也就只有惠及子女了。皇上不如将四嫂所生的嫡子封为明王世子,允他至启蒙年纪之后进宫读书,以示皇上的宽厚。” “皇上这个旨意颁下去后,宫里这些人们见小世子前程可期,以后肯定再不敢像以往那般怠慢。另外,这次牵头的那些太监和侍卫们,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皇上的君子之腹。其中也未必没有公报私仇的,皇上可不能心软,必要严惩一番才好。” 新帝点点头:“皇后说的很是,这些人真是可恶,白白的败坏了朕的名声。” 单婧妍抿抿嘴唇,迟疑道:“还有一事,臣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皇帝握住她的手道:“咱们夫妻两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想到什么了,只管说吧。” 单婧妍回道:“这回出了事儿,臣妾才知道,不单单是明王府,皇上的几个弟弟府里都没有幸免,多多少少的都受到了一些慢待。臣妾知道之后很是寒心,不管以前兄弟妯娌们之间有多少纠葛,那到底是主子们之间的事。说句不好听的,皇上都没开口,这些下头办事的凭什么就敢明目张胆的欺辱起皇室宗亲们来了?还不是觉得自己瞒的好,这事就捅不到皇上跟前?” 单婧妍见新帝不知在想什么,又一副无奈的说道:“希望皇上不要觉得臣妾多嘴,要我说啊这内务府是掌管咱们皇室和宗室事务的,说到底,还是握在自家人手里比较好。” 新帝沉吟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朕会慎重考虑的。” 听了他这话单婧妍面上还是轻笑着回道:“那皇上想想吧,臣妾只是随口一说。希望皇上不要觉得臣妾冒犯了才是。” 听了这话,新帝温和地说道:“皇后这是什么话?朕怎么可不觉得你冒犯了,相反朕还要感谢你的提醒呢。如今你掌管后宫也是辛苦了,朕那天在库房里见到有一块红翡材质极为难得。朕寻思着,这样好的红翡,也只有皇后你才能配的起,便让人打了一对红翡凤冠给你。你瞧瞧,喜不喜欢?” 闻言,单婧妍自然是面带笑容的收下,少不得向新帝感恩戴德一番。 新帝也是个干脆利落的,等单婧妍离开乾清殿的时候,关于册封明王嫡子为世子的圣旨已经发了下去。 待回到慈宁宫,挥退了宫人之后,单婧妍的面色才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胡家之所以能得宠,无非就是新帝在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后,私下里让太医给调养了许久。如今新帝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要再调养一两年就能恢复到七八成。胡家就是因着进献了一味极为难得的药材,才会被新帝那样重用。 一旦新帝的身体调理好了,那么后宫只怕就会要迎来一些新生儿,到时候新的一轮夺嫡又要开始。单婧妍想了很多,眼神飘忽不定,但是她想到自己的孩子和家族,飘忽不定的眼神顿时坚定了起来。 新帝身体即将调养好这个消息对于单婧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可以不在乎这会儿后宫那些女人有多少孩子,因为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可是三年之后的选秀,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如今已有好几家的贵女暗地里在筹谋进宫之事。到时候即便是她不主动出手,这些人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她的三个儿子。 单婧妍垂首,看向衣襟上绣的金丝凤鸟,心里默默想到:看来有些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不一会,有宫人进来在单婧妍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单婧妍听闻之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位新帝对胡斯还真是信任,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过是被申斥一番,由从四品的内务府总管降职为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比起胡斯犯下的错处来,这处罚可以称得上是不痛不痒了。不过,无妨,只要胡斯离开内务府,她就有法子一点点的蚕食掉对方留在内务府里边的势力。 …… 暮云这日得了空去看望明王妃的时候,两人还说起了这事:“没想到皇上竟然这般偏袒胡大人。我听相公说,鸿胪寺的朱大人今年已经五十有八了,说不定哪天就上折子致仕了,凭皇上对胡大人的信任,到时候鸿胪寺卿还不是胡大人的囊中之物?只是到底皇命难违,你莫要太寒心了。” 听了暮云的话,明王妃冷笑一声:“寒心个屁啊!温原本就是做戏,纵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也只不过是有些失落一下罢了。就是那位,也只不过是拿这件事投石问路而已,想探探咱们这位新帝陛下的脉搏,如今想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底。接下来就看那位要怎么做了。” 暮云点头道:“是啊,原本我还以为是那些事不过是宫里下头人踩高捧低做下的。如今我瞧着新帝对胡大人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姿态,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暮云的心里却是有着些许悲凉:真没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肚量竟然这般狭小。就算是当初夺嫡之时有着些许矛盾,如今他的兄长们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不过是些妇孺幼小,何必这样欺人太甚呢?对手足亲人都这般睚眦必报,将来他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不知从何时起,暮云以前认识的那个和熙大气的缙王殿下变了。也许是权利膨胀了他的野心,让他沉浸在权欲里无法自拔,挣不脱,逃不过,然后一点一点的堕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其实新帝还真的没有授意下头人去做那些刻薄宗亲的事情,他自登基以来光朝政都忙活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些?新帝只是觉得像明王妃这些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远没有相交莫逆的胡斯来的重要而已,所以他实在不忍心苛责胡家。而且他以前做皇子王爷时整日带着一副贤良大度,温柔和顺的面孔装得实在是太累了,现如今好不容易当了皇帝,难免有些得意,因此便任性了一把。 只是新帝怕是忘了,九五之尊是天底下最不能任性的一个位子。他这一任性,直接消磨了许多人家对他的好感。尤其是那几个百年的世家大族,在知晓了新帝对此事的处置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下却都是摇头不止:这位新帝也太寡恩了一些。看来新帝并不可靠…… 暮云这会儿和明王妃正说着话呢,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原来是隔间的小世子醒了。明王妃不愿让儿子被奶娘一手带大,便将自己起居室的西次间收拾了出来,将儿子安置在那里。 就是喂养也是明王妃亲自来,不让奶娘喂养。这事虽然与惯例不符,但是如今明王府是她自己说了算,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反正该给她们的份例一分不少,平时还有厚厚的赏赐,奶娘心里还乐得轻松呢。 一阵脚步的声响传来,没一会奶娘便将孩子抱到明王妃身边,说道:“娘娘,小世子醒了,已经换了尿布。奴婢瞧着他似乎是有些饿了。” 明王妃忙支起身子,接过襁褓。暮云刚才来的时候小世子睡的正香,她也只隔着帘子瞧了一眼,这会顺势探头打量了一会。只见小世子已经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来转去。被明王妃抱到怀里之后,小家伙许是闻到了母亲身上的奶香味,一个劲的朝明王妃怀里拱,小嘴还吧嗒吧嗒的。 见状,暮云忙道:“看样子,小世子真是饿了,你快喂喂他吧,别再饿恼了,小心他哭给你看。” 明王妃看了儿子的样子,心里也着急,只是依旧沉稳的接过丫鬟递上的温热帕子擦拭之后,才给孩子喂起奶来。 看着明王妃对孩子细心呵护的样子,暮云心里缓缓舒了一口气:如果说以前的明王妃身上总是笼罩着一股子阴郁的寒气,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如今的她身上则明显多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看着她因生产后的有些圆润的侧颜,原本有些冷硬的线条如今也变得柔和起来,暮云只觉得母亲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一种身份。 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又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明王妃把他交给奶娘。笑道:“这孩子真不愧是属猪的,跟个小猪崽似得,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暮云掩嘴笑道:“这么大的小孩子都这样,小世子这还没满月呢,等大一点,到了三四个月往后就好玩多了。” 暮云来了已经有一会了,瞧着明王妃脸上似有倦意,便笑道:“我来了也有一会儿功夫了,看你一脸倦意,我就不耽搁你休息了,还是先走吧,改天我再来看你罢。”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明王妃忙道:“你这才来了这么点时间,就要走啊?我现在整日里躺在床上无聊着呢,什么都干不了,骨头都快躺酥了。好不容易你来了,好歹陪我多聊一会儿啊,怎的没说两句话呢就要走。我可不依,你得在我这儿吃了午膳再走。” 暮云无奈的安抚道:“你这不是坐月子呢,可不能太劳神,我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吗?” 明王妃摆手道:“没什么的,我白天也就是在屋子里干躺着,不敢睡太多,要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我这里还有事要劳烦你呢。” 闻言,暮云忙道:“有事你就直说,但凡我能做到的,再肯定不会推脱的。” 明王妃便道:“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娘家时和继母的关系不好。我娘家父亲和祖父向来也不怎么在意女孩子,即使知道我受了诸多委屈,也从不过问,这次的事情他们还给我扯后腿。我在娘家时幸亏当时家里的三婶是个好心的,常常在祖母面前替我说好话,私下里也时常照拂我。因此我才有机会和家里别的姑娘一起去上学、选秀。我三婶只有一个嫡亲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眼瞅着就到了娶亲生子的年纪。只是没想到我那三婶自去年起便一病不起,如今憋着一口气,也不过是想给我堂弟找一个可心的媳妇罢了。要不然三婶一走,凭我娘家那些人的恶毒,还不知道会给堂弟找一个什么样的破落户呢!” 暮云有些不解:“你堂弟好歹是正三品御史大夫的嫡亲孙子吧,只要不出大格,还怕说不到好亲事?” 明王妃一拍脑袋:“真是一孕傻三年,瞧我,竟然没有给你说明白。我那个三叔是个庶出的,不过他的母亲是我祖母的丫鬟,三婶又是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因此三婶在我祖母跟前也能说得上话。只是她和我三叔的关系不怎么和睦,祖母这会儿年事已高,管不了什么事,我三婶生怕自己走后,儿子的前程被毁,因此求到了我这边。原本我是打算出了月子后再好好寻摸的,可是前儿三婶的贴身嬷嬷过来告诉我说,三婶的病怕是撑不了两月了,实在是耽搁不得了。” 暮云皱眉道:“可就算是这会有合适的女孩子,也不能立马办婚事啊,这还在国孝里呢。” 明王妃道:“我问过府里的礼官了,我三叔身上并无任何官职爵位,只要与庶民一样只守百日热孝就可。再说了,也不必这会子就办婚事,只要把大定过了,这婚事就算板上钉钉了,我三婶也放心了。” 闻言,暮云想到了一个人,她有些忐忑道:“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个年龄合适的女孩子,只是不知道你那个堂弟的具体境况。” 怕引起明王妃的误会,暮云忙道:“女方的家世一般,你堂弟到底是三品大员的孙辈,我是怕你们嫌弃那女孩子的出身。” 明王妃嗤笑道:“我就和你直说了吧,只要那个女孩子人品好有主见,家世再低我三婶也愿意。对方要真是高门贵女,亲事定是难成的。家世越低,我娘家拦着的人越少,这事就越容易成。” 听到这里,暮云便知道明王妃娘家该是有多么混乱了,叹道:“以前看我看那些穿越小说的时候总觉得作者是故意夸大了一些东西,都是一家子骨肉,怎么会争得那般惨烈?来了这里这么多年,我也是见的多了才知道,事实永远比小说里的更加残酷百倍。” 明王妃点头应道:“就是我们那个时候类似的事件还少了?不管什么时候,‘利’这一字都害人不浅啊!” 说着,明王妃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的女孩是谁家的?性格如何?” 暮云笑道:“是永昌郡主夫家二房的庶长女,今年也是十八。那姑娘生的一副好模样,性格嘛,若是旁人问起来,我自然会说温柔大方什么的。可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这么说吧,那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但是骨子里可是个有主意的,心机手段也好。要不也不能在那么刻薄的嫡母手下安安稳稳的长到这么大,而且她还颇通文墨、进退有度。高家二房我看下来就数她最为出众了,连嫡女都比不上她。” 她抿了一口茶,接着说:“永昌郡主你也是知道的,是个人精,但是瞧着也对她十分亲近,要不然,以永昌郡主的性子也不能这样费心为她张罗婚事。我冷眼瞧着,她颇有几分小聪明和主意,但好在本性不坏,所做之事也不过是用在改善自己的处境上,并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作为。我顾念她年幼丧母颇为不易,年前我借机给了她几匹料子和两样首饰,她特意做了一对荷包谢我。是她亲手绣的,但是要我说啊,她的女红也就那样子,但是难的是她这一番知道感恩的心意。要不就是永昌郡主说的再多,我也懒得理会这些闲事。” 闻言,明王妃笑道:“真是太好了,不怕她有心计,就是这样表面文弱内里厉害的才好呢。我还生怕给堂弟说个面上厉害的纸老虎,到时候怎么斗得过那一窝子心狠手辣的‘亲戚’?这姑娘听着不错,还是高家的,嘿嘿,要是高家能和我娘家那群人斗上了,那才是精彩绝伦啊……”明王妃光是这么想着就笑翻了。 “额……”暮云见她笑翻的样子,无奈道:“看样子你是很满意了,那好吧,等我回去问问永昌郡主罢。” 明王妃揉揉笑疼的肚子点点头:“那就有劳你了。不过也不必太过强求,婚姻本是为了结两姓之好的,我娘家那些破事你也不用瞒着,你只管实话实说,若是永昌郡主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做旁的打算。要不然到时候勉强成了,也是祸事一桩。虽然我想看娘家笑话,但我可没想给我堂弟找个烂摊子回去。” 暮云笑着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些旁的闲话。没一会,丫鬟便端了鸡汤过来,明王妃勉强喝了几口,便摆摆手不肯喝了。丫鬟劝道:“娘娘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多喝几口吧。”明王妃摇头道:“厨房的刘婆子点心做的不错,旁的嘛,就做得着实一般了,实在是喝不进去。” 一旁的暮云瞧见那鸡汤澄净清亮的样子,笑道:“着汤光看这颜色就知道定是费心熬的,一丝油腥也没有,这熬汤的人还不知道费了多大心神呢。我看你呀,定是嫌弃这鸡汤味儿太淡是不是?” 明王妃点头道:“可不是嘛?她们一个个的都说月子里不能吃太多盐,不管是鸡汤鱼汤还是饭食,都做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我都快淡出鸟了。偏偏我这院子里小厨房以前那个颇会煲汤的厨娘不幸得了重病起不来床了。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好找新厨娘,就让原先做点心的那个先应付着,但是到底是差了点火候。” 暮云劝道:“甭管厨艺多么高超的,这会给你炖汤也不敢放太多的佐料的,味道淡些是正常的,你就暂时忍耐一些吧。不为了旁的,就为了你还要给小世子喂奶呢,你这里挑三拣四的,孩子不也跟着缺了营养?” 这话到底是说到明王妃心里去了,她自己少吃一些倒是没什么,可是却不忍心让孩子跟着受苦,于是停了暮云的劝又喝了小半碗鸡汤,吃了几口鸡肉。 见王妃总算是多吃了些东西,丫鬟们也是开怀不已,落惜笑道:“还是温夫人说话管用,奴婢们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娘娘,以后温夫人可得常来才是。”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暮云见明王妃宁愿少吃几口也不肯从外头另找厨娘,而且就算是她这小厨房的厨娘手艺不成,那不是还有大厨房吗?堂堂一座王府,难道就连一个会做月子饭的厨娘都找不出来?而且原先的那个厨娘病的实在蹊跷,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偏偏赶在明王妃坐月子的这时候生病?少不得又是有人趁着明王妃坐月子作妖罢了。 暮云在心里暗暗思索了一番,想明白后。她笑着落惜说道:“你们娘娘若实在不喜欢喝汤,那就让小厨房做点旁的也成啊,比如小米粥、鱼片粥、糖水鸡蛋之类的都成。” 暮云想到明王妃以前说过她是烟台人,记忆中的鲁菜都是浓油赤酱的。于是暮云又说:“我一会写几道菜方子给你们,都是适合坐月子的人吃的,你们轮番着做给你家娘娘吃吧。” 其实有的时候暮云也觉得自己这个同乡挺可怜的,娘家不亲近,明王的生母早逝,因此做个月子连个照应的长辈都没有。就算是有几个老嬷嬷,到底是下人,难以贴心。 落惜亲自去拿了纸笔过来,暮云提笔,足足写了满满的三张纸才算完。最后,累的暮云的胳膊都酸了。 落惜拿起纸张,轻轻吹干了上头的墨迹,捧到明王妃跟前,明王妃见上头都是些食谱,什么花生猪蹄汤、玉米炖排骨、豆腐鲫鱼汤、姜糖炖母鸡等等足足有二十多道菜,连带做法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明王妃光是看着食谱,就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把方子递给落惜,吩咐道:“你找个识字的丫鬟,将这些菜一样一样的细细教给刘婆子,让她好生学着点。都是做鸡汤的,瞧瞧人家光鸡汤就有五六种做法。她要是这样轮换着做,我也不至于看着就腻歪。” 落惜掩嘴一笑,答应着下去吩咐刘婆子了。 那个刘婆子也是个有心的,到了中午就照着方子做了一道莲藕麦片粥和鲫鱼豆腐汤,还有一样肉末蒸蛋和红焖猪手。 这些菜送上来,明王妃简直是激动的内流满面,终于能吃到肉肉了!鸡汤就是再好喝,也搁不住大半个月天天喝一样的鸡汤啊,今天好不容易换了花样,真是太南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明王妃也没让人给暮云拿一些府里大厨房的菜过来,而是让她们照着自己饭菜也给暮云来了一份,美其名曰让她尝尝给些意见,出来了这些还给她加了两样青菜。于是乎,这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子上,就这样相对着吃了一顿午膳,也是醉醉的。 这会儿到底是在王府,边上站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这两人也不好大快朵颐,吃饭时候还是颇为注意仪态的,把“食不言”这个规矩发挥到了极致。暮云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吐槽:真是相顾无言唯有大吃特吃了…… 从明王府出来后,暮云想着反正从明王府回去的路上要路过永昌郡主府,于是便顺道去了郡主府,主要是高家三夫人的病已经等不起了。 暮云到的时候,可巧永昌郡主和嘉善县主还有高家二房一群庶女聚在一块儿凑趣说话。那些姑娘们见到暮云来了,忙上前拜见。 高家二房总共有四个未出阁的庶女,再加一个嫡女,可真是莺莺燕燕一大群。暮云和她们互相打了招呼,笑着对坐在上座的永昌郡主道:“怪不得我瞧着郡主近些日子是越活越年轻了,天天被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围绕着。估计郡主每日光看着就饱了,既省了粮食又年轻了容颜,真是一举多得呢。” 永昌郡主掩嘴笑道:“就你这张嘴会说,让我瞧瞧,你这小嘴是不是抹了蜜了,今日可真是甜津津的。”她又对着姑娘们笑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啊,都和温夫人学着点,但凡有她一半的嘴甜的,将来奉承起你们自家婆婆来就足够了。”这话说的一群姑娘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见她这样不早不晚的过来,永昌郡主知道暮云定是有话要说。于是吩咐自己的女儿道:“嘉善,你带着姐妹们下去吧。你们刚才不是嚷着要去后头花园里摘花做胭脂吗?你带着她们去吧。” 又对身边的嬷嬷说道:“你看着姑娘们一些,摘花可以,不能随意糟蹋浪费了。” 待她们都出去以后,暮云先是夸赞道:“嘉善县主越发有气度了,待雍哥儿成亲后,郡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永昌郡主叹道:“唉,嘉善姐弟俩我倒是不愁了,二房的人我也管不着,我只管舒欣那孩子的婚事罢了。偏偏她的婚事又不顺,这连接说了好几家都没成。虽说也有一些上赶着求娶的人家,可是那些人家明摆着就是心思不纯,我怎么能把舒欣嫁到那样的人家去?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暮云道:“不过才几日没见,刚才瞧着舒欣姑娘竟像是有些清减了。” 闻言,永昌郡主又叹了口气,道:“她的婚事一直就不顺,她爹又是个不成器的,竟想要把舒欣嫁到一个商户家里。我也不是那拘泥出身的,若是那家的男孩子是个品行端正的也就就罢了,可是你知道吗?对方是个三十五岁死了两任老婆的鳏夫。且不说他家里已经有了嫡出的子女就四五个,后院还有一屋子姨娘和七八个庶出的孩子,他家最大的一个孩子比舒欣还要大上三岁呢!老二那两口子也真是的,不过是人家承诺了会给几千两的聘礼而已,就要把自己的亲闺女往火坑里推!真是丧心病狂了。得亏这舒欣这孩子是个心里刚强的,知道找我来求助,但凡是个软弱一些的,这辈子可不就被坑死了?” 暮云忙安抚道:“郡主不必忧心,说不得是舒欣姑娘的缘分还没到呢。” 闻言,永昌郡主皱眉道:“她要是再小上两三岁倒是还能等,可是她如今眼瞅着年纪不小了,她亲爹和嫡母又都是不靠谱的。如今我还勉强压的住他们,就怕时间拖的长了再出什么乱子。” 这时候,暮云才说道:“我这里倒是有户人家,只是也有一些缺陷,我先说给郡主听听。”接着暮云便把林家的情形细细和永昌郡主说了一下。 然后她又道:“林家的情形是复杂了些,他们这房又是庶出,但是早晚林家都是要分家的。林家四郎虽然念书不怎么成,但是好在,他对庶务还算精通,如今就在帮着明王妃打理她嫁妆里的田产铺子等杂务。明王妃也说了,将来不管他能不能从林家分得任何一分家产,她这里都有一份给这个堂弟的私产。” 听了这话,永昌郡主说道:“什么家产不家产的,我和舒欣那孩子还真是不怎么在意。你可能不知道,舒欣她娘虽然是个妾室,但也是锦州有名的大地主路家的姑娘。虽说只是个旁支,但是她娘过来时家里也带了四五千两的嫁妆。而且路氏又是个颇会经营,嫁到高家不过三四年功夫嫁妆就涨了好几倍。可惜了,她生二胎的时候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是断了气。她又不幸遇到大出血,当时我正好在还在高家,她就在病床上瞧瞧把自己的嫁妆和女儿都托付给了我,就是怕她去了之后舒欣没有着落。”永昌郡主一边说一边叹息,路氏虽然是个妾室,但是却是良妾,而且比起那个不着四六的弟妹,自己更喜欢她这样的人。可惜天妒红颜啊!要是她还在,舒欣的婚事也不至于这样会这个样子!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永昌郡主暗暗吐糟着。然后她笑着对暮云说道:“这些年,路氏的嫁妆我都找人妥善打理了。如今大辕风调雨顺的没什么大灾大难,锦州又是大辕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地价租金翻了一倍不止。这些年她的那些田庄和铺子收益也攒了有一万两多,我前年从江南回京给嘉善置办嫁妆的时候也顺便帮她在京郊附近买了一个四百亩的小庄子。剩下的钱正好在外北城铃兰巷那边给她置了座三进的小宅子,如今赁了出去,每年也有百十两的收益呢。我也没打算把她嫁到高门大户里头,她自己也是不想的。单凭这些银钱就足够她平日里花销了。因此,男方家有没有银钱我和舒欣真不是那么在意,主要是人品一定要好,为人踏实上进。至于那些家族纷争什么的,舒欣这孩子从小也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会因为嫁了人就不习惯。” 暮云听着永昌郡主这口气觉得有戏,顿时笑道:“明王妃想必郡主也是知道的,是再谨慎不过的性子,若是她的堂弟人品不成,别说是帮他说亲了,自己的嫁妆也不可能交给他打理的。再者,都说是‘男子肖母’,林家三夫人那样和善可亲,她教养出来的孩子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当然,这些都是口说无凭,若是郡主同意的话,不如找个时机双方见一下?” 永昌郡主思量片刻,说道:“我记得明王妃娘娘有间西洋货铺子在京中颇有名气,正好嘉善的嫁妆里还少两样稀罕玩意。我预备后日上午去那铺子里逛逛。” 暮云闻弦歌而知雅意,忙笑着说道:“郡主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安排。” 永昌郡主也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管成不成,我都承了你的情。若是这事儿真成了,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封。” 嗯,明王妃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给人做媒呢,这说成一门亲事不仅能拿双份红包还能拉拢人脉,到时候还能吃到谢媒宴,真是一举多得呢!暮云暗搓搓地想着。 几天之后,明王妃让人过来给暮云传话:亲事成了! 暮云虽不知道永昌郡主和高舒欣是怎样瞧中林家四郎的,但是瞧着永昌郡主满面笑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桩婚事是极为满意的。倒是那个高舒欣,面上虽带着笑意,但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沉静。 因为林家三夫人身子着实不好,在明王妃的推动下,两家很快便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事,甚至在不到一个月之内便下了大定。而聘礼之中也着实出乎了两家的意料。 虽说林家没有分家,林四郎的聘礼是从公中所出。但是因着他爹是庶子,因此公中只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给他。但是送到永昌郡主手上的聘礼却有七八千两之多,不必多说,剩下的应该都是林三夫人拿自己的私房贴补的。 众人都以为林三夫人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私房提前存起来,毕竟林家有心的人都知道她当初的嫁妆也就这么多了。但是作为媒人穿插其中的暮云却从明王妃那里得知,林四郎手里还握着比这聘礼多一倍的田产铺子,都是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来暗中积攒的私房,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既然是帮他提亲,暮云自然是见了林四郎几回的。这个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男孩子,怎么瞧也不像是善于经商的。在林家人眼里,林四郎就是个一事无成颇为木讷之人,即使众人知道他帮着明王妃管些庶务,也只以为明王妃是看在林三夫人的面上让他做些跑腿的活计罢了,他们都不可能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竟然是个经商高手。 想想林四郎的沉默内敛,再想想高舒欣的沉静稳重,暮云忍不住扶额:都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两人将来凑在一块过日子,还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啥样呢! 她突然有些后悔给这两人牵线了,这两人性子,暮云很怕他俩最后成了一对怨偶,那她岂不是罪过大大的了? 不过两家大聘都过了,暮云觉得自己这会子要是再去从中搅和一番,估计大家都会以为她被鬼上身了…… 于是她只好把这份担忧埋在心底,心里琢磨着,以后见了高舒欣就多多开解一下,另外再让明王妃多调教一下她的小堂弟…… 温廷舟看着眼前明显有些神游天外的妻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是因为最近在室外操练把脸晒黑的缘故,让自己缺少魅力了?怎么这些日子妻子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明显减少了许多呢…… 暮云在自家相公深情的注视下回过神,一眼正瞧见温廷舟这些日子有些黑瘦了许多的脸庞。心里不由暗暗责怪自己:这些日子光忙活人家的事了,竟忘了自家这个最是苦夏的。军营里又格外讲究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虽然现在是酷暑时节但是训练更加严格,再吃的不舒坦…… 当下她也不嫌粗糙了,摸着相公的下巴道:“看你,这些日子都消瘦了不少,定是这阵子又没好好吃饭了。正好今早我让厨房做了些老鸭汤,待会你多喝两碗补补。” 其实温廷舟真的是不怎么喜欢在大热天里的喝什么各种补汤的,那很热的有木有?但是在暮云的殷勤服侍下,他还是被灌了两碗汤。好在暮云知道他的喜好,没有逼着他吃里头的鸭肉。见他喝完了汤,又夹了一筷子凉菜给他:“这是你最喜欢的凉拌莴笋,多吃点。” 第二百六十章 一边的小猴子见了,撇撇嘴道:“娘亲,我也想吃莴笋。” 暮云瞥他一眼:“这个里面放了辣椒,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辣的吗?” 说完,暮云直径夹了一个蒜香鸡爪给他:“喏,吃个鸡爪吧。”照顾了相公和大儿子,自然不能把小儿子和小女儿给忽略了,又盛了一勺芹菜虾仁放到小儿子吃碗里,又夹了一筷子的清炒时蔬给女儿。忙活了一圈下来,暮云自己才开始慢悠悠的喝汤吃菜。 蒜香鸡爪是小猴子最喜欢吃的,有了这个,他就不计较爹爹有莴笋吃了。至于妹妹的那个青菜则直接被他忽略了,那些劳什子菜叶有什么好吃的,还是肉肉好吃。桌子上那盘葱爆牛肉瞧着也很美味的样子,小猴子已经决定了,等解决完了碗里的鸡爪就去吃那个。 只是某些无良的大人对于儿子抢走自己妻子注意力很是不满。就在小猴子啃完了鸡爪,拿起筷子要伸向牛肉的时候,温廷舟连忙夹了一大筷子苦瓜炒蛋放到他的碗里,叮嘱道:“大晚上的就见你一直在吃肉,你眼底赤红明已经明显是上火的征兆了,吃点苦瓜降降火气。” 温廷舟的那一筷苦瓜正好盛满了小猴子的小碗,他最不爱吃的就是苦瓜了,真的很苦的好不好?但是迫于父亲平日里积威已久,小猴子是敢怒不敢言,只好默默的把那一碗苦瓜都吃了下去。等他好容易把碗里的苦瓜吃完了,抬头准备去夹牛肉的时候,却发现牛肉已经没有了,盘子里只剩下了一些葱姜蒜…… 他再看自家父亲碗里满满的牛肉,心里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很想问一句:这是我亲爹吗? 正在小猴子处于暴走前沿的时候,暮云很平静的把温廷舟面前的那盘子牛肉端到儿子面前说:“你爹知道你不喜欢吃葱姜蒜,特意帮你把牛肉都挑出来了,你快吃吧。” 于是小猴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多云转晴,笑眯眯的接过碗:“谢谢娘亲。” 然后又对着温廷舟笑嘻嘻道:“谢谢爹,就知道爹爹最好了。”说完,也不顾他父亲大人惊愕的脸色,埋头大吃起来。 在对面瞧完了整场热闹的玉兰母女看到自家表哥吃瘪,玉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温廷舟瞪她一眼,玉兰不好意思的止住了笑声,低下头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眼见温廷舟脸色不好,暮云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冰糖马蹄递过去:“你那回不是夸甄大人家的这道菜做的不错吗?我特意去找甄夫人要了方子,让咱家厨娘做的,你尝尝看看口味如何?和你在他家吃的一样吗?” 温廷舟见妻子对自己依旧上心,不过是他随口赞的一句话而已,她就忙不迭的去问人家要了方子来,真是贴心!于是低头吃了起来。 见这父子俩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暮云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正在乖乖拿调羹吃虾仁的小儿子和小女儿,拿帕子帮他们俩擦了擦吃得有些脏的嘴角,夸赞道:“还是咱们小冬瓜和小南瓜乖巧,吃饭又快又安静。来,再吃点这个豆腐,也是嫩嫩的,可香了……” 另外的一对父子俩忍不住相顾无言,小猴子眼里明显在说:娘这是在说咱们俩不乖呢? 温廷舟则是一脸:好像是的! 还好温廷舟反应快,见妻子似乎有些不悦了,又见她的汤碗空了,连忙殷勤的帮着添了一碗汤递过去:“娘子辛苦了,天气热,多喝点汤降降暑气!” 暮云接过碗来,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置气?! 温廷舟忙赔笑了几下,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诉说着自己的无辜,暮云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心里冒出来的那一星点儿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温廷舟能有闲情逸致在家里和儿子这样玩笑自然是因着边关战事告捷,我大辕大获全胜,单雄作为这次领战主帅,功劳明晃晃的摆在那里了!新帝龙颜大开,听说近日也很是给皇后体面,单家上下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少不了喜气洋洋。 如今只剩一些断后事宜,不日成国公就将带领大军和一些俘虏回京。大家知道成国公平安无恙,担忧自然小了许多,如今只是翘首等待成国公的回归。 而这次战争,除了成国公这个主帅的功劳最大,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年纪轻轻的定西伯王小将军。王小将军听闻此次进犯辽阳卫的敌人与当初进犯西北关的敌人是同族时,分外眼红,直嚷着要给他父亲和祖父报仇雪恨,特意跟皇上请旨跟着去了辽阳卫。原本众人见他年纪尚小,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可是他凭借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刀法,接连斩杀了对方好几名大将,并且还一刀砍死了敌军的统领。对方群龙无首之下,才会很快被我大辕将士合力绞杀。 成国公递回京中的折子中大多是对定西伯王小将军大加赞赏,并且把此次战事的头功都让给了他。因此,大军虽然还没返京,但是定西伯已经是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了。 昌平侯伯府董家作为定西伯的外家自然也是与有荣焉,这阵子昌平伯府上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要不是恰逢国孝,众人多少有点收敛,若不然怕是这府里还要热闹十倍不止。 而现在董家的当家夫人是成国公府正经的姑娘呢,虽然是四房的,这会儿连暮云都少不得让人送了一份贺礼过去,还有王大姑娘那里也不会落下。 董大少夫人看到娘家和单家交好人家送来的贺礼都很厚重,心里正开心呢,毕竟娘家人长脸也是她的福气不是?只是下一秒,一个管事娘子进来回道:“回大少夫人的话,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说他们那边这个月接待了不少来客,领的份例已经用完了。如今府上有这么大的喜事,该多领一份才是。” 单婧画在心里冷笑一下,但面上却是眉头紧锁略带忧愁的说着:“两位婶婶说的倒也在理,只是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数啊。后院的银子花费一向都是从前院领的,每个月多少都是有定数的,这些日子因要接待来往的贵客,已然是超支了许多了。前院账房已经来和我说过了他们是没有银子了,今儿有几位老夫人过来,祖母那边竟连像样点的茶叶都没有。想要现支二百两银子去买账房那边都不肯,只是说账房如今也没有现银,让拿现有的支应一下。可是祖母一向不爱喝茶,鹤庆堂平日备着待客的招待旁人就罢了,别说是那些老夫人了,怕是连人家的丫鬟都不肯喝。这样是传出去,让外人知道咱们伯府里竟连一点子像样的茶叶都拿不出来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咱们呢?” 来回话的管事婆子忙巴结一笑:“大少夫人精明能干,定是有法子的。” 单婧画轻叹一声:“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这里恰好有钰郡主给的一罐子雀舌,是外头上贡的,你拿到祖母那边去支应了今儿一日。赶明日再来个郡主驸马的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招待人家了?你去告诉两位婶娘,不是我小气不肯给,只是这会子府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春季的收成早就用完了,着实没有多余的银钱发月例了。秋季的租子还要等两三个月呢。连祖母这两日都是拿自己私房贴补了不少,我这里更别提了,娘家那边的人送来的贺礼,我要拿自己的私房回礼不说,东西还要拿到公中去用。我这里还一肚子委屈没处诉苦呢!反正两位婶娘在自己房里接待的也都是她们娘家亲戚,就让她们委屈一些拿自己的私房找补一下吧,反正各房的贺礼都是自己收着,无论如何也亏不了本。我这里是没有法子了,两位婶娘若是还有意见,就直接去告诉老太太吧,这府里到底还是老太太做主的!” 那娘子被单婧画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回去和自家主子说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正凑在一处说话,见银子没领回来,自然少不得把她训了一通。那个下人为了转移主子的火气,自然是没少给单婧画上眼药,把她的话添油加醋的学了一通。两房夫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纷纷气的银牙暗咬。 尤其是三夫人,仗着自己和老太太是远亲,平日也颇得老太太看重,直接怒道:“好她个单婧画,不过就是个管钥匙的,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这家还不是她的呢!一个小辈还是继室,真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这就去找老太太去。” 二夫人倒是还有些犹豫:“这,大少夫人娘家强势,又是皇后娘娘的堂妹,若是咱们闹大了,会不会有些不妥?” 三夫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成国公府继室儿子的庶女罢了,皇后娘娘认不认得她还不一定呢!若她真是和皇后娘娘关系好,怎么从没见她得过宫里的赏赐,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见她一气往鹤庆堂的方向而去,二夫人生怕去的晚了赚不到便宜,忙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去了。 单婧画深知这两个婶娘都不是要体面的那种人,她得先下手为强。打发走了那个来要钱的管事娘子后,就带上从娘家亲戚贺礼中挑出来的几样好东西去了上房。她到的时候,正好府里的几个姑娘也在老太太跟前侍奉。 三夫人的女儿,董二小姐看她带着丫鬟捧着盒子进来,忙不迭的笑道:“大嫂又得了什么好东西要孝敬给祖母,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姐妹的?” 单婧画先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行礼请了安,才笑道:“自然不会忘了你们这些姑娘们的,只是到底老太太为长,好东西自然是先给祖母了。” 说着单婧画从丫鬟身后拿过来一个锦盒,打开道:“我娘家那边的几个亲戚打发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我挑了一些好的特意先来孝敬祖母。这里头是一盒子上好的红参,这个没有人参药性那样猛烈,最适合祖母这个年纪拿来日常滋补用了。” 接着单婧画又拿过另一盒子道:“这里头是一匣子各色玛瑙珠子串的小玩意儿,祖母留着赏人用吧。另外还有几匹料子我瞧着不错,就一并拿来了,祖母留着做衣裳穿罢。” 第二百六十一章 董老太太娘家也是公侯之家,她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眼就瞧出大孙媳妇给她的那几匹料子俱都不凡,当下笑道:“这料子我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瞧着像是宫里出来的。” 单婧画忙笑:“老太太好眼力,这是我娘家母亲送过来的,说是宫里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我娘一共给了我五匹,我自个儿留了一匹,这三匹就孝敬祖母了,另一匹预备着一会儿给母亲送去呢。” 董老太太笑道:“这样的好东西,颜色也鲜艳,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了,我和你母亲都上了年纪了,什么样的布料不能穿?” 单婧画忙回道:“瞧祖母说的,上了年纪怎么了?就是因着上了年纪才要好生打扮呀!您老人家穿的鲜亮精致些,也是我们小辈的体面啊。” 董老太太做足了姿态,这才说道:“难为你想着我这个老太婆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说着她又拍拍单婧画的手道:“这几日咱们府里事儿多,你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多多保养一些。” 一旁的王大小姐王清汐看到单婧画和董老太太俩人在那上演祖慈孙孝的戏码,暗暗垂下眼睑:不是都说成国公夫人对三房四房不怎么亲热吗,可是瞧瞧眼前这个,貌似看起来和成国公府大房关系不错的样子?虽说她是个庶女,但成国公府的教养是真的好,这个大表嫂私底下难免有些小算计,但是大面上一向是落落大方。尤其是上回她回娘家住了几天后,再回来整个人更是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做事有规有矩、软中带硬,比起从前来更加能干了不少。 不仅是她,就是那次在永安侯府时见到的成国公府和永安侯府其他几个庶出姑娘,瞧她们说话做事都是极有条理,比个别嫡女还要有规矩。光这些就足够说明单家和徐家的教养!也从侧面表明了两家宗妇的气度! 然后王清汐再瞥一眼身旁脸上写满了不平与不忿的董二姑娘,王清汐打心里是瞧不上眼:这人和她娘一样整天想着算计别人家的东西,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当谁是傻子不成?外祖母还想把她说给弟弟,这是要扯弟弟的后腿吗?她就是让弟弟娶个单家或者徐家的庶女,也不会让弟弟娶董家的姑娘的。可惜了,单家大房和二房的嫡女都只有一个,俱都已经成婚了,要不然她怎么也要替自家小弟争取一下,毕竟好姑娘,百家求。 董二姑娘见祖母只顾着和大嫂说话,心里不忿,眼珠一转,却是笑盈盈的说:“祖母见了大嫂后,就把我们都抛到脑后去了。还是大嫂会哄人,出手也大方,可惜了,我们这些姑娘家没有那么多好东西孝敬祖母。” 单婧画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祖母是那样只看东西的人?亏得老太太平日里最疼你,你还说这样话来戳她心眼子,这不是讨骂吗?” 单婧画见董二姑娘被她几句话气的脸色通红,她心里暗笑,又径直对着董二姑娘道:“我知道了,二妹定是见我只孝敬了祖母,没给你们姐妹带东西,这会儿心里不痛快呢!” 说完,她走到董二姑娘跟前,拉住她的手道:“好妹妹,嫂子和你开玩笑呢。嫂子怎么可能会忘了给你们姐妹们带东西呢?知道这会子你们都在祖母这里,我可是特意一起带过来的?” 说着单婧画朝身后一招手,便有丫鬟捧了一个精致的木盒过来,她接过来打开盒子笑着说:“我这里有一盒子精致的珍珠发钗,虽说珠子都不算大,但是胜在颜色稀罕,都是粉紫色的珠子做的。你们瞧瞧,若是喜欢的话每人选上一对吧。” 董二小姐瞧着单婧画手里的那盒子珠光宝气的,正要伸手去拿,却见单婧画捧着盒子一下子转身去了王清汐跟前:“表妹是客,年纪又是最大的,应该由你先选。” 王清汐瞧着董二姑娘一脸铁青的模样,心里暗忖:这个大表嫂的段数可是愈发高级了,一行一动都合乎“规矩”,但是偏偏把某些人气的牙疼。 心里不由地对她佩服了禁几分,王清汐可不怕董二姑娘,当下也不顾忌她的脸色,伸手随意拿了一对珠钗后,对单婧画笑道:“多谢表嫂了。” 单婧画这才又回到董二姑娘跟前,见她面色铁青,心里暗爽一下,面上却是有些惊讶道:“二妹妹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哪儿不舒服?这屋里没有外人,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啊。” 话音刚落,就见三夫人亲自掀了竹帘进来:“怎么了?谁不舒服?”一进来就看到单婧画站在自家女儿跟前“关切”的和她说话呢! 董三夫人赶紧上前,一把将单婧画推开,捧着自家女儿的脸蛋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停:“女儿,你没事吧?哪不舒服啊?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娘说。” 董二姑娘虽然刁蛮骄横,但脑子却不算笨,自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只挥开母亲的手,淡淡的说道:“没有谁欺负我,娘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敢当着祖母的面欺负我?” 瞧她这话说的,好像在董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就有人欺负了她似的?单婧画心里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三婶不必担忧,我这里正给妹妹们分东西呢,到了二妹妹这里时,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呢,就顺道问了一句而已,没想到正巧被三婶您听到了。你们到底是母女连心,三婶难不成隔得老远就知道二妹妹不舒服了不成,竟然走的这样急?都自己打帘子进来了。” 董三夫人闻言,冷哼了一声:“我这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会不知道?” 单婧画一副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三婶知道了我和妹妹们都在鹤庆堂这里陪祖母说话,生怕咱们夺了你的宠吧,特意急急忙忙的过来侍候祖母了是吧?” 接着单婧画不待董三夫人反驳,便把自己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看:“三婶这会儿来的正好,我正给这些妹妹们分东西呢,刚好轮到二妹妹,三婶眼光好,不妨替二妹妹挑一对?” 董三夫人正要发飙,却被女儿扯了好几下袖子,她回身看到闺女哀求的眼光。又瞧见屋里一屋子人,只好把肚子里的火气压了下来,一脸假笑道:“还是侄媳妇嫁妆丰厚,出手大方。女儿,快来瞧瞧相中了哪样,不必和你大嫂子客气,看上了就拿,你大嫂身家厚着呢!” 平昌伯府这边争斗不止,暮云这边正和元初栀也在谈论这家的人呢。 元初栀笑眯眯的对暮云道:“我好不容易才得知太后没有给王大姑娘说亲的意思了,这回你可得帮我。” 谁知,暮云却没有一口应下:“董大少夫人是成国公府四房的庶长女,我和她素日里并没有什么往来,去董家总得找到理由吧。只是,这门亲事光你看好没有用呀!你问过你娘和皇后娘娘了吗?” 元初栀听了暮云的话有些不解:“我娘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事怎么还要去问婧妍呢?婧妍上次也说王大姑娘挺好的。” 暮云忙道:“我没说王大姑娘不好,若是以前的话,这门亲事其实没什么不妥,可是如今王小将军刚刚立了战功,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以元初栀的聪慧在暮云提到王小将军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处。单家如今颇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亲戚,而且新帝对周家和单家十分防备,这会子若是再和王家扯上关系,只怕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尤其是当今圣上才刚刚登基不久,根基并不稳,皇后母族势力太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母亲和永安侯府傅府都有亲戚关系,新帝肯定也防备着恪亲王府呢。 想通了关键,元初栀最后也只能叹道:“倒底是他们两个无缘了。” 见她这样丧气,暮云连忙安慰道:“如今这会儿还在国孝里呢,就算是有好女孩儿也都在家藏着,等闲都不出门子的,你着什么急?” 元初栀轻蹙眉尖:“你如今夫妻和美,子女懂事,可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三哥都快三十岁了,和他一般大的亲戚同窗,孩子都十几岁了,他这里媳妇还不知道在哪。我如今最愁的就是我三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急?这事要是不了了,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的。” 暮云还要再劝,就见银柳进来回道:“金大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个眼生的小姐。” 这会儿外头正是烈日当空,暮云让人把她们带过来罢。还亲自去了外间等着,不一会儿,就见银柳引着倪氏和她带的那一个秀丽可人的年轻女子过来了。暮云笑道:“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倪氏笑道:“这回来还真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云娘子在没在家里?” 听到这话,暮云问道:“可是你家谁身上不好了?这两日天热,她没有出门,一直在她院子里捣腾药材呢。”说完便指了一个丫鬟去喊玉兰过来一趟。 倪氏向暮云指指身后的那个少女,笑道:“这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妹,前些日子刚跟随父母从外任地方回京。这不是我那大舅母许是在路上长途跋涉,又兼着天热,身子熬不住了有些不适。我今儿去瞧舅母时,见她的病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便和她提起了云娘子的医术来。谁知这丫头一听就坐不住了,听说云娘子如今不轻易给人诊治,便非要亲自来请,我少不得就带着她来一趟。” 那吴家姑娘见暮云的眼光朝她看了过来,连忙朝她行了一个礼。 暮云想着她们既然要请玉兰,那吴夫人多半就是妇科上的一些隐疾了,这京中比玉兰擅长妇科的倒真是没有几个。 她一边想一边扶起吴姑娘道:“你就放心好了,虽说现在玉兰现在极少出诊了,但是总不会拂了熟人的面子的。外间有点热,咱们到里间说会儿话。” 元初栀来温家极少会摆仪架,倪氏和吴家小姐俩人也没想到屋里还有旁的客人,进了屋见了倒是有些吃惊。 倪氏也是认识元初栀的,知道这位郡主和表嫂交好,也没有太过吃惊,一边行礼一边笑道:“没想到钰郡主也在这里,给郡主请安了。” 元初栀不在意的摆摆手:“金夫人不必多礼。”然后指着吴家的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是?” 闻言,倪氏忙道:“这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妹。”吴姑娘连忙上前拜见,她刚刚进屋见到有人在,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落落大方的给元初栀见了礼。 她的举动给元初栀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元初栀毫不吝啬的赞道:“京中很久没有见到这般不扭捏做作的女孩子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听她这样问,暮云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元初栀才不理她呢。 吴姑娘没有多想,元初栀问话,便道:“臣女名唤吴芊芊,今年十九岁了。” 元初栀心里想着:十九,年龄蛮大的,但是配三哥是合适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定亲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元初栀眼波一转,笑道:“芊芊,‘美哉国乎,郁郁芊芊’,倒真人如其名。” 听到钰郡主夸赞自己,吴芊芊连忙谦辞道:“郡主过誉了。臣女素日里读书不多,今日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句诗呢。说起来,臣女的名字和诗词到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据我母亲所言,臣女当初出生的时候恰逢父亲在幽州任职,幽州当地有种草就唤作‘千千草’,千岁的千,生长在田野之间非常茂盛。臣女幼时时常生病,父亲就给臣女起这个名字,是希望臣女像一般长的壮实一些。但是我母亲觉得千这个字不适合女儿家,父亲就给我取了个和千千谐音的名字。” 在听到她说自己读书不多的时候,元初栀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的。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那股子难得一见的明媚生动却让她有些贪恋。 元初栀笑道:“既然是你父母满怀希望给起的名字,比什么诗情画意都要珍贵。” 说话间元初栀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枚枫树叶形状的翡翠玉佩来:“不知道今儿能碰上你,也没个准备。这个就给你留着玩吧。” 见那玉佩十分贵重的样子,吴芊芊心里有些忐忑,她抬头瞧了表姐一眼,见表姐微微点头后,这才笑着接过玉佩:“既然如此,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郡主赏赐。” 见她毫不扭捏,元初栀格外欢喜:“我就喜欢这样明丽大方的女孩子。” 既是头一回见面,暮云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亦让人送上了一份表礼。 待寒暄完了,暮云忙安排她们姐妹两个入座,又笑道:“你们来的正巧,我正在和郡主品茶呢。郡主刚带来了今年新得的君山银针,你们也一起尝尝。” 吴芊芊虽然心里担忧自家母亲的病情,但是眼下的情形她光着急也没用,这大夫都还没过来呢。只得打起精神和大家一起说些闲话。 眼瞅着一盏茶就要见底了,玉兰才急匆匆的赶来,一进来就赔礼道:“听说家里来了贵客要见我,是我怠慢了,还请诸位见谅。” 倒不是她有意拖延时间,只是这两日天气十分好,她就趁着天好,在院子里炮制了一些药材。因为要干活,穿的都是家常旧衣,头发也只是松松的挽了个髻,实在是没法见人,这会儿要见人了,少不得要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出来。 除了元初栀,屋子里其她人都站了起来。倪氏连忙笑着说道:“是我们来的唐突了,打扰了云娘子你的清闲,云娘子不见怪就好。” 虽说吴芊芊掩饰的很好,但是大家还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与急切。因此玉兰也没有多做耽搁,与暮云和元初栀她们略寒暄了几句便随着吴姑娘一起离开了。 大辕民间有午不探病的习俗,因此倪氏并没有跟着吴芊芊一起再去吴家,只是指派了几个妥当的下人护送一下表妹和玉兰过去。 待几人走后,元初栀径自笑着问倪氏:“不知道这位吴姑娘可有婚配?” 倪氏虽有些惊讶于元初栀的直接,但倪氏心里略一思量,还是笑着回道:“表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刚回京时听我外祖说起过,她原先定了婚事,只可惜那家人的儿子在订婚期间闹出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儿,因此大舅舅就给表妹退了婚。后来他又外任,带着表妹去了梧州那边,因此表妹就耽误到了现在。这次大舅舅一家回京,一是为了述职,二来也是为了给表妹寻一门妥当亲事。毕竟京城这边本家在这,还有诸多姻亲故旧,纵使舅舅再次外放,也不用十分担心表妹没有依靠。” 元初栀点头附和:“这倒是,做父母的自然会为子女考虑诸多。”接着她便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大家就聊起了京城时兴的衣裳料子和首饰,偶尔还八卦一下谁谁家怎么怎么了。 倪氏见她转移了话题,也聪明的没有多言。因此却是琢磨,如果郡主真的是瞧中了表妹的品格,想把她说给恪亲王三公子的话,这门亲事对如今日渐凋零的吴家还是颇有益处的。像舅舅这次述职,就是因为京中没有深厚的关系,舅舅从三品的外任大员却只能谋个京里四品的实缺。虽说外官进京述职多是降半级留任,但是从三品和正四品实际差的岂止是半级?多少人蹉跎终生也熬不上从三品的? 暮云在一旁瞧着倪氏心中似乎有心事,只以为她担忧吴夫人的病情,也没怎么在意。 日头稍西的时候,见外头不那么晒了,元初栀便带着丫鬟婆子们走了。 她走以后,暮云笑着对倪氏道:“横竖你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在我家里用了晚膳再走吧。” 倪氏按按眉心柔弱的笑道:“今日实在有些困顿了,改日再过来吧。” 暮云见她神色间果真有几分疲惫,便说:“也是,你今日出来待了大半日可不是累了?既然这样,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就不虚留你了,你早些回去歇着罢。” 倪氏听了暮云的话后,咬了咬下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有件事情,我还想请表嫂帮个忙。” 谁知没等她说是什么事呢,就听暮云笑道:“你不用说了,我猜到了,你定是为着吴大小姐的亲事吧?” 倪氏略有些羞赧的笑道:“表嫂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不想让表嫂为难,只要在合适的时机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就是。” 暮云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咱俩之间就不必说这些恭维的话语了。既然有好亲事,我肯定首先顾念着自家亲戚啊,这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我瞧着吴姑娘的性子是个好相处的、人也落落大方,不扭扭捏捏的,难得她入了郡主的眼缘。你暂且什么也不必做,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若是太过在意反而有些不好。钰郡主向来聪慧,若是不小心适得其反就不好了。咱们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若是不成,也不必强求,这京中青年才俊那么多,总会为吴姑娘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闻言,倪氏忙道:“表嫂放心吧,这点子心气我还是有的,这事也就是我自己心里瞎琢磨而已,肯定不会出去乱讲的,毕竟女孩子家的名声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暮云拍拍她的手道:“知道你是个妥当的,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对了,你上次说你外婆身体不好,最近吴老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倪氏回道:“已经好了许多了,前日我去瞧她,她还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如今也能喝上大半碗杂粮粥吃一点包子什么的,眼瞅着一日强似一日。说来,还要多谢上回表姐介绍的将太医和送来的人参和灵芝呢。” 暮云笑道:“这有什么值得谢的?再说了,一点子人参和灵芝而已,药材就是要关键时刻用上的,若只是一味的放在库房里收着,霉坏了或年岁长了失了药效,那才是暴殄天物。也是老人家寿数未尽,过了这个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暮云算了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吴老夫人今年好像是七十五虚岁了吧,在这个大辕来说,已经属于长寿老人了。 闻言,倪氏淡淡一笑:“谢表嫂吉言,我如今也不求别的,只求外祖母能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 这次吴老夫人病倒着实把倪氏吓的不轻,她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待着,基本上可以说是由外婆照顾长大的。和外婆关系十分要好,她出嫁时外婆还给了她不少嫁妆呢,如今她就是希望老人家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多活几年。 暮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一定会的。”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着,暮云亲自将倪氏送到二门处才转回自己的院子。 天色将黑的时候,玉兰才略带倦色的回来。暮云一边吩咐丫鬟给她泡茶,一边殷切的问:“这吴家夫人的身体怎么样啊?” 玉兰回道:“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长途跋涉下来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再加上没有及时求医调理,有些伤了元气。这阵子好生调养一番就好了。” 听说对方没有大碍,暮云就把这事儿抛开了,又打发下人:“去告诉金大夫人一声,就说吴夫人身子没有大碍,请她不必挂心。” 说话间,就有丫鬟回来报说:“少爷小姐们放学回来了。”没一会,就见淑华和小南瓜两个手牵着手走了进来。如今两人都在傅家的女学上课,正好和傅家族学挨的很近,几个孩子一起往返,暮云她们心里也放心许多。 说起傅家女学来,当年傅家的姑娘们接连及笄之后,女学还暂停了一阵子呢。后来傅家主拍板接收一些姻亲的女儿才又重新开了起来。单婧妍幼时也在傅家女学上过学,她当了太子妃之后,傅家女学的名声就更加大了。 傅家虽然是清贵之家,但是家风十分清正和开放,对女子也不苟刻,但是在学业上和教养上一向颇为严厉。 本来傅家女学的女孩子并不多,重新开办的时候并未往外招收女学生,淑华和小南瓜是沾了温廷舟的光,才破例手下的。 直到单婧妍成了一国之母之后,傅家女学的名额在京城里一下子变的炙手可热起来! 那些一等的王公之家的女孩子自然是不会出来上女学的,大多是在自家女学或者去了文华女学,即使傅家女学教出了一个皇后,这些人家也是不会轻易让自家女儿“屈尊”的。 但是很多中等的官宦人家和一些公侯之家却是乐意将自家女孩送到傅家女学的。不说傅家教出了一个皇后,就单凭傅家是三朝清流世家,经历了三个朝代的更迭流传下来的东西是很多暴发户没有的。毕竟老话说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过傅家的女学并不愿意收取太多外姓学生,但是架不住姻亲和亲戚还有故旧一些人家的面子啊。饶是女学那边的先生收徒颇为严谨,最终也收了足有二三十个女学生。 心动的自然不仅仅只有这么几户人家,但是傅家女学一年的束脩就要三百六十两银子,这笔钱即使在京城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一些家底略薄的人家,就差没当面骂出来:傅家女学这是明晃晃的抢钱呢吧?自己在家请个女先生一年顶天也就百十两银子,而且一家子三五个女孩子都可以一起上学。到了你们这女学一个人就要收三百六十两,这狮子口开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不某家宅子里就有人正为了这事和自家男人商量呢,毕竟一年三百六十两银子的开支可不算是小数目呢。这还仅仅是束脩而已,姑娘去上学,还得给她配上接送的车马下人吧?到了女学里头,那些官宦之家的千金穿戴自然不凡,难不成人家一月四五身衣裳你只给闺女做两身,这不是让女儿被人耻笑吗?还有文房四宝等一些小东西,这么一算下来,上学一年的花费也不一定比束脩少多少,可能还会花得更多。 正在和相公商量此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和暮云相熟的甄恭人毕氏。毕氏有个女儿今年刚十岁,原本在家也跟着毕氏认了些字,读完了女儿家学的四书。若是跟一般人家的女孩儿比较起来,也算有几分见识,但是毕氏因为常来温家,见过温家里的两个女孩儿。小南瓜自不必说了,三品大员的嫡女,出身在那罢着,便是再怎么满身书香见识出众也是能让人接受的。 就连那个出生微寒的云姑娘,虽然比自家女儿小几岁,但是她小小一个人儿气度都已经隐隐有些超群了。这年头虽说亲事讲的是门当户对,但如果女孩子着实出众,攀的略高一点也是常有的,毕氏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女儿以后在终生大事上,有一些多选择的余地罢了,因此打定主意要让女儿去上这个女学。 只是甄大人就不这么想了,一年三百六十两银子,上个五六年下来都够在内城偏辟的地方买个小宅子了。因此甄大人反驳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没得浪费了那么多银钱!” 毕氏气急,但是她也知道此刻不能和自家男人对着干,因此她强压下火气缓声道:“老爷也说了,女儿将来迟早要嫁人,可是这嫁人也是分高嫁和低嫁的。这京城里头随便一块板砖下去都能砸到一位三品大员,更别提老爷这个才四品的将军了。咱们女儿的出身就这么定了,若是她自身条件一般,将来也只能在和老爷差不多的武将家里寻一门亲事,可若是去上两年学就不一样了。别说一般女学里出来的女孩子了,说亲都能高上一个档次了。这回这个可是傅家的女学,里面可是教出了皇后娘娘呢,而起女学的山长可是月华夫人亲自挂名。咱也不用和宫里那位比了,就单说你上司温统领的夫人吧。当初也不过是成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可是现在人家都是堂堂的三品诰命,比我还高着一级呢。咱们女儿若是能去学上几年,且不说自己能学哪些东西,就是将来说亲岂不也好听一些?” “而且你再想想,傅家女学离着傅家的明和书院有多近,那里有多少青年才俊啊!”为了女儿,毕氏也是拼了。 毕氏说了那么多,她见自家相公有些意动了,毕恭人就继续再接再厉的又劝道:“虽说一年三百六十两是不便宜,可是我问过温夫人了。温夫人说女学里免费供应女孩子的茶水点心和笔墨纸砚以及学习用的琴棋书画等所需的一应器具。这样算下来,这笔银子就不算多了。” 见自家男人还有些犹豫,毕氏还想再说,但是正好前院管事差人过来说是有事要回,甄将军便起身道:“你说这事容我再想想。”说完抬脚出去了。 还要再想?再想下去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虽然她们家觉得这些银子很多,但是京城里有的是有钱人家愿意出这个钱的。毕恭人还是求了暮云许久才得来这么一个名额,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于是派人盯着甄将军,只要他忙完了就把他再请回来。 谁知过了小半个时辰,丫鬟回来禀道:“老爷从书房出来就去了春姨娘那里。” 毕氏心里暗恨不已,低头一思量,把贴身丫鬟招过来吩咐道:“你去和春姨娘说,若是她能劝动老爷让小姐去傅家女学,我就让她儿子去文华书院的蒙学院读书。” 丫鬟惊呼:“奴婢常听老爷夸赞二少爷聪慧,如今还没正经读书就已经认的许多字了。若是再让他正经读书,那岂不是要把大少爷和三少爷给比下去了?” 毕氏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虽然老二他是春姨娘生的,但他到底也是我的儿子,若他真的是个有出息的,我这个做嫡母的就是成全他一场又如何?” 虽然毕氏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暗忖,那个春姨娘是犯官之后,别说她的儿子资质只是一般,就算真的是资质聪颖之辈,将来也不过是最多止步于秀才。虽说朝廷没有明文规定犯官之后不得入仕,但是所有参加府试的秀才都会被严查,不说查你的十八辈祖宗,但是往上三代肯定是要查的。 这也是当初明知春姨娘颇有手段,毕氏还照样允她以良妾的身份进府。因为如果是婢生子,虽说身份有些低微,但是孩子的母亲只能是她。而良妾之子是可以在身份牌碟上写上生母姓氏的。 毕氏勾勾嘴角,这个春姨娘还以为自己够聪明呢,却不知她想要翻身的路早就被自己给堵死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背几首诗,读几句《三字经》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只有春姨娘这样浅薄的人和老爷那样的粗人才会认为这就很了不得了。 得了毕氏的指示后,春姨娘心中暗喜,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儿子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儿子将来去了蒙学后,一应使费还要从公中出,她为了儿子暂时也不敢得罪毕氏。 因此她柔声劝道:“老爷虽然觉得女儿家上学一年这么些束脩很贵,但是老爷也要想想,傅家可是清流世家,明和书院更是闻名天下,比国子监和文华书院都不差多少。而且女学还教导出了皇后娘娘,很多大家小姐都是在那边上学。一年花三百两和这些公侯世家攀上关系,这样一想,老爷觉得值还是不值呢?” 经她这样一说,甄将军顿时觉得这银子该花,便让下人去告诉毕氏说自己同意此事了。 得了甄将军的首肯,毕氏一边吩咐下人给闺女预备几身新衣裳。一边备了份厚礼,次日一早便带着女儿到了暮云家里。 听说甄将军同意让自己闺女去傅家女学读书,暮云还是有些意外的。甄家的家底她大概知道一些,每年也就一万两还不出头的收成。三百六十两于甄家来讲算是一笔不小开支了。 不过既然人家愿意,她这里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让人拿了自己的帖子交给毕氏:“你只要拿着这张帖子过去报名即可。” 毕氏笑着接过来:“多谢温夫人了,只是我听说那边还有个入学考试,不知道难不难?” 听了毕氏的话,暮云平静的回道:恭人只管放心,以令嫒的水准一定能过的。” 毕氏知道暮云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听了她的保证顿时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母女俩在这和暮云说了会话,毕氏便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娘俩就先告辞了。还有些上学用的东西没有准备好,我这就带着闺女回去准备准备。” 暮云笑道:“那我就不虚留两位了,等你们有空了只管过来玩。”说完从丫鬟手里拿过来两匹绸缎道:“我让人找了两匹颜色鲜亮的衣料,你拿回去给令嫒做几身衣裳穿吧。” 毕氏打眼一扫,只见其中一匹是海棠红的杭绸,另一匹则是又轻又薄的纱缎,毕氏叫不出名字,但也知道是好东西。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忙推辞道:“温夫人也太客气了,这回的事情还要多亏了您帮着张罗。我们还没给夫人送礼呢,夫人倒是反过来给起我们东西来了。这样好的东西,您就是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给您家大姑娘留着。我家这大丫头皮糙肉厚的用不着这些好东西。” 暮云眼波一横,笑道:“瞧你说的,多可爱清秀的一个小姑娘,让你说的跟个糙汉子似的。她一个姑娘家,现在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原本就该多多打扮一番才是。这些料子若是不赶紧用了,转过年去花样颜色不时兴了也是白放在库房招灰。恭人何必与我这样外道?” “既然温夫人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和您客套了。女儿,快来给温夫人道谢。”姜氏笑吟吟的说。 小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后,乖乖的走上前,恭敬的给暮云行礼道谢。 母女俩上了马车以后,毕氏瞧着女儿抚摸着那匹纱缎爱不释手的样子笑道:“这样轻薄绵软的纱缎应当是上贡用的东西,这样鲜亮的妃红色平日也见过,但是少有颜色这样正的。还有这上头的折枝蔷薇花也好看,省下做刺绣的功夫了,回去我就让给你裁了做身衣裳。” 甄姑娘抱住娘亲的胳膊眉开眼笑的说:“谢谢娘亲。”她虽然不缺衣裳穿,但是像这样上等进贡的料子还真没怎么穿戴过,因此心里也是极为欢喜的。 其实甄家这样的家底才算是正常四品官的家底。 而暮云家里,若是没有成国公府和永安侯府还有单婧妍她们这些人做依靠的话,恐怕也难以在短短几年内积累这么些财富。毕竟,越是好做的生意越容易引人眼热。若不是有成国公府做靠山,和单婧妍等人合作,就暮云那些赚钱的铺子能不能开的顺利都是两说呢。 如今傅家女学已经重新开了起来,逐渐的步入正轨,虽说闹出来的阵仗不小,但是招收的学生多是一些家世不怎么显赫的,倒也没有太过引起外人的注意。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这会儿坐在慈宁宫内的单婧妍看到手上那份名单之时,嘴角微微一勾:这些女孩儿如今瞧着都是家世不显,可她们的父兄多是身强力壮颇有前途之人,说不准这其中的一些女孩儿将来能够青云直上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走着瞧吧! 单婧妍扫了几眼就将名单上的人名都记了下来,然后便将那张纸放到茶杯里烧掉了。 旁边的春晓见状连忙上前将灰烬倒在一旁的花盆里,又拿茶水冲洗了一下茶杯,又将茶杯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如今除了茶杯里残留的一些茶渍再也看不出旁的来。她的一应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又麻利,显然不是第一回干。 倒是单婧妍瞧了一眼那被浇了茶水的山茶花,淡笑道:“你也别只浇在这一盆花里呀,这样品相好的茶花就是暮云那里也没有几棵,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若是知道被你日日拿茶水这样折腾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闻言,春晓讪笑了一下:“奴婢也是浇顺手了,咱们这殿里就属这棵花最为高大,奴婢这不是想着倒在里面不显眼嘛!横竖这花也开的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奴婢就让人换了它吧?” 单婧妍微微颔首:“也好,你让人抬下去吧,让花房的匠人们好生照看,免得留在这里再遭遇什么不测,等明年再给我搬回来。” 这时单婧妍的另一个心腹宫女秋霞走了进来,在单婧妍耳边低声道:“前边来了消息,首辅楼大人已经上了致仕折子。” 单婧妍闻言有些惊讶:“如果本宫记得没错的话,楼首辅今年不过才六十左右吧,身体一向还算康健啊,怎的就突然要致仕了?” 她虽然也很眼红首辅之位,但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行事。关键是这会儿把楼首辅拉下来,她手里也没有合适的首辅人选啊。吏部尚书是她的亲舅舅,政治立场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历来内阁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吏部尚书不入内阁。其他的几部虽然也有她的人手,但是如今都还远远未到尚书的高度。 单婧妍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会,不由的蹙起眉头:楼首辅一去,那么内阁里最有资历的竟然是礼部向书,也是宫里向惠妃的亲祖父。这事情有些不大妙啊!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明黄色的凤袍:这身份固然是尊贵无比、风光无限,可是又何尝不是枷锁重重、危机四伏? 单婧妍思量片刻,抬头看着那盆山茶花一眼后,说道:“这盆花有些不大精神,明日让温夫人过来瞧瞧。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家小南瓜和淑华了,让她带着小南瓜和淑华一起进来让我看看吧。” 暮云接到宫里的旨意后,心里隐隐有些奇怪,单婧妍自当上皇后之后,就很少随意召见娘家人或者是亲近的闺蜜了。这回突然宣召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里虽然没底,但还是好生把淑华喊过来嘱咐了一番。次日一早,暮云带着俩个小姑娘穿戴妥当就坐上马车直奔宫里。 好在如今温家的新宅子离着紫禁城比较近,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康定门外。 单婧妍早就派了身边的内侍在这等着了,见她们来了,那人忙迎上来笑道:“可算是把温夫人和俩位姑娘给盼来了,娘娘正在宫里等着二位呢。” 暮云笑着说:“劳公公久等了,皇后娘娘近日可好?”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那内侍收了荷包,脸上笑的更加真诚了:“回温夫人的话,娘娘一切都好,就是在宫里有些寂寞。” 几人一边说一边前行,倒也没觉得路途遥远。没一会到了慈宁宫里,早有成国公府出来的丫鬟柳绿在殿外候着。见她们来了,快走几步迎到跟前笑道:“许久不见夫人了,夫人真是风采更胜从前呢。” 然后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淑华和小南瓜:“这俩位就是淑华姑娘和暖姑娘吧,奴婢记得刚见暖姑娘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呢,这回竟然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闻言暮云也回道:“你还说她呢,你不也是?跟着娘娘出门时比她这会儿也大不了几岁,如今也是堂堂的三品女官了。如今谁见了你,不称你一声柳绿姑姑?” 柳绿抿嘴一笑:“温夫人就知道打趣奴婢,都是三品,我这个三品和您那三品诰命可是没得比。” 然后又和暮云说道:“娘娘这会儿正在接待邱老夫人,她吩咐过了,你们到了直接进去就是。” 于是暮云带着俩孩子便在柳绿的引领下进了大殿,给单婧妍行过礼之后。看到大殿下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与邱惠妃有几分相像,想来应当是邱惠妃的母亲了。 暮云携着俩孩子又冲方老夫人行了一礼:“见过邱老夫人、邱恭人。” 邱家婆媳只微微颔首,暮云见状,也不在乎,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淑华虽然到底还年纪不大,但还是看出了邱家婆媳俩慢待自家表婶娘和小南瓜妹妹,这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呢,她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是她也顾及着当下的场合,也不好发作。 坐在上首的单婧妍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心中冷笑一声:也不知道邱老头是怎么当上礼部尚书的?纵的家里的女眷如此没有礼数,怪不得当初邱氏那样的张狂呢! 她垂下眼眸,轻声吩咐:“你们快拿椅子来给温夫人和俩位小姐坐下。”然后又招了招小南瓜,笑道:“来,暖暖到跟前来,让我瞧瞧。” 虽然有些日子没见了,眼前之人也已经贵为一国之母。但是小南瓜还小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很喜欢这个姨姨的,见她朝自己招手,就乐颠颠的跑到单婧妍跟前。 单婧妍拉着她的小手细细端详了一会,笑着对暮云道:“你家暖暖可真长成小姑娘了,我就喜欢她这乖巧懂事的劲儿。”说着又吩咐宫人道:“你们去把前儿外头进来的那两套赤金镶八宝的首饰拿来。” 不过片刻,宫女就捧了两个锦盒出来,在单婧妍的示意下,宫女把锦盒打开,只见里面宝光闪耀一片流光溢彩。 单婧妍翻检了一下,拿出一支累丝嵌宝项圈亲自戴到小南瓜的脖颈上,端详片刻之后笑道:“嗯,这样鲜亮的首饰还是适合这些小姑娘,另外一套就给淑华了。” 暮云知道今日要进宫,特意给小南瓜和淑华俩打扮了一番,小孩子嘛,穿得鲜亮才好看。暮云虽然给她们穿得鲜亮,但并没有那种暴发户的高调,小南瓜还小也不需要戴太多首饰,淑华只戴了几样简单大气的发饰而已。两人如今都戴了单婧妍给的项圈,倒是显得更加贵气了几分。 只是今日单婧妍让暮云带着孩子进宫却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当下笑道:“这两套首饰就送个你们俩个小姑娘了,拿回去戴着玩吧。” 接着她又问暮云:“瑾哥儿应当是去上学了,怎么没带着凉哥儿过来?” 暮云忙回道:“那孩子比较黏哥哥,见哥哥去上学,整天嚷着在家无聊,前两天也跟着他哥哥去学里了。再者,男孩子调皮,我怕带他来,他不知礼数冲撞了贵人就不得了。” 单婧妍微微一笑:“这有什么?谁家的男孩子小时候不是调皮捣蛋的。就是我的老大,也是最近年纪大了些才听话了一点。” 暮云笑着回道:“娘娘这话就是过谦了,谁不知道大皇子自小就稳重懂事,就连先皇也是常常夸赞的。那里有??娘娘说的调皮捣蛋?” 总之,她们俩你来我往的说得好不热闹,直把邱家婆媳晾在一边不予搭理。 邱老太心里暗恨,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到自家孙女宫里,总比在单婧妍这里坐冷板凳强的多。只是这会儿到底是在皇后宫里呢,皇后不开口让她们走,她们做臣妻的还能自己要求先走? 要是真那么做了倒是衬了单婧妍的心愿了,有这样不知礼数的家眷,邱老头的礼部尚书也就做到头了。偏偏邱老太看着一直不怎么着调,但是被邱尚书调教了这么些年,基本的规矩还是不敢冒犯的。心里再怎么着急,面上也只得强打起精神,笑着听单婧妍和暮云俩人在那里拉家常。 邱老夫人还好一些,到底有个凳子坐着,只是邱恭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腿都要僵了。她暗中瞄了几眼淑华和小南瓜坐的凳子,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俩个个白身的黄毛丫头在这里也有个座位,自己好歹是四品诰命,惠妃娘娘的母亲,竟然只配和宫女似的站着,邱夫人顿时不由的心生埋怨。 其实刚开始单婧妍真的没有针对她们的意思,不过是一对拎不清的混人罢了,和她们计较有什么好处?只是这俩人也太不知好歹了,暮云两人到底是自己的闺蜜,也是成国公出去的人,而且暮云身上还有三品诰命在身呢,老的那个也就罢了,不管年龄辈分还是诰命都在那摆着。站着的那个当真就是不知所谓,竟然连半礼也不还。 你今日敢慢待我的客人,她日是不是就敢怠慢我这个皇后。单婧妍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虽不好明着呵斥,但是在自己的地头上随便让这婆媳俩吃点暗亏还不容易? 足足耗了她们小半个时辰后,单婧妍这才眼光一扫,貌似才回过神来:“怎么邱家两位夫人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去给惠妃请安吗?” 看到婆媳俩人脸色铁青的模样,单婧妍心里更是不屑:婆媳俩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连这么一点养气功夫也没有!真是白活了这把年纪了。 单婧妍坐在上首淡笑着吩咐道:“这些奴才们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提醒本宫一声,让你们在这白白等了那么久。想来惠妃这会儿一定是等的不耐烦了,来人,好生将邱老夫人和邱恭人送出去。” 邱家婆媳强颜欢笑着行了礼退下去,等出了慈宁宫之后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邱恭人还回头看了一眼慈宁宫的大门,想到自家正在筹谋的事情,心里暗忖:单家这一群贱人统统没一个好东西,瞧着吧,等自家闺女坐上后位之后,老娘绝对会给单家那群人好果子吃! 要是她的心思被暮云知道了,暮云只会感叹一句: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邱家婆媳俩怀着一肚子怨气,见了邱惠妃之后,少不得把在慈宁宫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和邱惠妃说了一遍,尤其是邱老夫人,她在家一向是唯我独尊惯了的,言语中颇有许多对单婧妍的不忿。 如今的邱惠妃到底是在缙王府后院沉浸多年了,脾气早就比当初那会儿收敛了许多了。如今又做了宫妃,她更是谨慎了几分。听到邱老夫人的埋怨,连忙制止道:“瞧祖母说的,皇后娘娘是想和你还有母亲多亲近一会才多留了你们一些时间的,这是等闲人盼都盼不来的荣耀呢!”惠妃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朝邱老夫人使眼色。 邱老夫人顺着孙女的眼光看到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才惊觉自己刚刚有些失言了,忙住了嘴。邱惠妃找了个理由将宫人们都遣了出去,祖孙三人这才说起悄悄话来。 这边待邱氏婆媳出去之后,单婧妍冷笑一声:“这婆媳俩人可真不像是礼部尚书家的女眷。” 暮云忙劝道:“你和她们置什么气?不过是些拎不清的罢了。” 单婧妍轻笑一声:“她们是什么人物,还不值得让我为她们置气呢。”说着单婧妍站起身来走到那盆山茶花跟前,道:“这盆花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些恹恹的,正好你来了,快来帮我瞧瞧。” 闻言,暮云忙走过去端详了一会,然后笑道:“没有大碍,看着像是有些涝着了,最近不用给它浇太多水了。” 单婧妍伸手扶着一朵开的正艳的花朵道:“御花坊那边的工匠自己也培育了一些茶花,我去瞧过了,虽然看着也挺精神,但是我觉得都没有你养的有灵性。” 暮云谦虚道:“娘娘过誉了,都是一样的花草,我怎么好和御花坊的工匠们比呢?。” 单婧妍笑道:“你就别过谦了,怎么就比不得了。我这后殿有两株旁人送过来的十八学士,还算水灵,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慈宁宫的后殿自然不会只有两株茶花,当初太后娘娘喜欢兰花,这里也有诸多的兰草还未来得及移栽,另外也有许多奇花异草,颜色虽然大多是素淡为主不大显眼,但是远远闻上去确实清香扑鼻、花香怡人。 两人在花丛间闲聊说话,宫人们都远远坠在后头。 正说话间,有宫人进来报说:“启禀娘娘,太后娘娘听说温夫人带着温小姐来了,想请两位过去说说话呢。” 单婧妍笑道:“既是太后娘娘相召,那你们便过去一趟吧。”反正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于是暮云携着小南瓜和淑华辞别了单婧妍,跟着宫人去了慈安宫。 太后是见过暮云很多次的,倒是淑华和小南瓜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呢。原以为皇后和初栀的容貌就算出挑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俩个小姑娘倒是出落得十分清丽。 太后娘娘招招手道:“好孩子到我跟前来。”小南瓜和淑华同时看了一眼暮云,见暮云点头后,便依言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娘娘拉着小南瓜的小手摩挲了一会,又看看淑华,她将两人上下端详了一下,不由地赞道:“真真是个美人胚子,你们今年各多大了?在家读什么书?” 淑华年纪大些,俱都一一回答了。虽然第一次见太后她多少有些紧张,但淑华表现的还算大方,并没有显得畏畏缩缩的。 小南瓜瞧见太后娘娘温和亲切,本来有些害怕紧张的心情,一下子也不那么紧张了,然后也老实的一一回答了太后娘娘的提问。太后娘娘本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会见俩个落落大方的孩子心里更加欢喜。 恰好薛妃娘娘,不,现在应该称为薛太妃了。先帝大行之后,新帝对先帝遗孀自然是优待的,尤其是有子女的后妃基本上品级都升了一级。薛妃娘娘却没有,因为她品级已经够高了,因此只升为薛太妃。 这不,薛太妃带着女儿乐平公主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说起来,因着暮云的关系她曾经还与元初栀闹的不愉快不说,还因此受过先太皇太后的责罚。 如今想起往事,薛太妃都有些不忍直视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蠢呢?被人挑拨两句就急匆匆的去随便得罪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可笑至极。 回过神来,薛太妃看向暮云的眼光中便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不自在。两人之前也算是见过几面,倒也能说上几句话。直到看到暮云身边的淑华和小南瓜,薛太妃一下子就觉得眼前一亮: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呆了这么些年,眼前这俩个小姑娘也让她觉得清丽可人不已。 淑华和温廷舟的血缘虽然有些远,但是云家人本身就长得好,玉兰更是云家同辈里长得数一数二的美人。而且淑华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和温廷舟这个表叔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尤其是云家人特有的那种鹅蛋脸的脸型,一下子便让两人看上去想象许多。 小南瓜因着年纪小还没怎么长开,但是她有着云家女孩的脸型,五官更是捡了父母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出了几分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之姿。 娇俏可人,又知礼懂理的小姑娘,本就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喜爱,很容易引起年长女子的好感而不是排斥。其实说穿了,不管哪个年代,颜值高都是很吃香的! 薛太妃拉住小南瓜的手端详了好一会,才笑道:“皇后娘娘也真是的,知道有这么出挑的小姑娘也不早些召进宫来让我们开开眼,就会藏着掖着。难不成是怕让人给抢了去?咱们是那种人吗?” 她这一句话把太后娘娘给逗的笑了起来,她指着薛太妃笑道:“人家姑娘年纪小小的可经不起你这个泼皮的打趣?尤其是像你这样有儿子的,万一再打着把人拐走的念头,可不就更加令皇后担忧了?” 薛太妃笑道:“我以往觉得自己的小九虽然不是十分出挑,但也算能拿的出手了,这京中的闺秀我看上的还真不呢,倒不是觉得她们都配不上我儿子,而是觉得她们都太中规中矩了。今儿见了温家俩个小姑娘我才知道,不是我眼光高,是好的都没见到呢。如今再让我说,竟是我家小九配不上人家了。” 太后和薛太妃在那你来我往的,暮云一时间插不上嘴,心里却是暗暗着急:怎么听这口气,薛太妃像是瞧中了自家女儿的意思?拜托,自己女儿才五岁好吧!! 她心里暗暗琢磨了一阵:不知道皇后娘娘知不知道薛太妃的打算,或者今儿这一出原本就是皇后和太后安排好的…… 闻言暮云心里不由的有些忐忑,对于自家女儿的将来,她和温廷舟以往闲谈起来也曾说过,不欲让她嫁到高门大户里头熬日子,更不会让她加入宗室,夫妻俩只希望给她找一户家世简单些的中等人家就好了。 暮云这会儿拿不准薛太妃话里的虚实,只得强颜笑着回应道:“薛太妃娘娘真是说笑了,九皇子天潢贵胄,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只我家女儿顽皮着呢,我和夫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娇宠了一些,如今她在这里瞧着还算乖巧,在家里也是爱玩爱闹的。” 薛太妃不在乎的笑道:“这有什么?这么小的姑娘家就是爱玩爱闹才是正常呢,我小时候也是喜欢和姐妹们一起玩玩闹闹的。” 太后娘娘也笑说:“正是呢,这么大的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没的拘束着,最后跟那木头桩子似的。要不等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就是想玩也没那么多精力玩了。” 说完,太后温柔看向小南瓜:“这孩子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灵动,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泛性子。”当初,侄女儿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吧? 两位娘娘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不住的夸赞小南瓜,暮云则在一旁只能偶尔谦虚几句。她面上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沉重了几分。 从宫里出来后,在回去的马车上,暮云心事重重,但是看着小南瓜和淑华都是一副欢喜雀跃的样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暮云觉得她们这个年纪还小呢,有些事还是不宜让她知道的太多。 等回到家里之后,小猴子哥俩和玉兰都担心进宫的这三个人呢,因此下午放学后早早的就到正院来候着了。见她们三人平安回来了,自然都是高兴不已的。 尤其淑华还得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等人赏的许多东西,丫鬟们抬进来后,竟然摆了小半炕。男孩子们不稀罕这些,不过随便看了一眼而已,见母亲和姐姐、妹妹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也就没了之前的担忧,紧接着就到园子里撒欢去了。 淑华虽然平日里稳重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但她到底是年岁还小,头一回进宫就得了这么多赏赐,心里自然欢喜。虽说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她在表婶娘那里见过的也不在少数,但是那些都不是她的呀,可这些确实实打实单独赏给她的,她怎么能不高兴。 淑华高兴之余,也免不了显摆一下,笑咪咪的说:“娘啊,你看看这些东西。我一开始听说婶娘要带我进宫见皇后娘娘,高兴了一宿呢。” 说着她赞叹道:“说起来我进宫时还有些忐忑不安,心里有些害怕呢。我本来以为只要拜见过皇后娘娘就好了,后来在宫里听说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好在有表婶娘安抚,我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后来去慈安宫见了太后娘娘,才发现她老人家和我想象中严厉肃穆的样子不太一样,反而十分温和亲切,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气度,真真让人折服。我在太后娘娘的宫里还见了一位薛太妃和乐平公主呢。乐平公主是薛太妃的大女儿,我看着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她并不骄矜,行动间已经十分有规矩呢。还有薛太妃娘娘也是十分的爽利可亲……”她吧啦吧啦的兴致勃勃给母亲说着今日在宫里的见闻。 然后指着炕上的那些东西一一指给玉兰看:“娘,你看这是太后娘娘赏的,这是皇后娘娘赏的,还有这些是夏太妃娘娘赏的……” 单婧妍赏的首饰虽然贵重,但是她以前也曾找过玉兰瞧病,会给这么厚重的赏赐没什么好说的。太后娘娘赏的也算中规中矩,就是四匹时兴宫缎和一个莲花样式的七宝璎珞圈。 薛太妃送给淑华的东西还好,也就两匹上贡的云锦倒而已,另外还有一对青玉手镯。 但是她给小南瓜的礼物就有心让人琢磨不清了,除了两匹宋锦,还有一对白玉镂雕凤纹簪。玉质不必说,自然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细腻光泽内敛。 只是这玉簪的纹样却是不的不让人深思,大辕朝在首饰佩戴上还是有比较严格的规定的,凤凰图腾向来只有皇室女眷可用。 虽然她们这些诰命们平日里戴的首饰也常叫什么大凤钗、小凤钗的,但是那些都是类似凤凰的鸟类纹样而已,这么叫不过是好听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凤纹。 如果到了这会儿,暮云还不知道薛太妃的意思,那么她也就太蠢了点,愧对她穿越了这么年的时间。 这时,淑华也瞧见了小南瓜礼物里的那对簪子,她看了一眼,惊艳的说:“妹妹这对簪子真漂亮,我瞧着这玉质看着就很珍贵,这上面雕的是凤凰吗?栩栩如生的,真好看。”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话一出,原本还没有察觉的玉兰首先就变了脸色。她自从行医起就在高门大户间走动,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她转头看了暮云一眼,瞧见她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顿时有些担心。 薛太妃给小南瓜簪子时,暮云也没有细看上头的花纹,只以为是寻常的簪子。如今被淑华这样一说,她有些难以言表。 见玉兰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暮云拍拍她的手:“没事的,不过是一对簪子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白塔,时间还早着呢!” 玉兰闻言,也不由地松了口气:表嫂这话也对,毕竟小南瓜才五岁而已。可不是时间还早么? 小南瓜懵懵懂懂的,这会儿她已经累得直打哈欠了,暮云让人把她和淑华送回去歇着,礼物也搬到了她们的院子里,倒是不动声色的将那对白玉雕凤纹簪子留了下来。 待她们走后,暮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玉兰见她有些失神,但是也识趣的没有多问。见暮云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略和她说了两句话便走了,徒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冷静一番。 晚上待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将单婧妍吩咐的事情说了一遍。温廷舟听后皱着眉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这事我会亲自去查,你放心好了。这个邱家,图谋不小啊,这些日子以来很不安分。” 暮云也忧心忡忡的道:“怕不只是邱家,其他几家背后恐怕也不会闲着。外人只瞧着皇后这个位置尊荣万分,可是谁又能看到她的不易呢。那后宫里头的女人个个用心险恶,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我与明王妃交好,那明王府如今是她当家做主吧?平日里照样还不是不断的有人作妖。等闲的皇家儿媳已经是不易做了,这皇后之位更是难上加难。” 温廷舟握住她的手:“在其位谋其职罢。” 暮云看着他说:“皇后娘娘的吩咐的你记下就行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关系到咱们女儿终身大事呢,咱们却是不得不小心应对。” 说着,暮云把薛太妃送的那对白玉雕凤纹簪子拿出来放在温廷舟面前:“这是今儿进宫,薛太妃赏给小南瓜的。”接着,暮云又把薛太妃今日的言行举止都给温廷舟说了一遍。 听了暮云的转述之后,温廷舟不由自主的拿手掌不住的摩挲着扶手,沉吟道:“没什么大不了。以咱们家如今的家底,一个王妃而已,咱们不是攀不上。但是,就像你说的,时间还早着呢,其中会有多少变故咱们都不能预知,不如放宽心罢。” 暮云叹口气:“我是担心皇家媳妇难做,不比普通人家。这要是她将来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咱们也不好上门讲理呢。” 温廷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想那么长远做什么?这事想必薛太妃也只是试探而已,你下回进宫的时候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再做打算也不迟。” 暮云点头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温廷舟起身道:“我去书房那边一会儿,正好有些公务还要去书房处理一下。” 闻言暮云把他送到门外,温廷舟走时劝慰暮云道:“你不比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里,这事儿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廷舟得到皇后的指示后,派人查探一下邱家人的动态,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于是只能是暗中派人监视着邱家。 到了十五这日,按例,后宫嫔妃的娘家亲眷是可以进宫探视的。暮云一早和徐氏约好,这天一同进宫去给单婧妍请安。 今日进宫的女眷颇多,她们在慈宁宫足足待了小半天才清净下来。单婧妍摆摆手让宫人们退下,有些疲倦的道:“咱们娘几个总算是能清净的说说话了。” 暮云见四下无人,但还是低声说道:“上次娘娘吩咐的事,相公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单婧妍点头:“嗯,先让人盯着他们罢!” 徐氏见旁边没有外人,问道:“娘娘说的可是邱家?莫非他们家还有什么算计不成?” 单婧妍冷笑一声:“这些后妃娘家哪个没点算计?只不过就属邱家最明显罢了。” 徐氏嗤笑道:“说来也真是好笑,京中有点子底蕴的人家谁不知他家的底细?邱尚书的夫人也不过是继室出身,如今整日里摆着礼部尚书夫人的架势,也不知道心亏不亏?!” 听见徐氏这话,单婧妍思索道:“母亲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邱尚书的发妻好像是安南伯府家的姑奶奶吧?” 徐氏忙回道:“可不是吗?那位姑奶奶虽然是安南侯府庶出的,但是她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是公爵呢,我恍惚记得那位可是当初的安南国公老夫人亲自教养的,礼仪风范颇为出众,一点也不输给嫡女。我小时候还常听不少大人夸赞她呢。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啊!如果她还在世,邱家最起码不会是现在这般乌烟瘴气的样子!” 这时候,单婧妍突然出声道:“论辈分,邱尚书的发妻应该是现今安南伯的姑母吧?我听说,当初南家这位姑奶奶不幸一尸两命,其中有许多疑点。虽说她是庶出的,但好歹也是安南伯的亲姑姑,如果她真的受了委屈,即使到了地下想必心中也是心有不平的吧。也不知道安南伯午夜梦回,有没有受到先人的托梦?” 说完,单婧妍看向暮云:“我记得你和安南伯夫人还有几分交情,你出宫后不妨去问问南夫人,看看是否有先人托梦诉冤。” 虽说此时正是酷暑时节,但是暮云听了单婧妍这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恭谨的回道:“臣妇上次见南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她脸色不大好,想来定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臣妇这回出宫就再去拜访一番。” 闻言,单婧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和徐氏说起旁的事情来。 一旁的暮云却是心事重重:新帝继位不足半年,后宫之间的争斗就已经如此的水深火热了,夺嫡之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虽然新帝这一代也就只有单婧妍三个皇子而已。但是这个争斗是属于后宫和帝后之间的较量 她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事到如今,她们家已经没了半点退路了。她们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啊。 在闲谈中,单婧妍主动提起了小南瓜的婚事:“想来薛太妃的心意定是告诉你们了,九皇子如今才七八岁的年纪,皇上说了,等过了先帝的周年祭,没有册封的弟弟们自然少不得要大封一遍的,说句不好听的,前头那些皇兄们竟是都无可封赏。弟弟们里头,竟然就属老九和圣上有几分香火情,到时候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这门婚事如果真能成,也算是颇为体面了。” 暮云连忙回道:“这个体面不体面的臣妇倒是没想过,我与相公以前说起女儿的婚事来,从没往这上面想过。原先是预备着给她找一户清白些的中等人家,娘娘也知道,相公一直对女儿宠爱有。知道了这事,生怕女儿将来受了委屈他不好上门说理。” 闻言,单婧妍笑道:“别说你们了,小南瓜小时候还在缙王府住过一段日子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我就不疼她了?九皇子的脾性别说是在诸皇子中,就是在京中的这些大家公子里面也算是温和有礼的。再加上薛太妃也不是那等刻薄不讲理的,因此这门婚事我是首肯的。” 她端起茶杯来呷了口茶,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们夫妻俩的心思我是知道的,虽然现在说这些早了点。你们不愿她受委屈,但是谁能保证把她嫁到中等人家就能安稳一辈子?咱们都知道有些人家也不过是面上瞧着好看罢了,内里却是一团肮脏不甚。而皇家再不济,大面子上的规矩是都要守的。薛太妃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向我们示好的意思,有她镇着,将来老九府上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我再说句不好听的,眼瞅着你家小南瓜愈发出挑,你们把她嫁到一般人家,那家人能护得住她吗?你相公再厉害,到时候也不过是娘家亲戚,有些事情怕只是鞭长莫及啊!” 暮云回道:“从那天回去后,我与相公也商量过,这些道理我们也能明白。更何况,此事既然娘娘都已经首肯了,我们夫妻俩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事在旁人家都是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也就在我们家,才这样瞻前顾后,想三想四的,娘娘不说我们矫情就好了。” 唉~暮云心里暗自叹息了一下。不同意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胳膊能扭过大腿?加上温廷舟已经在暗地里也打探九皇子的为人了,大家都说他是那种性格温和有礼的人,两人也多少安心了一些。 毕竟时间还早,十多年的时间,总能够他们夫妻俩看清一个人的品行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单婧妍微笑着摇摇头:“你说的是什么话?作为父母,你们这份瞻前顾后才显得可贵,这说明你们是真心的为小南瓜着想,与那些一心拿女儿攀富贵的人自然不一样的。不过如今还在国孝里头,小南瓜和九皇子年纪还小,咱们也就是口头上这么一说而已,这事儿且看以后吧!咱们就不必到处喧嚷了,没得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闻言顿时也就跟着点头应道。 徐氏在一旁附和道:“这话得也是,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咱们这边自然不会多嘴,只是不知道薛太妃那边……” 单婧妍沉声道:“放心吧,薛太妃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说完了正事,三人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正说些京城里的一些八卦消息,突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回禀皇后娘娘,不好了,齐美人刚刚在御花园里不慎跌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如今已经被送回她的寝宫了。” “见红?”单婧妍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问:“你们宣太医了没有?” 宫女忙道:“已经宣了,这会子应当是在路上了。” 单婧妍眼神一暗,马上吩咐道:“皇嗣关系重大,再让人去将善于妇科的张御医和白御医请过去。” 接着,她对徐氏和暮云道:“这事干系重大,我必要亲自过去瞧瞧的,母亲和暮云就先出宫回府吧。”说着,对春晓说道:“你亲自将母亲和温夫人送出宫去。” 说完单婧妍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新帝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理身体,好不容易宫里的齐美人怀了孕,要是这会儿出了事,肯定会被人哪来大做文章。因此单婧妍不得不急…… …… 暮云和徐氏虽说心里为单婧妍担忧,毕竟怀孕的宫妃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这个做皇后都会有难以推脱的责任,因此两人自然是都盼着那个齐美人逢凶化吉、母子女平安的。 只不过这宫里规矩大,她们两人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只好先出宫再说。 路上,徐氏忧心忡忡的对暮云说:“我记得这个齐美人的身孕有八个多月了,这么大的月份这样跌上一跤十有八九会早产。都说是七活八不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平安生下皇嗣。” 暮云这会儿也只能安抚道:“夫人就别担心了,宫里头有皇上的龙气庇佑,这个齐美人肯定能平安生产的。” 这话虚假的连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齐美人好容易熬到这个月份了自然会万分小心。她能着了别人的道,说明对方这是下了死手,自然不会让她平安生产。只是这话,如今却是不好明晃晃的说出来。她们只能祈祷齐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躲过这一劫了。 暮云跟着徐氏一起回了成国公府等消息,毕竟这边消息比较灵通,到了傍晚时分,宫里头便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齐美人生下一个小皇子,只是她怀着孕这样跌了一跤,又受了惊吓,竟然不慎产后大出血,就那么去了。小皇子也因为早产的原因,加上在胎里受了惊,身体也有些孱弱。 听到小皇子平安降生,暮云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子平安,这事就很难牵连到单婧妍身上。不是她凉薄,不在乎齐美人的生死。只是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自然还是单婧妍的安稳最为重要。对于不幸去世的齐美人,暮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她念了句“阿弥陀佛”。 得了这个消息,徐氏原先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她自然是和暮云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还没等成国公府众人将心放到肚子里,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京城内外,突然流言四起,说是:皇后不贤致使当今圣上皇嗣不丰。 紧接着就有御史上奏:皇后在做缙王妃时就不甚称职,仗着嫡妻的名分肆意打压残害出身贵重的侧妃,致使当初的缙王侧妃,如今的惠妃、淑妃等人伴驾多年俱都无所出! 一时间,朝堂和后宫之间风波骤起! …… 此事一出,暮云等人自是担忧不已,她是命妇,无事不得随意入宫。如今这风口浪尖上,她更不想因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给单婧妍招来更多的麻烦。 徐氏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她虽然担忧女儿,但也深知此时按兵不动是最好的,这会儿宫里一团糟,她作为皇后的娘家,她们岂能自乱阵脚? 她对暮云吩咐道:“让你夫君帮忙查探一番,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整这些幺蛾子,这会儿国公爷还没回来,世子也远在西北,峻哥儿又外任了,这府里的人手有些不足,这事还得劳烦你夫君亲自去查一查。” 暮云连忙应道:“夫人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和相公说的。我这就回去了……”事态紧急,暮云也顾不上寒暄太多,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暮云回家找到温廷舟,把徐氏要求和他说了一下,温廷舟闻言,见暮云有些害怕,他把暮云拥入怀中说道:“别担心,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说着温廷舟就离开了。 温廷舟去查事情了,暮云这天又到了成国公府,她见徐氏的脸色不好,忙安慰道:“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娘娘的脾性咱们都是清楚的,绝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不过是些小人趁着国公爷还没回来,可劲的欺负娘娘罢了。事情总会查清楚,一定会还娘娘一个清白名声的。” 徐氏冷哼一声:“这些小人,只会搞这些阴私算计,真真是让人恶心得很。” 然后思量了一会说道:“这会子,咱们谁进宫都不大合适,太显眼了。不如让初栀替咱们跑一趟,我这就让人给她传话去。” 暮云闻言,忙站起来说道:“这样的事情让下人传话不太好,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徐氏闻言也点头道:“也好,那些下人还不知道靠不靠谱呢,你去也能说的更清楚些,只是你要受累了。” 暮云连忙回道:“夫人这话就见外了,都是我该做的,我们一家都仰仗这娘娘,自然是希望娘娘好的。我这就过去找郡主……”说完暮云也没耽搁,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 待暮云到了周府的时候,元初栀正要坐车进宫呢,见她到了,连忙从车上下来,元初栀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为着皇后娘娘的事?”元初栀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到了僻静处说话。 暮云连忙回应道:“可不是么?这几日关于不利皇后娘娘的消息是越来越多了,我们都急的不得了,我刚从成国公府那边出过来,夫人也是担忧不止。只是这会子已经过了十五了,我们若是再递牌子进宫倒显得有些惹眼,反而给娘娘添乱。这不想着你到底身份不同,因此想托你进宫瞧瞧。” 元初栀说道:“我前儿带着孩子去了郊外的庄子上了,这不得到消息了才赶紧进城来,要不是你这会子来了,我早就在宫里了,这事儿那还用得着你们嘱咐。行了,事情的大概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这就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探探宫里的情形。你先回家,等有了消息我会让人给你传话的。” 暮云点头道:“行,那你自己可要当心点。这些人明显是想着把皇后一派的人拖下水,未必不敢拿你开刀,你警醒一些。” 元初栀一边点头一边上车:“我知道了,后宫还有太后娘娘在呢,一时半会的还轮不到小人作妖,你快回去吧。”接着元初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元初栀匆匆忙忙的进了宫,一进慈安宫,瞧着那乌压压的一殿人,心里先是一沉,然后脸上便带着适度得体的笑容说道:“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人来的可真齐整。” 说完后她径直上前先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娘娘微笑着说:“你这丫头可是有好几天没来给哀家请安了,也不知道忙什呢。” 元初栀笑着答道:“我这不是在京里待着无聊,听下人说了郊外庄子上养的绿玫瑰今年竟然冒了花苞,因此迫不及待的就去了庄子,原想等着看到花开了再回来的。这不是得到消息说宫里这会儿有了喜事,咱们皇上新添了一位小皇子,这不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给太后和皇上道喜了嘛!” 不待太后娘娘开口,便有一道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钰郡主说得没错,皇家添丁原是喜事,只是可惜齐美人竟然不幸去了。可怜小皇子这才刚生下来,生母没了不说,自身也是孱弱不堪,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唉,想想皇上也真是让人心疼,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有了个皇嗣,偏偏又在这会子遇上这个灾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明里暗里的都指向了单婧妍,只是等闲的宫妃少有这样直白的。元初栀定睛一看,出声的不是旁人,正是越王的生母梅太妃。 元初栀看着梅太妃心里冷笑一声:这个梅太妃,先帝刚走的时候沉寂了许久,如今见宫里出了点事就忙不迭的跳出来蹦跶,是活腻了吗?!她一个先帝的妃子,没事插手新帝的后宫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她腹诽了一阵子,正要讽刺梅太妃两句,就听明王妃不疾不徐的说道:“梅太妃娘娘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这几年咱们皇室接连出了些事情,自先太后起连着好些年都是国孝家孝的。不单单是新帝陛下,就是诸王府上都很少有新生儿出生。怎么太妃娘娘就单只为新帝陛下心疼?说句不太好听的,梅太妃您只是先帝的侧室,咱们新帝如何,自有太后娘娘操心,还轮不到您去心疼呢!” 元初栀差点没当场喊出一个“好”字来,她瞧着梅太妃阴晴不定的脸色,与明王妃换了个眼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梅太妃被明王妃给当面斥责,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明王妃,本宫好歹是个长辈,你一个晚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本宫说话?” 明王妃是谁啊?岂会怕梅太妃这点威胁。闻言明王妃笑嘻嘻的站起来朝梅太妃行了一礼,说道:“梅太妃说的对,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只顾着祖宗规矩了,竟忘了太妃也是长辈,真是失礼了。下次,太妃娘娘再做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一定记得说的婉转一些,定不让太妃娘娘您这样恼怒。” 见明王妃这样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梅太妃心中更是气极了,她伸出右手捂住脑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坐在她下首的是方淑妃,她见梅太妃样子不好,连忙上前扶她坐下:“太妃娘娘不必如此生气。” 然后,方淑妃便转头对着明王妃道:“太妃娘娘到底是先帝遗孀,咱们都是做晚辈的,让着长辈一些又何妨?明王妃还是给太妃娘娘道个歉吧,若是因这事让太妃娘娘身子不适了,旁人岂不是要说咱们不孝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方淑妃原以为,自己递了这个台阶,明王妃怎么也该顺势下来了。谁知明王妃冷笑一下,说道:“我记得淑妃娘娘未出阁时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吧,如今看来,这‘才女’之名当真是有待商榷。你把‘先帝遗孀’几个字用在梅太妃身上,那母后又如何处之?也不知道淑妃娘娘您的规矩是谁教的,连最起码的‘嫡庶有别’都给忘了吗?还是说淑妃娘娘一开始就打算混淆视听?” 明王妃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方淑妃心里再恼怒也不敢就这么接着,连忙申辩道:“明王妃说的过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 只见明王妃唇角一勾:“淑妃娘娘如今好歹也是一宫主位的妃嫔,下回说话还是注意着一些为好。这屋里都是咱们宗室自家女眷,你这么‘口误’倒也没什么妨碍。可万一传到御史台那些御史的耳朵里,这事可就大了。” 说完明王妃也不看脸色铁青的方淑妃,直接对着梅太妃说道:“太妃娘娘也不用这般生气,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并没有特意针对谁的意思。只是母后向来是个好性子的,纵的有些人得意忘形,连祖宗的规矩都忘记了,我却是看不下去的。也许是受了我娘家祖父熏陶久了,这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的,少不得就多说了两句,太妃娘娘可千万别恼了我才是呀。” 明王妃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简直如同火上浇油,只把梅太妃气的头顶都要冒青烟了,伸手指着明王妃的鼻子就差一点要破口大骂了。 这时,薛太妃淡笑着走上前,扶住梅太妃的胳膊让她坐回到椅子上:“梅姐姐也真是的,有必要和明王妃较劲这么多吗?明王妃的脾性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就是如此,姐姐一直都是宽和大方的性子,怎么今日倒是和小辈杠起来了?这里到底是在慈安宫呢,太后娘娘还在呢。”薛太妃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撒泼,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梅太妃闻言,心里更加恼怒,今儿她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自然不想就这样算了,她刚要张嘴说什么。就听一直安静的太后娘娘开口说道:“行了,你们平日里都难得人到得这样齐全,好不容易大家凑到一块了,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些家常,非要吵吵闹闹的才舒坦是吧?!” 太后说完后,又说了梅太妃:“梅氏,你也是,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辈斤斤计较起来了?前阵子你不是一直说胸口闷痛吗?今儿过来我还以为你好利索了呢,刚才瞧见你捂了好几回心口,想来这病还没痊愈。既然这样,你就好生回去歇着罢,不必着急过来给我请安了。” 接着太后又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道:“你亲自将梅太妃送回寝宫,请太医好生给她诊治一番。” 那宫女得了指示,带着几个宫人“客气”的将梅太妃给送走了,压根就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 元初栀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这场大戏,瞧见最后梅太妃不甘不愿的被人带走,而先帝的一众后妃都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任何人给她求情。 元初栀想到当初先帝在的时候梅太妃的气焰是何等嚣张?如果这会儿登基的不是新帝而是越王的话,怕是今儿这大殿里又是另一番情形了。她垂下眼帘暗忖:怪不得这宫里头人人都要争个头破血流的,实在是不争不行啊! 待梅太妃被送走之后,太后娘娘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沉声道:“近日来宫里宫外关于皇后的流言,哀家也听了不少了,就像明王妃所说,不过是些包藏祸心的小人在背地里乱嚼舌根罢了。哀家是信重皇后的,别说她自己有三个嫡子,就是没有嫡子,她作为皇上的原配发妻,也犯不着耍这些阴私手段,没白白脏了自己的手!在座的不众位不是先帝后妃,就是新帝的宠妃,皇后素日为人你们应当是清楚的,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就该当面制止才是,而不是放任不管。” 说着,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缓缓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凡事都要有个规矩的,宫里的规矩更是要做为天下的表率。别说明王妃了,就是哀家,眼睛里也向来容不得沙子。不管做什么,大家务必记住自己的身份才是,不要逾越了去。” 说完太后娘娘似有若有的扫了一眼方淑妃,这个方淑妃,的母亲好像是出自靖安蓝家。太后坐在上座,看着方淑妃低垂的侧面,心里冷笑一下:真不愧是靖安蓝家的人啊,这个方淑妃的做派和那个被称赞“贤良恭谨”的蓝家夫人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经过太后这一顿敲打下来,后宫众人顿时收敛了许多,虽然暗地里小动作还是不断,但是最起码明面上已经没人敢谈论此事了。 元初栀从慈安宫出来后直接去了慈宁宫,她见了单婧妍之后,瞧见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瞧见你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虽然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见不得风浪的性子,但到底还是要亲自瞧过了心里才能安心。” 单婧妍将手里的宫务放到一边,一边让人上茶,一边笑道:“这才多大点事?就凭着那么几句流言蜚语,就想让我自乱阵脚,那些人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她接着说:“我这里没什么事儿的,只怕是母亲她们会担心。你这会儿来得正好,回去后帮我告诉她们我在宫里很好,这点子小事还为难不到我。” 元初栀点头:“好,我回去会好生和国公夫人说的。”说着元初栀又低声问道:“这件事情传的这样沸沸嚷嚷的,上头那位可曾表示过什么不满吗?” 闻言,单婧妍冷笑一声:“不满,他心里这会儿怕是满意得很呢!” 见元初栀有些惊讶,单婧妍沉声道:“父亲眼瞧着就要凯旋归来了,到时候单家怕是少不了又要被封赏一番。这事早不传,晚不传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来?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我这个后宫之主皇后的脸面可就真的要被踩到地下了。就是整个单家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等父亲回来瞧见这样的情形心里岂不恼怒?万一在激愤之下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岂不正合了那位的心意?” 闻言元初栀有些语结:“你是他的原配嫡妻啊,他真的这样狠心?” 单婧妍面色如水:“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原配嫡妻算什么?他如今是一国之君,要什么绝色美女没有?” 虽然单婧妍面上表现的毫不在意,但是单婧妍心里对皇帝还是有些失望的。他始终还是变了,就像初栀所说,他们两人到底是原配夫妻,单婧妍原想着就算是为了三个嫡子的脸面,他也该对此事有所表态。 没想到,远在郊外的初栀都得到消息了,这位新帝还在那装傻充愣。他所图的不就是让自己这个皇后的名声再差一些吗?事实真相如何,怕是没人比皇帝自己更清楚了。 只是他为了打压皇后一族的势力,就这样任由旁人往自己发妻身上泼脏水,可见这人心里何其……凉薄! 原本单婧妍对于暗地里积攒自己的势力,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内疚的,毕竟新帝起嘛明面上还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一切不过是她自己未雨绸缪罢了! 如今这事一出,单婧妍还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所做的一切准备。她想到当年无辜惨死的郑侧妃,不由地攥紧自己的拳头:看来有些计划怕是要提前进行了。 到了傍晚时分,暮云这边得到了元初栀派人送来的消息:单婧妍暂无大碍。 暮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晚上待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将这事告诉了他。 温廷舟点头道:“皇后娘娘性子坚毅,想来这样一星半点儿的流言蜚语还伤不到她。” 暮云叹道:“虽然只是些流言,但到底是让人心里膈应得慌。就是因着娘娘性子刚强我才更加担心,她在宫里整日明枪暗箭的原就艰难,这回被人泼了这样一盆子脏水,想必心里岂是能不难过?若她能痛快的哭上一场,倒还能发泄几分心里的郁气。如今这样事事都压着,心里又如何能舒坦呢?等查到是哪起子小人做的这事,咱们定要好生惩戒一番,好给娘娘出口恶气!” 温廷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其实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事竟然和咱们想的差不多,不止有一家出手。只是这背后牵头的人,你怕是猜不到!” 暮云嗔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卖关子?快点说出来听听。”八卦说一半留一半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 温廷舟回道:“我一开始重点让人盯着邱家,只是查探了好久发现邱家虽说有些小动作,但他们家到底根基不深,也没做出什么大动作来,不过是跟着传了些不利于娘娘的流言罢了。倒是那个方家,以往瞧着很是低调,这回的事情却恰好是他们家的手笔。” “方家?可是方淑妃的娘家?我记得她的娘家并不怎么显赫来着。”暮云皱着眉头说。 温廷舟给她徐徐道来:“这个方淑妃是方家旁支出身,父亲原本也不过是个五品翰林而已,确实算不上显赫。但是方家的曾祖却是曾跟随大辕太祖的开朝元老,也算是个百年家族了。族中子嗣与京城之中各大世家联姻的也不少,加上族中一些子弟也有一些在朝为官的,如今方家的族长正是太常寺卿方鸿源。方淑妃的祖父和他是堂兄弟。” 他顿了顿,又道:“以往方淑妃还只是缙王府侧妃时,方家还算稳当。如今当初的王府侧妃一朝成了皇上的妃嫔,方家可不就坐不住了?齐美人的事情怕是跟宫里那位淑妃娘娘脱不了关系。” 暮云‘噢’的了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以往我瞧着方淑妃向来都是安分守己的,真是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个能耐呀?只是皇后娘娘治理后宫一向严谨,又有太后娘娘瞧着,方淑妃是怎么下的手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温廷舟摸了摸鼻头说:“这事涉及后宫,有些事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头绪。不如你明日去问问钰郡主一下。”元初栀手里到底还有几个先太皇太后留下的老人在宫中,她们在宫里待了多年,说不定就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第二日暮云去和元初栀说了此事,元初栀略一沉吟之后便道:“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只管交给我好了。这些绳营狗苟之徒,有那些闲功夫,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想着怎么报效朝廷,只会在这挣权上做些阴私算计,真是上不得台面。” 暮云附和道:“你说的正是呢,若是他们光明正大的阳谋,咱们反而不好说什么。我反而还会敬佩他们呢,可惜这些人只会在背地里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样的事一件两件倒是还好,一旦多了,膈应人是一回事,关键是还浪费咱们的时间和精力。” 元初栀点头道:“谁说不是?婧妍这会子应该也是烦了她们了,这回打算把那些伸了爪子的人一块给收拾了。” 正在她们一心想着揪出幕后主谋为单婧妍出气的同时,宫里头突然传来消息:新生的那位小皇子因身体孱弱不幸去了。 虽然小皇子在这世上只存活了不到半月的功夫,但是到底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子嗣,其意义颇有些不同。 这事一出,加上前些日子的流言,许多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单婧妍。 正在某些人暗中窃喜,以为这次的事情之后能够把单婧妍拉下马,取而代之时,一把无形的长剑早已经悬到她们的头顶,等待她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事情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暮云并不知情,只是过了不到两天功夫,宫里头就查出来是方淑妃暗中谋害了陈美人和小皇子。而且事情是由方淑妃从娘家带去的贴身宫女揭发的,证据确凿,方淑妃辩无可辩。并且,由此牵连出方家族人在背地里诬陷皇后、派人在京中散播有关皇后流言一事。 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新帝龙颜大怒,当即夺了方淑妃的封号、贬为庶人。方家被抄家,念在方家曾祖的份上,除了方淑妃的父兄,其余的方家族人都只被判了流放。于是,昔日赫赫扬扬的百年大家,就这样沉寂没落了。 众人还没从方家没落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钦天监监正给皇帝上的一本奏章又引起大家的震惊。 原来,前些日子因着宫中流言不断,太后娘娘亲自去了护国寺烧香为大辕朝祈福不说,还对新帝说道:“近些日子咱们宫里宫外总是风波不断,着实不大太平,该让钦天监好生查探一番了,有什么事早日查出来,没事的话也好安抚一下人心。” 新帝听明白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原本他不过是让钦天监做做样子,好找个理由把这些事圆过去。谁知钦天监竟真测出事情来了。 钦天监监正是这样对新帝说的:“臣等这几日夜观星象,发现七赤星飞临紫禁城西南。该星为四大凶星绝命星,其煞气使人身体日渐衰弱,时日长了还会伴有血光之灾。最为阴狠的是此星也是损丁之星,有克人子嗣之相。” 闻言,新帝皱皱眉头:“那你们可查到灾星在哪?或者是谁了吗” 钦天监监正回道:“此星落入宫中西南方位,土金相生,万物不存。陛下只要查一下这里头谁是土中金命即可。” 新帝紧锁眉头:“宫中西南地方大了去了,那么多人,怎么查?” 监正答道:“此灾星主阴,肯定是女子,微臣根据命相推断,此人应当是在二十多岁属蛇的人,或者超过三十岁属鼠的。” 于是新帝就让人照着钦天监说的这个去查,一查就查到了方淑妃身上。 当暮云得知许贤妃自请出宫,去慈云庵带发修行为国祈福的消息时,心里是有些懵圈的,她仔细的想了一下:这套路也太熟悉了吧,这样也行? 暮云倒是不意外单婧妍会对许贤妃出手,因为温廷舟曾经查到这次的流言事件许家也没少跟在里面掺和。只是她没想到单婧妍竟然会用这样的名头对付许贤妃,毕竟平时单婧妍并不是那种喜欢参神拜佛的人,也难为她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结果事后过了几日,她偶然一次见了明王妃,才知道这点子是自己的这个穿越同乡给单婧妍出的。暮云有些惊讶:“我就说嘛,这点子不像是皇后娘娘会出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套路有些熟悉呢。” 明王妃淡定的说道:“好歹我前世也是个古装剧的造型师,看过的古装剧不知凡几,当年红遍大江南北,最出名的宫斗剧都是我做的服装造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有的时候想想多亏看了那么多宅斗和宫斗剧,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死的透透的了。”说的最后,明王妃的语气已经渐渐落寞了下来。 暮云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好了,别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像那些干嘛?不如好好想想你儿子。” 提起儿子,明王妃的脸色才稍微有了些暖色:“是啊,像那些以前的事干嘛?如今我就盼着儿子长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接着她拿着双眼上上下下把暮云打量了好几遍,暮云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你这是做什么呢?看的人家心里毛毛的。” 明王妃皱着眉头问:“你儿子和女儿都大了,你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了,你可千万别避孕不生了。我还预备着让你再生个闺女,好跟你做儿女亲家呢。” 暮云忙回道:“我就是生个女儿,也不想让她嫁到王府去,豪门规矩多大啊?” 明王妃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难道一般人家的规矩就不大了?规矩大不大主要看婆婆而已,这样的世风之下,你去哪里找一个比我还思想开明又通情理的婆婆去?” 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暮云哭笑不得的说:“我如今都没怀孕,就是再孕能不能生女儿也是两说呀,等我真有了二女儿一定会认真考虑你家一下的。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毕竟我生双胞胎时到底是有点伤身了你可以考虑我姐姐晴空家的小女儿呀!她家小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明王妃白她一眼:“你那小外甥女是不错,可惜已经被人定下了。” 闻言,暮云很是震惊:“定下了?谁啊?我时常去姐姐那边,怎么没听她说过?你从哪知道的?”暮云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明王妃恨铁不成钢模样没好气的白了暮云一眼:“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你平日里瞧着倒是挺聪明的呀,关怎么一到键时刻总是犯迷糊。你用你那糊涂脑子想想,你外甥女和钰郡主有什么攀的着的关系?能让人家三天两头的赏东西到你姐姐家?难不成是因着你?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钰郡主可没那么闲的。” 暮云轻咬下唇:“我倒是没你想的那么自恋,只是钰郡主平日里一向是个出手大方的,我原以为她是因着我和姐姐幼时的体面罢了……”她是知道晴空一家私底下没少给单婧妍和元初栀出力,因此元初栀对姜家虽多有优待,但暮云一直以为是因为晴空的原因。难不成元初栀真的相中了晴空家的小女儿?如今她细想一下,好像也有那么点儿迹象。 明王妃见她陷入了沉思,拍拍她的手让她回神:“你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上次你不是也说了薛太妃看上你家小南瓜了吗?,只不过薛太妃和钰郡主一个是挑明了说,一个是没挑明而已。我冷眼瞅着你姐姐和姐夫怕是也没瞧出这里头的门道来。就算钰郡主有那个心思,也要等到你外甥女及笄之后才会明说。你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姐姐家该怎么教养还怎么教养。毕竟孩子们都还小,这万一中间有什么差错,她们不知道也是好处。” 暮云闻言轻笑一声:“你说得对,也许郡主只是瞧着湘姐儿可爱,稀罕一些罢了毕竟她最是喜欢女孩儿了。说不定等湘姐儿大了,她就没那个想头了。” 说着,暮云又想起自己的一个疑惑来:“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说动钦天监监正的,听说他们这些人向来是油盐不进的,固执得很。” 明王妃轻轻一嗤,嘲笑着说:“你想多了,什么油盐不进啊?若钦天监监正真是那种仙风道骨不睦权贵的得道高人,这样的人早就跑到深山野林里隐居去了,既然在朝廷做官,所图的不外乎就是名利二字。那些所谓的不为外物所动,只是砝码不够罢了。” 说完明王妃轻叹一声:“我也是觉得那个钦天监那老头的意志不太坚定,他要是意志坚定一点,也好让我试试‘人吃五谷杂粮总是会生病’的道理来着,结果我准备好的东西愣是没用上,也算是有些遗憾了。” 听了这话,暮云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清咳两声,然后急道:“如果是迫不得已就罢了,可是若为了一星半点儿的恩怨,就出手害人,这着实有些过了。就算你自己不在乎,可是为着孩子,也该多积些阴德。” 明王妃白她一眼:“我就知道这话说出了你又该说教了,我也不过是那么想想而已,不是没有真动手吗?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比以前心软了许多。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换作以前,这双手还不知道要沾染多少鲜血……如今却是有些后悔了,我自己活了两辈子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怕会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暮云劝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大多也是因为身不由己,好在如今你已经收手了。求神拜佛就算了,你若是觉得心里不安,不妨多做些善事安安心吧。” 明王妃冷笑:“什么是行善?跟你一样去施粥、捐银子,那些散出去的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落到灾民和有需要的人的手里呢!没得白白便宜了别人!就算是真的帮到了旁人,说不定还会因着升米之恩,养出一些斗米仇的白眼狼来呢,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暮云笑道:“行善,所为的不就是自己内心得到满足吗?看到苦难,帮不帮是我们的事,感不感恩是他们的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们领不领情感不感恩,又与我们何干呢?虽然这样说难免圣母了一些,但是我觉得人心还是要有一个善意的角落存放一些你的善念,不然恶念迟早会把你吞噬掉……” 闻言,明王妃无奈的笑了:“你这想法倒真是稀奇了。不过我听着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暮云这会儿又道:“反正你也不缺那几两银子,每年拿出百千两来,就当是替你儿子买个好名声了。这古代好名声还是很有用的。” 明王妃附和道:“这倒也是,拿出去买个好名声,总比被府里那些蛀虫祸祸了要强。等我回去就好生合计一下吧。” 第二百七十章 皇宫这边,慈宁宫里,春晓走过来对单婧妍回道:“娘娘,刚刚从慈云庵传来消息,惠静法师因虔心向佛、决议斩断红尘情缘,已经正式落发了。” 单婧妍这会儿正在看一份朝廷邸报,闻言“喔”了一声:“她倒是个聪明的,这是在向我示弱呢!” 她让人给娘娘带来口信,说是愿在佛前点一支长明灯,日日为娘娘祷告,好让佛祖保佑娘娘岁岁平安、福泽绵长。” 闻言,单婧妍嗤之以鼻,沉声道:“她要是不诅咒我,就已经是万福了。” 春晓笑着说:“她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如今巴不得向娘娘投诚,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况且那慈云庵是什么地方,有大长公主看着呢,她若安生点便罢了,若是有什么异心想必大长公主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单婧妍放下手里的邸报:“如今只不过是形势不由人,她不得不低头,心里还不知道怎样怨恨本宫呢。” 春晓嘀咕道:“这事与娘娘有何干系,让她出家的旨意是皇上亲自下的,娘娘可没有半点薄待她的地方。说起来,要不是她们自己心大,也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接着,春晓又笑吟吟的说:“这回皇上可真是向着娘娘了,对这些背后诋毁娘娘的人都没有丝毫的手软,可见在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娘娘您的。” 闻言,单婧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这回皇帝太纵容她了,几乎什么都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的,这太不符合皇帝陛下的作风了。 单婧妍冷笑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心里又在算计什么呢。” 春晓见单婧妍对皇帝这样防备,心里一叹,委婉劝道:“陛下也未必有娘娘想的那样,说不定只是娘娘的错觉呢。” 单婧妍轻轻摆摆手:“算了,不谈这些没意义的事了。方氏既然示了弱,你就吩咐下头,一应饮食起居上不要薄待了她。只是也不能真的就放松戒备,白云庵那边务必要外松内紧为好。” 方家和许氏都倒的太快,后宫和朝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后宫位份颇高的妃子已经被利索的处理掉了。众人在慨叹皇后出手麻利的同时,心里也对她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如今宫里还在妃位的只有邱淑妃,眼瞅着邱氏和许氏先后糟了难,邱淑妃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眼看事情并没有波及到自己和娘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日,暮云去皇觉寺求了一道平安符,恰好遇到也来这里上香的安南伯夫人,两人说了一些闲话便各自分开了。 下山的时候,她的车驾正好遇到了一队想要上山的人马。暮云今日出行就坐了一辆不怎么起眼的朱轮青幄马车,丫鬟婆子们坐了一辆普通的蓝色马车。 对方很明显不怎么把她们这样的排场看在眼里,很快,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大模大样的走过来喊道:“你们是谁家的啊?我们车上可是淑妃娘娘的娘家女眷,识趣的赶紧让开。” 银心气不过的想要开口,却被银柳拦下了,只见银柳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沉稳的开口道:“原来是邱家的女眷啊?只是不知道是邱老夫人还是邱恭人了?我们家夫人是御林军统领的嫡妻,正三品诰命。阁下口口声声喊我们让路,莫非车里是邱老夫人不成?” 对方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三品诰命出行会这样简朴。只是他也不过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又说:“三品诰命又怎么了?咱们夫人可是惠妃娘娘的亲生母亲,连皇后娘娘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 皇后娘娘接见外命妇的时候,除非对方犯了大错,否则见谁不会带上几分笑意?这就成了体面了?见对方这样无耻专横,就连一向稳重的银柳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时只听暮云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既然是邱恭人,那咱们就让一下吧,好歹惠妃娘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邱家的下人这会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这位夫人明理。”说完竟连个“谢”字也没有,大摇大摆的回去复命去了。 银心气急,对着暮云说道:“夫人你看他们这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咱们才不要给她们让路呢!” 暮云轻轻皱了皱眉头:“好了,咱们犯不着和她们争这一时之气,让车夫把车拉到一边吧。” 山间幽静,即使距离不近,那边邱恭人坐在车里也将双方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待自己的马车过去的时候,她掀起轿帘看了一眼暮云的马车,轻哼一声:“算她知趣。” 旁边的丫鬟连忙奉承道:“就是就是,她就是诰命比夫人高又怎么了?您可是惠妃娘娘的母亲呢,多少一品诰命都特意奉承您?她要是不识趣,就让咱家娘娘好好训斥她一番。” 邱恭人不怎么诚心的训道:“行了,说什么呢,咱们娘娘又不掌管宫务,怎好随意训斥诰命夫人?” 丫鬟忙道:“谁不知道从在王府的时候,咱们家娘娘就是最得皇上宠爱的?如今进了宫依旧是圣宠不衰,瞧这阵子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许贤妃和方淑妃都遭了殃,就咱们娘娘平安无事。若不是有皇上护着,又是因着什么?” 邱恭人闻言忙嗤道:“你个小丫鬟知道什么呢,就会乱说。”她虽然这么说,但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 待邱家马车过去之后,银柳忍不住的说:“这邱家也太跋扈了些,不就是惠妃娘娘的母亲吗?成国公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母,也从来没有这样嚣张过。真真是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然后又嘀咕道:“夫人也太好性子了,就这么由着她们欺负。” 银柳掀开帘子训斥妹妹道:“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然后她觑一眼一旁闭目养神的暮云说道:“夫人这样做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轮的到你来编排吗?真是胆肥了你!”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之后,山间的微风透过车帘传进车里面。银柳摸摸自己的手臂说:“这山风还挺凉快的,带着几丝寒意,我都觉得有点冷呢。” 暮云睁开眼说:“这风是有几分秋风的意味了,已经过了大暑了吧?” 银柳回道:“是呢,夫人,还有几天就要立秋了。” 暮云掀开帘子,看着外头闪过的风景,轻轻的呢喃道:“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让她一回又怎样?” 邱惠妃小心翼翼的过了几天,眼瞅着单婧妍似乎没有动她的意思,慢慢的也恢复了往日的做派,时不时的跟皇帝撒个娇争个宠。 就在大家都以为邱惠妃和邱家逃过这一劫,邱尚书也预备着争一争首辅之位时。大理寺就接到的一桩案子却把他们一家打击的措手不及。 安南伯亲自写了诉状递到大理寺,状告礼部尚书四十年前无媒苟合、伙同外室谋害自己的姑母。 此事一出,霎时间,朝中内外都为之侧目! 虽说这事年代已经颇为久远,年轻人大多是没有听过,但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隐隐记得此事的。毕竟当年的安南伯府还是安南国公府呢,正是权势威赫之时,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安南伯的这位姑母虽是庶出,却是当初安南国公爷唯一的女儿,也是颇为受宠。当初安南国公生怕自己的女儿因为庶女的身份嫁到高门大户里再受什么委屈,特意选了当时出身寒门刚刚中了进士的邱尚书。 只是事实证明,男人混不混蛋真的是与出身没有多大关联的。按正常人的想法,堂堂国公府千金下嫁日子应该是过的颇为自在滋润的。可是事实如何,如今已经不得而知。 但是从邱家下人的供述来看,当年的南氏在邱家过的可谓是颇为不顺。邱家当时也不过是晋地来的一个寒门而已,家里不过几百亩地,邱尚书的祖父是个老秀才,勉强算得上是耕读世家。而南氏出身国公府,正经的大家千金,吃穿出行都是按照嫡女的份例来的,自然都是精致而贵重。出嫁之后纵使刻意收敛,那种融汇在骨子里的礼仪风范和穿戴习惯也颇让邱尚书的母亲看不惯。即使当初的南氏花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而且对待公婆也颇为孝敬,曾经做过许多努力,但是邱尚书的母亲依旧不喜欢她。甚至将自己喜欢的娘家侄女儿接到家里住着。 这位侄女儿就是如今的邱夫人武氏。 据邱家的老奴讲,当初邱武氏在南氏在世的时候就与邱尚书有了首尾,在南氏即将临盆的时候武氏也有了身孕。后来,武氏更是在南氏生产的时候买通了产婆,从中做了手脚,致使南氏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对于这样的说辞邱尚书两口子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尤其是邱尚书口口声声说是安南伯诬蔑他。可是安南伯这回可不是口说无凭,他不但找来了当年的产婆、伺候邱夫人多年的贴身奴婢做人证,甚至还有邱尚书侵吞发妻嫁妆的铁证。 说来也是好笑,当初邱氏难产而亡,她身后没有子嗣,邱家自然是要把女儿的嫁妆收回去的。当年南氏的嫁妆也是颇为丰厚,田产地铺和一应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只是南家在接收南氏嫁妆的时候却发现少了好多贵重首饰,甚至其中一个二百来亩的小庄子也被变卖了。邱家口口声声是南氏自己花用了,当初南家痛失爱女,少的东西对于当时安南国公府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再加上安南国公夫妇对邱家做派颇为不满,说什么也不愿再和这家人打交道,便没再多做加追究。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可是如今原本该是南氏嫁妆的那个庄子却出现在了武氏的名下。庄子虽小,但是却靠近皇家山脉那块,周围多是达官显贵或宗室王亲的别院,如今这么一个小庄子少说也要七八千多两银子。除了这个庄子,那些当年遗失的一些贵重首饰和摆件竟然陆续出现在了邱家儿孙的聘礼和女儿嫁妆之中。 就算是旁的人证邱家都可以不认同,但是这一条铁证一出,邱家上下当真是百口莫辩。邱尚书甚至连杀了自己继妻的心都有了,这些东西当年都是他的娘亲偷偷藏匿起来的,后来他明明嘱咐过武氏让她处理掉,没想到武氏竟然贪吝到如此地步!这样明晃晃的祸证留着不说,还大喇喇的拿出来使用。 就连颇有维护邱家意思的皇帝,在闻知此事后前因后果,加上一众证据的时候,对邱尚书也是颇为失望的,于是他也不再给邱尚书说什么保护之语了,只让大理寺秉公处理。 大理寺严查一番,确认安南伯并没有说谎,当年南氏之死确实是与武氏有关。虽然邱尚书对此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但是其与武氏无媒苟合、未婚有孕却是事情,更有霸占亡妻嫁妆的恶劣行径。 这回寂寞了许久的御史们终于逮到机会了。平日里他们听闻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参的也多是些微末小官,如今好容易逮到一个二品大员让他们参,这些人可真是卯足了劲几乎是挖空了脑袋,写了一本本文采飞扬的奏章弹劾邱尚书。 更有那些落井下石者,又收集了邱家这些年包揽诉讼、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等诸多罪名。甚至还有邱家与先帝在世时的叛党平江王党羽的往来书信。 旁的就罢了,看到邱家竟然与平江王叛党有所往来,不管他有没有真正参与到当年那场叛变之中,都不是皇帝所能容忍的。毕竟皇帝当年在平江王事件里也受了一些伤。很快,邱家便以“谋逆”的罪名被抄家,邱家成年男丁一律处斩,十六岁以下男丁流放,女子全部没为官奴。而邱惠妃,在知晓这些事情之后,曾经向皇帝苦苦哀求过,只是最终她并没有挽回皇帝的心意。在心灰意冷之下邱惠妃吞金“自尽”了。 这件事了之后,暮云和温廷舟说起这事来,叹道:“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这般的手眼通天,连四十年前的旧事都能找到,甚至连邱家谋逆的罪证。”她知晓单婧妍的性子,即使收拾对手也不会刻意栽赃陷害,尤其还是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如果单婧妍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这回的事情还真不是单婧妍做的。这会子单婧妍心里也正纳闷呢,找机会请了元初栀过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三哥和我大哥胡搞的吧?” 元初栀讶然问:“这事不是娘娘您找人做的吗?昨儿我三哥还和我说起过这事,我们大家都以为是娘娘您让人搜集到的证据呢。” 单婧妍皱皱没有,也有些疑惑:“我的人手并没有查到过这件事情,要不然我不会让邱家逍遥到今天。这背后之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见她这个样子,元初栀轻笑道:“我看您就是想的太多了,不是说这书信是大理寺的官员去邱家查南氏的案子时偶然间搜到的吗?除了南家谁和他家有这样大的血海深仇,但如果南家有这样的本事,这事也不会留到今天再闹出来。” 闻言,单婧妍轻轻摇头,对元初栀说:“这事是不是南家做的我不敢肯定,但是南家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没落。南家到底是个百年世家,其根基之深不亚于皇室和我家的。” 元初栀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 …… 正在单婧妍和方元初栀说话的功夫,暮云家里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来的倒也不是别人,是王家大姑娘王清汐。只是暮云和她虽然熟识,但是除了年节走礼和各种宴会之外,私下里倒是少有见面,这会儿她过来,暮云还颇为有些意外呢。 而且王清汐还不是自己来的,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看穿戴也不像是丫鬟之类的。 果然,双方见过礼后,王清汐把身后的小姑娘拉出来笑道:“这是我的一个表妹,姓秋,闺名曦月。”说完,对着表妹道:“快来见过温夫人。” 那个小姑娘闻言就上前两步给暮云行了礼:“见过温夫人。” 暮云见那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清雅秀丽,心里已经喜欢了三分。这会见她软糯可人的样子,就更加喜欢,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笑着夸道:“原本觉得你表姐就是个极为出众的人物了,本想到你这个做妹妹的竟然更加出挑。” 转头又对王清汐说道:“我见过的姑娘家也不在少数了,像令表妹这般标致的着实不多见。”说话间暮云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对和田玉镶金的圆镯:“我没预备着今儿会有贵客登门,一点小心意,收着吧。” 秋曦月见那镯子成色不俗,心里有些忐忑,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姐,得了王清汐的首肯才伸手接过,又郑重和暮云道谢。 暮云见她落落方方的暮云心下赞许,又拉着秋曦月的手殷切的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得亏秋曦月这个小姑娘是个沉的住气的,没被暮云这股殷勤劲给吓到,依旧笑眯眯的回道:“回夫人的话,曦月今年虚岁十一了,在家时跟着母亲略识了几年字。” 暮云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瞧你这满身书香气的样子就知道定是谦虚了,指定不是只认识几个字。女孩子本身为身份所限原本就不能行万里路,那就该多读些书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咱们啊,可千万别听那些酸腐之人说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语忽悠了。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之家,女孩子能认得几个字过起日子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这时,王清汐在一边笑道:“温夫人可别再夸她了,她呀在家里也是个淘气的。她嫂子这阵子生产,她母亲没什么时间管教她,她整日里带着一群小丫鬟在家里胡闹。昨个儿把家院子里的玫瑰花全部都摘干净了,美其名曰要做胭脂膏子。把她母亲气的不行,这才让我帮着找一家靠谱一些的女学,让她去上两年学也好收收性子。” 听了表姐这话,秋曦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嘟着嘴说道:“人家确实是要做胭脂的,不是真的想糟蹋东西呀。” 王清汐扶额,无奈的看她一眼:“就是真做胭脂,也没你那样行事的。就昨儿我见的你家园子那样,所有的花枝都只剩光秃秃的杆子了,连半开的花骨朵都没剩下几个,也怪不得你娘亲生气。”秋曦月一时没话反驳,撇着嘴不言语了。 暮云在一旁瞧着这一切,莞尔笑道:“这么大的女孩子就是爱玩爱笑年纪,不必如此拘着她们。等长大了她自己就懂事了。不过去上几年学也好,学多少东西倒在其次,关键是能结识几个志趣相投的女孩子,省的在家无聊。傅家女学这边我正好还有两个名额,你们要是不嫌弃这里不如文华书院的女学名气大,我倒是可以帮着引荐一二。” 王清汐见暮云这样上道,自己主动说了这事,连忙笑道:“温夫人说笑了,我带着表妹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呢。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夫人就帮我把话说出来了。文华书院女学虽好,傅家女学却也不差,到底是清流傅家的女学,连皇后娘娘都是从傅家女学出来的,温夫人这话当真是自谦了。既然温夫人开口了,我也就厚着脸皮求温夫人帮着引荐一番了。” 这事对于暮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她自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接着,两人便闲聊了起来。言谈中得知,这个秋曦月的母亲与王清汐的生母同出一族,虽说两家论血缘明显不如昌平伯府亲近。但是暮云也从王清汐的语气里明显感到她对这个堂姨妈比对昌平伯府一众人亲近多了。她和秋曦月言行间的那股子亲昵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棓是作假的。 到了中午,暮云热情的邀请她们姐妹两个在家里吃顿便饭,两人想要告辞来着,王清汐笑着推辞:“本来我们过来叨扰了温夫人一上午就已经颇为不安了,实在不好再给温夫人添麻烦。” 暮云笑道:“不过是一顿便饭,有什么麻烦的?我平日里在家也没什么事情。你们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就在我家里多待些时候,等下午申时初刻,我家小女儿和我那外甥女就该回来了。既然曦月想去傅家的女学,不如先和她们两个聊聊天,也好多了解一下学里的境况。” 暮云这个理由说的合情合理的,姐妹两个着实不好推辞,便留了下来。 待用过午饭,王清汐笑道:“我久闻夫温人是有名的莳花高手,竟连宫中的花匠都有些不及之处,不知道我们姐妹俩有没有这个荣幸参观一下温夫人的花房?” 秋曦月在一旁听表姐的话后,想起了一些事,然后一脸期待的说道:“我也听说过,温夫人是制作胭脂水粉的好手,我也想看看温夫人是怎么制作胭脂水粉或者香水这些东西的。” 如今的暮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靠做护肤品和种花来敛财的小姑娘了。她如今种的花真的是只为合自己的心意,这两年养出了不少的珍稀品种,还有护肤品,她现在也只做研发的工作了,她亲手制作的护肤品,除了几家至亲,外人便是想买千金也难求的,因此她的花和护肤品在京中愈加有名起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暮云对此却是不怎么在意的,她笑道:“这有什么?这些花种出来本就是给人欣赏的,既然你们不嫌热,那咱们就过去瞧瞧。至于胭脂水粉这些制作,制作室就在花房附近,看花的时候顺便带你们进去看看。” 如今的温府专门腾出了一个院子来给暮云养花,院子在温府里的最西端。从正院暮云夫妻的院子到这里,正好要穿过大半个温府。 待到了花房所在的院子,王清汐笑着问:“走了这么多的路,只觉得绿树成荫、景致怡人,真真是一步一景,半点也没觉得闷热无聊。不知道温夫人家的宅子请的是哪位造园大师画的图纸?” 闻言,暮云不好意思的掩嘴一笑:“王姑娘过誉了,不过是随意弄的。” 见王清汐有些呆愣,银柳在一旁笑道:“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家夫人自己布置的,就连宅子的布局图也是夫人自己画的。” 闻言,王清汐有些惊讶的笑道:“以往我只听过温夫人是莳花高手,擅长制作胭脂水粉和护肤品,没想到温夫人在园艺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暮云连忙摆摆手,笑着说:“你可别夸我,这宅子也就是自家的房子,我外子又是个心大的,都随着我胡来。整个宅子布局也不过是随着我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了一番而已,不过是自己觉得舒适,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王清汐回道:“温夫人说笑了,正是这份随意舒适才难得呢,那些巍峨雄壮、金碧辉煌的院子总是缺少了几分人情味,令府这样的布局倒各种花木都是恰到好处,处处怡然自安,看看这些小桥流水,是更让人觉得亲切。我们王家的宅子也正在修建,到时候我少不得要要来请温夫人帮着参详一二呢。” 闻言,暮云一顿,惊讶的问:“你们姐弟是要新建宅子搬出昌平伯府了吗?”一边问一边引着王清汐姐妹俩进了花房。 王清汐笑道:“我弟弟眼看着就要到弱冠之年了。行了冠礼之后就是成人,到时候免不了要娶妻生子,总不好一直住在外祖母家里,麻烦人家一辈子吧。” 王清汐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暮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纵使猜出里头有几分不妥来,她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只能一笑置之。 如果说花房外头还有些许的闷热,这花房里头可就是清凉舒适了。这花房里的花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在这里头,冬天放的都是些畏寒怕冷的,夏天放的则都是些喜阴喜湿的。 几人相伴着赏了一会儿的花,暮云有带着她们去了制作护肤品的室内。进了室内,秋曦月这个小姑娘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对各种器具都是好奇不已呢。 看完了花和制作室,回去的时候暮云带着她们姐妹俩个又走了另外一条路,欣赏了一回与来时不同的风景。饶是暮云觉得自己体力不错,但是这一趟下来,也觉得身心俱乏,额头上都冒出了不少的汗珠。倒是那姐妹两个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尤其是王清汐,暮云都没见她额头冒出一点汗,暮云心里暗暗羡慕她的体力。 待她们回到花厅,一盏茶还没喝完呢,就听丫鬟回道:“夫人大小姐和淑华姑娘回来了,正在二门下车呢。” 暮云连忙吩咐道:“告诉她们,家里来了贵客,先来见见客人,别急着回去换衣裳了。”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淑华就带着小南瓜一前一后的从外头走了进来。淑华进来就笑道:“表婶娘,听丫鬟说家里来了客人,不知道是哪家的?” 暮云忙指着王清汐姐妹道:“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定西伯府的王清汐姐姐,另外一位是王姐姐的表妹秋曦月姐姐。” 淑华和小南瓜赶忙上前拜见,淑华自然是不好以姐妹和她们相称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叫什么。叫得亲近了吧,淑华又怕别人觉得她攀关系,一时间只能只含糊的以姑娘称之。 王清汐心里有些拿不准淑华的身份,但是初次见二人,又忖度着这两人以后就是自己表妹的同窗,因此给的见面礼自然是十分厚重。小南瓜抬眼瞧了瞧上首的母亲,见她微微点头,才笑着收下。见小南瓜收了,淑华这才也一并跟着收了礼,行礼道谢。 之后,暮云便对着淑华和小南瓜道:“这位秋家姐姐不日也要去傅家女学,你们日后就是同窗了,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闻言,小南瓜上去拉住秋曦月的手道:“原来秋姐姐以后也要和我们一起上学了,真好。”然后抬头对暮云道:“娘,我带秋姐姐去我的院子坐一会吧。” 暮云见自家女儿小小年纪就这样成熟稳重,欣慰同时又有些难受,不过她点头应道:“去吧,好生招待客人。” “知道了,我招待不好,还有淑华姐姐帮着招待呢。”小南瓜笑嘻嘻的一手拉着一个出去了。 待她们几个出去后,王清汐转头对暮云说道:“令媛的教养真是不错,这么小小年纪已经十分有风仪了。就是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瞧着和我家表妹差不多的年纪,但是进退间已经是颇有章法了,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暮云笑着答道:“那个啊,她比你表妹要两岁,是我夫家的外甥女,从小没了父亲,跟着她娘亲一直住在我们家里,我一向都当亲女儿待的。她母亲在京中也颇有名声,不知道你又没有听过。” “谁?”王清汐问道。 “妇科圣手云娘子!” 闻言,王清汐点头应道:“云娘子的名声我自然是听过的,我在昌平伯府也见过云娘子几面,怪不得我瞧着她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原来是云娘子的女儿呀,她们母女长得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她这话到让暮云有些诧异:“是吗?我倒是第一回听说玉兰妹子还去过你们昌平伯府治病呢。不过你说她们娘俩长得像也对,见过她娘俩的人都说她们娘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清汐微微一笑:“云娘子是我大表嫂请来给外祖母瞧病的。我就是给外祖母请安时见过她两三次,那小姑娘和她倒是真的像,就是气质不一样。” 暮云点头道:“是啊,淑华这孩子气质比她娘强一些。” 小南瓜带着秋曦月去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吧,她和淑华俩人给秋曦月说了些学里的事宜,便又将她送了回来。 王清汐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便顺势起身告辞:“天色着实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温夫人。” 这回暮云也没有虚留她们,携小南瓜和淑华俩亲自将她们姐妹送到二门处才回来。 到了晚上,暮云和温廷舟说起王清汐姐妹两个来,她朝温廷舟笑道:“我瞧着这位秋家小姑娘相貌礼仪都十分出众,只是也没好意思问她家世如何。单论年纪,和小猴子倒是挺配的,虽然大了两岁。” 温廷舟闻言笑道:“他才多大?你操心的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暮云白了他一样,然后轻推他一把,没好气的说:“早什么早啊?我可是知道,好姑娘宜早不宜迟,这两年就连郡主都早已经在暗中留意这些京中的贵女们了,私下里也没少托我帮着看顾。有那差不离的咱们先冷眼瞧着,暗中看上一两年,有相中的和对方提前打好招呼,到了年纪直接去提亲。省的下手晚了好姑娘都被别人给挑走了。” 温廷舟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并没有出声反驳。毕竟他要是反驳了,暮云还会有更多话来堵他呢!一个弄不好,把她惹毛了,自己就要睡书房了。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温廷舟果断的闭嘴为好,任由暮云在那里嘀咕。 过了一会,暮云嘀咕完了,他突然支起身子问:“你刚才说王大姑娘的表妹姓什么?” 见他神情这样着急,暮云不由的回道:“姓秋呀,秋天的那个秋,听王姑娘的意思她们两家论血缘其实并不近,但是交情应当是很好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温廷舟轻轻摇头道:“倒没什么不妥,只是前几日从邱尚书家搜出谋反书信的那位大理寺官员也姓秋,祖籍山西大同,前些日子刚从湖北外放回京。” 暮云有些迟疑的问:“那便是了,王姑娘确实提了一耳朵,说秋姑娘的父亲目前在大理寺任职。只是,这又如何?不是说这书信是巧合之下得到的吗?” 温廷舟俊秀的眉峰凑到一起,沉声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秋家和王家看来还要好好查一下了。” 暮云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温廷舟比她聪明太多了,既然他觉得不对劲,那就让他查呗,反正也不是坏事,多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好的,于是她便说道:“你若是不放心,只管去查就是了。若是查不出什么也正好侧面印证了王家和秋家的清白,若是真查出什么不对的也好做些准备。” 第二日,温廷舟就亲自去安排了人去查探王、秋两家底细。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一些故事来。 其实也不是温廷舟自己查出来的,他只是查到邱大人的妻子和他岳母的来历有些问题。据王姑娘所言,她的亡母和秋大人的妻子是同族的姐妹。后来但是温廷舟却查到当初昌平伯府一大家子包括族人那几年并没有女儿出嫁。 正在温廷舟想要派人深查的时候,宫里头单婧妍传出来口令,说这事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了,嘱咐他不必再查。 后来还是十五那天暮云进宫给单婧妍请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秋大人的岳母不是旁人,正是当年被邱家“害死”的南家姑太太。至于她当初是如何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旁人无法得知。但是那些谋逆的书信却并不是陷害的,而是真实的,是南氏花了几十年的心思在邱家培养的暗桩帮着发现的。 用这位老太太的话说:“虽说那些人害的我们母女两个不得不隐姓埋名、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但是为了那一家子黑心肝的家伙,脏了手真心不划算,横竖这邱家本身就不干净,不用她们母女去抹黑,邱家就已经够黑了,只把他们自己做的那些烂事稍微规整一下就是一份不小的罪责,实在没必要再亲自动手。” 暮云回家和温廷舟说起这事:“听说南老太太自己也没想到邱家竟然会和反贼有瓜葛,要是知道的话她早在先帝在的时候就会告发邱家了。也不会在湖北那么偏远之地蛰伏这么些年了,白白耽搁了她女婿的前程。” 说完,暮云淡笑道:“这位南老太太倒是个有手段的。” 但是温廷舟心里还有些疑问:“当初武氏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她为何不去向娘家求助?而且当初邱大人也还不是什么大官,大不了直接和离便是,为什么要选择死遁这个方式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见温廷舟有疑问,暮云就和他说:“其实这具体的事情娘娘也没和我多说,只说当初邱大人那会儿帮先帝办了几件私事,因此颇受先帝看重,要不然他也不敢和武氏有什么首尾。至于南家那边,我那回偶然间听旁人说起过,当初的南老太太的生母在世时颇受安南国公的偏宠。只是安南国公再疼女儿毕竟也管不到内宅里去,而且当初这门婚事就有许多令人生疑的地方。从南老太太当年宁愿死遁的举动来看,想来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闻言,温廷舟叹道:“这世人那就是这么看不穿,非要弄些三妻四妾的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何必呢?像咱们家这般清清静静的多好?” 暮云说道:“夫君说的很是,只是这世上的男人不说豪门世家了,就是普通的富裕人家里哪家没有几个妾室?像夫君这般想法的人真是太少了,大多数的人还是都想着坐享那齐人之福。邱大人当初成亲以后若是肯好好对待发妻,凭着当年安南国公府的威势和他的能力,如今的邱家指定不会是今日的这般下场。”说着暮云似笑非笑的觑了温廷舟一眼。 温廷舟见状连忙拍拍胸脯保证道:“夫人放心,为夫可从来没有这种心思的。” 温廷舟为人有些文人的礼仪和温和,极少做这样滑稽的动作,暮云被他这动作给逗得开怀一笑,但是她心里暗忖:再老实的男人,也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的,要不然说不得就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事一了,成国公府和站在皇后一派的人心里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只是事情到底牵扯甚多,暮云也就私下和温廷舟议论了一回,对旁人却是再没提过半句的。 既然事情都清楚了,暮云便去成国公府那边和徐氏打了声招呼,秋曦月很快就进了傅家女学上学去了。她比淑华还有小南瓜到底还是大了一些,班级并不在一起,但是她和淑华关系起嘛比小南瓜要好一些,毕竟小南瓜比她们小太多了。 对此小南瓜倒是没什么不高兴,她和秋曦月两人本来年龄就差的多,在一起能聊的话题也有限,而且她自己在学院里也有几个关系颇好的同龄玩伴,对此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眼瞅着八月已近,虽说现在正处于国孝之中,中秋节不能大办,成国公府上下到底还是盼着单雄能够早日回来,一家子吃上一顿团圆饭。 只是这个念想永远都成了奢望。 …… 仁宗元年秋,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的成国公兼镇国将军的单雄在回京途中不慎感染了急症,经过各方军医诊治后无效后不幸亡故! 这个噩耗传到京城的时候,暮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站起来惊疑的看着眼前前来报信的成国公府下人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没了?是不是传错了吧?” 那个婆子已经哭的涕泪俱下,闻言好歹止住哭声,尽量沉稳的回道:“回温夫人的话,没有传错,消息是宫里头传来的,确实是咱们国公爷没了。夫人一听这噩耗当场就晕了过去,如今国公府里上下乱成一团,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都不在,那些姨娘们都压不住阵,因此咱们前来请温夫人过去帮衬一下。” 暮云来不及回答,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温廷舟大步流星的赶了回来。她刚要询问,待瞧见温廷舟的脸色,便悲伤的问:“那个噩耗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温廷舟一边吩咐丫鬟去取素服,一边沉声回道:“是真的,成国公的遗体还在海曙关那边。皇上派我带人去亲自去海曙关那边,一是迎回成国公的遗体,二来是让我去查探一番。我不在的日子,你看好家里,成国公府那边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 暮云强忍住心里的惊惧,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会换了衣裳就过去了。只是你这一去,怎么也要好小半月的功夫,行礼多少要带一些的,我这就去给你收拾。” 温廷舟闭了闭眼:“好,我先去书房一趟,待会收拾完了,我先把你送过去,总要看看单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闻言,暮云连忙忍下泪意,风风火火的给温廷舟收拾出一份行礼来,接着又换上了素服。原本就在国孝之中,她家里的摆设倒没有很扎眼的,因着她们和成国公府也不是什么亲戚,门口也不必挂白幡什么的。 玉兰正好今日在家,听到消息后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暮云寥寥吩咐了几句,将家里托付给她之后,便坐了马车和温廷舟一起去了成国公府。 此时,成国公府的大门上已经挂起了白幡。只是进到府里之后,暮云看到来往的下人们都是面带戚色行动匆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齐整,心里暗叹了一下。 到了碧桂院里,徐氏虽然是满脸泪痕,但是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正靠在床沿上断断续续的吩咐家事。只是她此时正是心神极为不宁的时候,吩咐的几件事项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情形。好在,几个积年的管事婆子都是有经验的,还有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云嬷嬷见状都忍不住提醒一二。 徐氏不由的拍打几下自己的额头,只是她本就伤心至极,一时半会的也难以恢复过来。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做鹌鹑状的几个姨娘,不由地在心里叹息: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能力也没有。 这会儿她见到暮云,却是忍不住流了眼泪下来:“好孩子你来了,有你在我总算是放心了。这几日辛苦你一番,我这会儿心里乱得慌。” 暮云见状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强忍着泪意道:“听到消息后,我和夫君就赶紧过来了。皇上让我夫君去海曙关将国公爷给接回来。如今他就在外头候着,夫人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话?” 徐氏拿帕子胡乱擦了几下,哽咽道:“都这会子,你们也不算什么外人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快让他进来。” 接着她稳了稳心神,又吩咐丫鬟道:“去前院把祺哥儿喊来,另外告诉祺哥儿的大丫鬟枫叶,让她赶紧给三少爷收拾出一份行礼来,不用太奢华了,一切从简就是。” 吩咐完这些,徐氏挣扎着下了床,暮云连忙上前,和云嬷嬷几个把她掺到贵妃榻上坐了。 没一会,温廷舟便在丫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还未行完大礼,徐氏便摆了摆手,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廷舟,我已经听你媳妇说了,皇帝派你去海曙关。这海曙关乃军事要塞,无旨不得擅入,这府里世子和二少爷远在其他地方,祺哥儿身上既无功名又没爵位,便是有心想去,这一时半会的我们也没那个功夫递消息到宫里去。如今国公爷就这样突然的走了……”说着又伤心起来。 虽说成国公夫妻俩人年轻时为着侧室庶子女也曾红过脸闹过矛盾,只是二十多年了,夫妻感情到底还是颇为深厚的。尤其近几年,两人年纪渐增,彼此之间更多了几分理解和体贴,关系比之刚成亲那会更加亲密。那人明明已经打退了敌军,不过是回京复命而已,如何就突然病故?其中缘由,由不得徐氏不多想。毕竟成国公身体如何,她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她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你去了也好,世子和峻哥儿不在,祺哥儿到底身份不够,就是去了,他怕是也压不住场面。另外这府里的一切,总要人张罗。我也不和你客套了,只是你去的话能不能带着祺哥儿一起呢?”旁边的那些姨娘们听了这话,都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低下头没有言语。 温廷舟有些犹豫:“成国公死因不明,此去海曙关定是凶险万分,祺哥儿是夫人唯一的嫡子身份贵重,况且他到底年纪还小,不如让他在家里等着罢?” 徐氏坚定的摇头道:“正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嫡子,有些事才不能推辞。他身为既然享受了成国公府嫡子所拥有的待遇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偌大的国公府邸是他的父祖用血泪换来的荣耀,现在他两个哥哥都不在,若是他连这点危险都要瞻前顾后,将来怎么进入官场?况且他已经十六岁了,也不小了,当年你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已经跟着国公爷上西北战场了。” 温廷舟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母亲说的对,两位哥哥不在,那么接父亲回来就是我的责任,这个我不会推辞,更不会退缩。” 只见一个身穿素服的清瘦少年走了进来,他先是对温廷舟夫妇施了一礼,然后便走到徐氏跟前坚定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将父亲好好带回来的。” 徐氏含泪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不用为娘嘱咐太多。此去前途凶险,万事要多听温统领的话,切不可鲁莽冒失。”单祺红着眼圈点头应下。 徐氏是个有果断的人,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自然就不会再犹豫,不过略嘱咐了祺哥儿几句,就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决定好了要去,那就别再耽搁了,你们赶紧上路吧。” 成国公府的一些精锐手下,此时早就已经在大门外整装待发,温廷舟和单祺俩人见状便也不再耽搁,辞别了众人后便疾驰而去。 暮云站在二门处看着温廷舟远去的背影,心里纵有千般不舍,此时也只能忍住。温家受成国公府庇佑多年,可以说没有成国公就没有温廷舟的今天。如今成国公不明不白的病故在外,哪怕今日皇上没有派他去,温廷舟也会自动请缨亲自去一趟的,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暮云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的的心思暮云也懂,因此就算暮云知道此行路途凶险,却也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男人就是要有一些血性才不失大丈夫本色,若是一味的趋利避害,又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还没等暮云回神,只听见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就见一辆马车驶了进来。来的是国公府的单二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媳妇。 暮云连忙迎了上去:“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的神色明显有些惊慌,想来他们是从没预想过此事。她见了暮云,吃惊的说:“下人去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大哥就这么没了,我们可是从没想过的。又不是在战场上,都已经打了胜仗了,怎么会突然得了不治的急症?” 单二夫人也是大家族出生的,总觉得自己这个大伯哥突然离世的事情怕是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第二百七十四章 要说感情,她一个弟弟媳妇和大伯哥一年也见不上几面,真谈不上感情深厚。可是,单家兄弟俩个的关系确实十分亲密。单二夫人心里也明白,单雄是单家最大的支柱。若是没有单雄和成国公府,她丈夫哪怕是再有才华,如何能在这个年纪就能熬上三品京官? 暮云丈夫温廷舟的地位好歹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得来的,没了成国公府的庇佑,她们二房在京中也是很难以立足。因此听到这个噩耗,单二夫人比任何人都要伤心。虽然这样一说,可能会显得单二夫人势力。但是这世间或远或近或亲或疏的人际关系,归根到底,总是离不了“利益”二字不是吗。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正院,见到昔日一直都显得雍容高贵的徐氏那般憔悴伤心的样子,单二太太也是心里一痛,虽然她有些小算盘,但毕竟她和徐氏的关系是真的好,并不掺假。见徐氏这个暮云,她眼泪刷刷的就落了下来:“大嫂,大哥他……他怎么就那么走了呢?” 徐氏被她哭的又勾起了心事,妯娌两个抱头痛哭起来。 二夫人的儿媳等人还要去劝,却被暮云给拦住了:“自打听到噩耗,夫人就没有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这回就让她哭个痛快吧,发泄一通总比一直憋在心里要好。”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因此也无人去劝,任由徐氏妯娌两个哭了个天昏地暗。下头伺候的老人也有不少跟着抹眼泪的。几个小孩子见大人们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等永安侯府的人和元初栀赶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屋子的乱象,也是有些呆愣。 好在徐氏发泄了一通也觉得心口好受了一些,眼瞧着这院子里哭声一片,自己先止住了眼泪。几个大丫鬟见主子不哭了,连忙也擦干眼泪,服侍着徐氏重新盥洗了一番。 徐氏重新梳洗过后,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她将候在院子里的那些管事婆子喊进来,一一的吩咐下去。又对暮云说:“这两日国公府里肯定会有不少亲戚故旧过来打探消息,我精神不济,这迎来送往的少不得要你帮衬一些,你就先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下,要是担心孩子,就把他们带过来罢。” 然后徐氏转过头又对元初栀道:“如今这我们府里暂时还能忙的过来,我只担心宫里头娘娘如何。这屋里的人都不如你身份方便进宫,因此还是得托你进宫瞧瞧娘娘一番。” 元初栀点头应下:“伯母放心,我这就进宫去。” …… 这边元初栀进了宫里之后,先去慈安宫给太后了请安。没想到皇帝和后宫诸多的太妃、妃子都在,只是唯独少了单婧妍,元初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 她按耐住心里的躁动,照规矩一一行礼过后,太后娘娘便把她招到跟前道:“你这会进宫定是知道消息了,是来瞧皇后的吧?” 元初栀已经察觉到大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道:“还是太后娘娘明白我,乍然听到消息,成国公府那一大家子都有些不敢置信,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国公夫人她们惦记着皇后娘娘的身子,特意托我进宫来瞧瞧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握住她的手轻笑一声:“瞧瞧,到底是血缘亲人,她们家里都那样了,还惦记着皇后的身体。不像一些眼皮子浅的,到头来只记挂着这宫里的权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资格!” 在元初栀的印象中太后娘娘一向是温和宽厚的,极少有这样疾声厉色的时候,也很少这样让人当面下不来台。 但是听到权柄二字,再看看宫里几个昭仪昭容的宫妃们都是一脸的难堪的面色,元初栀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婧妍肯定是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而眼前这几个宫妃定是想着要夺宫权呢! 眼见太后发怒,皇帝也是尴尬的笑了一下:“母后千万莫要动怒,她们也是看着皇后身子有恙,想着帮衬一二罢了。母后若是看不上她们,再另行安排就是。” 闻言,太后娘娘心里冷笑:这新帝和先帝真不愧是父子两啊,都一样的薄情寡恩!新帝也不想想当初为助他登基,单家出了多少力?结果他这屁股底下的位子还没坐稳呢,就这么急急忙忙的卸磨杀驴,吃相简直不要太难看!且不说成国公的死与他有没有关系,皇后自从进宫之后宫里宫外的帮他操了多少心,人家这会儿刚死了亲爹伤心之下病倒了,你作为丈夫不好生陪伴安抚,竟然先想着削弱她的权力,真是狼心狗肺!果然帝王最是无情无义之人! 太后娘娘心里腹诽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她们几个身份不高,不懂事,皇帝你也忘了规矩不成?咱们大辕后宫可没有妃妾执掌宫务的先例。就是皇帝看不上哀家这个老太婆,可是还有几位公主呢,她们都已经大了,也到了学着管家理事的年纪,纵使皇后有恙,也可以让公主们暂代宫务。” 太后这话不可谓不诛心了,皇帝连忙站起来躬身回道:“母后说笑了,您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如何能言老?此事是朕考虑的不周了。朕刚才去瞧了皇后,唉,确实是病的很重。既然母后这样说了,如此,就只好辛苦母后暂时接管宫务一些日子了。” 闻言,太后点头道:“这么点事还累不到哀家,哀家刚才的话也算数,就让几位公主过来帮着分担一些。好了,这些都是后宫的家务事,皇帝不必挂心太多,只管专心料理国事就好。” 说到这太后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皇帝,你也别怪哀家多嘴,皇家的行事规矩是天下百姓的楷模,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今日若真是从了这两人的愿让她们暂代宫务,到时候民间便有样学样都抬举起妾侍一流来,这嫡不嫡庶不庶的,平添多少纷乱?让后世子孙又该如何看待?” 皇帝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神色郑重的应道:“母后说的很是,是儿臣糊涂了,以后朕肯定事事小心不会坏了祖宗规矩。” 太后娘娘数落了他一通,心里痛快了几分,这会儿便带了几分亲切:“哀家知道你素来都是行事有章法的,想来这会儿也是担心皇后的病情所致。到底是原配夫妻,这感情就是不一般。我刚才也让人去瞧了,虽说她一时有些哀痛是肯定的,但是身子骨总归没有什么大碍,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否则皇后若是知道你为她忧心太过,以她贤惠的性子岂不更添愁绪?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哀家知道你国事繁忙,我这里就不留你了。” 前头确实还有许多政务等着皇帝去处理,眼见后宫权势是已经不能落到自己这边,他也不再纠结,依言走了。 元初栀随着殿里的众人行礼:“恭送皇上。” 她垂下的双目却暗暗瞥了一眼皇帝远去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待皇帝远去之后,太后娘娘对她说:“你是皇后的手帕交,自来和她关系好,去宽宽她的心也好。我这里有些补品,你替我带去,让她只管安心养病,这宫里还有我看着呢,那些人翻不了天去!” 等元初栀去了慈宁宫见到单婧妍之后,一出生可算是被吓的不轻,连尊称都忘了喊:“婧妍,你如何就病的这样厉害?” 一向神采飞扬的单婧妍这会子可以说是面色暗黄、脸色乌青,看着真是憔悴万分,哪还有昔日的一分光彩? 见她来了,单婧妍挣扎着坐起来,给春晓使了个眼色,春晓将宫人们都遣了下去,自己和春夏亲自把住殿门。 元初栀见她身上很是乏力,连忙上前搀了一把,又拿了个引枕放在她的腰后。 单婧妍微微闭了闭眼,沉声道:“若不是我的人里有个懂医术的,说不定如今单家迎到的不只是我父亲的死讯了。” 一句话将元初栀震的不轻:“是,是那位做的?” 单婧妍冷笑一下:“除了他,这宫里谁还有这样的实力?” 元初栀兀自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呢?你是他的原配发……”话未说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和周清又何尝不是原配夫妻?可是如今还不是貌合神离的过日子? 她甩掉倒还里那些东西,连忙回过神惊呼:“那你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他能下一次毒手就能下第二次。” 单婧妍轻轻摇头道:“这次一击未中,他定然知道我已经有了防备,一时半会的不会再动手。何况……”她顿了一顿,哽咽道:“何况我父亲已经去了,我们单家除了我大哥之外,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父亲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我们一大家子的苟且偷生。我现在就怕我大哥也……”单婧妍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唰唰的淌了下来。 闻言,元初栀震惊不已:“你以前常和我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说他不是个靠得住的,我那会儿还觉得你有些杞人忧天。没想到这人真的是如此薄情寡恩又心狠手辣!” 单婧妍很快止住了脸上的泪水:“这个仇我是迟早要报的。现在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一下……” 说完单婧妍平复一下,然后附耳在元初栀耳边说了一些话。 元初栀出宫后,次日,暮云便找了个理由向宫里递牌子。要说此次进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暮云身边伺候的不是惯常跟着她进宫的银心、银柳等人,而是一个眼生的年轻妇人,当然这是相对于慈宁宫的宫人们来说。 掌宫太监贵平公公还笑呵呵的朝暮云问道:“温夫人身边这位嬷嬷瞧着眼生,以往好像没有进过宫吧?” 暮云心里一紧,面色如常的回道:“贵平公公真是好记性。” 说着暮云脸色一黯:“这不是最近几日我都在国公府陪伴国公夫人吗,家里的事情交给了我家表妹,只是她到底不懂管理内宅,我就让那我那两个贴身丫鬟在她身边帮衬着,省的那起子下人趁着主子有事就搞些小动作,烦人的紧。” 暮云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并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贵平公公心里有鬼,闻言心里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也是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了,脸上也没显出半分,笑道:“温夫人说的是,这些底下人三天两头的就惹出些乱子来,不使劲敲打可是不成的。皇后娘娘在里头等着呢,温夫人请吧。” 暮云笑着塞了个荷包过去,和他打着哈哈进了慈宁宫内。 第二百七十五章 慈宁宫不算小,暮云带着玉兰到了单婧妍的寝宫后,春晓早就在寝宫门外等着她们了,见她们来了,立即把她们引进殿内。暮云和玉兰走了进去,即使暮云心中早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在见到单婧妍的模样时,也是忍不住心疼起来:“娘娘怎的就弄到了这般田地?” 她现在十分庆幸这会儿进宫的不是徐氏,否则看到亲生女儿这般模样,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单婧妍倒是没有半分哀怨,不在乎的笑道:“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其他的何必在意太多。” 然后扭头看向玉兰:“咱们又见面了,这会还得劳烦云娘子你了。”玉兰忙俯身行礼:“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民妇的福分,皇后娘娘不嫌弃民妇是个半路出家医术不精的大夫就是大善了。” 单婧妍道:“你虽然学医学的晚些,但是医术上还是很有天分的,不必妄自菲薄。客套话也不必多说了,咱们开始吧。” 闻言,玉兰也不说话了,急忙上前给单婧妍把起脉来,半晌之后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状,暮云担忧的问道:“娘娘的病情如何?” 玉兰沉声道:“这下毒之人心思不可谓不细腻,下的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时间短了并没有什么症状。但是一旦爆发,往往是药石罔效。好在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应当是吃的什么东西里与这药效相克,提前将这毒性诱发了出来。虽说看着凶险,但是只要好生调理,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接着春晓便引她到另一边写方子去了。 暮云有些不解的看向单婧妍:”宫里的御医不是每半月就给娘娘诊一次平安脉吗?既然有人下毒,怎的御医都没有发现?” 说到最后,暮云自己突然领悟了,是皇帝!如果这宫里还有谁能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三缄其口的话,只有皇帝能够做到。 她轻叹一声:“成国公府和娘娘都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为何就不念一点旧情呢?” 单婧妍冷笑一声:“在皇权面前,你觉得他还会在乎什么什么情分吗。你忘了当年的郑侧妃还有那两个侍妾是怎么去的了?如今他不过是故技重施,想把旧事在我身上重演一遍罢了。我虽侥幸逃过一劫,可惜却连累了父亲为我丧了命。”说到最后单婧妍的情绪难免低落了下来。 暮云连忙安慰道:“娘娘如今还是好好养着身体罢,这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因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如今咱们也还没到和那人硬碰硬的地步,我们这些人家这阵子少不得要韬光隐晦一阵子,只是要委屈娘娘了。” 听着这话,单婧妍在心里赞许了三分:“你说的正和我想的一样,你回去将这些慢慢的告诉母亲,让她给宗族和永安侯府那边写封信,咱们单家一族和徐家都要蛰伏一些时候。接下来我怕是要告病很长时间了,不管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都让她不要当真。”徐氏是新丧寡妇,为了怕宫中忌讳,怕是出孝前都不好进宫的。 暮云点头道:“这宫里如今是重重陷阱、步步惊心,我们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请娘娘务必珍重自身。” 眼看出宫时间已到,越是这种时候暮云就越不愿行些逾矩之事白白给单婧妍抹黑。横竖她们话已说透、方子也已经开好了,暮云最后给郑重的给单婧妍行了一礼,然后带着玉兰告辞出宫了。 出宫后,暮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玉兰回了温家,自己则是去了成国公府。 徐氏这会儿已经振作了许多,暮云见状,便将单婧妍交代的事情都给徐氏说了。 徐氏出自永安侯府这样的百年世家,经历过的改朝换代不知凡几,对于这些事她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幽幽的说道:“想当初先帝指婚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庆幸六皇子是个声名不显的,想来应该不会搅和到夺嫡风波中去。后来他立了战功被封为缙王,我心里就知道他不像表面显现的那样温和无害。再后来,越王一死,我就明白单家是怎么也避不开这场夺嫡风波了。自古以来,皇后一族那个不都是兔死狗烹,这种手段也是上位者惯常用的罢。只是我没想到咱们这位新帝陛下,未免也太心急了。” 也不止是单家做出如此慨叹,就是那些瞧出其中蹊跷的朝臣们心里也是如此做想。只是这点心思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众人这会儿都忙着想去分割成国公死后留下来的政治资源。只是算盘打的不错,结果却都是空手而归。 无他,成国公自己的子侄们都没有在朝中为官的。和成国公府走进的官员,他们也不能直接把人家拉下马呀!这样容易引起仇恨。 只是成国公府除了世子和庶二子,还有成国公司亲弟弟之外,并没有任何族侄进入高庙,都是些六七品的芝麻小官而已,而且那些族侄并不算同支,不在守孝之列。倒是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婿倒是都混的不差,世子如今是西北副将,庶儿子在山东那边做知府。至于成国公弟弟,大家也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把他弄下来。 两个庶女的丈夫一个是四品的前锋参领,一个是江西那边的知府。只是从没有因着老丈人去世,做女婿的就要辞职守孝的。因此堂堂一个国公爷去了,众人竟然没有捡到一个好缺,真真是懊恼的很。 不管众人如何懊恼,在成国公爷的遗骸没有回来之前,成国公家府是大门紧闭,不见外客。单家阖族包括荆州老家的族人受了嘱咐也俱都收敛锋芒。 暮云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出宫没多久,明王妃就去了慈宁宫。谁也不知道明王妃到底和单婧妍说了些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明王妃这个女人从某一方面来说给了单婧妍无限的动力和决绝的勇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暮云一边帮徐氏料理些事务,一边提心吊胆的盼着自己的丈夫他们能够早日回来。 好在又过了几日,成国公府的人终于有下人来报,温廷舟和单祺已经平安的将国公爷的尸骸运了回来,如今已经到了北城。 听到消息,徐氏闭眼呼了口气,她一下站了起来:“传话下去,将府里的中门打开,府中上下不管贵贱,一律都到大门处候着。” 接着她看向屋里的众人:“走,咱们去接国公爷回家。” 徐氏这一句话,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世子夫妻和二少爷夫妻都留下了眼泪。就连暮云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管单家的人如何悲痛伤心,逝者的生命都已经无法追回。对于家中的亲人来说,不过是尽力的办好他的身后事,让他走的热闹风光一些。 或许是新帝心中有愧,亦或许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总之,自成国公的灵柩归京之后,皇帝接连下了多道诏书,追封其为超一等镇国将军、一等承恩公,赐千两黄金治丧,入祀贤良祠、忠烈祠,谥号武安。 后来又下旨,感念其赫赫战功,准其嫡子单渊平级袭爵,为一等国公,因避太后尊讳,兼袭二等承恩公爵位。封徐氏为超一品国公夫人。 一般公侯之家的爵位继承没有这样顺利的,多是需要臣子请封、礼部加以审核再上奏给皇帝后才成。单家的爵位继承的这般顺利,也算是皇家的恩典了。 在暮云看来,世子和这徐氏母子两个怕是宁愿没有机会接受这份恩典的。只是皇命难违,单家几人心中就是有再多的仇恨怨愤,这个时候也只能恭敬的跪下,磕头谢恩。 暮云再一次领略到了这个朝代的残酷,也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在皇权面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连反抗都办不到。 除了对现实的无力,暮云心里还有一种恐慌。武安国公已死,单婧妍如今闭宫养病,单家如今在朝野里最让人瞩目的就是刚继承爵位的单渊了。以当今那样多疑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容下单渊。 而且她家本就和成国公府来往密切,温廷舟又掌管着整个京城的禁卫军,想必皇帝这会儿对温廷舟也是不甚欢喜的吧。 只是先前大家一直都在忙着成国公府的丧事,后来好容易将一切都料理完了,温廷舟又日日早出晚归的,回来后也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暮云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时间,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事。 这日,好不容易温廷舟回来的早一些,只是还未等暮云找机会说,温廷舟就先开口了:“这几日,你抽空先悄悄的收拾一下家里的行礼,恐怕过不了多久,咱们一下子就得去西南一带了。” 暮云惊讶的问:“这是为什么啊?” 温廷舟回道:“西南之地,原本是由钰郡主的父亲,恪亲王镇守的。只是后来,恪亲王出了事伤了腿,先帝便点了平西侯前去镇守。据可靠消息讲,前些日子那边有一股海上的流寇突袭西南海域,当地驻军一时不察,被打了个猝不及手死伤无数。平西候父子均畏罪自杀。” 听了这话,暮云更加疑惑了:“这消息,我还未曾听到半点风声,只是就算此事是真的,与咱们又有何干?陛下,肯让你去西南之地吗?” 温廷舟顿了一下:“咱们家又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成国公爷已死,皇后娘娘也交出了宫权,他还是想赶尽杀绝不成?单渊被他派到了玉门关,单峻这回则是被他弄到了北地,和成国公府来往密切的人家基本都被被他不同程度的明升暗贬弄出了京城。” 说着温廷舟的眼神暗了暗:“不得不说,陛下这回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他难得还不明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成国公府好歹也是百年世家,自前朝起就颇有底蕴了。兔死狐悲,他也不怕做的太绝了,会让众多世家群起而攻之么?前朝不就是因此而灭亡的吗?” 略顿了顿,温廷舟又接着说道:“他这会儿肯定不愿意我继续待在京城,毕竟禁卫军如今也有六万多人马。加上张将军统辖的禁军,一共十几万大军,皇上焉能放心让成国公提升上来的将领统领这么多兵权?” 暮云道:“可是若他真让你去西南沿海,到时候你能管辖的将士岂不是更多?” 闻言,温廷舟嗤笑一声:“多了又如何?西南沿海离京城起嘛有千里之遥,就算是我想举兵造反,怕是没到京城就被灭了。我冷眼看过了,陛下这回是铁了心务必要将京城的兵力全部控制在他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闻言,暮云叹息一声:“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这也算帝王常用的伎俩了。只是,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陛下会派你去西南沿海那一代呢?难道不会是西北等地?” 温廷舟见妻子这般问,便轻声说道:“如今在京城之中能用的将士寥寥无几,能打仗的基本都在边关镇守。如今还属于新旧两朝交替之时,北地那边刚出了事,这个时候再随意调动别的地方的守城之将无疑是自找麻烦。我曾经也去西南沿海打过仗,不管资历还是别的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事在人为,就算是他不打算用我,咱们也可以再想别的法子嘛。”说完温廷舟轻抚了一阵暮云的乌发。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暮云知道自家相公一向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但是她没有追究太多,夫妻之间也需要隐私,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因着温廷舟说了一切要悄悄的进行,暮云便一边吩咐银心和银柳两个暗地里悄悄收拾一下家里的细软。另一边又在暗暗盘算,孩子肯定要带着去的。就是她们这么一走,恐怕小南瓜和九皇子的婚事怕是要黄了。暮云转念一想,黄了就黄了呗,不说单婧妍,看看元初栀和明王妃,她们哪个过的轻省了?好在这会儿小南瓜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事儿。 如今想这些还早,暮云把这念头放到一边,让人把玉兰表妹请了过来。她私心里是希望玉兰能跟着自家一起去的,毕竟此去山高水长的,旅途之中若是有个大夫跟随,总是能让人安心一些。 等玉兰过来后,暮云缓缓的和她说了他们家可能要去西南沿海上任的事宜,然后道:“此事我估摸着能有七八分准信,我告诉你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想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南呢,还是想留在京城。你若不想出远门,留在这里,横竖有钰郡主照应你,也是好的。” 玉兰忙道:“这些年若不是表哥和表嫂收留我们娘俩,我们怎么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你不嫌弃我们累赘,我们娘俩自然是要跟着你们的。” 暮云抬手阻止玉兰,说道:“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淑华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事你还是先问过她的意思吧。” 玉兰笑道:“不用问,我也知道她的,她素日里只嫌自己是个女孩儿不好随意出门,你没瞧见她素日里看了不知道多少游记、地方志?常常幻想自己是个男儿身,能有机会出去闯荡一番。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她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暮云笑道:“这孩子的爱好倒是跟我相似,我也喜欢看些游记什么的,比那些话本好看多了。” 玉兰无奈的道:“可不是?要不是因着你喜欢,这家里哪来那么多的游记给她看?”说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后来淑华放学回家知道这事后,自然是非常惊喜的。她是个非常早慧的女孩,自打成国公去后,女学那边虽然并没有停学,但是好些个女学生突然都找了各种理由退了学。 如今女学里的大大小小的女学生一共只剩十来个人了,好在先生并没有因着学生的减少而敷衍了事,反而比以前教的更加细致尽心。淑华从这些变故里头也略猜到了一些端倪,如今听说叔叔一家要去西南,不管前途如何,她也是打定主意要跟着的。 玉兰都没有自家闺女想的这般多,只是看到女儿欢喜,她自己也高兴。暗地里少不得悄悄收拾起行礼来。 对于暮云来说,行礼什么的还好说,只是家里的这些产业可真是够让人头疼的。该托给谁料理比较好呢? 暮云不想把这些杂事拿去打扰温廷舟,毕竟他已经够忙碌了,这些事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暮云不想让他也跟着烦恼。 这件事虽然还不好说,但是暮云怎么的也要和元初栀、徐氏、母亲和姐姐她们说一声的,有些事总要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如果陛下不拿自家开刀就罢了,若是他不肯放过自家,作为她姐姐,晴空和姜叙夫妻也讨不了什么好。 元初栀暮云一点也不担心,她本身就有身份,加上周清和当今的关系颇好,肯定牵连不到她身上的。 不过暮云到了晴空家的时候,晴空比她想的还要周全。听了暮云的担心,晴空还安慰她道:“妹妹也不要太过杞人忧天,纵使那位有些疑心,但是如今他的根基到底还不大稳当,边境上这会儿又如此的动荡,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有什么破格的举动了。我这里你更不必担忧,你姐夫不过是个四品武官而已,身份并不高,顶多就是受些冷遇罢了。这些年我经营的生意也都不错,再怎么样也饿不到肚子。”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姐姐,暮云一下子欣慰起来:这个曾经和她一起玩玩闹闹的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了今日这般做事沉稳的女人了。 见晴空已经有所准备,暮云心里便放松了许多,她将自己私人的大部分产业都托付给她,主要是一些铺子和庄子什么的,每年总有几万两的收益。 还有当初单婧妍给自己的那个庄子因离着元初栀的庄子很近,暮云便把那个庄子托给了元初栀,每年也有一万两的收成。西南沿海离着京城太远,不管银两还是票据,在路上都不怎么安全。因此,暮云请她们帮着照看一下,收成的银钱也让她们暂时帮着保管着。 虽说人心叵测,暮云倒也没有太大的担忧,因为这俩人都比她有钱的多。元初栀自是不必多说了,就连晴空和姜叙这些年,当初姜叙曾经救过周清次,因此周清对他也颇为看重,而且这些年他们夫妻俩攒积了不少金银珠宝和田庄地铺等,一点也不比她和温廷舟少,只不过他们夫妻俩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罢了。元初栀就更不用说了,反正这俩人一个身价和她差不对,一个比她有钱,所以暮云是不怎么担心的。 至于家里的那些产业,到底姓温,暮云纵使想着偷懒让自己云嬷嬷一并给照看了,又怕会惹的温家族人乱说,这会儿她是不能出什么事的,因此少不得把那些东西都托付给了和温廷舟关系好的一些温家族人。 暮云把这些东西都安顿好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开始默默的打点起行囊来,除了衣服首饰被褥铺盖等,还有一些惯常用的文房四宝、摆件用具,加上必备的药材、补品,即使再精简,暮云自己的东西就装了七八口大箱子。 也不知道温廷舟背地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不出半个月功夫,朝廷的任命果真下来了。而且职位还不低,正一品的闽地大都督,负责闽地防卫和练兵事宜,算是连升一级半。京官外放到地方一般都会升上半级,这会又是外放到倭寇昌盛的闽地,升上一级似乎也不算很离谱。但是一些明眼人明显是瞧出来了:皇上这是不乐意让温廷舟留在京城呢。毕竟总兵再是二品,也要跑去千里之外,离皇帝远了,关系自然也就远了。凭你在外头建什么天大功劳,哪有侍奉在圣驾左右前途更广? 其中有那些自认为很聪明的,就已经开始动起小心思来了,比如说甄参将。前头说了,甄参将是正四品,在禁卫军只低于温廷舟两级的存在。自从他知道温廷舟要走的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激动不已,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功绩,他都是禁卫军里数一数二有资格接替温廷舟位子的人。 如果说以前温廷舟还有过提拔甄参将的心思,那么在成国公府出事后,这人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女儿离开傅家女学之时,温廷舟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做了一个“死人”。倒不是真的要对他做什么,只是这个人明显已经不值得他去扶植或提拔了。 就是暮云,心里对毕恭人也不是不恼火的。但是凭心而论,自家再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们一家的。结果他们是怎么对自家的? 自家这还没出事呢,人家就忙不迭的远离开了。虽说是找了一个孩子身体不适的理由,只说回家歇息一两天,但是暮云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她家的那些小算盘?无非就是先旁观一下,如果温家有事,他们好早些和自家撇清关系,如果温家没事,过段时日再回来。 这算盘是打的可真是好啊,可惜暮云她不吃这一套。毕恭人在暮云这里还比不上平日里只会吹彩虹屁的马恭人呢!至少马恭人一家没像她家一样。 只是那会儿到底不好因着这事就撕破脸,她当时就对着毕恭人说了:“既然令千金身体有恙,那还是回家好生休养才是。也是赶巧了,傅家女学那边也有不少姑娘退学了,女学里正打算不收外姓学生了。等令千金休养好了,还是再另择好的闺学上吧。” 暮云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无比的认真诚恳,以至于毕恭人当时都相信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内疚的:温夫人帮了自家那么多,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做着实有些不妥了。不过温夫人这般宽宏大度,肯定是不会和自己计较这些小事的。毕竟,趋利避害为人之常情,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也没有在背后说过温家的不是,已经算是很对得起温家和温夫人了。 毕恭人带着暮云给自己的宽容,一脸轻松的离开了温家,却没看到她离开后,暮云失望至极的眼神。 于是,在今日,当毕恭人提着重礼上门以后,暮云也只是敷衍应对,再没有之前的真心相待。许是暮云掩饰的太好了,毕恭人还以为她待自己像以前那样亲切。因此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接说了来意,原来她是想要暮云帮她引荐元初栀。 待听了毕恭人的来意之后,暮云不由的在心里冷笑:毕恭人莫不是还真是把她当傻子了不成? 她要见元初栀的理由不用说暮云也知道,元初栀的夫君周清如今可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外臣之一。她还不是想通过元初栀巴结上周清? 周清和皇帝两人在皇帝还是皇子时就相交了,其情分可是非同一般。 这不,皇帝一上位,就把周清直接升为内阁大学士,同时还兼顾了刑部尚书,这两个两个职位都是要职,也都是油水丰厚的位子。其中内阁大学士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大学士在上就是首辅了,皇帝那样多疑的人竟然毫不迟疑的就让周清做了这个位子,可见他对周清是多么的信重。 第二百七十七章 毕恭人如此作派,暮云就是性子再好,此时面上也不由冷了几分:自家相公这会儿还没走呢!你们这些人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着上位,吃相简直是不要太难看! 暮云面上一冷,然后说道:“钰郡主一向事忙,不是什么外人都乐意见的。” 毕恭人若是个知趣的,这会儿就该自己找个台阶下来,把这事揭过去就算了。以后两家见了最起码还能维持面子上的交情。 也许是以前暮云对她们家太过热情了,让毕恭人忘了面前这人曾经处理旁人送来的瘦马时那凌厉的手段,还真以为暮云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呢。 这会儿她见暮云没有立刻答应,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顿时阴阳怪气的道:“就是因着钰郡主身份贵重,咱家才请温夫人帮着引荐一下。毕竟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温夫人和钰郡主的交情最好。” 说着毕恭人眼珠一转,笑道:“温夫人放心好了,我们定不会让您白跑一趟的。” 暮云这会儿可不打算给她脸了,她嗤笑一声道:“我们家虽然不是十分富贵,好歹也是不缺衣食的,就不惦记您家里的那些东西了。” 毕氏听了这话,有些震惊,语气顿时凌厉了几分道:“温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想帮这个忙吗?”说着她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着暮云。 暮云双目清澈,毫不在意她的怒视,直接盯着她毫不退缩的说:“没错,我就是不愿意帮忙引荐,难不成毕恭人有什么意见吗?” 原本在外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听到主子的声调陡然升高,立马鱼贯走了进来,瞧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忙都站到暮云跟前去。 毕恭人刚才也是一时激愤,毕竟她见惯了暮云一贯温柔和气的老好人形象,心里一直觉得对方是比较好拿捏的。如今见她陡然发难,才想起她当初的那些手段。毕氏不由的有些后悔,这会也冷静下来了,想起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说暮云的那些手段什么的,单就对方人多势众的她也惹不起。再加上这会儿她又有些心虚,只得赔笑道:“温夫人何必这般大动干戈?我不过白说一句,您不乐意就算了,我这就告辞。” 说完,毕恭人便带着丫鬟灰溜溜的走了,带来的东西都还放在桌子上。 见毕恭人正要离开,暮云冷笑一声道:“毕恭人不必如此急着离开,我有两句话劳烦恭人您回去带给甄参将。别说我家相公如今是高升了,就算是他被贬出京,留下的位子由谁接任也该由陛下决断,再不济还有吏部和兵部呢,尚且轮不到甄参将一个四品武官来操纵这些大事。谁也没规定禁卫军统领就一定要从禁卫军里头选不是?“ 闻言,毕恭人一愣,追问道:“温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从禁卫军里选,那从哪选?” 暮云看着她脸色变换的模样,笑道:“我说了,这件事还轮不到贤伉俪来操心。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恭人不就知晓了吗?” 说完,暮云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上面的红宝石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映射到毕恭人的眼睛里,却显得格外的刺目。 只是这会儿暮云显然已经不在乎她的心思了,说了一句:“好了,我还要装点一些行囊,实在没有功夫在这里陪恭人磨牙。来人送客。” 暮云话音一落,就有几个身材健硕的婆子躬身把毕氏等人“请”了出去,连带她带来的东西一丝未留。 待她走后,银心兀自替暮云打抱不平:“这个毕恭人也太过分了,夫人平日里没少薄待她。结果不过是皇后娘娘失了势,京城里有些风言风语的,她就忙不迭的让自己女儿退了学。这两次过来还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明摆着是来看咱家笑话,真是小人心态。” 银柳见妹妹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愿,连忙劝道:“行了吧,你少说两句好不。就冲她做的这些事就知道她们家发达不了多久。都说小人得志便猖狂,她这还没得志就如此张狂,以后且有她受的。” 这话说的暮云都笑了:“哎呀呀~咱们家银柳真是越来越通透了,随口一说都是哲理名言,真是了不得。” 说完,暮云又对着银心说:“平日里让你多看些书你不听,怎么样,这会可得服气了吧?这样的道理你能讲出来?” 银心不服气的笑道:“夫人这话说的,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啊?真干起架来谁有空听她讲大道理,还不如撸起袖子大打一场来的痛快。夫人在前阵子在国公府那些日子,要不是我端着架子,就她这绵软软的性子早就被那些老虔婆们给撕了!” 闻言,暮云笑道:“是~咱们的银心姑娘那可真是英勇无敌!我也想起来了,那阵子也多亏你们俩在这家里坐镇,回来我都忘了赏赐你们了。既然说到这里,少不得给你们补上。昨儿闽地那边的商会不是送了两匣子首饰来吗?我瞧着里头那对嵌珍珠的金手镯还算精致,你们俩一人一支好了。”说来这些商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温廷舟的任命刚下来不到半天,那边就送来了一份厚礼。就这份眼力劲儿,甄家就差了人家十万八千里。 银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整的好像是奴婢故意跟主子要东西似的?怪不好意思的。”说罢还挠了挠头。 银柳在一旁打趣道:“就你那样的厚脸皮,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既然是夫人赏的,我就好意思拿着,你不要我替你拿着好了。” 到手的赏赐咋能拱手相让呢?银心连忙回道:“你想得美,我可没说不要!” 暮云看着两人在那里互相打趣,心里的那一丁点不快也随即烟消云散了。 反正,也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既然对方如此拎不清,她也没必要再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世上,终归有那么一些阿斗,扶都扶不起来。 待晚上温廷舟回来后,暮云就把白日毕恭人的作派行事告诉了他。温廷舟见暮云神情间一片坦荡,便知道这事她没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安抚道:“这个世间总有一些喜欢自以为是的蠢货,咱们不必和那些蠢货计较。我就纳闷了,这个甄参将以前瞧着还算稳重啊,平日虽说没有什么大功,但是也轻易不犯错。按理说以他的年岁就是熬资历也该熬到三品了,毕竟武官晋身总比文官要容易些。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四品官职上转悠,想来是与其自身性格不无关系。” 暮云点头赞同道:“他要是个明白的,恐怕早就高升了。说不得就连这个禁卫军统领也轮不到相公你来做呢。” 温廷舟失笑:“不做就不做吧,伴君如伴虎,这禁卫军统领哪是那么容易做的?尤其这几年京城里头风波不断,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慰。如今总算是要卸下这个担子了,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闻言,暮云仔细的瞧了瞧温廷舟的面色,点头道:“嗯,听你这么一说,再仔细瞧瞧,确实是年轻了那么一点。”暮云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点点。 见状温廷舟不由地笑出了声。 暮云继而又问道:“唉,对了,皇上到底有没有说要让谁来接替你的位子?” 温廷舟扣着暮云的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淡笑着望着她说:“你猜?” 暮云白了他一眼,脑袋一转,然后说道:“我猜啊,十有八九是王小将军。” 这下轮到温廷舟吃惊了:“这个消息还是今日下午我进宫面圣的时候才知道的,只有在场的三四个人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暮云斜着眼觑他一眼:“猜的啊!这还不简单吗,以咱们这位皇上的性子,如今朝中那些原本就位高权重的武官,我想他怕是没一个敢相信的,唯一一个最信任的张放已经做了京畿大营的统领了。王小将军多好啊,刚立下了赫赫战功,让他接任这个差事,旁人说不出什么不字来。王家几代一直驻守边关其忠心不必多说,如今只剩他这么一个男丁,他的外家昌平伯府又没有个能干的男人。他连两个亲近的兄弟都没有。最主要的是王小将军年纪轻、好拿捏,他又没有婚配,到时候在公主郡主里头择一个嫁过去可不就牢牢的将王家攥在手心里了。你说,这京城还有谁比王小将军更合适的?” 要是皇上在这里的话,也不得不承认暮云这话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句句都在点子上,温廷舟赞道:“没想到我家夫人越来越有做谋士的潜质了,以往真是小瞧夫人了。”说着叹了一句:“温夫人如此机智,为夫也能稍稍放心了。” 闻言,暮云诧异的问:“放心什么?” 温廷舟拥着她无奈的回道:“我今日进宫面圣,接到口谕,因沿海那边一直无人主持大局,倭寇趁机来犯,搜刮了不少金银珠宝不说,还杀害了许多无辜百姓,海贸的生意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因此,皇上让我交接完禁卫军的事务后尽快上任。因此,我只能是轻车简从,先行一步了。” 闻言,暮云心里一紧,反手回抱住他的腰,尽量沉稳↓心神平静的问:“那你确定好时间了吗?什么时候走?” 温廷舟摸摸她的头道:“三日后一早就走。” 暮云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明日就先将你的东西单独整理出来。” 温廷舟一脸歉意的看着她:“不必太麻烦,给我只带几件换洗衣服就好。” 夫妻多年,有些话不用刻意已表述,双方就能很准确的读懂对方的心意。 见他这个样子,暮云反过来劝慰道:“这事又不是你自己决定的,皇命难违。到时候我有玉兰她们陪着,坐的又是官船,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一路上少不了要日夜兼程,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况且如今西南海边那边还不知何等混乱,你才要千万当心,保重身体才是……”暮云絮絮叨叨的叮嘱着温廷舟。 温廷舟拥着她,并不打断她的话,任由着她絮叨。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待暮云絮叨完后,温廷舟这才说道:“我心里有数,不用替我担心,我曾经也去过一阵子那边,对于当地的情况心里也是有些成算的,不会乱来的。” 说完温廷舟又嘱咐道:“我把绥哥儿留给你,路上也好帮你打点一下行程什么的。” 暮云忙道:“不行,这样的话你身边就没个可用的人了,还是让绥哥儿跟着你罢!” 温廷舟拉住她的手殷切道:“不用了,徐夫人又托付了几个单家和徐家的族人给我,还有几个愿意和我一同前往西南闽地的师弟,我身边的人是尽够的。你和玉兰都是些妇孺,下人们身份不够,身边总要有个妥当人跟着。” 听他这样说,暮云这才答应下来。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直到凌晨,才缓缓睡了一会。 早上两人不可避免的起晚了,温廷舟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去了禁卫军衙门。暮云在家里也不过胡乱扒了两口早饭,便匆匆的将原本收拾好的行礼拆开。原本他们夫妻俩是打算一块走的,因此两人的许多东西都打包到了一起,如今温廷舟要提前走,暮云少不得要把他的东西挑出来单独放。 好在男人的东西好打理,不过是些衣裳铺盖,加上些成药丸子之类的,南边天热,连大毛衣裳都不必带,因此只要两个大包袱就足够了。 正在收拾东西呢,下人来报:“云大爷和他娘子过来了。” 云帆夫妻两个白日倒是极少一起过来,暮云连忙让人把他们请到花厅,自己略整了整衣服就过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瞧见云帆夫妻两个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瞻前顾后的样子,不由问:“表哥表嫂这是怎么了?可是铺子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一见到她,夫妻两个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云帆连忙和暮云说道:“确实是出了些事情。”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暮云道:“这是朝廷刚下的布告,弟妹先看一下吧。” 暮云大致一扫,就明白了。原来布告上说的是,官府拟定在文华大街南头那块盖一家大型的启蒙学院,男学女学均有。但是那片地可是都有百姓和商家占着那,因此官家便一一通知,给大家两个月的时间,让众商家尽快搬离。官家按照当初各家买地、铺子时在官府登记的银钱数目给予不同数额的赔偿。说白了就和后世拆迁是一个道理。 看了布告,暮云问:“牵扯在内的商铺有几家?” 云帆回道:“不少呢,从书棋巷往南这一大片,林林总总要有几十家铺子,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大家在那呆的好好的,突然接到这样的消息,都接受不了,在那里嚷的沸沸扬扬的。我瞧着铺子开着也是乱哄哄的,索性关了门,带着妻子就过来了。” 云帆家的,冯氏说道:“可不是么,这事也太突然了,把我们两夫妻都给惊得不轻。弟妹可得拿个主意啊!”以冯氏的立场,她自然是不愿铺子关门的。他们夫妻俩如今一个管着铺子一个管着客舍,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逢年过节的暮云给的红封也极为丰厚。要是铺子关了,他们俩到哪儿讨生活去? 难不成让他们再回到村子里去种地?如果是以前没出来时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两口子也在京城买了个小宅子,大儿子眼看就要到了说亲的娘年纪了。见惯了城里的姑娘伶俐大方的样子,她也不愿再给儿子找一个大字不识、畏畏缩缩的乡下媳妇。 冯氏正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一句话传来:“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照着官家的意思,将铺子关了吧。” 暮云这一句话直接就像给冯氏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心头拔凉拔凉的…… 冯氏期期艾艾的道:“那这铺子就这样关掉?” 就是云帆也皱着眉头道:“这书铺的利润一向可观,就是布店如今的生意也很是兴旺,就这样关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暮云叹了口气回道:“唉~原本咱们这书铺和布店近几年盈利颇丰,已经碍了许多人的眼了,我也怕我和夫君走后万一再遇上什么突发事情。赔点银子倒是小事,只是有些人家为了银钱做起事来毫无顾忌,到时候不管伤到谁都不妙。我原本也在犹豫这铺子到底如何处置,既然官家已经贴了这样的布告,那咱们也就不必犹豫了,索性就按官家的意思处置吧。横竖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银钱,如今该放手时就得放手。” 然后暮云略一停顿之后,又对云帆夫妻说道:“我知道这两见铺子能有今日,肯定是凝聚了你们夫妻不少心血,如今骤然就这样关门了,你们定是心疼不已,可是我放在这两间铺子花的中的心思也不少,难不成我就不心疼了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里的这些人都是些势利小人!如今夫君的任命刚下来,就有人打起我这嫁妆铺子和温家的铺子主意来了。其实,就是没有这事,我也是想把这书铺关了的。” 云帆夫妻俩都是一惊,冯氏失声道:“宫里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这些人何至于这样大胆?” 闻言,暮云苦笑一声:“皇后娘娘如今正在静养身体,这些小事如何值当惊动娘娘?罢了,横竖如今我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关了就关了吧。” 云帆沉声道:“我知道弟妹是不愿多生事端,只是若是你只会一味的谦让,怕是反被人看低。”冯氏听见丈夫这样说,生怕惹的暮云不快,连忙悄悄的拉拉他的袖子。 暮云淡笑道:“表哥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再怎么样也不会让那些人占到我的便宜就是了。” 其实书铺和布店倒还好,虽也有几户人家打听过,到底也只是客气的问了几句,没有死缠烂打。暮云手头最赚钱的莫过于朱雀大街的那间琉璃铺子,盯着的人可是不少。一开始只有岳家,就是德安县主的夫家,岳家让人来递了话,说是想盘下那间铺子,暮云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就推了。德安县主一向小心眼,见自家占不到便宜,就鼓动了几位长公主和宗室王亲出面,都想接手这铺子。 如今暮云还真没想好该怎样处置那间琉璃铺子,宗室这些那些人顽固不化又极其势利,就连皇上都不愿和他们硬碰硬,更何况是暮云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她也不愿意白白拿自己的心血便宜了这些人,如今可真是进退两难。 云帆见暮云脸色有些不虞,知道她这里定是有许多纠纷,当下叹道:“就算是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可是宫里到底还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呀,这些人难不成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见暮云突的一下笑了起来:“云帆表哥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向只把三位皇子当做小孩子看,却忘了他们的身份了。” 说着暮云又道:“既然这样,书铺那边的事情就按着官家布告的意思办吧,凡事宜早不宜迟,拖久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另外,这几家铺子一关,倒是连累了表哥与表嫂没了生计,不知道表哥如今有什么打算没有?” 闻言,云帆苦笑一声:“这几年表弟和弟妹待我们大方,我们家在京城也置了个小宅子不说,还在老家添了几百亩地。这铺子关了,我们不管是在京城做点小生意,还是回老家,都能过得下去,弟妹就不必为我们一家担忧了。” 云帆说完后,只听暮云道:“如今舅舅和舅妈都跟着大表哥去了外地任上,老家那边也不需要表哥表嫂回去尽孝,不知道二表哥一家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家去闽海?” 暮云这话一出,冯氏的眼睛先亮了起来: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呢?如今家里又没有什么牵挂的,家乡的那些地有自家二叔和自己娘家帮着照看着。再说了,那些地一年统共那么些银子,哪比的上跟在暮云身边油水丰厚?只是她到底不好抢在丈夫之前开口,于是冯氏连忙给云帆使个眼色。 云帆瞪她一眼,笑呵呵的对暮云说道:“其实我一早听说表弟一家都要去西南闽海时,我也是冒出过这个想头。只是那会儿我担心铺子生意,如今既然铺子要关了,我也没了心事。当然愿意跟着你们出去见识一下闽海的南国风光。就是家里几个孩子,能出去见识一番也是好事,开阔眼界不说,还可以见识不少事儿。” 见云帆夫妻乐意跟着她们一家去闽海,暮云便笑道:“那好,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夫君有公务在身,后日一早就要先行出发。咱们虽然没有那么急,但是最晚半个月后就要出发了。我问过了,以官船的速度,咱们过去要走两个月。夏天海上风浪多,万一路上遇到什么风浪大雨的,还会耽搁行程。如今已是八月底,不抓紧一些,我们过年就要在路上过了。” 闻言,云帆连忙站起来告辞道:“既然弟妹你这样说了,那我们就不耽搁了,我现在回去后就去把铺子的事情处理一番。” 暮云也起身道:“行,铺子里的货物要是有人愿意接手的,你就便宜些脱手罢。衙门那里我再找人打声招呼,总不会让咱们赔钱的。既是要远行,表哥和表嫂总要抽空回老家看一下,替我给二舅和小舅舅一家带好。” 云帆两口子一边答应着一边出去了。铺子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可是光书铺里的存货就有满满的三层楼的货物,布店的货也不少。云帆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人接收那么多货。 就是冯氏这边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客舍的租客好些人家都是连续租了好几年的老主顾了,如今突然要请人走,总要费一番口舌的。 被过好在朝廷的布告已经贴满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客舍的租客大多都是读书人,也挺讲道理的,他们知道早晚都要搬的,而且客舍这边承诺,除了退还他们剩余的房租之外,还愿意多赔一个月的房费,于是大家便都痛快的出去找地方,尽快搬出去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送走二表哥一家后,暮云就给宫里递了牌子,求见二皇子元康。元康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慈宁宫给单婧妍请安,见了内侍递过来帖子有些诧异的说:“也不知道温夫人怎么会突然要求见我?” 单婧妍看了一眼帖子。沉吟道:“你这位暮云姨妈向来有分寸,既然她要求见于你,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相求,到时候你看看,只要不出格就只管应下。自你外公走了之后,你三个舅舅,大的两个舅舅都被打发到边远的地方任上了,你小舅舅年纪又不够,只是一个秀才而已,你外家如今要不是靠着你暮云姨妈的夫君帮忙着,早就撑不住了,而且他们一家也受了咱们家的连累,被贬出京,不日就要启程了。以后,你和你哥哥要多敬着他们一些。” 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对双胞胎可是非常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聪慧和睿智,听了母后的话后,二皇子眼珠一转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 好巧不巧的,第二日暮云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德安县主母女。 暮云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孽缘! 如今这会儿还在国孝期内,岳大姑娘虽然一身素淡的装束,但是在一些小细瞧之下就能看出她的一身打扮绝对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暮云瞧了她们母女俩一眼,心里撇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如常恭敬的行礼问安。 德安县主对暮云心中有气,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就径直从暮云面前走了过去,倒是岳大姑娘还停下来回了一礼,笑着和暮云寒暄:“温夫人是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吗?只是这瞧着不像是去慈宁宫的路呢?” 暮云一脸客气的回道:“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静养,无事我们也不好擅自去打扰,我这是要去景瑜宫给二皇子殿下请安。” 岳大姑娘亦是十分有礼:“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不耽搁温夫人的时间了。”说着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前头的母亲,无奈的苦笑一下:“不好意思,母亲这些日子肝火有些旺盛,脾气不大好,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温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暮云淡淡一笑:“岳姑娘说笑了,令堂身上可是淌着皇室血脉,没把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也是正常,无所谓什么失礼不失礼。只是这秋日干燥,县主既然身体不适,还是要多在家静养为宜,否则,这宫中遍地都是身份贵重的贵人,万一冲撞了比县主更尊贵的,岂不惹祸?” 暮云这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一点都不软!岳大姑娘原以为这个温夫人瞧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自己替母亲道个歉她应该就会把这事揭过去,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给面子的说话。 岳大姑娘在家也是娇宠这着长大的,听了暮云这样的软刀子自然是恼怒至极,她也知道如今在这宫里头,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但还是忍不住刺道:“温夫人这般伶牙俐齿的样子,到与平日的温柔和善真是大相径庭呢。” 看到岳姑娘一向端庄娴静的表象被自己撕了个口子,暮云顿时心情大好。定定的看向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我可当不起岳大姑娘这话,不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 “温夫人未免欺人太甚……”岳大姑娘这回可真是恼了,那边德安县主见女儿似乎是吃了亏,连忙往这边走过来。 这时,只见从另一条宫道上拐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薛太妃。 暮云等人见了来人,连忙俯首请安,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德安县主和羞恼万分的岳姑娘这回也都恢复了平日的端庄模样。暮云心内只觉得好笑,真不愧是母女啊,变脸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高。 薛太妃客气的让她们起来,笑着说:“真是巧了,你们怎么遇到一起了?” 说着薛太妃对暮云道:“刚才在太后那里遇到了二皇子了,他说今日你要进宫来,特意早早回了自己的宫殿等着你了呢。本宫许久未见温夫人了,去景瑜宫那边的路正好和我的玉福殿顺一段路,温夫人不妨和我一起,咱们也可以说说话如何?” 暮云忙笑道:“谢太妃娘娘邀请,臣妇自然是如太妃所愿的。”说着,暮云便一脸笑意的朝德安县主母女点头致意,然后便走到薛太妃身侧,与她一起走了。只留下德安县主母女俩在原地兀自生气。 走了几步之后,暮云见离德安县主母女远了很多,便笑道:“刚刚多亏太妃娘娘帮臣妇解围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得怎么样呢?” 薛太妃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德安县主母女俩人的背影,不屑的说道:“本宫当日到底也是先选秀进宫之后才服侍的先帝的,未正式入选之前从来不敢多行半步。这岳家姑娘也太不矜持了,本宫就瞧不上这样的人。” “咱们这些后宫妃嫔只不过是瞧在新帝对她喜欢的面子上给点面子罢了,太后娘娘也是这样。反正她哪怕是进了宫左右不过是个侧位的妃嫔而已,只要不出大格,太后也少不得睁只眼闭只眼的。只是这母女俩还把旁人都当傻子呢,自以为她家那点小心思旁人都瞧不出去来?整日里惯会装作一副目下无尘的清高样子。唬谁呢?既想当……那个还想立牌坊,哪有那样的美事?”薛太妃吐糟着德安县主母女。 闻言,暮云忍不住“噗嗤”一笑。薛太妃横她一眼:“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暮云忙道:“那倒不是,臣妇只是想到这么些年了,太妃娘娘竟还是像以前那般直爽。” 薛太妃听了暮云的话后,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唉”了一声摇头笑道:“是啊,当初我可不就因着性子太直了,为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去刁难无冤无仇的你。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够笨的。不过如今我也没变得多聪明就是了,这性子就是天生的,再怎么遮掩也总会露出几分痕迹。” 暮云笑道:“太妃娘娘如今已然是通透许多了,我瞧着娘娘这般倒是显得极有精神的样子。先九皇子和乐平公主都是懂事,也乖巧伶俐的人儿,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薛太妃闻言笑笑:“那就借你吉言了。听闻温夫人马上就要远行了,我那里备了几样礼物给你,还有给你家姑娘的,一会让宫人给你送到景瑜宫去。” 暮云一顿,推辞道:“太妃娘娘太客气了,实在无需如此的。如今这样的情形……太妃娘娘先前所说的事怕只怕是要成空了。”如今这样的情形,皇帝是不会允许单家或者和单家亲近的人家再出一个亲王妃的。 薛太妃拍拍她的手:“我明白的……但我是实在是喜欢你们家暖姐儿,这事到底也有我的责任,可惜了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没有缘分。” 说到底这事儿暮云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她也能理解薛太妃的选择,薛太妃母子三人如今俱都靠着皇帝的恩典过日子,她又怎么敢让儿子娶一个皇帝不喜欢的人家的女儿做媳妇呢? 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薛太妃没有刻意疏远自己,就已经很让暮云欣慰了。 和薛太妃分开后,暮云便去了景瑜宫。 当元康听到她的来意后,其实是有些诧异的,他以为暮云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请他帮忙一番呢。没想到暮云竟提出来要把她最赚钱的琉璃铺子送给他。 这间铺子是暮云姨母最赚钱的一间铺子,其中的利润他大多也知道一些的。 闻言,元康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了:“姨母何须如此?如果您是担心自己去了闽海之后,铺子无人照顾,我可以帮着您关照一二的,实在不必这样。我时常帮着母后打理玻璃铺子的生意,知道其中利润之厚。母后已经得了你的玻璃坊了,我再收你的琉璃铺子,那我们成什么了?” 暮云听见他这般说,心里也欣慰,她劝道:“唉~如今我们家里的情形,殿下想必也是知道的。说实话盯着这间铺子的人不是一两家,可是我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花了这么多心血的铺子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人。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索性将它送给殿下你,也算是我这个做姨母的给殿下一点零用钱吧,殿下就只管收下就好了。” 元康还是不肯,后来还是单婧妍派过来帮衬暮云的柳绿姑姑帮着说道:“殿下,既然是温夫人诚心相送,您就收下吧,要不然温夫人心里也不能安稳。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殿下若是觉得心里受之有愧,日后找机会再好生找补一番就是了。” …… 话说德安县主母女俩这边,宫里的时候她们俩在暮云那里吃了大亏,德安县主心中自然是不忿的,于是出宫后随即去了希华大长公主府上。希华大长公主和先帝同辈,算起来是新帝的姑姑,平日就算是太后和新帝也要给她几分体面。只是她的夫家这些年来日渐俞下,家业也日渐凋敝,希华长公主近几年为了几个心爱的孙辈,没少做强取豪夺的事。因此德安县主略一怂恿,她就动了心思。 这会听德安县主说温夫人进宫去找靠山去了,冷笑一声,她好歹是大长公主,不过看上这么一间铺子,那个温乔氏还这样推三阻四的,自己又不是不给银子,真是给脸不要脸。希华长公主当即就派人唤来自己最心爱的小孙子低声朝他叮嘱了几句。 希华大长公主的夫家姓陈,这个最得宠的孙辈,在家中行五,平日里在京城一众纨绔之间也是颇有名号,称号“陈五爷”。陈五平日里没少干这些强占别人便宜的事情,听见祖母的吩咐后,他拍拍胸脯,满口的应下了:“祖母放心,孙儿一定好生帮祖母出这口气。”说完,陈五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 德安县主在一旁瞧见这些,当下笑道:“还是大长公主调教有方,瞧咱们五公子多机灵懂事啊。” 闻言,希华大长公主挥挥手道:“这孩子啊,也就有那么几分小聪明罢了,不过平日里属他最贴心,在我跟前孝顺也最多,比他老子都强。” 一旁的丫鬟连忙恭维道:“可不是嘛!咱们五少爷可是最最孝顺大长公主的了,知道大长公主最喜欢牡丹。那回在理国公家的园子里瞧见了一株极好的姚黄,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将它要了过来,就只为了搏咱们公主一笑。” 听了这话,德安县主都有些无语了,这貌似都是好几年的旧事了吧,这样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被说了多少遍,她听得耳朵都有些起茧子了。不过她到底还需要希华大长公主这把刀来教训那个温乔氏一番,因此还是忍耐着心头的腻歪笑道:“这事我也听过,说起来五公子可真是孝顺。” 确定这波操作稳了之后,德安县主又说了一大堆夸赞五公子和奉承希华大长公主的话,直把希华长公主夸的花枝乱颤才告辞离去。 第二百八十章 这个陈五平日里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这回又有他祖母在后头撑腰,当即约上几个平时要好的狐朋狗友出来。 毕竟要做这样的大事,怎么着也要开个小会议研究一下不是?于是几人去了京城有名的百花楼好生消遣了一番。 一群人在酒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陈五说了好些阴损的招数,陈五听完后觉得心里有谱了,于是招呼大家吃喝玩乐了一番。预备第二日就动手。 话说宫里这边元康年纪虽小,但心眼却是一点也不少。第二日一早趁着给父皇请安的时候,榻就直接将暮云把铺子给他的事情说了。与日渐肖似单婧妍的弟弟不同,他和皇兄长的和父皇是越来越像,尤其是他长得和皇帝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对于这个两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如今年纪还小且又不会惦记自己皇位的老二,皇帝还是颇有几分疼爱和容忍的。 听见他说了这事,皇帝倒也没什么惊讶的,温夫人到底是成国公府出去的人,日后还要靠着这皇后和几个儿子,她有所孝敬也是常事。于是皇帝并不在意的说:“既然她送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不过是一间铺子罢了。这样的小事,也值当的和父皇来说?” 元康笑道:“温夫人只说是给儿臣添些零用钱,可儿臣听说了,这间铺子利润很丰厚,如今有好些人家都在打它的主意呢。” 皇帝摆手道:“凭他什么人家,谁还能越过你去?你可是朕的嫡二子,堂堂的一个皇子,只管好生收着就是,旁的不用多想。” 说完皇帝看着越来越像自己的二儿子,笑道:“到底还是妇人家心细,朕都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大小伙了,可不得好生攒点钱娶媳妇么?” 又见儿子头上只用了一支白玉发簪,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很素净,想到如今还在国孝期,不好给儿子们封王什么的。于是大手一挥道:“朕看康儿戴白玉甚是好看,朕记得自己的私库里还有一顶和田白玉冠很衬你,待你及冠之后用上就是。还有一匣子金珠,也让他们找出来给你。再给你一千两银子零花,以后缺钱就告诉父皇,朕的儿子还能缺银子花不成?” 元康见目的达到,顿时嬉皮笑脸道:“儿臣才不缺银子呢,平日里的份例就尽够了,皇祖母和母后还时常贴补儿臣呢。只是……”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只是自从母后病了之后,儿臣也没那些心思花钱,加上国孝因此穿得素净了点。谁知竟有许多小人在背地里嚼舌根,传到宫外还不知怎么不着调。竟让外家的人以为儿臣在宫里受了委屈,所以暮云姨母才急急的进宫来探望我来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毕竟自打单婧妍开始养病之后,宫人们比之前有所怠慢是一定的。虽说没人敢当着几位皇子面说什么闲话,背地里可没少议论,其中自然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到元康耳朵里。元康自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排揎?这会子想起来,也是真的有些委屈。 毕竟直到现在皇帝一共就这么三个儿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调屁捣蛋的次子,见他一副委屈的模样,当下也甚是心疼:“好了好了,你也是个大男孩了,如今你母后病了,这不是还有朕给你做主吗,以后再有人敢怠慢你,你就只管发落了他们就是,朕给你做主。” 元康也不过是眼圈红了一下而已,听闻这话,又开心起来了,过了一会儿眼圈也不红了。 他抬头看着父皇说道:“皇祖母知道后已经替儿臣收拾了那些不懂事的宫人了,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儿臣现今也长大了,手里还有着一部分宫权呢,那些人见风使舵,这会儿也不敢怠慢我和三弟。” 接着元康又说道:“昨儿说好了三弟今日和我一起过来的,谁知他今日突然身体不舒服,父皇也赏给三弟几样东西罢。让他高兴一下,说不定病就好得快些呢。” 皇帝展颜道:“难得你这样体贴弟弟,虽然是拿朕的东西做人情,朕也依了你就是。” 这时,内侍已经将皇帝吩咐的几样东西找了出来。皇帝指着那堆东西笑道:“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元康见那顶白玉冠做的是二龙戏珠样式,珠子是用红宝石磨成的,龙眼则用了祖母绿,当真是惟妙惟肖。但是元康到底是男孩子,对首饰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有兴趣,但是好东谁都喜欢,他当即笑道:“多谢父皇,儿臣很喜欢。” 皇帝哈哈大笑:“你喜欢就好。”接着有内侍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皇帝起身道:“还有大臣在乾清殿候着呢,朕要过去了。” 见他要走,元康连忙行礼道:“儿臣恭送父皇。” 紧接着元康让人带着父皇赏赐的玉冠去了太后宫里,给太后请安过后,元康献宝似的把装着玉冠的盒子递给太后说道:“皇祖母你快来瞧瞧,孩儿新得的玉冠好不好看?” 太后娘娘笑着点头道:“确实好看,这玉质温润细腻雕工也好,宫里难得见雕的这般大气的玉冠。你从哪得的?” 元康笑呵呵回道:“刚才我去给父皇请安,父皇赏的。” 太后娘娘赞许道:“就该这样,你是皇子,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在你父皇跟前讨喜。平日里多在你父皇跟前尽尽孝,对你和你的母后、哥哥和弟弟都是好事。” 闻言,元康忙站起来应下:“多谢皇祖母教诲。” 太后娘娘伸手让她坐下:“行了,咱们祖孙俩何必这样外道?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子多嘴就好。对了,你今日早上不是来过一趟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不是单纯的来给我瞧你得的新头面吧?” 元康连忙讨好的一笑:“还是皇祖母了解我,我那么一点小心思竟然被皇祖母给看透了。也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小事想要皇祖母批准。” …… 暮云把铺子送给元康之后,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这样她名下虽然还有几间铺子但俱都租了出去,到时候只管让人去收租金就成,也不用操心太多。 温廷舟知道她的举动之后,倒是很替她心疼:“你那琉璃铺子你花了那么多心思,这两年生意不错,每年至少要有几万两银子的收益吧?就这样送出去你就不心疼?” 闻言,暮云笑道:“有什么好心疼的?这铺子以前一年到头都卖不出几样东西,这两年买的人多了,大家还不都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真心喜欢的又能有几个?我当初开这铺子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倒也不是很在乎赚钱不赚钱的,如今它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这会儿送出去了我也觉得轻松了白少。” 接着暮云黠笑道:“铺子里有手艺的老师傅,我自己留了两个,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带着他们一块儿去闽海。到时候想要再做这琉璃生意,另起炉灶就是了。” 温廷舟见她事事都有了规划,便知道她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也就任由她处置了。 暮云这会儿没了心事,一边看着丫鬟们收拾行李,一边在那里盘账。虽说她各个铺子庄子的账目一向都很清晰,但是这些年她还没有好好归拢过自己的总账,正好趁着这次有机会,好生归拢一番,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私房。 好在历年的账目她这里都记得很清楚,所以很快就算好了。看到最终出来的数字,暮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这辈子她总算是步入女富豪的阵列了。再也不是前世那个被房贷压着喘不过气的女屌丝了。 正在暮云偷着乐的时候,银柳从外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夫人,二皇子来了。” 闻言,暮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道:“你是说二皇子过来了?可是真的?” 银柳连忙说道:“这样的大事,奴婢怎敢胡言,二皇子就在外头下车呢。” 确认了之后,暮云也顾不上偷着乐了,甚至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待见到二皇子之后,暮云松了一口气:“二殿下怎么不声不响的过来了,也没有摆銮驾,万一被人冲撞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元康笑道:“没什么的,有好些宫人侍从跟着呢。温统领还派了二十名禁军跟着我。只是我不愿意引人注目,因此让他们都换了衣裳,远远的跟在后头罢了。” 暮云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她絮叨着说道:“虽说如今太平盛世的,可是大街上难免有那些不长眼的,咱们还是当心些为好。” 元康点头道:“我有分寸的,云姨母您就放心好了。这会,我们还是先接旨罢。” 暮云诧异的问:“接什么旨?” 元康笑道:“自然是姨母您一品诰命的旨意啊。昨儿我瞧姨母身上还是二品诰命服饰,就和父皇提了一句,父皇便让礼部抓紧办理。结果那些人还在那磨磨蹭蹭的,就他们再磨蹭下去,姨母都走了。我就让人去礼部问了一下,听说诰命服饰已经备好了,就顺道带了过来。” 说完,元康指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身着礼部官服的男子道:“这俩人就是礼部派来的人。” 闻言,暮云一边暗自扶额一边匆忙派人去前头摆香案,好在下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妥当了。暮云恭恭敬敬的接了旨,便从二品诰命一下升到了一品诰命。府里的下人们少不得过来磕头恭喜,暮云大手一挥,给每人赏了一个月的月钱。然后跟着元康过来的宫人侍从们也都各得了一个大红封。 礼部的那俩小官,当着二皇子的面还有些不好意思拿。 元康笑着觑了他们一眼:“既然是温夫人给你们的,你们就收着吧,今儿到底是让你们辛苦的跑了这一趟,总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收着吧。” 得到二皇子的首肯,俩人这才期期艾艾的收了,然后找了个由头匆匆的走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折腾一通下来,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了,这会儿暮云便笑着说道:“这都快晌午了,二皇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在我家里吃顿便饭再走?” 元康笑道:“温夫人家的饭菜母后和钰郡主都说起过好几次了,我可是十分期待呢。只是今日我好容易才跟皇祖母请了一日假,打算去京城里四处逛逛,不知云姨可有时间?” 闻言,暮云笑道:“自然是有空的,既然殿下想四处看看,那咱们就直接出去吃吧。中谷大街上有一家香食居,是去年才开的,我也有一些股,里头的菜都是从我府里出去的,味道不差我家什么。里面收拾得也挺干净的,殿下要不要去尝尝?还是在我家吃了午饭再出门?” 元康想了一下,笑道:“就去香食居罢,吃好了直接出门也快一些,省点时间。这家酒楼我也听说过了,去年刚开业的时候本来想让人带我去吃来着,后来出了些事,也没能去成。今日就托云姨的福了,只是我出来没带银子,要劳烦云姨请我了。” 暮云不在乎的笑笑:“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呢?” 说着暮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算合宜,也不打算换了,二皇子才九、十岁不到,在暮云的眼里还是个孩子呢,于是暮云把他当孩子一样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她给银柳使了个眼色,银柳连忙转身就去前院找了大管事,让他速速去香食居定雅间:“这回夫人可是要请二皇子去用膳,殿下不愿意暴露身份,但是你也要提点一下店家一二,这万一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他们一家小小的酒楼能负担得起的。” 大管事听了之后,连忙骑了快马走小路去办这事了。 元康开始还不习惯暮云牵着他呢,但是慢慢的他放松了之后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出身皇室,很多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亲近。就连他的父皇哪怕再喜欢他,父子之间总是隔了一些距离。 暮云的亲近他不讨厌,反而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这会儿时间尚早,他们两人也不急着马上就去酒楼,暮云就让车夫绕了一个远路,正好到了京城最繁华的盛辕大街上。暮云家的马车上装的是软烟罗的窗纱,这窗纱从里头往外看是能瞧得清清楚楚,从外头往里瞧却只看到一团烟雾,让外人窥不见马车里的情形,这样虽然女气了点,但这样元康也就不用往外坐,或者打开马车窗户看了。 女气就女气吧!元康心里吐糟了一下,没办法谁叫他跟着云姨呢,总不能让云姨跟着他骑马吧。 元康这会儿,笑着说:“我从来不知道软烟罗竟然还有这等用处,回头我让人把母后宫里的窗户上也糊上一层才好。这样母后就不会觉得屋子里太闷热了。” 暮云淡淡一笑道:“殿下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接着又说道:“软烟罗这种料子轻薄透气,用来做窗纱和床帐是最适合不过了。” 两人一边欣赏外头的景致一边着聊天,转了小半个时辰后,暮云便笑道:“殿下,咱们也转了大半天了,正好那香食居就在前头不远了,咱们先去用膳如何?” 元康早上吃的少,这会儿又逛了大半天了,他也有些累了,便欣然点头。 暮云带着他过去的时候,管事早就把一切的事宜都打点好了,径直带着两人去了订好的雅间。管事大手笔的包下了整个三楼,除了在屋子里服侍的,其余跟来的下人们也都有自己的位子。 香食居的饭菜确实是名副其实,元康挺爱吃的,一顿饭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饭后坐在马车上,暮云看着紧挨着自己坐的二皇子,心里暗想:怪不得咱们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情呢,瞧瞧,刚才还有些生分和拘谨的二皇子,这会儿和她也变得十分亲近了。 元康原是准备吃完午饭后就径直回宫的,还是暮云劝她说道:“殿下这出宫一趟也不容易,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一起去看看那间琉璃铺子吧。离这里也不远,坐车一刻钟就到了。” 元康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又一起去了琉璃铺子,暮云给这间铺子起了一个很浪漫的名字——流星阁。 元康到店里转了一圈,欣赏完那些漂亮的琉璃摆件之后,笑道:“真不愧是流星阁啊,这些东西果然都是流光溢彩、瑰丽多姿、星光璀璨。” 暮云还没来得及接话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有几个身形壮硕的硬汉护送着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见状,暮云赶紧让身边的仆人先将元康围了起来。原本随侍在侧的店铺掌柜连忙挺身而出:“几位公子有礼了,咱们这里这会儿正在接待贵客,门口已经挂了暂不营业的牌子,还请几位改日再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冷哼一声:“你们这是什么破店啊?小爷我今日难得来一趟,倒是第一次听说有把客人往外赶的,看来你们是不想开下去了啊!” 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存心过来闹事的陈五。这个陈五昨晚和一帮狐朋狗友们在百花楼厮混了一晚后,睡到临近中午了才起,因着起晚了,众人又找地方吃了午饭,这才相约着过来找歪。 纨绔吃饭,自然少不得要喝些酒,原本这些人一个个的胆子就不小,这会借着酒劲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这也是众人提前商量好的,到时候就算是温家找上门去,也可以推脱说他们喝醉了…… 听见陈五开了头,其余的几个纨绔子弟也跟着起哄道:“就是,什么破店啊,店面不大,规矩倒不小。”其中一个走到一套琉璃盏跟前,拿起一只盏瞧了两眼,然后冷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价格牌,只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梅兰竹菊琉璃盏四件套,五百两银子。 这价格顿时让他一下子睁大眼睛,惊讶地说着:“你们这家店是黑店吧?这么一个小杯子就要一百多两银子?简直就是坑钱啊。” 旁边另一个纨绔嘲笑道:“就你那点私房钱,怕是连个零头都付不起,还不快给人家放下。” 这人笑呵呵的道:“也是,我也就给放下。” 只是他们是来找歪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把东西给放好?之只见那人拿着那琉璃盏的手显然是故意失了准头,掌柜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里那只盏扔到剩下的三只琉璃盏上,在这股冲劲下,那四只琉璃盏就这样破了三只。 掌柜的连忙上前查看,心疼的道:“客官如何这般不小心,竟然一下子毁坏了三只琉璃盏。” 那个纨绔冷笑一声:“怎么就成了我弄坏的了,分明就是你们家的东西太容易碎。这么容易碎的东西,还卖的比金子贵,这岂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其余的众纨绔也都附和道:“就是,你们这就是家黑店。” “就是,这简直比抢钱还要狠那!” 看到这般情形,暮云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是来闹事的,也不知道那些保护二皇子的禁卫军都去了哪里。刚才她还看到他们跟在后头四处转悠呢,怎么到了该出力的时候反倒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暮云不愿让事情闹大,即使知道这些人心存不轨也打算忍了,损坏些东西是小事,万一伤到二皇子分毫,可就不是能随意善了的。 于是她少不得上前一步,强忍着心里的不喜,笑道:“不过是几件小东西,我瞧着这位公子也不是有意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掌柜,送客。” 这些人是来找歪的,自然对暮云的好意丝毫不领情面的,陈五更是冷笑一声:“算了?你们这家黑店想讹人不成,还把我兄弟吓坏了,想这样白白的算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陈五是谁啊!是你们说算了就算了的?我有那么好打发吗?” 说完,陈五一双眼睛还十分放肆的在暮云身上打量了一番,暮云今日穿戴得比较随意,头上又只插了两三支不是十分显眼的玉簪。陈五打量了她一番,只以为她是个下人,于是不屑的道:“这里轮不到你来和小爷说话呢,这店不是温晏他妻子的吗?让他妻子出来亲自给小爷一个交代。”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敢讹我们陈五爷,你们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暮云见他们一副无赖样,心里恼怒万分,这会儿她想着先把元康送走再说。谁知云康却是径自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看着陈五冷冷的笑道:“你叫陈五?我瞧着你应该叫脑残才对!竟敢如此嚣张,你是想找找死呢?” 陈五在这京城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了很多年了,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如今见骂他的这人还是个十岁上下的小臭小子,当下就怒火直窜,指着云康的鼻子就要大骂出口,可是在见到对方的面容时,一下子哑口了。 陈五好歹也是皇室后裔,前几年他年纪小的时候没少跟在祖母后头进宫请安,也曾赴过缙王府的宴会,见过好几次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样子。如今虽说几年未见,到底看着有些眼熟啊。 陈五顿时忍住喉头的怒吼,径自思量了起来。再细看一下对方的穿戴,头上的羊脂白玉冠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周围随侍在侧的下人,除了丫鬟婆子,有两个面容清俊的小厮,他们动作形态一看便知道是太监一流。陈五顿时在心里大叹:完了,这下真完了! 陈五看出来了,可其余的纨绔并不知道啊,他们的家世都不如陈五,平日里也没有人见过皇室中人,自是猜不到元康的身份。这会陈五突然鸦声了,其中一个还调笑道:“陈五,你这是怎么了啊?不会是瞧见人家小哥儿长得好看,起了龙阳之好的色心了吧!人家刚刚可是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脑残,找死呢,这事要换了我们,我们可忍不了啊!” 那人话音未落,就见陈五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瞧着你才是想找死呢!” 说完,陈五径直对着元康跪了下去:“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殿下銮驾在此,冒犯之处还请二皇子殿下海涵。”是的,陈五身上还有一个捐来的六品虚职,因此可以自称“微臣”。 那个被陈五骂了一句的纨绔正要恼火来着,瞧见他这个动作也一时呆愣住了,好在这小子反应挺快,当即也跟着跪了下来:“小的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的纨绔们顿时也跟着跪下,一个个吓的浑身战栗,都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 大辕培养皇子大多都是文武双全,这位二皇子虽说以往声名不显,但是就凭她是当今的元嫡二子,就可以在整个大辕横着走。他们这些纨绔,在人家眼里可什么都不是。 陈五也在心里哀叹:没想到这回踢到铁板了。心里暗暗祈祷这位二殿下千万要脾气好一些才行。不然他就惨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个时候,刚才暮云吐糟,一直不见踪影的侍卫长才带着人姗姗来迟,进了店里后,侍卫长瞧见里面这般情形,脑门子上顿时也是冒了一头冷汗:他们不过是帮着殿下去附近的玻璃坊搬了些东西,怎么就一小会的功夫就成了这般情形? 他偷瞄一眼二皇子,心里庆幸的想着:还好二殿下瞧着安然无恙,要不自己一家子的命都不够赔呢。 要说刚才元康还有些顾忌,这会见自己的侍卫们都回来了,瞬间也有了底气。他径直走到陈五跟前:“刚才谁说这是家黑店来着?本宫的店铺向来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怎么就成黑店了?” 这陈五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微臣就是开个玩笑,既然是殿下您的铺子,那怎么可能会是黑店呢?说笑而已,殿下可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嘴上说着,陈五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骂道:不说这铺子是温家的吗?什么时候成了二皇子的了。转念一想,温家夫人和二殿下的外家关系甚好,这里头有二殿下的份子不是不可能。自己真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糊涂了,当时应该劝着祖母一些才是,毕竟如今皇后娘娘只是病了,还没正式垮台呢!陈五心里把怂恿他祖母的德安县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元康不再看他,又走到刚才摔坏了那套琉璃盏的纨绔身边,脆生生的问:“你刚才打碎的那套琉璃盏,可是本宫的心爱之物,就这样白白的被你糟蹋了,可该如何是好?” 这纨绔如今也不敢说是自己一时失手了,哆嗦着回道:“小的真不知道那是殿下的心爱之物,否则小的碰都不敢碰的。殿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元康冷笑一声:“本殿下懒的跟你计较,你就照原价的三倍赔偿吧!” 这人一听,顿时惊呆了:“什么,五倍?” 他原先想的是大不了赔双倍,自己的私房银子归拢一下,再拆借一点就够了。这会元康一下子要了五倍,他到哪去筹那么多银子去?要是回家去要,还不得被家里的长辈们打个半死。 见他胆敢反驳,元康拿出了皇室的气势,直接娇斥道:“既然你觉得五倍少了,那就十倍吧。” 说完,凌厉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人:“我瞧着你们这些人的模样,平日里怕都是极有交情的吧,这样的时候不是应该有难同当吗?你们的兄弟都大出血了,想来你们也不好意思白来一趟。本殿下也不会厚此薄彼,你们每人孝敬本殿下六千六百千两银子,给本殿下压压惊,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几人见元康如此厚颜无耻的抢钱,很想破口大骂,一人六千六百两!他也真敢要! 元康眼见众人皆是一副不服的样子,嗤笑一声,唤过自己的侍卫长来:“这几个人以下犯上,冲撞了本殿下,按例,该当何罪?” 侍卫长躬身应道:“禀殿下,无故冲撞皇子,按本朝律法一律当斩。”这个侍卫长是上过战场手里见过血的,此时中气十足的说出这话来,直震得地上那几个纨绔心尖发颤。 陈五张张嘴,想要开口求饶来着,结果元康却是懒的和他们再敷衍下去,径自吩咐道:“既然本殿下给他们脸,他们不要,那么就别怪本殿下不留情面了。给他们每人二十大棍,然后各自送回家,本殿下今日受了惊,要回宫找父皇和皇祖母给我做主去。” 说着,抬腿就要走,众纨绔一听这事要闹到皇帝和太后面前,纷纷都大惊失色,这事真捅到皇上和太后那里还有他们的果子?于是众人纷纷喊道:“二皇子殿下饶命啊!” 暮云瞧出了元康话里作势的成分居多,当下便出来唱红脸道:“殿下,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传到陛下那里,陛下一向疼爱您,必定会下旨严惩。到时候他们的家人恐怕会对他们得罪殿下和陛下的事儿恼怒不已,肯定不会再看顾他们?这些人侥幸的能在二十大棍下逃得一命,但是运道差些的怕是连命都要搭上。殿下一向心善,何不饶过他们这次,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暮云这话可谓是句句说到了跪在地上的众人的心里,要知道纨绔也有纨绔的苦恼啊。 暮云又看了一眼陈五,说道:“尤其这位陈五爷,还是希华大长公主的爱孙,论起辈分来,还是殿下您的表哥呢。”听到暮云替自己说话,陈五的眼睛一瞬间惊讶了起来。 元康冷哼的一声:“本殿下才没有如此丢人现眼的表哥呢。” 暮云笑道:“不管殿下认不认,到底血脉关系都摆在那里呢。希华大长公主是宗室长辈,一向明理,想来她的孙辈应该也不是这等无赖之辈。今日之事,说不定是另有隐情呢?” 暮云心里有种预感,今日这事十有八九肯定有德安县主母女的影子在后头,因此便出言诈了一下。 果然,陈五一听这话,马上哭喊道:“还是这位夫人眼光独到啊,我们哥几个可不是被人给骗了吗?都怪那个德安县主,昨日去宫里不知道受了什么气,就跑到我祖母那边说了这个店半天的坏话。我祖母那不是年纪大了吗,最是心软不过,信以为真,便让小的来给德安县主讨个说法。我也是听信了那些小人挑拨,误以为这家店有些欺辱人,才纠集了几个弟兄过来闹些事的。” 说完,陈五大声哭诉道:“都怪小的识人不清啊,误信谗言,才酿成今日之祸。这些弟兄们都是被我喊来给我助阵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二殿下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来吧,还请二殿下开恩,将他们都放回去吧。” 暮云和元康相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陈五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嘛,这倒是让暮云和元康高看了他两眼。 见状众人也纷纷磕头求饶:“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请二殿下饶了小的们这回吧,以后小的们一定为二殿下肝脑涂地、结草衔环报答二殿下的再造之恩。” 元康听到这些纨绔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嫌弃不已:“本殿下瞧着你们的穿戴不俗,想必家境都是上等,肯定是读过书的吧,正经的文才武略没学到半分,只学会了这些胡搅蛮缠。” 说完,元康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道:“罢了,看在本殿下今日心情上好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们这次。把那套琉璃盏给本殿下双倍的赔了,然后都滚吧。” 一听这话,陈五率先磕头道:“多谢二殿下大人大量,微臣感激不已。”说着他连忙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银票来,数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递给旁边的内侍。 元康看也不看吩咐道:“给大家喝茶吧,今日跟着本殿下出来的,人人有份。”下人们都大喜,纷纷谢恩不止。 地上的那些纨绔们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在滴血:瞧瞧人家,这年头下人们都混的比自己好啊,随随便便就得了几十两银子的赏。顶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了! 虽说他们大也是家公子,没有几个单靠月钱过活的,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此时此景下迸发的“仇富”心里呀。 尤其是陈五,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自己每日里在祖母身边买乖讨好容易吗?统共就攒了这么点私房,这下子可好,一分也没有了。 元康见他们还愣在原地跪着,皱眉斥道:“你们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要等本殿下派人送你们回去?” 陈五连忙赔笑道:“不敢劳烦二殿下,小的们这就走。”说完,陈五带着那一杆弟兄们正要转身,又听元康喊了一声:“站住!” 陈五一个激灵,战战兢兢的回过身来:“不知道二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元康说道:“今日之事出去之后不得乱说,要是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本殿下耳朵里,本殿下唯你们是问。” 陈五打了个哆嗦,开玩笑,这事让他们说他们都不会说的,让家里知道了,怕是少不得一顿板子? 他连忙挤出一抹笑脸道:“二殿下放心,小的们保证不会乱说的。” 元康点点头,然后说:“嗯,本殿下就信你们一回。还有,本宫这间铺子一向生意不错,除了你们,平时少不得还有旁的不长眼的过来闹事。本殿下久居宫中,出门甚少,对外头的事总是知道得慢些。既然你们今日这样有幸撞到了我手里,那本殿下就把这家铺子的安危交给你们了。日后若是铺子里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谁做的,本殿下都统统记到你们的头上。” 陈五也是个机灵的,他眼珠一转,没有半分不情愿,反而一脸郑重的应下:“二殿下请放心,以后微臣日日带弟兄们过来巡视一番,但凡遇到想要闹事的,绝对不会轻饶他们。”要是能借着二皇子的势靠上大皇子,那么他倒要瞧瞧,谁还敢笑话他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当然这些话如今他也就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一番,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 元康见他这样上道,也缓了脸色:“你若是真能干点正经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好了,快走吧,本殿下今日好好的兴致都被你破坏了。” 见二皇子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变了好几次脸色,陈五心里暗自滴汗: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的祖母虽说也是长公主之尊,但是碰上这位,那也只有哄着的份。祖母与当今陛下的血缘终归还是稀薄了些。 想到这里,陈五不由将往日的嚣张气焰收敛了几分。 待他们一行走了之后,暮云暗地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连忙上前歉意的说道:“都是我的不是了,要不是我非要拉着殿下过来看铺子,也不会让殿下遇上这样的糟心事。让殿下受惊了。”说完,暮云朝着他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元康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道:“云姨就不要这么多礼了,你原本也是一番好意,这样的事情哪是你能预料到的?反正我回宫里也没什么乐趣,今日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纨绔子弟平日里我还真没见过,宗室里那些人,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也看不出谁纨绔不纨绔,今日可真是见识了一番京里地道的“纨绔”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待陈五几人离开后,元康紧接着又叮嘱了一番跟来的下人,包括一行侍卫们:“今日的事情,出去后不得透露半分。” 仆从们又不是傻的心里也都明白,这事要是被宫里知道了,二皇子大不了是被训斥两句,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奴才那可就惨了,这些人都是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早就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送走元康,暮云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一天过的,比以前在成国公府当小丫鬟时做一天粗活还累。 待晚上温廷舟回来后,暮云把白天在琉璃铺子里发生的事大略和他说了一下。然后她捂着胸口道:“二皇子年纪虽小,好在性子是个宽厚明理的,否则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我着实没想到希华大长公主行事居然这么霸道,敢做这等巧取豪夺之事。” 温廷舟皱着眉头说:“陈家什么时候打你嫁妆铺子的主意的?这事以前怎么没有听你和我说起过?” 闻言,暮云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忙轻笑道:“希华大长公主府上的管事来过一次,是透过那么一点意思,想要花些银子盘下那间琉璃铺子。我原本想着只要他们给的价格差不多,卖长公主府一个面子也可以。谁知他们给的价格着实太不像话,我就没有答应。原本我还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他们家竟然这般大胆。” 温廷舟冷笑一声:“陈家仗着希华大长公主的势,做那些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事可不在少数。能让你说出‘不像话’这样的词语来,看来他们给的银子定是很少了?” 暮云轻叹一声:“可不是很少吗,他们家竟然说只给八千两银子,就想着把铺子还有后面的琉璃作坊和老师傅们全都接手。” 如果可以,暮云也不愿和宗室的人对着干。只是陈家开出的这个价码也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不说作坊的事,单这家铺面以如今的市价来算就能值一万多两银子了,要是算上作坊和那些师傅们,少说也得四五万两左右。 说完,她又感慨道:“唉~这宫里的娘娘还在呢,这些人就如此的嚣张,是觉得皇后娘娘一定会没落吗?” 温廷舟拍拍她的肩膀道:“这个世界总不会缺那些落井下石的势利小人的,不必把他们太放在心上。估摸着他们也就只会这些阴私手段,明面上却是不敢直接对上皇后娘娘的。好在这会儿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总有几年时间不必再理会这些小人嘴脸。” 暮云伸手反握住温廷舟的手:“我倒是不担心咱们,如今那人还要用你,总不会太让咱家没脸。我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宫里那是什么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波涛汹涌,明枪暗箭的地方,虽然皇后娘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在,可是陛下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孩子,而且那些宫人揣度起陛下的心思来,底下还不知道怎样慢待皇后娘娘呢。还有那些宫妃,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温廷舟听完暮云的话后深叹一声:“如今你这会儿也不过是白担心罢了,宫里头我们根本使不上劲。不过,你也说了,只要有大皇子和底下两位皇子在,还有太后娘娘在一旁看着,那些宫人就是怠慢皇后娘娘也会有所收敛。我们现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去闽海那边建些功绩,好给皇后娘娘添些依仗。” 唉~暮云叹了一声,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这两天,有好几个亲近人家都过来问询,你刚升了从一品又即将启程,大家都想着送送你。” 温廷舟略一沉思,然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如今时机不对。我后日一早就走了,还有些公务没有交接完成,实在没有时间去弄这些了。” 暮云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如今咱们家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只是来往的人家也有不少是你的同僚,我不好自己做主,就问问你的意见。” 成国公刚走那会,暮云就能明显感觉出这些人家与自家走动减少了许多。只是等温廷舟升职的旨意一下,有些人又忙不迭的前来送礼示好,真的是让暮云不喜欢。 要依着暮云前世的性子,像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她是见都懒的见的。只是这会儿不是前世了,世情如此,暮云在这里混了这么些年,也早已经习惯了戴着虚伪的面具和各色人等虚与委蛇。 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到了闽海那边,天高皇帝远,以她的诰命等级,不想见的人也就不必再勉强自己,可以敷衍了事,想想她就觉得舒心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第三日一早,温廷舟带着一些忠心的仆人,轻装上阵,天色还未大亮就悄没声息的离开了京城。消息一出,顿时让一众想要再来送礼攀附的人大失所望。 暮云这会儿才没时间在乎那些人失望不失望呢,虽说去闽海要带东西都是下人收拾的,可是什么东西要带什么不带、带哪些下人去,留下哪些下人看家,这些都是需要她亲自操心的事情,一些贵重的金银细软,她也不放心让小丫鬟去动手,自己带着几个大丫鬟仔细的收拾了才放心。 另外,此去一二千里,饮食上面一定存在很大的差异。暮云前世倒是跟风去过福建厦门一带,可是那时候的物流多发达啊,她去了以后除了吃水果就是点吃鱼丸什么的,对当地的饮食她还真没有认真研究过。除了各种鱼丸和海鲜,暮云实在想不起闽海那里还有什么特色的吃食…… 只是不习惯也没办法,这么远的路,估计什么吃食带到那边也差不多都要坏掉了。只除了一些腌菜和菜干、调料等物,暮云把自家做的辣白菜,各种各色的酱菜挑好的封了几坛子。正好现在又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梅媛的父亲十分有心意,特意给暮云送来了刚晒好的各色菜干。和各色肉干等干菜,还有一些苹果干和秋梨干等水果干。 梅媛父亲送的这些东西正对了暮云的胃口,因此让人厚厚的赏了孙管事。只是担心太多了,因此暮云只让丫鬟收拾了其中一部人,下剩的都分给了几家亲近的人家。 知道她们要走了,众人少不了都有贺仪相赠。尤其是暮云自己娘家和关系密切的几家,更是有着诸多不舍难过。原先云嬷嬷担心女婿提前走了,暮云带着一众妇孺在路上会有些不安全。后来知道温廷舟的二表哥也要跟着去闽海,心里才算是略略放心,毕竟温绥再能干也还没有成家立业。在老人家心里,没成家的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云嬷嬷还一直把温绥当孩子看呢,总觉得他不如年纪大些的人办事稳妥。又兼着云帆是温廷舟外机的表哥,比温家人强多了,自然对云帆多了几分好吧。知道他和妻子孩子也跟着暮云上路,心里的担忧略略少了那么一点。 只是哪怕再担忧,云嬷嬷也说不出让女儿留下的话来。林她一生未嫁未生,虽说她自己没经历过这些,但是她好歹这么大年纪了,见识也足够多了。她知道感情再好的两口子离开的时间长了这情分也就渐渐疏远了。她若是真的把暮云拦下来,才是害了暮云一辈子呢。 就这样,暮云带着亲人的不舍与牵挂,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儿还有玉兰等人,于九月十八这天,辞别众人后正式踏上了去闽海的旅途。 他们一行人先是坐马车到了津州港,然后又换乘了官船去闽海。一路上的饮食起居都有云帆和温绥等人在外打点,确实很是妥帖。毕竟如今暮云好歹也是一品诰命,一路上沿途各个地方的官员们巴结还来不及,自然没有那等不长眼的故意刁难的。 旅途漫漫,官船一路向南,可谓是经过了大半个大辕朝的海岸线,途中自然经过不少繁华的港口。要是在前世,暮云有机会经过这么多地方,自然是忍不住要下去逛一逛的。只是,如今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赶路,好早日到达闽海,因此沿途除了必要的停靠,她也没有多少浏览风景的兴致。 其实也不只是她,这回南下除了她家的那些亲眷,还有几家温廷舟下属的家眷一并跟着。有白晗的妻子梅氏和另一个副将魏山的妻子龙氏,另还有几个兵士的家眷,俱都跟着暮云在这一艘官船上。好在这艘官船够大,上下三层高,有二十多个房间,因此大大小小的住上百十号人也没有太过拥挤。 诸位女眷的心思和暮云都是一样的,都想着尽快赶到闽海,早日见到自己的丈夫,因此即使停靠的诸多港口码头瞧上去都异常的繁华热闹,也没人提出来要去逛逛。 当然或许有人有这心思,但是你当时不说,暮云自然就当不知道。反正她前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者,沪榕港可谓是大辕朝最最繁华的海贸港口了,到了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必再在路上耽搁时间,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岂不更让人揪心。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因此,官船是一路急行。又加上天公作美,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浪,可谓是顺风顺水,要说一日千里虽说有点过了,但是一日走个几百里还是很正常的。好在官船够大够稳,虽说一开始大家有些不适应水上的生活,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无聊了,几个女眷凑在一起打打马麻将、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时间也消磨的很快。 刚开始的时候暮云还担心几个孩子年纪小身体弱会晕船什么的,还担心他们路途中会出什么状况。没想到几个小孩子适应能力都不错,尤其是小猴子和小冬瓜一丁点的晕船状况都没有过,一路上都是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每天都在船上上上下下的跑个不停,还时常跑到甲板上去玩。 船上到底还是有些颠簸的,暮云也怕他们在船上看书会伤了眼睛,因此并不要求着他们要看书识字什么的。由着他们在船上玩耍,只是派了奶娘等人好好看着他们。就连他们与船夫、水手等一起说话、玩闹暮云都不制止。男孩子嘛,就应该多见些世面,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一味的把他们拘在屋子里头能学到什么? 梅氏的儿子今年也有两周岁了,正是满地跑的年纪。她见了暮云的做派,也不拘着自己的儿子,时常让丫鬟婆子抱着儿子去找小猴子和小冬瓜哥俩玩。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暮云这样的这一举动让另一位女眷龙氏颇为不屑。龙氏算得上是暮云她们这行人里的女眷中年纪最大的,她与一般的武将女眷不同,她算是出身耕读世家,娘家父亲也是做过翰林的。因此比起旁的同僚家里,龙氏更加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走文官的路子。 魏家长子今年已经有十五岁了,平日就在文华书院读书。这次并没有跟着母亲一起南下,而是留在京中上学。跟在她身边的是大女儿魏悦丽和小儿子魏盛。 魏盛今年虽然才七岁,但是《千字文》《三字经》等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还能背近百首古诗词。 在龙氏的眼里,小儿子的资质比他哥哥还要好上许多,因此她是极力的想要把幼子培养成才。每当甲板上传来儿童的打闹声时,小魏盛都会忍不住的心生向往之心。他多希望自己的娘亲也能让自己出去玩一会,但是每每对上娘亲饱含希冀的眼神,他也只能把这希望埋藏在心里。 龙氏哪能看不出自家儿子眼里的奢望,只是除了玩,她更希望儿子能够专心苦读,最好将来能够一举成名天下知,那么她此生就圆满了。 这日,天空中飘起了阵阵细雨,外面乌云密布,虽说海上暂时没有太大的风浪,但是稳妥起见,官船还是在就近的一个港口停靠了下来。此地隶属江南府的海泞县,也算是一个颇为热闹的大港口。她们这次停靠的地方离码头挺近,因为船上的一些蔬果和米面等吃食都不多了,需要补充。云帆正好要带着人上岸去采购一番,便派人来询问暮云她们女眷有没有要带的东西。小猴子和小冬瓜兄弟俩个听说了,就屁颠颠地跑到暮云这里来,非要跟着云帆一起去岸上看看。 暮云看着外头的绵绵细雨,皱着眉道:“外头下着雨呢,你们俩不要胡闹。出去淋了雨,回来着凉了怎么办?” 俩个小的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别说他们俩了,就连淑华这个小姑娘也在一旁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暮云。 恰好船上的几位女眷这会儿都在暮云这里,梅氏见状便先笑道:“既然两位小公子要去,温夫人就让他们去看一下吧。往常我们靠岸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今儿虽然是阴天,雨也是毛毛雨,这会儿好歹才到晌午,就让他们去开开眼也不错,多找几个下人跟着就是了。” 暮云头疼的抚了抚额头,她倒不是不想让儿子去开眼界。可是这样的港口向来都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里头什么人都有。而且她也怕岸上人多碰到人贩子就不好了,暮云有些不大放心。她对两个儿子说:”你们表舅舅是要去办事情的,你们这么跟着去岂不是成了累赘?” 只是暮云这个理由明显说服不了小猴子兄弟俩,小猴子立即振振有辞的说:“那可以让温小叔带我们去啊。” 暮云回道:“你们温小叔还有事情要做呢,哪能光陪着你们胡闹。” 而且暮云她们的官船只要一靠岸,当地的父母官就少不了会派人前来问询。船上总要留个够身份的男人出面应酬的。 听了这话,冯氏笑道:“他们俩想去,你就让他们去吧。多带几个稳重的下人,我估摸着良哥儿肯定也想去,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良哥儿是云帆和冯氏的长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为了避嫌,他一直跟着父亲住在一楼,从未上来过。 暮云知道良哥儿年纪不大,但是往常没少跟在他父亲身后历练,小小年纪处事也是很稳妥的,再看看自家俩儿子一脸期待的神情,暮云便应了下来。 见母亲应了,小猴子兄弟俩“噢耶”开心的蹦跳起来。 见他们兄弟俩开心,暮云也不扰他们的兴致了,她唤过两个儿子身边的奶娘过来细细叮嘱了一番,转头瞧见淑华也一脸的艳羡。再看看小南瓜,虽然没有淑华那样明显,但是眼底也眨巴眨巴地流露出几分向往来。 暮云心里无奈,当下便笑道:“罢了,你们俩个小姑娘要是不嫌弃外头下着雨地上泥泞的话,可以也跟着一道去开开眼。” 淑华和小南瓜两人大喜,能出去玩,下雨算什么,横竖还有鞋套呢,大不了就是废了一双鞋子嘛?这样的外出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于是两人急急忙忙的回房间换衣裳去了。 暮云瞧着她们两人急匆匆的背影,不由的笑着对边上的众人说:“到底都还是小孩子,就喜欢出去逛着玩儿。” 几位女眷都笑着附和:“是呢,咱们在她们这么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想她们一样喜欢憨吃憨玩吗?” 众人这样说着,只有龙氏心内颇不以为然:那个淑华看看罢了,毕竟是小门户家的女孩。可是那个温家的大小姐,温夫人竟然不拦着,女孩子出去抛头露面的疯玩,真真是有失体统。 只是龙氏到底不笨,知道这话不能明着说出来,只在心底腹诽了一番。 将小家伙们打发走了,暮云笑着对众女眷道:“横竖今日下雨了,一时半会是走不成了。诸位不妨回去看看又没有缺少什么东西,或者是有什么想要添置的,可以派下人出去采买一番。便是自己想出去逛逛,也不打紧。前头来人和我说过了,这个港口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上了码头就有不少的铺子,你们想去逛逛也是可行的。只千万要注意着安全,天黑前一定要回到船上来。” 众女眷闻言,心里都不胜欢喜,都忙不迭的应了下来,纷纷告辞回去自行安排了。 待众人走后,银心笑吟吟的对暮云道:“夫人也说了机会难得,为何不也上去逛逛呢?” 暮云这会儿摸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她自成亲以后虽说一直都是细心调养,但是这痛经的毛病也只是有所缓解。平时倒也罢了,在这船上原本就有着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恰好这会儿又碰上这种阴雨天。到处都让她觉得潮湿不得行,小腹隐隐作痛处极为不适,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难受过了。 听见银心的问话,暮云也只是浅笑一声:“没什么,下了雨,外头定是湿漉漉的,不想出去。正好这会儿她们都走了,你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吧。” 银心迟疑道:“这眼瞅着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夫人何不等用了午膳再休息?” 暮云这会儿越来越难受了,她摇摇头说:“我不想吃,让她们不必往我这边送饭菜了。” 俩人正说话间,玉兰和银柳并肩从外头进来。银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暮云跟前,从上面端下一个小碗,笑道:“夫人,云娘子今日瞧着您脸色有些不好,就去给您熬了一罐子的红糖姜茶,您快趁热尝尝吧。” 怪不得刚才大家都说着话,玉兰就突然不见踪影了,原来是去忙活这个了。暮云心里一暖,笑道:“让表妹你费心了。” 玉兰笑道:“这算什么啊,旁的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做这点小事了。恰好厨房里没有有不少红糖,我这才做了一些。我还捞了几片姜片放在这小碗里头,你吃点姜,再喝一杯这个红糖姜茶效果应该会好一些。快点趁热吃喝了吧。” 闻言,暮云笑着接过碗,咬咬牙一口一口的把碗里的几片姜吃了,然后就着姜茶咽了下去。 玉兰又让银柳去灌了一个汤婆子过来,拿汗巾包了给她系到腰上:“你这是少年时候留下的病根,不好祛的。我瞅着你每回小日子来的时候都会疼,要是碰上阴雨天那就会格外难熬。这回又在船上,我估摸着你更加难受。只是刚才人多了,我也没好意思大大咧咧的给你张罗。” 姜茶总共就盛了一巴掌大的一碗,玉兰说话间,暮云已经连姜带茶水的吃完了。玉兰瞧见,忙问:“怎么样,好点了没?” 暮云笑着点点头:“还是表妹你心细,我原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这才吃了姜茶没一会,暮云就觉得小腹处传来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疼痛感也比刚才轻了许多。 玉兰嗔了她一眼:“知道你省事,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暮云笑道:“我什么时候那么不知道轻重了,只是早上那会还好一点,许是刚才没留意陪着她们用了两盏茶,这才厉害了。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大好说这个呀。” 闻言,玉兰脸色更加不好:“还说自己知道轻重呢,你也不瞧瞧你这是什么时候呢,也敢喝茶!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小日子来的时候一定不许喝茶,你就是不长记性,活该没疼死你。” 暮云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是再也不敢了。” 玉兰无奈的拍拍她的手:“表嫂,平常瞧着挺稳重的,偶尔淘气起来,竟比一个小孩子都不如。好了,我瞧着你也累了半天了,你快趁着晌午歇息一会吧,孩子们我会注意着的。” 暮云笑着点点头。送走玉兰后,她起身去净房换了月事带。银柳想要跟过去帮忙,被她给制止了。到底前世的影响还在,这么多年了,做这些隐私的事情暮云还是不习惯有外人在场。刚才她觉得身体一阵异样,后来痛感就轻了好多。这会一看,果真是排了许多红色的凝块出来了。 换上干净的里衣之后,暮云便到床上躺了下来。原本只是想躺一下,毕竟大白天的她也不一定能睡着。没曾想她身体本就有些疲累,加上这两日又是小日子,便有些虚弱,因此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朦胧中,暮云听见一阵说话声,她支了下耳朵,见没人进来回话,又翻个身继续睡下了。 睡梦中,暮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温暖的东西给包裹了起来,好熟悉的触感啊,暮云记不起来这是什么感觉了,但还是本能的向着那个方向靠拢了一下。她努力的想睁开眼,但是疲惫得紧还是忍不住沉沉睡去了。 直到她小腹处绑的汤婆子有些凉了,她才迷迷糊糊的解了下来扔到一边。习惯了温暖环境的小腹一下子直接和潮湿的空气亲密接触,暮云顿时又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暮云皱着眉头,拿右手捂在上头。须臾后,就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等等,大手?貌似还是一双男人的手! 暮云慌得一批,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略带笑意的眼睛。看清来人她惊喜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在江城吗?怎么一下子到了这里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暮云的夫君温廷舟。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夫君的到来,自然是令暮云欣喜不已。只不过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温廷舟不是应该在江城抗倭吗?怎么突然到了这里。暮云心里嘀咕着,也不憋着嘴上径直问了出来。 温廷舟沉吟道:“江城那边的倭寇,虽说是倭寇,但也不过是一帮海上流民聚集而成的队伍罢了,其中还有一些以前的战败国逃兵跟在那些倭寇后头兴风作浪。我到了江城之后,想办法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自然很容易就一网打尽了。这回其实是要到榆城去查看一下海边军事布防的,谁承想我们在海上遇到了风浪,乘坐的船只被风浪吹到了海泞这边来了。原本我们打算修整半天,就预备要走的,也是凑巧正好我在城里遇到了去采买东西的表哥。知道你们这会儿到了这里,就过来看看你。” 虽然温廷舟说的很轻巧,但是暮云直觉这里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既然他不说,暮云也不会不懂事的开口多问。这里头兴许有什么重大的军事机密,温廷舟既然不和她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必要操心这些,她只要知道倭寇被歼灭了,自己的相公也平安无事就好了。 暮云想了一些,突然脑筋一转,又问:“倭寇这么快就被灭了,皇上也不会再召你回去吧?” 温廷舟摇头道:“暂时是不会的,虽则倭寇大部分被我们灭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残余逃窜到海外去了。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再卷土重来杀个回马枪,我们都不知道。江城又是最重要的海贸港口,因此,这里的治安分外重要。一时半会的皇上还不会把我调回去,最少也会等我三年任职期满。” 暮云点点头:“这样也好。”说完她又笑盈盈的问:“那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回江城吗?” 看到妻子充满希冀的眼神,温廷舟很想点头应下来。但他迟疑片刻之后还是轻轻摇头道:“不行,我身上还有公务在身,一会儿就走了。” 暮云看了看窗外,皱眉道:“这外头还下雨呢,而且马上就到了傍晚了,海上定会再起风浪,你这会儿怎么走啊?” 温廷舟握住她的手摩挲着说:“我们不走海路了,直接骑马,这里离江城只有几百余里地了,很快就能到。在榆城待上两天,我就回江城。等你们到了江城,我亲自去码头接你。” 暮云虽然知道他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心中还是万般不舍。只反手搂住温廷舟的腰把头埋在对方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温廷舟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好了,还有几天你们也就到金江城了,我家夫人这样聪慧贤良,一定能理解为夫的是不是?” 暮云拿手指戳着温廷舟的胸口,咕嘟着嘴道:“我才不要做什么贤妻良母呢,我要做狐狸精,缠住你,不让你走。” 她很少做这样撒娇卖萌的小女儿家的姿态,偶然做一次都能让温廷舟心里也是柔肠百转,忍不住伸手把她搂的更紧了。 算起来,他们夫妻俩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了。俩人自成亲之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因此暮云心里真的是很有些思念之情的,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巨矫情。 只是她到底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刚才那些话也不过是顺口这么说说而已。片刻之后她就从温廷舟的怀里抬起头来,咬着嘴唇道:“既然你还要赶路,那就赶紧走吧。小猴子他们几个都去逛码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也不用再等了,否则今晚赶不到榆城了。” 暮云说完后,温廷舟点点头:“好,我在江城等着你们。” 暮云又道:“这外头下着雨,你身上可带了防雨的雨具?带干粮了没有?”听着暮云关心的絮叨,温廷舟一个劲的点头:“你放心吧,东西都预备的很齐全。” “外头还下着雨,这样的天赶路,视线又不好,说不得就会遇上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放心呢?” 不知道为什么,暮云此刻心里总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她很想把温廷舟挽留下来,但是她也知道他的性子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女私情置公务于不顾的人,因此暮云只能让他走。 温廷舟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没事的,外头的雨下得不大,蒙蒙细雨而已,不带雨具都没什么的。不过,为了让我家夫人放心,为夫一定会把雨具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争取不淋到一滴雨,一定不会让自己生病的。好不好?” 暮云听见雨水滴落后敲打在窗棱上的声音,心中无语吐糟:虽然这雨下得不大,但是海边风大而且风向并不固定,骑骑马赶路肯定会把身上脸上都打湿。温廷舟跟她说这些话,明显就是哄哄她而已。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空话,暮云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咬着下唇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反正你就算是淋了雨生了病也只能自己挨着,我们可都替不了你,也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万事都得靠你自己。” 温廷舟轻笑一声:“你放心吧,为了你们娘几个,我也会珍重自己的。” 说完他看了看暮云屋里的落地钟说道:“时间着实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啊。”暮云点点头,起身要送他。 温廷舟见她身上穿的单薄了一些,连忙从架子上扯下一件斗篷给她穿上,皱着眉头说道:“你教训起别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偏不知道保重一下自己。这是在海上又是阴雨天,船上湿气重,你应该多注意保养才是。船上要是缺了什么补品,你只管让人去买。这雨估计还要下个几天,你们要是一时半会的走不了,就去岸上逛逛,别把自己闷坏了。” 暮云没想到自己住口了,这人却在那絮叨起来,她不由的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有玉兰看着呢,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 温廷舟答应着,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到了这里温廷舟就不让她往外走了:“外头风大,你刚睡醒就别出来了,别吹着风后面又头疼了。” 暮云伸手把斗篷的帽子一扣,径直踏出了房门:“这样一点也吹不着风。” 见状温廷舟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捏了捏她的手心:“我走了啊,你快进去吧。”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暮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三楼的楼梯口,又探头从栏杆上往下看。片刻之后,温廷舟就出现在了一楼的甲板处。他的那些手下都在甲板上候着。许是感觉到了暮云的目光,温廷舟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做了一个让她回房的动作。然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回头。暮云转到串的另一侧,看着他们走到岸上骑上马,一路往南而行。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一点也看不到了,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到屋里。 好在,暮云没有失落很久,温廷舟走了没一会,小猴子他们几个就叽叽喳喳的回来了。 暮云听到动静,便在房间里等着。只是她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那几个熊孩子过来,于是便吩咐银柳:“你出去瞧瞧,我听着他们已经回来了,怎么这会儿也没过来?” 银柳闻言,应着话出去了,不过片刻功夫她就掩着嘴笑着回来了:“夫人不用担心,不过是外头泥泞,小少爷和姑娘们出去逛了一番,身上都有些不大整洁,因此都先回房梳洗了,一会就来给夫人请安了。” 闻言,暮云笑笑:“所以我就不愿意下雨天出去,凭它再怎么好玩,一想到出去就满身都是泥点子的回来立即半点兴致也没了。” 正说着呢,小冬瓜只穿着中衣举着一个小木刀就跑了进来:“娘亲,娘亲,快看我的大刀好不好看?”他的奶娘和丫鬟们拿着衣服鞋袜跟在他后头追了过来。 小冬瓜进来后一下子就蹿到了暮云的怀里,暮云伸手把他揽在怀里,看他连鞋子都没穿,不由地一脸严肃道:“你呀,又淘气了。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地上凉,不能光着脚丫在地上跑,你连外衣也不穿,要是不小心着凉了,又要喝那些苦苦的汤药了。” 小冬瓜伸伸舌头,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径自拉长声音唤了一声:“娘亲~”。然后他把自己手里的小木刀举到暮云跟前说道:“娘亲,快看看我这把大刀,我拿着是不是很威风?” 暮云一脸无奈的点了点他的额头:“威风,咱们家小冬瓜可威风了!这把刀和咱们家温凉大侠可般配了……”小冬瓜不知道是听不出来,还是半点也不在乎自家娘亲嘴里的揶揄之意,依旧拿着大木刀喜滋滋的美个不停。 这时,银心打了一盆温水过来,打湿了帕子帮着小冬瓜擦干净脚丫。他的奶娘见状,连忙上前给他穿上鞋袜,一边穿一边嘀咕道:“二少爷以后可不能如此了,这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凉,脚底要是冻着了,寒气进身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闻言,暮云用了点劲儿捏捏小冬瓜的小鼻子:“听见你奶娘说的话了吗?以后你要是再这样冒失的话,我就告诉你爹,你不听话,知道吗?”暮云一边说着一边从奶娘手里接过外衣给小冬瓜套上。 小冬瓜有些不情愿,小嘴撅了起来,虽然他不喜欢娘亲老是拿父亲来威胁他,但是他是真的怕父亲。于是他乖巧的回道:“知道了,娘亲。” 然后他又对自己的奶娘说道:“奶娘,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奶娘连忙称不敢。 暮云这才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们的小冬瓜最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恰好小猴子迈着小短腿进来,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娘亲偏心,你只夸弟弟,都不夸夸我,难道我不乖了?” 暮云心里叹气,无奈的笑道:“好,你也乖。你们都是娘亲的乖儿子。” 她从来不会刻意让大儿子让着小儿子。世界没有大的就一定要让着小的,因此衣食住行上头,暮云对他们俩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偶尔会偏向一下老大,帮他维护一下他在弟弟面前的“威严”。 小猴子到底年纪还小好哄,听了娘亲这话才展露了笑颜。顺手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一个望远镜递给弟弟:“喏,这个望远镜送给你了。” 小冬瓜因为年纪小,暮云给他的月钱并不多,因此他手头攒的月钱有限,这样的一个望远镜他根本就买不起。 因为手里没钱他不得已才买了手上这把木刀,这会见哥哥送自己一个望远镜,当下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顺手就把原先喜欢得不得了的小木刀给扔一边去了。 没一会,淑华和小南瓜也过来了。暮云见她们俩面色俱是心满意足的样子,笑道:“这回可是遂了你们心愿了?怎么样?码头上好不好玩?” 第二百八十六章 淑华笑道:“要说玩也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些各式各样的铺子罢了。不过这边的房子和京城的不一样,京城的屋子大多都盖的宽阔大气。这里的房子都很低矮狭窄。就是铺子也都是幽深幽深的,窗户都是木头的极少有用玻璃窗的,这个天里头要是不点灯指不定黑乎乎的。” 小南瓜也跟着附和道:“是呀屋子真的是又窄又小,听说她们自己住的屋子一楼都是不住人的。也不知道咱们将来住的地方是不是也这样?” 说起来暮云还真么想过住宅的问题,她安慰道:“咱们到时候住的是官衙,总不会太差劲的,放心好了。”接着她又笑着问道:“既然你们说没什么好玩的,怎么还去了那么久?” 闻言,淑华笑道:“婶娘,虽说码头大多数的铺子都没什么逛头,但是我们去瞧了一下有一家西洋货铺子和一家南北铺子还是很不一般的。两家铺子门面都很大,门窗也都嵌了大块的玻璃,从外头瞧着就气派亮堂。里头东西也很齐全,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我们也不过是粗略逛了一下,见时辰不早了便回来了,连一半都没逛完。”暮云听着淑华语气中颇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说完,她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华丽多彩的绿宝石项链,还镶嵌着钻石,设计颇有几分现代感。 淑华笑着把它递到暮云面前:“那些西洋玩意儿也就看个新鲜,细瞧之下做工都不怎么精细,就是普通的把宝石镶嵌上去而已。我想好好给婶娘和娘亲挑件像样的礼物都难,也就这个东西瞧着还算顺眼,我就买了两条。” 紧接着小南瓜也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笑道:“这对掐丝珐琅彩的珠宝盒我瞧着还算精致就买了下来,是女儿孝敬给娘亲您的,当然也有兰表姑的。” 暮云感叹,还是女儿懂事贴心啊,看看旁边两个臭小子都没见给她买个礼物。 既然这是孩子们的一番心意,暮云便俱都笑纳了。细细看了一番后,转身交给了银柳:“好生收起来。” 然后暮云笑着把刚刚心里想的事说了一下:“你们瞧瞧果然还是女孩儿贴心,出去玩还能想着给我带礼物,真是让人欣喜。在瞧瞧他们兄弟两个就半点都没想到这点。” 淑华连忙给弟弟们争理:“婶娘别怪他们了,弟弟们年纪还小呢。” 暮云噗嗤笑了,她摇摇头道:“你比小猴子也只大了半岁而已,这两个臭小子,我可懒得说他们了?” 小猴子听懂了,连忙不依不饶的拉着暮云的袖子叫道:“娘亲坏~就知道编排我和弟弟。” 笑闹间,银心带着一个小丫鬟端了一个提梁壶和好些碗过来。 见状,悠暮云笑着嘱咐道:“虽说外头下的雨不大,你们出去这么一回到底沾了些湿气,快来,每人喝碗红糖姜茶驱驱寒气。” 暮云家三个孩子和她一样,都不喜欢吃姜。闻言三个小的都撅起了小嘴,待丫鬟把碗端到嘴边后,都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向了一旁。 奶娘们到底是下人,不敢深劝。暮云顿时把脸一板,说道:“听话,你们男孩子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给妹妹做点榜样,快些把糖水喝了,省的着凉。”暮云说话的时候,淑华已经把她的那碗红糖姜茶喝得一干二净了。 暮云激他们哥俩道:“你们看看淑华姐姐,难道你们俩个男孩子还比不上女孩子?” 小南瓜比较乖,虽然她也不爱吃姜,但是她看见娘亲一板脸,就端起自己的红糖姜茶喝了起来,这会儿正吃着橘子压味道呢。 小猴子见淑华姐姐和妹妹都喝了,吐吐舌头,苦着脸道:“可是这生姜的味道太怪了,我闻着就不喜欢。” 暮云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个世上你不喜欢的人和事多着呢,如今不过是一碗红糖姜茶你都喝不下,更何谈将来?” 接着,她看到两个儿子和他们父亲几乎一样的大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又缓了语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更何况这还不是药,是糖水,甜着呢。快喝了这个,省得着了凉还要喝苦汤药。来,母亲陪你们一起喝。”说完,暮云从桌上端起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暮云自己其实也非常不喜欢生姜的味道,喝完这碗红糖姜茶只觉得从嘴里到胃里都是一股直冲冲的辛辣味。只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却是一点异色也没显露。淡笑着将空碗朝向小哥俩:“瞧,娘亲你们淑华姐姐还有妹妹几个弱女子可是都喝完了,就看你们两个小小男子汉的了。” 这哥俩许是被暮云那句“男子汉”刺激到了,小猴子便鼓着嘴从奶娘手里接过瓷碗“咕咚咕咚”喝完了。小冬瓜见母亲和姐姐哥哥们都喝了,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乖乖的端起碗来把姜汤给喝完了。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尤其她们又是在海边,时不时的还有狂风大浪,这样的天气自然是不敢前行的,因此官船不得不在海泞港暂时停留。 虽说温廷舟那天过来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但是到底还是多少缓解了一下暮云的思念和担忧。因此这回有了空隙,加上小日子差不多了,她也颇有兴致的想要去岸边码头逛一下。这回可谓是全家总动员,孩子们虽然那天已经逛过一次了,这回他们依旧是兴致勃勃。加上玉兰和冯氏,女眷人可不少呢。 这回时间宽裕了,加上云帆对这周围的环境已经熟悉了不少。知道这码头附近有不少专门往外租赁的车轿,云帆带着下人专门去租了好些软轿回来。 其实码头上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是暮云到了岸上后的第一个感慨。有些玩意儿在旁人眼里兴许显得稀奇,在她眼里就显得一般了。这在船上呆的久了,暮云觉得就是走在陆地上也跟飘着似的。不过总比闷在船上要好上一些。 就跟淑华和小南瓜俩人说的一样,这码头附近也真的没什么好逛的。大部分的门面都低矮沉闷,暮云连进去看看的欲望都没有。倒是那次两人逛的那两间铺子她瞧着实在不错,暮云便也想去逛逛。 两家铺子是对门的,南边是南北铺子、北边是洋货铺子。暮云看了一下,先让轿夫在洋货铺子的门口停了下来。这家店铺的主人明显是个有心的,铺子里的下人都调教得很不错。轿子一落,暮云刚搭着银心的手出来,就有一个面容和气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给夫人请安了,奴家方钱氏,是这里的管事。夫人有什么要求请只管吩咐便是。” 暮云客气的一笑:“那就有劳钱娘子了。”没想到这古代的铺子也有这样贴心的服务,不但有人迎接,就连地上也细心的铺好了干净的地毯,暮云下了轿子也不用担心被地上的泥水弄脏衣裳。 大家陆续都下了轿跟着往里走,小南瓜低声和淑华嘀咕道:“姐姐,那天咱们来的时候,可没人到门口迎着,到底还是娘亲看上去有气派。” 淑华回道:“可不是么,咱们那天连轿子都没有,是一路走过来的,衣服上都溅了许多泥点子,多少有些狼狈。哪有婶娘现在这般威风,以后再出门一定要跟在婶娘后面一起,多有排场啊?!” 玉兰在一旁听着她们俩的话,笑着轻嗤了一句:“行了,别在那瞎嘀咕了。别光顾着说话,这铺子里满满当当的,你们俩小心些别给人家蹭坏了东西。” 几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暮云在前头也听了个大概,她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哪有什么气派啊?肯定是人家店小二瞧着自家人多才找了管事出来的。好歹她们也算是组团购物了,跟散客自然是要有些区别对待不是? 事实跟她想的也差不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了了二十来顶轿子,除了暮云几个,就连银柳这样的大丫鬟和几个管事嬷嬷也有轿子可做。另外还有一些小丫鬟和粗使婆子跟在轿子边上。这样的阵仗不可谓不小了,尤其暮云家里就是小丫鬟的穿戴也不俗,铺子负责迎宾的伙计远远瞧见了这一行人,便告诉了掌柜。掌柜的听了伙计的回禀后一琢磨,这条街上横竖就他们这么两家大铺子,还都是一个东家,估摸着是有大生意要上门了。这阵仗不用说就知道是女眷出行,因此掌柜便派了一个女管事到门口迎着。 钱娘子能以女子之身做上管事的位子,自然是有几分能耐的。她在铺子里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见过的客人不知凡几,还是颇有几分眼光的。 她见暮云虽然穿戴得比较低调,并没有像暴发户似的满头珠翠。虽然她穿戴简单低调,但是钱娘子一眼就瞧出她头上那根羊脂白玉镂雕竹节簪玉质莹润、做工精致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而且衣裳布料都俱是上好的绸缎,刺绣也十分精致。暮云虽然自己不觉得自身有什么特别的气度,但是她到底是做了好几年的二品诰命夫人了,多少还是有些威仪的。 因此钱娘子在她身上很轻易的就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场,再想到规规矩矩候在铺子外头的一众小厮和粗使婆子,愈加恭敬了。 暮云随意的在一楼转了一下,虽说这铺子里东西种类繁多,但却没有她想要的。她略看了一遍就垂下了眼帘,即使是铺子最里边那节玻璃柜台里摆放的珠光宝气的各色宝石首饰也只是让她多扫了一眼。见状,银柳笑着朝钱娘子问道:“你们这铺子里只有这些货色吗?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一般的女眷就是对旁的东西不屑一顾,见到那些珠宝首饰怎么也会惊叹一番的。没想到暮云竟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钱娘子刚才就在心里暗自嘀咕了起来,这回味听到银心的话,连忙回道:“有的有的,请夫人移步至二楼雅间。” 淑华和小南瓜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地说道:“竟然还有二楼?”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听闻有二楼暮云便回头招呼众人:“走吧,咱们去二楼瞧瞧去。” 玉兰连忙笑道:“我就不上去了,我瞧着这一楼就有许多东西很不错,就在这里逛逛吧。” 冯氏也附和道:“是啊,我刚才瞧着那边有些西洋布料看着很不错,准备过去瞧瞧。” 虽说她也很想跟着暮云上去开开眼,但是这一楼摆放的商品许多价格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二楼还是不要上去了,到时候看到好看的东西却买不起这不是更让人难受吗? 闻言,暮云也没有强求她们,她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随意吧。” 倒是一旁的淑华人小鬼大,笑呵呵的说:“那我跟着婶娘上去开开眼界。” 就这样,暮云带着两个小姑娘跟着钱娘子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这房间布置得精致大气,最妙的是朝临海的那面墙开了一扇极大的窗户,窗户上嵌了明亮的玻璃。此刻没有阳光,竹制的窗帘被卷了起来。暮云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可惜这里不是遥远的异时空而是装修复古的洋货铺子。 到底身处陌生的地方,暮云也不过是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就恢复如初。 钱娘子请暮云在屋子里的主位置坐了下来,又请小南瓜和淑华坐了次座。暮云用眼角余光看了她的行事作派,心内暗赞。小南瓜倒罢了,作为温家唯一的小姐,她哪怕是年纪小,但是她穿戴行事自有大家千金的气派。淑华因着是和母亲客居在温家,因此母女俩日常穿戴都极为低调,有时后还不如暮云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穿戴的华丽呢。这钱娘子的眼光倒也毒辣,竟然能很快就从这一群人当中分辨出谁是主子。 等她们几人坐定之后,便有小丫鬟端了水果点心和茶水上来。 钱娘子从小丫鬟手里端过一个茶杯,亲自送到暮云手里,笑道:“这是我们这里特产的茶叶,夫人尝尝看喜不喜欢?” 暮云接过茶杯,只见白色的瓷杯中叶似银钩、茶色黄亮,轻轻一嗅,便有如兰般的香气袭来,倒是清新怡人,当下抿了一口,赞道:“这茶甘醇鲜甜,是个好茶,这茶名叫什么?”然后便将杯子递给了丫鬟。 “回夫人的话,这茶是咱们这边的特产茶叶‘银楠雾’,这茶产量极少,只有咱们个地方才又。” “噢~”暮云也就是问问这个茶名罢了,并不是对这茶有多喜欢。 要说起来的话,这茶算是这家洋货铺子里最顶尖的茶叶了,历来只招待贵客才会用。这回钱娘子也是见暮云穿戴不凡,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才忍痛拿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尝了之后竟然是一副兴致缺缺,习以为常的样子。 暮云这态度让钱娘子心内暗罕:会有这样的表现只能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对方不懂茶,要么就是人家喝过更好的,自家这茶还入不了人家的眼。钱娘子觉得暮云的情况应该偏向后者。 再看小南瓜和淑华,两个小姑娘也都是一副坦然受之的神情。尤其是小南瓜年纪还小,想来是还不太会装腔作势的。看来对方的来头果真不小,想通了关键钱娘子不由的更多了几分小心。 要是让小南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吐槽的。虽然她年纪还小,不能多喝茶。但是别人都给她上茶了,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啊,好歹是喝了,一般的绿茶在她的嘴里味道都是差不多苦苦涩涩的味道,要说她最喜欢的还是自家娘亲用红茶粉给她做的奶茶最好喝了。而且她年纪还小,暮云也不会让她喝什么茶,因此她喝茶一向是可有可无,就连有些人塞给她的茶叶在她那里也不怎么受待见,都被暮云拿走了,因此这茶叶虽好,但是在她尝来也就那样了,比喝白水多了点涩味而已。 小南瓜这想法要是让暮云知道了,少不得要笑她“牛嚼牡丹”了。 钱娘子并没有急着推销货物,而是等她们三人用过茶点略休息了一会之后,才笑着问:“不知道这位夫人想看哪一类的东西?” 暮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两个小姑娘,笑着说:“你们这有没有成色好些的宝石或者玉石翡翠?” 钱娘子立即笑道:“有的,正巧铺子刚来了一批新的宝石,那些宝石个头又大成色也好,玉石和翡翠我们铺子好成色的倒是不多,我亲自去找找。”像这样贵重的珠宝,一般的小伙计是没资格去取的。 闻言暮云点点头,钱娘子道了声歉意后便下去找暮云想看的东西了。 过了片刻功夫,钱娘子便回来了,只见她手上捧了好几个盒子。她把盒子放在暮云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打开后,歉意的说道:“抱歉,好白玉店里没有,次一些的我觉得夫人应该看不上,因此没有拿过来。只拿了一些上等的翡翠过来。” 暮云瞧着她打开的那些盒子只见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红色宝石,俱都有鹌鹑蛋一般大小。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胜在颜色纯正,是很稀有的“鸽血红”。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则是一些樱桃红、水红等颜色略差一些的宝石,个头也都有龙眼大小。剩下的两个盒子里都是一些品阶高的彩色宝石,因为少全都放在了一个盒子里,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玉石都装在一个大盒子里,并不多,块头也不大,有冰种的满绿,红翡,紫翡也的都各有几块。 暮云拈起几颗宝石看了一下,心里对这些宝石的成色极为满意。然后笑着说道:“没有白玉也无所谓,”然后暮云又问她:“你这些宝石价格几何?那盒子的翡翠价格又几何?” 钱娘子忙笑着回道:“不知夫人都看中了哪些?” 出门之前暮云可是揣足了银票的,因此这会儿十分有底气的问:“就这一盒红宝石和那盒彩色宝石,还有这盒子的翡翠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说话多了她觉得嘴里有点干,刚想伸手去端茶杯,又想起自己小日子还没结束呢,便又作罢了。 钱娘子在一旁瞧见了,连忙笑道:“瞧我真是疏忽了,这茶都凉了,来人,还不快去换一杯来。” 接着她唤过来一个小丫鬟低声嘱咐了两句。她刚才被暮云的豪爽给惊着了,因此也是借着给小丫鬟吩咐的这个机会让自己定定神。她们这铺子不小,像暮云这样大手笔的客户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一般都是和她们铺子常来常往的大商户。像暮云这样大手笔的散客却是极少遇见的,尤其这些宝石单颗价格就极为昂贵,这几盒子加起来光进价就要接近两万两。她一时也有些犹豫,不该该怎样报价。 钱娘子说笑着暂时岔开了话题,正好小丫鬟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还暗中给她递了一个眼色。这回上的不是绿茶了而是玫瑰花茶,用的茶杯也不是瓷杯,而是玻璃茶杯。虽然这玻璃还比不上单婧妍铺子里的,但瞧着也还算晶莹剔透。 钱娘子将茶杯放在暮云面前笑道:“咱们大辕的茶喝来喝去的都是差不多的味儿,夫人许是喝腻了。不妨尝尝这玫瑰花茶,是从海外法兰西那边运过来的。据说这玫瑰花茶理气解郁、滋阴美颜,是最适合咱们女人的茶饮了。夫人先尝着,你买得多,这样大宗的交易,奴家地位不够高,不好擅自做主,要去向掌柜的讨个主意。”暮云看了看钱娘子点点头,让她随意。 待钱娘子出去后,暮云拿起盛有花茶的玻璃茶杯看了一下,这玻璃杯子比起后世的那些差不多要厚个两倍左右,表面也略有一些不匀,甚至有些不平整,如今配上这颜色亮丽的玫瑰花茶,倒是更显出几分粗糙中的精致来。 等暮云把一杯花茶喝掉大半,钱娘子也笑容满面的回来了。这回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暮云也明白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想想也是,能在这码头边上开这么大的一间铺子,背后的老板就是不能手眼通天,起嘛消息也是十分灵通的。她们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想查自然很快就能查到。 钱娘子进门后,如沐春风的笑道:“夫人久等了,我们掌柜说了,难得遇见夫人这样大手笔的客户。这笔生意就不多赚夫人的银子了,只收您一点本钱,就夫人您说的这些东西加起来,您一共给两万五千两银子即可。” 这些宝石若是带到京城,最少也能卖个五六万两银子。这个价格怕真是进价了,只是多收了点邮费?既然人家给面子,暮云也没有矫情的推辞,当即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替我谢过你们家主子。”接着吩咐银柳:“去拿银票结账吧。” 接着她转头问小南瓜和淑华:“你们俩还有什么想买的没有?” 俩小姑娘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俱都摇摇头,她们那天来逛铺子的时候并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待好几天,因此一股脑的买了不少东西。如今都可以称得上是囊中羞涩了。 见她们这个样子,暮云就知道她们应该是把零花钱都用光了,当下便笑道:“没关系,你们若是真有什么相中的东西只管买,我给你们结账。” 到手的这两盒子宝石和一盒子翡翠比她想象中的要便宜不少,因此这会子她心情特别好,有一种想把省下来的银子一股脑都花光的冲动。 见两人还是摇头,暮云又对钱娘子道:“把你们这里适合小姑娘戴的首饰取一些过来。” 钱娘子答应着,很快就让人送了过来。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三四个小丫鬟抱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过来,桌子上摆的是满满当当的。 暮云瞧见这些首饰既有西洋风格的,但是大部分还是大辕朝的首饰。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你们家不是洋货铺子吗?怎么这还有咱们大辕朝的东西?” 钱娘子笑着回道:“不瞒夫人说,对面那家南北铺子也是咱们家的。我们自家还有银楼,也有几个手艺不错的银匠,这些首饰都是我们自家做的。挑了几套精致些的请夫人掌掌眼。” 闻言暮云拿起一支簪子瞧了一下,这南边的手艺和京城的相比确实有些不同。虽然少了一些大气,但是工艺更加精致秀丽,她手上的这支簪子用的是填丝工艺。这种手艺京城那边就没有。 这支簪子只是一套首饰中的一支,其余的挑心、顶簪等工艺都和这个如出一辙,暮云一眼就瞧中了。笑着说道:“这套头面镶的宝石略带些浅粉色,手艺也精巧,倒是挺适合小姑娘戴。”然后看了一眼小南瓜:“暖暖,我记得你那里有不少各种宝石的头面了吧,这套就让给淑华姐姐好不好?” 然后暮云又指着一套翡翠雕成蜻蜓样式的头面道:“这里头翡翠的水头虽然略差了些,但胜在颜色脆嫩,你戴也合适。”小南瓜自然是无所谓啊,她出生以来,收到的各种宝石头面多不胜数,也不差这一套。 淑华也不拒绝暮云给她买首饰,以后她肯定会婶娘买更好的。于是两个小姑娘俱都笑着朝暮云道谢。接着暮云又在一堆首饰里给玉兰和冯氏都各挑了一样首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淑华见她只顾着旁人,便指着其中一套累丝嵌五色宝石的头面道:“婶娘我瞧着这套头面还成,您也给自己买点才好,要不我们怎好意思生受。” 暮云笑着觑她一眼:“就你话多。”说完,有些遗憾的对淑华说道:“这套首饰看着是挺不错的,可是类似这样的首饰我已经有好几套了,这套也没什么新意。” 这时候,小南瓜从一旁扒拉出一个被压在底下的盒子,笑着说:“娘,要不你看看这个,这对玉簪镂雕的工艺还算不错,上头嵌的宝石也匀净,您看看喜不喜欢?” 暮云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果还真不错,我们家暖姐儿的眼光越来越毒辣了。就要这个吧。”说着她又指着一对红珊瑚的手镯道:“加上这对镯子,还有刚才说的那些都包起来吧。” 钱娘子连忙笑着答应下来。 选好东西,暮云瞥了一眼雅间里的落地西洋钟,看到如今已经是快十一点了,不由笑道:“没觉得看了很长时间,一下子就要到晌午了。咱们该去吃午膳了。” 接着,暮云转头问钱娘子:“你们这附近可有什么干净一点的酒楼没有?” 钱娘子忙笑着回答:“从店里出去往北边走二三百来米,再往左一拐,那边有一家同福酒家,临海而建,环境优美。里头收拾得也极为干净整洁,浙江菜做得极为地道。夫人要是不想吃我们这边本地菜,在径直往北走五六百米有一家百味坊,专门做北方菜和鲁菜,味道也不错。” 闻言,毛家苑轻笑一下:“好不容易来到这边,自然是要尝一下当地特色才好。”说着转头瞧向小南瓜和淑华:“你们觉得呢?” 淑华不挑食于是便点头应道:“婶娘做主就好。”小南瓜则是有的吃就不挑的货。俩姑娘都十分好养,比臭小子强多了。暮云想到自家那两个挑食的臭小子就不由得叹息一番。 东西买完了,吃饭的地方也有着落,于是暮云便带着淑华和小南瓜相携着往楼下走去。 她们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争执声,暮云隐隐约约听到了冯氏的声音。俩个小姑娘也有些惊讶,淑华说:“好像是二舅妈的声音。”跟在后头的钱娘子心头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人和这为夫人的行人起了冲突,千万不要波及到自家铺子才好。 暮云皱着眉,快走几步下了楼梯,只见在柜台处,冯氏和玉兰几人正在跟另外一群女眷对峙。 只听冯氏气冲冲的道:“这簪子明明是我先看好的,你怎么能上来就抢呢?真是不讲道理!” 只听她对面那个满头金饰,穿戴艳丽的年轻女子毫不客气的回道:“我不讲道理?我看你满身的穷酸样,这样的簪子你买的起吗?恐怕顶多就是插到头上试试过过瘾而已吧,根本就不会买。” 说完,她径直冲着边上的一个伙计道:“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们可不能为了一个生人扫了我的面子。”伙计对那女人有些害怕,一时间唯唯诺诺的呆在那里,左右为难。 冯氏气急,正要怼回去的时候,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这根簪子她是不会买,不过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因为瞧不上。” 紧接着转头对冯氏笑道:“表嫂也真是的,让你和我们一起去二楼,你非要在这等。这一楼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普通货色而已,你哪能瞧得上?来,看看我帮你挑的簪子喜不喜欢?”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递给冯氏。 暮云帮冯氏挑的是一对蝴蝶嵌五宝的累丝金簪,上面的宝石都有莲子一般大即使在室内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旁边那个女子都看的两眼发直。 冯氏还以为暮云只是帮她找场子呢,因此毫不客气的笑道:“还是这样的对我的胃口,刚才那支簪子也就是做功比较洋气而已,我拿起来瞧个稀奇罢了。那样没嵌珠宝的鎏金簪子,有什么好的?” 暮云笑道:“可不是吗?世人惯都喜欢以外表度人,可是有些人自己没有见识反而喜欢看低别人。不说旁的,单表嫂头上这支沉香木簪也抵的上十支那样的簪子了,可笑竟然有人觉得表嫂穷酸。” 玉兰也在一边附和着:“就是呀,不是有句话说的‘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可见沉香之贵。算了,咱们何必与那些坐井观天,目光短浅之徒一般见识?” 暮云拉着冯氏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和这些人说话,没得白白失了咱们的体面,要我说表嫂就不该和她多费口舌,随便找个丫鬟打发掉就是。好了,不提这些扫兴的话,大家都逛累了吧?咱们先去吃饭去。” 那女子在后面听到暮云这样看低自己,自是满心不忿,正要跟上来理论,却被钱娘子使了个眼色让殿里的几个粗壮婆子给死死抱住了。她惊怒之下就要发飙,却被婆子们连拖带拽的拖到了后头一个单间里去。 钱娘子忍着对那女子的不喜,满面赔笑的将暮云一行送了出去,生怕暮云会因这人朝她们店里发火,好在直到离开,暮云也没有说过什么。钱娘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到铺子里,听到单间传来的挣扎声,心里冷笑两声。然后径直走到那间屋子里,对按着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便把她给放开了。 那个女子没了压制,径自跳了起来,指着钱娘子大骂:“好你个钱寡妇,你别以为我给你两分脸,你就敢开染坊了?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你竟敢让人对我动手?我瞧着你这管事位子怕是不想干了吧!看我不让三爷把你赶出铺子。” 钱娘子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我奉劝牡丹姑娘您悠着点,不过得了三爷的几分宠爱就这般得意忘形。这铺子是大爷的私产,三爷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况且,就算大爷要给三爷家眷面子,也是给三夫人面子。您是哪个牌面上的?敢和大爷要面子?我要是你,就消停一些,连个正经的姨娘都还没挣上呢,就想要染指这间铺子里的人事,你这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说着,钱娘子喊过两个婆子:“来人,把她好生送回宅子去。告诉三爷一声,别让她再到铺子里来生事,这里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她一个不长眼惹到贵人了,岂不是给大爷惹麻烦?” 那个牡丹心里极不情愿,还想骂人,但是看到边上那两个粗壮的婆子脸色不善,摸了摸如今还隐隐作痛的胳膊内侧,想到她们的手段,也只得忍下肚子里的恶气,往外走去。她的小丫鬟在外头等着,牡丹满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泄,气的掐了自己的小丫鬟两把怒骂着:“没用的东西,连你们的主子都护不了,只会吃干饭。”说着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 待她走后,旁边的一个丫鬟有些忧心的说道:“我听说这个牡丹姑娘如今正得宠呢,就连三夫人也要暂避她的锋芒。姐姐你得罪了她,会不会惹来麻烦?” 钱娘子微微撇嘴:“她再得宠,也只是三爷的人。咱们这里头,她的手还伸不进来。” 对于铺子这边发生的一切,暮云她们都无从得知。一行人出了门之后,发现雨已经停了一会了,还出了太阳,这会儿已经是正午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这么一小会的功夫街道上的水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暮云见这里街道路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干了之后也没有多少泥土,便笑道:“刚刚铺子里的钱娘子说前头不远处有个酒楼做的本地饭菜不错,咱们去尝尝吧,而且这会儿也不下雨了,直接走着过去吧。” 冯氏首先回应道:“行,在船上待了这么些日子可是闷坏了,这样溜溜活动一下腿脚正好。”其她人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钱娘子所说的同福酒家确实不远,一行人说着话没一会就到了。刚才已经有小厮跑过来订好了雅间,她们到了之后径直去了二楼。 这里靠近闽地,菜式除了有浙江菜的一贯精致还多了几分闽菜的清淡,又兼着地处贸易昌盛的海港,别的不多,海鲜最多,还夹杂了其他地方菜系的一些优点,可谓是集百家之所长。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暮云自不会吝啬那点银子,在小二的推荐下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和不少本地的特色,还点了一些海鲜,她其实是挺喜欢尝试一下新鲜事物的,因此不知不觉的就点了将近二十多道菜。 见状,冯氏便拦着她说道:“你点的也太多了些,咱们笼统就这么几个人,多了吃不完岂不浪费?” 暮云笑着回道:“咱们好容易来一回,可不得多尝几样?再者,这些菜听着花样挺多,其实好些都是小菜还有点心一类的,其实硬菜没有多少。再者,就是咱们吃不完,不是还有丫鬟们婆子和小厮呢,浪费不了的。” 冯氏知道她手头宽裕,也就略拦了一下。待暮云点完菜式之后,把刚才的首饰盒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刚才多谢弟妹替我张目了,让我出了一口恶气。这东西贵重,弟妹还是快些收回去吧,放在我这里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暮云笑道:“这东西原本就是给二表嫂你的呀,还换回来做什么?” 闻言,冯氏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首饰我不能收,当家的要是知道我收了你这样贵重的东西,回去后还不得骂死我。我知道你手里宽绰,但是这咱们自家亲戚着实不用这般破费。” 这时,淑华劝道:“二舅妈您就收下吧,婶娘还给我娘也挑了一支这样的簪子呢,二舅妈不收,我娘也不好意思收了。” 暮云打趣她道:“没事,你二舅妈和你娘要是不收的话,那就都给你,怎么样?” 淑华连忙笑眯眯的说:“那敢情好啊,我正在攒嫁妆呢,婶娘给多少我都不嫌多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淑华这话一出,坐在旁边的玉兰飞快的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惊人的话语来,板着脸训斥道:“你这臭丫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话也敢往外说。你也不瞧瞧谁家的姑娘像你这样一个劲的惦记着自己嫁妆的?得亏这屋里没有外人,要不然,人们还不笑话死你?” 被捂住嘴的淑华把玉兰的手扒拉下来后,吐吐舌头道:“我这不是瞧着没有外人才说的嘛?” 然后颇为不服气的说:“我这是直爽、诚实,要我说呀,哪个要出阁的闺女不惦记自己嫁妆的,明明就很在意,却偏偏还都爱装作一副清高,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这是忽悠谁呢?我就看不惯那等装腔作势的人。” 玉兰听她还说上瘾了,顿时恼道:“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啊,你自己瞧不上人家,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一点子的成算也没有,你这幅样子,将来怎好说婆家?” 一旁的暮云忙劝道:“好了,玉兰你何必这样说她,我瞧着淑华心里有数着呢。我就喜欢她这样爽利痛快的性子,比那些哼哼半天,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拐了十七八个弯子个都没把事情说明白的人强多了。” 冯氏也连忙打圆场:“就是就是,各花入各眼,女孩子怎么能都是一个性子呢?反之男方家也一样,有那些人家喜欢文静的,自然也有喜欢淑华这样爽利的人家,我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活泼开朗的。我家那丫头,我平日都嫌她太木讷了一些,只会待在家里看书作女红。让她出来逛逛都不愿意,真是愁煞人了。” 玉兰一脸艳羡的道:“你家萍姐儿多文静啊,她这样的性子将来才好说亲呢。我家这个但凡有萍姐儿一半乖巧,我就知足了。” 冯氏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她太文静了、而且嘴又不甜,将来去了婆家以后岂不是任人揉搓?” 玉兰忙劝慰道:“哪能呢?她这样的文静温柔的性子才讨人喜欢呢,谁家舍得揉搓她?你要不放心,到时候咱们慢慢寻访一番,给她找一户知根知底的人家,选那些家里婆婆性子温和的,不就成了?” 冯氏听玉兰的话后,这才笑了起来:“妹妹说的正合我意呢,到时候少不得你帮着寻摸一番。” 玉兰忙道:“这是一定的,若是我身边有合适的人家,自然先紧着咱们自家孩子不是?”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将刚才的尴尬气氛都岔了开来。 淑华坐在一旁,撇了撇嘴。 吃了午膳,大家回到船上之后,冯氏让小丫鬟抱着自己买的东西,自己亲自捧着暮云送的那对金簪,恍恍惚惚,颤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女儿云萍萍原本正在屋里扎绢花呢,见冯氏回来了,连忙上前迎着。许氏摆摆手,自己到座位上坐下来,先问:“你不是说去找珠菱玩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完不待女儿回答,冯氏径自笑道:“这回你没去真是可惜了,你表婶娘送给我一对极为贵重的簪子。你瞧瞧。”说着,冯氏打开装着那对簪子的盒子。 盒子一打开,萍姐儿只觉得一股珠光宝气迎面扑来,虽说她素来文静,但是哪有女孩儿不喜欢这些漂亮的珠宝的。当即也惊奇的赞道:“真好看,真真是华贵无比呢。” 冯氏颇有些遗憾的说:“要不我怎么说可惜呢,要是你跟着去了,你婶娘肯定也会给你买一份礼物的。这样的好东西就是过几年,拿来当嫁妆也是极为体面的。你看淑华多精乖啊,跟着去就白得了一整套头面呢。” 萍姐儿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冯氏的袖子说道:“娘,你浑说什么呢?这让外人听见了多不好啊!” 冯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当即捂住嘴道:“好好,我不说了。”接着,她又兴冲冲的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道:“来,这些都是娘买的。你看看这块玫红色的哆罗呢好看吧?颜色多喜庆,等着娘让人给你做件褂子。还有这个珐琅彩的首饰箱子,正适合你用呢。” 母女俩正在说话,看着今日冯氏的战利品,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门外响起:“云夫人在里面吗?” 冯氏听着似乎是银心的声音,连忙回应道:“在呢,进来吧。”一边应着一边打开了们。 待她打开门后,银心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她一边进来一边行礼一边笑道:“我们家夫人刚才忘了把给云姑娘的礼物也一并让您带着了,特意让我给云姑娘送过来呢。” 然后银心顺手将手里的那个盒子放到桌子上,说道:“东西送到了,我回去还有差事,就不久留了。” 前后也不过几息功夫,冯氏也没落座,又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知道你忙,我就不虚留你了,等你得闲了再过来玩儿。” 银心笑着应了,待她的身影走远了,冯氏才回到屋里,关上门后,她打开桌上的盒子,只见里头是一整套的珍珠头面。工艺没有多复杂,俱都是简单大方的样式,难得的是用的珍珠颗颗俱都浑圆一体,顶簪当中那颗珠子足有桂圆大小。 母女两个都有些看呆了,直到云帆父子回来才略略有些回神。 见到丈夫,冯氏方觉得有了主心骨,连忙拉着他的手说道:“当家的,你快来瞧瞧,这是刚刚弟妹让人送过来的。还有那边那对簪子,是今儿上午咱们逛洋货铺子的时候送给我的,我说不要,她非要给。回来后又送了这套珍珠头面来,说是给咱们萍姐儿的东西。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些啊?” 云帆看了一眼,心里略一琢磨,然后说道:“既然是弟妹给的,那你们就收着吧。” 冯氏有些忐忑的问:“你说,弟妹为什么突然送咱们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云帆摸了摸下巴:“估计她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示好罢了。估计她心里觉得咱们一家跟着他们到闽海,算是背井离乡极为不易,有所补偿罢了。你就只管好生收着就是。” 冯氏讪笑道:“是咱们自己愿意来的,弟妹也太客气了,这让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闻言,云帆沉声道:“弟妹一向厚道,这些年何曾亏待过我们?到了闽海当地的情形怕是极为复杂,你们都记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家都不能拖了表弟夫妻两的后腿,你们几个谁都不许做那些背信弃义的事。”屋里的两个孩子都恭敬的应下了。 冯氏嗔他一眼:“行了,看你凶的那样,咱们家的孩子是那样心里没数的人吗?” 三楼这边,暮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有些踌躇不定的玉兰问道:“你怎么了啊?怎么瞧着你一副有心事似的模样?” 玉兰瞧了一眼外室,看着自己的闺女正在和小南瓜嬉笑着下五子棋呢,顿时压低了声音说:“你瞧着良哥儿怎么样?” 暮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点头附和道:“良哥儿呀,我瞧着倒是个挺好的孩子呢,年纪不大,性子倒是很稳重不冒失。”话音刚落,暮云这才恍然大悟:“难不成你想把淑华许给他?” 玉兰忙不迭的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暮云。 见她这样子,暮云取笑道:“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吧?只是,淑华她一向是个主意大的,你就不问问她的意思?” 玉兰讪笑道:“我也就刚有了这么点意思,问她做什么?可别没事再整出啥事来。” 暮云低声道:“说起来良哥儿确实是个好孩子,但我还是想劝你一下,他们两不合适!” 玉兰讶异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暮云知道古人都喜欢近亲结婚,她也不能和玉兰解释近亲结婚的利弊,这太难解释了。 暮云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想法,二表哥和二表嫂都是识大体的,你会这样想无非就是觉得二表哥好歹是你堂兄,也是知根知底,淑华嫁过去,他们也能善待她。只是我不太赞同近亲结婚,血液关系太近了,其实对子嗣并不好,你是学医的,我相信你多少也能分析出一些来,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看法罢了。你若是真的喜欢良哥儿,那就先暗中观察一番,等淑华大了,再说也是可以的。” 接着暮云又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这事先不要让孩子们知道。否则万一孩子们没那意思,平白的添了些许尴尬。” 玉兰听着暮云的话,陷入沉思,她对暮云是非常信任的,无缘无故暮云也不会说什么近亲结婚不好的事和她说,她确定了,等回去后好好查查医书,半晌后她回道:“表嫂说的我知道了,我会慎重的。” 第二日,天气放晴了。暮云她们的官船又重新扬帆起航,不过三五日便到了江城港。 温廷舟早在几日前就派了小厮和下人在这等着了,暮云她们的船离码头还远着呢,就有下人飞速的去通知温廷舟去了。 等官船缓慢的驶进港口,暮云她们收拾停当下船的时候,温廷舟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虽然说起来,也不过是几天时间没见,但是暮云却觉得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了呢。到了这会,她才真正体会到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隔着众多的外人,暮云与温廷舟遥遥的对视一眼,满腹的牵肠挂肚都盛在了彼此的眼神之间。 接下来便是下船了,暮云她们人多,东西也多,先是把东西都搬下船后,才缓缓的下船。温廷舟亲自上船来接她。 带上了岸,换了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又换了轿子走了起嘛也有三十分钟吧。 一行人总算到了目的地,进了官邸之后温廷舟指着眼前的一个院子道:“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南方的建筑与北方建筑的大气恢弘不同,呈现在暮云眼前的是一个小巧的月亮门,穿过月亮门,里面零星分布了好几个院落。乍一望去,古朴又幽静。 她冲着温廷舟微微一笑:“房子只要能住就好了,反正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几个的家。” 闻言,温廷舟笑着紧握一下她的手:“走,去看看咱们未来几年要住的院子去。” 一路行来花草繁盛,但是丝毫不见杂乱,一看便知道是精心修理过的成果。园子倒比暮云想象中的还要大些,从二门到她们的院子门口,足有百十米。 温廷舟指着园子里的一块空地道:“你不是喜欢侍弄花草吗?那块地方就留给你,随你怎么处置吧。”闻言,暮云只觉得心里十分妥帖。 自家相公就是这么给力又贴心!!! 等到了后院,暮云见屋子内外收拾的干净齐整,心内十分妥帖。转头对温廷舟说:“一看便知道是精心布置过的,相公费心了。” 温廷舟拿手抚摸一下她的发丝:“我不过是随口吩咐了几句,活都是下人干的。不过,只要你喜欢就好。”至于为了达到他的要求,那些下人们被他怎样的来回折腾,某人都统统放到脑后去了。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暮云笑道:“这屋子比我想的要大多了,以前听他们说起来,都说这闽海地方的屋子大多狭小阴暗,如今这样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呢。” 温廷舟轻笑着摇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几十年闽海这里商贸繁盛,尤其是江城,这里又是重要的海港。百姓们手头富足了,自然不会在房子上头吝啬。这宅子原主人是个大富商,自然更舍得花钱,你瞧瞧这窗户上镶的玻璃,听说还是千里迢迢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我瞧着这工艺,十有八九还是皇后娘娘铺子里的东西呢。” 第二百九十章 闻言,暮云走到窗户边上细细一看,继而笑道:“可不是吗?这工艺别人瞧不出来,我是一眼就能认得的,正是玻璃坊的工艺。这户人家也真是舍得花费,不说这玻璃本就价值不菲,单就从京城到这里的路费怕是都比玻璃贵了。难不成这闽海就没有做玻璃的?非要跑到京城去买?” 温廷舟淡淡一笑:“那户人家就是太不把银子当回事了,一大家子都豪奢浪费,最终才导致入不敷出。后来竟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被查处之后一家子都被抄家了,这宅子被前任布政使马大人买了去。我来之后,刚好赶上马大人任职已满调往别处,正在变卖这间宅子,因此便顺手买了下来。” 暮云一愣:“啊?这是你买的啊?我还以为是官家给分配的府邸呢。那你的官衙离这远吗?” 温廷舟无奈的道:“你忘了前不久这里有倭寇攻城,总督衙门是被攻的最厉害的,宅子早就破败不堪了。如今衙门那边财政吃紧,只得先顾着士兵们的军饷。这宅子我便自己掏了腰包。” “噢,这样啊!我家相公果真是大公无私,也好,到底是自己的屋子住着底气才足,这下好了,我再折腾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只是,这宅子不便宜吧?相公你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的私房钱了?”暮云笑眯眯的问道。 虽说她从来不会把自家男人管的太紧,但是这么大一个宅子没有几万两是下不来的,家里的进项如今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呢,温廷舟手里就是有点私房顶多也就千八百的,一万已经是顶天了。买这么个大宅子肯定是万万不够的,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这么大一笔银子。 她的语气听着虽然还算柔和,但是熟知暮云脾气的温廷舟怎么会听不出她这是即将发怒的前兆。他轻轻咳嗽两声,干笑道:“你别多想,只些钱来路很正当,是打退了倭寇抄了他们的老巢,加上这城里原先有几家官员和大户人家也被牵扯其中,这些人自然也要被抄家的。我也不过是拿了自己该拿的那份罢了,不多,也就八万两银子而已。” 刚才暮云夫妻俩进屋的时候,丫鬟们都机智的没有跟进来,孩子们也都去瞧自己的院子去了,如今这屋子里只有她们夫妻俩人。 听到温廷舟的话,暮云忍不住被惊了一下,她往外张望了一下,看到门外没有旁人,才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怎么拿这么多?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银子,这要是被人捅了出去怎么办?” 温廷舟连忙安抚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你放心好了。知道这事的原就没几个,况且他们拿的不比我少。要是抖落出去,谁能比谁得好?这都是惯例了,就算是上头知道了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暮云还是有些担心的道:“上头那人原就对我们家心生怀疑,我怕他会故意小题大做。” 这件事温廷舟早就已经想过后果了,他不怎么在意的说:“你就放心吧,如今他还有用的着我的时候,暂时不会对咱们家怎么样的。况且,有些事不是我们退让就可以的,他若是想对付我们,还用的着搜集证据?他随意安插个罪名,咱们家面对的就是满门之祸。” 说到最后,温廷舟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搂住暮云的肩头:“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有分寸的。” 接着,他又笑道:“对了,买宅子和器物总共花了大约四万两银子,下剩的银票我已经让人去取了,另外还有几箱子东西,待会送来后你只管收起来就是。” 暮云有些失望:“你还要出去啊?” 温廷舟捏捏她的脸:“是啊,为夫下午还要去军营一趟。前几次的对战中,好些士兵都受了重伤,我时不时的去看一下他们一番,一是安抚,二来时间久了也省的那些大夫们慢待他们。” 暮云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军营历来都是如此。只是上位者往往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却把这些真正流血流汗的普通士兵给抛到了脑后。相公你做的对,若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只管告诉我。” “就知道我家夫人是最最深明大义的,只是你放心好了,这回我亲自盯着,将士们的养伤银子和给战亡兵士家眷的抚恤银都发的足足的。我手下的兵,断不会让他们因为保家卫国而在这上头受委屈。”温廷舟斩钉截铁的说道。 暮云敬佩的说:“相公,你这样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听到妻子的夸赞,温廷舟却不由的苦笑一声。恍惚中他记起来年少的时候,尚且懵懂年幼的他跟在成国公的身后探望那些伤兵的时候,成国公就是这样说的。这些话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自打他从军之后一直都牢牢谨记。 如今他已经成了一方统帅,可是当初那个把他带在身边循循教导的长者却已经长眠于地下。 温廷舟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坚定无比:这个仇,总有要报的那一天。 对他来说,成国公也是他的授业恩师,他所学的领兵打仗本领基本都是和成国公学的。 温廷舟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一事,然后对暮云说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同僚们送了好些下人过来。军中事多,我也一直也没顾上过来,你自己看着料理了吧,有什么不合心意的直接打发了就是,不用顾忌谁的面子不面子的。”暮云忙不迭的应下了,有了他这句话她就能放手干了。 送走温廷舟之后,暮云便吩咐下人进来收拾屋子。日常惯用的器具摆件都拿出来一一摆上,还有床帐坐垫什么的也换上她素日喜欢的。 连日赶路,虽说在船上也有沐浴的地方,但是船上淡水有限,总没有陆地上那么便宜。此刻闲了下来,暮云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吩咐银心道:“你去厨房看看,她们备下热水了不曾?没有的话就让她们赶紧烧一些送过来。” 这时暮云身边的小丫鬟双琴道:“夫人,这点子小事何须银心姐姐亲自过去,奴婢去一趟就是了。” 这个双琴原本是在暮云院子里干粗使的,离京前才刚刚升了三等,如今正是一门心思想要表现的时候呢。 暮云见她这般,笑着附和:“也好,这传话原本就是你们的活计,倒是我使唤错了人。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顺便先要一些清水过来,煮水泡茶喝。” 双琴脆生生的答应了下来,找出提水用的大铜壶利落的走了。 却说双琴离了主院,先是找人问清了厨房的位置后,然后便直冲冲的去了。谁知去了厨房之后,里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双琴喊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应声,不由气恼。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逛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水缸和烧水的大锅炉。锅炉里倒是有水,但是拿手一摸不过是稍微有点余温,茴香见灶膛里有些柴火烧了一半就熄灭了,明显是没有烧完人就走了。她刚找着火折子点着柴火,就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哎呦,双琴姑娘,你怎么亲自烧起火来了?” 来的是原本在京城时厨房里的刘婆子,她看了四周一圈:“怎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这才刚放好行李,想着快到午饭时候了,预备过来搭把手来着。不是说这里有厨娘来着?” 刘婆子见双琴又拿起一根木头棒子往灶膛里扔,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就算是这里的那些人想要给咱们下马威,这样的粗活也用不着姑娘你动手,你快在一旁歇着,我来吧。” 双琴顺势站了起来:“也好,夫人还要我拿些清水过去煮茶喝,我先去给夫人复命。等热水烧好了,妈妈找两个婆子抬到主院那边去吧。” 接着拿着大铜壶装满了清水,晃晃悠悠的走了。 回到院子后,另一个和双琴一起提了三等的双菁正好看见她晃晃悠悠的提着一壶水回来,她连忙上前几步从她手里接过铜壶,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傻?不会从厨房里喊个婆子送过来?这么重的壶非要自己提?” 双琴嗤笑一声:“还找人呢,我去的时候厨房里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宅子里原来的人都去了哪里了?要不是恰好刘妈妈赶过去帮我烧了热水,我还腾不出功夫把水提过来呢。” 双菁咋舌:“怎么会这样啊?” 双琴的话碰巧被银柳听见了,她皱着眉头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闻言,双琴连忙伸手发誓道:“姐姐,我要是说半句假话就让老天爷打个雷劈了我。” 银柳嗔道:“行了,在主子跟前胡说八道什么呢?走,你跟我去见夫人去。” 待暮云听完双琴的复述,不由浅浅一笑:“怪不得大爷走之前让我尽管料理呢,原来送到咱们家的这些竟然不是下人,都是大爷呢。” 说着便吩咐道:“去看看管家在什么地方,把他请来。” 她煮茶用的炉子、茶壶和银丝碳都在随身带的箱子里,丫鬟们很快就泡好了香茗送了过来。 暮云啜着茶水,一杯茶将将喝完,管家也正好赶了过来。 虽说已经到了深秋,但是闽海地区气候原就湿热,加上管家忙活了半天,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虽说他上了岁数,也没那么多的男女大防,但还是走到门口就止了步,颇有些狼狈的说:“奴才身上肮脏,就不进夫人的屋子了,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暮云见状便问:“前院是不是也不大安稳?那些人给你下绊子了?” 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夫人英明,简直是料事如神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听了管家的话,暮云嗤笑道:“我有什么英明的?这下马威都下到我这个女主人的头上了,还英明呢!” 暮云这话倒是让管家更加惭愧了:“都是小的无能,不能辖制他们,让夫人受委屈了。” 闻言,暮云安抚他道:“不是你无能,是某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我自打成亲之后接管温家的管家之权起,还没被这样打脸过呢。”说着暮云沉声问:“送咱们回来的那些士兵还没走吧?” 管家忙回道:“大爷说了,这些人一路奔波辛苦,给他们放了三日假。奴才刚刚厚脸请他们吃了午膳再走。” 暮云应道:“你思虑的极是,这一路上若不是有他们护送,咱们即使做官船也不能这样安稳。只是,这午膳,我瞧着大厨房那边怕是做不来了。人家只怕压根就没预备咱们的饭食呢。” “这,奴才只顾着前头的事务,还没来得及去厨房查看,如今可怎生是好?”管家也有些咂舌,这些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闹大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暮云笑道:“这白日青天的,咱们这些大活人还能被一顿饭饿死不成?你立马派几个干练的管事带上下人去外头找几家大点的酒楼,让他们做几桌上等席面送过来。那些跟着来的家眷们都回了自己家,咱们一共这里只有三十几口子人,加上那些士兵,统共也超不过百十来人,你买上十桌席面先把今天的午膳应付过去。尤其是那些士兵们,一定要好酒好菜的招呼好了,等吃了午膳,我还有事要他们帮忙呢。” 管家连忙答应着去了,夫人可只说了他们这些人,至于原先府里的那些人,呵呵,夫人没提,他自然也恰好没想起来。 待管家走了之后,暮云眯起双眼,冷笑一下。 她本来就不喜欢旁人给送过来的钉子,这些人最是烦人了,事情做不好不说,用着也极为不顺手,今日这些人的做法正好给了她出手的理由。想给她下马威,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 管家得了暮云的吩咐之后,立马去了前院。他也没找跟来的管事小厮的,这些人都是头一次来江城,一时半会的去哪找酒楼去?倒是那些士兵俱是温廷舟的私兵,里头有一些人曾经跟着温廷舟来过江城。因此,管家直接去找了他们领兵的夏千户。 夏千户一听,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这都是小事,咱们兄弟们什么没吃过呀,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我们也知道夫人今日刚搬进来肯定忙碌得很,要不随便给我们一些酱肉啥的配点白饭就行了,何必去酒楼呢?” 管家呵呵地笑道:“这可不行,咱们夫人可是吩咐了不能慢待你们,等吃了午膳,她还有事要你们帮忙呢。” 军人虽然耿直,但是能做到千户的,智商自是不会太低,听了这话,夏千户忙道:“是我糊涂了,我们这些大头兵不讲究这些,自然是吃啥都行,可是后院的女眷们可不能吃这样的苦头。那好,这事我亲自带人去办,放心吧,我前几年来过这里,知道城里几家干净地道的酒楼,我这就和弟兄们买席面去。” 管家笑眯眯的道:“那就劳烦千户大人了。”说着他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这大晌午的,咱也不能让这些兄弟们跑了腿还垫上银子。这荷包里下剩的就当请众位兄弟喝酒了。” 夏千户颠了颠荷包,当即笑着伸手拍拍管家的肩膀:“老哥客气了,说实话我们身上还真没有这么多现银,这个我就笑纳了。”说完,夏千户随意点了几个士兵,招呼着他们大步流星的走了。 主院这边,暮云已经从跟着温廷舟先到江城的自家小厮的嘴里得知了府里其他下人的来头,闽海巡抚送的人最多,一共四房共有十八个人,其中一个这些日子以来就总管着宅子里的事务。另外还有军中副将席家送来了两个厨娘和几个做粗使活计的小丫鬟,最后就是指挥使章家送来了四个娇滴滴的大丫鬟。 闻言,暮云冷哼了一声,心里给章家记了一笔:席家那些小丫鬟也就罢了,章家这些大丫鬟是送来做什么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当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嘛? 回话小厮有些郁闷的说道:“这些人以往瞧着虽然狂傲了一些,但是该做的活计都还做了的,今早老爷去衙门之前特意过来了一趟,还夸他们把院子打扫的很干净呢。谁知等夫人来了竟然都抱病不起了。” 暮云心内冷笑,又不是得了瘟疫,谁家的下人们有组团抱病的?不过是有人寻思着她初来乍到的不好一下子将温廷舟的众多同僚全都得罪了,所以这一个个的都给她下马威来试试她的深浅呢。这些下人这么嚣张也不过是依仗着旧主的势力或者干脆就是受了旧主的吩咐而已,根子倒不在他们身上。 暮云又想到温廷舟走前说的那话,什么总兵衙门破败的厉害,从下了圣旨到暮云到来,已经过了少说也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吧,别说是修整了就是盖新房也能盖起一座新宅院来了。 原本暮云以为温廷舟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也就是随口嘱咐一下而已,如今看来,怕是他在军队之中也是颇受掣肘。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些事既然温廷舟不好出手,就由她先来点了这把火吧。 夏千户的动作很麻利,等暮云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堂屋里已经摆满了一桌子席面了。暮云让人去把玉兰母女和冯氏母女等人喊过来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午膳。别说这夏千户介绍的这家酒楼的饭菜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路途有些远,加上送过来也有些时间了,多少有些凉了,她们吃的时候也不过是温热而已,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 暮云对待下人一贯大方,给丫鬟仆妇们定的席面虽然不及她们吃的,但也是二两银子一桌的席面,下人们都吃的很开心。 她们在这里吃得心满意足了,另一边那些人可是坐不住了。尤其是在里面一直充当领头人的宁管事更是有些纳闷不已:不应该啊,都这个点了,她们不是该催着找人去采买东西开火做饭吗?难不成这些人都不饿? 一旁的另一个管事见事情不大对,便对他说:“事情好像不大妙啊,温都督的夫人就算真的像老哥说的那般出身低微没有见识,可是她做了这么些年的诰命夫人再怎么没见识,也不会一点手段都没有吧?” 宁管事瞪视了他一眼道:“就算她是个有手段的又怎么样?我家夫人可是堂堂的县主,她如今就算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掩不住她身份低微的事实,以前她做丫鬟时还是给我们夫人端过茶递过水吗,如今她也敢拿我们夫人的强不成?” 听了这话,那管事连忙一个劲的赔笑道:“是,是,是我多虑了。” 嘴上他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有点打鼓,回头忍不住叫了个小厮去后院那边打探一番消息。只是这小厮出了院子门口没走两步就被人堵了嘴捆起来了,除了他,另外一些被派出来打探情形的也都被捆了起来。这也是宁管事他们一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原因。 他们还以为底下的人贪玩,误了时间,都没往深处想。等暮云这边众人都吃饱喝足的了之后,夏千户带着底下的士兵把那些人五花大绑捆起来的时候,那个宁管事还在做着暮云那边会派人过来低头示好的春秋大梦呢! 宁管事也没想到暮云竟然会这般强硬,犹自在那里挣扎着说道:“我家夫人可是先帝的亲孙女,堂堂的县主,你们敢这么对我,就是不给我们夫人面子,不给宗室面子。” 他话音未落,便被夏千户给当头呸了一口:“你少在这里忽悠人了?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你以为你是谁啊?也敢往宗室身上扯事儿?真是不怕风大刮了舌头吗?你这话也就是唬唬那些不知底细的本地人罢了,有本事你去紫禁城外嚷嚷两句,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子到了京城也得夹起尾巴做人。真是不知所谓!” 暮云把自家的管家喊了过来,好生叮嘱了几句,管家有些迟疑的道:“夫人,咱们这样会不会太不留情面了,以后您少不了还要和她们打交道呢。” 暮云不在意的笑笑:“我也不想刚来就和她们弄的势如水火,但是今日的事你都瞧见了,若是今日我退缩半步,他日这江城怕是就没我立足之地了。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凡事有我兜着呢。怕什么?” 管家见暮云主意已定,当下也只好依言行事了。 此时闽海巡抚府衙的后院里,巡抚夫人也是咏星县主刚刚睡醒了午觉,丫鬟们见她醒了,连忙端了茉莉花茶给她漱口。她一边拿过帕子擦拭着嘴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也不知道交代给宁重的事他办的怎么样了?” 在一旁伺候她的大丫鬟连忙恭维道:“宁管事办事一向牢靠,肯定是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咏星县主扯扯嘴角:“但愿如此吧。”接着她又冷哼一声:“想到那个温乔氏从前也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我去成国公府做客的时候她还给我端过茶水呢,如今诰命品级竟然比我还高,难不成她还想让我给她伏低做小吗?” 正在咏星县主等着宁管事成功打脸暮云的好消息时,却有丫鬟急急匆匆的来回报说:“夫人,不好了,宁管事他们被五花大绑的送了回来。” 一听这话,咏星县主“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温乔氏竟敢这般做,真是岂有此理。” 她怒气冲冲的带人来到前院花厅,只见宁管事几个都被堵了嘴押在地上,一群人分外狼狈。咏星县主顿时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一直烧到头顶,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却不想被暮云派过来的李管事先发制人:“给巡抚夫人请安。这几个下人在我们家里做事不玩忽职守、擅离职位、欺上瞒下、以次充好,还煽动家里的一干仆妇们一起装病罢工。我们家夫人大老远的从京城来到这边的宅子时,他们竟然连一杯热茶一粒热饭都没有给,夫人实在是着恼的很。想要处置他们吧,他们又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巡抚大人家的奴仆,更何况他们话语里竟然还攀扯到了您的身上,我家夫人说了,巡抚夫人好歹也是堂堂的宗室县主,自小就深明大义、端庄贤良,定然不会容忍底下的人做这样不着调的事,定是这些奴才胡言乱语罢了。加上我们夫人手头又没有他们的卖身契,实在是不大好处置他们,因此就派了小的把他们都送了回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李管家这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气都不喘一下,咏星县主插不上半句话,顿时让她有些气结,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倒是想无理搅上三分,只是李管事不给她这个机会,继而又笑呵呵的说道:“听说巡抚大人的任期就要到了,我们夫人估摸着您肯定要和苏大人一起回京述职,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因此想趁着这些时日再和您好生亲近一下呢。” 咏星县主正想冷言回绝时,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婆子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呆了一下,最终还是压下了胸口的不甘,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贵府的帖子了。” 然后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宁管事一群人,咬牙道:“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我不过是好心让他们去府上帮衬两日,谁承想他们竟然如此不堪,实在是辜负了我的初衷,还给温夫人添了堵。回去告诉温夫人,我一定会好生教训他们,还请温夫人千万见谅才是。”接着又吩咐人将李管事一行人好生送了出去。 待温家的人一走,咏星县主看也没看地上的众人,径直穿过人群到了花厅里头,只见有个锦袍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花厅里。 见了那人咏星县主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温家的下人,前些日子不是你让我给她们家一点颜色瞧瞧的吗?”这男子正是闽海巡抚苏大人。 咏星县主的话音刚落,只见苏大人叹道:“我也是被舅母的信给蒙蔽了,舅母不知道在温家那里吃了什么大亏,非要和他们家作对。硬是把三分委屈说成了十分,我这才忍不住想替舅母出口气。结果后来母亲的书信上又说让我们家不要跟着舅舅家一起胡闹,还说如今京中形势复杂,让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稳稳的最好。我有些不大理解,便给京中好友去信询问了一下。” 咏星县主嗤笑一声:“你所谓的京中好友不会是陈家老五吧?他不过就是个纨绔而已,能知道什么?” 苏大人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回道:“纨绔有纨绔的用处。他在信上把咱们舅母好生数落了一顿,说舅母撺掇着希华大长公主对温家做了些颇没有体面的事,害的他不慎冲撞了贵人,幸亏对方大度没和他一般见识,要不然他这会儿都得把小命给搭上。后面希华大长公主进宫请安的时候还被太后娘娘训斥了几句,把大长公主殿下气的病了些时候。最后还特意提点了我千万不要被舅妈给忽悠了,做下对温家不利的事,他说了就算如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但是到底皇后娘娘还有大皇子和二、三皇子在呢。只要那三位皇子不倒,成国公府一时半会的就倒不了。还说温廷舟的妻子虽然是个丫鬟出生但是和史部徐尚书的夫人昌吉郡主关系颇好。他不过是对温夫人的铺子垂涎了一番,就被昌吉郡主暗地里好生收拾了一番。因此他叮嘱我千万不要做傻事。” 闻言,咏星县主咬牙道:“到底是我鲁莽了,还拿旧眼光看人。怪不得温家下人刚刚突然说了你回京述职的事,只是在警告我们吗?” 苏大人叹道:“这事不怪你,是我错估了京中的形势。” 不说苏家这两口子商量着怎么给温家赔礼道歉,暮云打发走了那些不省心又碍眼的下人后,方才着手带着丫鬟们安插器具,一些不合心意的就改动一番。 第二日一早,门房那边送了张帖子过来,暮云打开一瞧竟是闽南伯谢家的帖子。暮云想到闽南伯是今年抗倭时因公殉职的将领之一,她连忙亲自接待了谢家的来人。 来的是一个有些年岁的婆子,暮云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定是在主子跟前得用的人。她笑着说道:“伯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按理来说,该是我们家先去贵府登门拜访才是。” 那婆子连忙回道:“我们家夫人说了,贵府一行千里迢迢的远道而来,该是我们家主子亲自上门拜访才好,只是我们家里还在孝期之中,主子们不得随意出门。温夫人不嫌弃我们家的东西晦气就好。” 暮云不怎么在意的笑笑:“伯夫人真是太小心了,横竖已经过了热孝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回去替我多谢夫人,等改日我空出手来了,定会亲自上门拜访。” 那婆子一脸笑意的回道:“老奴回去一定会告诉夫人的,咱们夫人定会扫榻相迎温夫人到来。” 闽南伯一家两三代都在闽海这边戍边,在这边的根基异常深厚,即使闽南伯不幸殉职,他们家在这块地方的影响也是甚为巨大的。谢家的人前头刚走,后面江城各个大小官员、乡绅富商家的贺礼也都纷纷送到暮云家的门上来了。 虽然用不着暮云一一亲自接待,但她到底还是忙乱了好些天才算安稳下来。 暮云一早就让人给各家送了帖子,定在二十号这天宴请宾客。 虽然已经时间进了冬月,但是闽海这边的气温还算暖和。二十号这天又天公作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一副晴空万里的景象。不说温家众人,就连诸多即将赴宴的宾客心里也暗暗赞叹不已:这温夫人实在太会挑日子啦,看这老天爷多给她面子。 就是暮云自己,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闻着空气中沁人的花香和海洋的味道,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好兆头。 其实这个日子还不是暮云特意选的,不过是正好借着温廷舟的休沐日,毕竟她们家第一次宴请,温廷舟的同僚和江城数的着的官员们都回来,总要一并宴请一番才好。 这世人呐,往往都是欺软的怕硬的,暮云前些日子发作了那么一通,让那些想给她们下马威的人家统统碰了个硬钉子。众人一时半会的反而不敢再招惹他家。毕竟温廷舟的职位摆在那里呢,要是真把他给惹毛了,谁也得不到好处不是? 因此到了宴席这日,众人都是携了重礼一早就来了,寒暄间都是笑语盈盈的样子。尤其是席家和章家的女眷,谈笑间更是多了几分小心。只是暮云没提这茬,边上又有许多人看着,两人倒也没提这事。 暮云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将这两家的夫人打量了一番。席夫人就罢了,瞧着姿色普通,才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竟然跟四十多岁的章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听说她平时里不怎么得宠,而席副将据说是个好色的,家里通房美妾不知凡几,想来这个席夫人在家里说的也不一定算数。 倒是那个章夫人年纪虽大,但保养的还算得宜,一双眼睛煞是有神,拿暮云的眼光来看,瞧着就不是善茬。 刚把两人迎进去,就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两顶轿子过来了。 看那阵仗,暮云就猜到应该是巡抚夫人到了。 果不其然,轿子里下来的贵妇不是咏星县主又是谁? 还没等暮云选择好自己的表情,就见咏星县主满面笑容的走上前来:“多年未见,乔姐姐风采更胜从前,要不是在这里相见,妹妹我都不敢乱认呢。” 姐姐妹妹?暮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吐槽着: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的这样热情,哪怕是装的,按理来说暮云也不好太过高冷,只是她对于对方前阵子的作为着实有些膈应,只能淡笑着回道:“苏夫人客气了,您可是堂堂的咏星县主,宗室千金,我是什么出身?可不敢当您这声姐姐。” 听了这话,咏星县主也不恼怒,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说道:“我知道了,姐姐定是恼了前几日的事情。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我的不是,原本我也是想着姐姐一家初来乍到,肯定会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送了两个下人过来帮衬一阵。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阳奉阴违,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给姐姐家添了诸多麻烦,真真是可恶极了。姐姐放心,我已经严厉惩治了那几个奴才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我可不敢给姐姐添堵,改日一定让他们亲自过来给姐姐好生磕头赔罪才是。” 暮云实在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牵扯,因此笑道:“苏夫人真实客气了,不过是些小事情,不值当得你这般大张旗鼓,既然您已经惩治了他们,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们也不用再提了。” 咏星县主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就知道姐姐是最宽厚不过的人了,我们也算是白担心了一场。” 按咏星县主的本意,她就算是要道歉也不会把姿态摆得这样低,但是挨不住丈夫恳切相求。这几日丈夫请托打探消息的京中故旧们纷纷送来了回信,都说让他们不要随意和温家作对。温都督虽然明面上没有和成国公有什么关系,但他的夫人确实和皇后娘娘一起长大的,就是单皇后本身也不是那种吃素的人,未来局势会如何还不一定呢。这不,前些日子还在宫中“抱病”的皇后娘娘已经病愈出宫,这不是又重掌后宫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咏星县主就是再不甘愿也没有办法。宗室子弟向来都由皇室统一指婚,虽说可以私下里打声招呼,但是她生母早逝,继母那人巴不得看她们姐弟俩的笑话呢。她这会要是把皇后一党得罪惨了,将来皇后娘娘随便给她幼弟指个品德败坏的妻子,她又怎么对得起早去的母亲? 想到这里,咏星县主也是有着诸多的后悔,当日就不该被人撺掇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事就算是做成了,伤了对方脸面的同时自己还有多大脸不成?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章夫人的后脑勺,心里冷笑:这个老虔婆,有事只会撺掇着让别人出面做筏子,每每却是自己躲在后面捡便宜。自己这次也是大意了,受了她的挑唆,总有一天,这个场子她一定会找回来的,切看着吧! 咏星县主这是恼上了撺掇她出来做枪头鸟的章夫人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对于咏星县主突如其来的热情暮云一时间颇为有些不大适应。她可不会因为对方说了几句好话,给了几个笑脸就信了她的鬼话。要是她真觉得有所亏欠,就早些日子干嘛去了?非得拖到今日才说这些话,她要么是装腔作势,要么就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她不得已只能向自己暂时低头。 只是当下的环境也容不得暮云仔细深想,她不过是略想了一下,便将重心放在招待今日前来的女眷身上了。 女眷之间的宴会,左右不过是聊聊那些衣裳、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或者吹捧自家孩子之类的。暮云因今日宴客,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前来参加宴会的女眷里头又几个嘴甜口巧的,可是把她从头到尾的夸了一遍。 就连一旁的小南瓜和淑华也没有被人冷落,暮云这些年练的脸皮已经厚了许多,但她们两个小姑娘火候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被一众夫人闺秀们围着夸得脸皮都红了起来。 最后还是暮云见那些人夸得实在是有些过了,便替她们解围道:“好了,诸位可不要再夸她们了。她们俩年纪小经不起这样的夸赞,可别助长了她们的虚荣心才是。” 闻言,大家转而又纷纷夸起暮云来,这个说她“教导有方”那个说她“贤良淑德”,总之暮云都被她们夸得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是妇德典范了。 一旁的咏星县主并没有刻意上前奉承,她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当众人对暮云夸赞不已时,咏星县主还在心里暗骂暮云虚伪来着。 可是看到小南瓜和淑华,还有帮着她接待女眷的玉兰,她们那通身的气派和脸上对暮云的倚赖之情,却怎么也骂不出来。衣裳头面可以临时穿戴了充场面,可是言谈举止间的那种养尊处优的大方从容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装出来的。 说起来这几年玉兰应为是女大夫的缘故经常出入京城高门大户和公侯世家,礼仪举止已经颇为得体,不输给一般大家夫人。淑华呢,应着自小就在傅家女学读书,性子虽然直爽,但周身那种书香门第教导出来的气质确实遮掩不住的。至于小南瓜嘛,小孩子一个,但也乖巧懂事,规规矩矩的坐在那边,这么小就不骄不躁,实在难得。 即使以咏星县主挑剔的眼光来看,她们三个的言行举止在在她们三人的年纪以内也是无可挑剔的了。尤其是那个年纪大一些的淑华,她一来,这江城的诸多闺秀可都要黯然失色了。更别提要是暮云的亲女儿小南瓜长大后,那可就更加把人给比下去了。 接着,咏星县主隐秘的打量了一下章家母女的脸色。章夫人到底城府深,还算稳得住,时不时的还和周围的人一起夸赞俩个小姑娘几句。章小姐就没有她母亲那么有城府了,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是那笑容简直是比哭还难看,尤其是她那还算好看的双眼里嫉妒都快满溢出来了。 咏星县主心里暗自笑话章家母女:竟然有脸去嫉妒俩个小姑娘,章小姐的教养可见也不咋地。 其实在场的不止是章小姐,好多跟着母亲前来的闺秀都是一边不忿一边又忍不住的去打量着淑华和小南瓜的穿戴打扮,主要是她们俩虽然小,但暮云觉得今日要宴客,自然要让江城的各家女眷们知道她家的一些底细,以后惹她们家的时候记得斟酌一番,因此便把她们俩打扮得比往常要出挑一些。 小南瓜还小,暮云自然不会给她弄个满头珠翠,那是暴发户的做法,但是今日小南瓜戴的倒也不是什么新打的首饰,而是她去年生辰的时候单婧妍赏下来的一套粉水晶嵌五宝的小花冠,她现在头发还不够长,暮云让丫鬟给她编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头,配上小花冠,显得她娇俏玲珑。 淑华今日也戴了一套元初栀送的赤金点翠铃兰花样的头面。她说:“今日我戴着自己最好的头面来给婶娘撑场子。”可把大家乐得不行。 不过暮云见她还小,不必如此奢华,把头面中的一些发饰都取了,只留下两支簪子和头花,这样倒是清爽了一些,比满头点翠强多了。小姑娘嘛,其实不需要太豪奢的打扮。 今日过来的都是有些见识的女眷,粉水晶和赤金头面不管再怎么名贵,到底众人都是见识过不少的。 只有这点翠工艺,因当朝太祖嫌弃这门手艺太过残忍,早就禁止了此项手艺,继而发展烧蓝工艺。如今大辕早已经没有匠人会点翠手艺了,市面上常见的点翠饰品多是前朝留下来的,其中精品又是少之又少。 而淑华戴头上的那对点翠簪子做工精湛、用料考究,一看就是精品。别说章家母女了,就是咏星县主的嫁妆里也不过只有几对点翠的簪子而已,但她一看淑华头上的就知道她肯定有成套的,像是这样的成套头面咏星县主自己都拿不出来呢。 就连小南瓜的那个小花冠,虽然是粉水晶,但嵌在上面的五宝俱都是精品,花冠的样式也十分新颖。 咏星县主倒也爽利,直接问道:“云姑娘头上的点翠簪子是有一套头面的吧?你这个点翠簪子做工这样精致,一看就是官家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可有什么出处不成?” 接着她又说道:“我瞧着温小姐的花冠样式也十分新颖,是京城那边时兴的样式吗?” 淑华自小早熟,知道咏星县主这么问肯定没那么简单,她稍微看了一眼有暮云,然后沉静的答道:“这是今年我十岁生辰的时候钰郡主娘娘赏给我的,听说这套头面是前朝宫里头的东西,是先太皇太后赏给钰郡主娘娘的,可钰郡主娘娘不喜欢点翠的头面,因此给我做了生辰礼,这事儿我也是侥幸得知的。” 待淑华回答完后,小南瓜也脆生生地回道:“这个小花冠是皇后娘娘给我的生辰礼物,京里没有的,是皇后娘娘让宫里造办处制作出来的,仅此一项哦。” 闻言,咏星县主心下一紧:点翠的首饰定然是非常珍贵,当初才能被收到前朝的皇宫里。那项花冠还是造办处独自的一项,看来这温廷舟一家果真受单皇后的看重啊。 有些出身略差一些的,别说是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点翠工艺。她们对这用什么鸟的羽毛做成的首饰不大感兴趣,但小南瓜的小花冠,她们自然是在意的呢,毕竟这东西是皇后赏的。说明什么?说明皇后娘娘和她们家关系很好的,要是关系不好,也不会特意赏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温小姐做生辰礼。 淑华好不容易难得显摆了一回,没成想竟然白显摆了,人家对点翠头面都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小南瓜的小花冠。她心里吐糟那些女眷没见识,土包子。 见温家这般,当下就有人算计开了:听说这温小姐还没有定亲,也不知道自家小子能不能得了温小姐的青睐。许多人心底纷纷算计起来,以后得多让自家儿子到温家附近来转转,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呢。 可是她们怎么不想想,小南瓜虚岁才六岁而已,离开窍还要好几年呢。 于是乎,过了宴会没几天,暮云就听管家回报说,近日家门口多了许多陌生人在附近转悠。暮云还以为又是别人家派过来打探她们家情形的,心里厌恶极了,直接让温廷舟派了一队士兵过来驱逐了两次,家里这才清净了下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还在宴席上头呢。咏星县主听了俩个小姑娘的回答,当即笑道:“我就是瞧着云小姑娘的簪子手艺这般讲究,就猜是不是前朝宫里的东西。钰郡主对你真是疼爱,这样成套的点翠头面怕是宫里也没剩几套了,竟直接赏给了你一整套。” 接着她又道:“还有温小姐的小花冠,瞧着也是精致玲珑,没想到竟然是宫里造办处出来的,果然宫里的工匠手艺就是巧。皇后娘娘花这样的心思给你打造一个小花冠,可见娘娘也是十分喜欢温小姐你呢。” 小南瓜笑着称了声:“夫人过奖了。”就不在说话了。 倒是淑华微笑着说道:“因好是蛮十岁的生日嘛,所以钰郡主赏的比平时的生辰略重一些。我听说县主娘娘出阁的时候,先太皇太后还赏了您一套金累丝镶玉嵌红宝牡丹鸾鸟纹的头面,那也很是华丽贵重呢。” 闻言,咏星县主一滞,继而笑道:“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云姑娘也知道。” 淑华貌似不经意的答道:“宫里的事情原本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是在女学上学的时候乐平公主来我们女学玩过一阵子,我和她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起过一嘴,就顺便记下了。后来她知道我们一家要来江城后,又特意告诉我此事,说是这套头面她瞧着款式挺别致的,特意又让造办处照着原图做了一套差不多的。” 咏星县主一时没有想明白这里头的深意,只好回道:“能得乐平公主喜欢,也是我那套头面的荣幸了。其实何必这样麻烦,早知道乐平公主喜欢,我就把自己的那套献给公主便是,省得她再多费些心思。” 淑华微笑道:“就是公主不吩咐,内务府每月也会让造办处给乐平公主制新头面的。公主自己吩咐了式样,那边做的还轻省些。不过公主也只是一时兴起,头面做好了也只是看了两眼,竟一次也没戴过。我笑着说她不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些的珠子宝石?你猜乐平公主怎么说?” 闻言,咏星县主有些疑惑,实在不知道这个云淑华小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这么啰嗦这么半天,总不能只是在炫耀她和乐平公主的关系多么亲密吧? 见她这样,淑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答道:“乐平公主说了,听说县主娘娘您还有个嫡亲的弟弟没有成亲,横竖到时候宫里还要赏东西给新娘子的,到时候就拿这套首饰给您的弟媳妇,你们姑嫂两个戴一样的头面,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果然,这小姑娘话里有话呀!咏星县主疑惑的没错,她心里叹气,对方拐了这么多弯,不就是在提醒自己娘家弟弟的亲事吗! 看到对方笑语盈盈似乎是一派天真的样子,咏星县主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含笑看着淑华的暮云,这人把表外甥女都教的这般滴水不露,自身的城府怕是更加的深不可测。 咏星县主想想觉得,若是暮云没两把刷子能从一个丫鬟熬到一品诰命?她不由地暗恼,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没事非得给什么下马威啊。这下好了吧,反倒被人家给威胁了! 不过咏星县主到底是有些城府,心里虽恼,面上却是装作无事的样子,满面春风的笑道:“那敢情好,将来真如淑华姑娘所言这般的话,那可是我娘家天大的体面了。要是此事真的成了的话,到时候我送淑华姑娘一份大礼。” 不等淑华答话,咏星县主又笑着说:“我那套头面今日没戴,不过瞧着温夫人今日戴的这套头面和我的那套工艺倒是很是相似呢。” 淑华到底还有些稚嫩,当即就被她带着转移了话题:“是呢,婶娘的这套头面是太后娘娘赏的,也是造办处的手艺,都是累丝嵌宝的,不过是花样有些不同而已。” 咏星县主赞道:“这样灵动的兰花图样正衬温家姐姐的高雅气质。”她这么一开口,一众品级略低些的诰命自然对着暮云又是一番奉迎。 暮云觉得自己都快有些撑不住了,连忙祸水东引:“你们啊,真是谬赞了,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出挑?不过这头面给我添了几分光彩是真的。对了,说到这个,听说章夫人娘家开了一座银楼在闽海各地区都俱是有名。章夫人今日戴的这套头面也是精致无比,莫非就是出自您自己家的银楼?” 听到话题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章夫人内心得意:总算是没有枉费她为了参加今日宴会特意打的新头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听到暮云的说辞,众人果真都将目光放到了章夫人的头面上。与宫中手艺的华贵繁复不同,闽海一代的工艺更加的灵动细致,也更加符合当地人的审美,众人都跟着一起夸赞起来。 章夫人笑着谦虚了一句,又对暮云说道:“我都是半老余娘一个了,也没什么好打扮的。好在家里开了间银楼,也不缺这些,就随意挑了一套。” 暮云赞道:“章夫人随意挑了一套就这般精致,那店里的东西岂不更加出彩?不知章夫人家的银楼叫什么名字,改日我也去打几套头面去。 听到这话,章夫人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几分,殷切的回道:“我家那银楼在江城还算有几分薄名,叫做婳金楼。温夫人若是过去,只管报上我的名字就成,保证给夫人您一个优惠的价格。” 章夫人似乎是意识到暮云还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因此表情比之前更加真诚了几分。 暮云笑着回道:“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过去瞧瞧。” 闽南伯一家守孝不出,咏星县主和章夫人算是闽地官场里身份最高的两个女眷了,这两人都一个劲的向暮云示好,旁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而前院那边,苏大人是文官,他和温廷舟两人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从立场等各方面都没有和温廷舟较劲的必要。而章指挥使和席副将两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温廷舟谁让温廷舟取得了闽南伯府的支持呢?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已经将这里的兵权紧紧攥在了手里了,他们便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这场宴会总算是安安稳稳的顺利结束了。 到了晚上,暮云便和温廷舟说起白天的事情来,颇有些疑惑:“章夫人倒罢了,那客套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可是苏夫人就有些让我看不透了,今日见了我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叫着,要不是她已经嫁了人,我差点以为她是不是对相公你有啥想法呢!” 闻言,温廷舟失笑道:“你想什么呢?这位苏夫人可是宗室县主,眼光高着呢,岂能瞧上我这么个没有家底的粗人?” 暮云促狭地笑道:“你怎么就没家底了,加上你前两天给我的四万两,咱们家公中如今也有十多万两银子呢。主要是前两年买宅子、修屋子花的多了些,要不然这会儿现银还能剩的多点。如今你有房有地有银子的,谁会瞧不上?” 温廷舟连忙笑道:“家里的产业能赚这么些钱,主要是多亏了夫人您近年来辛苦操持,才能帮为夫置办了这几处产业,为夫在这上头可比夫人差得远了。” 暮云傲娇笑道:“那是当然,能娶到我可你是天大的福气。” 温廷舟连忙笑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说道:“那是当然,我定然是积了好几辈子的功德才能娶到你……”暮云被他哄的有些晕头转向,早就把咏星县主啥的给抛到一边去了。 常言道:美色误人,其实仔细想想,有时候男色也挺误人的…… 到了第二天,暮云才想起一件正事来,趁着温廷舟还未出门的时候跟他商量道:“闽南伯家里不但给咱们送了厚礼过来,对你也是多有帮衬,按理来说咱们两家以前并无来往,也没有共同的亲戚,怎么他家对咱们家这般相帮?” 温廷舟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只回了一句话:“闽南伯已经去了近小半年了,百日热孝已过。可是世子如今还是世子呢,他们家久居西南闽海这边,好像在京中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亲戚。” 听到这里,暮云已经明白了:“噢,我知道了,但是闽南伯好歹是为国捐躯,他走之后,朝廷不该是对其家眷有所优待吗?” 闻言,温廷舟冷笑一声:“闽南伯家镇守闽海地区多年,他们家在这里的军队中威信极高。先帝大度,只要闽南伯一家安分守己,守好这里便不会有事儿。咱们的新帝大度那是以前的事了,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大的度量,现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削减闽南伯府对军中的影响,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暮云轻轻皱皱眉头:“不是我说,那位如此行事,也太让人寒心了,他就不怕……”后面的话暮云没有说出来,但温廷舟和她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她未说出的话是什么。 温廷舟嘴角微扯道:“过河拆桥的事情,那人做的还少吗?这几个月来,你还没看清他吗?别对他抱有太高的幻想和期待了。罢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闽南伯那边我自有主意,只是人家既然已经向咱们示好,我们也不好太傲慢。你先让人去递个帖子,就说下次我沐休的时候咱们一起前去拜访。” 闽南伯世子谢玄臻收到暮云派人送的帖子后,不敢怠慢。亲自拿着帖子去到后院给他的祖母也就是闽南伯府的老夫人过目。 尉迟老夫人看了帖子后,沉声道:“既然人家不嫌弃我们家晦气,那咱们家肯定要好生招待才是。”说着对自己的长孙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原想着你爹好歹是因公殉职,你这爵位承袭应该不难。没想到咱们家的折子递上去都这么久了,宫里也没有说法。” 一旁的闽南伯夫人道:“亲家也说请礼部的薛大人帮忙上了折子,只是皇上那边却一直都留中未发。” 世子夫人颇有些窘迫的说:“都怪我娘家人微言轻,能找的也不过是微末小官,不能给府里和相公添些助力。” 闻言,尉迟老夫人连忙摆手道:“这是什么话?此事的根子不在旁人身上,亲家公已经是鼎力相助了。上头有心为难,别说亲家公了就是理国公怕也没什么法子。” 闽南伯夫人道:“也不知道温都督肯不肯帮忙。” 尉迟老夫人眼神微凝:“这就要看咱们家的诚意够不够了。” 定南伯夫人景氏有些不解:“臻哥儿都已经帮着温都督引荐军中将士了,这些还不够吗?” 闻言,尉迟老夫人心里一叹,自己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想事情太简单了。管个家里的事务还成,想指着她在政务上能相夫教子那基本就是奢望了。接着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媳妇赵氏,好在这个孙媳妇娶的还不错,虽然家世略差了些,但是本身的才干能力足以弥补这些了。 忙活完了宴会之后,暮云这里又收到了许多回请的帖子。她细细挑拣了一番,发现并没有自己非要亲自去的,多数都回绝了或者是让下人送了厚礼过去。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闲了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想起那天温廷舟说自己家底单薄,虽说是玩笑话,但是跟自己的私房银子比,这公中的银钱确实是不太多。于是暮云就盘算着温廷舟前几日给她的那些银子做点什么才好,总不能放在手里生霉吧。 想到这里,她便让人将云帆喊了过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 自来到江城之后,云帆见这里海贸昌盛,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自年轻时就对经商颇有兴致,要不然也不会连科举都不考了。 这会听到暮云的说法,他便笑着说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正好有一点子的想法要和弟妹说一下。眼瞅着我家良哥儿和萍姐儿都不小了,过两年差不都可以成婚了。我的家底弟妹也是知道的,这两年多亏着你帮衬着才在京城置办了一套宅子和家乡的百十亩地。我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也想着给两个孩子置办些体面的聘礼和嫁妆。尤其是萍姐儿,她是个姑娘家,如今不管是京城还是闽海这边都盛行厚嫁女儿,我虽然不想跟那些大户人家攀比,却也想尽自己的能力让萍姐儿的嫁妆更体面一些。” 闻言,暮云笑着说:“咱们都是至亲,二表哥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很不必这般客套。” 云帆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我瞧着这边海上贸易繁盛,尤其咱们大辕的绸缎布匹等物很受外国商人的青睐。我前几年在京城帮弟妹打理铺子时也颇认得几家布庄的老板,可以从那边弄些布匹货物来卖。另外,这边的香料、珠宝、西洋玩意儿在京中很是稀罕,可以把这些运到京城那边。如此一来一往,总不空手,多少都能赚些。因此想着趁自己还不算太老,做做这商行试试。若是可行,也好给家里三个孩子多攒下些东西。” 暮云点头道:“二表哥有这样的想法很对。其实当初来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意思,想着让二表哥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营生做做。只是怕二表哥心里多想,再误会我是过河拆桥什么的,因此就一直没说。如今二表哥既然想做这个,那就只管去做吧。我这里有四万两银子,二表哥先拿去进货吧。” 暮云说的倒不是在套话,当初在京城时,她手里的产业多,随便就能找出几样来给云帆打理。如今她们家在这里就只有一处宅子,温廷舟那边的一些事务多是由温绥帮着打点,也不好让云帆前去贸然插手。暮云原本是想着再找间铺子做点生意什么的还让云帆打理的,这会听见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更加欢喜。 云帆虽然知道暮云一向大方,但是也没想到她这般干脆。连忙摆手道:“暂时还用不了这么多,这第一回我也不过是想着先试试手,哪用的了这么多的银子?” 暮云回道:“虽说是试水一番,但总要一炮打响才好。布匹等货就罢了,咱们当初开那个铺子时,铺的货也不到七八千两。进货渠道,你也知道是哪几家,就不多说了。” 然后暮云叹了一声道:“可惜我自己织染坊出来的东西都被钰郡主和皇后娘娘定下了,不能单独卖。你只能去别人的布庄进货,只是你若是想从这边带东西回去,随便一盒子好点的宝石就要上万,这点银子扔到这江城海港里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而且商行开张以后,你肯定还得组建一个马帮吧!总不能一直租用别人的马帮,那不安全……” 闻言,云帆略一思量,也知道她这话说的在理。自己满打满算的也不过能凑齐五千两银子,原本是预计着弄些便宜货色算了。但是现在有了暮云给的这些,他能选择的货物种类就多了起来,种类一多还怕赚不到钱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云帆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着应该进些什么货的时候,又听暮云笑道:“不过,我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的哦,我这里有一件事要托给表哥,做不好我可是不给银子的。” 云帆连忙笑道:“弟妹有事只管吩咐。”暮云沉吟道:“也不是旁的,就是夫君在此地最少也要任职满三年。我让人打听过了,闽海这边夏天台风多田地收成不稳,我也懒的操那份心,不准备买什么田地了,就想着买上几间合适的铺面,准备让底下的人做点子什么生意,或是直接租赁出去,多少能有点收益,总比一家子在府里坐吃山空来的强。” 听了这话,云帆笑道:“弟妹真是会开玩笑,你要是坐吃山空的话,那表哥我就不就更要喝西北风了。弟妹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横竖我说的生意也不是立马就能成的,总要多多打听,看看市场一番才好。” 俩人说了一番话后,云帆就离去了。 待云帆回到自己院子后,冯氏见他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踟躇的问:“怎么了啊?是不是弟妹不答应?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就是我也不想答应,这行商虽然挣的钱多,可是一来一回就得几千里,而且路上那么凶险,想想就让人害怕。咱们来的时候是坐的官船,再回去哪来的官船给你坐。要我说你就安稳的待在这里,弟妹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听了冯氏的这一通牢骚,云帆不由苦笑:“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叽里呱啦的说了这么一通。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弟妹不同意了?” 闻言,冯氏诸多还未说完的话都被被他这话堵在了嗓子眼。她呆愣片刻后,笑着追问:“弟妹同意了啊?她呢是怎么说的呢?我就知道弟妹一直都是个挺通情理的人,这事她肯定会同意的。” 云帆听她这话,不由地横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安稳呆在这里就行吗?怎么这会儿又该变了主意?” 冯氏也不介意丈夫这般,笑呵呵的凑过来:“这不是刚才看你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好,我还以为事情没有谈成呢?既然谈成了,我自然也是愿意你能多挣一些银子的。” 说完,她突然叹了口气道:“这以前在乡下时,我也没觉得咱们家有什么不如人的,横竖咱们家有宅子有地,孩子们也都听话上进。自从到了京城后,弟妹也没亏待咱们,不说给你的分红银子,就是我们娘几个的吃穿住行也常常让人钦羡。后来咱们家钱多了一些后又在京里买了宅子,还在老家置了几百亩的地,按理来说光有这些,我就应该知足了。可是那日在榕城停留时,我和弟妹她们去逛铺子时,我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就连玉兰妹妹她平日瞧着不显,但出手都比咱们家大方,那天她自己虽然没舍得给自己买多少东西。但是她也选了许多好东西,说是给淑华攒嫁妆。要是旁人也罢了,咱们夫妻俩加起来还不如她一个妇人给闺女攒的嫁妆多,将来岂不是白白让人家看笑话吗?” 听了妻子这话云帆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只得劝道:“你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咱们家也不错了。只是玉兰堂妹有自己的际遇,她有那样好的医术,出入的都是京城里的豪门大户,连皇后娘娘都曾让她诊过脉,就是攒的东西再多也不足以为奇。行了,你就不用再多想了,这挣钱是我们男人的事,交给为夫就好。你只管照顾好两三个孩子就行了。” 云帆四处看了一下,又说道:“对了,幻小子去哪里了?” 冯氏笑道:“这孩子向来懂事,正在屋子里看书呢,说是等来年春天定要考个秀才回来。” 听到自己儿子知道上进,云帆也很是自豪:“幸亏老三这孩子不随我,在读书上还是有几分天赋的,想当年我光是考个秀才,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我求的也不多,老三这孩子能考中个举人,我这辈子就圆满了。” 冯氏嗔他一眼:“举人算什么?若能考中进士,在朝为官才真正的是光宗耀祖呢。” 云帆笑道:“你说的也对,只是老三才十三岁,孩子还小,你不能给他太大的压力。否则光逼着他读书读傻了才真的是得不偿失。老大他不爱读书,以后就随着我行商罢。” 冯氏自然是点头应了。毕竟自家大儿子确实没啥读书的天赋,如今也就一个童声的功名罢了,秀才怎么考都没中,他们夫妻和老大自己都放弃了,专心培养有读书天赋的幼子。 接下来的几天,云帆就一直在外头奔波查探。江城港向来繁华昌盛,本身空闲的铺子就少,那些转让买卖的店铺大多都是些小店铺,别说暮云了,就是云帆也看不上眼。奔波了几日一直也没找到满意的,云帆不由地有了些挫败感。 还是暮云宽慰他:“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有时候也要看缘分,你慢慢查看就是了,不用那么焦急。” 云帆叹了口气回道:“也行吧。”继而他又对暮云说道:“对了,这些天我也结识了好几个名声比较好的中介,让他们帮着留意了。我还认识了江城这边几家有名的马帮和海运的船家,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弟妹要不要往京中送些东西?” 暮云笑着回道:“自然是要送的,我这两日正在寻摸呢,只是咱们这会儿刚安顿下来,管家那里还有许多事务要忙,这会儿也抽不开身。还没想好让往京里走这一趟呢。” 云帆笑道:“弟妹若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去办吧。”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暮云有些意外:“从这边到京城,这一趟来回最少也得三个多月左右,表哥若是去的话就赶不回来过年了。冯姐姐她们岂不担心?” 云帆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和她都说好了,这会儿刚好趁着年底货物价格上涨,弄些东西进京好脱手去走一趟呢。老大跟着我一起去,她和两个孩子都在弟妹这里住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打算趁早动身,也省的心里总是记挂着。” 暮云瞧着以往云帆一家对银钱也没这么着急呀,也不知道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么想赚钱。 不过暮云瞧着他主意已定,自然也不好多加阻拦,只得说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表哥一切要当心。我前两日听相公说正好近日有艘官船要往京城送岁供,等相公回来我让他帮忙问问,看看能不能在船上给你找个床位。总比咱们自己雇船安稳些。” 说话间暮云又让丫鬟从里屋取了一个黑漆匣子出来:“表哥说的也在理,趁早去,说不定赶一赶还能回来过年呢。既然你想要去那就去吧。这是上次说好的银子,若是不够,再和我说。” 云帆取过匣子笑道:“这些银子比我自己能拿出来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已经尽够了。弟妹放心,这银子就当是你入的股,等挣了银子我给弟妹七成利润。” 暮云当然没有矫情的说不要,毕竟云帆要在此地经商,少不了还要借温廷舟的名头行事。而且她是出了钱的,这银子就但当是温府公中出的,到时候得了红利再归到公中去,也算是给温家攒点钱了。 因此她笑着回道:“我也不和表哥你推脱了,只是这红利就不必按表哥说的了。按惯例,都是五五分成吧,我拿五成就好。毕竟我不过就出了点本钱,这进货销货还有一路的奔波劳苦,都是表哥在干,我就光坐着等你给我钱。拿这些就已经有些不厚道了。” 云帆忙回道:“瞧弟妹这话说的,别人家这种事情都是一分钱都不出光白拿分红的,弟妹这样要是再说不厚道,那这世间就没有厚道人了。” 这俩人都是痛快,爽利的人,不耐烦那些虚伪客套的说辞,因此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待晚上温廷舟回来后,暮云把事情和他说了。温廷舟点头道:“表哥想的也对,年关底下确实是卖货的最佳时机,对商人来说也是一年中最挣钱的时候。要是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的确有些可惜。这样吧,我一会亲自写张帖子,明日你让表哥带着帖子去找一下管理海务的闵大人。这次是他带船去京城。” 第二日,云帆带着温廷舟的帖子先去拜见了闵大人。 闵大人与温廷舟是旧相识,早在多年前温廷舟来江城时就已经相识。只是那个时候,闵大人还只是江城的一个微末小官,不怎么起眼。如今他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手中却是颇有实权。他能得到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说起来后头还有温廷舟的操作。只是他们两人明面上并没有太多接触,因此旁人都没想到就是了。 这会见云帆带着温廷舟的亲笔帖子来了,闵大人表现得很是热情,上来就和云帆称兄道弟起来。对于云帆的请求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了,还热情的给他安排了一个景致颇好的套间。听说云帆还要帮温家带东西去京城送礼,就连云帆递过去的银票都没有收。 闵大人这般热情,让云帆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也直白,直接道:“老弟到时候要去永安侯府上送礼是吧?我也没旁的请求,到时候老弟若能帮我捎上一份年礼给永安侯府三爷,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这样的事情云帆自然不敢做主,只笑着回道:“旁的事情好说,只是这事恕老弟我做不了主,总要回去请示一下。” 闵大人也不在意,笑道:“这是应该的,老弟回去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官船定在三天后启程,因此云帆顾不得寒暄太多。回去直接将此事告诉暮云后,便火速的到港口各家店铺各条商船去挑选货物去了。好在,他这些日子已经和那些人谈的差不离了,很多东西直接交银子提货就行,省了不少事。 暮云这边也抓紧时间置办东西,预备让云帆带走送到京城去,至于她要买铺子的事情只得等过完年后再说了。 好在闽海地区特产众多,什么茶叶、漆器、贝雕、木雕、海鲜干货等等种类繁多,暮云让人将各样特产挑好的买了许多。加上这些日子家里收了不少外头送来的比较新奇的西洋玩意儿,这些添在年礼中,也算适合。 要送礼的人家众多,成国公府和永安侯府是不必说的,还有周家、明王府、姜家和永昌郡主府等等,一个个的都不能落下。至于给宫里皇后娘娘的节礼嘛,就放在成国公府的东西里头,托徐氏帮忙转交。额外还有温家老宅那边,就算温廷舟和温家关系一般,但总要有所表示才行,不然要是被御史说个不孝祖父那就麻烦了。好在下人们给力,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经把东西置办得妥妥当当的了,暮云去瞧了一回,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心里满意不已。 第二百九十六章 话说这天,冯氏正在屋子里帮云帆打点行囊,突听小丫鬟报说:“夫人,堂姑娘过来了。” 听到小丫鬟的回报,冯氏连忙迎到门口,笑道:“玉兰呀,怎么有空过来了?” 冯氏这样问倒不是因为她们两人关系不好,而是玉兰因着自己的身份行事一向严谨,从来不随意到外院来走动。在船上的时候两人时常凑在一起说话做活的,到了江城后,却多是冯氏去内院找玉兰,因此才会这样一问。 玉兰回道:“这不是有事相求来了?听说二堂哥要回京城一趟,我这里有些东西想托二堂哥捎点东西给我父母。” 一听是这事,冯氏一口应承下来了:“这个好说,你只管把东西封好贴上签子,横竖他赶不回来也要回乡下过年的,到时候帮你把东西给二叔二婶带过去就是了。” 闻言,玉兰连忙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哥嫂您们了。”然后玉兰恭维道:“上次二嫂还为萍姐儿的嫁妆犯愁呢,这会儿二哥就干起商行贸易来了,这商贸利润大,二哥好生跑上几趟,嫂子你连娶媳妇带嫁闺女的银子就都有了。” 冯氏轻轻叹口气:“唉,但愿如此吧。” 见她神情有些不大对,玉兰便问:“二嫂你这是怎么了?脸上不大对呀,昨儿我瞧着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见玉兰这么问,冯氏也有一吐为快的意思,她把小丫鬟们都支使出去,和玉兰说道:“这话我也就能和妹妹你唠叨几句了,你二哥这几日不是在进货吗?原本啊,他的货物都买得差不多了。偏偏今儿一早他又在外头看好了一批布料,都是哆罗呢、羽纱、羽缎等和各色西洋布料。我们当家的想着多少要买一点货,但是那个外商偏偏不肯拆开来,只肯打包一起卖,一共要两万两银子呢。偏偏弟妹上次给的银子你二哥前两天已经进了别的货了,我们东拼西凑好歹挪凑了一万两银子,这还差着一半呢。我跟他说不要了吧,他又说这批货是难得一见的佳品,那外商是头一次来大辕,还没有找到进货的主顾,因此要的价格也格外实惠,他怕错过这次时机后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闻言,玉兰笑道:“二哥做事一向有章法,他既然一意想盘下这批货来,也是为着以后着想。这差的也不算多,好生凑凑总能凑齐的。” 冯氏道:“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两万两已经是巨款了,我们家的家底还没有这个数呢。我和你二哥说再去找弟妹借一点,偏他不肯,不许我再去给弟妹家添麻烦。这不他这会儿正缠着那外商呢,看对方能不能再便宜一些。我正要把自己的几套头面和相公以前收集的一些古籍古砚收拾出来先拿去典当些银子好给他应急。” 玉兰皱眉道:“不管活当死当,典当行少有不坑人的,若是活当也当不了多少银子,死当的话,这些东西以后怕是难以赎回了。” 听了玉兰的话,冯氏长叹一声:“唉,我何尝不知道呢?这我也是没什么法子了,难得你二哥如今一心一意的想做点事情,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他支应一番。” 话音未落,就见玉兰握住她的手:“嫂子何必说的这般凄苦呢,不过是一万两银子而已,哪里就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嫂子既然不愿给表嫂添麻烦我是理解的。正好,我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一万两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反正我一时半会的也用不着这些钱,不如先给二哥应急吧,我这就回去取去。”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冯氏反拉住手掌:“玉兰呀,客套的话嫂子我就不多说了,多谢你信任我们一家。” 玉兰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咱们是亲人,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信任的。好了,时间紧迫,我先回去拿银票过来,你早些给二哥送去。” 却说那边的云帆花了大笔银子买通了中间人,加上闽海总督府的名头才暂时稳住了那个外商。但是这个外商是第一次来大辕,也是极其小心,见云帆说了半天就是不肯拿现银,心里也有些起疑。云帆面上虽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家里的婆娘能不能凑够一万两银子。 他这会儿就盼着冯氏能凑齐银子,毕竟这批货物着实难得。但他也担心冯氏舍不得那些头面和古玩,毕竟这些都是历年来自家珍藏多年的心血,里面有暮云送的各色节礼和云帆自己从铺子里截下来的极品货色,原本他们夫妻俩是打算留着传家用的。 等到了晌午时分,外商还见不到银子,心里便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就“叽里咕噜”的和中间人发了一通牢骚。中间人陪笑着听完,刚要跟云帆开口,就见一个云帆的长随从外边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递上了一个荷包。 云帆打开荷包一见是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心里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落,这会他还不知道银子是冯氏找玉兰借的呢,以为是冯氏把自家值钱的东西都给典当了呢。 好不容易交了钱和外商交割好之后,云帆便急急忙忙的回了家里,原以为自家的屋子里该是家徒四壁的样子。没想到进到屋里后他发现自家仅有的几样珍贵摆件还在,就连冯氏头上也还戴着嵌宝首饰。云帆诧异的问:“你没去典当东西啊?” 冯氏连忙笑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原本我都收拾的差不多,预备出门了。恰好玉兰有事过来找我,见我脸色不太好就问了起来,我寻思着她也不是外人,便将你缺钱的事情和她说了。没想到咱们这位堂妹平日里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听咱们家差了一万两银子后,二话不说就拿了银票出来给咱们家应急。真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呢。” 云帆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我这回盘下的这批货实在是很不错,让人拿回来一些。一会你挑一些好的,去给弟妹和玉兰送过去,也算是咱家的一点子心意了。还有玉兰那里,你就说她的恩情咱们记下了,这银子就和弟妹的一般,当做是她入的股,等售出后我也给她分红。” 冯氏一听,忍不住有些心疼银子:“这,会不会给得太多了一些啊?” 云帆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要不是人家帮忙,这批货咱们能这么顺利盘下来。我盘算过了,就按京中往常的价格,这批货最少也能翻个四五倍,好处也不能让咱们一家独享了去。再者,玉兰到底是我堂妹,和我一个姓的,咱们若是太薄待她了,让她知道了怕是心里也不会高兴的。” 冯氏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家子气,但她有个优点,就是能听劝,听了自家相公的话,她连忙笑道:“你说的也对,不看别的,单看玉兰和淑华她们孤儿寡母的,咱们做哥嫂就应该多照顾着一些,是我小气了。还是当家的做事敞亮!”说着朝云帆伸出一个大拇指,把他给逗乐了。 暮云正在屋子里指导一些新升上来的小丫鬟写礼单呢,就看到冯氏带着小丫鬟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除了冯氏,后头还跟着几个婆子抱着好些布匹之类的东西跟着进来了。 见状,暮云不由诧异的问:“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冯氏笑着答道:“这些天相公不是正在盘货吗?可巧了,让他遇到一批新到的洋布,价格便宜不说,质量还都是上乘的。” 说着,她亲自把布匹外头的包裹布都掀开,露出里头的东西给暮云看:“你瞧瞧这些,我虽不是很懂,但是摸着细滑柔软,估摸着应该是好东西。” 暮云挨个看了一圈,然后赞道:“确实都是好东西,尤其这几匹羽纱和羽缎,竟然跟进贡品没什么差异,真是难得。” 说完,暮云又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样的好东西再怎么便宜想必进价也低不了太多,你们恐怕是艰难了一番才盘下来的吧!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这般客套?这东西你们留着卖罢。表哥才刚刚开始行商之路,还没赚到银子呢,等以后他挣了大钱再给我,我才高兴呢。” 冯氏垮着脸回道:“看你说的,虽说一开始是艰难了一些不假,但是咱们也不能只进不出呀,总不能为了做生意连亲戚间正常的走动都不顾了。你前头送我和萍姐儿娘俩那么贵重的首饰我们都收了。这几匹布料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们家一点子心意罢了,你要是不收,可就是瞧不上我们了。” 暮云笑道:“表嫂这张嘴真是厉害得紧,我说不过你。这东西我收下还不成吗?” 听暮云这么说冯氏这才笑了起来。 从暮云这里离开之后,冯氏又脚不沾地的去了玉兰的院子。玉兰看着冯氏带过来这么多布料,在自己屋里的桌上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不由失笑道:“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冯氏又把和暮云说的话差不多又和玉兰说了一遍,生怕玉兰推辞,便道:“你可先别忙着推辞,你仔细瞧瞧这些布料的货色。表弟妹可是都说了,这些和进贡品的东西质量都差不离呢。你不是一早就在给淑华攒嫁妆了吗,这样的好东西你不赶紧收着,改日就是拿银子去买,怕是也没地儿买呢。” 闻言,玉兰只好红着收下了冯氏送来的这些布料。只挑出来两匹哆罗呢预备做冬衣,其余的都收了起来,这些她是真预备给淑华做嫁妆的呢。 倒是淑华,小小的一个姑娘家十分很舍得捯饬自己。见娘亲收了这么多好东西,便道:“娘啊,料子不就是用来做衣裳的吗?你把它们都放起来,这里气候这样潮湿,你也不怕都霉坏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听着自家女儿竟然这般说,玉兰顿时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专门花了大价钱买了乌木做的箱子来放这些料子,要是这样还能霉坏的话,那只能算你倒霉,到时候你的嫁妆里少了压箱底的好料子,我也没办法了。” 淑华顿时觉得无话反驳,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把这些料子都拿来做衣裳了,只得怏怏的说道:“好吧,您老高兴就好。” 淑华不由地扶额暗叹:娘亲咋就那么抠门呢?料子没了再买不就行了吗?非得这么存着,只进不出…… 不过淑华是个好孩子,见母亲神情有些萎靡,她也就没有再说要把料子哪来做衣裳的事。 倒是玉兰突然想到女儿现在还没做过年的新衣呢,便肉疼的准备再均两匹料子出来给她做新衣。于是玉兰说道:“说吧,你相中了哪块料子?可以选出来做过年新衣裳,只能选两块。” 一听这话,淑华便马上露出了笑脸,笑嘻嘻的上前揽住玉兰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我刚才瞧着里头有一匹水红色的锦缎,料子细密厚实,用来做件褂子穿正合适。新年嘛,红色最是喜气洋洋了。” 玉兰被她给气笑了:“你这丫头,别的不会,眼光倒是不错啊。” 淑华忙恭维道:“我眼光好,还不是随了母亲您?要不是闽海这边的气候比京城暖和那么多,冬天又不下雪,我一定要用羽纱缎子做斗篷的。这不是因为天气缓和,才退而求其次选了那水红色的锦缎嘛!” 闻言,玉兰无奈的道:“你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像这样的好料子,就为了做一件褂子而废了整匹料子的话实在是不值当。我还是给你收起来罢,将来给你做嫁妆!你想穿红色的衣裳也不难,我记起来咱们不是还收着一块从前得的胭脂红的锦缎吗,那颜色比这个水红色还要好看一些,也适合你这个年纪穿。要不就用那个给你做衣裳吧。” 说着,玉兰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她刚刚说的那块胭脂红锦缎出来,递给女儿。 淑华见这料子颜色比之前水红色的那匹颜色还要正一些,而且这块料子触手极其爽滑,便欢欢喜喜的应下了。然后她朝玉兰说道:“娘啊,我瞧着这块尺头挺大的,做完褂子的话应该还能剩不少呢,剩下的不如就给娘做件短袄吧。” 玉兰连忙推脱道:“我都是个黄脸婆了,穿着这样鲜艳的颜色不大合适。” 淑华听了自家娘亲的话后,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娘怎么就老了,咱们走在外面不知道的都说您像我的姐姐,而不是像我娘呢。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张扬,可是到时候大过年的,您总不能还穿得如此素净和沉闷吧?反正我做好了褂子后肯定会帮娘做短袄的,款式我都想好了,短袄外边就配刚刚箱子里一起翻出来的那块的玫瑰红的哆罗呢,用它做件长袖的对襟褂子,里外颜色差不多一致正相宜呢。娘,你说好不好?” 玉兰无奈的笑道:“你这都盘算好了,我还能说不好吗?” 很快就到了云帆出发的日子了,一大早,暮云两口子将云帆送到大门口后便回了自己院子。倒不是他们不愿意送到码头上,主要是一群人太过扎眼,加上今日也是约好的去闽南伯府拜访的日子,总要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暮云一家五口用过早膳,换上出门的衣裳后,便带上一早就预备好的礼物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往谢家去了。 谢家一早就将院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等暮云他们一家到的时候,闽南伯世子夫妇还亲自出来将他们一家迎了进去。 暮云带着三个小的跟着世子夫人往后院而去,温廷舟则在世子的陪同下去了前院。 到了谢家后院,娘几个自然是先去给尉迟老夫人请安的,老夫人如今虽然已经年逾古稀,头发花白,但是身体康健,眼不花,耳不聋,思维依旧敏捷。 这会儿见暮云跟三个小的都朝她拜了下来,连忙让自己的儿媳和孙媳扶住了她们,直言:“这可使不得呀,温夫人年纪虽轻,但诰命却在那摆着呢,这样的大礼老身可受不得的。” 闻言,暮云笑道:“老夫人说笑了,咱们就先不论什么诰命不诰命的,按老夫人的年纪和辈分也都在那摆着呢,我行个晚辈礼也是该该的。” 尉迟老夫人笑道:“温夫人真是讲规矩的人,不像现在的年轻媳妇儿,仗着婆家或者娘家有些势力就张狂的不得了,都不把人放在眼里。殊不知道,这人生的境遇常常变迁,做人还是像温夫人这般低调谦虚者才能走得远。” 暮云点头附和:“唉,老夫人这话说得很是,怪不得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夫人这般字字珠玑,真是让晚辈受教了。” 尉迟老夫人听了暮云的话摇头笑道:“这人老了,就免不了爱唠叨,你不嫌我聒噪就好了。” 接着,双方其他人便一一见过礼。小猴子和两个小的第一次过来,闽南伯府的祖孙三代都给了不菲的见面礼,暮云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一早就预备了比较厚重的礼物,这会收了这些东西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闽南伯世子夫人也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女儿。小姑娘长得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暮云一向喜欢女孩子,自己虽然也有女儿,但是别人家的小姑娘她也喜欢呀!再加上世子夫人的小女儿圆乎乎,软软的,暮云见了之后忍不住伸手想要把她抱在怀里,这孩子也不怕生,见暮云要抱自己,便咿咿呀呀的笑着张着两只胖嘟嘟的小胳膊非常配合的样子,嘴里吧卿吧卿的不知在说啥。 暮云看着这个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脸蛋,十分想捏上两把,只是这会儿碍于跟人家长辈都不怎么熟悉,所以不太好意思动手。 倒是这个小姑娘的小手十分麻利,她许是觉得暮云今日腰间挂的一枚用五色线编的璎珞兜住的黄玉葵花佩比较显眼,一把就攥在了手里不撒手了。 暮云见状,便伸手解了下来笑着逗她:“喜欢这个啊?这么小的小姑娘,眼光倒是不错呢!”说着暮云便将玉佩塞在了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才周岁话都说不清,自然是不知道推脱为何物,玉佩到手之后就要往嘴里塞,便被暮云一把给拦住了:“哎呦,好宝宝,这东西可不能吃呢,不干净哦。” 一旁的赵氏见状,连忙有些羞惭的道:“抱歉,这孩子不懂事,小心别把温夫人的玉佩给弄脏了。”说着便要将玉佩从女儿的手里拿了出来要还给暮云。 玉佩一离手,小姑娘就不愿意了,睫毛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 暮云连忙说道:“她这还小呢,你何必招她?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孩子拿着玩儿吧。” 赵氏回道:“温夫人相差了,不是这么回事,她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大了,这种伸手问人要东西的习惯可不好,这会儿不好好给她纠正过来,以后她大了就不好管了。何况温夫人刚刚已经给过一次见面礼了,可不能再要一次。” 说着赵氏将女儿抱到自己怀里,柔声道:“悠悠乖,你是个好孩子,最听娘亲的话是不是?现在听娘亲的话,咱们把玉佩还给人家好不好?” 见状,暮云不由的为赵氏对女儿严格的教养折服。暮云想了一下,要是换了她自己,恐怕做不到像赵氏这样狠心。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暮云笑着赞道:“世子夫人教导得可真好,这孩子年纪虽小,一看就懂事的很。” 一旁的小猴子也笑嘻嘻的说道:“对啊,比我家小妹懂事多了。我家小妹小的时候老是哭,还爱抢我的东西。”小猴子趁机黑了一把自家妹子。 小南瓜在一旁听了也没生气,而是暗暗朝他瞪了一眼,也跟着说道:“我哭,总比你这么大了还尿床强多了吧。” 见自家俩孩子开启了互黑模式,暮云也只得在心里呵呵。 家里这三个孩子越大越不好管了,小心思一堆一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随了他们爹。都是一肚子心机。 要是温廷舟听到暮云对我心声,肯定会大呼一声:冤枉。 经过兄妹俩打岔,尴尬的气氛好了许多,尉迟老夫人也笑道:“温夫人家两位公子和小姐老身瞧着也不差,俱都是聪明知礼,心思透通的孩子。” 原本和哥哥坐在一旁的小冬瓜闻言,自己跳下椅子跑到暮云跟前问:“娘,尉迟太奶奶说你了我们是吧!” “emmm”暮云真想把扒在自己腿上的小冬瓜拉下去,这孩子平日里脑袋瓜子倒是聪明,但就是喜欢听人夸赞他。这爱好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暮云指指小宝宝:“你听错了,我们在说这个妹妹,没夸你。” 小冬瓜一听顿时就嘟起嘴了,刚刚他明明听到老奶奶夸赞他了。娘亲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他最近刚学了几句新鲜的句子,加上今日在陌生人家里,有意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于是转头看了一眼暮云,唉~了一声道:“果然书本上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最是口是心非不过了~”他一边说一边叹气,然后还晃悠着小脑袋,那小老头般的样子逗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暮云更是哭笑不得,不由地笑骂:“你这臭小子?什么口是心非,小小一个孩子,学的都是些啥呢!” 小冬瓜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笑了起来,但是暮云生没生气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知道娘亲不是真生气,也就大着胆子说:“谁叫娘亲你总是重女轻男呢!我已经习惯了~” 然后他又两手背在身后,摇头晃悠地走到到赵氏跟前,把自己原先拿在手里玩的一个银色的九连环递到小姑娘的手里说道:“这位妹妹,这个给你玩罢,以后可别学我娘这般口是心非!” 说罢还摸了一把小姑娘胖嘟嘟的脸蛋。 “噗”屋里的谢家三位夫人和一干丫鬟皮子都轻笑了出声。 一旁的暮云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她相公平日里瞧着也挺正经的啊,这小儿子年岁不大没想到都会撩妹了,看看他手段怎么这样熟稔,跟个“惯犯”似的! 好在,小冬瓜的年纪还小,其他人没多想,这要是他长上十岁,再这样行事,估计早就被人拿扫帚打出去了。 儿子这般不着调,做娘的只得跟着收拾烂摊子:“抱歉,我家老二性子比较跳脱……” 赵氏连忙道:“无妨,都是小孩子,温夫人不必如此。” 小冬瓜给那个小姑娘的银色九连环是纯银做的,比较小巧精致,合起来之后是个指环样式的,上面还镶了一些烧蓝的花纹,小姑娘拿到手里之后便在那玩了起来,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只是这东西再精致也不过是个银质的小东西,赵氏见这东西价值不高,再加上又是小孩子给的,也不好十分推脱。便对着女儿教道:“悠悠,你看这个哥哥多好啊,把自己的玩具给你玩儿,还不谢谢哥哥?”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能说几个字了,闻言,小悠悠眯着小眼露着粉红色的牙床痛快的拱手道:“谢…咯咯……” 暮云见小冬瓜不为所动,不由的推了他一把:“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妹妹在谢你呢,你也不还礼。” 小猴子扁着小嘴,有些不高兴的说:“她叫我‘咯咯’,我才不要答应呢。” 众人都被他孩子气的话弄笑了,就是暮云也哭笑不得的劝道:“妹妹这不是还小吗,正在学说话呢,发音不准确也很正常,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和这么小的女孩子一般见识呢?” 小冬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似乎是觉得娘亲的话很有道理,方才对小悠悠点头道:“妹妹,不用谢。” 小猴子和小南瓜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就看着小冬瓜出糗儿。 过了一会儿,前院有下人过来报说,世子爷想见见温都督的两个儿子。尉迟老夫人忙指了两个积年婆子:“你们俩个好生将两位小公子送过去,到午膳时分再送回来,他们大老爷们的粗心,孩子跟着他们怕是吃不饱饭。”那俩个婆子连忙恭谨的应了。 暮云家里的孩子俱都不需要奶娘带了,因此这回到江城这边暮云没有带奶娘过来,现在孩子们身边俱都只有各自的大丫鬟,因此听了前院的话后,跟着一起来的兄弟俩的大丫鬟赶紧拿了手里的大衣裳给他们哥俩穿上,收拾利落之后便跟着伯府的婆子去了。有她们在,暮云也比较放心。 待他们哥俩走后,赵氏也让婆子把有些瞌睡的小悠悠抱下去了。 暮云这会儿环视了一下花厅里,有些踟蹰逇问:“我听说府上还几位姑娘的,怎么这会儿没有看到?” 第二百九十八章 闻言,尉迟老夫人笑呵呵的道:“说来也是不巧,我大孙女前些日子不慎感染了风寒,这会还在屋子里养病。闺阁女孩子身体娇弱,她这病也时好时坏的,否则无论如何也该让她出来给温夫人你请个安。二孙女呢,是府里一位姨娘生的,她那姨娘原本有了身孕,听了但是听闻犬子的噩耗后不幸早产,挣扎着生了一个小孙女后,也跟着去了。我那二孙女是个有孝心的,立志要在家庙为她姨娘斋戒三年,我们都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了。小孙女如今还小,又是早产儿,身子也弱,就没让她出来。” 虽然尉迟老夫人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但暮云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听了一回豪门秘辛似的。 妻妾嫡庶之间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的不过是你死我活之后的暂时安静而已。想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不少hk和mo那些豪门几房姨太太为了点家产挣得都上了八卦头条呢。 来闽南伯府之前,暮云就曾经和一些人打听过谢家的情形了,那些人都说谢家是难得一见的既安稳又和气的人家。如今看来,在这安稳和气的表象之下依旧是暗涛汹涌啊…… 只不过这到底是谢家的家事,和她没啥关系,这些念头在她的心里一晃而过很快就消散掉了,她像向来不会为着不相干的人和事费太多精神。 待尉迟老夫人说完之后,暮云也只笑着道:“这样啊,是我来的不巧了,我这里还准备了几份见面礼,还请老夫人帮忙转交。”说着暮云让丫鬟们拿出另外三份表礼来。因为提前打听过,知道伯夫人景氏除了世子之外还有一个嫡女,因特意在表礼上做了区分。 果然,伯夫人景氏看了表礼的区分之后,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暮云在一旁将这些都暗暗收在眼底,心里却对这家人产生了一些敬而远之的念头。 临近中午,暮云原是想着要告辞归家的,但是耐不住闽南伯府众人的热情款待,又加上前头温廷舟也让人传话,一家子便留在这里用了午膳。 因着闽南伯府现在还在孝期,因此午膳也都是素菜,就连酒水都没有一点。 待午饭毕,景氏赔笑道:“今日只有素菜,薄待了贵客,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暮云回道:“夫人客气了,虽然都是素菜,但是府上的厨子手艺佳,素菜做得十分可口,我尝着比起京城有名的梅素轩都不差什么呢。” 听了暮云的赞扬,景氏笑容加深了几分:“温夫人说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梅素轩的名气享誉大辕,咱们可不敢随意攀比。” 第一次见面,左右不过都是些客套话而已。待吃过午饭不久,暮云一家便告辞离去。 到家以后,暮云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个孩子俱都回了自己房间午睡去了,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俩个。见她这个样子,温廷舟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问道:“为夫怎么看着你十分疲累的样子,难不成那闽南伯府的后院是龙潭虎穴不成?” 暮云软软的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轻笑一声道:“龙潭虎穴那还算不上,但是我瞧着那谢府里绝没有我们表面上打听来的那样风平浪静,我在她家待了这小半天,感觉比进一趟宫还要累得慌。” 接着暮云又轻轻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今怎么样了,刚来那会儿给京城的书信也不知道送到了没有。” 温廷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已经得到消息,皇后娘娘的‘病’已经痊愈了,而且现在应该已经重掌宫务了。” 暮云大喜:“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温廷舟无奈的摊手:“我也是前两天才刚得到消息的,这不是最近一直忙着练兵,回来总有这样那样的杂事,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这事。” 温廷舟说的倒是事实,最近他们家里的琐事确实是挺多的。暮云得知单婧妍安好的消息,心情大好,刚露出笑容来, 可是她还没高兴一会,就听温廷舟沉声道:“一会,你替我收拾些行李,我明日起要带兵去海边戍边。” 闻言,暮云有些诧异:“这戍边这事还需要你亲自去?是不是又有人给你使绊子了?” 温廷舟摇头道:“自上回咱家宴请之后,这里的人怎么变得突然好说话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闽海这里虽然离京城远着数千里,但是这里面不乏那些手眼通天的,只怕皇后娘娘重掌宫务的事他们知道的比咱们还早。不然怎么会如此安静?如今趁着他们有所顾忌,我要尽快训练出一支能为自己所用的军队来,否则万一来日再起战事,那些兵不听我的情形就不好控制了。” 听他这么一说,暮云也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咏星县主态度那样热情,跟暮云印象中那个目中无人又高傲自大的大家闺秀颇为不同。说到底,也不过都是权利二字的影响罢了。 虽然暮云不舍,但是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拦着温廷舟。待温廷舟说完后,她便带着丫鬟们收拾了一个木箱和几个大包袱出来,穿的戴的用的都预备的妥妥当当的。 最后还不忘叮嘱温廷舟:“我听说海边军营那里特别潮湿,环境也差,你到了那里缺什么东西别将就,只管打发小厮回来拿就是。这会子又没打仗,你日常过得舒坦些也能多攒点力气,练起兵士来也有精神头。” 温廷舟脸带笑意的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也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家的感觉,唠叨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家里有着熙熙攘攘的烟火气,这才是幸福的模样。 待温廷舟走了之后,暮云就带着几个小的呆在家里,很少到外面走动。小哥俩自来到闽海之后,并没有一下子进入到当地的书院念书。暮云的想法是在家里先给他们俩请个先生上课,只是一时半会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先生,如今也只好先让他们哥俩自己研习功课。 等暮云将注意力都放在家里之后,她突然发现,冯氏母女和玉兰母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十分好了。 两对母女经常在一起说话做女红不说,还经常一起吃饭用膳。难不成,两家真的有那种结亲的意思?老实说暮云还真有点不太想玉兰把淑华嫁给良哥儿,毕竟他们是表兄妹,虽然古代表兄妹通婚很正常,但暮云还是不太看好。 她找了个空档,私下里问了玉兰一回。 玉兰笑道:“表嫂上回不也说良哥儿那孩子不错吗?我也是相中了那孩子,再加上我和二堂哥家这么亲,都是知根知底的。这阵子我瞅着二堂嫂也颇有相看淑华的意思,便也没拦着。” 听到这里,暮云附和着点点头:“我上次确实说了良哥儿不错,但是我也说了我不太赞同近亲结婚,而且淑华也不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京城第一才女钰郡主的入室弟子,就是一般官宦人家也能嫁的,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了。” 玉兰回道:“表嫂说得我也明白,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反对近亲成婚。但是说实话我们娘俩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非要嫁到那高门大户里头去不可。对我来说,只要淑华这孩子以后过的平安快乐就好了,若真的攀得太高了,我还怕她会受委屈呢。堂哥和堂嫂我好歹知根知底,良哥儿我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只要那孩子以后是个好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说道这里玉兰又疑惑的说道:“对了,淑华那丫头那次特意嘱咐我,不让我把她和钰郡主学画的事情说出去。她说,她要找就找一个真正看中她这个人的,而不想找那些看中什么家世、背景的婆家。” 听了玉兰这话,暮云轻笑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了,淑华这个孩子是个十分有主见的。” 闻言,玉兰轻轻摇头道:“唉~她就是白长了个聪明相而已,虽说她自己有想法,但是她到底年纪还小,阅历也不足。说句实在话,这世上哪有不看中儿媳妇身家背景的婆婆?就是二堂嫂,这回要不是看我一下子就能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来,她都还不一定能看上淑华呢。” 听了玉兰的话,暮云忙劝道:“哪能啊?冯姐姐虽说偶尔有些小心眼,但到底本性不坏,定是相中了淑华的脾性才露出结亲的意思的。要不然,以往在京城时,云帆表哥结交的有钱人家多了去了,怎么也没见她意动啊。” 玉兰笑道:“就算她是瞧中了我家的嫁妆也没什么,只要她以后能对我闺女好,我就是把全部身家都赔给淑华又怎样?横竖我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 暮云不赞同道:“我觉得吧,你不能只盯着良哥儿一个呀,这世上好男子还是很多的,何必一棵树上吊死了去?我也明白你的担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想想,多听听淑华的想法。” 玉兰轻叹道:“行吧,横竖她现在年纪还小,我这一时半会的也着急给她定下来,不过是我和二堂嫂心里先有个底罢了,良哥儿和二堂哥能不能相中淑华还不一定呢。” 闻言,暮云忙嗔她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就淑华的人品和相貌,有几个相不中的?”继而暮云又劝道:“淑华才十周岁,还小呢,等过个三两年再说这事都不晚呀。这两三年你就好好的寻摸一下,不一定非得盯着云帆表哥家的良哥儿。” 玉兰也知道暮云这是为淑华好,自然也听劝,便笑着应道:“我知道了,我这几年再好好看看。多听听她的要求罢。” 暮云见她听进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是不希望淑华嫁给良哥儿。两人都是好孩子,可惜就是血缘关系太近了。 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习惯近亲结婚这个情况,总觉得膈应得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淑华这事儿暮云也就操心了那么一两天。 这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暮云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整日里要带着家里的下人一起置办年货呢。除了按照京城的风俗习惯备一些,还要兼顾着面闽海当地风俗,对于此地过年要准备的吃食、用具等也要一一备足,毕竟入乡随俗,不能太不合群了。 这天,难得天气风和日丽,万里晴朗,忙碌了一阵的暮云这会儿正好手头没什么急事,便对过来请安的小南瓜和淑华说道:“难得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们起去街上逛逛去吧。上回家里办宴会的时候,说好了要去章夫人家开的婳金楼瞧瞧,咱们一会儿就过去瞅瞅,只要东西精致,价格尚可的话总要买上几样东西,算是圆个场子。” 暮云可不会小瞧古代的孩子,她跟俩个小姑娘说这些,主要还是培养一下她们交际的能力。 不过俩个小姑娘显然没想那么多,听说有机会出门逛逛,自然都是万分欢喜,哪里还管暮云说了啥呢! 见她们这般,暮云也只是笑笑,起身要去换衣服,她又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淑华说道:“光带着你们俩去把萍姐儿落下也不好,你找丫鬟去前头说一声,问问她去不去,等我换好衣服了咱们就走。” 于是在外间等暮云的俩小姑娘便叫了一个小丫鬟去前院告诉云萍萍。 云萍萍原本不想去的,但她拗不过自家母亲。冯氏劝她说道:“既然你表婶诚心约你出去,你就跟着她们一起去开开眼界。整天在家里闷着干啥?我跟你说,女孩子见识多了是有好处的。而且看看你二哥,平日里瞧着不是也挺稳重的嘛,这一到了年底,他下也坐不住了,这几天都跑得不见人影。我平日没少跟你说,你表婶是个有见识的,在京城那会咱们离得远,不方便。你还不赶紧趁着这会子大家都住在一个宅子里,多多学习一番,让你平时多去请安问个好,受些熏陶多好?非得那么拧巴不可……” 萍姐儿听母亲这般功利的话,不由地嘟着嘴说道:“我去给表婶请安十次里至少有五六次表婶都会给东西,这无功不受禄的,白拿了东西我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像我故意去要东西一样吗?” 闻言,冯氏没好气的点点她的额头:“你着榆木脑袋,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有东西拿不好吗?你表婶是什么人啊,能给你东西,说明她看的上你。要是她看不上你,你就是去十次也得不着一回。再说了她身家多厚,也不缺那么一星半点的。你看人淑华,比你年纪还小几岁呢,那小嘴多甜啊,哄得你表婶拿她当亲闺女一般看待,得的东西比你多了不知多少,也没见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淑华呢?”萍姐儿听了母亲的话,不由地皱了眉头。这话要是让玉兰堂姑和表妹听到了那多不好呀! 冯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幸亏这会儿小丫头都被她支使着出去干活去了,屋里只有她们母女。 她见女儿面色有些不悦,只得哄劝着说道:“好了好了,是娘不好,说错话了。既然人家好意叫你,你就快去吧,不然多不给人面子啊!” 说着冯氏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塞给女儿:“虽说咱们过年的新衣和头面都已经买好了,但是你跟着出去玩,要是看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也能再买一些。” 萍姐儿听了母亲的话,也觉得人家诚心邀请,自己不去确实不太礼貌。于是她便换了衣裳,跟着暮云她们一起出门逛街去了。 去婳金楼之前,暮云带着她们先逛了城中其他几个大点的首饰铺子。也许是此地位于海港的缘故,因此首饰种类繁多、做工也精致,价格比起京城来至少要便宜一些。 虽然自己已经有无数的头面首饰了,但是哪个女人不爱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对女人的诱惑觉得是杠杠的,拒绝不了。即使暮云比较克制,可是等逛到婳金楼的时候她还是买了大大小小的几盒子东西。 从小被娘(表婶娘)灌输“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的小南瓜和淑华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们私房钱丰厚,没用母亲掏钱,两人也买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她们买的都没有暮云那般贵重,也没暮云买得多,也不全然是首饰。 萍姐儿见她们这般,不由地有些惊讶,小南瓜就罢了,毕竟人家的家底在那。倒是淑华买起东西来那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痛块劲儿很让她有些意想不到,在她的眼里淑华的家境和她家是差不多的。 而且淑华和堂姑还是孤儿寡母的,她家里还有父亲和俩个哥哥,可是这会儿跟淑华一比,怎么都瞧着自己才像是那个没有父亲庇佑的女孩,看中个簪子都瞻前顾后的有些舍不得银钱。萍姐儿心里有些囧囧的…… 女孩儿一向早熟,古代的女孩儿就更加早熟了,萍姐儿平时话语不多,但是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的。 这个月对于母亲对淑华母女态度的转变,她早就有所觉察了。原本她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淑华本身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只是经过今天这事,她却有些犹豫了。 淑华花起银子来这样大手大脚的,将来要真是成了自己的嫂子,那以自家的家底不知道能不能供得起呢。萍姐儿在纠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母亲。 要是淑华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活动,指不定会对她说:“姑娘,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嫁给你哥呢!” 暮云用眼角的余光一扫,看到萍姐儿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叹,也有些懊恼:今儿是她打错主意了,或许她出门前就不应该多嘴让淑华她们把她也叫过来,这会子要是自己再贴补她吧,以这孩子的敏感心思,还不一定会想到哪里去。要是就让她这么干看着吧,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忍心。总不能她们三个人在这里买买买,让人家光看着吧?! 好在,淑华是个有眼色的,她瞧出了萍姐儿的不自在,便一脸“不行了”的开口道:“哎呀,不买了,不买了,再跟着婶娘逛下去,我的私房钱可就真的一分银子也不剩了。我还要省点银子买些胭脂水粉呢。” 小南瓜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买胭脂水粉干嘛?平日里不是都用我娘做的吗?” 暮云打趣她道:“哎呦,这会知道俭省了,我刚才瞧着你那一掷千金的样,还以为你真的是不缺银子呢。” 淑华笑嘻嘻地拉着小南瓜的手回道:“我就是买来看看而已,要说胭脂水粉婶娘做的绝对是这个。”说着淑华朝暮云伸出一个大拇指。 然后她又对暮云说道:“婶娘就会打趣我,我有多少家底,您会不知道吗?不过就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压岁钱和我偶尔刺绣挣的一点小钱罢了。我是瞧着我娘整天就只知道一味的俭省,大节下都舍不得给自己添一件首饰,这才多买了一些东西给我娘,我自己可不缺首饰哦。” 暮云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鬼灵精,就你理由多。” 淑华嘿嘿一笑,她对暮云说道:“婶娘,我不想逛首饰铺子了,前面有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不如我带萍姐姐和吸气南瓜过去看看。” 淑华这话正合了暮云的心意,见铺子和婳金楼不远,就隔了两家店,于是她笑着点头:“行吧,那你们就去那边看看吧,路上小心着些。” 然后暮云有笑着对萍姐儿说:“你最大,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们俩个小的一些了。”萍姐儿应了,就呆着她们去了前边的脂粉铺子 到了婳金楼之后,暮云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到这偌大的银楼,有两层,占地面积至少有半亩地,门口处人来人往,瞧上去生意颇为兴隆。银柳先进去了一趟,不一会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掌柜的在马车外给暮云请了安,笑道:“小的不知道温夫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不巧的是我家夫人才刚走不久,小的这就让人去给夫人送信去。” 暮云淡淡的说道:“不必特意告诉章夫人了,我也不过是随意过来看看,何必非得打扰你家夫人的清闲呢。” 掌柜的笑道:“那好,那温夫人请下车,到楼上雅间坐坐吧。” 暮云到雅间坐定之后,掌柜的先让人送上来茶水点心:“温夫人先用着,小的去将店里最新的头面拿过来给夫人。不知道夫人想要什么样的,或者有什么特比喜欢的样式?” 暮云沉吟道:“有没有适合年轻姑娘戴的精巧首饰拿几样过来,还有找几套颜色匀净些的嵌宝头面。” 闽海靠海,海贸发达,进口的宝石比较多,价格比京城便宜,倒是翡翠和玉石比京城稍微贵一些。 一听暮云要嵌宝头面,掌柜的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她鬓边插戴的一支凤凰花步摇上垂下来如莲子般大的三颗红的似血般匀净的红宝石,心里有了计较,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就捧着几个盒子回来了。 暮云看过后也觉得这婳金楼的首饰做工确实不错,比之前她们看的那几家都还要精巧一些,价格也在暮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因此她一下子又划拉了几套宝石头面和一些零散的首饰。掌柜的见暮云这样大方,心里暗喜,这笔生意下来他也能拿到不少利润,连忙笑道:“多谢温夫人照拂,我家夫人早就交代过了,温夫人来店里多的话,一定会给您一个优惠的价格。” 暮云不在意的笑笑,这会儿东西买好了,也没其他需要的了,她便干脆的起身走人,自有下人留在后头结账。 她们出来的时候,她就让人在城里有名的客来居订好了雅间,出门把逛胭脂铺子的三个姑娘接上后,就往客来居去了。 这会儿时间虽然还早,但是这客来居里已经是十分忙碌了,暮云她们一行人由掌柜的亲自迎进包间。 待坐定后,暮云便着笑问道:“你们逛铺子,都买了些什么?” 萍姐儿回道:“那间脂粉铺子虽然大,但是里面的东西都不是我喜欢的,我不过随意买了几样罢了。倒是淑华这丫头把脂粉铺子隔壁的布料铺子里的各种针和绣线都要了一份,这都堆了小半个车厢了,都可以开个专卖针线的铺子了。” 淑华撇撇嘴:“哪有那么夸张了?萍姐姐就会打趣我。不过今儿一上午逛下来,已经把我的私房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这不想着再多做几件绣活换点零花钱用用。” 暮云忙叮嘱道:“你要挣银子,我也不反对,但你不能急于求成,一天做个一星半点的就罢了,可不能做的时间太长了。你还小呢,绣活一来对眼睛不好,二来总是低着头做活容易驼背,这身形不好看了将来怎么说人家?” 听到暮云说的第一点时,萍姐儿还有些不以为然呢,但是听到第二点她就有些不自在了: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身子没有人家的看着修长直挺,难不成真的是做绣活做多了的缘故? 这时,淑华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些想法,刚要张口,但看到一旁的萍姐儿后,她又打住了嘴。 待大家用过午膳之后,暮云又带几个小的去买了一些瓷器之后,就打道回府了。 第三百章 到家以后,暮云回到自己屋子里坐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南瓜不见了,她知道萍姐儿和淑华是进家后各自回自家院子了,于是她便问丫鬟:“小姐怎么不见人影了?她的东西可都在这呢!” 银柳笑道:“奴婢刚才看到小姐拉着淑华小姐的手跑到荷花池那边去了,连丫鬟们也不让跟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暮云也想不明白,摇头轻笑道:“这个丫头,年纪一大反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算了,不管她了,少不了待会还要来拿东西的。” 说真的对于小南瓜这个女儿,暮云有时候也怀疑她是不是个老乡来着,因为某些时候,这孩子真的比较成熟,一点也不像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 就跟暮云料想的一样,等她洗了澡换了家常衣服出来,小南瓜和淑华两人就手拉手过来了。 看到俩人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暮云不由问道:“怎么了,看你们俩都是红光满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两人对望了一眼,小南瓜先道:“娘,我刚才和淑华姐姐商议了一下,我们俩想在这边开个杂货铺,除了一些杂货,还专门卖我们自己做的胭脂水粉和一些绣品,你觉得怎么样?” 暮云笑道:“嗯,这想法是挺不错的。既然你们想好了,也愿意去做,那就好好干吧。不过要是亏了本,到时候可别找我哭鼻子喔哦。” 小南瓜不依的噘嘴:“娘,您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 暮云无奈的摇摇头:“好好,那娘就祝你们开业大吉,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行了吧。” 淑华在一旁笑眯眯的道:“妹妹,等我们挣了银子,一定多多孝敬婶娘。” 暮云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还是我们家淑华最乖了。” 见俩个小姑娘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暮云刚想说把自己前几天才让人买下的两间小铺子给她们用,但是她转念一想又闭上嘴了。 倒不是她心疼那两间铺子,而是觉得孩子们这是头一次主动想要做点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如果样样都等着她给她们弄好了,那她们永远都摸不清楚生意里面的道道。这年轻人嘛,要多吃点苦头才好,从小吃就更好了。 淑华回到自家院子后,直接回了自己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把自己攒私房钱的盒子找了出来。别看她这会儿才十岁多,但是她从五六岁起所得的压岁钱和赏银就都自己收着了,加上平日里她自己打络子、做针线还有给人临摹图样所得的一些报酬,这些加起来数目也是非常可观的。当然,这其中的大头还是暮云和她的钰郡主还有皇后娘娘给的压岁银子。尤其她钰郡主,也是她老师,去年过年一次就给了她一荷包的各色金锞子,换成银子的话少说也有八九百两。 其实淑华平日里也不怎么大手大脚,所得财物里的金子基本上就没动过。这回她将平日舍不得花用的金银锞子都找了出来,一个个的在那里点数。 见她这样,玉兰忍不住问:“你这刚回来就着急忙慌的找东西,到底在找什么呢?” 淑华一边翻腾一边将事情大致和母亲说了一遍。 闻言,玉兰有些不太放心的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想起来弄这些了?难不成平日里给你的零用钱不够吗?俩个小姑娘家家的做生意不怕被人骗了去?” 淑华笑道:“娘啊,银子这东西,谁会嫌它多呀?都是恨不得它越多越好呢!要是我自己做,肯定是不敢的,但如今小南瓜提出来,她比我小那么多,胆子就这般大,还要带着我一起,我总要试一试才好。没得我还比不上妹妹有胆子呢。” 玉兰皱眉道:“暖姐儿是什么家底?不谈这府里的,单她外祖就给她备了不少嫁妆,每年少说就有上千两的收益,如今她还小,但是她身家可不小,拿出个千儿八百的不算什么。你总共才多少身家?这万一赔了,你还不得哭死?” 淑华嘟嘟嘴:“娘,你就放心好了,有表婶的面子在,这铺子的东西只要不是十分差劲的话,肯定稳赚不赔。娘亲这些年为了我自己都舍不得穿戴,我要多挣些银子,到时候给娘买上几大箱子的头面,天天不重样的戴。” 她这话让玉兰有些哭笑不得,说她不懂事吧,可她这也是一片孝心。说她懂事吧,但有时候她做的事又让她有些看不懂。 后来,还是暮云劝了玉兰一回:“你也不必担心太多,虽说我面上没大管,但底下都有人看着呢,总不会让自家孩子吃大亏的。我心里盘算了,她们这生意,连买铺子带东西,满打满算两三千两银子就够了。就算是都赔了,也不会亏本太多。” 见她还是一脸忧心,暮云又劝道:“你总不能让淑华一直这样吧,不让她接触一些生意,那等她大些了再学,岂不是晚了吗?再说了,这铺子就算亏了也没什么,好歹是让她们懂得这里面的门道,以后就不会被骗了。” 经过暮云的劝后,玉兰也想通了,一千多两对她来说,虽有些肉疼,但是也不是负担不起。眼瞅着女儿对此事如此上心,她也不好一昧的给她泼冷水,因此只好默认了。 倒是过了两天,淑华又跑回来对她说:“娘,你放心吧。那个杂货铺子,小南瓜说我只要投三分之一就行了,占两成红利。” 听到这消息,玉兰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有些不安的说:“你们这样分配这样会不会太占人家便宜了?毕竟大半都是小南瓜出钱。” 淑华闻言轻抚自己的额头做无奈状:“娘,你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呐!行了,我们开铺子这事儿,你就甭管了。” 过后,玉兰跟暮云说起这事的时候,不无担心的说:“淑华这孩子真是被我给惯坏了,什么事都要自己说了算。才这么大点我就管不了她了,再大一些还不知道要怎么翻天呢?” 暮云觉得玉兰油真的是操心太多了,于是她劝道:“你呀,真的不需要这般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淑华是个心里有数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玉兰叹道:“我对自己闺女的品格,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就是担心她这个性子。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她再好强百倍,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会跟闺女生分。可是她这个性子这般强势,将来嫁了人可怎生是好?谁家的婆婆能容得下这么个强势的儿媳妇?” 玉兰说的这倒也是实情,暮云只得说道:“她这不是还小呢,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想着表现自己的时候。你也不要太管着她了,有什么话,你慢慢的说给她听。这孩子性子虽然好强了一些,但也不是那种听不进人劝的。况且,一岁年纪一岁心,离她谈婚论嫁还有好几年的功夫呢。说不定到时候,不用你嘱咐,她就已经改了性子了呢?” “唉~如今也只能这样盼着了。”玉兰有些无奈的笑笑。 暮云在给温廷舟的信上将女儿和淑华开铺子的事给他说了一下,交代了自己这次没有插手的原因。虽说温廷舟对她一向信任,但是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比较好。 温廷舟的回信里头自然对妻子的深谋远虑表示了充分的赞扬和同意。还说自家两个儿子也要秉承这一信念,该狠心教育的时候就得狠心,坚决不能手软。比如说老大小猴子,他比淑华小半岁如今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少年了不是小孩子啦,也该锻炼一下了。不如就送到军营里,跟着他锻炼锻炼。 看到丈夫的信,暮云才恍然察觉,原来不经意间自己的长子已经满了十周岁了。也是,平日里忙忙碌碌的,也没注意这些,总觉得日子过的慢,可是蓦然回首才察觉时光真的是匆匆如水呀。 虽说暮云管教起孩子来是不会太过溺爱,但是真要把儿子送去受罪自己却是也有些舍不得。于是她索性让儿子自己确定。她让丫鬟去将小猴子叫了过来,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便问:“这是你爹爹的意思,如今我想问问你的意愿,你要是想去,我就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你若实在不愿意,那就等过两年……” 谁知暮云话还没落,小猴子就一口应了下来:“娘啊,我要去!我要去!我老早就想跟着爹去军营里看看了,这不是爹一直嫌我小,没带我去吗。” 看他这般雀跃的样子,暮云不由说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军中条件艰苦,吃穿住行都不如家里舒适。你去了那里可不是享福的,每日操练也比较累,而且你爹爹肯定不会对你放水的,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 小猴子哼哼一声:“我都是大人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暮云见儿子一副向往不已的模样,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自古以来军人就是最辛苦的,不过儿子想去,她也不能阻止,横竖离过年只有半个月多了,他们爷俩总是要回来过年的,她就权当儿子去参加军训了吧。 于是,当天下午,小猴子就背着暮云给她收拾好的小包袱跟着前来送信的小厮一起去了军营,开始了他的军训生活。 第三百零一章 小猴子走后,暮云原以为自己不会太想念他的,没想到小猴子走的当晚,暮云“啪”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她挂念小猴子一整晚都没睡好。 好在现在已经年底了,她事情又多,家里迎来送往,各种盘账和买年货就占了她的许多精力了,精力被分出去了,自然就不觉得难熬了。就是这样,暮云也是花了好几天才适应自家大儿子不在家的日子。 虽说小猴子只不过是去海边军营呆上大半个月而已,又有他父亲看着,暮云其实不必担心那么多的。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做母亲的哪个不会担心出门的孩子? 倒是小冬瓜一下子不见了哥哥他分外想念,每天都嚷嚷着找哥哥。 听说哥哥去了军营,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着“爹爹偏心”之类的话。往常小猴子在家的时候,大多是他带着弟弟,再就是淑华也会偶尔带带他和小南瓜。 这会儿小猴子去了军营,淑华和小南瓜又要忙着开铺子的事,学习各种事宜,没有时间陪他玩乐。小冬瓜成了无处可去的小可怜,只好整日腻在暮云跟前。 暮云也很无奈,小冬瓜这孩子实在是太能唠叨了,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这话儿,吵得她脑仁突突直疼。 不得已暮云只能一边处理家事一边腾出一些功夫来带他玩乐。小冬瓜惯会蹬鼻子上脸,晚上也不回自己院子了,就赖在暮云的床上不走。暮云忙了一天,实在是没精力收拾他,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留下来。 温家两个儿子在读书的天份上,小冬瓜平明显比他哥哥要高一些。只是这孩子读书虽然好,但是性子野,还有些爱唠叨,小小年纪的就问题那么多。暮云每天都被他问得烦躁不已。 因此对于他们哥俩的课业,暮云不是特别严厉,省得小冬瓜学了些什么新的,跑过来问这问那,还套路自己这个做娘的,简直就是伤不起。而且暮云也没有什么迫切的望子成龙的想法。 暮云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温廷舟也是个随性的。他小猴子启蒙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以咱们攒下的家底,他们哥俩以后只要性子没歪就好。不必非得寒窗苦读许多年去考科举?那太累了?” 就因为他们夫妻俩对孩子如此松散,因此在京城的时候,没少被傅大儒在私底下数落,直言他们两夫妻是浪费俩孩子的天分。后来不知道温廷舟和傅大儒说了些什么,他才渐渐的没有再提及这些事。 要是换了其他对孩子上心点的父母,怕是在离京之前就给孩子找好夫子了。再不济,来到闽海之后,难道不该先给孩子找个先生或者书院?谁家会先把孩子提溜到军营里去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倒是冯氏那次过来。提起淑华和小南瓜的杂货铺子,暮云听着她话里话外的都透着一股子酸味,不就是眼馋淑华那两成红利呗。 暮云心里并没有觉得自家女儿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小南瓜和淑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这点,萍姐儿就比不了。再说了,暮云瞧着自家女儿年纪虽小,但心眼不小啊,狡猾得跟个小狐狸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她之所以给淑华两层红利也不是白给的,这不是她现在还用着人家淑华的绣艺和脂粉方子吗? 当然,这事她不好和冯氏明着说,只得朝冯氏委婉笑着说道:“小南瓜经营的也不过是间小铺子而已,盈亏都是有数的。要我说啊,她这又不缺钱花,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不好吗?小小年纪的非得去干这些劳神费心的事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挣着钱。只是她铁了心想弄,我想着她也慢慢大了,总要懂得一些庶务才好。而且她是个注意大的,我也不好太苟着她了,就随她自个儿捣鼓去了。” 冯氏回道:“暖姐儿有你这样开明的母亲真是三生有幸。你瞧瞧她的性格多好,平日里端庄娴静的,骨子里还有几分刚强。不像我家萍姐儿,只一味软软绵绵的,既不爱出门又不喜欢说话,连个知心的手帕交都没有,真是把我愁得够呛。你说说,我和夫君也没对她多严苛啊,怎的这丫头就这般胆小木讷呢?!” 暮云沉吟道:“兴许是她自小跟在你身边,和同龄的小姑娘接触少的关系吧。我瞧着她这些日子经常和淑华在一起做针线什么的,看着比以前活泼了一些。以前不住在一块,没有一起玩,现在住得近了,你就让她们小姑娘自己玩去吧。” 闻言,冯氏尴尬的附和了一声:“是啊。” 只是她心里却是发苦,她那日听说小南瓜开了铺子还让淑华入了伙,见没有自己闺女的份,便一气之下不让闺女和淑华往来了,这会儿哪有脸再去找人家?就是她舍得下脸面去,可自家闺女是个脸皮薄的人,她怕是不愿意去的。 暮云此时还不知道冯氏和淑华的这些矛盾呢。见冯氏脸色不好,只以为她是心疼女儿,还和她说了一通儿女经。后来玉兰过来了,冯氏脸色更加不好了,和暮云略说了两句话后便走了。 待冯氏走后,暮云便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瞧上去很不对劲的样子?” 她心里纳闷,前段时间她们两家人不是走的很近吗?眼瞅着都要做儿女亲家了,如今怎的这般冷淡的模样。 玉兰叹了口气,缓缓道:“还不是为了小南瓜那铺子的事。” 暮云皱眉:“小南瓜那铺子不过是她们小孩子折腾着玩的东西,怎么还牵扯到你堂嫂身上来了?” 闻言,玉兰叹息一声回道:“本来是没我们什么事的,可是二堂嫂眼见淑华有那铺子的红利,便认为是淑华那孩子在从中作梗,才没有萍姐儿的事,打那以后就不让萍姐儿过来找淑华玩了。淑华去找萍姐儿两次,都是一脸不虞的回来,后来就再也没去找过萍姐儿了。” 话音落到这里,玉兰又叹息道:“淑华那孩子表嫂你是知道的,她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是断不会做这样在背地里阴人的事。如今这会儿白白的背了这顶黑锅,也是伤心极了,暗地里流了好几回眼泪。” “额……”一时间暮云也不知道要说啥。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不管怎么解释,只要冯氏不信,她们就是白费口舌。 而且暮云知道冯氏这人一向有些小心眼。只一眼暮云就知道的,所以在京城那些年,她跟冯氏一直都只是维持个面子情而已,并不和她深交。这回来了闽海,两家人也算的上是同舟共济的,暮云自然平时对她多有优待。没承想,现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玉兰跟暮云说了一通,心里舒坦了一些,然后唉叹了一声:“算了,反正事情也过去了,说出来我这心里也算是疏散了一些,大不了以后和堂嫂远着些吧。惹不起我们娘俩还躲不起吗?只是我家闺女也是我心头上的肉,我是断然舍不得让她去给人家搓圆揉扁的。上次说的事,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淑华还小,几年也等得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都回京城了呢!” 暮云听着玉兰这话,是要放弃良哥儿的意思了?当下她也跟着叹气道:“也好,本来我就不是很看好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儿,良哥儿和淑华岁数也差得有些大,淑华这样好的姑娘,你何必担忧她将来找不到如意佳婿?” 说到女儿,玉兰又来了精神:“说起她,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说她好。她这一不高兴了就去街上瞎转悠,然后回来跟我说相中了一间铺子,一定要买下来。我跟着她去看了一回,那铺子小是小了点,但是胜在离着码头近,地段还算不错。这不,才几日功夫,连我都不知会一声,她就拿着上回没用完的私房银子把那间铺子盘了下来。这会儿都已经租出去了,每年能有六十五两银子的租金。用那丫头的话说,这是咱们娘俩一年的脂粉钱。” “租金六十五两?那看来,铺子应该不会太小啊。”暮云笑着说道。 玉兰摇头道:“大什么啊?小着呢!统共就只有巴掌大的地,东西不到六米宽,南北只有八米长。原房主是因着家里有事急着用钱才转卖,要价一千两银子,还不许还价。谁家会拿那么多银子去买这么小的一间铺子?我本来不同意的,那间铺子除了地段好一点之外,没什么其他优点。谁知那臭丫头竟然跟我玩先斩后奏这一套。” 暮云回说:“闽海这边就是地贵,我让人买的那两间铺子,价格比之前在京城朱雀大街的那些店铺都便宜不了多少钱。不过贵也有贵的好处,这里租金也是高。一年六十两银子,不单是脂粉钱,你们娘俩的日常开销差不多也就够了。” 听到这个,玉兰忙道:“她这买都买了,也不能退,我也只能说说她而已。不过咱们娘俩也是多亏了你的照拂,跟着你省了房钱嚼用不说,还常常额外受到你的照顾,穿的用的什么东西都是你给的,要不然,我也不能省下这么多些银子来。” 暮云笑着摆手说:“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没帮过我似的。行了,咱们自家人就不讲俩家话了,少客套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玉兰瞧着暮云这里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十分忙乱,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闽海这边的风俗与京城不大一样,这边一般过了腊月中旬后便不会再杀生。暮云自然是要入乡随俗,提前就让下人将过年要用的鸡鸭等物准备妥当,该风干的风干该腌制的腌制。原本京中常见的牛羊肉,在这里却是极少有卖的。好在还有鱼丸、海鲜等京中少见的食材做替代。 另外,因为这里气候温和,即使腊月底了也有将近二十度上下的气温,因此这边不缺蔬菜水果等物。连各色鲜花都争先恐后绽放,春节里各色花卉姹紫嫣红的,给新年也添了几分吉祥的喜气。 沈温廷舟父子二人直到腊月二十九这日下午才回来。父子两人都没变黑,说起这个,暮云最羡慕温廷舟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皮肤了,就是能晒黑,在家吾几个月就会白回来。因此别人总觉得他不像个武官。没想到自家孩子也遗传到了他的晒不黑体质。 父子两人虽然不黑,但是都瘦了一些,尤其温廷舟,他把身体锻炼的很好,全身都找不到一丝赘肉。 小猴子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也瘦了许多,暮云不免有几分心疼。但是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子,尤其是他还像模像样的给自己打了一套拳法,暮云心里又有几分自豪。这种复杂而纠结的心情,恐怕也只有当母亲的才能够体会了。 这父子俩一回来,暮云就忙不迭的吩咐丫鬟:“快去告诉厨房,让他们先炖上一份参鸡汤来,给他们爷俩补补身体。” 说完,暮云对温廷舟嗔道:“你们这回来的也够晚的,我还以为你们父子俩准备在军营里过年了呢。” 温廷舟笑着拉住她的手说:“我这不是想着家里还有你和两个孩子吗?我们岂能不回来?” 说完,他伸手轻抚一下她的脸颊:“还说我们瘦了呢,我瞧着你这些日子也清减了不少。我们刚搬来这边不久,家里事多,加上赶上过年,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暮云笑道:“咱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温廷舟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我跟小猴子在军中,每日都锻炼身体,瘦点是正常的。怎么你也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还有些不习惯这边的饮食?” 第三百零二章 暮云轻笑着回道:“我本身就不喜欢大鱼大肉的。这里四季如春,一年到头瓜果蔬菜不断正合了我的胃口,我有什么不适应的?唯一不适应的应该就是海鲜吧,总觉得腥味太重了。而且咱们刚来各种杂事太多了,忙忙碌碌的自然就瘦了,等忙完过年,明年安定下来就好了。” 闻言,温廷舟皱眉道:“你呀,平日里只会教训旁人,对自己怎的这样慢待?既然不爱吃海鲜,就别让人做了。以后不管都忙碌,一定要按时吃饭才是。” 暮云见他一副准备和她长编大论的模样连忙“嗯嗯”的点头保证着。 温家在闽海第一个新年总的来说过得还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海外几个小国和海盗一直对大辕都是虎视眈眈的样子,即使过年,温廷舟也没能在家中多待几日,过完年初一,初二后,初三一早他就赶回了军营。 温廷舟想着万一那些倭寇趁着过年海边守备松懈而有所行动的话就大事不好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虽然他心中也非常的不舍,但是暮云知道这是对他的职责所在,因此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女情长,亲自给温廷舟打点行装将他送走。 原本正月里本该是走亲访友的好日子,但是他们夫妻两个在闽海没啥朋友和亲戚,同僚该送礼的送礼,该上门拜访的也都由暮云亲自去了。 初六咏星县主上门来拜访,虽说暮云打心底不太喜欢对方的性子,但是咏星县主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暮云也不好太拂她的面子。她们这一来二去的,竟然渐渐熟稔了起来。 咏星县主能做好丈夫的贤内助,本身也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刚开始会那样针对暮云,一来是难以适应身份的转变,二来也是受了小人挑拨。在她平静下来后,也还算比较容易相处。毕竟她好歹是大家贵女,也是从小学习各种待客礼仪的,只要她想,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这会儿,咏星县主有些羡慕的看着前来给她行礼的暮云家三个孩子:“你说你旁的方面命好也就罢了,怎么就连肚子也比一般人争气,三个孩子我瞧着都是聪明伶俐的。我自打成婚后,先是好几年没有动静,后来好容易生了个儿子,没想到生产的时候亏着身子了,如今多少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我也不奢求太多,能再给我个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暮云有些惊讶的问:“你身边的薇姐儿不是你生的?” 咏星县主有些落寞的摇摇头:“不是,她是我一个陪房丫鬟生的,只是那丫鬟命苦,生产的时候难产没有保住性命,只留下薇姐儿这么一个女孩儿。看在她娘伺候我一场的份上,我就把她抱到自己屋里养着。只是,你也明白,咱们做正室的,不管这嘴上说得再好听,心里又怎么会真正喜欢丈夫和旁的女人生的孩子呢?再者,不是自己生的就是隔了一层,怎么养也养不亲。” 咏星县主这话说得倒是很在理,只是暮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以她们两人的交情,这样私密的话咏星县主不应该对她说啊。 暮云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劝道:“你还年轻呢,你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在好生调养上两年,未必就不能得偿所愿,千万不要太消极了才是。子嗣这种事你越想就越不会有,放松一些,说不定就有惊喜了呢。” 说到这里,咏星县主跟着点头小小,过来一会她有些踟躇的说:“话说到这里,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你能够帮忙通融一下。” 因为不知对方目的为何,暮云只好含糊道:“县主有话只管直言就是,只要我能做到,断不会推脱的。” 眼见暮云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咏星县主知道对方怕是误会了,连忙笑道:“姐姐不必这般如临大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京中一位闺蜜来信给我说姐姐身边有位云娘子极擅妇科,用药很准,不知能否让她帮我瞧瞧?” 原来是找玉兰看病的呀,闻言,暮云倒是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沉吟道:“原来是这事儿呀,只是你说的这人不是我家下人,她是我夫君外家的堂妹。因着旧年发生了一些事故,她如今也不大给人瞧病了。既然县主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这就让人带县主过去,至于她诊不诊脉,却是我不能强求的。” 咏星县主连忙笑道:“姐姐肯牵线就已经是大恩了,至于其他的,一切就看天意吧。” 接着,暮云就让丫鬟带着咏星县主去了玉兰的院子。 暮云和玉兰俩人早有默契,玉兰自不会不给暮云面子,亲自迎了咏星县主进了院子,给她把了脉后,又开了方子。咏星县主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的隐疾也能看出来,心里不由的折服,对她开的方子说的话都非常信服,一出温家,就忙不迭的让人去抓药。 丫鬟见状,还问:“夫人不知道请多少名医瞧过,以往也没见您这样上心,怎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妇开的方子却这般重视?” 闻言,咏星县主冷笑一下:“那些所谓的名医,大多数都很难名副其实。倒是这些不怎么有名气的,瞧着不起眼,手里却是有真功夫的。再者,你怎么就知道这位云娘子就是名不见经传之人?人家只是不求盛名、刻意低调罢了。你要知道她在京中时候可是给皇后娘娘都诊过脉的人。” 那丫鬟有些惊讶:“给皇后娘娘诊脉?那这位云娘子的医术岂不十分高明?怎么以前没听说呢?” 咏星县主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不是才刚跟你说过了,人家这是刻意低调的。就算是京城,知道她名气的人也不多。不过她的医术确实不错,曾经帮好些身体不适的贵妇还有宗妇调理好了身子,要不也不能进宫去帮皇后娘娘瞧病呀。她给诊治的都是头一等的贵妇千金,宗室郡主大家也不过是在私下议论而已,寻常的平民百姓自然是没听过她的名声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个云娘子给那些贵妇千金们瞧的都是些异常私密的女性疾病,即使治好了,也极少有人会说出来,而是都送其重金请她帮忙保密。要不是自小的交情,她密友未必会告诉她这些。 咏星县主照着玉兰开的方子调养身体,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好消息,但是自己多年的一些隐疾却都已经好了大半。尤其是小日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痛苦难受,这让咏星县主心里暗喜,又来温府谢了一回。不单是给玉兰送了重礼,就连暮云那里也有豪礼相送。 暮云瞧着对方送来的几匹番布光洁细密,尤为精软,比以前得的松江布都要好一些。忙拿出一匹来,让人给全家上下做了里衣穿。先给温廷舟做了两身,着人给他送去。又拿了一匹做了一些舒适的袜子和寝衣。 玉兰过来的时候,瞧见她正在指挥着银心裁衣裳呢,不由笑道:“表嫂倒是会享受,这才刚得的新布料,就忙不迭的做起衣裳来了。” 暮云笑道:“这不是安定下来,咱们在这边生意也不多,闲着也是无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你要不要一起做两件寝衣?” 银柳在一旁听了,连忙笑道:“我看夫人怕是嫌弃我的手艺,想让云娘子给您做吧。” 暮云撇了她一眼:“你倒是说对了,可不是嫌弃你手艺吗!” 玉兰忙道:“哎呦,我的好嫂子,你要是连银柳的手艺都看不上,咋还能看得上我的?” 暮云瞥她一眼,略带伤感的说:“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说完,一脸幽怨的从头到脚看了玉兰一遍,“噗”银柳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处理,她起了头玉兰也憋不住了,连忙笑着说道:“岂敢……岂敢……你的寝衣就交给我罢。” 笑闹了一会,暮云最后没让玉兰帮忙,她本来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笑闹过后,暮云打量了一下玉兰,缓缓的说道:“真羡慕你,从头到脚的,都是是闺女帮你捯饬的?我家那两个小子,不说给我买点礼物,就连我家小南瓜,这会儿也都只忙着她那杂货铺子,把我这个当娘的都抛在一旁了。” 玉兰往自己身上一瞧,还真是暮云那么回事!她身上的穿戴还真是她女儿给她买的首饰和布料。虽然她常常给淑华零花钱,但是仔细算算,淑华把她给的零花钱都攒着给她买了东西了。这孩子,还真是孝顺! 玉兰这会儿心里被女儿孝顺感动得美滋滋地,听闻暮云的话,只得嘿嘿一笑。 暮云不由地翻了个大白眼。 第三百零三章 年后某天梅氏和龙氏母女结伴一同过来温家拜访暮云。 两人一进花厅,就听暮云笑道:“你们两个是说好一起来的吗?” 梅氏笑着答道:“夫人说笑了,我可没有和龙姐姐约好,咱们这算是赶巧了。” 一旁的龙氏也笑着点头附和。 龙氏笑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家里腌的一些酸菜已经差不多了,便带了两坛子过来,我的人可别嫌弃礼薄才是。” 暮云忙说:“怎么会呢?我也爱吃酸菜,尤其是早上,配粥开胃着呢。刚好家里的腌菜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送来这两坛子酸菜,正好够我吃到新腌的腌菜发酵好。”闻言,龙氏便让跟来的丫鬟把酸菜坛子给了暮云家的下人,由她们带下去储藏了。 待人把龙氏和梅氏带的东西拿下去后,暮云这才问道:“你们俩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闻言,梅氏和龙氏连忙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事儿。 梅氏笑着说道:“我们家小,没那么多事儿,在这边也不需要拜访亲友,过完年基本就闲着了。今日就是觉得无聊了,就来找温夫人您聊聊天儿。可别嫌弃我上门叨扰啊!” 暮云笑道:“怎么会呢?你们能过来陪我说说,我也欢喜的。” 几人寒暄了一番,只听龙氏突然说道:“白夫人,你家这小子怎么养的?这才几日,长得又壮实了一些。” 梅氏点头笑道:“可不是?这小子跟他爹一样自小就爱吃肉,这爷俩一顿吃一只烧鸡都不大够呢。也幸亏这两年家里宽绰一些了,要不然都养不起这小子了。倒是我那老二不像他爹和哥哥那么馋肉,而是荤素都吃,要是他们哥俩都这样能吃,就我家的那么点家底都要给吃穷了。” 暮云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白晗如今好歹是正五品的官衔,一年的俸禄也不算少,哪能那么轻易就吃穷了去!” 龙氏在一旁接着暮云的话说道:“温夫人家大业大的,不知道咱们这小门户的难处。白家妹子说的也不算离谱,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一家五口,当家的常年在军中,剩下来一家四口加上几个下人,每月光是吃喝最低也要四五两银子。我们当家的一年就那么点俸禄,来了这边后没点产业,不算计着花,还真是不够花的。” 这是来这里哭穷来了?暮云有点不想理会来着,但是又想到民生也是大事。尤其眼前这两家的男人可是说是温廷舟的左膀右臂,要是他们家的女眷们长期一直心里不平衡的话,到时候再撺掇着家里的男人做些不好的事情,岂不是让夫君难做? 不过一眨眼间的功夫,暮云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一番。她抿了抿唇,然后笑道:”你们说得也对,其实我也知道单纯凭着爷们的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子的吃穿嚼用而已。若是再想着给儿子闺女攒点东西就难了。” 梅氏忙道:“温夫人说的对呢,这单靠当家的那么点俸禄,确实也只能勉强吃饱饭而已,连平日里人情往来都不大够用,更别提将来孩子们嫁娶了。其实我们也不是那等眼皮子薄的,非要从夫人这里弄些什么好处回去。只是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点子田地都不好买,想做点小生意吧,又没那个头脑。因此只能厚着脸皮求到夫人这里来,想请夫人给我们指点一番。” 闻言,暮云沉吟道:“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你们要是手头宽裕的话,可以在这边买间铺子,一年到头的租金也够家里嚼用了。另外我有一个亲戚,他年前贩了一些货去了京城,说好了过完年就回来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如果此行顺利的话,等他下次再贩货的时候,你们可以入点银子,多了我也不好说,但是你们娘几个的脂粉银子总是挣得出来的。或者你们干脆自己找个可靠人出头替你们做点生意。” 听了这话,梅氏忙道:“我们若是有这样的人的话,今日就不用来叨扰夫人了。”龙氏也跟着点头,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却又有了点旁的想头。 两人待了一会。因为得了暮云的准信,因此两人都俱是轻松了一些,走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待两人走后,银心有些不悦的说道:“夫人,她们这不是明摆着要占咱家的便宜吗?您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暮云瞥了她一眼:“行了,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太过操心。” 其实她知道,这两家的日子也没有她们表述的那样艰难。旁的不说,就上回温廷舟拿银子回来那次,白晗和魏山按着等级每人也能分个三、四千两银子。单这笔银钱,就够她们两家过日子许久了,只是这人嘛,难免总是想要更多。 尤其是魏家,眼瞅着他家大儿子和闺女就要嫁娶了,在这上头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暮云之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也是怕她们出去后被人挑唆着做出一些违纪犯法之事,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如今这样,也不过是从自己的那一份里分薄出一点来而已,对她来讲也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因此,她才能答应得十分痛快。 至于别的家眷会不会嫉妒什么的,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一来,那些家眷都不是跟着他们从京城过来的。二来,她相信这两人也不会傻到满大街的去宣扬这事。 这不,离开温家之后,龙氏便笑着对梅氏道:“妹妹年纪不大,主意倒是不少,果然按你这样一说,温夫人就答应了。” 梅氏笑道:“我就说嘛,温夫人一向对我们两家颇为优待,这点小事,她不会拒绝的。只是,这事让旁人知道了也不大好,万一旁人知道了都来聒噪温夫人,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因此,还望嫂子对此事保密一些。” 龙氏低声附和道:“妹子你放心罢,这事我心中有数。”说着,她眼光朝已经上了马车的闺女瞥了一眼,笑道:“你看,我连自家闺女都没告诉呢。” 梅氏拉住龙氏的胳膊笑说:“我知道嫂子一向谨慎,我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自打来了这里之后,你家丽姐儿倒是出落的愈加水灵了,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但凡做母亲的没有不喜欢听旁人夸奖自己的儿女,听到梅氏夸奖自己女儿,龙氏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两人刚要分道扬镳,就见两辆马车驶了过来。梅氏认得前头那辆马车正是温夫人女儿常坐的,当即笑道:“是温大姑娘回来了。”话音未落,只见,马车的车帘掀了起来,露出一张还未张开,却已经有着花容月貌般的笑脸来:“温暖给两位太太请安了,恕我这会儿在外头不方便下车,就不下去给你们见礼了。”此处是温家角门处,虽然略僻静一些,但是外头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小南瓜确实不好下车。 两人连忙摆手,梅氏笑道:”温小姐客气了,你这是才从外头回来吧?刚才我们还听夫人还念叨你来着。听说你最近正在开了一家杂货铺子,真是能干。但是你倪怒年纪这般小,还是别太辛苦,要保重身子才是,千万别累着了。” 小南瓜回道:“多谢白夫人记挂,我那铺子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累不到的。可巧今儿遇到两位了,我这里有些店里最近新进的小玩意和脂粉,送给俩位夫人一些。俩位夫人若是用着好,以后可得帮我多宣传一些。”说着,她从丫鬟手里拿过来大荷包,让婆子递到两人手里。 待小南瓜的马车进去之后,梅氏叹道:“瞧瞧人家,这也才堪堪七八岁的年纪,就知道自己张罗着开铺子赚钱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在府里和姐妹们争花戴呢。到底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说着,梅氏又赞了一句手里的大荷包精致,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白底描红花的精致瓷盒。梅氏笑道:“单这瓷盒,恐怕就得值个几百铜钱了,更别说其他的了。” 龙氏看过后,也睁大眼睛说道:“这温夫人还真是心大,任由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这般瞎折腾。” 闻言,梅氏轻笑一声:“听说温大小姐用的都是自己的外婆给她的嫁妆银子,想必温夫人也不好管的太多。不过这也是温夫人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她对孩子的教育比较松散,谁家夫人会在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把外婆给的嫁妆让她自己打理?好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预备午饭了,就不和嫂子多说了,我先走了啊。”白家离温家近些,因此梅氏也没坐车过来,这会儿带着两个小丫鬟就往家走去。 龙氏送走梅氏后,又看了一眼温家的屋檐,想到刚才小南瓜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才看看自家马车有些斑驳的漆色和简陋的车厢,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温大小姐才几岁嫁妆就那么多了,要是她及笄了,嫁妆应当是更为丰厚的,谁家要是能娶到她,简直就是娶了个财神爷啊。 龙氏一边上车一边在心里琢磨:听说欧阳大人当初家世也很简薄,娶的妻子却是嫁妆丰厚。盛哥儿和她年纪相仿,这要他自己的争气点,能接连考中秀才和举人,自家未必就不能向温家提亲。 木头此时还不知道龙氏正在打她家小南瓜的主意呢,要是知道了少不得会说一句“龙安人,你真想多了。” 倒不是暮云势利眼,瞧不中魏家的家世什么的。只是暮云打心里就不是很喜欢龙氏的为人,她总觉得龙氏有些重男轻女,而且她面上虽然对自己恭敬有加,但是心里却是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出身。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这人对自己的出身有一股天然的有优越感。 这会,暮云也顾不上龙氏的脾气性格了,她看着眼前渴的连喝了两碗茶水的小南瓜,无奈的说:“看你渴的,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就是想亲自盯着,也不要太累了。瞧你这些日子来回奔波的,整个人都瘦了一些,多小的人儿,非得学大人办事。这边的日头比京城要毒,你也不怕把自己给晒黑了!” 暮云一边念叨,一边还是忍不住吩咐厨房炖蛊薏仁莲子汤来给小南瓜去燥养身。 第三百零四章 小南瓜这会儿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听暮云唠叨,她不怎么在意的回道:“娘啊,我出门都戴着帷帽呢,晒不着的。再说,我可不是您,晒后就容易变黑。横竖如今我那小铺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以后就不会这般来回折腾了。” 见她这般兴奋,暮云也没有过问太多。孩子大了总要放手让她们学会长大,古代的女孩早熟得很,毕竟十五就要开始相亲结婚了。不成熟点怎么能在婆家生活下去?因此暮云只是帮衬一二,偶尔提点她两句罢了。 不过事情和暮云预想的一样,小南瓜的店铺没有受到任何挫折,反而有温廷舟的面子在,她那间杂货铺子自开业后一直都生意兴隆。虽说她店里价格比旁家略高了一些,但是售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女眷们能用的,本来女眷们就比较舍得花钱打扮自己,加上杂货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和绣品的质量着实不错,因此小南瓜的杂货铺子很快便在江城有了些名气。 眼瞅着小南瓜的铺子生意红火,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冯氏又被刺激了一把。偏偏这会儿云帆不在家,旁人也劝解不了她什么,就连暮云都觉得她近日说话都尖酸了许多,只是她也不好和冯氏一般见识。 而玉兰母女更是恨不得离得她远远的,不愿招惹她。 好在没过多久,云帆和他大儿子就带着不少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回来了。他此次回来亦是搭了官船回来,一路上都是平平安安的颇为顺遂。加上这一来一回所捎带的货物卖的价格极为不错,大赚了一笔,因此眼底和嘴角都是遮不住的春风得意,就连良哥儿也笑意不断。 除了一些货物,云帆还带回来了京城各家给暮云的一些回礼。暮云的娘家姐姐、成国公府、周家、明王府等等一些和暮云走的亲近的人家纷纷给了丰厚贵重的回礼,甚至还有单婧妍赏的一些东西,云帆把东西单独放了一个箱子。东西虽然不多,但是皇后娘娘赏的拿出去也是极为体面的事。因着这一个箱子,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云帆受到的优待更加明显。 暮云一边让人登记造册,然后规整入库。一面又收拾出一部分东西来给素日里走动频繁的一些人家送去。因这些日子得了咏星县主送的不少东西,这回暮云特意多给了她一些东西。 咏星县主收到暮云送来的两匹宫缎,轻轻的抚摸着缎子上头的花纹,感慨的说道:“以往在京中时,家里从来没有缺过这些,也不觉得这是好东西。有时甚至觉得这些宫缎宫锦的也只是有个名头而已,还不如外头的番布轻柔舒适。后来离了京中,东西难得了,才觉得它们珍贵。” 接着她又看向另外的几个匣子,然后说道:“江城这边虽然燕窝很常见,但是像这样上好的红参和鹿茸却是不多见的。温夫人也算是有心了,你们好生把东西收起来,留着以后配药用。” 一旁的丫鬟撇嘴道:“这些东西,县主没出阁的时候何曾缺过?后来自打老太太走了之后,这些珍贵的药材布料就极少能到县主眼前了。” 咏星县主闻言微微冷笑一下:“也是我命不好,与生母和婆母的缘分都不够。在家时摊上那么一个继母,出阁后又摊上那么个继婆婆……”咏星县主心里叹息,要不是她娘家和婆家都没个知心的长辈提点,她也不会差点捅出大篓子。 见她情绪低落,丫鬟连忙哄道:“好在咱们家大人官运亨通不说,这些年来也一直对县主体贴有加。单凭这一点就能抵上别的万千不足了。” 闻言,咏星县主神色却没有好转多少,有些落寞的扯扯嘴角:“也只能这样想了。” 如果真的是伉俪情深也就罢了,大姐儿是怎么来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可是在自己孕中有的,也就比她儿子晚了一个月罢了,否则一向身子康健的自己,当初生产的时候怎么就会突然大出血,差一点就一尸两命?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只是现下的情况让她不得不隐忍罢了。 咏星县主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希望这回云娘子的方子能有效应,不管是男是女,她总要给自己的儿子留个血脉同源的嫡亲手足才好。 云帆回到江城后又着实忙乱了好几天,才将从京城又贩回来的货销售一空。 待所有账目都盘点清楚之后,他也没有多作耽搁,径直去了暮云这里。把来回两趟的账册递给暮云,暮云不过随手翻了两页,只见上面所有的开支明细都写的清清楚楚。不过是来回一趟,原本她们三家一共不到六万两银子的本钱竟然翻了两倍不止,如今账面上足足有十六万八千两银子。 暮云虽预料到这行的回报会很丰厚,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这般丰厚,她四万两银子的本钱如今已经涨到了将近十万多两。暮云咬着下唇道:“我知道行商利润丰厚,但是这银子比我预计的多太多了。” 云帆忙道:“其实这回也是赶巧了,来回都是搭的官船,省下了盘缠不说还免去了一路上的税费和打点的费用。否则就咱们这些货物,光是我上门说的那些费用就得花费上万。再加上到了京城后,永昌郡主和钰郡主帮着销了大半的货物,价格都定的极高。要不然单凭我的那点门路,起码也得少挣四五万两。只是永昌郡主和钰郡主都不肯要我孝敬的银子,这个人情,将来少不得还要落到弟妹你的身上。” 暮云沉吟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然后暮云又将梅氏和龙氏的打算讲了一遍,她接着说道:“她们两家都是跟着相公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的,我不太好驳她们的面子。以后就带着她们一起吧,至于红利,就按着她们入股的银子数目来算好了。” 云帆对这种事情也算是司空见惯的,对此他也没什么反感的,温廷舟虽然位高,但是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平日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当惊动温廷舟的时候便可以找这两人帮忙了。 早在云帆回来之前,玉兰就已经给暮云说了,让她帮忙将自己的份子给抽回来。因此和云帆说到最后,暮云便将早就预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道:“玉兰在这里相中了几间铺子,位置和价格都极为合适。只是到底私房有限,她又求个稳妥,因此便想着把银子抽出来另去买铺子挣租金。” 云帆皱眉道:“上回要不是堂妹帮忙,我也凑不齐那笔银子。怎的这会挣了银钱了,路子也都铺好了,她却突然要退股呢?难不成是不相信我?” 暮云忙道:“这倒没有,我们自然是都相信你的,只是你也知道行商这事虽然利重,但是海上风险也颇大。玉兰素来是个谨慎的,她们又是孤儿寡母的,难免有些担忧,因此宁愿少挣一些,也不愿担惊受怕的。” 云帆好歹也在外面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了,直觉暮云这话里头肯定还有别的的问题,只是暮云不说,玉兰他也没见着,便也就不再追问。当即便将玉兰应得的红利和本金一并算好,共计两万五千两银子,托暮云转交给玉兰。 而后云帆方道:“这回在京城我恰好得了几块上好的沉香,据说这东西有安神开窍之效,多买了一些,这盒是给你的,另一盒是给玉兰的,弟妹也帮着转角一下吧。”说着云帆递了两个盒子给暮云。 暮云接过盒子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放着三四块拳头大小的沉香。她嗅了嗅,仔细看了一下笑道:“竟然是难得的黑油格,这种沉香香味纯正,都可以入药了。不过我这里有一串奇楠手串了,我想玉兰也不缺这个,你还是带回去给表嫂用吧。” 云帆忙道:“你不用惦记她了,我给她留了两块,这些是专程送给弟妹和玉兰堂妹的。你还是收下吧。” 闻言,暮云这才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和二表哥客套了。说来也怪,这里离着琼地虽近,但是却难得见到上好的沉香,倒是那些番邦来的香料居多。” 其实暮云刚刚还真没想收下,毕竟冯氏这人心眼小得很,光是铺子那点事就让她尖酸刻薄了那么多天。要是让她知道二表哥给了她们这么上好的沉香,还不得呕死。 云帆点头道:“我倒是曾经跟人打听过,据说琼地那边的沉香等物都被当地的几个大家族给垄断了。收割香料之后紧接着就给贩到京城一些富饶的城市去,基本上不会往闽海这边流通,因此这里很少能见到沉香。” 暮云点头表示了解,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这暴利行业都有垄断啊。 送走云帆之后,暮云让人把玉兰叫过来,将银子和另一盒沉香叫给了她。 暮云对云帆说的托词,其实也没错,早在他回来之前玉兰就已经托人找好了铺面,这会儿拿到银子后,她马不停蹄的就去交了银子将铺子买了下来。 玉兰原先也没想过这次能挣这么多银钱,她原本还想留下一点现银在手里应急用,因此选中的铺子是一间八千多两的。这会见多了这么多银子,心里暗喜之下又花六千两买下了另外一间铺子。两间铺子都不算小,位置也都在江城极为繁华之处,每年租金加起来能有五六百两。虽然利润远远比不上入股云帆那里的厚重,但是玉兰实在是怕了二堂嫂了,也不想占他们家便宜。这会儿钱不多,但是她反而觉得这样踏实些。 就连一向有些财迷的淑华知道这事之后也是颇为赞同,夸赞她娘做的对。她虽然喜欢银子,但是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便是她们两家没有龌龊,她都不愿做这种白占人便宜的事。更何况上回冯氏明里暗里的刺了她两回,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满肚子的怒火。如今能和二舅母家分干净,没什么利益牵扯,既入了二舅母的愿,也如了她的愿。 冯氏闹的那些事,暮云她们都没有和云帆说过,但最后还是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听了之后也是十分无奈,虽然气恼冯氏拖他后腿,到底老夫老妻多年情分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也不能太不给他们的母亲留脸面。因此他只能私底下好生教训了她一通,让她带了礼物亲自去给玉兰赔罪,然后又托暮云给玉兰说一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管教好媳妇,让她受了委屈了,自己也给她赔个罪。 第三百零五章 大家都是亲戚,而且玉兰和表哥是堂兄妹,暮云也不愿她们两家闹的太僵,少不得从中斡旋了一番。 后来冯氏带着东西去给玉兰赔罪的时候,玉兰虽然收下了东西,也大度的表示没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到底有了些许芥蒂,自家哥哥她自然是不会怎么样,但是对于冯氏她倒是疏远了许多。 萍姐儿一向柔顺温和,自家母亲和堂姑闹矛盾的时候她也没少劝,但母亲就是听不进去。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说母亲的不是。 这会儿矛盾解决了,虽然堂姑和母亲关系疏远了,但和父亲没疏远呀。她本来与淑华还颇为合得来,事情解决后,俩人又渐渐玩到了一起。 时间转眼到了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江城这边气候又暖和,一到了三月里各种各样的赏花宴就争先恐后的排开来了。 暮云家里的事也都平稳下来,他们在闽海这边置的产业并不多,不用整日关注着。这会儿闲下来呆在家也挺无聊的,因此她偶尔也会出去参加赏花宴凑个热闹。 她去参加这些宴会倒也不全是因为无聊,主要是给小南瓜和淑华打开一下江城这边的上流圈子,好歹让她们俩出来认认人。 尤其是自打小南瓜开了那家杂货铺子之后,留意她的人就更多了。毕竟这么能干的姑娘,哪怕还小,大家都是颇有一些心思的。 温家的下人虽然规矩严些,但是在有心人的打探之下小南瓜自己本身就很有钱,加上以后的嫁妆恐怕丰厚非常。再加上温廷舟年纪轻轻的就这般位高权重,一些别有心思之人不免将主意打到了小南瓜的身上。 这不,今天在章家的宴会上,章夫人就显得格外热情。一见面就拉着小南瓜的手赞个不停:“温小姐小小年纪的就出落得这般标致能干了,这落落大方的样子,简直把江城的闺秀们都给比下去了。” 一旁暮云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这话把小南瓜捧得那么高,拉踩了其他闺秀,这不是把其他人家的闺秀都给得罪了吗!于是她连忙笑道:“章夫人真是会说玩笑,我家姑娘还小呢,还是个孩子。这要论出众,她这小小一个孩子哪里比的上贵府千金?”说着不着痕迹的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 在场的诸女眷都了解章夫人的做派,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总觉得自己闺女就是江城最好的女孩儿。今日竟这般夸奖温家的小姑娘,心里怕是有别的盘算吧。 众人心里对章夫人都门儿清着呢,只是她们自身品级都不高,因此也不敢说话。更有那些心理阴暗的,却是巴不得瞧见温家和章家出些龌龊,她们好看热闹呢。 最后还是咏星县主笑嘻嘻的解了围:“章夫人真是的!人家温夫人家小姑娘这会儿还不到十岁呢,又是从京城来的,怕是娴静惯了的。可不像咱们边关女儿似的胡打海摔惯了的,瞧人家小姑娘的脸被你臊的都要滴血了,你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咏星县主一边说一边将小南瓜拉到自己身边,指着自家庶长女道:“你跟姐姐一起玩好吗?姐姐一向仰慕京中繁华,偏偏她自打襁褓之中就跟着我们夫妻出了京,不记得什么了。我说让她去你们家找你,她偏偏还害羞起来了,今儿好容易逮到你,你就和她挨着,好生给她讲一讲你在京中的见闻吧。” 于是小南瓜就顺势坐在了苏大姑娘的上首,她们没出阁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会和已婚的坐在一起。在苏大姑娘的帮助之下,小南瓜很快就和江城的闺秀们聊在了一起。 暮云看到这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冲咏星县主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一直到用完午膳,宴会都是平平静静的,章夫人也没有再谈论小南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暮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尤其在饭后,章夫人让她女儿带众闺秀去园子里消散时,她这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多了。她偏头朝小南瓜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暮云,只得给了她一个“注意安全”的眼神,然后小南瓜朝着她点点头,跟着她们前去花园了。本里暮云想把她叫回来的,但这样大庭广众的,女孩子都去了花园,她自然也不好把女儿叫回来。不过看到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后,暮云心里暗暗踏实了几分。 事实证明,暮云的预感是一点没错。没过多久,就见章家的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有小姐落水了!” 暮云眼神一凛:果然真的是有幺蛾子! 听到章家婆子的话,众诰命均坐不住了,纷纷被惊得站起身来,毕竟她们也是带了闺女过来的,章夫人连忙问道:“是谁家的小姐落水了?” 那婆子嗫喏着回道:“这~奴婢离得远,没看清楚是谁家小姐掉进去了。” 章夫人怒斥一句:“没用的东西。”说着她率先就往园子里走去,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咏星县主有些担忧的扯了一下暮云的袖子:“我家那个是庶出的女儿倒没什么,但是我看章夫人对你女儿可是颇有一些心思,你心里先有个准备才好。” 闻言,暮云淡定的摇摇头:“是谁落水还不一定呢!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暮云这会儿也不慌了,她没有感觉到女儿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家女儿小狐狸一个,狡猾得很,有时候连暮云都有点弄不过她呢。 见她一脸笃定的样子,咏星县主心里也安稳了几分,但还是嘱咐暮云道:“章家这位可是满肚子的心眼,你们母女俩还是小心点为妙。” 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是落后到了人群后边,她们刚走到园子门口,还没来得及赶到出事的地点,就听到了章夫人训斥丫鬟的尖锐声音:“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怎的偏偏就让她掉到了池子里去了?” 暮云抬头朝那边看了过去,正好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在苏大小姐旁边的小南瓜,只见女儿微不可见的朝她这边使了个眼色,暮云见她无事,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眼见周围的诰命夫人们都将目光聚向一处窃窃私语的样子,暮云便忍不住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池塘边上除了被丫鬟们团团围住的章大姑娘之外,靠着假山那边还蜷缩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青男子! 看到这一幕,不用旁人说,暮云也已经脑补出了数种“英雄救美不慎唐突了美人,美人不得不以身相许的”狗血桥段,她差点就笑了出来。 暮云微微眯上眼:这样的情形怎么瞧着像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啊。如果一切只是巧合也就罢了,要真是有人故意针对小南瓜设局陷害,那么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自家姑娘还不到十岁,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一个小姑娘,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些吧。 章大小姐周围的丫鬟们都畏缩着不敢出声,只一个劲的磕头请罪。章夫人旁边一个年长些的诰命见状,便劝道:“章夫人还是先别生气了,这些丫鬟你想什么时候教训都行,眼下还是先将章大小姐送回房里吧。虽说这会儿已经是三月里了,但是这池子里的水还是很凉的,大小姐要是着了凉,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第三百零六章 章夫人看向靠在丫鬟身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女儿,再看看一旁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娘家侄子,心里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板往上而起:她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原本是想着拿她去攀高枝的,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以后她的前程算是完了。 她闭了闭眼,挥手让人将女儿送回房间。 众人刚刚还在为出事的不是自家女儿感到庆幸万分呢,如今看到章夫人铁青的脸色,都怕自己被牵连,纷纷找借口告辞。 暮云见女儿没有出什么事,加上这会儿她也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做停留,于是便把女儿招到自己身边预备离开。 谁知还没等她们走出园子,就听章夫人喊道:“温夫人温小姐请留步。” 闻言,暮云眉头一皱,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头问:“怎么?章夫人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原本都要告辞的那些诰命眼见又有热闹可瞧,便都纷纷停下了脚步,打算看看后续发展。 章夫人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有事要说才唤住温夫人一行的。”说着她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丫鬟道:“我们家这些丫鬟刚刚可都说了,原本是温小姐和我家女儿一起站在池塘边喂金鱼的。怎么就偏偏我家女儿就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去了,而温小姐却是毫发无伤?” 章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明显是在指责小南瓜! 暮云虽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是她相信自己孩子的人品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因此听了章夫人的指责后,暮云当即收了笑容,毫不客气反质问她:“章夫人这是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在你们章家的园子,出了意外章夫人不好的生盘问一下自家的下人是如何玩忽职守才让主子掉到水里,这会儿反而在这里盘问起客人来了?章夫人三番五次的找我们家麻烦,究竟是自己对我们温家心生不满呢?还是章将军对拙夫掌管闽海军权之事有所怨言?拙夫的职务都是圣上亲派的,章将军若是真有什么异议,为何不干脆直接给陛下上折子?何必拿着女孩儿家的名声来做事呢?” 听的几句话的功夫,暮云就将今日这事扯到军政大事上去了,咏星县主心里暗自钦佩。以前她家刚来闽海的时候,章家仗着自家在闽海这里的根基深,没少难为她家相公,今日难得逮着机会了,咏星县主自然不介意这会儿落井下石一把,顺带也能在暮云那里落个好。 于是她紧跟着质问:“就是,章夫人做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我们瞧见章大小姐落水受了惊吓,所以给章夫人留了几分体面。没想到章夫人如今反要倒打一耙,刚才我还没问呢,今儿既然是女眷的赏花宴会,你们章家的内院怎么竟然混了一个男人进来?我以往倒是不知道堂堂将军府的门禁竟这般松懈!” 这时只听小南瓜脆生生的道:“我在京城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宫宴。今儿在章府倒是大开眼界了,贵府章大小姐贵为东道主,不好生招待前来的诸位闺秀就罢了,还一个劲的找我的麻烦,其教养风度我也不好多加议论。横竖这里这么多人都瞧着真真切切的,就是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都是有数的。我与素日里被章大小姐欺侮惯了的女孩儿不同,章夫人也不必想着给我扣什么大帽子,我温暖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我也是闽海都督的女儿,傅清柏大儒的徒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欺负上来的。” 说着她指指身边的两个身形有些健壮的丫鬟道:“我来这里之前,听说这里民风彪悍,因此找了永昌郡主要了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宫女,章夫人刚才不是问我跟章大小姐站在一起,怎么她掉下去了我却毫发无伤吗?正是因为她们俩手脚快,及时将我拉住了。你们看看她俩的衣裙,都被水边的污泥给弄脏了。要不是有她们俩,如今掉在池子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等章大小姐醒了之后,章夫人不妨问问她,原本她明明在我身后站着的,怎的突然就越过我掉到水里去了呢?害得我也差点掉进去,如今想想我都有些后怕呢!” 章夫人本以为小南瓜年纪小,性子有温和应该好拿捏,但这会儿她才发现她看走眼了,没想到小南瓜小小年纪口齿就如此伶俐,她这样叭叭叭的一通说,众人在心里已经是信了一大半,毕竟大家都知道章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那心思通透的已经将事情经过猜到了一大半:定是章家想要算计温小姐,不成想温小姐身边还有会功夫的宫女,这害人不成反而自家遭了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瞧着众人已经对着自家窃窃私语起来,章夫人心中恼怒,但是她养气功夫不错,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轻声说道:“原来温小姐身边竟有这样的能人,到底是我那女儿命苦,下人们都不中用,也没能得身边人的帮助,这才掉进池子里不幸被人毁了闺誉,如今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的女儿当真命苦啊!” 暮云听了这话,真是被气的不轻,这人当真刁钻的很!事到如今了,还非要扯着自家闺女不放。 这会儿她也生气了,不过她深吸口气,接着冷笑道:“章夫人,你就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了,今日这事到底孰是孰非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想在场的诸位诰命太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刚才我家女儿话里话外已经给你们家留足了面子了,既然你非要不依不饶!那好,我再问一遍,女眷聚集的内院里为什么进来了男子?是有人故意将他放进来的?还是你们章家的门禁历来就是如此松散,任由外姓男子随意出入内院?” 在场不乏跟章夫人有旧怨的,闻言当即嗤笑道:“温夫人这话说的很是,不管是哪种情形,总之这章府以后我是不敢来了。想想这事还真不是巧合,去年柳家姑娘不就是来章家这里参加花会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脸吗?” 有人开了头,附和的人就多了起来:“就是呢,几年前,前宁将军家的千金不也是在这里被突然窜出来的花猫抓破了脸吗?” 淑咏星县主摸着胸口状似后怕的说道:“看来章夫人家里是有些不大干净,章夫人真该好生整顿一下家里的园子了。” 章夫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暮云却牵着小南瓜走到章夫人跟前:“原来贵府曾经发生过这么多的‘巧合’啊?看样子章夫人也不像是会给我们这些苦主交代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强迫太过,只是我奉劝章夫人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章夫人纵使自己不怕因果报应,但是你起嘛也要为自己的儿女和以后的孙辈们多积点德吧!” 第三百零七章 暮云对章夫人说完这些话后,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便牵着自家女儿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见状,本来要走因着有戏看又留下来的女眷们也纷纷跟着走了,毕竟,她们也不想做炮灰。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花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章家下人们纷纷低着头做鹌鹑状,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时候会惹了主子不悦,然后小命呜呼。 就算下人们如此,还是被怒火中烧的章夫人骂骂咧咧说了一通,离她近的丫鬟就惨了,还被她踢了好几脚。骂完了下人,章夫人又指着瑟缩在一旁的娘家侄子大骂了一通。 回家之后,暮云立即写了封信,派人给温廷舟送了过去。倒不是为了告状什么的,只是她觉得以章家今日的做派,这事怕是难以善了,就怕章将军那里会给温廷舟使绊子,她总得知会温廷舟一声,好有所准备。 当晚,温廷舟就让温绥亲自送来了回信,告诉暮云让她只管大胆放手去做,不必太过温和。虽说女眷之间也需要一些交际来往,但是也没有必要太过忍让。该怎样就怎样,只要她们占了‘理’字即可。 于是暮云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预备防着章夫人接下来的招数。她前几日在看朝廷邸报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条消息:勒州知府因在任期间政绩突出被圣上亲口称赞。看到这则消息,她便给元初栀写了一封信,让人加急送到京城。 时间过了一个多月一直未见章夫人有所动作,暮云反而听说章大小姐以极快的速度被章夫人嫁给了她的娘家侄子。 紧接着章夫人又大张旗鼓的带着诸多重礼到温家来给暮云母女赔不是,还专门请了好几个诰命相陪。她这一副诚心道歉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暮云虽心里膈应,但是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暮云心里却是打起了十分警惕,她直觉章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甘心低头认错的。 果然,没过多久,江城里头突然传开温家大小姐小小年纪“刁蛮泼辣、见死不救”,“见钱眼开”等流言。虽说有那知晓内情的明白这是无稽之谈,但是普通百姓不知道呀,加上流言如水火般蔓延得很快,不光给小南瓜的名声蒙上了一层污垢,也给暮云扣上了一个‘教女无方’的黑锅。 对于这些流言,温廷舟夫妻俩自然是万分恼火,只是等暮云看到书桌上元初栀的来信后,心里安稳了许多。 紧接着江城也流传出了章家大姑娘的旧事,她因妒忌别家闺秀比她漂亮,故而下手残害众多闺秀,导致她们毁容的旧事被抖落了出来,还有章夫人害死庶子和长媳庄氏的事也被捅了出来!这庶子好歹仅限于章家内部矛盾,但是她的长媳可是又牵扯到了老亲家庄家。 庄家不是武官家庭,而是文官世家。庄氏的祖父原是闽海巡抚,当初章大人官职比庄家还要低些,他为了往上爬,便让自己的长子求娶了庄巡抚的孙女。后来还没等俩人成亲,庄巡抚就不幸病故了。庄氏一家不得不集体回乡守孝,庄氏的父兄也因着守孝的缘故暂时赋闲在家。彼时,正好章将军立了战功,一下子从四品升到了三品,手中权势也逐渐增大。 眼瞧着庄家逐渐有些没落,章夫人便有些看不上自己的这个长媳,后来庄氏嫁过来之后她便百般搓摩。在她怀孕的时候故意给儿子塞通房抬举丫鬟,让庄氏在孕中变得郁郁寡欢,还没熬到生产就不幸早亡了。当时庄氏的父亲还未出孝复职,庄家老家离闽海又太远,等他们家接到消息赶过来时庄氏都已经被章家下葬了。纵使庄家人心里起疑,但是他们一来毫无证据,二来势不如人,只好暗恨而去。临走前将庄氏的嫁妆一并带走了,从此再无往来。 如今章家长子的继室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加上章将军这几年权力愈重,知晓这事的人大多缄口不言,世人也都渐渐忘却了曾经的章大少夫人庄氏。如今这事被旧事重提,章家上下也是膈应的很。尤其是如今章大少夫人,在家里更是火大的发作了一通。 章家这一通鸡飞狗跳,很快就转移了江城百姓的注意力,关于小南瓜和暮云的流言渐渐消停了下来。加上咏星县主和闽南伯府的人都帮着她说好话,好歹给小南瓜和暮云挽回了一点名誉。 章将军这人野心大,也惧内并且护短,眼见着自己的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明知道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还是忍不住要帮她找回场子。于是没几天,章将军就上奏章弹劾温廷舟贪墨渎职! 在章将军看来,只要上了这道奏章,不管皇帝对温廷舟有多信任,都得先停了他的军职再派钦差来查。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要三四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他能从中做的手脚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只是章将军俨然是没有充分了解温廷舟的为人,或者说他还没有看清楚藏在温廷舟斯文有礼面具下的果断决绝和腹黑。 章将军并不知道,给他送奏章的下人还没出江城就被人给解决掉了。他还在这边洋洋得意,胸有成竹的等着看皇帝的反应呢,丝毫不知自己的手下已经出了意外。 暮云这里并不知道自家相公已经出手了,心里对章家恼怒之余,更对自家女儿愧疚不已。 端午节的时候,按照惯例官家女眷们届时都要去海边观看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 虽说小南瓜还小,不知道流言蜚语最伤人。但是暮云这个做娘的知道呀,前阵子那些留言到底是对女儿有诸多的伤害。不过好在小南瓜年纪小,不怎么再议这个,整日吃嘛嘛香,睡得踏实,暮云看着也欣慰不已。 这回端午节,暮云特意拿了珍珠宝石自己画了图纸让人打了一些精巧漂亮的发饰给她,又拿最新的料子给她设计了几身衣裳。 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暮云特意没有提前告诉她,这天趁着她来请安的时候故意说:“今儿风大,瞧你的发髻都给吹乱了,快到里间让银心给你重新梳一下吧。”银心脾气暴躁,但是在造型上颇有天赋,很多发型她一看就会,甚至暮云说的一些现代编发,她一听琢磨几下就懂了。手艺是小南瓜身边的丫鬟们都拍马也不及的。听了娘亲的话,小南瓜“嗯嗯”的点头应道,想也没有多想,便坐到了里间暮云的梳妆台前,还对银心说道:“有劳银心姐姐了。” 银心笑着回道:“小姐不嫌我手艺粗糙就好。” 银心一边说一边将小南瓜的丫髻给拆开,然后说:“这海边的风刮起来就像群魔乱舞似的,发髻容易吹散,我给小姐编个丸子头如何?” 小南瓜懵懵的问道:“什么事丸子头?” 银心笑道:“夫人教的,适合小姐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发髻。” 小南瓜一听是娘亲想的,就笑着说道:“那好呀,银心姐姐给我梳你刚刚说的丸子头吧。娘亲想的发髻一定很好看的。” 银心笑着看了一眼小南瓜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也跟着学学,咋们小姐脾性好,纵着你们,但你们也得好好服侍小姐才是。总得多学些东西,别老是惫懒?” 几个小丫鬟闻言,连忙应是。 第三百零八章 小南瓜听了银心的话笑道:“银心姐姐手巧又能干,你可得多多教她们呀。她们以后要是有姐姐的一半能干,我就心满意足啦!” 然后她又对身边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可得好好跟着银心姐姐学呀,争取把她手艺学过来,我有赏!” 在外间的暮云听到这话,笑着说道:“你倒是会贫嘴了。行了,丸子头那么简单,谁学不会啊!” 小南瓜笑道:“要是她们笨笨的学不会咋办!” 小南瓜这话虽然是玩笑,但是暮云知道她心里憋着一团火呢。她身边的丫鬟年纪都不大,暮云原先是想着这些小丫鬟和女儿一起长大,会比较好一些,因此便只留了奶娘跟在女儿身后,女儿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那两个大丫鬟年纪也不大俱都在十二三岁年纪,本倒是不笨,只是年纪太小,经历不多,要不那日在章家也不能让女儿陷到那样的境地。 这会儿暮云还真的感谢永昌郡主和元初栀了,她们的都有培养习武的丫鬟,好在来闽海之前暮云特意要了两个,不然那日掉池子里的怕就是她女儿了。 今儿听见女儿这话里话外都有敲打丫鬟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拆台,便笑着说道:“学不好,你就换个学得好的人不就行了吗。前几日前院管事还说如今家里的护卫到年纪成家的足有十来个,我正愁去哪给他们找媳妇呢。你这些丫鬟年纪也都十几岁了,过个一两年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这会儿换下来重新培养新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听见暮云这话,小南瓜的丫鬟们连忙表衷心道:“奴婢们以后一定保护好小姐,好好学习手艺,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姐,还请夫人和小姐不要换了我们。” 小南瓜突然嗤笑出声:“你们这会儿倒是知道告饶了,前阵子是干什么去了?我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知道自己手笨不聪明的平时就该多学着点,什么都要我来操心的话,留着你们做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小南国一副严肃的表情,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小南瓜的丫鬟们没想到主子突然发难,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会儿都纷纷跪下表衷心呢。 银心见状笑着打圆场道:“行了,小姐就不用吓唬这些妹妹们了,瞧把她们脸都吓白了。” 然后她又对几个跟着小南瓜过来的丫鬟嘱咐道:“小姐好性,你们也该差不多一些。咱们做奴婢的就该事事想在主子前头才对,难不成还要主子总来提点咱们?” 丫鬟里一个脑子灵光点的回道:“银心姐姐教训的是,奴婢们以后多向姐姐学习,再不敢躲懒了,一定好好学习。”其他几人也连忙跟着附和。 说话间银心已经帮小南瓜梳好了发髻,然后径自打开暮云早就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几样首饰帮小南瓜戴上。左右端详以后笑道:“也就咱们小姐这般可爱才衬的起这样漂亮的首饰。” 闻言,暮云走过来瞧了一下,笑道:“我的眼光果真不错,这个样式正衬咱们家小南瓜。” 小南瓜摸摸圈在丸子头上的嵌宝桂冠,头上的攒又三根用黄金融城的细细的杆子,杆子的尾端有一朵绒花做成的凤凰花,细细的垂挂着一串珍珠的小吊坠,把三根黄金杆都吊弯了。桂冠很精致,也不是十分压头。 小南瓜还笑着对暮云说道:“娘,这个是您设计的吗?” 暮云笑道:“看出来了?” 小南瓜点点头:“这样式的桂冠我从没见过,一猜就猜到了。” 接着她又对暮云说道:“这样精致的东西我好喜欢哦!谢谢娘!”说着她摸摸桂冠上显眼的红宝石和珍珠,有些忐忑的说道:“只是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显眼了些?” 看着女儿白嫩嫩的脸庞,暮云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这有什么显眼不显眼的?你本来花骨朵的年纪,就该打扮的鲜亮俏丽才好。再者你父亲可是一品大将军,在这江城地界上,哪家闺秀的身份能高过你去?便是你不打扮,难不成就不显眼了?虽然咱们家的家风一向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高调做事的,可是也不能让人轻易小瞧了去。你就尽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参加龙舟会,若是有那不长眼敢冒犯你的,尽管怼回去,有我和爹给你撑腰呢!” 接着暮云又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小南瓜,笑道:“这是你爹今早刚让人送来的,说是才刚得的上好的南珠,如今再去让人打首饰也有些来不及了,你先收着。留着以后用吧。” 小南瓜原本就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性子,这回章家的事,她也没出什么事儿,自然不放在心上,如今见爹娘怕她难过,都哄着她,心里感动极了,觉得暖哄哄的。 哪个女孩子不爱俏?如今又爹娘撑腰,她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下了。 到了端午这日,码头边上专门为官家女眷腾出来的看台早已经用帷幕圈了起来,里面摆满了桌椅,打扫的纤尘不染。按暮云的经验,压轴的都是最后才到,因此她估摸着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带着自家女儿出现。母女俩原就到得就晚了一些,再加上暮云今日盛装出席,小南瓜也打扮得不差,因此母女俩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诸位绝大部分的眼光。 母女俩人原本就长的不差,这样一捯饬更显得暮云风姿动人,小南瓜灵动娇俏。在场的大部分女眷多数还是不愿意和温家交恶的,因此都纷纷夸赞不已。咏星县主更是一下子将小南瓜拉到自己跟前,笑着对暮云夸道:“你这当娘的可真会疼人,看把女儿打扮得如此漂亮,教育的的这样出众懂事,可羡慕死我了。” 咏星县主看来,要她说啊这江城的闺秀里论容貌还真没有比小南瓜出众的,虽然她现在还小,但是眉眼已经可以看得出以后是何等的绝色了。加上她自幼是在傅家女学和钰郡主,成国公夫人身边长大的,其气度风姿也比旁人出挑,这样的女儿可不就让人羡慕吗? 在暮云心里,自家女儿自然是最好的,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谦虚道:“县主过讲了,她年纪才这么点儿,怎么比得上县主风华绝代?” 小南瓜也在一旁笑道:“娘亲在家常和我说,江城这些诰命里头,就属咏星县主最有大家风范了,还总让我和您多学着些呢。” 咏星县主闻言,连忙拿帕子掩嘴笑道:“哎呦,真是许久没人这样夸我了,今儿你们母女俩这一唱一和的,都快把我夸成花了,让我这老脸都快红了呢!” 说着她又赞了小南瓜的首饰:“今儿你戴的这桂冠倒是精巧得很,这累金花丝的工艺也精湛,小姑娘家家还是打扮的这样鲜亮才好。” 接着指指自己的庶女:“我家这个啊就不喜欢红的,非说红宝石俗气,这不自己选了这套珍珠的。”她边说边笑着推了庶女一把:“你瞧瞧温小姐戴这红宝石的桂冠俗气不俗气?” 第三百零九章 苏大小姐听嫡母这般夸奖温家小姐,她立即就意会,知道自己的嫡母这是要捧温家小姐呢。 闻言,她当即笑眯眯的说:“母亲你说我,我不反对,其实我也觉得温小姐长得很有灵气呢,这皮肤又白又嫩的,年纪有小,再艳丽的颜色也衬的起来。我的脸黑黝黝的,这种艳丽的宝石戴起来不是显得我更黑了,更不好看了吗?” 闻言,小南瓜连忙笑道:“苏姐姐脸色并不黑呀,我看着只是有些泛红而已。再说了苏姐姐也比我比我大不了多少,平时若是能多吃些美白的食物,将来指定越长越白。” 但凡是女的,不管年龄大小,就没几个不爱美的。听见小南瓜那儿有美白方子,苏大小姐连忙凑到她跟前笑道:“什么样的食物能美白啊?妹妹和我说说呗。” 小南瓜回道:“这个嘛,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需的食材也不相同。我有一个亲戚家的姐姐最擅长这个,以前我的小时候头发和脸色也有些黄黄的,后来按着她开的方子喝了两三年的炖汤,,加上用她和我娘做的面脂,坚持下来皮肤就白嫩了许多。苏姐姐若是得空了,可以来我家一趟,我请我姐姐给你把个脉开方子。” 苏大小姐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偷着觑了一眼自己的嫡母。咏星县主心里叹了口气,但是一脸笑颜如花的开口:“暖姐儿说的姐姐云娘子膝下的那位姑娘吗?我只知道她母亲医术精湛,难不成她也会瞧病不成?” 暮云这会儿笑意盈盈回道:“淑华那丫头倒没有那么精湛的医术,只不过她自小跟在玉兰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基本的脉象还是能把的出来的。这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们都喜欢打扮,她们也有那闲工夫,因此整日里研究花儿粉儿的多了,便积累了许多保养皮肤的法子和经验。你问问我们家的丫鬟,基本上都被她上赶着把过脉开过方子的。不过好歹也没白费功夫,这些丫鬟们都被她给养得甚是康健,极少有生病的。” 咏星县主闻言笑道:“怪不得我瞧着你们家的丫鬟们都那样的水灵,原来也是有诀窍的。改明儿,我也照着做一遍,争取把我们家的丫鬟也调教得水灵出挑,带出门去脸上也有光,自己看着也舒坦。” 她们两家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加上边上几个女眷奉承凑趣,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有人奉承自然不乏有人嫉恨。章夫人自不必说,自打暮云一行进来后就木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了她钱似的。 这些日子江城的流言蜚语,让章家可谓是事事不顺,一向保养得宜的章夫人眼角也多了几根细纹。眼见暮云今日出尽了风头,章夫人正要出言讽刺几句,但想到来之前丈夫的耳提面命,只得压下心中怒火,在心里冷笑一番:就让你们一家再得意一阵子,等朝廷的旨意下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除了章夫人,还有一人对暮云充满了嫉恨。就是军中马副将的夫人,她一向唯章夫人马首是瞻,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是坐在了马夫人的旁边。 马家的大姑娘,将小南瓜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妒忌得不行,她摸摸自己头上的小凤钗,这还是她缠了自己姨娘好久,姨娘才给她打的新头面,还嵌了一颗莲子大的宝石。宝石虽然不大,但是颜色是较为罕见的粉红色,在小南瓜没到场之前,她凭着这支小凤钗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把风头。 结果小南瓜一来就把她的风头抢走了,小南瓜那是从头到脚都打扮的极为精致。头上的发冠就不说了,她领扣是赤金镶碧玉的,就连微微露出来的绣花鞋上都缀了一些细碎的宝石。不像她,除了头上的一支小凤钗,其它的首饰多是素金或是鎏金的,更别提镶珠嵌宝了。 想到这里,马大小姐轻轻扶了一下她鬓边的小凤钗,对身边的姐妹道:“不过是些常见的红、蓝宝石和珍珠做的发冠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呀,最不喜欢正红色的宝石了,衬得人多老气呀!” 马大小姐说这话的声音并不算小,加上周围的人一直都在暗暗注意温家和章家的动向。因此她这话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的话清晰响亮的传到了暮云几个的耳朵里。 不过她这话说的太没有水平,暮云先是一恼,她朝马大小姐的位置瞥了一眼,继而又一脸冷笑着收回了目光。然后轻声对小南瓜说:“女儿啊,你要明白有些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你瞧着好了,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完她用目光轻轻扫了一下马夫人的头面,只见马夫人的发间,正戴着一支嵌了红宝石的簪子呢。果不其然,马夫人听了自己庶女的话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作为马大小姐的嫡母,马夫人纵使再不得夫君的宠,也不是个能任由她这么一个庶女随意取笑的。 于是乎,马大小姐的话音刚落,就听她嫡母斥道:“你休要在这边胡言乱语!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这里这么多夫人和太太们,哪有你说话的份?” 马大小姐的姨娘年纪已经大了,因此并不得马副将的宠,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她也不敢得罪马夫人,毕竟她的婚事还握在马夫人手里呢,闻言,她只得当即噤了声垂下了脑袋。 旁边的章夫人倒是嗤笑道:“这庶女就是庶女,也只有侧室偏房才会喜欢粉红桃红什么的,她们生出来的女孩儿眼光也就那样了。” 接着她又对马夫人埋怨道:“平日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得拿出些正室的气势来,不要太纵着那些侧室姨娘,你瞧瞧,如今连个庶女都敢爬你头上撒野了!你也真是太不争气了,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竟然连侧室姨娘都拿捏不住,说出去也是笑话!” 听了章夫人这通奚落,马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腾”的生出一团怒火,真想和章夫人吼一句:旁人就是笑话,也不过是在背地里,这样当面笑话我的不就只有你吗?我们家的家事,你凭什么过来指手画脚的? 但是他们家还要仰仗章家,因此马夫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章夫人说的是。” 不远处的暮云正好目睹了这个场面,她转而想到:不是都说马家是章家最忠实的拥护者吗?马夫人一向是章夫人的跟班。如今看来,她们两人之间也不是没有间隙。这样大庭广众的,一向圆滑的章夫人竟然半点脸面也不给马夫人留,一看就知道是习惯了。而马夫人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刚才握紧拳头的动作还是被暮云看到了。 马家和章家来往多年,马夫人说不定就知道什么章家的秘辛。暮云心里琢磨着,她摇摇手里的团扇:看来,该找人好生查一下马夫人了。说不定真的能从她身上查出点什么来。暮云又暗自思量了一番。 暮云这会儿想得太过入神了,竟然连赛龙舟何时开始的都不知道。 直到她耳边听到各种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加油呐喊声,她才回过神来,只见这会儿大家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到了海面上。海面上两支龙舟队伍正比到了关键时刻,两支队伍的实力不相上下、时不时的互相超越,比赛的极为激烈。码头边充满了各种响亮的助威声和锣鼓声,暮云连忙撇去心中的杂念,专注的观看起赛龙舟来。 第三百一十章 端午过后,暮云便让人暗里去查了一下马夫人的底。不到几天功夫,就有了消息。 暮云听着下人的回禀,心里暗道:果然这马夫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贤良大度。 其实倒不是马夫人有多么心狠手辣。而是她在管家的过程中没少把公中的银子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毕竟马副将家里光姨娘通房就有十几个,加上她们的丫鬟、婆子,每年光脂粉和衣料钱就是不小的一笔开支。而马家惯常买衣料的那间绸缎铺子幕后老板竟然是马夫人的兄弟,要说这里头没点猫腻,暮云可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马夫人娘家姓孙,家中有三个兄弟,亲兄弟只有她长兄和这个弟弟,她的这个弟弟在家行三,因为是幼子的缘故所以不用接管孙家的家业。 孙家老爷子原本也是在军中任职的,后来受了伤便退了下来,依仗着以前在军中积攒的人脉,揽了一点子军需生意来做。后来孙老爷子去了后,孙家的生意便由孙大爷接手,孙三爷无事可做,就自己做起了生意,这个孙三爷做事活络,加上他的姐夫步步高升,因此这些年做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不输给他大哥。 暮云还打听到,孙三爷是他娘难产生下来的,后来孙老爷子又娶了一个继室。这继室对原配留下来的三个子女都很是苛刻慢待,后来继室生了自己的儿女后自然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了。不过孙老爷子死后,孙家就分了家,马夫人的长兄继承了孙老爷子的一部分生意,忙碌奔波还要时不时的防止继母的暗算,无暇照料弟妹,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孙三爷多亏了他长姐的照顾和呵护才幸免于难。因此他们姐弟俩感情是急好不过的。 继室嘛,自然是非常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孙家的家业,因此一直想弄死孙家大哥和弟弟,自然是将舍命护着弟弟和哥哥的孙氏视作眼中钉。后来,在孙氏该说亲的时候,她说服了孙老爷子将孙氏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混混的马副将。据说孙氏的婚事孙家大爷还和老爷子闹了一场,但是最后孙氏还是被继母嫁给了马副将。估计她继母也没有想到马副将此人也有些运道,仗着祖上余荫到了军中做个百户之后竟然能步步高升,现如今已经到了四品将领。 咳,扯的有些远了。虽然因为生意的需求,孙三爷素日里对姐夫都是极为奉承,但是恐怕他内心里头对这个总是到处拈花惹草令姐姐伤心的姐夫也有着诸多的不满。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孙氏从马家那边捞银子了。 暮云心里想着从下人回禀的消息来看,这个孙三爷平日为人还是颇为厚道守信的,经商做事都有底线,还经常帮扶弱小,听起来这人颇有几分侠气。 只是这些到底都是道听途说的,并不能十分准确。暮云想了一下,找来云帆,让他想法子去接触一下孙三爷这人。看看他为人如何,是否真如传言般那样。 云帆得了暮云的吩咐,某天找了个谈生意的由头去见了孙三爷一回,回来他夸道:“我这些年见的大小商人也不算少了,但凡经商的除去个别人物,基本上都是能侃会谈的。这个孙三爷也是个极会聊天的,但是说的话却都很有水准,并不一味的夸夸其谈,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的人,肚子里是有真材实料的。倒是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儒商了。” 见云帆这般夸赞,暮云笑着问:“那跟二表哥你比起来如何?” 云帆失笑道:“他可比我强多了,我也就是沾了你家的光多些,若是论起能力和本事,我怕是远不及这位孙三爷的。” 然后云帆又说:“这人极为聪明,我刚表明自己的身份,人家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当即就和我说了,他家长姐也一直想单独前来拜会你,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暮云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轻声道:“马副将一向是章将军的左膀右臂,马夫人自然不好在明面上跟咱们家示好。事情是这么个理,只是不知道这孙三爷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了。” 暮云的话音刚落,就见银柳进来回道:“夫人,马副将的夫人来了,说是来给夫人您赔不是来了。” 闻言,暮云轻笑一声:“倒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瞧,你前脚刚去见了孙三爷,后脚他姐姐就来了,也不知这姐弟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闻言,云帆对她说道:“估摸着他们姐弟俩定是已经通过气了,她既然过来了,这回想必心里肯定是有些决断的,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完他起身告辞出去了。 暮云将他送到门口,然后转头问道:“马夫人现在在何处呢?” 银心回答说:“奴婢把她请到前厅去了,正在那边候着呢。” 暮云点点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道:“走,咱们去会会这位马夫人去。” 以往她虽然见过孙氏好多次,但是孙氏一直都是跟在章夫人后头沉默寡言的,不怎么显眼。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那被岁月侵蚀磋磨的满面风霜的脸。明明年纪还不到四十岁,整个人看着却像个五十多岁的人。 到了前厅之后,孙氏见暮云过来连忙站起来笑道:“我来的冒昧,还请温夫人不要见怪。” 暮云回道:“这是什么话?马夫人肯来,是我的荣幸。”暮云一边说,一边又将她请回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这时候丫鬟奉了茶来,暮云笑道:“这是我一个好姐妹着人从山东那边送来的春茶,与闽海这边的口感不太一样,马夫人尝尝?” 孙氏依言端起茶杯轻嗅了一口:“这茶叶香气真是沁人心脾!”然后低头呷了两口,赞道:“还是北边的茶叶喝起来甘爽醇厚,不像这边的茶叶味道寡淡,真是让人怀念。” 暮云也没有多想,闽海这边南北货物都有,孙氏喝过山东那边的茶叶也不算什么稀奇,只是笑道:“看来马夫人以前也喝过这种茶叶了。” 孙氏沉默片刻,继而轻笑道:“起止是喝过?温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外祖家就是山东那边的,我少时曾带着幼弟去外祖家住过几年,直到外祖母去世,才回了这里。” 暮云明悟道:“原来令弟曾在孔孟之乡待过数年呀,难怪我家表哥对令弟赞不绝口,一直都夸他身上颇有儒商风范。原来是有这个缘故。” 孙氏苦笑道:“我那弟弟其实在读书上还算有几分天赋的,他十岁时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只可惜回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上学,就那样生生的耽搁了。如今做了商人,虽说衣食不愁,可走出去后到底还是容易被人看轻。” 暮云见她神情有些落寞,便劝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马夫人也不必多想,如今既然家里好了,就让孩子们多多用功上进,若能考个功名回来,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不是吗?” 听了这话,孙氏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既然说到了孩子们,我也不跟温夫人你兜圈子了。我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温夫人也早已经听说过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孩子们瞅着也渐渐大了,他愿意怎么胡闹我都不想去管。只是,如今他竟想着要拿我的女儿去攀附章家,我却是断断不能容忍的。先不论章家几个少爷是何等的纨绔无能,就冲着章夫人这样的婆婆,我也不能让我女儿往火坑里跳。” 暮云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上回章家打小南瓜主意的时候,她就让人查过章家几个少爷了,张夫人嫡子幼子四少爷那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浪荡子弟,就连那些庶子平日里仗着章家的权势没少在江城里为非作歹。 要不然章家当初也不会使那样下三滥的手段,想坏了自家女儿的名声,逼的她不得不同意订婚。其实到如今暮云也不知道那其中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原该跳水“救人”的章四经换成了章夫人的侄子。 只是章家势大,他们哪怕知道自家孩子是纨绔,也不会让自家孩子传出这样不良的名声来,在大部分人的口里,章家四少还算是谦和有礼的少年。 第三百十一章 马夫人的话暮云想了一下,然后轻笑着问:“马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虽然没见过章家四少爷,但也听很多人说过他是个脾气温和的少年郎。况且章家家大业大的,说句不怕你恼火的话,单论门第来说,令千金还有些高攀了。” 孙氏闻言,一脸正色道:“温夫人不必拿话来试探我们,章家内里是什么样的情形,章四又是个怎样混账的东西,想必夫人肯定比我还要清楚。章家如今名声都已经烂大街了,这江城地界,谁家还会把女儿嫁过去?” 待她说完,暮云又问:“恕我多嘴,即便江城没有合适的小姐下嫁,但相邻的几个府城呢?以章夫人的为人,若是她一早就相中了令千金,又怎么会等到今天才提这事?” 据暮云从探子哪里拿到的消息所知,章夫人对这个幼子一向十分疼爱,总想这给他说一门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以马家的家底恐怕她还是有些瞧不上的吧。 孙氏冷笑道:“她自然是一门心思的想给小儿子说一门好亲的,好以后能得到岳家的帮助,只是如今她能等得了,可她儿子却是等不了了。” 说完,孙氏有些难以启齿的低声朝暮云说道:“我从章家内部得到可靠消息,哪个章四少得了那种烟花巷柳的脏病,大夫说以后怕是难以痊愈了。” 暮云皱眉:“还有这事?我竟半点消息也没听到过。” 孙氏苦笑:“这事章家上下瞒得跟铁桶一般,要不是她家一个下人曾经受过我一点子恩惠将这事悄悄透露给我,我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说完孙氏又恼怒的说道:“章夫人以往都嫌弃我女儿性子懦弱,不够大气,这会儿却觉得我女儿这样的媳妇最好拿捏了,想让我闺女嫁过去守活寡呢!她的打的什么算盘,不用想我都知道。左右不过氏我女儿嫁过去,若是她儿子病好了,那我女儿就不用在这个世上待着了,她指定会再给她最宠爱的小儿子找一位门第更高的大家闺秀。若是她儿子没了,我女儿就成了‘克死’她儿子的扫把星,即便侥幸能活下来也是青灯古佛的下场。横竖都是得不了好!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暮云叹了口气道:“这婚姻大事到底还要看父母的意思,马副将可曾答应了这门婚事?” 孙氏冷笑:“他有什么好不答应的,章将军许了他诸多好处,又送了一个百花楼的花魁给他。别说是舍弃一个女儿了,就是儿子他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完这话,孙氏突的一下子向暮云跪了下去:“我不求别的,就求温夫人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 暮云一下子没防备孙氏竟会突地跪下啦,倒是把她给惊了一下,她顾不得旁的,连忙蹲下去将孙氏扶了起来:“马夫人这是何必呢?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就是了,实在无需行如此的大礼。” 银心和银柳连忙过来帮着暮云把孙氏扶起来,孙氏拿帕子沾沾眼角,无奈的苦笑:“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求到温夫人这里来。不瞒温夫人,我早就不想跟我家里那位过下去了,只是我娘家没什么能力,我还要顾及孩子们的前程,才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一心想要作死,我不在意他的结局如何,但我怕他连累了孩子们。” 说了这话,孙氏咬了咬下唇,低声在暮云耳边说了几句话:“……” 孙氏的声音很低,模模糊糊的,厅里丫鬟都没听见,只有最靠近她的暮云闻言大惊:“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你可别是说笑的吧?” 孙氏摇头道:“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拿来玩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到头来迟早都要遭到报应的。就是我不说,凭他自视甚高,做事漏洞百出的情形,我相信温都督迟早也能把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查的出来。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在意他结果会如何,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们被他连累。” 话都说到这里了,暮云再试探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她正色的问道:“你想怎么样呢?” 闻言,孙氏深呼吸闭了闭眼,接着睁开眼睛坚定的说道:“我只要他能死的‘干净’一点,只有这样我的孩子们才不会蒙受委屈。我可以把自己这些年搜集到的证据交出来。这些证据,足够章家和他死上几百回了。” “这事儿我也不好立即回答你,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暮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毕竟事关重大,她前脚将孙氏送走,后脚就派人将温廷舟请了回来。 去请温廷舟的下人模模糊糊的,没说清楚,只说是家里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家一趟,闹得温廷舟还以为暮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呢!待他回来见到暮云安好的坐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那些个小子,传个话也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弄得我还以为是你哪里不舒服呢?”他一边说一边瘫在了椅子上。 如今已经是春未夏初了,闽海这边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温廷舟一路疾驰回来身上早就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暮云见他热得满头大汗的,一边绞了帕子给他擦脸,一边让人给他端茶倒水。温廷舟见她忙里忙外的张罗,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行了,我就是出了点汗罢了。你快歇着吧,别等一会你也出了一身汗。不用如此忙前忙后的,多累啊,让丫鬟们做去,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暮云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自己亲手端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给温廷舟:“你先喝点水消消渴。”温廷舟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两口就饮尽了。 见他喝完了水,暮云又给他添了一杯,放在他跟前。然后暮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孙氏和她说的那些事儿给温廷舟娓娓道来,末了她又说道:“我觉得她说的这事不是小事儿,加上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也拿不准,因此才让人把你叫回来,咱们俩一起商议一下。” 温廷舟听完话后沉吟道:“这事儿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极有可能是真的。” 接着他又对暮云道:“你可还记得你们去年过来的时候我们在榕城相遇的那回?” 暮云点头:“当然记得了,你当时只说是有公务在身,我也没好多问。只想着肯定是极为重大隐秘的事情,要不你也不会跑到浙海那边的地界上……” 说到最后暮云有些惊疑道:“难道,这两件事还有关联不成?” 温廷舟点头回道:“若是马夫人没有扯谎的话,这里面的关联可就大了去了。上回我们剿匪虽说表面上是大获全胜,但是按着那些俘虏们的口供分析,当初应当是跑了几个极为重要的倭寇头目,而且有一批数目不小的金银财宝也都不见了踪影。我好容易查到了一点线索,然后顺着线索一直查到浙海那边,没想到,到了那边后线索却一下子就断了。后来不管我怎么查,都再也没什么收获,如今想来果然是内贼难防啊。当初跟我去浙海的士兵虽说都是千挑万选的,但铁定也混进了几个奸细,要不然原本好好的线索也不会就这么突然断了。” 他刚要继续说下去,但看到妻子一脸担忧的模样,内心一下子软和了起来:“算了,这些事你操心也没用。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只管好好在家打理咱们的小家就好了,不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给暮云来了个摸头杀。 接着温廷舟又问起了孩子们的状况:“小猴子和小冬瓜他们俩最近又没有淘气折腾你?” 暮云笑道:“他们最近可乖了,我已经给他们请了适合的先生,如今都乖乖上课呢。倒是你女儿,最近忙上忙下的,那间小铺子可被她使劲折腾去了。” 温廷舟摸摸她的脸颊笑道:“女儿爱折腾就随她去吧,小姑娘咱们宠着就好。” 暮云嗔怪道:“你也不怕把她宠出嚣张跋扈的毛病来。” 温廷舟又是笑道:“怎么会呢?咱们女儿多聪明呀!肯定不会变成那种嚣张跋扈的姑娘家的。” 接着温廷舟又说道:“我瞧着你最近瘦了些,平日里好好补补,别舍不得花钱。该吃的咱们就使劲儿吃。” 闻言,暮云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吃啊!在补下去我就上火了。而且我吃的也不少了,每天都让厨房准备一两种补汤,什么燕窝、雪蛤、阿胶的我也没少吃,吃了那么多就是不长肉,我也没办法啊。不过也幸亏我没长太多肉,要不然到了你眼里,恐怕就成了水桶腰了,还不知道被你嫌弃成什么样呢!” 停了这话,温廷舟打呼:“冤枉啊夫人,为夫可从来没说过夫人的腰是水桶腰啊!被夫人如此冤枉,为夫心里难受,需要安慰一番……” 接下来的事儿嘛!大家就自行脑补吧! 第三百十二章 等他们夫妻俩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温廷舟拍拍暮云的肩膀:“正好这边衙门里还有些事要需要我处理,我在家住几天再回军营,晚上咱们一起用膳。”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暮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明明他们不是在说倭寇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了呢? 她无奈的拍拍自己的脑袋:又被某人给带偏了!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玩权谋她肯定是比不上温廷舟的。 温廷舟把孙氏连同章家那些破事都给揽了过去,不肯让暮云操半点心。毕竟让她操心也没用,这两家的事儿牵扯太深,暮云本身又不喜欢朝堂那些权谋诡计,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听温廷舟的话呢。 云帆一早就备好了这次去京城的货物,只是前几日帮着暮云办事一直没能上路。这会儿见暮云已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事了,便过来和她辞行。 辞行的时候云帆说:“我想着趁着这会子赶去京城卖了这些货,再弄些这边的稀罕北方货色尽量赶在中秋之前回来。” 闻言,暮云说道:“时间虽然有点紧,但也快的话也差不多能在中秋前赶回来的。只是表哥要小心,海上天气变幻莫测,若实在遇上大风雨可千万不要只图着赶路不顾性命的。” 听了暮云的话,云帆正色应道:“弟妹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了,心里都是有数的。” 货物和海船是一早就预备好的,因此云帆和暮云辞行之后,就预备动身了。动身之前,他特意敲打了冯氏一番:“我这一去,来回至少要两个多月。你带着幻哥儿和萍姐儿好生在这里住着,凡事千万不要太过争强好胜了。表弟妹虽然性子好,但你也要感恩知足才是,别没事找事,弄得自己不痛快。” 闻言,冯氏当然是不服气了:“我何时自找不痛快了?那回的事,我也是为了咱们萍姐儿不平罢了!她在这府里好歹和淑华一样都是表姑娘,不说暖姐儿单和淑华好也就罢了,就连那些丫鬟婆子们也都喜欢奉承淑华。不是我说,淑华这丫头才多大年纪,就知道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真是奸诈得很!” 云帆恨不得能给这婆娘一巴掌,当即喝道:“行了!你倒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哪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动不动就说人家孩子哪哪不好。我瞧着淑华就很好了,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主意,遇事决绝果断,进退有度,以后说不得还有一番大造化呢。倒是咱们萍姐儿,都被你教的单纯不知世事,将来要是出阁了在婆家能不能自保都是尚未可知呢!” 冯氏心里虽然也认同丈夫这话,但是嘴上却不服软:“谁说的?咱们到时候给萍姐儿说一户良善人家不就行了吗?” 见妻子这边,云帆无奈的叹道:“我又何尝不希望咱们的女儿将来能找一户忠厚老实的人家,免受婆家磋磨?只是这世上的人往往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外头瞧着良善老实,内里奸诈的人家多了去了,哪能这么容易分辨。所以我才常常跟你说,趁着如今和弟妹住在一个府里,让萍姐儿多去她跟前走动,多学些见识手段,开开眼界多好?” 冯氏撅嘴道:“人家弟妹光会偏心淑华,萍姐儿又是个闷嘴葫芦,过去受了委屈我心里岂不心疼?” 云帆揉揉眉心,这媳妇不懂事,还要让他这个大男人教这些内宅中事,真是头疼!他深知冯氏脾性,当即呵斥道:“行了,我瞧着就是有你这样胡搅蛮缠的母亲,才带累的萍姐儿不好。” 冯氏闻言心里异常委屈,抹着眼泪道:“我怎么就胡搅蛮缠了?明明就是她们偏心淑华,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什么叫偏心?一个肚子里出来的都有所厚薄,那才叫偏心!淑华和咱们家还是同宗亲戚呢,论血缘相近的话咱们跟淑华家更为亲近才是。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整日里就看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把玉兰堂妹得罪了不说,还整天里说人家淑华不好。” 顿了顿,云帆接着说:“弟妹偏心,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带着闺女多去走动走动吗?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来请?你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有多大的脸面让人家来请你?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才好。”杨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见冯氏还在那抽抽搭搭的,明显就没把他的话记进心里。 他想要发火却又无从发起,只得低声劝道:“你也别觉得委屈了,你想想外头多少夫人们花银子托关系的想见弟妹一面都难,你这平头百姓的能和她住在一块,天天见面说得上话,你就知足吧你!还有淑华那里,你也别光怪人家弟妹偏心,撇开淑华自身就是个能干的不说,人家玉兰堂妹多有本事啊!她给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治好了隐疾,还曾进宫给皇后娘娘瞧过病呢。你怎么就把她得罪了呢?难道你以后就不看病了?你要是有人家玉兰那样的本事,弟妹指定也会高看你一眼。所以你也别怪人家偏心,只怪咱们当爹娘的没有本事!” 冯氏拿帕子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你说这话就太看低自己了,我纵然是没本事,可是这些年你帮弟妹做的事还少吗?要是没有你,她能挣这么多银子?” 闻言,云帆皱眉说道:“我说你总是心里不平衡呢,原来根子在这里!合着你是替为夫打抱不平呢?还是舍不得那些银子?!”说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可真是太瞧得起你家相公了!” 冯氏愤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些年你帮着弟妹忙里忙外的,付出了多少心血?咱们的闺女怎的就比不上一个玉兰一个寡妇的女儿金贵了?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 云帆苦笑一声:“我自然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我现在还真庆幸这话你没往外头去说,要不然人家只怕会把我们当笑话看。你以为你家相公多有能耐,若是没有表弟的权势和弟妹那些人脉,这海贸生意单凭我自己压根就做不了。” 冯氏才不信:“胡说,那么多人都做这个行当,怎么人家能做你就做不成了?” 云帆摇头叹息道:“我就说你眼皮子浅,你还觉得委屈,你也不想想那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大商家,哪家背后是没人支撑的?你以为真的都是自己单干的呢?咱们不说旁的,你算算要是咱们没有关系,年前去京城我能搭的上官船吗?我能省了沿途的孝敬税费吗?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那些私家商船有多少被海贼洗劫一空了去?丢了货物和银子的算是命大了!遇到狠的怕是连命都没有了,是表弟和弟妹提携咱们家,才让我出头做这些事。若不然他们家有的是能干的管事,随意指个人就能做了,何必非的找我?你不要觉得是人家占了咱们的便宜,现在实打实的是我们沾了人家的光。” 见冯氏低头不语,云帆狠心道:“你日后可不能再这般下去了,若是你再这样拎不清,就直接跟我回京城吧。横竖咱们老家那里还有些田地房舍,你带着孩子回去也成。” 自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年下来,冯氏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丫鬟服侍、出门有马车、进门有轿子的生活,再让她回去跟泥土打交道,她是再不乐意的。 更何况,她还想着给自家两个儿子和女儿都说上一门好亲呢,要是回到乡下哪有如今这样的条件? 因此她连忙发誓道:“当家的,你放心好了,以前是我糊涂了没把事情弄清楚,如今听了你的话我都明白了,以后再不这样了糊涂了。不说旁的,咱们家幻哥儿才刚在这边的书院安顿下来,再来回折腾岂不是耽误他读书?” 云帆也只是敲打一下妻子而已,不会真让她回京城。不说旁的,要是她们娘几真走了,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男客怎好老住在表弟家里? 不过云帆这番敲打,倒可谓是立竿见影了,很快,暮云就觉察出冯氏的转变来。以往三五天不往后头走的人,如今天天带着萍姐儿过来说话,时不时的还孝敬一些市面上的瓜果点心什么的,虽不值几个钱,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暮云自然是高兴的收着。 就连对上玉兰母女,冯氏的态度也都软和了许多,不是上次那种流于面上的软和,而是心里真正的服软。玉兰自来是个好性的,见她如今服软了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几家人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比以前融洽了许多。 这天,暮云正在屋子里看书,突然银心快步走了进来笑着说:“夫人快去看,苏夫人让人送了好些贺礼过来呢。” 闻言暮云却是眉头一皱:“这不年不节的,她怎的突然送贺礼给咱们家来了?” 第三百十三章 闻言,银心笑着答道:“夫人不用担心,是喜事呢!来送礼的韩嬷嬷说是苏夫人又有了身孕,特意让她送了厚礼来答谢夫人和云娘子呢。” 听了银心的回答后,暮云神情一松:“她怀孕了啊?这倒真是喜事了,不过这事我没帮上什么忙,也不敢居功。你让人把东西都送到玉兰的院子里吧。” 银心回道:“苏夫人早就把谢礼分成了两份,有一份自然是单独给云娘子的呢。” 闻言,暮云笑道:“这样便好。” 接着她沉吟道:“我估摸着苏家那边是不缺燕窝这些南方容易得的补品。你就把咱们家前阵子刚得的虫草、海参、红参、雪蛤等各挑一盒好的,再加两样旁的孕妇适宜的东西,让韩嬷嬷给带回去。就说苏夫人有喜,按理我该亲自上门恭贺的,只是近来家中有事,不方便出门,让苏夫人多多海涵。”银心答应着下去完成暮云交代的事宜了。 韩嬷嬷没有见到暮云倒也不怎么在意,她今日来除了来送谢礼之外,最重要的任务是她家奉主子的命请玉兰过去苏府一趟。正好玉兰这会儿在家也没什么事情,便跟着韩嬷嬷去了。却不想她这一去,竟徒惹了一场风波出来。 只不过这是后话,这边暮云忙着给怀孕的咏星县主准备贺礼呢。京城里头,也有人正在给她预备东西呢。 明王府的库房里,明王妃一边低头看着暮云送过来的礼物单子一边问一旁的丫鬟:“你们问清楚了吗?云老板什么时候启程回闽海那边?” 边上一个丫鬟笑着答道:“回王妃,奴婢去问过了,云老板说是这会儿刚来京城,要把手里的南边货物先抛出去,等货卖完了才走,怎么着也要十天半月的。” 明王妃点头道:“你找个管事去看看,他的东西里若是有我们家能用的上的就采买一些回来,省得他四处转悠白费时间。让他忙完了早点走,把我给温夫人的东西趁早带回去。” 丫鬟掩嘴笑着说:“王妃真是性急,温夫人在那边又不会跑,礼物早到晚到不都迟早会到吗?” 明王妃摆手道:“去,边儿去~,你不懂,人生难得一知己。这京城里最懂我的就是温夫人了,她这一走,我都没个说话的人了。” 然后明王妃又笑道:“我记得上次有个人给了我一套羊脂白玉磨成的一匣子玉珠,在我的私库里放着,你一会去找出来。这个也给她了,她最喜欢玉和翡翠,她家小南瓜也喜欢。” 接着她又指着库房架子上的东西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拿下来,反正咱们府里也用不上,还有我刚才找出来的那些,你们统统都小心包裹好装在箱子里,让云老板走之前捎着。” 那丫鬟看着一堆东西心里估摸了一下,就明王妃刚刚说的那些东西足足就能装上三四口大箱子。她心里替云帆默默的擦了一把汗:这是光她们家主子给捎带的,再加上成国公府和姜家等人家的东西,这位云老板的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点空间装他的货物? 这回云帆没打算进太多货回闽海,来之前他已经和暮云商议过了,北方常见的红参、鹿茸等滋补货物在西南沿海都算是稀罕之物,利润也厚。因此这回他主要是弄些贵重的滋补品回去,那边的达官贵人都会抢着要的。正好永安侯府在京中就有一个卖这些东西的铺子,云帆拿着暮云的帖子和书信去永安侯府走了一趟,就以很实惠的价格弄到了他想要的货物。另外还有一些上等的官绸、官窑瓷器一类洋人喜欢的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价值高占地小,因此船上也有足够的地方捎带各家给暮云的东西。 永安侯府四房里,徐放鹤回来以后去后院给关氏请安,进了门他先是夸赞道:“母亲今日穿的这衣裳样式真是精致,衬得您年轻了好几岁,还有这珍珠头面做得也精巧,瞧着倒不像是京里的手艺。” 关氏笑道:“你这眼睛也够毒的,这是你暮云姐姐刚让人从闽海那边给我捎回来的东西。头面是让那边的工匠打造的,自然和京城这边风格不一样,衣裳也是她亲手做的,说是我生辰的时候她没能回来,因此特意做了两身衣裳给我。除了这套蜂蜜黄的还有一身薰衣草紫的,俱都鲜亮的紧,我这才试了一下,正预备换下来呢,就被你看到了。” 徐放鹤嘿嘿一笑回道:“母亲还年轻着呢,穿这样颜色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比素日里的秋香色、宝蓝色那些好看多了,还有这上门绣的花草也精致,瞧着有股子灵动劲儿。” 关氏轻抚一下衣襟处的刺绣,笑道:“可不是吗?这手艺一看就是云姐儿身边大丫鬟银心亲手绣的,她女红一般,但是教出来的丫鬟总是比别人家透着一股子灵气。” 说着她轻叹一声:“说起来这云姐儿也是个有心的,有什么好东西也紧着咱们这些老婆子,咱们府里你大伯娘她们也都收到了她送的东西,咱们家大富大贵的,要什么样的衣裳没有?可她照样还是亲手缝纫了衣裳让人送来,我们也不缺她这两件的衣裳?更看重的是她这份心意。你们这些小辈也别嫉妒我们长辈对她好,有好东西也千里迢迢的给她送到闽海,咱们这是拿真心才能换真心,你云姐姐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徐放鹤知道母亲这是在数落家里的那几个嫂子的娘家那些人,连忙哄道:“嫂子她们娘家都是些眼皮子浅的,母亲何必和她们有一般见识?横竖咱们家又不和她们娘家住一起,而且嫂子们为人也都不错,有些话母亲听听就算了,不必太往心里去。” 关氏轻叹:“话是这么说,但有时候听着那些人明里暗里的指责,真是膈应得很。” 说着关氏又嘱咐徐放鹤道:“你和你妻子也别总是听那些人挑拨离间。” 徐放鹤忙笑道:“母亲说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因着别人几句话就对暮云姐姐心生不满呢?” 关氏点头:“这就好,就怕公主会有意见。” “不会的,母亲。公主性子温柔,心胸也豁达,不会想那么多的。再说她一个皇家公主,嫁妆可比温家还要多,不至于去嫉妒母亲给云姐姐这点东西。”徐放鹤自认还是很了解自家妻子的。 闻言,关氏也点头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娘俩正说着话,徐四爷身边的小厮过来回话,说是侯爷有些要务和几位爷商议,就在前院那边用膳了,让夫人不必等他。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关氏摩挲了一下茶杯:“大哥他要商议什么呢?今日没听说朝中里有什么大事啊。” 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回来时间也挺长了,该回公主府了,别让公主记挂。云姐儿有单独给你们俩口子的东西,你一道带回去吧。还有她特意孝敬给我的一点子君山银针口味极好,我记得太皇太妃娘娘也喜欢这个口味。你带一罐子回去,让公主明日去给娘娘请安时带过去,多和娘娘唠嗑一下家常。” 母子连心,关氏这样一说,徐放鹤心里就明白了。虽说爹回来后就能带来消息,但是前朝和后宫自来紧密,有时候后宫中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变动就能预示许多事情。 徐放鹤回到隔壁的公主府后将暮云送过来的东西拿给妻子看。静柔生为公主,一向自诩见识不凡,但每每见到暮云送来的东西她都能找出一些惊喜。 她看着锦盒里一套淡紫色的珍珠头面赞道:“我自小见过的珍珠头面不知凡几了,紫色的珍珠也曾见过,只是这样一整套的紫色珍珠头面还是第一次得到呢。这个温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每回都送这样贵重的东西,倒是让我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呢。” 徐放鹤浅笑道:“云姐姐也不算是外人,她给你,你就只管收着就是,不必多想。你若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好生收拾出一份回礼让人给捎去,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静柔闻言,笑道:“也是,这回我多给她一些回礼。说起来,我记得云姐姐身边有个擅长妇科的女医,可惜她跟着云姐姐去了闽海,不然……” 说着她拿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轻叹:“可惜我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自打生了大哥儿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偏偏大哥儿的身体又孱弱,自生下来之后就药不停的,我这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驸马。” 见她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徐放鹤连忙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哄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刚有了大哥儿的时候正赶上国孝,说起来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再者小孩子本身就体弱多病一些,这都是常见的,我如今瞧着大哥儿已经好了许多了,这半年他都极少生病了不是?” 静柔公主点头道:“是呀,说来这事也多亏了云姐姐,她去闽海之前给推荐的那位许大夫医术当真精湛,竟比宫里的太医都要强一些。也没见他开多名贵的药方,不过是几味常见的药材配上食疗,这么大半年下来大哥儿的身体就康健了许多。以前他常常半夜里发烧,如今都大半年没有生病了。” 接着静柔公主又道:“果然还是高手在民间,以往大哥儿喝了太医院开的那么些苦药汤子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就连我刚刚给你说那个医女,她也给不少夫人治好了隐疾,我也想请她给我看看呢!好调养一番,再给驸马生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 “公主不必这样,咱们都还年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保重身子,其他的不必多想。至于你说的高手在民间这点我很认同。”徐放鹤还挺认可妻子的话。 接着他轻蔑道:“太医院那些大夫,除了两位首御医还有几分医术之外,其他人也就是开个太平方子安慰一下咱们罢了,真有什么急症找他们基本就是耽误时间。” 第三百十四章 接着夫妻俩又说了些闲话,徐放鹤顺道嘱咐了静柔进宫给太妃请安。吃了晚膳之后,两人刚要上床休息,就听见下人过来回禀说:“侯爷有要事请几位公子都过去一趟。” 闻言,徐放鹤“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神情凝重的对静柔公主说道:“这么晚了,大伯找我们定是有要事商议,我过去看看。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公主府与永安侯府只有一墙之隔,为了来往方便,特意在两府之间开了一个角门。徐放鹤急匆匆的披上衣服就从角门来到了尚永安侯府。 永安侯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徐放鹤进去的时候家里的男人们都聚在这里。 见儿子过来,徐四爷把他招到自己这边,徐放鹤就乖乖坐到父亲身后,静待结果。 待人到齐后永安侯世子忙问:“父亲,您把我们叫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永安侯爷摆摆手让小厮们都退了出去,然后沉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御史台林御史今日告病没有去大朝会。皇上特意派了御医前去探望,御医虽未明言,但是估摸着林御史的情形不妙。左都御史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因此圣上特意在大朝会后留了我和几个大臣商议了一番。” 世子亲自泡了一盏茶递到父亲手里:“林御史已经年近七十了,身体不好这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个时候,怕是正衬了圣上的心意吧。” 永安侯爷似笑非笑的斜了世子一眼:“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说话还这般冒失,圣上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世子毫不在意的笑道:“这事家里,儿子也就是跟父亲和叔叔兄弟们说说这话罢了,出去自然是再不会说这些的。不知道皇上到底属意谁接管御史台呢?” 永安侯爷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说道:“圣心难测,圣上就算心里有所属意也不会轻易显露。找我们过去,面上虽说是商议,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闻言,世子皱眉道:“咱们这位圣上疑心病未免也太重了些。” 这回永安侯爷并没有再斥责儿子,只是拿茶杯盖轻轻拨动了几下:“高处不胜寒,便是再宽厚的人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会无端猜疑几分,更遑论……虽说这点让咱们行事无故多了许多限制,但是利用好了,未必不能让坏事变好事。” 先不说永安侯众位男主人如何商易谋划在御史台这次变动上安插他们的人手。 暮云这边对京中的变动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温廷舟在城里呆了不过三四天就回了军营。家里的事务如今也有了各个兢兢业业的管事,偶尔小南瓜、淑华和萍姐儿也会给暮云打下手。暮云自然就清闲了许多,现在有时间研究她以前发家致富的香水,护肤品和布料染色来了。 这天,玉兰和冯氏都在暮云这边和她说话,没一会门房上递了帖子进来说是钱夫人和林宜人前来拜见。暮云有些不解:“钱夫人我是知道的,也见过两次,这个林宜人是哪家的?” 婆子忙回道:“说是胡同知的夫人。” 这下暮云心里更加疑惑了:胡同知是个文官,与她们家向来不怎么走动。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自己家里? 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疑惑,来者是客,暮云依旧是让人客气的将两人迎了进来。 玉兰和冯氏俩个听见来了客人就要走,暮云还拦着没让走:“钱夫人又不是旁人,既然是她带来的人,也算不上是外人,你们也跟着一起见见吧。” 冯氏巴不得遇上这样长见识的机会呢,闻言急忙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寻常里我们哪能轻易见到同知家的夫人,能有机会见识一番也好。” 见她这样说,玉兰也不好自个儿走了,也只好顺势留了下来。 没一会,俩人便在丫鬟的引导下走了进来。钱夫人进门先笑道:“知道温夫人喜欢房记的千层糕,我特意去买了一点,恰好遇上林宜人,她听说我要来温家,也跟着要过来拜见一些温夫人,于是我们便一起来了。” 暮云和林宜人以前也是见过的,只是不怎么熟悉罢了,两人略寒暄了几句便分主宾坐了。 恰好,林宜人就坐在了玉兰的斜对面。她拿眼看了玉兰两下,然后笑着问:“这位娘子看着面生,是哪家的?不知该如何称呼?” 虽然林宜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暮云心里却无端的觉得她这笑容里颇有几分不善的意味。 暮云直觉对方有些来者不善,因此特意说道:“这是拙夫外家表妹,跟我们一向亲密,这回也是跟我们夫妻一起来了江城。”她特意点出两人关系亲密,就是想着万一对方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可以因此收敛一二。 说起来,这个胡同知还是明王妃的母家族亲,林宜人也是明王妃娘家一个旁支族亲,两人都和明王妃颇有关系,暮云来了这里之后,明王妃还特意嘱咐过,说她平日也得过这俩个族亲的几分孝敬,还算是有点交情,只是这人行事经常犯浑,若真做了什么浑事触到了她的利益的事情,让暮云倒也不必太手软。 当时暮云还想,她们两家文武有别,能牵扯到哪里去?结果,今日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正常人听了这话也该掂量一二,可惜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随机应变的本事,最起码眼前这个林宜人就没有。 她听了暮云的话之后嘴角笑得更开了:“怪不得我瞧着这位娘子跟温都督有些相像呢,原来是温都督的表妹呀。如此,可就更好了!”她一边说一边直勾勾的盯住玉兰。 一旁的钱夫人看她一直打量玉兰,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心里也是直犯嘀咕。 林宜人虽然是她带来的,可是她们俩还真没有多少交情,不过是在街上偶然碰到,对方刻意上前搭了几句话。胡同知恰好又主管本地学政,钱夫人自然也是想提前搞好关系,因此听说林宜人想拜见暮云时热情的做了引荐人。 这会儿她见林宜人的做派有些不对劲,不由地有些后悔,若是因此得罪了暮云,便是儿子考中秀才举人又有什么用呢?会试最终还不是要到京城去考? 就在钱夫人内心各种想法的时候,便听到林宜人说了这话,钱夫人下意识的便接口道:“宜人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有什么更好的?” 林宜人杨着手里的帕子笑道:“还不是云娘子相貌实在出挑,那日在苏巡抚后院恰好被我家老爷给瞧上了。我家老爷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是温都督的亲眷,又听说如今云娘子正是孀居一人,便打发我来求娶。” 她话音未落,玉兰就有些坐不住了,刚要起身,正好对上暮云投过来的眼光,方才按捺了焦急的心。 暮云听了林宜人这话,心里也是恼怒至极,待林宜人说完,她却是笑意盈盈的问道:“求娶?我记得只有明媒正娶的嫡妻才能用这俩字吧,林宜人是为胡同知前来求娶的吗?那么你自己是要跟胡大人和离吗?” 林宜人冷不防的被暮云噎了一下,顿时有些不自在的笑道:“这倒不是,是我的口误,我家老爷想纳云娘子为二房。” 笑话,她跟着丈夫苦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才熬到了如今这五品诰命,怎么舍得将这些荣华富贵拱手让人?要不是丈夫非要她来,她又怎么会愿意给丈夫纳小? 林宜人心里嘀咕了两句,突听“咚”的一声,只见暮云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哼,二房?!你们家打的真是好算盘!咱们大辕律法可不认前朝那些三妻四妾乱七八糟的东西,向来都只认嫡妻。什么二房、姨娘、通房的,说到底还不都是妾氏一流?妾通买卖!凭你现在说的天花乱坠,真进了你们家的门,要生要死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别说这是我夫君外家的姐妹,就是温家本家的姑娘后头还有自家族人依靠呢。云家的姑娘就是做个孤苦无依的寡妇也宁愿自己立女户,而不是给人当妾室做小的。” 暮云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气了,一怒之下觉得心脏有些肚突突的跳的快。她用手按了按胸口,深吸两口气,微微平复心跳后说道:“我不管你们家到底有什么阴谋算计,看在胡大人和你一个是是明王妃外家亲戚,一个是娘家亲戚的面上,此事就此揭过。若从今以后,让我听到半句与我温家名声有碍的风言风语,胡大人这官也就做到头了!不信,林宜人大可一试。” 第三百十五章 林宜人往日见过暮云都是温和柔弱的,这会儿见她发怒,也是被吓了一跳:不是都说这位温夫人是个和气的人吗?怎么这作风一点也不像啊! 她心思转了一下,兀自有些不平的说:“温夫人既然知道我家大人和我都是是明王妃娘娘的亲戚,我也听说温夫人还和我家娘娘关系颇为亲近,怎么这会儿连半点情面也不给?” 暮云冷笑:“要不是有明王妃娘娘的面子在,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我的话林宜人最好记在心里,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天色不早了,林宜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就不久留了!银心,送客~” 银心闻言连忙应了声,准备请林宜人滚蛋呢! 林宜人还有些不服气,她一个五品宜人,好歹也是个诰命夫人,温夫人为了一个夫家亲戚如此待她,这事把她脸往地上踩呢。 她厉色说道:“不过是个外家亲戚罢了,又不是温都督的亲妹妹!温夫人这般不给我家面子,我这就回去写信让明王妃娘娘评理去!” 暮云毫不在意的回道:“既然林宜人这样说了,那你只管回去写信好了!明王妃好歹是堂堂的郡王正妃,岂会连这点是非都辨别不了?你还有脸提明王妃娘娘,就你今日这般做派不就明显是在给娘娘脸上抹黑吗?以我对明王妃娘娘的了解,像这般无耻龌龊的算计,她要是在你跟前肯定会赏你两个嘴刮子。” “你,你……”林宜人被暮云堵的说不出话来,加上一旁银心一脸不善的送客,只得甩袖铁青着一张脸灰溜溜的走了。 她走之后,钱夫人连忙说道:“哎呀,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林宜人竟然有这样的打算。要是我知道她心里这么想的话,今日肯定不会带她上门的。” 说完,钱夫人异常内疚的看向玉兰,一脸歉意地说道:“都是我的错,让云娘子受惊了。我给你赔罪了……” 玉兰见状,连忙朝钱夫人说道:“不管钱夫人你的事,就算你今日不带她过来,来日她自己也能自己找上门来的。只是我却是不能认同她的话,我上次去巡抚府只去过苏夫人的院子,并没有在巡抚府胡乱走动,也没有见过什么外男。胡大人凭什么就说见过我?那日我毕竟又没有见过外男,除了我自己的两个丫鬟之外,还有苏家的好几个婆子丫鬟跟着呢,她们都能做证的。”说到最后玉兰眼眶已经红了起来,古代女子名节大于命,哪怕是个寡妇,也是极为注重名声的。因此这件事这对玉兰来说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一旁的冯氏和钱夫人见她这般,都连忙安慰她。 暮云也走过来劝道:“你也别太在意了,这事我估摸着是有些小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胡大人未必就是冲着你来的,说不定你也是被我们家给殃及了。” 冯氏在一旁附和道:“就是,你是什么品性,咱们大家谁会不知道?那个林宜人定是随口乱说的。我瞧着,这她虽然是五品诰命,但是穿戴比起钱夫人差的远了。也有可能是玉兰妹子前些日子买房置地让人眼红了,所以才有今日的祸事。” 别看冯氏前些日子还在跟玉兰置气别苗头,但是真见到有人欺负玉兰时,她心里还是很替玉兰打抱不平的。说到底还是她这人本心并不坏,不是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小人。 暮云好生劝慰了玉兰一番,让冯氏将她送回院子,自己则让人出去打探胡同知一家的虚实。一旁的钱夫人见暮云脸色阴晴不定、很是着恼的样子,心里暗暗后悔。她忙上前表衷心道:“温夫人,真是抱歉,都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我带她过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暮云打量了她一下,轻轻摇头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又见她满目惶恐的样子,暮云便软语安慰道:“行了,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先回去吧。” 钱夫人知道这会儿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于是便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请夫温人不要嫌弃,只管吩咐。” 暮云点点头:“好,若真需要你帮忙的话,我自然会找你的。” 待钱夫人走出去之后,暮云手撑着桌子,手指轻点,思量道:这江城那些官家女眷难道是瞧着我好说话,就一个两个的都欺负到门上来了。看来老虎不发威,她们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话说这边林宜人气冲冲的回到家里,把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跟丈夫说了一通。胡同知原以为自己好歹是五品大官,又是明王妃外家族弟,要纳一个和离的女人为妾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不给面子?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问道:“你可和温夫人说了云氏进门不是普通的姨娘,是正式摆酒让她做二房?” 林宜人噘着嘴道:“我当然是说了的,就为着‘求娶’二字,温夫人还拿了一大堆规矩来堵我呢,都是些书上的话,我学也学不来。” 闻言,胡同知冷笑一声:“规矩?她温乔氏不也就是个丫鬟出身的?真要守规矩的话,她能攀上家里的爷们?当上如今的都督夫人?”这人是看不上暮云的出身呢。 见丈夫这样说,林宜人忙附和道:“可不是嘛,就她那出身,给老爷你当姨娘我都嫌弃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规矩。最可气的是,我都提了咱家王妃娘娘的名号,她依旧是半点情面不给,还让人把我给轰出来了。” 说完,又低声道:“我估摸着啊,这个温乔氏定是把那个云娘子当摇钱树使了,我听说那个云娘子在京中的时候给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看过诊,所得回报肯定是十分丰厚。她一定是想谋吞云娘子的财物才拦着不让她嫁人的,说的那么好听,她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呀!” 胡同知摸摸自己嘴上的小八字胡,哼道:“估摸着也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了。温乔氏胆敢瞧不起我,大爷我一定要给她个厉害尝尝。你赶紧的,给王妃娘娘写封信,把事情说一下,让娘娘给我们做主。” 林宜人有些不大确定的说:“这事,王妃娘娘能管吗?” 胡同知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不会随信送上点厚礼吗?娘娘不比其他几位王妃嫁妆丰厚,而且丈夫也不得势,手里肯定不宽裕,再装上三千不,六千两的银票送过去。” 林宜人惊讶的说道:“不用那么多吧?咱们家统共才多少银子?” 胡同知不耐烦的说道:“那天盐商梁家不是才刚送来五千两吗?就用那个,再添上一千两就行了。” 闻言,林宜人顿时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胡同知见自家这个蠢婆娘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怕她坏事,只得缓了声安抚道:“你知道什么,我在衙门里查过那个云氏的底了,光今年她就在江城这边置了三四间铺子了,这几间铺子加起来都要将近两万两银子。你想想,要是真把她给娶进来,这些铺子还不都是我们的了?用六千两换两万两,多划算!而且她身上指不定还有银钱和别的值钱的。” 听丈夫这么一说,林宜人眼角一挑:“老爷查的倒是清楚,不过说好了,到时候把她娶进来,这些铺子的地契可得让我收着。” 胡同知心里盘算着,先把这个蠢婆娘哄好了,让她把这事办了再说,因此满口就答应了下来:“好说好说,咱家的账本子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管吗?” 这夫妻俩算计好了,又写了信派心腹尽快送往京中,然后便满心等着明王妃给她们做主。 要是暮云知道了他们夫妻的算计只会给他们一句:呵呵。 第三百十六章 胡同知夫妻两左等右等,一个多月就这么过去了。最后他,他们没等到明王妃的回信,反而是等到了朝廷的圣旨。 原来是闽海地区的监察御史向朝廷上报,列举了胡同知在任上收受贿赂、徇私舞弊、私通盐商、强纳民女等罪状,证据确凿。尤其胡同知有一个小妾还是在国孝期间纳的,圣上看了之后尤为震怒,下旨让胡同知罢官革职,全家流放三千里。 不单是胡同知夫妻俩觉得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就连整个闽海官场都被此事给震了一下。胡同知好歹是个五品官员,在文官里头也算是闽海这边的三把手,这人虽然有些贪吝好色,但是在众人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毕竟老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当官的能有几个不贪的?胡同知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让朝廷给办了呢? 尤其是苏巡抚在派人打听了一番之后,回去跟咏星县主说道:“幸亏当初咱们机灵,没有继续跟温家对立下去,要不然,说不定我们的下场比胡同知一家还惨。” 胡同知因着做官时间不长,胆子也小,真正跟人命搭边的事还真没染指过。可是苏巡抚不一样,这人做事颇有几分狠辣的,以前为了往上爬,也做过几件有伤天理的事。 听了丈夫的话,咏星县主也觉得有些后怕:“相公就肯定这事是温家出的手呢?他们家在京城勋贵中也算吃得开,有些体面,难不成温家连文官也笼络了不少?” 苏巡抚轻叹一声:“你说得对,这事还真不能算在温家头上,应该是温夫人做的吧。” 咏星县主闻言惊呼一声:“怎么会是她?她看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苏巡抚正色回道:“怎么就不可能是她!你也不想想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要不是胡同知夫妻俩不知死活的去打云娘子的主意,恐怕也招不来这场祸事!世人只顾盯着温夫人的丫鬟出身,却忘了人家是成国公府出来的,徐夫人的得力丫鬟,常年出入永安侯府,据我所知温夫人与三房的关系颇好,徐家三爷是吏部尚书。撇开徐尚书不说,胡同知这样五品小官的事估计还到不了他老人家跟前。单就她认识那些徐家和傅家出来的那些子弟本身而言就足够了,温廷舟是傅清柏的关门弟子,朝中同窗无数。哪怕他如今是个武官,但朝中那些清流文官也都愿意和他结交。胡同知要是自身干净也就罢了,偏偏还一身的小辫子,人家想要对付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听完丈夫的话后,咏星县主也是后怕的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幸亏当初咱们及时收手了,要不然现在肯定也落不了好。不过要我说那胡同知今日的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云娘子多么知礼温和的人啊,差点就让他给坏了名声。而且,他还说是在咱家后院瞧见到的,我倒不知道咱们家的后院什么时候能让他这般来去自由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一家的名声体面也要受到影响。” 苏巡抚连忙安抚道:“行了,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咱们不说他们了,不过是一对混人,有此下场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完苏巡抚伸手摸摸咏星县主的肚子:“咱们的孩子今天乖不乖?” 胡同知这事暮云也没打算瞒着,没几天的功夫江城官场该知道的人家已经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这一回,众人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位都督夫人的手段。 这位夫人平日里瞧着很是低调谦和,可出手却是快准狠啊,几乎是在大家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人家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一个五品同知给撸了下去,找的理由还是那样的光明正大,无从反驳。这下,整个江城官场再也没人个敢小瞧暮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诰命女眷再见到暮云,言语间都多了几分小心。 就连淑华这小姑娘都打趣说:“婶娘这事一出,我也跟着沾了许多光,出门的时候再没人敢对我不敬了。前阵子这里的闺秀们都觉得我们家孤儿寡母的,不怎么和我来往,如今都给我下起帖子来了。就连我和小南瓜那间杂货铺子都跟着多了好些大户人家的订单。这些人真是……以往咱们对她们客气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拿眼角看人。如今懒的理她们了,倒是一个个的都贴上来了,这不就是贱骨头似的吗?” 闻言暮云淡淡一笑:“这世人多都是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以往他们觉得交好咱们没什么好处或者是觉得得罪了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因此行事毫不忌讳。如今看到咱家的实力了,自然不敢再小觑我们。这些势利小人,不用深交,不必太在意,大面上过的去就行了。” 淑华点头说:“婶娘,我知道了。我又不傻,上次我们出去玩儿我和小南瓜被章家小姐奚落的时候除了苏家大姑娘,都没人帮我说句话。就连谢家小姐在孝中还让人送了东西给我和小南瓜以示安慰呢。像这两人,就算是不知根底,最起码是可以相交试试的,其她人,还是算了。” 小南瓜在旁边也点点头说:“对啊。” 暮云怜爱的抚摸着淑华和女儿的头发:“咱们淑华和小南瓜长大了,心里有主意了,我看你们这般出挑心里真是高兴。” 淑华被暮云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我去看看我新做的胭脂好了没有。”说完转身跑了。小南瓜则挽着母亲的手臂看着落荒而逃的淑华“哈哈”大小。 暮云点了点笑得开心的女儿,看着淑华落跑的背影,也轻笑出声:“你呀,这么笑你淑华姐姐,也不怕她回头不理你了。” 小南瓜嘿嘿笑着说:“淑华姐姐才不会那么小气呢。”饭后低头继续吃着母亲这边新做的水果冰。 看着自家女儿没心没肺的,暮云既开心,又愤懑。自家女儿好端端的,却被章家那些小人给坏了名声,好在她还小,要是年纪大点还不知道人家说得如何难听呢。想到这里,暮云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若是就这样白白放过章家,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做母亲的最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 胡同知的事章家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乍听到这消息,章夫人还在心里嘀咕了一番:没想到这个温乔氏手段这般厉害,竟然一下子就将胡同知给拉下马了。自家上次和她家闹的这般僵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家不利。不过章夫人转念一想自家丈夫好歹是正三品的武官,又在闽还地界经营多年,自然不是温乔氏能轻易打败的。这么一想她随即又放下心来。 倒是章大人颇有些不放心,自己派去京城的人走的时间不短了啊,怎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他又派了人手出去打探情况,一方面又暗地里联系了自己的亲信,到处搜罗温廷舟在军中的“罪证”。 只是他一个手下颇有些为难的说:“启禀大人,小的盯了温都督很长时间了,实在没找到他的什么把柄啊。不管是在衙门还是在军营里,所有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他又不拿人银子也不胡乱提拔,小的实在是找不到证据啊。” 章将军没好气的唾了他一口:“呸,你是蠢货吗?,这点小事还用本将军来教你?没有证据你不会去造一些证据吗?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在我这装什么怂?” 那手下缩了缩膀子,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叫苦,以往他是帮着章将军造假证据陷害过旁人,但是那些人都是一些没什么根基的大老粗,军职也都在五六品以下。如今让他去陷害一品都督,他实在是没那么大的胆子啊! 章将军不知道的是,他的做法早就被温廷舟埋下的钉子一一告知了温廷舟了。 因此不管他想要弄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在温廷舟的监视之中。温廷舟听了探子的密报,心里也有些沉重,他已经让人将章将军的罪证都搜罗起来送到了京城了。可是皇帝显然是不想在此时对章将军动手的,他按下了折子,并且写了密信给温廷舟。只说如今海上倭寇猖獗,海边将领正是要万众一心抵御外敌的时候,切忌不可内斗。为了避免动摇军心,章将军作为西南沿海的积年将领,此时还是不要出事为好。 虽然皇帝说的天花乱坠,但是温廷舟心里怎么会不清楚,皇帝也是在防着他独揽西南的军权。殊不知,他对这里的军权丝毫不敢兴趣。章将军自以为手中笼络了不少人手,处处和他作对,不想他掌握军中大权,却忘了西南真正的地头蛇是正在守孝的闵南伯谢家。眼瞅着谢家就要出孝了,皇帝恐怕是打了让自家和谢家两虎相争的主意吧。 对此温廷舟对皇帝是更加失望了。 他微微眯了眼,想起皇后娘娘给自己的密信上说京畿大营的统领洪熙年事已高加上旧疾复发,恐怕是命不久矣,让他早做打算。 他伸手敲了敲桌面,既然皇帝不想让自己独揽西南军政大权,那自己就偏要做给他看看。想到妻子给自己的信中担忧女儿的名声,他嘴角冷哼一下,也到了该给自家女儿报仇的时候了! 章家这边想要先下手为强,温廷舟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派人紧盯着章将军的动作,预备来个将计就计。 苏家这边,连着几日咏星县主见丈夫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便有些纳闷,这日见他早早的就回了家里,也不做什么正事,就靠在窗前看一本杂书,与他往日里精干忙碌的样子大相径庭。 咏星县主挥退了丫鬟们,忍不住上前问:“夫君,你怎么了?我瞧着你这几日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苏大人轻轻摇头:“刚出了胡同知的事,如今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老实的紧,一应事务都有条不紊,哪有什么难事?” 咏星县主更加疑惑了:“既然这样,那你是为了什么事如此失落?” 苏大人苦笑:“我只是在感叹世事无常,想我好歹也是出身勋贵之家,自身也算有几分才干。可是当初刚来江城的时候,我面对这里的复杂局面也是颇有些束手无策。尤其那时候先帝尚在,明王还有几分夺嫡的希望,我没少被胡同知压制。后来先帝去后他才渐渐消停了下来,就算是现在以我的能力要对付他,也是做不到温夫人那般云淡风轻的。可是,人家就是做到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连一介妇孺都不比不上。” 见丈夫竟然是为了这个事这般萎靡,咏星县主忙劝慰道:“夫君何必这般想呢?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际遇,温夫人有她自己的机缘,这点我们是强求不来的。我们也不用太过羡慕,做好分内的事不就好了吗?” 第三百十七章 这天,暮云正在看庄子上送来的收益。当初为了自家吃用方便,她虽然知道这边田产不高,但还是让人在附近买了一个五百来亩的小庄子。里头有个大池塘养了鱼虾和莲藕,还有一座不大的茶山,一些菜地和果园。 她自己也弄的一块二十五亩左右的花棚,还分了淑华和小南瓜十几亩作为花田。剩其他的自然都是种了农作物,这一年下来,府里的蔬菜瓜果几乎不缺了。倒是水稻种的不多,闽海这边气候温暖,水稻几乎是一年两熟,产量也不低,只是暮云觉得这边的大米口感不好,比起前世五花八门各种香甜绵软略有韧性的大米差的太多,因此一向不怎么喜欢吃,大多都做成了米粉或者年糕。而温廷舟和自家三个孩子都是在京城长大的,自小就不怎么习惯吃米饭,倒是面食吃的多一些。府里那些从京城跟来的下人们也是如此,尤其温家里一众府兵,总嫌大米没有面食顶饿。 幸亏这边海运便利,北地的麦子运过来后价格也不是太高,要不然光府里上下一百多人吃饭就够暮云头疼了。 暮云已经想好了今年冬天让庄子种上一些冬小麦,来年收了就是。比买划算,就是麦子价格不高,但是光买麦子的钱一年下来也不少了,如今自己有了庄子,种一些也算是省了一笔银子。 她一边看着账册一边在心里盘算,过了一会,暮云把账理清楚了,庄子上的产出除了自家一大家子吃喝之外,还有一部分粮食和瓜果都卖了出去。再加上她让人侍弄的一些时令花卉,这个小庄子每年竟然还有近千两的收成。算起来,这笔钱基本上够府里的日常开支了。 暮云算着算着自己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想当初她小时候一年下来能攒个百十两银子都要阿弥陀佛了,如今这千百两的银子都感觉入不了她的眼了。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银柳进来回道:“夫人,前阵子您和木材商人订下的一棵黄花梨树他们已经收拾好送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吗?” 暮云抬起头:“当然得看看才好。” 虽说大辕这个时候的黄花梨木还没有到后世那种特别稀缺的地步,但是因为人力有限,每年能拿出来交易的树木也不会太多。暮云也是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棵整树。以往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个,虽然女儿嫁妆里的木材在离京前早就已经备得差不多了,也是黄花梨木的,还有几样紫檀木和红木、乌木的物件。 自打到了这里,她心思又活络起来了,毕竟好东西自然不嫌多的,因此她又开始一门心思的给闺女攒嫁妆。闽海贸易繁盛,除了木材,暮云还收集了许多珍珠宝石香料之类的,她和温廷舟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要给她最好的。 暮云刚走到门口,正好碰上刚进门的温廷舟,顿时惊喜道:“夫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温廷舟后面还跟着他的小厮,手里拿着几个包袱。 温廷舟笑着拉住她的手:“正好衙门里有些公务要处置,我也想回来看看你们,就回城来住些日子。” 院子里的丫鬟将小厮手里的包袱都接了过来,暮云嘱咐她们道:“你们把老爷的换洗衣物都拿下去浆洗干净,整理好了再送回来。” 然后暮云又笑盈盈的对温廷舟说:“你回来的正好,我前些日子和一位木材商人定了一根黄花梨这会儿刚送来。我也不太懂木材,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闻言,温廷舟便拉着她的手往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咱们家在这边应该住不了多久,你还要准备换黄花梨的家具?” 暮云轻笑着嗔道:“你都说了咱们家住不久,指不定哪天就会搬走,我还费那些心思打什么花梨木的家具?我这还不是给咱们闺女准备的吗?虽然京里已经有了一些,但好东西谁会嫌多?” 听见妻子这事给女儿攒嫁妆,温廷舟连忙开口:“是,好东西确实不嫌多,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给暮云送黄花梨的这个商人是云帆引荐的,这人家里就是专门做珍贵木材的生意的,常常来往于琼海和闽海之间,还经常和海外的客商打交道。这样的人,自然是乐得能搭上一地将领大都督的。因此,十分尽心尽力的帮着暮云在找来了这根木料。 暮云虽然对温廷舟说不怎么懂木材,她不懂,但是她见得多啊,这根黄花梨瞧着色泽柔和、花纹流畅自然,还散发着很淡的一股幽香,瞧着就是真的。温廷舟走上前细细的看了一下,还拿手指敲了敲木头,最后也点头:“这根木料不错,值得收起来。” 一旁的木材商听见温廷舟夸赞,连忙恭维道:“因着京中这两年要婚嫁的豪门大户,皇室宗亲着实不少,这会儿花梨木的价格涨的颇高不说,能做大家具的大料还十分难得。那回得了云老板的消息,知道是温夫人想要,小的就不敢耽搁,托了多年的老关系去琼海当地一个土著那里弄了这根木材。如今能得温都督您一句好,也算小的没白忙活。” 温廷舟一副不置可否,暮云则笑道:“只要木料上乘,我们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我上回跟你说的紫檀木,可有音信了?” 暮云话音刚落,只见那个木材商苦着脸回道:“回温夫人的话,这个真不是小的拿乔,这紫檀本就稀少,成长又缓慢,加上十檀九空,能做大件家具的紫檀料子就更少了。如今小人这里确实是没什么音信,只要一有消息,小的绝对会立马告知夫人的。” 不待暮云说话,就听温廷舟说道:“你少说那些托辞来哄我,你这些漂亮话也就唬唬我家夫人罢了。要是连棵紫檀木你都弄不来,那你也白在珍贵木材这个行当混了这么些年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到时候我还见不到东西,以后你也不用在这里做生意了。” 他这话说的语气淡淡的,但是那木材商却听出了里头浓重的火药味儿,连忙讨好道:“瞧温都督这话说的,小的哪敢在您和夫人面前拿乔?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尽快给贵府搜罗一棵上好的紫檀大料。” 暮云知道夫君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他既然对木材商人这般说话,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原本她还觉得这个木材商人瞧着颇有几分儒雅,看着也顺眼,如今却是好感大降,也没了看木料的兴致,推托着说:“这木头上的水波纹看久了有点眼晕,我先回房了。” 接着她便吩咐:“你们把木头好生抬到库房放好,千万小心着些,可别磕了碰了的。” 见她神色怏怏的,温廷舟连忙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说着温廷舟就牵着她出了前厅。 走到半路上,暮云见离着那木材商人远了,便低声问:“我瞧着你好像是颇有些针对那个商人的样子,难不成他招惹你了?” 温廷舟回道:“这人虽然瞧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其实为人处世有些道貌岸然。我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就和他打过交道,这人嘴上永远应承的很好,却不怎么办实事。他家祖上就是做木材生意的,家里怎么会连棵像样的紫檀大料都找不出来,这般拖拖沓沓的,只不过是觉得咱们家不值得他下大力拉拢罢了。” 暮云十分惊讶:“咱们家不值得他拉拢?夫君,你如今也是从一品的都督了啊。他眼界是有多高呢!?” 温廷舟冷笑:“都督怎么了,我是武官,等闲管不到他头上。再说,这人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咱们家如今不是能随意攀附的,因此也就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真正的好东西肯定会被他留给对他最有利的人家。据我所知,昨天闵南伯府刚进了两棵上好的紫檀,据说是给她们家大小姐做嫁妆用的。你觉得,会跟这人没关系?” 第三百十八章 听了温廷舟这话,暮云顿时觉得有点无语:“照你说,这人也太势利了些。早知道我就不要他的木头了。二表哥也真是的,平日做事一向稳妥,怎的这会介绍了一个这样的人给我。我还以为这商人是个好的呢!” 温廷舟忙揽住她的肩膀劝道:“这事想必二表哥也不知道的,他们生意场上的人在外头应酬起来谁不装的人模人样的?短时间哪能那么快就知道底细。况且这事就算二表哥知道恐怕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家在这边做这行生意最久,闽海这里的好木头基本都被他们一大家子给包揽了。咱们就算是找别的商人也不顶用。” 闻言,暮云叹息:果然垄断市场什么的最烦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后头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给老爷、夫人请安,云家二爷回来了。”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温廷舟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他呢,人就回来了。” 暮云也笑道:“不意外,我估摸着这个时候他也该回来了,他走的时候就和我说了要赶在中秋之前回来。现如今都已经七月底了,再不回来他的货可就卖不出去了。” 接着她看了小丫头一眼,又问:“人在哪呢?” 小丫鬟忙答道:“云二爷带了好多箱子回来,正在外头卸车呢。” 暮云“噢”了一声,她还以为那些箱子什么的都是云帆带回来的货物呢,压根就没往她自己身上想,还跟温廷舟打趣说:“看来这回二表哥去京城又是收获颇丰啊。” 结果她回到房间里,刚帮着温廷舟换上家常衣服后,就见外头下人们抬着一口口的箱子依次进来。 见状,暮云一脸问号:“这不是二表哥带回来的箱子,怎么的不搬到他的院子里,都抬到我这里做什么?” 看管箱子的一个管事婆子连忙笑道:“回夫人,奴婢刚刚问过云二爷了,他说的这些箱子都是您的东西。说是京城那边的各家亲朋好友们让他给你捎带的,里头都有签子和礼单,让您自己照着单子对东西呢。” 暮云看着摆在地上的十几口箱子,随手打开了一口,里面是国公府的签子,这才信了。除了这些,后头还有好几个小厮和婆子不停的往这里搬东西进来。 暮云看得有些头疼,忍不住的揉揉太阳穴,吩咐道:“银心,银柳,你们快来,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规整一下,该归档的归档,该入库的入库,整理好了将单子给我。” 接着暮云又喊过一个小丫鬟:“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预备一桌子上好的筵席,我今晚要给云二爷接风。”又喊下人去请云家众人和玉兰母女。 一旁的温廷舟看她站在那里忙个不停,心疼的上前拉住她,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行了,这都没什么大事,你就只管在这好好坐着,其余的事交给丫鬟她们去办。你调理的丫鬟们都这样能干,哪个代替不了你?” 说着温廷舟给她揉了揉头:“你瞧你,最近老是头疼,一看就是操心太多了。身上都瘦了一圈,我抱着都硌手了。” 闻言,暮云嗔怪的说:“这么多人在,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再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瘦,平日里在家都快成一条咸鱼了,今日只不过是事情都赶一块了,正好被你遇到。你也不想想,平时家里哪有那么多事,何况还有咱们小南瓜和淑华帮着理家,我都快闲出毛病来了。你还说我没长肉,你瞧瞧我的脸,都圆了一大圈了。” 温廷舟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没觉得她哪里胖了,于是他和暮云说:“我这些日子也没能在家陪你,真是辛苦你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咱们女儿和淑华两个帮你管家吗?我怎么没看见她们?” 暮云和温廷舟多少年的夫妻了,自然知道在他眼里自己就没胖过,有一种瘦叫你老公觉得你瘦。 既然他转移了话题,暮云也不再和他纠结胖瘦的问题,接着他的话回道:“你也不看看这会儿马上要月底了,她们俩个去铺子里盘账去了。” 然后暮云又赞道:“你还别说,这俩个小姑娘,年岁不大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如今她们那间杂货铺子是越来越红火了,生意实在是不错呢。” 温廷舟不怎么在意的说道:“不过是给她们打发时间的铺子罢了,就是赔了也无妨的。”在他看来,女儿店里卖的那些胭脂水粉、零散杂货和玩具不过是专做女人和小孩生意的,不值得他花心思去关注。 见他不在意,暮云故意没将铺子的盈利数目说出来,预备到时候让小南瓜亲自跟她爹报备,到时候也好看看夫君吃惊的样子。 晚上见了云帆,暮云瞧着他比往日黑瘦了许多,不过人却是瞧着更加精神了。一家子凑在一起不过是许久不见叙一叙罢了,一晚上就说些行商来往趣闻,压根没有谈及银子,至于盈利多少暮云并不怎么着急。但是她瞧着冯氏头上的新头面和她眼神里快要漾出来的喜悦,暮云暗想着这回二表哥应该是获利颇丰。 果然,第二日云帆过来和暮云拢账的时候便告诉她,这次因着本钱比上次更多,因此获利更加丰厚。只是按着事先说好的,云帆自然是把银子都换成了货物,因此暮云暂时也还看不到银子。 说完正事,他递了一个盒子给暮云笑道:“这回托了你的福,我跟周府和永昌郡主府那边搭上了线,这回进了一些北地颇为上等的红参和雪蛤、鹿茸等物。还有一些东海那边上乘的东珠,浑圆无比,我挑了一盒子好的给你。” 暮云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有十几颗龙眼大的珠子,虽然个头不是很突出,但是胜在珠子饱满圆润,色彩晶莹。于是她连忙笑道:“这样大的东珠也算稀罕了。我手里也不过只有一二颗而已,这样的好东西表哥应该给萍姐儿留着当嫁妆才是,这给了我,倒是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 闻言云帆连忙回道:“这回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哪能搞到这些东西。这么大的东珠统共没有多少,我也不舍得往外卖,就留着自家人用吧。萍姐儿那里我已经给她留了几颗做嫁妆了。还有一盒子莲子大小的,预备拿出去卖了,那个多,足有上百颗,你想要的话我再给你匀出一些来。” 暮云摇头道:“莲子大的东珠我有一些,不缺,就不留了。既然是货物,你就先往外卖吧。闽海这边虽然不缺海珠,但东珠的价格在这边也能卖个高价。” 云帆应道:“可不是嘛,同等的东珠一向都比南珠贵一些的,那些海外来的商人也喜欢东珠。” 因为这回云帆带回来的货物在闽海这里比较稀罕不说,品质还都极为上乘,因此没几天他从京城里带回来的货物便都销了出去。待拿到银子后,他便将暮云的那份盈利送了过来,一来一回,除去给魏山和白晗两家的,他差不多能剩个十多万两银子。 魏白两家收到暮云让人送过来的银票,俱都是很兴奋激动。一向克制的魏夫人龙氏也忍不住对自家男人说:“怪不得这里的人都想着去做海上生意,这收益着实丰厚。这才几个月功夫,咱们的银子就足足翻了三倍。” 魏山虽然也高兴,但好歹看事更理性些,当下喝道:“行了,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看把你高兴的。你只看着挣钱的,怎么也不想想每年死在海上的人有多少?赔的倾家荡产的人家又有多少?你能挣这么些银子,还不是多亏了都督和夫人帮忙。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出去胡咧咧,上回要不是你多嘴,也不可能给都督的表妹招来那场祸事!” 一说到这事,龙氏明显有些心虚:“我那也不是故意的呀,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道那个林宜人心思那般歹毒啊,转眼就要对云娘子起了歹意。好在夫人给力,将那一家子都给整治了,要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接着龙氏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夫人对我们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平日里行事也温和大方,我实在没想到这回她会这般恼怒。那可是五品大官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下子就就成了阶下囚!说到这事,我这心里还是有点慌慌的呢。” 接着龙氏拉着自家男人的袖子道:“这事我可没和旁人说起过,你可千万别往外说,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估计我也落不了好。” 魏山不耐烦的扯回自己的袖子:“这事我还能没有分寸吗?你在外头行事有纰漏,丢脸的还不是我?以后你可得给我收敛点,再这样口无遮拦的,小心我收拾你。” 龙氏窥着丈夫的脸色不像是玩笑,想到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错,于是唯唯诺诺的应了,又陪笑道:“经过这一回我已经知道厉害了,以后再不敢胡说了。好了,当家的,你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要和我置气了。我让厨房炖了你最爱吃的羊肉汤,再让人去外头买些卤味,一会让盛哥儿陪你喝两杯。” 第三百十九章 龙氏一向有些嫌弃自家丈夫是个粗人,很少有这样低眉顺眼的时候,魏山这会儿心里暗暗得意,面上仍然装作有些着恼的样子,借着这个由头在家里过了一回大爷的瘾。 魏山俩口子这会儿在家里沾沾自喜,殊不知暮云对他们俩口子早就心生芥蒂了。这俩人自以为将这件事情瞒的很紧,却不知道暮云早就从下狱的胡家下人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本她还想着,龙氏要是能将这件事明正言堂的说出来,再给玉莲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她也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很明显龙氏并没有这个打算,而魏山显然也是向着自家媳妇的,帮着把这事情瞒了下来。 虽然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是这也要分什么事。 那次林宜人上门之后,暮云无数次的想过,要不是自己有些人脉,丈夫现在也有些权势,恐怕玉兰的后半生就要跟着毁了。 云家好歹也是耕读之家,家中从未有过给人家做小的姑娘。要是真的让胡家衬了心愿,云家整个家族的女子都要受到影响。 想起云家那些姑娘和正在读书的二郎们,要是这事儿真的成了,暮云可就太对不起云家的列祖列宗了。人家好好的姑娘跟着她,最后成了妾,这不是踩了云家的脸吗?只怕到时候温、云两家都要断了联系吧。 因此,暮云即使知道龙氏是无心之失,但也无法做到彻底释怀。而且就算不论这件事,单看龙氏平日里的做派,相比之下还是梅氏的做法明显更让她觉得暖心。不知不觉间,暮云的心思已经偏向梅氏和白家多一些了。 当初两家投银子的时候,白晗拿出来的银子本来就比魏家多了一倍,因此这回获利也是足足比魏家多了一倍。梅氏得了银票自然心里高兴不已的,只是她好歹也是伯府的姑娘,年幼时因着梅妃得宠的缘故,哪怕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是见识了不少世面的。因此这回获利虽然多,她倒还能稳的住,不像龙氏那般惊讶和喜形于色。 白晗从外头回来,见妻子正坐在屋子里做针线,不由笑道:“嘿嘿~我听说今儿娘子这回发了大财,怎么也不见你露出半点喜色?” 梅氏抬头嗔道:“浑说什么呢你,什么大财不大财的?你小点声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白晗一个大老粗,没听出梅氏话里的意思,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怎么就不能说了,咱们又不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梅氏瞪了他一眼,抬头瞧了一眼外头,见外头没人,方正色道:“我都跟你说了几回了?这事你不要到处乱嚷,朝廷规定官员不得经商。都督的外家兄弟做这事何曾大张旗鼓的声张过?你嘴巴可得给我闭紧些,小心祸从口出!” 梅氏这话白晗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呀!没事的,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儿多着呢,我就在家说几句而已,有什么打紧?温夫人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见他如此没有危机意识,闻言,梅氏把手里的针线簸箩往边上一放,皱着眉道:“你这人~往常见你还算伶俐啊,怎么这会子像是缺了根筋似的?” “我自然知道温夫人一向大度,但是夫人的大度又不是毫无底线,我跟你说啊,你最好不要踩到那根线,只怕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胡同知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你还不知道收敛!温家和温夫人行事一向低调,云二爷行商这事咱们即使知道内情又如何,对外也不能透露半分不利于温家和温夫人的话语。否则就是给温都督和夫人招祸,惹的温夫人不喜了,温都督还能放过你不成?”梅氏真拿丈夫没办法,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总是不会往深了想,可把她愁死了。 这会儿她口干舌燥的说完话,见丈夫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梅氏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懒得和他生气了,于是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了。可是这事你还真得听我的,千万别学着魏家那俩口子自以为聪明不凡,惹的夫人疏远都看不出来。我问你,上回你去剿匪的事,是不是没有魏大哥的事?” 白晗往旁边的摇椅上一趟,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摇椅说道:“唉,那些就是一伙小海盗而已,统共不过二十来人,那天魏山正好去办别的事去了,没赶上。再说了,他就是没赶上,该得的那份也没少得啊。” 闻言,梅氏冷笑一声:“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去抄人家老窝的那一趟可是白去了。” 她这一句话说的白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然是没有白跑一趟的。 那伙海贼虽然人少,但是他们贼窝里的东西可是一点也不少呢,他们去的时候,那伙海贼似乎是刚打劫了一艘海船,还没来得及销赃。光银票就有四万两多,一匣子黄金还有珍珠宝石等等数盒,另外还有瓷器绸缎等无数。 当天是白晗领的兵,银票他自己拿下了五千两,跟着去的兄弟们又分了六千多两,另外白晗还偷偷截留了那匣子黄金和一匣子上好的宝石。其余的都带回了衙门,到了衙门里,东西又被截留了一小部分给没去的将领,剩下的才上交给了朝廷。 如今梅氏头上的这根绿宝石步摇就是他截留的那匣子宝石打的。而魏山,也就是分了五百两的银票和几匹绸缎而已,加起来还没有梅氏头上的这颗宝石值钱呢。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白晗摸了摸下巴,还有些不置可否:“这也就是赶巧了的事儿,我瞧着温都督待魏山还是很亲近的呀。” 梅氏又哼了一声道:“好吧,就算你觉得这一件事是巧合,那么上回去抄胡同知家的时候,还有你前天去查那个走私的商船时,魏大哥是不是都没有去?你仔细想想,最近他是不是都没什么油水。” 一听到这里,白晗顿时有些惊疑,他想了一下“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还别说,这些事原本我也没怎么在意,如今被你这么一说,细想一下还真是啊,这一两个月但凡油水丰厚些的活计好像都没魏山的份。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也没觉得魏山做什么对不起温都督和夫人的事啊。” 见丈夫来了兴致,梅氏反而不想和他说了,慢慢悠悠的坐回了原处,又拿起针线簸箩里的帕子绣了起来。 见状,白晗嬉皮笑脸的蹭到梅氏身边:“媳妇儿,你也知道为夫我一糙老爷们,心粗得很,有些事情想不透彻,你可得好生给为夫说道说道呀,别让我做个糊涂鬼,那天就得罪了人。” 而后他见梅氏手里绣一条小邹菊的帕子,便夸道:“我媳妇的手艺真是越发灵巧了,瞧着帕子上的小菊花绣得跟真的似的。”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拿梅氏手里的帕子,准备仔细端详端详,却被梅氏一闪身避开了去。 只见梅氏没好气的娇斥道:“你这才从外头回来呢,手也没洗,不干不净的,我这好容易快绣完了,你可别给我弄脏了。” 白晗皱着眉道:“你这是给哪个小子做的啊?他们用得着这么娇贵的东西?” 梅氏瞅他一眼:“咱们家那两个皮小子,那用的着这样细致的帕子?这是我给温大小姐绣的,可不得小心着些!” 闻言,白晗讪笑道:“怪不得这样精致呢。”接着他又挠挠头:“可是没事儿你给夫人的女儿绣帕子做啥?上回你说夫人和小姐喜欢玉石,特意让我寻摸了一块上好的翡翠打的项链和一些首饰,这才送过去没多久,你都忘了?怎么现在又费心费力的给小姐绣起帕子来了?人家应该也不缺这个呀!” 梅氏无奈的看看他:“上次那个翡翠首饰是给小姐的生辰礼,东西贵重一些显得咱们心诚。这帕子我是送给小姐维持情分用的,这样的针线活儿虽然不值钱,但是这样显得咱们两家亲近。你以为夫人的孩子,是谁做的针线都能带在身上的呀?”未了梅氏还赏了白晗一个大白眼。 白晗挠头道:“你们这些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女人就是心眼儿多,弯弯绕绕的,送个礼还那么些讲究!反正我是不懂这些的,因此都交给夫人了,夫人辛苦了,请受小的一礼!”说着,白晗还真朝梅氏行了一礼。 这番动作可把梅氏给惊了一跳,忙转身避开过去,口里忍不住又啐了徐光几句,但是上扬的嘴角却表露了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想当初她成亲的时候,府里的那些姐妹没有一个看好她的,白晗那时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而已,家业凋零不说,也无得势的亲友。 那些原本上赶着讨好她的姐妹们的人直接认定了她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因此连面子情都不屑维持。明里暗里的讽刺她不会攀高枝不说,还得罪了梅侧妃。倒是一直对她严苛的继母,对她的婚事反而尽心尽力,还让嬷嬷教导了她许多为人妻的事项,就连嫁妆也给了她一个伯府庶女该有的规格。这点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所以自出嫁后也没有跟娘家断了往来。 就在她想事情的时候,白晗已经到外间和两个儿子嘻嘻哈哈玩闹起来了。梅氏回过神来,听着丈夫和孩子们在外间的笑闹声,想起了继母的来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自打出了胡同知那档子事,玉兰比以往更加的深入简出,连苏府都不肯再去了,只一心在自己院子里做绣活,她绣活不错,因此也能赚一些银钱。 咏星县主虽然惋惜玉兰的医术不能再为自己所用,但她到底心里还是觉得对玉兰有些亏欠,因此便依了她的心意另外寻了良医给自己看诊。 玉兰前阵子甚至一度想把手里头那些铺子都给卖出去,因此跟暮云哭诉说:“还是我太贪心了,要是我把银子好生的藏在家里,又有谁会知道?早知道弄这些铺子会惹来这样的麻烦,当初还不如不费这些心思呢!” 暮云见状也只能劝道:“这铺子的事一向都是找可靠的人去做的,要不是胡同知正好在衙门里管着这块,他也不能知道。好了,如今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多想了。好不容易风波平息了,这会儿你要是再大张旗鼓的去卖铺子,岂不是更惹人注意?不如等过了这阵子,再慢慢寻摸买家。” 经过暮云的劝导,加上淑华这个贴心的小棉袄白天黑夜的帮着劝导和抚慰,玉兰这才渐渐安稳下来,没有再提卖铺子的事宜。 最近各种不顺,加上连日阴雨,暮云心里颇为不顺。 这天,暮云用过午饭,眼瞅着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清风徐徐,暮云都觉得心情跟着这样的天气好了许多,笑着对丫鬟们说:“今儿这样好的阳光可不能白白辜负了。你们去屋里把被褥,衣裳等物搬出来晾晒一下,去去潮气。” 梅氏到了温家的时候,暮云正把丫鬟们支使的团团转。见状,梅氏笑道:“没想到这会儿夫人这样忙碌,是我来的不巧了。” 暮云笑吟吟的说道:“没什么不巧的,我也没多忙,就算瞧着今儿天气这么好,便让丫鬟们把被褥和一些衣裳鞋袜和布料等物件拿出来晒晒去去湿气。” 梅氏抬头瞧瞧半空中的太阳,回道:“是啊,今儿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闽海这边说起来也没什么旁的不好的地方,唯一不好的大概什么时候就是总爱刮风下雨,这一年到头的雨水不断。这连着下了几天雨,屋子里都觉得湿乎乎的,今天这天气是确实适合晾晒衣服等。” 说话间,梅氏伸出手,她身后的小丫鬟连忙递过一个小包袱,梅氏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打开道:“我最近也闲得很,给自家两个臭小子做衣裳时也给夫人家两位少爷和小姐做了一些,也算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了,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呢。” 第三百二十章 暮云笑着伸手接过小包袱拿在手里说:“你的女红可比我强多了,这样精致的绣活我求还求不来呢,怎么会嫌弃?你可真是有心了。” 她听梅氏说的话非常熨帖,又看了看包袱里那些袜子和绣帕针脚细密,绣活也精致,心里对梅氏更多了几分好感。转手将包袱交给银心收起来,便和梅氏聊起了家常。 没事回去后,晚上温廷舟一脸笑意的和往常一回来用膳,用过晚膳后,就去了书房。作为多年的夫妻了,暮云又不是个眼瞎的,岂会看不出他笑意不达眼底?有只是就算见他这般,暮云也没多问,毕竟他向来不会和她说外边的事宜,问了也是白问。 虽然温廷舟在家里从来不说外头的事,但是瞧他这般不对劲,便知道外头怕是有什么不好料理的事情了。暮云想起一向跋扈的章家这几日反而平静的很,顿时觉得事有反常。 暮云最近过生辰,因着最近她觉得不对劲儿,因此特意办了一次生辰宴会,办的十分低调,只请了和他们家亲近的几户人家,好好联络一下感情,这些人家左右不过是魏山、白晗几家和谢家、苏家几户罢了。 咏星县主怀着身孕还特意赶了过来,暮云自然是亲自迎到垂花门那里等着她,见了她之后说道:“你身子不方便,随意打发个下人过来就是了,我又不会介意这个,你这样大着肚子过来,倒让我心里不安了。” 咏星县主闻言笑道:“如今你可是儿女双全,福气深厚,我还盼着过来沾沾你的喜气,也生个贴心小棉袄呢!”苏大姑娘原本小心翼翼的服侍在嫡母一侧,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身子一颤。 站在对面的暮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上前拉着苏大姑娘的手道:“你家的小棉袄不是在这里吗?”说完暗暗朝咏星县主使了个眼色。 以咏星县主的情商,她自然不会把庶长女给忘了,只是觉得这个庶长女进来小心思颇多,还私下里打听起生母来了。 因此咏星县主心里有些恼她,才故意这样说的。如今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咏星县主也是心里一叹,到底还是顺着暮云给的台阶下来了,然后伸手拍拍庶长女扶着自己的那只手道:“我何曾能忘了这个大女儿,这也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只是好不容易养到如今这般花容月貌的,想一想过个几年就要去别人家里了,我这心里就不好受。就是这个大姐儿贴心,我才想着再要个小棉袄,等大的出了门子还有小的陪着我,省的到时候身边冷冷清清的。” 听了这话,苏大姑娘另一只捏着帕子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一些,她笑道:“母亲说什么话呢,我才不去别人家呢,我就待在家里,待在母亲身边一辈子。” 咏星县主笑着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你也就现在这么一说,过两年可不一定还这么想了。好了,去找温家妹妹玩去吧,我和温夫人说些育儿经。” 在她到来之前,其余的女眷都已经悉数到了。咏星县主一来,便有管事安排诸位女眷入席。 龙氏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梅氏一副珠光宝气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暗暗泛酸。虽说上次生意给家里添了一大笔进项,魏山还给了她几百两银票,但是她每每看到快要到成亲年纪的女儿,和远在京城的长子,自己就不舍得穿戴。现在她头上戴的还是端午那回咬牙买的黄宝石的簪子,上门的黄宝石也只有莲子大罢了。而梅氏头上那只金步摇上的海蓝宝石都有龙眼般大了! 龙氏越想越气,温夫人和苏夫人她比不上也就算了,如今连梅氏都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两人的座位挨着,梅氏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见她脸色不好还关切的问:“嫂子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坦?” 龙氏强颜欢笑说道:“没有,就是昨晚没有睡好。我年纪大了,觉少,昨晚半夜被下大雨的声音吵醒就没再睡着了。” 闻言梅氏回道:“是啊,这里的雨水确实是多了些,真是有点烦人。不过嫂子说自己年纪大我可不认,你让在座的夫人们评评理,咱俩坐一块,是不是瞧着都像是一样年纪的。” 她们坐的这一桌就以梅氏和龙氏两人为尊,梅氏都这样说了,旁人自然都很给面子纷纷附和。 有个年岁和龙氏差不多大的女眷说:“说实话,我和魏夫人年纪差不多。要我说,刚来江城那会,我们俩瞧着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来了这里一年多,怎的魏夫人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旁边一个女眷凑热闹说:“这还不简单,肯定是江城这里的水土好,没有京城那样凛冽的风沙,这时间长了肤色白了就好看了。” 刚才那女眷摇头说:“这话不对,要说这里的水土好,那怎么只有魏夫人和白夫人越来越年轻,咱们几个还是老皮咔嚓的呢?也不知道两位夫人是怎么保养的,不知道能不能把秘诀也和我们说说?” 龙氏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有些飘飘然了,闻言笑道:“哪有什么秘诀啊,还不就是和你们一样过日子吗?” 梅氏却在一旁笑道:“嫂子真是健忘!怎的没有秘诀了?” 说着,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盒来:“秘诀就是这个,我们都是用了温大小姐杂货铺里的雪花膏后皮肤才越来越好的。” 一个女眷笑道:“原来是这个啊!说实话这个当初大小姐也送过我们一人两盒,是挺好用的。我用完之后,还想着再去买一盒用来着。结果一问价格被吓了一跳,这样的一盒子的面脂竟然要六两六钱银子!还只能用一个月,我就没舍得买。另外买了四两钱银子一盒的那个,那个比较便宜一些量还大,能用两个月呢,实惠一些!” 梅氏嗤笑:“你呀!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不就一个月六两银子吗?咱们在座的几位谁家拿不起?你不花自会有人替你花!虽说爷们在外头挣钱不容易,但是搁不住这江城的花雨巷招男人喜欢啊!咱们在家里为了十两八两的脂粉钱死命的节省,家里的爷们儿可不领咱们这个情,到头来还会嫌弃咱们人老珠黄!而且他们去一趟花雨巷最少也要几十两银子呢,咱们这般费尽心机省的一星半点还不够他们挥霍的一个零头!所以啊,该花就花,千万别替他省钱!” 梅氏一番话令在座的女眷都陷入了沉思,就连另一桌的暮云听了也忍不住点头。只是有附和的,自然也有反对的,其中一个女眷许是被触动了心事,忍不住说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们家男人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我就是打扮得再光鲜,没人看也是白搭呀!” 说话的是个年轻媳妇儿童氏,梅氏和她还算相熟,见她这样,连忙劝道:“行了,我不过是随意说说玩笑罢了,值得你这样!” 接着梅氏又低声说道:“你快点把眼泪收回去罢,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在这里哭开了!” 坐在童氏旁边的几个女眷也跟着劝慰,这不劝还好,一劝之下,童氏想到自己的委屈,就哭的更厉害了。她虽然努力想收回眼泪,可是那泪珠子压根就不听使唤,嘀哩咕噜的往下滚,她能有什么办法? 看见童氏这幅情形,梅氏有些颇为不知所措。她素日知道童氏过得不如意,生怕她这会儿再惹怒了暮云,回家指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拼命的拿帕子帮童氏擦眼泪,没一会两人的帕子都给湿透了。 梅氏刚要再找自己丫鬟拿块帕子,只见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同时递过来一方洁白的丝帕。童氏一边伤心一边恼怒自己不争气,突然一丛精致的兰花绣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循着帕子抬起头,只见站在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这次宴会的女主人。 童氏心中更加羞愧,连忙站起身行礼:“奴家失态了,扰了夫人的生辰宴,真是不该!请夫人责罚!” 暮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拿帕子擦掉她眼角残留的泪珠儿,轻声说道:“老话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原本就没有错。只是咱们往往都被局限了,有谁规定悦己者就一定是男人呢?咱们女子在这世间本就比男子活得更加不容易,如果没有别人取悦自己,那就自己取悦自己!而且谁规定咱们女人就非要打扮给男人看了?咱们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自己高兴就好。” 说着,暮云伸手向银柳说道:“把你的梳妆镜拿过来。” 银柳闻言连忙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镜子递到暮云的手上,暮云把镜子放到童氏面前,轻声细语的说:“记住你现在的样子。” 童氏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清楚的水银镜,只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鼻子都哭的红红的,发髻也有些散乱,自己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忙撇开了头。 因着她觉得自己坏了暮云的生日宴,张着嘴看向暮云,眼底盛满了愧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暮云自然看出了童氏眼底的愧疚,拍拍她的手笑道:“你也不必觉得心里有愧,只不过是一个小生辰而已,没什么好庆贺的?我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让咱们大家聚一聚罢了。平日里大家见面少,我竟不知你们千里迢迢的跟着我家来到这里,还会受这些委屈。如今知道了,旁的事情我管不了,但这穿衣打扮上我可是能帮上一点的。” 说完暮云拉着童氏的手道:“今日你恰好赶上了,来,让我亲自给你梳妆打扮一番。劳烦在座的各位都稍等一会。” 闻言,童氏连忙称不敢,边上的梅氏却推了她一把:“你瞧瞧夫人的穿戴,就知道夫人可是这方面的高手了,你还不赶快跟上去!” 童氏见暮云面色温和,一时间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的就跟着暮云来到了后堂。 进了屋,暮云让童氏坐在一张椅子上,已经有丫鬟们端着盥洗之物在屋里等着了。 暮云先让丫鬟服侍她把脸洗干净,童氏见并不是暮云亲手服侍自己,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任由那些丫鬟们帮她捯饬。 待她洗完脸,暮云看了看她后,又招过来一个小丫鬟吩咐了几句,小丫鬟得令即刻飞奔而去。没一会,童氏就在丫鬟们的捯饬下洁了面,擦好了面脂。 暮云看了看童氏的发髻,说:“你的发髻也有些散了,打散重新梳一下吧。”接着她把二等的秀荷喊过来:“我这丫鬟发髻梳的还算可以,就让她给你梳吧。只是我觉得你这样标致的的脸蛋,配上原来的发髻白白显得脸大了好多,还显老,不好看。给你换个发型罢。” 说着她又吩咐秀荷道:“朝云近香髻,你师傅教过你吧?” 秀荷点头,先帮童氏把原先的发髻拆了,拿篦子把她的发丝梳透,才开始给她编辫子拧盘。暮云趁着梳头的功夫,拿起旁边的一些脂粉盒子开始在童氏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童氏见暮云亲自动手,惊得就要站起来,被暮云一把按住了:“你坐好了,别乱动。”见她面色凝重,童氏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暮云拿起一只描着芍药图样的白色瓷盒打开,用一个小毛刷沾了一点刷在童氏的脸上,一边刷一边说:“你如今还年轻,底子也好,用不着抹那些太过厚重的水粉。这个脂粉是用上好的白茉莉混着珍珠粉做的,抹在脸上能匀净轻白,也能润泽肌肤,比外头买的铅粉强一些。铅粉用多了,多少回破坏皮肤,我建意你不要用了,别舍不得那点脂粉钱,咱们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接着暮云又打开一个红色烧蓝的瓷盒,只见里面装着一些粉红色的膏状物体,童氏离的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馥香浓郁的玫瑰香气。 暮云用童氏头上拆下来的簪子挑了一点膏体放在手心里,然后双手轻轻一搓复又抹在她的脸颊和唇上。这个时候,秀荷也已经帮她梳好了发髻。 暮云瞧了一下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这个发髻果然很适合你。”然后她低头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童氏拆下来的发饰不多,只有一对嵌珍珠簪子和一朵珠花,但是暮云瞧着材质和做工都不错,和她的耳环还有手镯应该是成套的。只是这套首饰应该有些时间了,黄金没有那么鲜亮了。 把童氏的头饰重新给她插戴上,暮云瞧见屋里有一盆旁边的粉色球兰开的正好,便拿剪刀剪了一支下来插在童氏的发间,然后笑道:“球兰清新婀娜,倒是正衬你的容貌。”说着,暮云让人拿镜子来给童氏看。 童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的摸摸发间的球兰,惊叹道:“这真的是我吗?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像我了!” 暮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当然是你自己!你记着,不管我们处在什么样的境地,我们女子都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珍惜自己了,怎么还能指望别人来爱惜呢?就像兰花一样,即使在深山空谷之中没有外人欣赏,它自始至终都会努力的绽放开来。有人说兰花是孤芳自赏的花,我却觉得它是自珍自爱。今日我送你这番话,希望你能听进去,记在心里,愿你以后像兰花一样自珍自爱。” 花厅里的女眷见暮云带走了童氏,都有些好奇,有些心眼小的还以为暮云会打着带童氏去梳洗的旗号暗地里惩治她一番呢。众人谈论间,自会有人冒出那么一两句来,有那和童氏交好的,听了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都在为童氏暗暗担忧。 正在这时,只见后堂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见暮云带着一个明丽动人的美人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美人儿是谁? 众人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倒是梅氏最先惊呼了一声:“唉呀,这个真的是童妹妹?” 说完,她“啧啧”几声,上前几步窜到童氏跟前,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啧啧”几声道:“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跟夫人进去又出来,衣服也没变,若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相认了,这变化也真是大啊。细细瞧来,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是一下子好看了许多,真是不可思议!” 其他人也是惊讶,自然也纷纷跟着附和:“可不是吗?真是一下子俊俏了许多呢!” 暮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围着童氏唧唧喳喳的,顿时感叹:我大天朝的化妆术真是太香了。 童氏还是头一回这般受到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心里十分的忐忑。还是梅氏将她拉到座位下坐好,心里才平复了些。其中一个和童氏交好的小媳妇惊讶地问道:“童姐姐,你脸上擦了什么粉?一下子就变得这般白净了许多?看起来还十分细腻,均匀。” 童氏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感激暮云,连忙回道:“是夫人给我擦的,正是大小姐铺子里的脂粉。” 童氏也是个知趣感恩的,说完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脂粉盒子:“夫人直接送给我了一盒,就是这个,你们瞧瞧。” 在座的有人认出了那个盒子,接口道:“这不就是大小姐的玉杂铺里的玉容香粉吗?我上次去逛的时候见到过,这样小小的一盒子的脂粉就要十八两银子呢,比那个花颜胭脂还要贵一些,当时我看都没敢再看第二眼。” 其他人纷纷附和,童氏笑道:“是啊,要是以前,换了我我也不会舍得买,只是我这会儿才刚只用了一次,便知道这东西果然是贵有贵的好处。夫人说了,这个玉容香粉是用上好的白茉莉花合着一些其他的鲜花还有珍珠粉调的,不但能当水粉遮丑还能润泽肌肤,比外面的那些铅粉不知道好用多少?你们瞧,我要是不说,你们能看出我脸上擦了粉吗?” 众人细细一瞧,果真看不出来。梅氏笑道:“看是看不出来,不过一闻就知道了,要不怎么叫‘闻香识美人’呢?”这话把童氏说的脸上一红,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的,梅氏突然想到暮云在京城当初不就是靠着胭雨阁那些胭脂水粉,香水和内衣发家的嘛?虽然胭雨阁如今明面上是钰郡主的产业,但是每年胭雨阁那么多新品,肯定少不了温夫人的手笔。 这个时候,暮云站起来给大家说话敬酒,大家纷纷举杯庆祝,童氏的事情便被揭了过去。不过有那些有心的,在离了温家之后,立马就到小南瓜的玉杂铺里大肆购买,旁边有那不知就里的路人见状也纷纷进去瞧热闹。一瞧之下也有不少人跟着掏了银子,玉杂铺的生意因此火爆了好几天。 暮云因得了温廷舟的示意,生辰宴压根就没有给章家下帖子。因此明眼的人都能瞧出,这是温章两家这是已经撕破脸的节奏。当即该站队的站队,不想站队的就战战兢兢的夹在中间隔岸观火,江城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章家人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眼见温家连帖子都没给自家下,一家子都气死要死。章将军更是气得在家里打碎了好几个上好的瓷器:“这个温廷舟真是欺人太甚!不过仗着自己有后台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的章大少爷看到父亲刚刚摔碎的瓷器里有一对珍稀的汝窑瓷瓶,顿时心疼不已:这要是换成银子,能去雨花巷逍遥小半月了!爹爹下手也太没有轻重了。 为了防止自家老爹再这样暴殄天物,章大少连忙劝慰父亲道:“爹,你何必和他们家一般见识呢?温晏除了仗着皇后娘娘的势之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出身又不高,妻子也不过是个丫鬟来的,他们也不会做别的了。既然这温晏如此不知趣,爹不如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吧,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礼数!” 章将军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人商议去。” 然后他看着满地的碎屑,不由皱眉道:“赶紧找人把这里收拾了,别让你母亲瞧见了,要不然又要唠叨大半月。”说完他急匆匆的走了。 他这话正中了章大少的下怀,他眼见章将军走得远了,手脚麻利的把书桌上的一方墨玉镇纸和一只汝窑水滴瓶拿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才清清嗓子喊下人进来收拾。 也不知道章将军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没过几日,江城城内就流言四起:说是有一股琉球国的皇室余孽正朝着江城港口气势汹汹的赶来了,已经在海上劫掠了许多海船。 第三百二十二章 琉球余孽来犯自然不是小事,闽海地方的将领们紧急聚在一起议事。章将军不待温廷舟发言就道:“我记得当初琉球国还是都督大人和先成国公亲自剿灭的,也不知道如今这些琉球余孽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温廷舟手下的亲信自然不忿,白晗等人刚要开口和他说道一二,便被温廷舟举手制止了:“章将军说的是,本将也是好奇不已,当初琉球国皇室中人除了在战乱中被歼灭的,余下的几个余孽如今都在京城。他们住的地方都有禁军把守,本将也从未听闻京中那边有什么变故。这件事,到底还要查查清楚才好!” 白晗连忙附和:“说不定就是些小势力的海盗借着琉球国的名号做的勾当罢了。” 温廷舟皱眉道:“不管后头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本将军都不能让他们残害我们的百姓。不过我已经让人查过了,那些寇贼来人也有好几百人,甚至还有火炮等杀伤力较大的武器,因此咱们也不能大意。章将军,这些寇贼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不如此次剿匪就由你全权负责,如何?” 章将军先是皱了皱眉,他整出这一档子事原先是想给温廷舟添堵的,没想到他扭头就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了自己。随即又想,走一趟也没什么,正好可以“挣些”军功,也能趁机搜刮一番,笼络一下底下人。因此,他略一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章将军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连带着跟他一起前去围剿倭寇的将士都死伤大半。后来还是温廷舟亲自带人出征,才将这股“海贼”一举歼灭。 章将军到底是也是二品武官,他身亡的消息自然要上报京城的。 皇帝看了闽海急报之后,不由的皱紧了眉头。原本他想着章家在闽海那边经营多年,应当是颇有一些势力的,正好可以牵制一下温廷舟。没想到章将军竟然这般时运这么不济!不管他的亡故里头有什么猫腻,眼下明摆着温廷舟已经握紧了西南沿海的兵权。该想个什么办法卸了他的兵权呢? 天子担忧温廷舟兵权在握会给自己带来莫大威胁,心里只觉得一股怒火高涨,行动间不由的带出来几分不快。乾清殿里的宫人们见万岁爷脸色不佳,俱都小心翼翼的侍奉,但仍有几个运气不佳的被无故责罚。 皇帝心情不佳的消息传到后宫单婧妍的耳朵里,她略一思索便知道皇帝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了,因此心里颇有几分对皇帝不齿:这位万岁爷如今是越来越小心眼了,你既想让人家给你卖命出力,又不想给人家半点好处,这世间哪来这样的好事儿? 想到这里,单婧妍低声问身边的春晓:“今年后,就是先皇的孝期满了吧?我上次让你做的事都预备的怎么样了?” 春晓连忙恭谨的回道:“奴婢都按着娘娘您的吩咐,早就准备好了,那些人身份来历俱都做的清白干净,挑不出毛病来。” 单婧妍点头:“你做事向来周全,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些年多亏了你和春夏几个的忠心陪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阴深深的后宫熬下来。” 春晓眼看着自家曾经明媚豁达的小姐被逼成如今这样步步为营,满心算计的样子,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当初先皇给娘娘赐婚的时候,奴婢们还十分为娘娘欢喜呢。这么多年来,咱们看着娘娘过的这般辛苦,却只剩下心疼了。” 见她说话间眼圈都红了,单婧妍轻笑一声,拍拍她的手:“好了,我不过顺嘴说了那么一句而已,倒累的咱们的春晓姑姑差点掉金豆子。你家主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不管我嫁给什么人,这日子注定都不会消停的。如今这样也好,日子虽然过的辛苦,但是总算有个奔头了。再说了,这紫禁城多大啊,待在这里总比困在一般的后院里要强多了。在外头想看戏还得花银子请戏班子呢,在这里,不用我说每日也有那么些人争先恐后的演戏给我瞧,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不是?” 就连千里之外的京城都为章将军的死泛起了一点波浪,更何况是章家的大本营江城了。 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温都督又一次打退了海贼,帮他们维护了闽海地界的安危。百姓们自是欢欣鼓舞,街头巷尾之间显然已经将温廷舟奉若神明。 章将军已死,军中那些将领们如何猜忌温廷舟都不看重了。他心里估摸着按照皇帝如今的秉性,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在闽海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温廷舟回到家里后,见暮云一脸埋怨的看着自己,不由奇怪:“怎么了?你夫君打胜仗回来了,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暮云轻叹一声:“你打了胜仗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场战争内里如何,想必你比我还清楚。我只是替那些无辜冤死的渔民百姓不平罢了。这事原本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却被某些人因为私利所害。好一点的还能落个全尸,运气差些的连个尸骨都找不到。这个章将军简直就是罪该万死!偏偏这种人如今还要以英烈的名义享受死后哀荣。我想想都觉得不齿,也不乐意~” 听了妻子的话,温廷舟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好了,不为我们两家的恩怨,就算为了那些惨死的百姓,我也不会让他尊享这死后哀荣的。” 如此,暮云便知道自家夫君又有决断了,先是一喜,后来又有些怅然若失:“可惜了,我原本是想从别的地方对付章家的,没想到苍天有眼啊,这人最后竟然死在了他手下的手里,虽然死得冤了点,但我想说死得好啊!” 闻言,温廷舟只默默点头没有言语,一些个中内情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其中的危险,阴谋算计还是不用和妻子说了。 其实即使温廷舟不说,暮云从他的表情里和这一系列的变故里也瞧出了几分端倪。暮云又不是傻白甜,虽然她不喜欢那些阴谋算计,知道温廷舟不说也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这些事到底牵扯到了人命官司,温廷舟怕自己知道了会承受不住。其实暮云真想和他说,她不是他想的那么胆小。 只是温廷舟不说,暮云也不能追着他问,夫妻之间还是要给彼此留一些空间和秘密。 但是温廷舟不知道暮云到底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深闺妇人啊,她在前世经历了那么多的信息轰炸,又怎么会看不透这里面的玄机?暮云虽然不喜欢见血,但也不是那种圣母白莲花,她向来奉行:人若犯我斩草除根。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章家一直没有给章将军办后事,皆是因为朝廷的封赏还没有下来。章家众人觉得章将军是剿匪而亡,朝廷总要有个说法,因此一直将他的遗体用冰块存着。也亏着章家家底丰厚,要不然这每日一车冰块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可惜让章家众人绝望的是,他们不但没有等来朝廷的封赏,反而因为章将军生前克扣军饷、冒认军功、买卖官职、贪污受贿等罪名被揭发而被抄家流放。曾经赫赫一时的将军府一夕之间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这日暮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章家的女眷被发卖,她远远瞧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章夫人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心里并没有什么大仇的报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他们哪怕坐到高位,只要天子一声,立刻就可以烟消云散。因此看到章家这般,她并不感到喜悦。 暮云看了一会,便放下了轿帘,让车夫驾着马车远离了此地。章家的女眷再可怜,她都不能在此刻心软,否则就是给自己日后招祸了。 马车最终来到了城外的慧泉寺,寺里的主持方丈早早得到消息,亲自候在山门之外,见暮云从马车上下来后他连忙迎上前来:“阿弥陀佛,老衲在此恭候温夫人多时了。” 暮云连忙还礼:“有劳方丈大师久等了。” 俩人寒暄几句,俱都进了庙门。 对于宗教,暮云的情感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她接受了那么多年的科学教育,觉得这些东西有些迷信。 另一方面,她能穿越到这陌生的时空本就不怎么科学,让她不得不对这些宗教的东西充满了敬意。再加上自古就有入乡随俗这话,她来了这里这么些年,每年光是走过场,也在寺庙捐了不少香火钱了。 这一回,她是为了那些无辜惨死在“海贼”手里的百姓而来。暮云出了银子让江城最富盛名的慧泉寺给他们举行了一个超度仪式,也算是慰藉一下那些无辜冤死的亡灵们。今日是仪式的最后一天,她亲自过来上柱香,也表示自己的虔诚,祝愿那些亡灵早日投胎转世,来世一生平安。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暮云上完香之后又捐了一些香火钱,便往寺外走去。方丈又将她送到门口,念了声佛后,赞道:“温夫人宅心仁厚,仍是本地的黎明百姓的福气。” 闻言暮云客气道:“方丈过奖了,我不过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上了马车之后暮云心里却是自嘲了一番,什么宅心仁厚,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花点银子买个心安罢了。而后她又低头看了临别前方丈送给自己的平安符,心里再次祈愿希望她做的这些事,至少能替温廷舟消消他身上的孽障。 待暮云回到家以后,看见温廷舟竟然提早回家了,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屋里。她走进屋,不由地问道:“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见妻子回来了,温廷舟唤她先去换身衣裳,净脸一番再说。 见他悠闲自在的样子,暮云也不着急问了,今天高温,出门一趟她觉得自己都要烤化了,去的还是香火鼎盛的寺庙,更加热了。 过了两刻钟左右,暮云也换了身清爽的衣衫出来,她直接坐到了温廷舟的对面,待她坐好,温廷舟给她斟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我听说你今天去慧泉寺祈福去了?” 暮云点头:“是啊,去捐了点香火钱,让寺庙里的大师们帮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们的亡灵超度一下。你这两日回来都比较晚,一时也忘了告诉你。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温廷舟摇头:“这事是好事儿,哪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是听说你没从府里的账房提银子,想着你肯定又是花自己的私房钱了,因此想贴补你一下。” 说完,温廷舟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这些给你,不用往公中记账了,就当是给你的私房银子好了。” 暮云接过来略微看了一看,这厚度估摸着应该有两万多两银子,不禁纳闷道:“我原本觉得我经商的头脑还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夫君你也不赖啊。” 她这话让温廷舟忍俊不禁的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过是原先靠在章家门下的那些人,这会儿见靠山倒了,专门过来投诚罢了。留下的那些人白过是些墙头吃,摇摆不定的人家,也算不得章家的心腹,我本来也没有想要一网打尽的意思。不过他们既然觉得花些银钱才能安心,那我也只能大方笑纳了。” 暮云知道这在官场上也是常事,因此回道:“虽说银子不嫌多,但是这些银子我拿着总觉得不舒服。我今日路过助幼堂的时候,听人说,因前阵子的事,助幼堂多了许多孤儿。还有助妇庵堂里也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寡妇。咱们家横竖也不缺这笔银子,不如拿出去捐给他们。” 听了暮云的打算之后,温廷舟沉吟道:“你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些银子一下子都捐出去的话,太扎眼了。不如,你也别送银子,直接送些米面衣物被褥等他们用得着的东西,一来,省的管事从中克扣,二来送东西总比现银低调一些。东西也别太多,找人换个身份分批送就是了。” 暮云也觉得温廷舟说得有道理,便笑着点头道:“还是夫君你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正在心里合计该采买些什么东西,这件事要找谁去办比较合适,思索间,又听温廷舟问道:“咱们家在这里的产业大约有多少?” 暮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顿时挑眉回道:“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不少呢,怎么了?” 温廷舟拿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没怎么,不管多少产业,你先归拢着吧。我估摸着咱们那位多疑的皇上不会放心让我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的。” 这个问题章家倒台之后暮云也曾经想过,因此便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咱们才来不到两年。陛下就算是再不放心,也得等夫君你三年任期满了之后才会说此事吧。” 温廷舟点头:“我也就随口说说,但是有些东西能提前处理的就提前处理掉,省的他冷不丁来道圣旨,弄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事商定以后,暮云原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寻思着皇帝再怎么急也不会那么快就召回温廷舟的,自家怎么样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来处理这边的产业。因此暮云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跟云帆略提了一下,让他们家也早做打算,自己则忙活起捐赠物资和送粮的事情。 谁知事情变化那么快,不过三天时间,朝中便传来圣旨,让温廷舟火速带五万精兵前往西南方向支援云召郡。原来,西南那边的蛮国趁着中秋时节大辕边境守卫松懈的机会偷袭了与云召郡相邻的大辕属国兰寨国。蛮国的国力并不强大,兰寨国原先并不以为然,谁知蛮国早就串通了兰寨国的焕亲王,里应外合之下很快就将兰寨国攻陷。兰寨国皇太子在亲兵的护卫下逃到大辕境内的云召府求救。 云召郡知府因此事紧急,让人快马加鞭向朝廷发了急报,皇帝恼怒之下,原本是想从京城派兵南下的。谁知这个时候,西北的玉门关也遭到了乌茨国与大平和小平等一伙小国的联合入侵。京畿大营的兵士是有限的,天子一边派人抽调人手分头支援,一边写了圣旨让人紧急送到闽海,让温廷舟前去给予支援。 军情紧急,温廷舟也只能急急匆匆的打点行囊,即日便整兵待发。暮云知道消息后,虽然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但还是麻利的帮他收拾了许多有用的行礼。她默默的将他送到大门口,咬了咬下唇说:“我知道夫君你足够聪明,有勇有谋,我不怕你上场与敌人拼杀,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温廷舟自然清楚暮云嘴里的“暗箭”是什么意思,闻言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小心注意的。再者天高皇帝远,有些事那位怕也是鞭长莫及。你不用太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变故的话,千万别往京城走,直接乘船去海外。” 眼见温廷舟把后路都想好了,暮云便知道他心里对皇帝也是深有防备的。只是她不愿让对方在战场杀敌的时候还要担忧自己,于是她笑着安慰道:“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如今大皇子虽然还未到弱冠,但是皇帝的子嗣并不丰,三个儿子都俱是皇后娘娘所出,这三两年之内应当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凶险。” 她嘴上这样规劝,但心里却也拿不准,主要这位皇帝委实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初登大宝就先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战功赫赫的岳父给暗害了。对于其他人,谁知道他能有多大的耐心? 听了她的话,温廷舟无奈的轻嗤一声:“但愿如你所想的这般吧!”可见温廷舟对皇帝也是极其不信任的。 待温廷舟走后,暮云一边照顾孩子们,一边开始着手处理家中的产业。虽然不知道云召这场仗究竟要打多久,但是她估摸着她们家在闽海这里是待不了太久了。 暮云现在不由地庆幸当初为了省些心力没有在这边大肆购买良田,她手头除了这座宅子,就只有那些铺子,和一个五百亩的小庄子而已,还算是比较好脱手。 暮云把这事交给了云帆去办,云帆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待他回到院子里后,冯氏忙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弟妹找你有什么事情啊?” 云帆径自坐到椅子上说:“弟妹想把手里的商铺、庄子都脱手转卖出去,我一会就出去寻个可靠的中人去。” 闻言冯氏一脸惊讶的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卖铺子了呢?” 云帆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对这些政治时局什么的丝毫不懂,不由叹息道:“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妹夫这次出征,不管结局如何,他这闽海都督都不可能再继续做下去了。迟早都是要回京城的,不如早做打算。” 闻言,冯氏一脸失望的说道:“咱们家的生意才刚有了些起色呢,这就要回京了。我还想着在这手里宽松了,要寻摸一套宅子出去住呢。” 云帆笑道:“这有什么?咱们的家又不在闽海这里,在这买了宅子早晚也是要走的,如今手里有了银子还不如直接回京城买宅子呢。” 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冯氏这才眉开眼笑:“你说的也对,咱们家在京城那套宅子才二进,以往住着觉得还算宽敞。可现在想想着实有些小了,再说良哥儿也不小了,等娶了媳妇有了孙子那地方就更小了,回京城买宅子确实是正理。” 说完冯氏又皱着眉头问:“那咱家的这海贸生意怎么办呢?以后就不做了?” 她嘀咕道:这得损失多少钱啊!光这么想想冯氏就有些肉疼。 第三百二十四章 见她这样,云帆回道:“我原本也没打算常做这事啊,毕竟你不也希望幻哥儿将来能考功名的时候被人说有个行商的父亲吧,这对他以后的名声不利。” 丈夫这话让冯氏分外失望:“唉~可惜了,这么好的生意以后竟做不得了。” 她是知道这两年丈夫做海贸生意有多赚钱的,如今听到丈夫要收手就觉得心里在滴血,银子都飞了的感觉。 见她这样一副肉痛无比的模样,云帆也不能说啥?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说:“好了,你也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像什么样子!咱们家托表弟家的福,做了这么几趟海贸生意,已经挣了十来万银子了,这要是在以前咱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做人不能那么不知足。我已经托人在京郊外买了八百亩良田了,加上咱们以前买的少说也有近千亩地了,一年下来,光是收成总能有个千把两的银子了,足够咱们家过日子花用了。再说闽海这边的路子我都已经探好了,等回去后买个宅子,咱们再拿剩下的银钱盘个铺子做点生意,怎么可能还养活不了你们娘几个?” 听丈夫都已经打算好了,冯氏这才放心:“我也就是乍一听到这海贸生意做不成了,有点难受罢了。要早知道你早都盘算好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虽然贪财了些,但是打心眼里也不愿意你去做这海贸生意的,这个风险太大。每回我听到旁人议论海上又打捞了一艘沉船什么的,或者是有商船在海上被劫了,心里就突突的发慌。回京城也好,咱们安安稳稳的做点小生意,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其实,闽海这地方我早就呆够了,吃的喝的都不和咱们那一样。本地话我也听不懂,出门逛街都逛不尽兴。” 云帆听到冯氏说的这番话,倒是有些诧异:“娘子今日这话,倒真是让为夫刮目相看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通情达理了。” 别说冯氏了,就是他自己乍一听到消息时,知道这门暴利生意无法继续时,心里也是颇为失望的。他原先还怕以冯氏的性子,失望之下再闹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因此特意先过来安抚她一番,没想到她倒是比自己想的要痛快许多了。 冯氏得意的笑道:“你也就只会拿老眼光瞧人了,你也不想想我天天和你那聪慧豁达的弟妹住在一个府里,怎么还学不到人家几分做派?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弟妹才是。”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云帆不由的失笑出声。 暮云这边送走云帆之后,又派人给京中去信,和晴空还有元初栀交代了一下这边的情形,请她们帮忙留意朝中动向。 写完信后,她让人拿出自家库房的册子来,刚要盘一盘家底,就听下人回说外头木材商送来了一根紫檀木。暮云又急急忙忙的出去看了一回,见那木料不错,便让人收了起来。 这两年,她陆陆续续的积攒了不少的紫檀木和黄花梨木,还有几根乌木和铁力木,最差的也是红木,足够给女儿打一份体面的嫁妆了。 暮云这会儿正想着小南瓜的嫁妆呢。 要说这人啊,还真是不经想念。暮云刚盘算完要给她在攒点什么后,就见她携着淑华的手一起走进来了。 暮云连忙把她俩招到自己身边问道:“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自打俩人小姑娘合伙开了杂货铺子之后,整日里都忙得不见人影。不是在铺子里头忙活就是去庄子上查看鲜花原料,琢磨新货。 听暮云问话,俩小姑娘对视一眼,小南瓜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娘,我听说章家被抄之后,他家的铺子都要被发卖。你说,我能买下他家那间首饰铺子吗?” 暮云诧异的问:“你怎么对他家首饰铺子感兴趣起来了?难不成是水杂货铺生意不好做,又想着做首饰生意了?” 小南瓜笑嘻嘻的说:“哪能呢?有娘亲帮衬,我们那小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里头的货物还常常缺货呢。这不就是因为生意太好了,才觉得原先那间铺子小了点吗,因此想换个大铺子。我和淑华姐在江城转了好长时间,觉得就属章家的那间首饰铺子最合适不过了。要是以前我也不敢有这个想头,如今有这样地段好,有出售的铺子由不得我们不眼热啊。” 暮云轻叹一声:“你们既然知道那间铺子地段那样好,又大又宽敞,你们眼热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劝你们俩呀,还是不要再肖想那间铺子了。” 一旁的淑华立马问道:“婶娘,为什么啊?不是还没发卖吗?我们又不是不出银子!” 还真是孩子话!暮云无奈的给她们解释道:“看来你们还真是挣了不少钱呢,不过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就像你们眼热那间铺子的地段和面积。你们反过来想一想,就那样显眼的铺子,看中的岂止只有你们,怕是早就被人家给内定了!只是没在面上显露出来而已。再者,就算那间铺子没有人占着,那铺子你们也不要买了。手里有银子的话,还不如直接托人在京城找个铺面吧。” 小南瓜平日都在暮云身边,自然知道一些消息:“娘亲,我们家真要回京城了吗?” 暮云点头:“虽然不是立马就走,但我估计我们在这应该待不了多久了。你们手头的东西该料理的料理,该规整的规整,不要到时候还急急忙忙的,弄个措手不及。” 小南瓜听了暮云这话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当初开这间铺子多数也是试试水,学习一下经营之道罢了。毕竟她也知道要别人家的女儿,别说是自己开铺子了,没出阁之前就连一点私产都不能有的。如今这杂货铺子做不成她也没什么太失望的。 相反,她这阵子通过这间杂货铺子学到了许多自己没有学到的东西。 倒是淑华乍一听到铺子买不了,还得关店,顿时失落了好几天。还是玉兰知道她的脾性,将自己这两年给她采买的嫁妆给她看了一下。淑华看了娘亲给自己预备的几盒子珍珠宝石林林总总的东西后,果然又重新快乐了起来。 暮云知道这消息后,顿时哑然失笑,让人将自己新打的一套赤金嵌珍珠的头面给淑华送了过去,以示慰藉。 这两年他们一家住在闽海,这边海贸繁盛,时常还一到一些外国商人,暮云见到好一点的珍珠宝石就着人留了下来,不过她眼光一向颇高,留下的多是精品。 想到自家女儿将来出阁前穿戴也要耗费不少金银珠宝,而闽海这里的金银珠宝要比京城便宜许多。因此趁着这会儿还没走,忙不迭的又让人采买了黄金、宝石、香料、西洋货等物。至于其他的些布料绸缎什么的,她想着这些东西花样年年翻新,而且她自己又有织染坊,不缺布料,因此只少少的采买了一些极品和少见的洋布,其他的物件都是可是流传几代人的好东西。她要买东西,自然会有大商人直接送上门,而且开价绝对不高。因此,玉兰和冯氏也趁机跟着暮云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暮云这边买买买!花钱如流水似的,看得冯氏眼热不已,回去后还跟丈夫嘀咕:“我还真没见过像弟妹这样疼女儿的。暖姐儿才十岁都还没到,这嫁妆就一大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预备的。你要说玉兰她疼爱淑华也就算了,那是因为她只有淑华这么一个女儿,不给她给谁呢?可弟妹不一样,她还有两个儿子呢!我看她买各种珍珠、宝石都是整盒整盒的买,这两日每日都快有近万两的开销了呢。我听她的意思,这些都是给暖姐儿提前预备的。她这样大手笔,也不想想她两个儿子以后娶媳妇怎么办?” 闻言,云帆也知道自家这个老娘们比较看重儿子,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前两日我才刚夸了你,今儿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表弟妹花的都是他们自家银子,又没用你的,你在这瞎着急什么?再说了表弟妹又不是那种心里没点谱的,她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多少大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吗?只要有了嫡女,都是从小就开始给积攒嫁妆的。小到针线布头大到田庄地铺,吃的喝的用的样样俱全。咱们家以前家底薄也就算了,如今也算是有些家底,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多给萍姐儿采买些金银珠宝,将来嫁到婆家这些嫁妆都是她的底气。” 冯氏连忙点头附和:“知道了,我这不是也跟着表弟妹买了不少吗?” 说完她便拿出自己买的几盒子东西给他看,心里却是舍不得将这些东西都给女儿。她虽然也疼女儿但是心里总觉得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因此只愿分出一小部分来给萍姐儿,剩下的预备将来留给儿孙。 云帆打眼一扫,见那些东西俱都是些一般,甚至次等的货色,知道这老娘们心疼银子,有些偏爱长子和幼子,舍不得在女儿身上花太多钱。因此他也懒得说了,因为说了也没用,于是他自个儿暗地里采买了两盒子水头极好的宝石和珍珠加上以前他攒下的一些东西托给暮云保存,预备留给萍姐儿将来出嫁时用。 暮云见到这些东西时还有些疑惑:“表哥既然是给萍姐儿的做嫁妆用的,怎的不让表嫂收起来,这么巴巴的放到我这里?” 云帆也是没办法,他叹口气道:“唉~弟妹,我也不怕你笑话,你表嫂那人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一向有些偏宠良儿和幻儿,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她那里,以后萍姐儿还不知能得到多少呢?我想着还是你先帮忙收着吧,等将来萍姐儿出阁时我直接放到她的嫁妆里去,省的和你嫂子啰嗦半天。” 云帆说的这事也是世间常态,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多少年来人们受这种思想熏陶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就是讲究男女平等的现代,重男轻女的家庭也不在少数,她也无法去改变什么,这事也不是凭她一己之力能改变的。因此暮云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对这些女孩儿们好一些。 暮云不断的找事情给自己做,每每都是到深夜才睡,没有多久她好不容易养得略微丰满的身材又重新瘦了下来。 因为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担心出征在外的温廷舟。她怕自己胡思乱想做出什么纰漏来,因此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 虽然这不是温廷舟第一次出征了,但却是最让她挂心的一次,毕竟背后还有一个皇帝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盼着温廷舟死呢。好在一个月后她就收到了温廷舟的来信,信上说他已经平安抵达云召,让她不要牵挂。 当然要说不牵挂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暮云一向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当着孩子们的面,她自然不会每日愁眉苦脸的,每天都尽量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处事。 不过他们家三个孩子是极为懂事的,他们都明白母亲担心远在云召的父亲,于是每日都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状况来分散暮云的大部分精力。不过搁不住两个男孩天性就爱调皮捣蛋,常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暮云猜测莫不是他们快到叛逆期了?于是她每日也抽出一部分时间来和他们交流一番。 再加上一些人情往来等琐事,她也没空去想温廷舟了。时间就在不经意间一下子到了年底。温廷舟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封信,信上说他们已经将蛮国的敌军打退到兰寨国境内,大辕如今已是无忧。只是朝廷对于兰寨太子想要大辕帮助收复失地的请求一直未给明确的答复,因此战事才一直胶着。 暮云从温廷舟给她的来信上看,打败蛮国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如果说云召那边的战事是大辕刻意如此,那么西北玉门关那里就真的是陷入了僵局。 暮云想到单渊一家现在就在玉门关,顿时也有些担心起来。心里也对皇帝更加不满了。 她从朝廷邸报和一些小道消息大体拼凑了一些西北的局势:原本,西北边境经过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就变的荒凉了许多。当地百姓都想方设法的逃到了关内,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致使当地兵源严重短缺。朝廷的援兵虽然已经到了,但是大军长途跋涉之下身体极为疲惫,再加上一些士兵水土不服,许多将士到了西北就病倒了。因此单渊作为西北统帅也只是拼尽全力收复了些许失地而已,想要彻底打退敌人,短时间内还很难做到。 如此局面之下,朝中能打仗的将帅本来就不多,除去几个老弱病残的,还真没几个可用之才,因此不管那位心底如何猜忌,他现在都不能在此时对温廷舟和单渊下手。一旦他弄死单渊,西北就要失守,温廷舟就是快马加鞭赶过去也救不了西北。 暮云现在心里只希望那位可别脑袋反抽弄死单渊才好。 年前,云帆一家在暮云的示意下以探亲送年礼的名头先行回了京城。同时,暮云也托他将自家在这边积攒的那些木材和一些比较笨重的大件物品带了回去。留在江城的不过是些金银细软而已,相对而言比较好携带。 只是原本家里的人就不多,一下子又走了云帆家一家,整个宅子顿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就连今年过年都有几份冷清。倒是家里男人们不在,今年小猴子头一次显出了他身为长子该有的担当和气概。不管是人情往来还是管束下人,小猴子做的都比暮云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眼瞅着当初的软绵绵的奶团子一下子成了做事稳重有礼的小小少年,看到长子这般出息稳重,暮云自是倍感欣慰的。 暮云估摸着朝廷绝对不会让云召那边的战事胶着太久,毕竟,加上云召郡原有的近十万兵马和温廷舟带的五万援军,如今聚在云召郡那里的足有十五万多人。单这么多将士每日所需的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加上先帝在位的后几年,朝中大事频出,国库并不是十分充盈,因此于公于私,皇帝都不会让这场战争打太久。如今这样拖着也不过是为了多跟兰寨要些好处罢了。 因此这一出了正月,暮云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除了惯常用的一些摆设器具,其余的该装箱的装箱,只等着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后就动身北上。 事情果然和暮云预想的一样,还没出二月,朝廷邸报上便传来好消息。云召郡将士大胜蛮国,作为统帅的温廷舟已经带着军队在凯旋归京的路上了。 紧接过了几天后朝廷的封赏便下来了,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道太后懿旨,命西南统帅首领温廷舟的家眷即刻进京领赏。 虽说没有准信的时候,暮云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闽海。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突的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来。 到底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了,怎么也会有些感情。再加上路途有千里之遥,古代出一趟门并不容易,这一走,恐怕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这样一想,暮云就更加有些不舍了。 只是钦差就在驿馆等着,暮云也不过只有三天的时间收拾东西,和这边交好的女眷辞行告别。 众人眼见温廷舟是立了军功回京述职的,自然也都愿意来烧温家的热灶。圣旨一下,温家就再没片刻清净,每日都被前来送行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饶是暮云只见了几家不得不见的人家,还是让她忙的脚不沾地。幸亏大部分的东西她们早就收拾妥当了,要不然这会儿估摸着她们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 几日之后,暮云再次登上官船,一路往京城而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温廷舟一行并不与她们顺路,大军走的是内水路,多是沿江河而行,比走海路要近的多。否则无论说什么温廷舟也要回来和暮云汇合后再走。 她们来的时候,船是顺行,加上一路顺风顺水,因此不大到一个月就到了。如今回返则是逆行,船行的慢不说,途中又遇到了几场暴风雨。虽然后来她们也换乘了水路,但还是足足走了三个多月才到京城。 出发的时候,地处南海的江城也不过是还有些春寒料峭,等她们到了京城之时,已然是人人摇扇的酷暑盛夏了。 温廷舟半个月前就收到暮云的一封书信,估摸着她们这两日就要到了,于是一早就派了家里的下人在码头等着,见了她们的官船,自有家丁飞奔着跑去衙门给温廷舟送信。 另一边,守在码头这里等待的管事连忙上船给暮云请安,又让人将一早就预备好的轿子抬到船上抬主子们上岸。 暮云她们先是坐轿子上了岸,复又换了马车。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暮云掀了下马车窗帘,看到前面巍峨的城门楼,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分。 进到城里,透过轻薄的窗纱,依旧可以看到大街上川流不息,热闹非凡的人群。虽说江城也是十分繁盛的海贸港口,但是比起京城来,人就少多了。再说气象也是不同,到底是天子脚下,就连路上的青石板都显出一种别样的恢弘大气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自家府前,府里留守的下人们知道女主人即将归来,一大早就将屋子打扫一新,鲜红的地毯一直铺到门前十数米。一直紧闭的中门此时也全部打开,仆妇们都候在门口两侧,欢迎女主人的回归。 回到后院,暮云见过了赶来行礼的管事等人,便让他们下去了。家里一早预备好了热水,暮云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乏后,然后略微吃了一点饭,便沉沉的睡了一觉。 最后还是银柳进来将她唤醒了。暮云起身摸摸有些晕乎的脑袋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一边问一边下床套上鞋子 银柳在一旁回道:“回夫人,现在已经是申时初了。” 暮云算算时间她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多,她嗔怪道:“我睡了这么久,你们也不喊我一声!” 银柳笑道:“夫人多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奴婢见您睡的那么熟,都不忍心叫您,想着让您多睡一会。” 暮云接过银心递过来茶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后换了一件衣裳。 好了之后她问道:“中饭前我让人送给各家的帖子都送到了吗?”她既然回来了,少不得要先给亲近人家送个信。至于带回来的土仪等物,这两年都没见了,她少不得要亲自一一拜访一番,还是到时候亲自送出去比较体面。 银柳回道:“送信的小子们都回来了,各家听说夫人回来,大家都很是高兴。旁人犹可,听说太太知道夫人回京的消息,当下就要坐车过来呢,还是大小姐好说歹说给劝下了。” 如今云嬷嬷跟着晴空养老这还是姜叙亲自去请的。本来温廷舟也去请过,但云嬷嬷就是没同意。也不知道姜叙那人是跟嬷嬷说了什么,竟然让嬷嬷心甘情愿的过去了。暮云为此还暗自骂了好几天姜叙呢! 闻言,暮云轻叹口气:“我也十分惦念母亲的,明日先去姐姐家一趟看看她罢。” 对她而言,云嬷嬷自然是比不过她前世的母亲,可是暮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她对云嬷嬷也是十分爱戴和尊敬的。 得知妻子已经回京的消息,温廷舟下午早早的就回了家。夫妻俩也有大半年没见,自然是有说不出的绵绵情意。几个小的也识趣,给父亲请了安后就离去了,留下他们夫妻俩独处一室。 暮云瞧着温廷舟平日里晒不黑的皮肤竟然有些黑了,尤其他在西南待了那么些日子,那边紫外线强,打了仗之人身上又有一股肃杀之气,刚见面时,几个小的也差点被自家老爹身上的肃杀之气下了一跳。 待孩子们退下后,夫妻俩自然柔情蜜意的卿卿我我了一番。便出去和孩子们一起吃了一顿团圆的晚膳。 只是到了晚上,久别胜新婚,自然是一番云雨了。过后,两人分别了这么久,暮云一时间也睡不着,就抱着温廷舟说起话来,说了半天话,温廷舟突然提到了温绥:“对了,忘了告诉你,绥哥儿的婚事有眉目了。” 他这话让原本有些困意的暮云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连忙问:“真的啊?是谁家的姑娘?” 说来温绥的婚事早就应该定下了,只是他这情形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这几年又一直跟着温廷舟来回奔波,因此才耽误了下来。 暮云本来打算回京安顿下来之后尽快将温绥的婚事给办了。只是难办的婚事拖到现在也还是难办,虽说温绥如今凭着军功好歹熬到了正六品,在那些中等人家里看来依旧不是什么结亲的好对象。只是门第太低的,他又瞧不上。如今听说温绥的婚事有了眉目,她怎么不欢喜? 温廷舟笑着将说道:“不是别人,正是魏山的女儿。” 一听这话,暮云的第一反应就有点不乐意,魏山家?魏山倒是还好,可他媳妇龙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温绥要是给她做了女婿,怕是难讨个好啊。只是暮云想不通,这龙氏不是一向眼高于顶吗,前几年还曾透露出想替自己儿子求娶一个三品官家的嫡女的意思呢。这样的人能相中温绥这个父母双亡身无恒产的孤儿?暮云有点不太相信龙氏会改了想法。 这些只是她心底的想法而已,自然不会和温廷舟说的,她知道温廷舟一向看中魏山,白晗等几个老部下。因此并未急着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笑着问道:“要说认识,他们私下里也认识多年了,以前没见有什么瓜葛,怎么如今突然议起婚事来了。” 于是温廷舟便将事情和暮云说了一下。原来一次在和蛮国的敌军作战的时候,魏山不幸被对方的一个将领给砍伤了大腿。他吃痛之下不慎跌落了马背,眼瞅着敌军将领的砍刀就要砍向他的脖颈,多亏远处的温绥一箭将敌人射倒在地,救了魏山一命。后来温绥又骑马将魏山拉到自己的马背上,并在乱军之中一直护着他周全。 战事过后,魏山为了感谢温绥的救命之恩,便特意说要将自己的女儿魏珍珍许配给他。温绥是见过魏珍珍的,印象中魏珍珍是一个十分清秀温柔的姑娘家。他想着自己年纪也实在是不小了,因此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温廷舟又道:“回来京城之后,绥哥儿原本是想请官媒上门提亲的。但是魏山的媳妇却说咱们这边没个主事的女眷,觉得不够庄重,因此才特意等你回来帮忙料理此事。” 听到这里,暮云心里已经肯定这个龙氏对这桩婚事不怎么热衷了。 只是她眼见温廷舟提起此事的兴奋,估计温绥比他还要更甚,暮云也不好直接上去就泼冷水,想着等过几天闲下来了先去探探龙氏的口风再做决断也不迟。这要是万一人家觉得温绥是个潜力股相中他了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暮云回来后修整了一天,第三天,恰逢温廷舟沐休。于是暮云阖家坐车去了桐花巷的老宅子,毕竟她们也不能一大家子跑去姜叙家里,这让有心人做了文章就得不偿失了。她和云嬷嬷,晴空两年没见了,一见面自然是少不了嘘寒问暖一番。 看着站在晴空旁边已经出落的颇具少女风范的甜姐儿:“我走的时候甜姐儿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如今都这般大了。” 说完,暮云便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镶着七宝的五彩璎珞圈给她戴上。恰好,今日甜姐儿的脖子上戴了一枚和田玉锁,暮云便笑道:“我还真送对了,这璎珞圈倒正和你的这个玉锁相配。 甜姐儿眼见璎珞上的珠宝光彩夺目,便知道这个项圈是十分贵重的,不由地拿眼睛去瞧自己母亲,晴空笑道:“你小姨母富裕着呢,既然她给你了,你就收下吧。有大户不吃是傻瓜,记着以后她再给你吃的用的东西,你只管收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接了就是。” 闻言,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暮云嗔道:“两年不见,姐姐这张嘴竟是愈发刁钻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将两年未见的疏远给变淡了。只有云嬷嬷,见到女儿激动之下,时不时的擦两下眼角。暮云知道她的慈母心意,只低声劝慰,默默的帮她擦拭眼泪。 以往都听人说闽海贫寒,但云嬷嬷是谁啊,她年轻时也曾为成国公夫人在外奔波过。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担忧远在他乡的女儿的呢,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如今见暮云去了闽海两年既没有消瘦也没有变黑,心里也着实欣慰,加上有姜家和暮云的小孩子们在一旁凑趣,云嬷嬷心里的那点伤感也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看过了娘家人,接下来几日暮云又接着去了如今国公府、永安侯府等人家一一拜访。一圈下来,暮云觉得自己又瘦了一圈。其中他们家收获最丰的当属小南瓜,小南瓜跟着他们去闽海是不大,很少跟着暮云出门,大家也不怎么见她,现在她们一家回了京,小南瓜也大了,暮云少不得也要带着她出门认识一些人。因此收货了一大串不带重样的夸赞,还有众多珍贵的见面礼。 尤其明王妃给的最多,直言让小南瓜给她当闺女呢。其实明王妃更想着小南瓜给她儿子做媳妇来着,只是比较小南瓜还是比明王世子大了不是少,虽然明王妃没所谓,但皇家是不同意的。因此明王妃惋惜不已。不过这事儿也就是明王妃一个念头罢了,因此也没和暮云说。 等暮云把该走访的人家都走完之后,她记挂着温廷舟给她说的温绥和魏家的亲事,这不一得闲便一早就坐车去了魏家。她原想着她们两家关系一向亲近,因此也没有刻意下帖子。等她到了魏家之后,却发现这魏家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许多。不过她转念一想又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次战争中魏山也是立了不小的战功,因此被提拔为威化将军兼正四品京畿卫的副指挥使。这不,圣旨已经下了一个多月了,前来送礼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当然温廷舟已自然也升官了,从一品的闽海总督升为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兼京畿卫总督,统管京城所有的防御。乍一听,这个职位很高,统领着京城包括禁卫军、城防军、巡防军之类的所有军队,很是位高权重的样子!只是怎么说呢,大辕的这些禁卫军、城防军啥的都是直接听皇帝一人指挥的,没有圣旨和虎符的话,京畿卫总督是无法直接调动这些军队的。因此,这个职位也只是听上去好听而已,一般都是功勋卓著的武将用来养老的职位。 不过暮云心里已经很知足,现阶段温廷舟手里没有实权总比功高震主要安稳一些。 龙氏听到消息,连忙府里面迎了出来:“不知道温夫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 暮云笑道:“是我来的冒昧了,没想到府上如今还这样热闹呢。” “温夫人真是说笑了,我们家再如何热闹也比不得温府,如今您家可是正一品的门第了呢。”龙氏捂着嘴笑说。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花厅,龙氏请暮云在上座坐了,又忙不迭的吩咐:“快些,去把京兆府尹家送来的龙井找出来泡上。” 接着又赔笑道:“本就应该我先去拜访夫人的才是,要不是夫人帮忙,我们娘几也不能回来的这么顺当。我原想这等夫人忙过了这几天再说,不成想夫人倒是先来了,这不是显得我失礼了吗。” 暮云笑着回道:“怎么会?咱们又不是外人,说这些,就外道了。再说了,就是我不急,但家里有人急呢,三天两头的催着,我不想来也不成了。” 说完,暮云笑着环顾了一周:“对了,你家珍姐儿呢?怎么没在这里?” 龙氏脸色一僵,然后又笑着说:“她在自己屋子里呢,这不是宫里来了旨意,过几日咱们这几家家眷都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吗?我们小门小户的以前也没进过宫,这不临时抱佛脚请了一个老嬷嬷来教导一些宫里的规矩,省的到时候在宫里乱了规矩,惹得皇后娘娘不喜。” 闻言,暮云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头一次进宫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其实也不必过于紧张,皇后娘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最最宽和不过了,断不会无缘无故发怒的,你只管告诉珍姐儿让她宽心便是。” 这时小丫鬟送来了泡好的茶水,暮云端起茶杯掀开盖碗,只觉得清香袭人,便赞了一声:“果真是好茶。”说完抿了一口。 龙氏听见暮云夸赞,心里得意,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却没发现,暮云那杯茶只是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见龙氏放下了茶杯,暮云刚要开口,就见外头进来一个丫鬟跑到龙氏身边耳语了几句。龙氏看了一眼暮云,轻嗤道:“没看到我在这里待客吗?你就让她们在偏厅等一会儿。” 暮云见状知道温绥的婚事今儿是谈不成了,心里轻叹一声!于是她起身道:“既然你家里还有事,那你就先忙吧,咱们两家的事改日再谈也是一样的。” 龙氏忙笑说:“真是对不住温夫人了,这不是觉着我们娘俩没什么像样的头面,便让宝翠坊送了几样过来,不过是让她们略等一会,这就不耐烦了,真是愁人。” 闻言,暮云不在意的笑笑:“入宫觐见是大事,是该上心一些。再者宝翠坊也是有名望的大金楼,生意自然是忙的紧,你快些去选吧,我改日再来。” 龙氏颇有些内疚的将她送到门口。 两下作别后,暮云上了马车,她掀起车帘一角,眼瞧龙氏都来不及等她的马车走远就急急的回去看头面去了,嘲讽的一笑,就把车帘放了下来。 银柳这会儿倒了一杯清茶递过来,茶水一直放在保温的陶壶里,在这炎热的夏日,即使放了一个时辰茶水也还是温热的。暮云也是真的渴了,连喝了两杯,觉得身心都轻快了许多。 于是她夸赞道:“还是咱们银柳最贴心了,知道你家主子我渴了。” 银柳笑着回道:“奴婢瞧夫人刚才在魏家都没喝茶,是她家的茶不好吗?夫人嘴唇都有些干了也不肯喝。” 暮云轻轻摇头道:“茶是好茶,只是再好的茶也耐不住被泡茶的人糟蹋了。” 暮云想着刚刚那杯茶水里一股子脂粉味,估计那个泡茶的丫鬟之前肯定在捣鼓这胭脂水粉,手都没洗就直接去泡茶了。 这泡茶的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样,敷衍得很! 温绥知道暮云今日去了魏家,下午从衙门回来后,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忙不迭的过来给暮云请安。当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暮云也没想到他会这般上心,想到今日龙氏的态度,于是只得安慰道:“我今日去魏家了,不凑巧,正赶上魏夫人请了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礼仪,又忙着裁衣裳打首饰的,竟没空和我说这些。等她家改日觐见完了皇后娘娘之后,我再去和她谈这事吧。你也别急呀!” 听了这话,温绥哪里还不明白?他苦笑着摇头:“我一直都知道魏家嫂子一向瞧不上我,如今魏大哥又高升成了四品的京官,我一个无父无母,也没什么靠山的孤儿,怎么配得上人家的爱女?嫂子若实在不成的话,就不必勉强了吧。” 温绥想着先前龙氏三番两次的推托,迟迟不肯小定,对自己也是一直不冷不热的,自幼见惯脸色的温绥怎么会没有知觉?若不是他对珍姐儿也有点喜欢,他也不至于这般恳求。 如今嫂子都上门了,还没得个准信,可见这事是不成了,他也不想勉强。没得为了他的婚事让嫂子受龙氏的委屈。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这时温廷舟正好从外头过来,听到这话,不由呵斥道:“怎么就能这么随意算了?这门亲事又不是咱们家上赶着求的。是魏山自己要把女儿许配给你的,那日听见这话的也不止咱们哥俩,军中多少将士都有所耳闻和目睹了的,这事由不得他不承认。他这回能升上四品还不是靠你立下的那些功劳?要是没有你,他小命都没了,还想做这个四品官?” 闻言,暮云有些不赞同的皱着眉头说:“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若是魏家实在是不愿意,咱们也没必要非得强求不可呀。” 温廷舟轻叹一声,安抚温绥道:“我瞧着魏山似是没有反悔之意,这事不管怎么说也关系到他往后的前程,你先不必担忧。”温绥自然是明白堂哥的意思的,于是他点点头,又略说了几句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待温绥走后,暮云和温廷舟商议说:“不管魏家这亲事成与不成,绥哥儿的亲事也拖不得了。如今的世人都为女儿择良婿,除了人品能力之外,自然也要看看女婿的家底。绥哥儿如今没有成亲跟着我们自然是无碍,可是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却是他身上连片遮身的瓦都没有,难免会让人小瞧了去。” 温廷舟一听就知道妻子有主意了,便笑道:“夫人有什么打算直接说出来就是,怎么你也变的这般磨磨唧唧的?” 暮云轻笑:“你一向拿绥哥儿当亲弟弟看的,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吗,因此才慢慢的和你说。正好,我那天听欧阳夫人说她家后街上有位老翰林要告老回乡了,家里的宅子要往外卖。欧阳夫人原打算要买下来,但是她去看了一回说是小了点,只有前后两进只有十来间屋子。我听说有这样的院子,价格也不贵,便找人买了下来。这样的小院子给新婚的小两口住也算说的过去。再有绥哥儿这两年跟着你打仗倒是也攒了万把两银子,都在我这放着。前几天我在西郊买了一个一千来亩的庄子,旁边刚好有个六百亩的小庄子也要卖出去,因此我就买了下来,大的那个给小南瓜留着做嫁妆,小的庄子就给绥哥儿吧。有了这宅子和地,咱们绥哥儿也是有自己产业的人了,将来说亲任谁都不能小看了他。” 温廷舟听完暮云的话一下握住她的手:“世人都说嫁给我是你的福气,殊不知真正有福气的人是我,我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能娶到你这么一个聪明漂亮又宽厚大度的媳妇儿。” 暮云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行了,少给我戴高帽了,都老夫老妻的了,少说这些好听的。绥哥儿来咱们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况且这些年他跟在你身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尽心尽力的,我们总不能亏待了他去。房契和地契你明儿就拿给他,先安安他的心。” 不止暮云记挂温绥的婚事,那边魏家那边,俩口子也在嘀咕此事呢。龙氏这阵子一直不满丈夫没问过她的意见就直接把女儿许给温绥那个穷小子,这会儿正愤愤然的对丈夫念叨说:“也不知道你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这般草率的就把咱们女儿给许了出去。如今倒好,人家拿着你的话当圣旨使,三天两头的来找我谈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魏山有些不耐烦的说:“为什么要拒绝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我话都说出去了,就这样定下来呗。温绥那小子如今好歹也是六品的校尉了,有什么不好的?总比你之前看好的那小子强,他爹倒是五品官了,可他自己还不是白身一个呢?” 龙氏反驳道:“白身又怎么了?他爹可是国子监的博士,门生都是权贵之子,珍姐儿要真能嫁到他家,还愁以后咱们大哥儿没有好前程?” 闻言魏山不由冷笑一声:“你盘算的倒是极好,可人家不是连话茬都不搭。” 龙氏被丈夫噎了一下,继而又道:“人家还不是嫌你一个当兵的粗俗吗,你等着吧,等咱们大哥儿考中了秀才举人,咱们珍姐儿的前程在后面呢!我可不同意你把她嫁给温绥。那小子有什么啊?不过是温府的一个远房族亲而已,身无长物,如今也是靠着温将军才勉强有了这么个六品小官而已,以后要是不打仗了没有军功可立,他去哪里混前程去?咱们珍姐儿跟了他岂不是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他救了你一命,大不了咱们多给他一点银子当谢礼就是了,不能搭上咱们的宝贝女儿啊。就算他有温将军做靠山又如何?也不能挟恩图报啊!” 魏山被媳妇说的心里越加烦闷,没好气的说:“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但是他也被妻子说得心里有了些许的动摇,当日自己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来着,没成想温绥那小子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莫不是他一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才救得自己? 人心都是这样,往往都是贪心不足的。此时的魏山显然已经忘了,当初明明是他自己再三重复此事的,温绥见他态度恳切,这才点头应下的。如今在他心里倒成了温绥故意为之的。他怎么也不想想,战场之上情势往往是瞬息万变,生死存亡的时刻,温绥哪有那么多功夫去考虑太多别的事情?他家女儿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人! 第二日一早,温绥看到温廷舟递过来的房契和地契,不由激动不已,但还是婉拒道:“这些都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要是拿了那我就成了什么了!” 温廷舟也懒得多废话,当兵这么多年虽然他骨子里文人气质不变,但行事作风都干净利落了许多,不似文人般扭扭捏捏。他一把把契纸塞到他的怀里说道:“给你了,你就拿着,啰嗦什么!也不是白给你的,就当是用你嫂子帮你存的银子置办的吧。” 说完温廷舟开玩笑道:“你嫂子说了有了这些,不管娶谁家姑娘,你心里都有底气,不用觉得有什么配不上人家的。” 温绥闻言心里更加感动,他又不是不知道,京中的地价逐年升高。像这样成片的庄子,最低也得二十两一亩,光这六百亩的地契就要一万多两银子。加上那个宅子,少说也要两三千两。自己给嫂子的钱根本就不够置办这么多,肯定是哥哥嫂嫂补贴他了。一想到这,他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顿时红了眼眶。 温廷舟见他竟然一下子红了眼眶,不由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把你的眼泪憋回去,别在这里扭捏,跟个娘们似的。以后娶了媳妇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这样我和你嫂子就心满意足了。行了,快去衙门当值吧。” 只是温绥到底年轻了一些,乍然有了这么些产业,在激动过后自然免不了喜上眉梢。等到了衙门以后,有那些和他相熟的见他面带喜气,还以为他的婚事定下了呢,不由的出口打趣几句。温绥忙制止道:“行了,我和魏姑娘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可别乱说话,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闺誉。” 那人不以为然的说道:“魏将军当着咱们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婚事,还能反悔不成?”但是他眼见温绥面色凝重,不由无奈的说:“行了,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多,咱们不说这件事了。唉~不对啊,既然不是婚事定了,那你小子怎么那么高兴呢?路上捡银子了?” 温绥觉得他有恒产这事没什么不能对外说的,于是便笑道:“比捡银子还高兴呢!”说着他便把宅子和庄子的事说了一下。与他说话的那人也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转身就嚷嚷的众人皆知了。 等闲的京官,就算是做到四品,不是特别难得的肥缺,一年到头也就二三千两的收入。除去家用花费、人情往来,往往也剩下不了多少。因此,像是那些四五品的京官,一家三代挤在一个三进宅子里的人家也比比皆是。像温绥这样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宅子、庄子的,着实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以往众人虽知温廷舟一向看重他这个族弟,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大方,一出手就是宅子和庄子,这比直接给银子都要敞亮啊。 衙门里不少有闺女的将领顿时在心里后悔不已:自己咋就没早点注意到温绥这个潜力股呢,白白的被那个魏山给截了胡,真是懊恼! 很快温绥又宅子和庄子的消息就传到了魏山的耳朵里,他转头就跟自己婆娘说了这事。龙氏一听也有些不大相信:“这是真的吗?不会是那小子骗人的吧?咱们家这回回来,统共也不过才买了五百亩地而已。京中地价这般贵,他买得起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魏山摇头道:“他确实是买不起,但是没骗人。我听到消息后专门找了以前的一个部下问了,确实是真的。他们好几个年纪相仿的还专程骑马去温绥那庄子上看过了,温绥也请了他们去他那新宅子喝了暖屋酒呢!没想到温将军对他这个族弟这般厚待,一出手就是庄子宅子的。” 听了丈夫的话,龙氏想到自家刚结束不久的海贸生意,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家才做了这么一趟来回就挣了近两万两,将军府还不知道挣了多少呢!不由地酸道:“将军府财大气粗的,自然不差这么一星半点儿的。不过,有了这些田地,好歹也算衣食无忧了,咱们珍姐儿嫁过去倒也能过日子了。” 魏山不由乐道:“什么叫能过日子!有这些就很不错了,六百亩庄子一年怎么也有七百多两的收成,一般的五品京官还没这么些俸禄呢!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你不知道今天那些老东西和我说起这事时嫉妒的表情,要不是我下手早,这样好的女婿早就被抢走了!下回,温夫人再来说这事,你可不许再拿乔了,赶紧应下来。”魏山语带得意。 龙氏还是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女儿应该要嫁的更好才是,于是只得含含糊糊的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后日就是咱们进宫的日子了,再急也要觐见完皇后娘娘之后再说此事的。”龙氏心里还是不太同意此事,但已经松了许多了。 金进宫这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暮云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梳妆,一品的诰命夫人的服饰穿戴在身上沉甸甸的,暮云觉得自己这是三百六十度的背了沙袋似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按品级大妆过了,乍然穿戴都有些不大适应。她带着小南瓜坐车来到宫门口,和其他有功之臣的家眷一起汇合后,方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宫。 暮云娘俩都不是第一次来到宫里了,梅氏小的时候也曾沾了当初梅妃娘娘的光来过两次宫里。只有魏家母女是第一次进来,紧张忐忑之余,不免被巍峨雄伟的宫中建筑所震撼。 慈宁宫里,单婧妍早就已经等待多时。暮云排在首列,在宫人的指引下,对单婧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后,单婧妍忙不迭的吩咐:“快,春晓把温夫人给扶起来。” 春晓应下,连忙下了台阶,过去搀扶暮云,暮云顺着春晓的搀扶起了身,对单婧妍道:“一别许久,如今再见娘娘还以风华依旧,臣妇这心里就安稳了。” 两人许久未见了,免不了要多说了几句。加上小南瓜,幼时也去缙王府住过几日,和单婧妍也颇有情分,因此单婧妍在她们行过礼后,把小南瓜招呼到身旁坐着,捏着她的小手。 梅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事儿,她早就知道今日自己不是主角,因此很是沉静的站在那里,眉眼低垂,并不四处乱看。倒是龙氏心里却陡然有些不平衡,她心里觉得自己也是有功之臣的家眷,怎的皇后就只和温夫人说话? 另一旁的魏珍珍,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摆放极度奢华的室内。她以往安分从容的内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自己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魏珍珍正在晃神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原来是皇后问起了温绥的婚事,她陡然有些慌乱起来。待听到暮云只是回了一句说:“已经有了合适的人家,正在商谈呢。”并未提到她的名字,魏珍珍这才一下松了口气。 她微微抬起头,悄悄的往宝座上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皇后的容貌,只看到镶珠嵌宝华贵异常的凤钗。想到自己头上的小珠钗,突然就心生了一股嫉妒之情,怎么同是女人,眼前这人就能珠光宝气、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呢? 魏珍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心神,接着又听上座的皇后娘娘说:“以前我也见过他几次,他也是个好的,如今这般上进本宫也就放心了。等他成亲的时候你记得给本宫递个消息,本宫也给他送上一份贺仪。” 暮云笑道:“娘娘这话臣妇可替绥哥儿记下了,等定好了日子,我少不得要来娘娘跟前替他讨个赏的。” 其实单婧妍又很多话想和暮云说,只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暮云也看得出,于是悄悄拍拍她的手,暗暗使了眼色。 单婧妍自然明白的,于是又略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宫人来说时辰到了,单婧妍轻叹一声:“我都没觉得说了几句话呢,就到时辰了。罢了,横竖你们都回了京城,以后能见的日子也多了,今日大家就先回去吧。”说完,她便把一早预备好的东西赏给众人。 暮云对于单婧妍的大手笔自然是习惯了的,因此看到东西异常珍贵也面色如常的收了礼谢恩。其他人虽然面带激动,但是在她的带领下也平平稳稳的行完了礼,没闹出什么洋相。 礼毕之后,她们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往外走。暮云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上座的单婧妍,竟然觉得她有些寂寥。 眼瞅着这次的觐见之行就要完美结束了,可是大家刚刚走出慈宁宫的大门,对面便来了一幅銮驾! 能在这后宫摆出这个阵仗的也就只有那位万岁爷了! 暮云等人自然是连忙跪下拜见。皇家还真是没个简单的人呐,不管这会儿皇帝心里对温廷舟怎么复杂,见了他的妻子,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还特意停下来颇为亲切的和暮云打了声招呼:“温夫人这两年跟着温将军在外头奔波辛苦了,皇后一向十分挂念。先国公夫人这两年身体也一直欠佳,入宫颇有不便,皇后常常思念家人却无人可见。你是她的闺中密友,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得空便多进宫来瞧瞧皇后。” 听了皇帝的话,暮云一边应道,一边在心里感叹: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这位爷的演技在某方面也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瞧他这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的,让外人听了还以为皇帝有多爱护皇后呢!如果暮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估计也会被迷惑,而今皇帝这样只会让她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皇帝心里憋着坏招呢。 暮云在这里心惊肉颤的应付皇帝,可是某位跪在人群里的闺秀听了皇帝的话却是大为震撼,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般温和的人,记忆中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说话一向都是粗声粗气的。只恨自家门第浅薄,不能得皇帝的亲自问询。她心里正懊恼的时候,只听那道温和的声音突的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这位夫人瞧着眼生得很,不知是谁家的家眷?” 这关键时候,龙氏激动之下竟然舌头打结,巴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而一向有些腼腆的魏珍珍,这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来一股子勇气,抢着回道:“回陛下的话,臣女家父是魏山,这是臣女的母亲魏龙氏。母亲乍见天颜,一时激动之下有些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龙氏这会子也缓过劲来了,听说宫里规矩大,生怕挨罚,连忙俯首请罪:“臣妇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銮驾上的皇帝哈哈一笑:“不过是件小事,龙恭人不必这般惶恐。” 说着,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珍珍:“魏将军英勇善战,这次才能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他的女儿也是颇有胆色的,果然虎父无犬女啊!朕瞧着魏姑娘应该是十六七的年纪,不知可否婚配了?” 龙氏心里一激动,忙回道:“回禀皇上的话,小女还没有定下人家。” 温绥此刻被龙氏给抛到了脑后,开玩笑,几百亩地的身家跟面前这位爷可怎么比?魏珍珍听了母亲的回话,知道这话有些不妥,但是她却没有更正。毕竟她心里也是稍有期待,她寻思着,这大庭广众的,母亲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更改岂不成了欺君之罪? 闻言皇帝笑着说道:“朕瞧着魏姑娘温柔可人、丽质天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且不着急说亲罢。” 母女俩听了皇帝这话连忙行礼谢恩,魏珍珍行完礼之后,把嬷嬷教给她的规矩都给抛到了脑后,神使鬼差的偷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皇帝含情带笑的双目。魏珍珍一惊之下,连忙低下头,心里犹如打翻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不过好歹看清了皇帝的面容,皇上如今也算是多了,只是他本身就长得好看,保养得也好,加上帝王气度不凡,自然是让魏珍珍心之向往。 不过这回皇帝没有再多做停留,径直走向了慈宁宫。魏珍珍看着皇帝的背影顷刻间就被随从和仪仗所遮掩,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子说上来的失落。 第三百三十章 魏珍珍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让一旁目睹了这全部的过程的暮云,只觉得是怒火中烧!龙氏这对母女的做派也真是太让人恶心了!两家的婚事当初可是魏山当初在全军将士的面提出来的。如今却在宫里做出如此行径,真可谓是恶心至极,也不怕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暮云这会儿要不是碍着是在宫里,真想一个嘴巴子甩给她!什么人呀! 等出了康定门,前来送行的内侍都回去复命了,暮云这才冷笑着对龙氏母女俩说道:“魏姑娘真是好心机啊!以往我只瞧着你温柔腼腆,没想到这到了皇上面前却颇具胆色,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梅氏自然也知道他们两家正在商谈婚事,心里也对龙氏母女俩的做派颇为瞧不上,于是便附和道:“可不是嘛,以往真是小瞧了魏姑娘了。” 魏珍珍到底年岁小些,被两人这样一说,瞬间就红了眼眶。龙氏一看,连忙出来维护道:“两位夫人这是什么话?既然小定都没放,就说明这亲事没定,我们这么说原也没有错啊。两位都是长辈,何必难为我家小女呢?” 梅氏还要再说,暮云却是懒的理会她们家这副无赖嘴脸,抬头瞧了一眼四周,高声回道:“龙恭人这话说的,我们可当不起!谁敢为难魏姑娘?贵府千金可是万岁爷亲自夸赞过前程无量的,将来说不定就是……我们自然是不敢为难。好了,咱们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在此多做停留了。告辞!” 说完拉着梅氏的手就上了自家马车。 上车之后梅氏犹自还在替温绥打抱不平,暮云则是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到康定门外当值的禁卫军和一些等候自家主子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既然你们那么想青云直上,那我就送你们一程!就看你们又没有命享了! 单婧妍她是知道的,已经不会被这种事影响。但是其他的主位娘娘和她们的娘家可就不好说了,还有那些早就打定主意要进宫的贵女们如果知道有人先她们而行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既然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只是这样一来,温绥的处境未免也太尴尬了。 想到这里,暮云立马派小厮赶紧去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沈温廷舟。 禁卫军衙门这边,魏山正在和几个同僚商议着等会下了值之后去酒楼喝几杯。突然就见到温绥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魏山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这小子,不好好当值怎的跑这里来了。” 旁边几人自然是知道他们俩人的渊源,不由打趣道:“当值也比不上讨好你这未来的岳丈重要啊!瞧这小子还背着包袱,莫不是来给你送礼的?” 谁知温绥一脸正色的说:“恰好几位大人也在,正好给小子做个见证。”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玉佩奉上:“这是当日魏将军将爱女许配给我时所赠的玉佩,如今小子交还给魏将军,自此之后我和魏姑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听了这话,魏山脸色大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余众人也是跟着谴责道:“你小子做什么?定好的婚事怎能轻易反悔?” 温绥冷笑一声:“不是小子要反悔,是魏姑娘身份高贵,连圣上都说魏家小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我一个根基浅薄的大头兵,怎么配得上魏家小姐!具体的事情魏将军还是回去问问令夫人和令嫒吧!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久留了。”说完,毫不理会众人的质问,大步流星的掉头走了。 魏山正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呢,就见外头进来一个内侍:“魏将军在吗?皇上命你即刻进宫觐见。” 闻言,魏山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心思活络的,连忙递了个荷包放在内侍手里:“敢问公公,不知圣上召见魏将军有什么事呢?” 那个内侍满意于荷包的分量,又觉得魏家眼看着发达在即,笑着说:“万岁爷的心思咱们怎么晓得?不过咱家估摸着是好事儿。” 魏山一听是好事儿,心口一松,但还是一头雾水,皇上召见却是不敢怠慢的,赶紧整了整衣冠跟着内侍走了。 暮云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心里异常窝火,她原以为龙氏也就有些小心眼罢了,没想到竟然会做出隐瞒婚约这样的事情来。 晚上,暮云见温廷舟自己一人回来的,还以为温绥回了自己院子,便说:“绥哥儿回自己院子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真是让人恼火。魏家姑娘今儿真让我大开眼界了,实属不是良配,咱们在慢慢给他寻摸好的,你好生劝劝他,让他不要着急。” 温廷舟等妻子说完才沉声回道:“他走了。” 暮云一惊:“走了?去哪了啊?” 温廷舟回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留在京中也不过是徒惹笑柄。要是旁的人家咱们还能帮着给出口气,偏偏那人是天子,我们也帮不了他。我让他去了玉门关,那边是战事纷乱之地旁人也没有闲情查探他的过往。若是侥幸,还能挣的一份军功。而且那边还有单渊在,我也放心。” 暮云叹了口气:“看看你身上的伤吧,这军功哪是那么容易挣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对的起他的父母。唉,绥哥儿当真是命苦!父母走的早不说,哥哥懦弱,嫂子又不肯怜惜他,如今年纪轻轻的好容易拼命挣下了那么一点子前程,就这样……这个魏将军也真是的,若是他真舍不得女儿,当初就不要提这门婚事,如今弄成这样,岂不是毁了绥哥儿的一生?” 温绥自打十多岁就来到了她们家,都说长嫂如母,这么些年下来,暮云早就将他当弟弟看待,如今这样,她的心里也是极为难受得很。只是就像温廷舟说的,魏家若是和旁人家结亲她们家至少还有上门理论的底气,可是如今这人她们如今真的是招惹不起。 不过,就算那人是招惹不起的,但是给魏家女儿使点绊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暮云在心里默默琢磨着。 “你说那位会不会是膈应我们才这么做的?”暮云思略说。 温廷舟拥着她没回话,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这事被元初栀知道了后还特意过来安慰了暮云一番:“你别理会这些小人了,这事太后娘娘也知道了,听说这个魏珍珍当日见到圣驾的时候言语就十分不妥。让太后娘娘十分不喜,直言这样轻浮的女子将来就算是进宫也不能位居高位。何况,这回选秀进宫的人里,颇有几个出身高贵的,她肯定是得不了好,你只管放心吧。” 暮云无奈的摇头:“我如今倒不在意她能不能得好了,后宫那个地方吃人简直不吐骨头,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了。我只是替我们家绥哥儿不值。对了,选秀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元初栀说道:“明路是还没有过,只是私下里大家都已经有了默契了。听说朝中已经有大臣上奏此事了,只是被咱们圣上给驳了。” 说着,嘴角一勾:“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的脾性,总要装模作样的推脱几次的,我估摸着年前应该差不多就能定下具体的日子来。唉,不说这个了,说了也心烦。你也不必着急,绥哥儿是男子有什么不能等的。倒是淑华,如今年岁瞧着也大了,咱们肯定的开始给她寻摸好人家了。只是就是不知道玉兰会不会同意我们插手淑华的婚事。” 听了方心素这话,暮云并不担心,毕竟元初栀是淑华的老师为她考虑也是可以的。玉兰肯定不会拒绝的:“不会的,玉兰欢喜都来不及呢!有你给淑华做主,以后她在婆家也要有几分面子,不敢磋磨她的。” 既然说到了淑华,暮云便让人去请了玉兰过来。 “你今儿突然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了?” 弟三百三十一章 听见暮云这般问,元初栀连忙摆摆手:“没有,我就是想先问问再去寻摸一下,横竖淑华还小呢,我是不急的,就怕玉兰急,到时候头脑一热给她找了个难相处的婆家。” 暮云也是无语了,她轻笑道:“呵呵~你想得可真多,连人都没看好,就想得这般远了。” 元初栀哪里听不出她的嘲弄,顿时哼哼唧唧一声。两人略说了一会,元初栀就准备回去了,暮云自然是把她送到大门外的。 时间飞逝,选秀的日子就要近了,今年这场选秀,作为出了国孝之后的首次大选,这次选秀早已是众多人家期盼已久的事情。这不宫里圣旨一下,凡是有意参选的人家俱都忙不迭的给女儿报名备选,另一面又忙着给家里的女孩子买衣料头面。京城里各家的金银铺子和绸缎铺子因选秀这阵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这天,云帆笑意吟吟的过来。暮云见了便开口打趣道:“我瞧二表哥这个样子,想来这回肯定是挣了不少银子吧。” 云帆回道:“哪里哪里……多亏当初听了弟妹的话,从南边带回来的这批布料和宝石都没急着出手,这会儿刚好赶上选秀的热闹,比平时过年的价格还要高一倍。今儿是来给弟妹送银子的。咱们也不是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我这不是想着开间铺子嘛,不知道弟妹是把银子都抽回去还是留一部分放在铺子里?” 暮云轻笑着摇摇头:“以二表哥如今的身家什么铺子开不起来?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正好我让人打听着庆州那边有个挺大的庄子要卖,正要攒点银子去买地呢。” 闻言,云帆点头:“这样啊,那咱们这回就把账给结清了,省的往后日子长了再出些岔子。”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见云帆先提出来,也顺势应了下来 两人一盘账,因着选秀,这回从南边带回来的最后一批珠宝和布料的利润颇为丰厚,暮云一下子又入账了十多万两银子。 在众多参选的闺秀都热火朝天的预备选秀时,十月初,魏珍珍就被一顶小轿给接到了宫里。与她一起入宫的还有其他两个有功之臣家的女儿。这一点让原本满怀期待的魏家有些失落,不过一想自家女儿比秀女们还要先进宫,顿时又觉得皇恩浩荡。殊不知,她们几个先入宫的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家暗地里给嫉恨上了,竟然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不用说,这主意就是单婧妍出的。用咱们皇后娘娘的话来说,既然是功臣之后,就应该有些优待才是,就不必和众秀女挤在一起选秀,不如就趁着秋色正好提前入宫,也好赶在年前给宫里添点喜讯。 得知消息后,暮云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单婧妍的用意。提前进宫的那几个小姐,她们父亲都是武将,而这些武将都是皇帝想要拉拢的人家,只是都是功臣之后,一起入宫了也很难保证皇帝能雨露均沾。 到时候不管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其家人都很难再拧成一股绳。无形之中便把皇帝打算拉拢人心的机会给化解了一半。想明白后,暮云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单婧妍的高招,转念一想,她每天睁开眼就要活在各种后宫妃嫔阴谋算计和皇帝的算计之中,又深深的为她觉得不值。单婧妍是多么明丽聪颖的一个女子,原本就值得更好的对待。 当今做王爷的时候就挺好的,可惜啊~坐上高位后竟变得多疑,甚至急躁。 事情果真和暮云预想的一样,魏珍珍等三人一起入宫,初时都封的正五品才人。结果没过一个月,魏珍珍就因颇受宠爱成了从四品的美人。听说皇帝赞她温柔娴静,特意赐了封号“娴”。 原本这些事与暮云的关系也不大,偏偏这天她想去银楼看看最近首饰样子,瞧瞧又没有精致好看不过时的,给自家女儿攒起来。可惜今日怕是不宜出门,暮云就恰好在银楼里遇到了她目前最厌恶的魏龙氏。 如今的魏龙氏和前阵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瞧她满身的珠光宝气,一副暴发户的模样,见了暮云还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温夫人,夫人来这是要打首饰吗?” 暮云岁不喜她,但也不会给人留下话柄,于是她笑着答道:“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头面,倒是许久不见龙恭人了,还未恭喜您家魏才人升了从四品的美人呢,还真是如圣上说的前途无量呢。” 魏龙氏不知道是不是装聋作哑,还是真没听出暮云话里的讽刺,眯着眼笑道:“哎呦,温夫人过奖了,皇上不过是喜欢我家娘娘温柔娴静罢了,这不还特意赏了一个‘娴’字给她做封号吗?我家娘娘是最纯孝不过的人了,自己身在富贵窝里还没忘了咱们做父母的。这不是刚让人赏了一盒子珍珠出来让我打头面戴。虽说家里往常也有珍珠,但这好歹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何等的体面不是?” 紧接着她便对银楼里的伙计说道:“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告诉你们东家可得小心着些,万一磕了碰了你们可赔不起!”那伙计接过盒子唯唯诺诺的应了。 魏龙氏又转过头来对暮云道:“可惜了温夫人女儿如今太小了,赶不上这趟选秀,不然啊凭你家女儿的样貌,进了宫一定是皇恩浩荡了。可惜了……” 暮云旁边的几个丫鬟都是看着小南瓜长大的,龙氏这话可真是不中听,几个丫鬟听了心里都气恼的不行,只是碍着主子没有吩咐,于是都不得不压制住怒火。暮云神情平和的回道:“有劳恭人挂心了,我们家没有送女儿进宫博富贵的意思。” 说着暮云瞧着魏龙氏的穿戴,平静的说:“看在咱们两家以往交情还算过得去的份上,我奉劝恭人您您一句,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按规矩,后宫正二品以上的妃位才能称一声娘娘吧,其余的只能称之为‘小主’。像您头上插戴的朝阳五凤钗那是正三品以上诰命才能戴的,以咱们家以前的交情,我看见了是没事,但是万一被御史知道,少不得要参你一个‘逾制’。到时候连带娴美人可都面上无光。娴美人得宠固然是给魏家光耀门楣,可是恭人也该疼惜美人一些才是,她在宫中生存不易,家里人可别给她拖了后腿才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不看魏龙氏铁青的脸色也不顾伙计的挽留,带着下人就走出了这家银楼。上了马车之后,几个丫鬟笑了出来,银心侧笑道:“还是咱们夫人反应快,几句话就把龙恭人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不过是家里出了个美人而已,就敢这般张狂,皇后娘娘的娘家成国公府都没有她这般张狂,自来也没有过她这种嘴脸。” 暮云淡淡一笑:“你这话说的,百年世家的底蕴岂是一个爆发户似的武将家能比的?” 银心作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是,夫人说的对,奴婢真是不应该,他们家小门小户的怎么能和成国公府相提并论?”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年前还真有御史上奏说威武将军魏山的家眷越品穿戴头饰,是为逾制。圣上虽然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魏山几句又罚了他三月俸禄,但是到底还是对魏珍珍冷淡了几分,转而宠幸起其他几人来。加上年底事多,原本炙手可热的娴美人一下子就颇有失宠的兆头。 这事自然逃不过后宫之主单婧妍的眼睛,她微勾嘴角:“这新人还未入宫,旧人就要失宠了,这样可不大好。难得皇上这般喜欢,你们让人去点拨一下魏氏,怎么着也得撑到新秀女入宫才好呢。” 春晓有些不大明白:“奴婢不明白娘娘这是何意?怎么想要帮她呢?” 单婧妍冷笑一下:“没办法,也是其他几个太不中用了些,这三个新进宫的人里也就只有魏氏还有点意思。咱们这位陛下刚一登基,便冒出来个‘京城双姝’,她们两人可都是有大志向的。既然野心这般大,不吃点苦头怎么行,本宫给她们添点堵,也算是成全她们了。” 所谓“京城双姝”指的就是新任的户部侍郎钱大人之女和德安县主的女儿岳大姑娘。比起魏氏,这两个明显野心更大的女人更加让春晓不喜。她自然乐的给那两人添堵,但也怕会出了岔子反而让魏氏渔翁得利。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可就不美了! 因此春晓还是有些迟疑:“那万一魏氏当真做大了,那岂不是……” 单婧妍凝神:“你觉得以她的出身和见识,她有这个脑子吗?但是要是真能做到长盛不衰那也是她的本事。你也不必耿耿于怀的,这种事以前在王府虽然不多见,但是咱们也不是没听说过?那位虽然不好美色,但是谁知道他现在如何呢!” 见单婧妍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春晓在心里一叹,也不知道到底是该为主子高兴,还是该为主子伤心。她定了定神,不管怎样,主子的话就是圣旨,她只管好生遵循就是了。毕竟她是主子的人,没得去可怜别人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这天庄子上送来了一些极好的脆藕和新鲜的河虾等物,还有一小篮子红彤彤的葡萄。暮云见那篮子葡萄颗粒不大,伸手拈了一颗放到嘴里:“这葡萄个头不大,但味道还真是清甜。” 来送东西的婆子笑着说:“可不是么,这是庄子后山里长的,一般的山葡萄都酸溜溜的很,难得遇到这么甜的。我们当家的也是机缘巧合才在山里遇到这么一棵甜的葡萄树,只是一颗葡萄树的葡萄统共也没多少,挑了几串最好的来给主子们尝尝鲜。” 暮云笑着说道:“你们费心了。”说着让丫鬟拿了个红封给她,又让人带她下去歇息。 眼见天色还早,暮云对一旁的小南瓜和淑华说:“今儿是难得的好天气,也不是算特别热,总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趣儿,不如我带你们去街上逛逛,一会顺道去瞧瞧钰郡主去。自打她上回走了,我还没得空去探望她呢。” 小南瓜其实有些不大想出门,倒是淑华在一旁拍手欢呼称赞:“这个主意好,师傅最喜欢吃葡萄了。我看婶娘的花房里正好有两盆含苞待放的绿菊,咱们一并带着去给师傅瞧瞧呗,让她也高兴高兴。” 暮云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倒是小南瓜被她厚脸皮给气乐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说:“淑华姐你这‘借花献佛’未免也用的太溜了,净拿我娘的好东西去孝敬你师傅。” 淑华嘿嘿一笑,吐吐舌头:“我这不是穷光蛋一个,身无长物吗?再说了,凭婶娘和我师傅的关系,就算我不说,婶娘也不会亏了师傅的呀。”说完蹿到暮云跟前,摇着她的手臂道:“婶娘,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暮云顿时失笑:“自然是有道理的。” 小南瓜在一旁撇撇嘴:“惯的你一身毛病!” 暮云笑着给淑华使眼色:“还不去哄哄你妹妹去。” 淑华会意,屁颠屁颠的跑到小南瓜跟前:“好妹妹,我也一身毛病疼爱疼爱你。” 说着淑华从荷包里拿出来一个极小巧精致的白瓷盒子,打开道:“妹妹你瞧,这个可是我最新琢磨出来的面脂,用上好的珍珠粉和红参做的。眼瞅就要入冬了,用了我这个保证妹妹你敢直面严寒,美丽一整个冬季。” 听了她的话,小南瓜懒得理理她,并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暮云在一旁被她逗的一乐:“你呀,哪来这么些俏皮话。” 说完暮云倒是觉得淑华这话有些耳熟,不过她也没有仔细深想,眼瞅着时间不算早了,几人便急急忙忙的换了衣裳出门了。 暮云惦记着那天在首饰铺子没有逛成,便跟两人说:“咱们正好要从朱雀街上走,萍姐儿家的铺子就开在那里,咱们顺道去看看吧。” 闻言,淑华有些意外:“我只听萍姐姐说她家要开个南货铺子,没想到竟然开到朱雀街那边去了,那里的铺面可是不便宜呢?” 暮云点点头:“是不便宜,听说光买铺子就花了四五万两银子,也是凑巧了,一个大户人家阖家要回家乡守孝,想着卖掉这里的铺子去江南买新的。要不朱雀街的铺子哪怕再有钱都买不到的。” 闻言,财迷淑华有些落寞的叹口气:“唉,原本以为我这两年也算是挣了不少银子了,但是这样一比,我又觉得自己穷的很。我原本也想买间铺子来着,现在估摸着我那点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够呢。” 小南瓜连忙安慰她道:“你也不用买大的铺子呀,大的贵的,你买个小的不就好了,要是淑华姐你银子不够我可以借你点,你看你那愁眉苦脸的样,难看死了。” 闻言,淑华的脸更加垮了,鼻子眉毛的都皱在了一起。暮云轻笑道:“好了好了,快收起你那副和小老太太似的皱巴巴的脸。你妹妹说的没错,你这样子确实不好看。” 接着暮云又安抚她:“你上回不是说手里已经攒了六七千银子了吗?就算是大铺子买不着,去边上的几条街上买个小点的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呀。你呀,也不必总是这般妄自菲薄,等闲公侯家的庶女成亲嫁妆都还没这么些呢。像是永昌郡主的夫家,因着高将军偏宠妾室的庶女,就算是偏宠,出嫁每人也不过只有五千两的份例。” 闻言,淑华睁大眼睛:“婶娘,你说的是真的啊?不是都说如今盛行厚嫁吗?我看你给小南瓜预备的那些东西,光家具起嘛也得上万两了,别说其他的了。那种大户人家只出五千够干什么啊?连个铺子都买不到。” 小南瓜年纪虽然不大,但对这里头的门道多少知道一点:“这个嘛,据说份例只是公中给的一部分。但是如果那个庶女很得长辈偏宠的话,自然还有一些长辈私房上贴补。再加上男方聘礼中的一部分,嫁妆面上怎么也不会太难看。” 淑华想了一会,然后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这做庶女也不容易,嫁妆可是一辈的事,面上好看有什么用?要是没点实际的东西,这万一再嫁个庶子,成了亲两个连零花钱都没有,真惨啊!” 小南瓜撇撇嘴:“淑华姐姐你也是够了,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整天把成亲啊,聘礼啊什么的挂在嘴上,让外人听到了你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说话间,马车正好停下了,淑华忙着下车去看堂舅舅家的新铺子,也没顾上继续和小南瓜拌嘴。 下了马车,淑华看着眼前上下两层四开门的大铺子,不由啧啧出声:“这铺子可真是气派非凡呀!” 这时恰好她边上正好有个丫鬟经过,听了她的话,瞧了眼一淑华,见她的穿戴一般,便“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土包子,真是没见识!” 别说是淑华了,就是随后下车的暮云听到这话也很是生气,她倒是要看看是谁家的丫鬟竟敢这般无礼!暮云正要出口询问,就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从丫鬟后边响了起来:“翠萍,不得无礼!” 接着,只见那人迈着小步子娇柔造作的走到暮云跟前,行了一礼:“是小女子治下无方,让丫鬟冲撞了温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说完她便让丫鬟给淑华赔罪,那丫鬟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淑华见她那个样子心里只觉得窝火。但是想着对方好歹是堂舅舅的客人,她不能坏了舅舅家的生意,只得忍耐下来。 一见此女,暮云先是眉头微皱,心里默默念叨:自己这几天是不是不宜出门?怎么每回上街都碰到自己不想见的人。 混了这么些年了,暮云早就学会了口不对心,心里再不喜欢对方,面上也笑吟吟的说:“岳小姐客气了,我这个表甥女一向有些跳脱,比不得姑娘这般端庄,让姑娘见笑了。”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当日元初栀曾带着暮云去相看过的岳大小姐。也就是近年京城兴起的“京城双姝”之一 岳大小姐淡笑道:“不敢当,小女听说这家铺子新开不久,没想到温夫人竟也听说了这里的大名。” 暮云心里冷笑,岂止是听说了?但她却并未多言,想到对方的身份,眼波一转便笑道:“是啊,听说这里有上好的宝石等物,我这不是要给小女先预备一些嫁妆吗?就想着过来看看又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说着,暮云给淑华使了个眼色。 淑华本身就精乖,一下子就领悟了暮云的意思,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好了婶娘,咱们快点进去吧,要不好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说着,她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暮云见淑华进去了,便有意拖延一下时间,好让她和里面沟通。因此朝岳大小姐笑道:“我自归京后还未见过德安县主呢,不知县主如今身子可好?” 岳大小姐浅笑着回道:“家母一向都好,多谢夫人记挂。倒是温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芙蓉如面,不见丝毫岁月痕迹,当真是驻颜有术!”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大话,凡是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岳大小姐虽未出嫁,但也已经是年过二十的“大”闺女了,某些方面自然是比得那些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女了。如今她看到暮云三十出头的年岁还保养的跟个少女似的,脸上无一丝皱纹,肤白如凝脂般嫩滑,心里也不是不羡慕。 暮云笑着回道:“岳小姐过誉了,我也不过是心态好点,哪能比得上岳小姐你天生丽质!听说岳小姐此次也在选秀之列,想必定是能脱颖而出,青云直上。” 岳大小姐心里虽然有些大志向,嘴上却是不肯承认的,忙推辞道:“温夫人说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但求选秀的时候不给家中丢脸就是了,其他的不敢多想。” 闻言,暮云心里冷哼一声:不敢多想?怕是想要的太多了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暮云忍着厌烦和岳大小姐聊了一会,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都这么久了足够淑华和云帆商量好了,于是她便笑道:“岳大小姐真是客套了。”然后一脸环视四周一番,轻笑一声:“瞧我,这许久不见,光顾着和岳小姐你寒暄了,竟忘了这是在大街上了。走,咱们进去瞧瞧吧。” 铺子里头,淑华早就和云帆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宰宰岳家这个大肥羊!哼~让她不好好管教丫鬟,竟敢看不起自己! 暮云她们一进铺子,淑华就迎了上来:“婶娘,刚刚我问过这里的掌柜了,他说店里刚来了一盒极好的宝石,除了常见的鸽血红之外还有一颗极为罕见的玫瑰红的宝石,咱们把它买下来,以后给暖妹妹打头饰,肯定艳压群芳。” 小南瓜见她不住的给自己使眼色,心里觉得滑稽,差点就笑了出来,但是旁边还有岳大小姐在呢,她只得强忍着笑意给淑华圆场:“淑华姐,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多大,又不去选秀,干嘛要艳压群芳?再说了,我娘已经给我搜罗不少好东西了,实在不缺红宝石呢。” 淑华拉拉她的袖子:“不买也可以看看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开开眼界了呗。” 说完,便对掌柜的道:“掌柜的把你刚才和我说的那盒子宝石拿过来给我们瞧瞧。” 掌柜的会意:“还请几位姑娘和这位夫人到雅间稍座片刻。”岳大小姐原本不过是打算随意逛逛,如今听到这里有那样罕见的宝石,心里便起了好奇之心。这女人嘛,哪有不爱珍珠宝石的?她倒是很想跟着去看看,只是明摆着掌柜是和暮云她们一行先说的,她也不好抢先。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太霸道了,穿出去于自己的名声不利。 就在岳大小姐思忖着该怎样开口跟过去时,突听暮云笑着说道:“不知道岳大小姐想看什么?若是你一时没有头绪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看看吧。” 暮云此言正合她意,只是岳大小姐还是装出一副婉拒的模样说道:“还是请温夫人先看吧,万一小女和温夫人看中了同一件东西,岂不是坏了温夫人您的雅兴?” 暮云心下啧啧,心里对她鄙夷不已,就凭她做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的这般做派,这位岳家大小姐一定很合那位皇帝的心意。两人真是天造地设,一样的爱装模作样,恶心得很!要不是为了宰她一笔,暮云早就懒得理会这种人了。 闻言,暮云又假意邀请了一番,岳大小姐才“勉为其难”的跟着她们一行人进了雅间。最终,自然是非常“过意不去”的抢着买下了那颗淑华说的能够“艳压群芳”的玫瑰红的宝石。 待岳大小姐带着人走后,云帆把岳大小姐买宝石的银票递给淑华,一脸调侃的说:“你这小妮子,可真有心眼啊,那颗宝石顶天也就五百两而已,竟然一下子被你卖到两千两,这本事便是舅舅我也是自愧弗如啊!” 淑华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从里面拿出两张递给云帆:“嘿嘿~这也是借了舅舅的光,不好白用您的地方一回,这是给您的喝茶的钱。” 云帆岂会收,他摆手笑道:“行了,咱们又不是外人,少跟我来那套,你留着当嫁妆吧。” 闻言,淑华就把银票卷了卷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笑眯眯的说:“嘿嘿~那我就不和舅舅客气了,多谢舅舅!” 见状,暮云和小南瓜方有些回过味来:“合着刚刚卖出去的宝石是你的呀,不是这铺子里的?” 淑华点头:“舅舅这里的上等货色不早都被婶娘家和我家给截下了么?我一看没有镇得住场子的宝石!也亏的我平日里有随身带着两颗压箱底的宝石的习惯,见状便拿出来用用。原本我还想着这个岳大小姐的出身高贵,未必会吃激将法那一套,没想到她还真花高价买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把另一颗成色更好个头更大的桃红宝石给带着了。” 听了淑华的话,暮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当初你死皮赖脸的跟你舅舅磨了那几颗颜色稀罕的宝石过来,不是说要预备留着当嫁妆的吗?怎么这会子舍得拿出来卖了?” 淑华不同于等闲的闺中小姐,听到嫁妆务必都会脸红害羞。听了暮云的话,后嘿嘿一笑,落落大方的说:“我如今都还没到及笄的年岁呢,又不是很急,还有好几年的功夫可以再攒嫁妆呢。到是像刚才的岳大小姐听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我一向都是尊老爱幼的,怎么好意思和她抢呢!” 小南瓜在一边嗤笑:“淑华姐,我看你是不好意思和她的银子过不去吧!” 闻言,淑华又嘿嘿一笑:“那是,这世间只有傻子才会和银子过不去。不过说到底这还是我人品高洁呢,我可不忍心看着人家一个老姑娘为了一颗石头魂牵梦绕的,因此才忍痛割爱。像我这般舍己为人的女孩儿,真是世间少有啊。” 暮云和小南瓜还有云帆都被她气乐了,暮云笑骂道:“就你歪理最多。” 说完暮云看着和小南瓜打闹的淑华含笑点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权社会,做人就该像淑华这般舍得下脸皮才好混日子。 “哎,不对啊!”小南瓜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奇怪的问:“咱们不是要去钰郡主家的吗?到这里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你带颗上等的宝石在身上干什么?难道淑华姐还能未卜先知?” 淑华也不怕人笑话,她一下把随身的荷包打开给小南瓜和暮云看,然后笑着说:“带着玩啊!要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这些五颜六色,有值钱的宝石拿出来看看,看着它们珠光宝气晶莹剔透的样子就什么坏心情也没有了。” 暮云母女俩凑过去看了一下淑华的荷包,只见里面还有一颗莲子大小的蓝宝石和几颗颜色各异的珍珠。 呃……这嗜好怎么跟传说中的龙族似的! 小南瓜失笑:“淑华姐这爱好也真是特别!” 这样特殊的爱好直把暮云和小南瓜逗的不行,笑了一会小南瓜又皱着眉头说:“只是咱们把那么好的宝石卖给岳大小姐,要是真如了她的意让她艳冠后宫了,岂不是让皇后娘娘伤心?” 暮云轻笑:“管她再怎么得宠还能越过皇后去不成?而且皇后娘娘一向是最贤良大方的,不会跟妃子计较这些的。” 说着暮云心思一转,对淑华说道:“既然你这会儿不着急攒嫁妆,何不把另外那颗桃红色的宝石也拿出来做做善事?京城双姝可是有两位呢,你这只偏着岳家的岂不是厚此薄彼?” 闻言,淑华秒懂,笑呵呵的点头:“是呀,婶娘说的对,那颗桃红色的宝石个头更大颜色更匀净,婶娘可得帮我卖个好价钱才行呢!” 暮云唇角勾起,觑了她一眼:“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好了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去就赶不上饭点了,咱们走吧。” 于是三人相携着去了尚书府。元初栀见她们到来,也很是高兴,笑着说道:“你们这会儿来的正好,我在家里正闷得慌呢,想着出去逛逛吧。可家里又有事儿拌着我,实在是走不开。咱家就宸哥儿这么一个嫡子,他最近也要考童生了,我也不好到处去玩,得看这呢。” 在她身后的一个和淑华差不多年纪岁的女孩儿听见元初栀这话明显的变了脸色,恰好被暮云看在眼里。她连忙上前一步挽住元初栀的胳膊:“行了,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宸哥儿有出息了,说得好像你不喜欢似的!”暮云一边说一边朝元初栀往后瞟了几眼。 元初栀领会了暮云的意思,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她笑着对淑华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婶娘不来,你自己也不来给师傅请安啊,整日里在家忙活什么呢?待会我可得好生考考你,要是画技和文学退步了,我可是不依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淑华听了师傅的话,连忙笑嘻嘻的说道:“师傅呀,我虽然在别的地方偷懒,这上头确是不怕考验的。” 闻言元初栀开怀道:“最好像你说的这样,待会若是真画的好,师傅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 周大姑娘见一向对自己不假颜色的嫡母对外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平。面上更带出几分委屈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留下眼泪来。 恰好元初栀一扭头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只觉得窝火:“你这幅样子又想干嘛?我又没怎么着你,你这要哭不哭的搞得我这个嫡母给你多大的委屈受了?!” 暮云连忙上前调解:“你这么凶干嘛?大姑娘兴许是眼睛里进了沙子,肯定不是诚心的,你何必这样。你家大姑娘多乖巧懂事啊,你可别不知足。”说完她朝元初栀使了个眼色,让她消停点。 说着暮云揽住周大姑娘的肩头:“你嫡母脾气比较直,不喜欢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你呀别这么爱哭,活泼一点,她自然不会说你了。她也是为你好,姑娘家家的,还是大方爽朗点讨人喜。”说完,暮云也不管周大姑娘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反正她言尽于此,然后就让她的奶嬷嬷把她带下去了。 待她走后,元初栀犹自有些气恼:“这丫头跟她的生母一样,整日里只会惺惺作态,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就跟旁人欠了她似的。让人厌烦不已。” 暮云劝她:“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会劝你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只是眼看着她就要大了,还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性子,将来带出门做客别人笑话的还不是你吗?宸哥儿如今也大了,以后肯定要说亲,将来有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庶妹于他的名声也有妨碍呀。” 元初栀轻叹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每次一看到她那副扭扭捏捏,小家子气的模样,我心里就不爽。” 淑华和小南瓜早被元初栀的丫鬟带着逛园子去了,这会儿屋里只剩她俩,听她这么说,暮云道:“你不喜欢她,可以把她打发的远远。找两个规矩好的嬷嬷好生调教一番就是,怎么着这大面上也要能过得去呀。不然在外面闹出什么笑话来,被周尚书听了去,岂不是要说你不会教养庶女不尽心。” 元初栀冷哼一声:“呸,想要我教养他那些庶女,他想得可真美。反正我是不想管的,既然他薄情寡义,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就让那些姨娘教养去吧,我就看看最后那些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子女来。规矩拿不出手到时候丢的周府的脸面,又不是我的脸面,我现在可不住这里。” 说着元初栀长叹一声:“这世道女人当真难做,有时候想想自己,觉得生了宸哥儿这么一个儿子也还,要是再生个女孩儿咱们自己从小千娇万宠的,将来去了夫家也少不了受些磋磨。咱们自己受些罪,捱过去就罢了,到了孩子身上,那里舍得让她再走我的老路?” 暮云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世道女孩子确实是艰难了些,以前我给小南瓜攒嫁妆,找木料的时候你还笑话我呢,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除了将来在她的婚事上多多费心,也就是在嫁妆上头多贴补她一下,她手头宽足了将来嫁到夫家底气才足。” 两人略说了一会,夕阳快西下时就离开了周府。待她们离开后,元初栀就带着人回了隔壁的郡主府。她没骗暮云,她现在是真的不住在周府了。她对周清已经是彻底死心了。 从周府回去后,淑华就把自己存着的那颗桃红色的宝石交给了暮云。没几天,暮云就给她拿回一张银票来。 淑华看到银票上的金额都有些不大相信:“我原本想着岳大小姐是县主的女儿,岳家又是豪门世家,她拿出两千两银子买颗宝石不算出格。没想到这位钱小姐更是真人不露相啊,竟然能出到三千两银子。” 暮云浅笑:“你知道什么?像岳家这样的积年世家,子孙要是没有大能耐的话就只能靠老祖宗留下来的祖产过活。若是人丁再繁茂一些,两三代过后就能分薄了家业。岳家已经有两代没有手握实权的子孙了,如今已成日薄西山之态。要不然也不会非要把女儿留成老姑娘,也要把她送到宫里去博前程。钱小姐的父亲可是户部侍郎,管着天下钱粮,每年光三节两寿冰敬碳敬就不是个小数。论起真实身家,只怕钱家要远胜岳家的。” 淑华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那些大家闺秀出个门子一个个看着派头十足的,想必也不一定都是家境殷实的。瞧她们一个个的居然还好意思在我跟前摆款儿,等哪天真把姑奶奶我惹毛了,我拿银子砸死她们。” 玉兰见闺女越说越不像样,连忙阻止道:“行了行了,你快些住嘴吧,眼瞅着你一年比一年大了,说话可别再那么口无遮拦了。亏的这里没有外人,刚才那话要是传出去看别人怎么笑话你!” 淑华撇撇嘴,想要驳几句,但看母亲眼光不善,上前一把抱起小南瓜说:“妹妹,咱们去花园玩儿吧!”说完,一溜烟的拉着小南瓜跑到门外去了。 把玉兰急的在后头直喊:“你慢着些,小心别把暖姐儿给摔着了。” 而淑华早就跑没影了,后面五六个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跟上去。玉兰无奈的跟暮云诉苦:“这孩子越大心也越野,说她也不听。以前她手里紧巴巴的相中什么东西吧,还知道装段时间的乖巧来哄骗我给她买,如今她这手里宽松了,简直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了。整天这样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将来可怎么说人家?” 暮云听了,连忙安慰道:“用她自己的话说,这都没到及笄呢,你急什么?这么大的孩子本就是爱玩爱闹的时候,等过了及笄就好了。皇后娘娘和钰郡主小的时候也很活泼开朗的,如今哪个人说她们不稳重?女孩子天生就懂事的早,等她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自己知道收敛了。” 玉兰无奈的叹道:“但愿如此吧。” 暮云笑着说道:“你呀,总有操不完的心。你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难道要把她养成那些木讷呆板的大家小姐不成?” 玉兰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倒也不是,只是怕她这样子不知道收敛,以后要是吃亏了该如何是好……” “她要是吃了亏还有钰郡主这个师傅给她做主呢,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做婶娘的呢。你就不要老实约束她太多了,在闺中不能痛痛快快的玩闹,等出阁后难道就能了?到时候只怕是更难。”暮云还真是喜欢淑华这性子,活泼开朗,心思玲珑。 玉兰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只得叹息一声。 …… 回京的时间过得飞快,暮云还没觉得怎么着,转眼就到了年底了。 浩浩荡荡的选秀已经落下帷幕,原本炙手可热的京城双姝自然都是中选了。另外还有七八个家世不等的秀女一同入选。 秀女们入选后并不是直接入住后宫,而是归家后先由宫里的嬷嬷们教导好了规矩之后,于次年春回大地的二月初八一起入宫。 当入选的秀女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家里苦学规矩礼仪时,宫里传出来一个对她们而言有些不太好的消息,年前进宫的娴美人被诊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对于守孝已久的皇帝来说可谓是一个好消息,于是娴美人因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一跃成为正四品的娴婕妤。而魏山也跟着沾了闺女的光一下成了从三品的归化将军,魏珍珍的弟弟原本只是个秀才身份也被皇帝赏了监生身份,特许入国子监读书。龙氏自然也随着丈夫得了三品的诰命,正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到这个消息的岳大小姐万分气恼:“不过是个粗鄙武将家的女儿,竟然一跃成了四品婕妤,真是没有天理。” 旁边的德安县主连忙捂住自己闺女的嘴巴:“我的好女儿,你可小声点。宫里的人就住在旁边的厢房呢,若是让她们传到宫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听见母亲的话,岳大小姐不怎么在意的说:“怕什么?她们自来了咱们家里可没少拿我的银子,要是转头就把我给卖了,也不怕我以后进了宫找她们麻烦。” 德安县主无奈的说:“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突然的就这般沉不住气了!你自小也没少跟着我去宫里,这些宫人的心思你还没琢磨明白吗,她们谁管你给多少银子呢?当有更大的利益在面前时,保准她们片刻就能把你给卖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接着德安县主顿了顿又劝:“你也不用那么焦急,咱们都等了这么些时候了,如今不过是有人怀孕了而已,你就这般急躁,他日看到旁人生了皇子你待如何?你自己刚才都说了,那魏氏不过是粗鄙武将家的女儿,比不上你才貌双全。如今皇上也不过是新鲜一时罢了,等你进了宫,皇上还能想起她来?再者她的出身在那摆着呢,有了身孕也不过是四品的婕妤而已,将来你入宫就是正三品的充媛,她跟你怎么比呢?” 选上的秀女们的家人都为自家的小主能在进宫后顺利得宠而出谋划策。 暮云这边却是不无担心的跟温廷舟说:“这次选秀,皇上选中了许多出身高门的秀女,既有勋贵世家的女孩儿也有清流权贵的女孩儿,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为娘娘和三位皇子担心。” 温廷舟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无论她们是什么样的出身,都越不过皇后娘娘去。” 暮云轻叹口气:“我倒是不担心眼下,我担心的是几年之后。如今宫里的孩子少,三位皇子虽然也显露了一些聪明。朝臣们这会儿即便是有所动摇也不会轻易站队的。可是等过几年这些贵女们都生下皇子之后,情势必然和现在不同。” “皇上本就忌惮皇后一党,这会儿已经连累的祺哥儿都不大出来走动了。单渊这个新任的国公爷也被弄到玉门关镇守边疆了,就连庶出的二爷单峻也被派到北边寒苦之地任上,可见皇帝对单家是有多么忌惮。就连你也是因为娶了我被他打上了皇后一党的标识,让他猜忌颇多,都不重用你。”暮云说着叹息不已。 温廷舟拍拍她的肩膀沉声回道:“你不用想这么多,我并不怕被打上皇后一党的标识。皇后娘娘向来足智多谋,光明磊落,行事比那位强多了。我相信许多我们没能想到的事情她肯定早就有所准备。到时候我们肯定不会那样被动的。” 同一时间的皇宫的慈宁宫里,单婧妍就着烛光细细的看了手里的一张名单,低声问:“咱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吗?” 春晓低声答道:“娘娘已经都安顿好了,只是原本估摸着再等三年的,许多人年纪还小,因此这回只有两个给安排上了。” 单婧妍低眉敛目:“没关系,只要成气候,一个就够了。我倒是不在乎多等几年,只是眼瞅着咱们这位陛下却是有些等不及了。与其我们被动出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是,娘娘说的对……”春晓也敛声回道。 暮云想了一晚上,虽然温廷舟说不要担心那么多,但她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于是她第二天揣了十多万两银票的私房就进宫去给单婧妍请安去了。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单婧妍也被暮云这一手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我这里又不缺银子,你给我银子做什么?” 暮云回道:“臣妇知道娘娘如今处境肯定艰难,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复杂多变,我能帮上的地方也很有限,也只有在银钱这上头尽点心力了,娘娘您就收下吧!” 闻言,单婧妍心里一暖,笑道:“有你送的那个玻璃坊,还有老二手里的琉璃坊,我手里还算宽余,你拿出这么多恐怕是你所有的私房银子了吧,给我了你用什么?赶快把它收回去吧。” 暮云没有收回,而是微笑着回道:“如今民间已经多了许多私人的玻璃作坊,品质虽然比不上咱们的,但是胜在价格低廉便宜,想来也抢了娘娘的玻璃坊棓少生意。加上过不了多久新人就要进宫了,娘娘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这笔钱娘娘尽管拿去花用,不必同我客气。” 这些其实都是暮云自己脑补的,新人进宫,单婧妍能不在各个小主身边安插眼线?这年头,没有切实利益,便是皇后之尊怕也难以收拢人心。 这话暮云说的隐晦,单婧妍心里却是明白,况且暮云这笔银子也确实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因此单婧妍便让春晓把银票收了起来握住暮云的双手说道:“能有你们这些亲朋好友的记挂,我心里便能稳得住。” 暮云笑道:“只要娘娘能稳住,咱们就有了主心骨,旁的身外之物都不算什么的。”两人相视良久,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此时在宫殿里不觉得外头如何,出来的时候暮云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春晓奉命送暮云出来,见雪下得如此大便说:“奴婢倒不知道外头什么时候下起了这般大的雪了。”她皱眉看着白茫茫的道路说:“这路上的积雪怕是一时难以清扫完,不如奴婢去请娘娘下道懿旨,叫顶撵轿来送温夫人出去。” 暮云连忙制止道:“不过才这么一星半点的雪花,何必再去惊动娘娘?我这个年纪又无病无孕的,怎好在宫里乘轿?让那起子小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皇后娘娘呢。娘娘如今处境本就艰难,我们更不该再给她添麻烦。这点子雪花,连地面都未盖住,我走出去便是。” 说完不待春晓反驳,便带着下人出去了。不知道冤家路窄还是怎么的,走到临近乾清殿的神虎门时,恰好与一队浩浩荡荡的宫人迎面对上。 暮云只远远看到众多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妃子乘着撵轿往这边走来,心想不知道是哪个得宠的妃子刚从皇帝的寝宫过来。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是皇帝的妃子,暮云忙带着丫鬟们低头侧立在宫墙根上。 那撵轿路过暮云主仆的时候突的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温夫人啊?真是好巧,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温夫人进宫怎么也不过去给本宫请个安?” 这声音虽然已经久未听到,但是这宫里头跟暮云有些瓜葛的后妃还有几个?暮云闻言上前行了一礼:“臣妇听闻娴婕妤娘娘正在养胎,着实不敢叨扰。没曾想这样的天气娘娘竟然还出来了!” 魏珍珍眼见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只能向自己低头行礼,心内欢快不已,她又有心让人知道自己如今的风光,于是拨弄一下头上的金雀钗,不无骄傲的说:“本宫原是去给皇上请安的,谁承想往回走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花。圣上挂念我的身子,特意赐了撵轿与我。说来也是巧了,要是我走回去的话,还真不一定能遇上温夫人呢,说来也是咱们的缘分了!” 暮云笑道:“谁说不是呢?令尊与拙夫到底也是多年的同僚了,咱们两家也是旧相识,如今见到娘娘圣眷正渥,臣妇打心眼里为娘娘高兴。只要娘娘他日平安产下皇子,想来妃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想起皇帝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魏珍珍摸摸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总算记起来眼下还是保胎要紧。加上这宫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再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太后和皇后耳朵里,自己怕是也得不了好。 于是她轻蔑的说:“罢了,本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和温夫人叙旧了,来人,起轿。” 暮云在她身后恭敬的行礼:“恭送娴婕妤。” 弟第三百三十六章 待魏珍珍一行走远之后,银心有些按捺不住:“夫人,她……” 她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就被暮云拿眼睛一瞪,不得不将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等她们出了宫门坐上回家的马车时,暮云才肃穆的说:“今日的事你可知道错了?刚刚若不是我拦着你,怕是你今日就要闯祸了。” 银心咬着下唇道:“可是那个娴婕妤实在是气焰太嚣张了些,不说绥少爷对她们家的救命之恩,夫人好歹是一品诰命,她不过四品婕妤,如何就敢这样傲慢嚣张?” 暮云轻轻一叹:“一品诰命又如何?我是外命妇,她却是天子后妃,君臣有别!” 见银心依旧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暮云有些不解:“你平日里虽然跳脱,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今日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了?” 银心张张嘴嗫喏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那魏家一家子做事都太不厚道了,为……夫人和大爷有些不平罢了。” 暮云总觉得她的话有些言不由衷,刚想再问,就被银柳抢先道:“你说的那些难道夫人心里没有数吗?那人不过是一时嚣张罢了,就冲她今日那股子得意劲儿,我敢说便是皇后娘娘不屑和她一般见识,后宫里现有的几位娘娘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明年新秀女一进宫,她的处境还不知如何堪忧呢,还只顾着沾沾自喜!幸亏今日夫人把你给拦住了,要是真让你说出什么来,连累的岂不是夫人和皇后娘娘?” 银柳一边说一边跟银心使眼色,银心低头道:“是奴婢做事太冲动了,以后断不敢如此。” 暮云岂会看不到她们的眉眼官司,只是心里信任这两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丫鬟,何况这是马车上也不是问话的好地方,叹口气道:“罢了,回府后再说吧。” 待回到家里,暮云支开旁人,屋里只留下她们三个,她对两人问道:“说吧,你们俩到底隐瞒了什么事?”闻言,银心面色一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事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吧。” 见她跪下,银柳也跟着跪下求情:“请夫人看在素日的情分上,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暮云无奈的摇头:“这,你们说的什么事我都还不知道呢,你们就在这里又是处罚又是饶恕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明白一些呀!” 银心咬了咬下唇,嗫喏的开口:“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绥大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其实银心喜欢温绥这件事她也不是没有察觉,银心可是她的贴身侍女。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又怎么能瞒的过她? 只是暮云眼见温绥毫无反应,她也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若不然大家岂不是更加尴尬。如今银心自己把话说了出来,暮云便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许是已经说了出来,银心胆子更大了点:“奴婢知道自己与绥少爷是云泥之别,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默默的放在心里就是。”她伺候悠然多年,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因此把自己那一星点的奢望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暮云听见她并不是非要上赶着做温绥的通房妾氏,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叹道:“总算没白疼你一场,我也不是那等迂腐守旧的人。我自己就是丫鬟出身,何曾会看不起你们?只是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讲缘分。你与绥哥儿终是无缘,心里还是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吧。” 温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看着温和心底却是个骄傲的,当年她给他说的那个六品小官家的亲事他都不同意,如今又怎么会看上银心一个丫鬟?因此,银心的这番心意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别人她管不了,但是她身边的丫鬟是绝对不能出去做妾的。 现在看来,只有让她尽快嫁人才是断她念想的最好法子。否则万一哪天温绥回来再闹出什么龌龊,就不是她想看到的了。见银心闭嘴不语,又道:“原本也是我的不是,你们姐妹俩原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只是几年前问你们,你们都说不愿出嫁,我才又留了你们几年。如今看来这待嫁的姑娘果真不能留,留来留去怕是会留成仇。你们都是我身边得用的,家里外头都有不少人家求娶,等过几日我拟出一个单子来,你们俩自己挑人家吧。” 银心心里一紧,夫人这是不给自己留半点想头的意思了!这样也好,终归是没有缘分的人,忘了也好!她沉默半响,然后俯身磕头道:“奴婢但凭夫人做主。” 很快,银心就在暮云给的诸多人选中挑中了一个五品小官黄大人家的次子黄忠实。黄大人是帮助暮云买房子的一个工部小官。这些年两家一直都有往来,银心也曾经见过前些年跟母亲过来时的那个少年,记忆中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敦厚朴实的性子。这样的人,想必是个疼媳妇的吧! 自从和温家以及成国公府搭上线以后,原本以为自己升职无望的黄大人这些年已经从八品的微末小官升到了正五品的主事。虽然在许多人看来品级依旧不高,但是对举人出身的他来说,已经是了很了不得的大事了。 所以,自那之后黄大人更懂得了权势的力量。他膝下三子,长子圆滑世故,虽读书不成但是好歹在京兆尹衙门谋了个差事,早就已经成家立业。三子读书上颇有天分,如今不到弱冠就已经考取了秀才,早早的被他座师定为女婿。只有这二儿子,说得好听些便是稳重厚道,不好听了就是有些老实过了头。他一直为自己二儿子的婚事发愁,如今听闻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要出嫁,他连忙让自己的内人亲自来给二儿子求亲。心里盘算着,凭着这么多年的这点子旧情,到时候让温府帮着二儿子谋个差事也好开口不是? 而银心之所以选中黄家,却是觉得黄家住在北城,离这里最远,她现在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黄夫人虽说不大愿意儿子娶个丫鬟出身的媳妇儿,但是家里到底还是丈夫做主。加上二儿子原本也不大得她喜欢,她便随意应承了下来。没想到打听过之后才知道他们家在求娶的人家里都不算什么,其中竟还有五品的官家过来求娶,什么秀才举人的都不在话下。虽说那人是没了嫡妻的,但是这一嫁过去好歹也是五品诰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因此,黄夫人不得不收起了原本的轻视之心,郑重的备了厚礼请了官媒上前说和。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那个二儿子木讷寡言又没有好差事,兴许是没戏了,没想到最后这事还能落到自家头上。一家子都是高兴不已。银心虽然是随意选的,但是暮云冷眼瞧着在诸多求亲的人家里,黄家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是好歹是知根知底,况且她认识黄大人两口子这么多年,知道他们俩都算是厚道人。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儿子想来也错不了哪里去,到时候她再多多的陪送一份嫁妆,至于将来如何,就看银心自己了。 倒是银柳,在银心定下亲事的第二日干脆自梳做起了姑姑。她过去伺候暮云梳洗的时候还真把暮云给惊了一下,暮云特意把旁人都撵出去自己私下说道:“这大清早的,只有咱们几个瞧见了,你若是现在后悔还能想法子遮掩,等外头都知道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银柳坚定的回道:“夫人不必再劝了,早在静雯姐姐出事的时候奴婢就做好决定了。这嫁人若是侥幸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良人倒罢了,若是遇到木鑫那样拈花惹草的为了子女还不得不委曲求全,到时候岂不是一辈子窝窝囊囊的?与其拿后半生赌在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身上,不如清清静静的自己过一辈子。再说,嫁了人要侍候公婆姑嫂相公孩子一大家子,在夫人身边,我只服侍您一个,下面的小丫鬟还都听我调度,多威风啊!您放心吧,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改主意。只求夫人开恩,能让奴婢长长久久的服侍您。” 听了银柳这番话,暮云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无奈,没想到银柳竟然看得这般透彻,只能轻轻一叹:“我哪里不希望你们都长长久久的伴在我身边?只是你可想好了,待过几年,银心绿树成荫子满枝的时候你可不能眼馋说后悔呀。” 银柳轻笑道:“只要夫人您子孙满堂,奴婢比自己有孩子都欢喜。”如此,银柳便摇身一变从银柳姑娘变成了银柳姑姑。 银心也在积极备嫁,只是有些事是天注定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民间百姓自来有娶个媳妇好过年的说法,黄家再怎么忽视老二,但家里该为他准备的东西也一早就准备齐全了,因此黄家想把婚事定在年前的腊月二十二,银心自身没有任何异议。 暮云想着到婚期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虽说时间紧了些但是赶赶也还是能来得及,便应了黄家的请求,只是暮云提出来该走的六礼一样不许落下,黄家自然也是满口子的应了下来。 因着银心只有银柳这么一个姐姐,家中又没有旁的亲人了,暮云便做主让她从温府里发嫁,并让齐妈妈帮着操持她的婚事,也是摆明了要给银心撑腰的意思。 单看暮云的面子,黄家在聘礼上也没敢怠慢。小定、大定的东西都是跟长子成亲时一样的份例,小定不过是几样首饰和几件衣物,大定除了寻常聘礼外还有六百六十六两聘银和金银头面各一套。 银心柳见那两套头面做工还算精致,上面也都镶嵌了宝石和珍珠,对银心笑道:“那两套头面各镶了珍珠和宝石,最大的也有莲子大小,我听说她们家大少夫人当时的聘礼也就这样了,看来这个黄家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银心不在意的笑笑:“他们家也不过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罢了,如今能有什么不满意呢,到底内里如何也只能等我嫁过去以后再看了。” 银柳见她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一叹:“既然这是你选择的,也是你自己做决定的,现在已经没有后悔这条路了,你以后还是不少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好好安生的过日子吧。” 见姐姐一脸担忧的样子,银心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放心吧,这路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我肯定会好好的走下去的。” 黄家给了相当不错的聘礼,银心这边自然也要准备相应的嫁妆。有齐妈妈的指点加上银心手里不缺银子,这嫁妆办起来也很是迅速。 她自己私房里就有不少好东西,金银首饰只要拿出去重新炸一炸就跟新的一样。 衣裳布料皮草她更是不少,暮跟在暮云身边这么多年,她攒下的布料也不少了,加上每年暮云的织染坊余下一些次等的布料,都会送给她们这些丫鬟们。因此她手里大部分的布料比黄家送来的聘礼里的布料还要好一些呢。 不过银心也不是心里没有计较的人,好的料子放个几十年也不过时,她攒下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好料子,因此她特意又托人去买了一些市面上常见的绸缎做嫁妆,那些好的就留着压箱底。其余得的诸如被褥、椅凳之类的,只要有银子在,都不值得一提。 银心跟了暮云这么多年,算得上是忠心勤勉,暮云自不会亏待她的,除了她自己这些年积攒的私房和公中的定例之外,又从自己的私房里给她备了九抬嫁妆,加上府里众人的添妆,最终银心的嫁妆也算是颇为体面了。 送嫁妆这日,当这些嫁妆在新房的院子里一一摆开供宾客欣赏时,自然是引来无数艳羡的声音。大家不免凑在一起嘀咕:“怪道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呢,瞧瞧这么一个丫鬟的嫁妆都足足有三十八抬呢,箱子里可是装的满满当当的。而且箱子俱都是樟木的,还有那架子床还是红酸枝的呢!” “可不是,瞧那些头面上嵌的宝石最大的足有龙眼大呢,就是我家女儿出嫁我家也未必打的起这样的首饰呢!” 听了众人的恭维和祝贺,黄夫人自然是喜不自禁,她也没料到银心的嫁妆会这样丰厚,心想自己这个二儿子可真是个有福的。 只是一旁跟过来帮忙的黄大少夫人脸色有些不佳,她成亲时嫁妆也是三十八抬不假,但是内里价值恐怕连这个二弟妹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后她嫁进来,婆母会不会偏心这个弟妹。不过她转头一看在院子里嘻嘻哈哈跑闹的大儿子,又重新自信起来:到底黄家长孙是自己生的,任凭她嫁妆再多还能越过自己去? 今早添妆的时候,府里不少的丫鬟婆子都过来给银心添妆,中午银心特意出银子请厨房帮着备了几桌宴席宴请大家,连暮云都特地过去喝了一杯酒。 待筵席散后,暮云特意把她叫到自己房里,给了她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三绽金元宝一共六十两和六百两的银票,算是我私底下给你的,不在嫁妆单子上,你自己小心收着,以后倘若有个万一也好有个后路。” 银心连忙推脱道:“夫人给奴婢的东西已然不少了,奴婢不敢再收……” 暮云把东西塞到她怀里:“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扭捏了,给你了,你就好生拿着。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娘家。以后若是遇到什么烦难事了尽管回来找我,这嫁出去了多少回辛苦一些,你也要长点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也别太信任夫家。我这么说也不是想挑拨,黄家两口子我也是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了,厚道是厚道,但难免有些小心思和偏心出息的儿子。你嫁的是老二,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然要多多注意一些。以后啊记得多回来看看,你姐姐还在府里呢,可别像梅媛,静雯,月萍她们几个没良心的,出嫁了就不爱回来了。” 银心听着暮云的叮嘱,擦擦湿润的眼角:“奴婢一定不像她们三个一样的,就是没事奴婢也会常回来给夫人请安的。” 暮云拿帕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这才对呢。” 银心原本是暮云身边最爱说笑的人,她这一嫁出去,暮云都觉得身边似乎是冷清了许多。好在这会儿是年底,事情比较多,她一忙起来就冲淡了这份冷清。 尤其自小年起傅家族学放了假,小猴子和小冬瓜都回了家,加上小南瓜和淑华,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凑在一起,整日里打闹不断笑料百出,把暮云闹腾的连点伤感的空隙都没有了。 这天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会儿,她就哭笑不得的对玉兰说道:“平日里他们白天不在家,我还觉得这家里清静些,如今几个凑到一起可真是闹死人了。就跟几百只鸡鸭“叽叽嘎嘎”的叫着,现在一看到他们我就头疼得慌。尤其是小冬瓜,这孩子真是出了上房揭瓦之外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小猴子这个做哥哥的不说管着一些,还净帮着他捣乱,真是气死人了。” 玉兰见她满嘴里抱怨,但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得模样,不免打趣:“他们还小呢,小冬瓜今年也不过才十岁而已,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男孩子就该像他这样皮实一些才好,这样身体好,不容易生病。再说他们哥俩的功课都是顶好的,好容易这会儿放假才松散一些,你就随他们去吧。” 暮云其实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内里管的并不严,只是有时候觉得真的太闹腾了,便让几个小的去街上或是去亲戚家玩去,省的在家里闹的她头疼。她怕几个孩子出去惹事,特意让淑华跟着照顾他们。 恰好,淑华最近在家里呆得有些腻歪了,也很愿意出去逛逛,于是接连几天几个孩子都在外边疯玩。年下逛街的人多,戏班子杂耍团也正是热闹的时候。正好江南有名的戏班子金大班前来京城表演杂耍,江南的金大班在大辕也算是颇有名望的戏班子呢,他们表演的许多杂技都是几个小的以往都没见过的。 几个小的知道了自然都想去看个热闹,他们也都不是小气的人,想着这样的好事自然要请好朋友好哥们一起过来看啊。于是小猴子出面包了极大视野极好的一个包间,把元初栀家的宸哥儿、国公府的祺哥儿、姜家的甜姐儿和她两个弟弟一起来看马戏。按理说,他们一行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官三代的,在这京城也能横着走了,可是这里偏偏是三品多如狗的天子脚下,事情就不那么绝对了。 这金大班的赫赫大名,可不是只有小猴子他们几个知晓,就连京中一些颇有来历的纨绔都给惊动了。很不凑巧的是,其中有几个纨绔都是跟单家有些过节的。这些小子都是血气方刚,浮躁冲动的半大小子,都还不像父辈那样善于隐藏情绪呢。这不一见面不可避免的掐起了架来。这一掐,可不就掐出事来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这不是小猴子他们几个天天在街上转悠,知道金大班的消息比较早,因此订的包间也是最早的。当时戏班子的班主一听他是一品将军家的公子,生怕得罪了地头蛇,忙不迭的就将视线最好的包间给了他。结果,后来又来了一群人订房间,这群人身份更高,打头的是德宁郡主的长子杜仲,一上来开口就要最好的包间。 班主心里一咯噔:这两日真是忙糊涂了,光想着官家子弟,竟把这些天潢贵胄给忘了。不过班主到底是老江湖,闻言一句话也没反驳,径直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差不多的包间里。谁承想,他身边的小厮却是个爱挑事的,出去溜达一圈,把隔壁包间更大更好的事情给说了。杜仲一听就有些恼火,再加上周围一群纨绔子弟的挑拨,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隔壁,结果被温家的侍卫给拦在了门外。小猴子听到动静,扭头对弟弟说:“你在这里照顾姐姐和妹妹,可不能让外人来唐突了她们。” 说完他便走到门口与杜仲几人理论去了。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换个屋子而已,要是杜仲一行人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小猴子他们也未必不会不同意。结果这群人一副蹬鼻子上脸,鼻孔朝天的样子,压根就不想好好商量。尤其是周宸他们等人还没过来,杜仲见小猴子自己人单力薄的不免起了轻视之心,又有那一群纨绔的浪荡子弟见门口有丫鬟婆子便知道里头定是有女眷在场,言语中就颇有些不干不净。 小猴子那性子,你就把他骂成狗他都能绷得住的,唯独忍不了旁人轻薄他的妹妹。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按理说,杜仲他们这群纨绔人多势众的应该占上风才对。可事实是,纨绔嘛,吃喝玩乐比较在行,就算是有点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而小猴子的身手那可是跟着父亲在军中操练出来的真功夫。 那些纨绔的护卫里倒是也有两个身手不错的,可是他们唬唬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好,在温家这些久经沙场的侍卫面前一比,那可就不够看了。加上,后来周宸和单祺来了后,一看小猴子竟然被人“欺负”了,周宸当时直接就带着手下的人就招呼了上去。总之最后,小猴子他们几个人几乎是毫发未伤,而杜仲那群纨绔那边,嗯,基本上都被打得连爹妈都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当天原本是想去看金大班的人们免费看了一场京城权贵子弟间的打群架。说是打群架都有些不大合适,基本上可以算是单方面碾压了。小猴子一行回来的时候,暮云正在吃饭呢,见他们一群孩子雄赳赳,气昂昂,浩浩荡荡的一起回来了,她还笑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在外面没找到地方吃饭?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去。” 暮云饭才刚吃了一半,桌子还有几样小菜和一碟花卷,小猴子打了一架,消耗太多,一声不吭直接上去拿起花卷就着小菜吃了起来,他心想那个杜仲和他的那几个狗腿子被自己打成那样了,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不管怎么着先混顿饱饭再说。到时候也有力气挨揍。 见他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暮云有些哭笑不得:“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这还有客人在呢,你也不招呼一下,只知道自己吃,也亏得他们不是旁人。” 说完,转身对周宸和祺哥儿还有甜姐儿姐弟妹笑道:“亏的你们都不是外人,你们瞧他这样子,让外人看了还不知怎么笑话呢?你们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们做去。” 周宸没有小猴子那样宽的心胸,叹口气道:“多谢温夫人费心了,只是现在还真不是吃饭的时候。”接着他便把事情给暮云说了一下。 单祺也站在一旁时不时帮着周宸补充一下。 刚来他们进来的时候暮云见他们一行人神色有异就猜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自家儿子还有心情吃饭,就以为是小事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跟人打架了,而且对方来头也颇为不小啊。 德宁郡主家的长子杜仲?暮云想了一下,听说德宁郡主的长女内定给了先帝的九皇子平郡王。 周宸说完之后,大家见暮云没有回答,还以为她生气了。淑华见婶娘盯了小猴子弟弟两眼,连忙上前为弟弟开脱:“婶娘,弟弟虽鲁莽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护着我和小南瓜,那些勋贵家的孩子一个个也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的,满口花花的。” 小南瓜也帮腔道:“是啊,娘,你不知道那些人说话真是太难听了,竟然把花楼里那些荤话就那么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太不要脸了,要不是淑华姐拦着我,我都想出去揍他们几下。” 闻言,暮云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样道:“行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上去还不被人给撕了,再说那里鱼龙混杂的,你一个小姑娘家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桩麻烦。” 虽然心里认同淑华的话,小南瓜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她好歹私底下也练了几年的“断子绝孙腿”还没找着机会派上用场呢。 暮云看了他们这群孩子一眼,无奈的站起身说:“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还是要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才好,万一娘娘从旁人的嘴里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小猴子嘴里塞着东西,含混不清的说:“娘,这事本就是他们先挑的头,难道还怕他们恶人先告状不成?” 暮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吃也堵不住你的嘴,你但凡有点脑子就不能把这事情弄的这样大。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许去,要是我回来看不到你,仔细你的皮。” 威胁完儿子暮云就急匆匆的换了衣服进宫给单婧妍请安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相携而来的姜家姐弟三人。这个女孩子要出门总要打扮一番的,结果就是因为甜姐儿打扮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姐弟三还没开始出门,就被小猴子派来的小厮告知不去看杂耍了。姐弟三人都期待了那么多天,突然说不去了,自然是要问一下原因的 尤其是甜姐儿好不容易花心思打扮妥当了,却又被告知不用出门了,心里的失落与不满可想而知。结果她从那小厮嘴里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于是她干脆拖着她两个弟弟坐车过来问问情况了。 姐弟三人见了暮云连忙上前见礼,暮云这会儿赶时间,只是朝她们姐弟三个也只是点了点头后就急匆匆的走了。留下甜姐儿姐弟三个面面相觑,等她们来到后院,眼见小猴子他们一群人都在,甜姐儿大弟弟灿哥儿便问:“姑母急急匆匆的出门了,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走的那般急?” 甜姐儿则是咕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说:“你们不是说要去看杂耍的吗?我这才刚收拾完准备动身呢,小厮又和我说不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淑华和小南瓜一左一右的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淑华说道:“幸亏妹妹你跟着咱们去,要不然就得跟着受惊了。”小南瓜也跟着嘟嘴点头。 甜姐儿一脸疑惑,淑华便把金大班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且不说家里的孩子们如何讨论此事,暮云进宫将此事说了,然后无奈的道:“虽然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一些小冲突,但是臣妇就怕有人会借题发挥。小猴子那小子我回去定会严加管教,不让他再出门惹祸。” 单婧妍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事小猴子那孩子又没有做错,你说他做什么?武将家的孩子本就是将门虎子,就该这般有担当才好呢。难不成真的在外人面前随意认怂才算好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你只管放心回去,我肯定不会看着小猴子那孩子和我弟弟还有宸哥儿受委屈的。” 见单婧妍这般无所谓,暮云想来肯定是对她影响不大,因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于是和她略说了几句话后就出宫回去了。 说来也巧了,暮云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慈安宫的太监过来相请,单婧妍随口一问,才知道是德宁郡主进宫找太后娘娘哭诉来了!这会儿正在太后宫里呢,因着与皇后弟弟有关,太后让人请皇后过去一趟。 单婧妍听完太监的回复,理了理衣裳,悠闲地去了慈安宫。她还真没把德宁郡主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个…… 第三百三十九 单婧妍不慌不忙的到了慈安宫以后,就听德宁郡主正在太后跟前哭诉道:“不是我偏着自家孩子啊,太后娘娘您是没见到,仲儿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不是青的就是紫的。” 德宁郡主一进宫就各种哭诉,直到现在太后娘娘都还没弄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呢。她不明白自然不好随意开口承诺德宁郡主什么,这会儿她也只是随口安慰道:“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小孩子嘛,尤其是男儿郎哪有不打架的?他们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些矛盾磕绊也是正常的。我见过温家的那个大哥儿,瞧着也不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呀,你倒是给我说说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打架的啊?” 德宁郡主哽咽道:“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就是仲儿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这温大公子也不能出手这般狠狠呀,他这是想要仲儿的命啊!” 听到这里,单婧妍径直走到内殿:“温家大公子要是真想要你儿子的命,这会儿只怕你连进宫哭诉的时间都没有了吧。” 单婧妍一边说一边进来给太后行了礼:“刚才温夫人已经进宫将事情告诉我了,只是我听着事情与德宁郡主说的不大一致呢。本宫倒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家里的女眷被人辱骂羞辱也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德宁郡主只说温大公子打了你儿子的事儿,怎么没和太后娘娘说一下令公子带着众人围住温大公子一行,强行要跟他换屋子的事?还有,杜仲好歹也是勋贵家的孩子吧,就算是不学无术,这该有的规矩也该懂吧?既然看到雅间门口有伺候女眷的丫鬟婆子,不说赶紧避嫌也就罢了,竟然还上赶着说些胡言乱语,还拿花街柳巷的那些荤话来嘲笑侮辱人家女眷,照本宫说,他挨了打是他活该。” 德宁郡主闻言连忙狡辩道:“仲儿和我说了他并没有说过那些话,都是跟他一起的那些人说的。” 话一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这不是间接承认了儿子其他的罪行吗?果然太后娘娘听后十分不悦道:“哀家平日里也听过一些言语,说是你家那个小子做事颇为无赖,就像你刚刚说的,这也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哀家也懒的搭理。但是放荡形骸,侮辱女眷。哀家瞧着你家哥儿如今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勋贵子弟学术,品行差些没什么妨碍,但是这做人的道理与规矩若是都不懂那可就不成了。这会亏着碰到温家大哥儿这个下手有分寸的,万一哪天他遇到个惹不起的偏又出手狠辣的,你还能见着你儿子?” 太后娘娘说这话的时候让宫人们都退出去了,这殿里只剩她们三个,饶是如此德宁郡主也觉得有些羞愧难当。她何尝不知道自家儿子理亏,她是想婆媳难同心,原本她以为就算是为了打压皇后,太后娘娘也会偏帮她几句,没想到太后娘娘却是一意维护皇后,自己非但不能给儿子讨个说法,反而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一通,当真是十分不甘心。 只是考虑到自家女儿和平郡王殿下的婚事还要皇后指婚,她不敢对单婧妍表露出半点不敬之意,只是心里却是埋怨上单婧妍了,更是把温家一家都给记恨上了。尤其是那个温家小女儿,当初都被薛太妃给退婚了,竟然还好意思回京城来! 要是暮云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肯定会唾弃不已。小南瓜也是莫名躺枪,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平郡王订过亲呢。 太后不想管德宁郡主儿子这些破事儿,因此这件事被单婧妍态度强硬的压了下来,还有两三天就是春节了,宫里不能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德宁郡主也知道皇家规矩,只得按捺下来,只是这个年她过得不怎么舒坦就是了。因为当初周宸也在场,元初栀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事儿,等过了年暮云一家来郡主府拜年时还和暮云说:“要我说这个德宁郡主也太不懂规矩了一些,怪不得能教出杜仲那样的儿子来。自己的儿子做了那么下作的事,她这当母亲的就该立马提溜着孩子上门赔罪才是。还好意思跑到宫里去告状,我初一进宫请安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呢,都说杜仲这孩子真是给德宁郡主惯坏了。亏得他是杜国公唯一的嫡子,要不然地位当真难保。” 暮云不在意的笑笑:“德宁郡主好歹也是宗室嫡女,自然是有自己的架子要摆,横竖这事我们也没怎么吃亏,过去也就算了。难道还真能和她弄个你死我活不成?” 元初栀瞅她一眼:“你呀,就是太好脾气了。温温吞吞的,难怪人家总是欺负你。” “行了,现在这个时期,我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呀,不然给皇后娘娘惹麻烦就不好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到这里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这德宁郡主的儿子怎么会起名叫杜仲呢,难道他上面还有个夭折的孩子?” 暮云有些奇怪的问。元初栀叹口气:“这事说起来也是京中旧事了,德宁郡主是杜国公的继室,杜国公的发妻是她的姐姐德兰郡主。当初的兰郡主与杜国公也算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德兰郡主为他生了长子杜施宁。可惜,杜施宁在十岁那年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急病就那么殁了,后来德兰郡主因为痛失爱子,伤心病倒,没多久也就跟着去了。她死后不到三月,德宁郡主就嫁到了杜国公府,后来就生下了杜仲。杜国公府这一辈从宁字,他该是叫杜仲宁的,但是为了避开母亲的名讳,所以便叫杜仲了。” 暮云还是有些不解:“这大户人家常有嫡女死后把庶女嫁到姑爷家的,当初的禹王府怎么会把先后把两个嫡女都嫁给同一个女婿呢?” 闻言元初栀冷笑一声:“如今的南陵郡王与德兰郡主都是禹王的原配子女,而德宁郡主则是继室所出。当初太后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我还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德兰郡主几次呢,当真是气质如兰温婉动人。只可惜,红颜薄命,不久之后我就听说她的儿子不幸夭折了,而她也跟着去了。随后德宁郡主就嫁到了杜国公府。之后的几年,南陵郡王远赴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回来后就在先帝的支持下顺利继承禹王之位,但改了禹王变成了南陵郡王。而老禹王也因病去世了,德宁郡主的弟弟因为在孝期寻花问柳故而被宗室除了名,后来就不见踪影了,德宁郡主的亲娘自愿请命去了庵堂为先夫祈福。这里面究竟谁是谁非咱们外人也看不明白,但是单看德宁郡主和她弟弟的行事,就知道老禹王的续妃教养如何了。” 暮云“噢”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德宁郡主竟与南陵郡王是兄妹啊,你不说我都不敢相信的。我以前曾听夫君提起过,这满朝上下最让他敬佩的将军除了先成国公之外,就是这位南陵郡王了。夫君赞他用兵如神,骁勇善战乃本朝之最呢。” 暮云语气间略带些惋惜,可惜了这位南陵郡王这多年来一直驻守江北关,一时半会的也无缘得见了。 元初栀和暮云俩人相交多年,岂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当下即笑道:“要说往年,南陵郡王一家要镇守边关还真未必能回来京城。只是你忘了今年四月初八可是咱们那位陛下的生辰日,不管是不是整寿,分散在各地的皇族子弟总要进宫为皇上贺寿的。像是南陵郡王这样的边关将领也要趁机回京表表忠心。不过即使他回来你能见着的机会也不大,倒是南陵王妃你说不定能见上一见呢。” 暮云瞧见她眼睛里一副促狭的样子,没好气的捶她一下:“我又不是那些年少慕艾的小女孩,不过是随口赞了几句而已,心里还能有什么想头不成?看把你给乐的上头的!” 元初栀嘿嘿一乐:“就咱俩这交情,你就算是心里有点什么小心思,我肯定会帮你保密的,不会告诉温将军的!” 闻言暮云笑道:“好啊,你这事那我开刷,故意的吧。哼,我就是红杏出墙,也是出墙来找你!” 第三百四十章 正月里也不过就是吃吃喝喝走亲访友而已,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这天秀女们都陆续入了宫。很快,暮云便听说这届秀女中岳氏女和钱氏女最为受宠,因为她们俩出身高贵,所以一入宫便都是正三品的嫔位。其他的秀女们虽然恩宠稍欠一点,但是对于皇帝来说都是新鲜面孔。这有了新人笑,自然就有旧人哭,原本炙手可热的娴婕妤这不就尝到被冷落,夜里独自哭泣的滋味了?加上她怀孕,绿头牌被撤了想见皇帝一面都难,时间一长不免有些势力宫人落井下石。 单婧妍知道这事以后特意整肃了宫纪一番,将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都惩治了一番,并且对娴婕妤多有赏赐,还安排了专门的太医替她保胎。这事传出去以后,众人纷纷称赞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真乃后宫典范。 倒是元初栀私底下和暮云说起这事的时候,还是满肚子不平:“这个娴婕妤当初让你们家那样没脸,皇后娘娘也太心善了,还对她这样好,要我说就应该让她多吃点苦头才好。” 暮云拍拍她的手回道:“皇后娘娘到底是六宫之主做事哪能全凭自己喜好?到底娴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子嗣呢,娘娘也是为了天子血脉罢了。” 暮云的嘴上是这样劝说元初栀的,但心里却隐隐觉得单婧妍这样做似乎还有旁的目的。她虽然一时半会的猜不透单婧妍想要做什么,但是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拖她的后腿。 最近朝堂之上皇帝对皇后一党越发苟刻了,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只要被他认为是皇后一党的人都不得重用。温廷舟也只能在京畿大营混个闲职。 暮云也知道丈夫这会儿心里对皇帝有诸多不满,但还是说道:“虽然这会儿你歇着的时间多了,不如就多陪陪我们吧。如今咱们的处境不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歇着也挺好的,剩下的,咱们就相信皇后娘娘罢。” 温廷舟点点头:“夫人说得对,我再着急也没有用,难得闲下来,多陪陪你们也是好的。既然娘娘已经有了对策,那我这里就先不动手了,等娘娘动手后我再行动。”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一道圣旨,皇帝封了杜国公家的嫡女为和亲公主,赐婚于兰寨太子,即将远嫁兰寨和亲。 暮云听闻这事后,有些疑惑:“杜家女儿不是和平郡王仪亲吗?怎么现在要去和亲了?” 温廷舟在一旁略有些幸灾乐祸道:“据说薛太妃并不喜欢这个杜家小姐,一直想要取消婚约。但这个婚事是皇帝赐的婚,不太好退婚。这次兰寨太子不是来京中避难吗?据我从宫里得到消息,据说是兰寨太子亲自选的人。至于他为什么选了杜家小姐,这就只有他知道了。不过这次也是如了薛太妃的愿了。” “噢”暮云听完后,也有点幸灾乐祸,她眼波流转,淡淡一笑,自家夫君说道:“这杜家小姐如今获封公主做兰寨太子妃,这杜家可是双喜临门呀,更何况和亲也是朝廷的大事。咱们两家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要给杜家送份厚礼才是。我再和成国公府还有永安侯府、明王府那边打声招呼,到时候咱们几家选同个时辰一起去送贺礼,这样队伍摆的长些也显得壮观。也给百姓们知道知道,这样的喜事就该人尽皆知才好呢。” 听了这话,温廷舟眼睛里也充满笑意:“还是夫人考虑的极为周到,这样的喜事确实是该好生恭贺一番才对。” 暮云料想这会儿德宁郡主怕是呕得要死吧! 成国公府自不必说了,徐氏对给自家女儿使绊子的人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知道了悠然的打算,徐氏虽觉得她这主意促狭但还是一口应下了,其余的永安侯府四位夫人和明王妃都和暮云私交甚笃,自然愿意给她帮场。就连静柔公主也惨了一脚,于是一行人都按约定好的时辰派下人去杜国公府送贺礼,后来就连平郡王知道这事之后都让管事带着东西跟在了队伍后面。 因为下人们提前得了自家夫人的指示,路上故意走的很慢,这样一长串的队伍自然引起了路上老百姓的围观。于是杜家小姐被封为和亲公主指婚兰寨太子的事就传开了,加上有人刻意引导,众人只觉得这位杜小姐运道真好,原本就是一普通闺秀竟然能被封做公主日后还要做一国皇后,虽然是小国家,但也算是大造化了! 于是杜家这边正因为这道和亲圣旨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几位王府和国公府,侯府以及温家的贺礼就先后到了。开始看到几家王府帖子的时候,德宁郡主还以为只是勋贵间正常走动,可是等看到成国公府和温家的帖子时,再想到几家素日的交情,德宁郡主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不是真心送礼,都是来看她笑话来了! 她就说嘛,圣旨昨晚才下的,便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备好贺礼也得用些时间,她们几家怎么一大早就送过东西来了。德宁郡主宁想通了其中关节,气的把礼单都撕的稀巴烂,然后对下人吼道:“去告诉外头的人,让她们把东西都给抬回去,谁说我们家姑娘要做兰寨王妃了?事情还没定呢,这是送礼呢,还是给我们添堵呢?” 她喊完后,一道女声自门外响起:“谁说事情未定的?圣旨已下,难道你们杜国公府敢抗旨不尊?” 看到来人,德宁郡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恨恨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 来人浅浅一笑,半点不把德宁郡主放在眼里,径自走进屋里:“我要是真的被你轰出杜家,那你这国公夫人是怕也是要做到头了?你那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只怕我前脚走了,后脚你离暴毙也就不远了。” 德宁语塞,想到当初自己嫡姐的死,心中打了一个寒颤。她就算是自己不怕死,也还有一双儿女要护着啊,更何况她自身也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人。德宁郡主颓然的倒在地上:“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来人蹲到她的面前:“呵呵,怎么可能放过你呢?当初大哥二连带德兰和她肚里的孩子,可是整整三条人命啊,你们母女只赔了一条就想算了吗?想得可真美!” 德宁郡主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当初你不是说要放过我们母子的吗?” 来人低声道:“这话你也信?你最好还是好好劝劝你的女儿,让她乖乖的嫁到兰寨去,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自然不找你和杜仲的麻烦。要是你没做到,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她笑起来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是十分和煦可亲的,在德宁郡主看来却犹如恶魔一般。当初她就是被她这幅面孔欺骗了,以为对方不过是边关武将家里一个没有见识的浅薄少女而已,没想到就是她将禹王府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那个兰寨可是蛮夷之地,兰寨皇后再怎么高贵也比不上平郡王妃尊贵体面呀?但是德宁郡主想到贺礼中还有平郡王府的贺礼一份,她心里更加觉得气闷不已! 只是任凭德宁郡主再怎么不甘心,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对上来人,怕是连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过了几日,暮云接到杜国公府送来的回礼时,还有些惊讶,听说和亲的安兰公主已经进宫谢恩领赏之后更是惊讶,她还跟元初栀还特意聊起了此事:“没想到安兰公主这么快就想通了,我倒真是小瞧她了。还有,我原本以为德宁郡主会气得把我们家送的东西给扔出来呢,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她这气量倒是大了不少。” 元初栀撇撇嘴:“哪是她气量大了?是南陵王妃亲自去了一趟,压着她给咱们都回了礼,要不然还真不好说。就是安兰公主的事怕是也少不得有这位王妃的手段呢。” 这些日子暮云已经打听清楚了德倪宁郡主和南陵王一系以往的恩怨,她笑着回道:“虽然德宁郡主和娘家有些龌龊,但是没想到南陵王妃这般深明大义,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帮了我们家一把。” 不过暮云心里在想,也不知道这位南陵王妃是受了何人所托,竟然这样偏帮她们家。这事暮云不清楚,皇帝可是很清楚啊,皇后当初可是亲口告诉他是她委托南陵王妃去办的此事。 他有些奇怪,皇后和南陵王妃以往也没什么交情,怎么这回皇后一张嘴,南陵王妃就连忙帮着出头了呢?难不成这南陵王也想着捞一个拥立之功?还有,听说恪亲王府、明王府等好几家王府都和单家来往密切,再加上吏部尚书和京卫总督,这单家的势力着实非同小可啊。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他在心里思虑了大半宿,为了牵制皇后一党,第二天早朝之后皇帝就往后宫发了一道圣旨。钱嫔因“恭良温厚、端庄贤淑”被晋升为从二品昭仪,封号淑,并且封赏颇厚。皇帝更是连续好几日留宿淑昭仪的长乐殿,于是淑昭仪一下成为新进宫的秀女中最受宠爱的妃嫔,一时间风头大盛,钱家也因此颇受帝王提拔。 第三百四十一章 淑昭仪如今在后宫风头正盛,而前朝之中,户部尚书恰好在此时上了致仕折子,皇帝虚情假意的再三挽留了一番后,便准了他的折子,并有意在户部两位左右侍郎中选一位继任户部尚书一职。 原本一些态度模棱两可的臣子得知如今淑昭仪正盛宠,纷纷支持左侍郎钱大人继任户部尚书一职。皇帝陛下便顺水推舟,果真下旨让钱大人接任了户部尚书。一时间,京城里钱家的风头大盛。 而暮云隐约猜到是自己儿子那次的冲动行事,和自己幸灾乐祸杜家的事儿惹来了这位疑心病重的皇帝的猜忌,于是她连忙进宫给单婧妍请罪去了。 知道她来意后,单婧妍半点责备她的心思都没有,她屏退了身边的宫人安慰暮云道:“这件事情你本就没什么错,皇上忌惮我们成国公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是你当时忍了那,不做这些事,难得他就不打压我们了?” 暮云有些内疚的说:“皇上打压我们这些外臣,无非也就是夺了我们家的实权罢了。到底是我行事张狂了一些,不谨慎连累了娘娘,如今皇上竟连面子情也不给娘娘您留存,我听说初一那日皇上宿在了淑昭仪的长安殿,这不是明摆着给您没脸吗?长此以往,您还怎么管理后宫?” 单婧妍冷笑一下:“我尽心竭力操持宫务这么多年,能有机会歇歇也好。” 听到这样的丧气话,暮云不由地有些着急:“娘娘!” 单婧妍笑着对她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自有成算。这场戏不过才刚刚开始,这么点小事就让你乱了分寸,改日你要是听到更滑稽的消息,到时候你可如何是好?行了,你只管安心回去,替我给母亲带句好,就说这一切的事务我心里都有计较,让她务必不要为我担心。还有,告诉母亲,让她这两个月一定要约束族中子弟,宁愿闭门不出也不能外出惹祸。如果这场戏没有意外的话,最少两个月以后,这场戏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单婧妍最后一句声音很是低沉,暮云没有听清,但是知道单婧妍这里有了对策,她也就略微放心了。 徐氏听了暮云带给她的消息,沉吟了片刻,然后说:“娘娘吩咐的事事我会安排好的。你且家去吧,最近就不要上门了,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太注意宫里的动静。”闻言暮云也只得家去了,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成国公府冷清的朱门,心里越发不安了。 回到家里她把事情和温廷舟说了。 温廷舟听了暮云的话神色暗了暗:“既然皇后娘娘和单夫人让你最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吧。” 暮云皱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温廷舟拉过她的手:“这事娘娘既然有了决断,她不和你说,说明她已经胸有成竹,你也别太过分深究了。” 听他这么说,暮云也放下了深究的想法,既然丈夫和皇后娘娘不让她知道,那么她就难得糊涂吧。 只是暮云不知道的是,她离宫后的第二天,太后娘娘就当着一屋子嫔妃的面斥责淑昭仪“迷惑君上,不敬中宫”,罚她停俸半年禁足一月。 皇帝下朝之后免不了要为淑昭仪求情,太后娘娘却说:“皇上宠幸新人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后宫最忌一枝独秀,陛下应该雨露均沾才好绵延子嗣。再者,初一十五留宿中宫这是祖宗定的规矩礼法,就算是皇上一时忘了,她淑昭仪难道还忘了不成?当初先帝在时,薛贵妃和梅妃再得宠也不敢在初一十五勾搭皇帝。这个钱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女儿的,竟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太后娘娘虽然说了皇帝一通,但是一国之君都亲自来求情了,她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于是淑昭仪的处罚就从禁足一月改为禁足三天。三天之后,淑昭仪恩宠却是更胜从前。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宫人一时间都往长安殿奉承起淑昭仪来,而单婧妍这位中宫皇后却显得分外低调。 半个月后的某日,这夜皇帝照样宿在长安殿。原本一切与往常无异,可是第二日一早皇帝却得知一个噩耗,娴婕妤昨夜突然发动早产,太医来的晚了一些,竟导致她肚子里的皇嗣胎死腹中,用了药之后才流出一个成型的男胎来。 这孩子可是国孝后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落得一个胎死腹中的结局,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怒,下旨彻查此事。 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长安殿的宫人阻拦了前来跟皇帝报信的太监,这才耽搁了传召太医的时间。得知实情后,太后再没给皇帝半分颜面,直接将当日阻拦报信的宫人们全部杖毙。因为宫人们都说是奉了淑昭仪的意思办事,又以“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将淑昭仪贬为最末等的更衣。这回就连皇帝也没给她求情,他虽然想要扶植起淑昭仪一派来与皇后一派抗衡,可是却也不能容忍她想要加害自己的孩子。 毕竟皇帝自己知道他的子嗣难得,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干掉皇后,却不敢动皇后的三个孩子的原因。好不容易这会儿有了一个孩子,他还想着这孩子以后要是不错的话,可以扶持起来抗衡皇后的三个皇子呢。 淑昭仪倒下之后,风头无两的钱家顿时也在朝中低调了起来。 对于娴婕妤小产一事,单婧妍在皇帝面前也表现的非常自责:“都怪臣妾没能将后宫管好,让这些宫人们肆意作为,好好的一个小皇子就这么去了,臣妾也很是心痛。” 皇帝再无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往皇后身上甩锅,于是他便摆摆手道:“罢了,这事怨不得你。” 单婧妍深叹一口气:“这几年来,咱们皇室一直都有些不太平,如今刚有天下升平的景象,宫里又出了这档子事,皇上虽然不忍降罪于臣妾,但臣妾心里着实难受得紧。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新生儿了,臣妾这个皇后难辞其咎。护国寺是咱们皇家寺院,香火极为灵验,臣妾想着去护国寺斋戒数日,为国祈福,祈愿皇上子嗣丰盛。” 听了皇后的话,皇帝有些意外,一国之后,除非是犯了大错,否则不会轻易去寺庙斋戒祈福。皇帝考虑了一会,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是片刻之后他还是点头说了一句:“好。” 皇帝以为单婧妍打的是以退为进的主意,却没看见他点头的时候单婧妍眼中竟有的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眸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眨眼间只剩下波澜不惊的算计。 等暮云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单婧妍的仪驾已经出了京城,她想着元初栀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带着孩子去了西山,她现在想找人都找不到,于是便去了国公府。徐氏见她来了还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家常,暮云还以为她并不知道此事,正要和她说。 谁知徐氏突然说道:“如果你是为了娘娘出宫之事而来的,那你就把心放回去罢,不必惊慌,有些事情把握住了先机总比被动承受要好。这件事娘娘与我心中都有了决断,你不要太担心,只管安心回去便是。” 徐氏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暮云又不知道她们的计划,伊一时间她也以为皇后和徐氏母女俩这是想要以退为进、适时示弱的主意,因此略待了一会就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廷舟都回来的很晚,只说是军中要整肃军务,这种事以往也有发生,但是暮云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温廷舟依旧是那样温和的样子,对待孩子们也很有耐心,暮云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能把这种猜忌放在心里。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明日中午本文就要大结局了哦!感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结局 单婧妍当天问皇帝的时候,其实还有几分不忍的,她想他拒绝的话,那么她肯定不会走到最后一步。毕竟多年夫妻,刚开始她确实也曾年少慕艾过。 但是当那个“好”字从皇帝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单婧妍的心里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失望还是解脱。 常言道:至亲至疏夫妻,古人诚不欺我!帝王家果然没有什么情意可言,甚至还比不过暮云对她得情意。想当初他也算得上是个雄才大略的君子。谁曾想他做了帝王之后竟会如此多疑,心胸狭隘。也许自古帝王多猜忌,心胸宽阔的地位自古以来就没几位。 不过,就因为他这个“好”,单婧妍总算在心底给自己找到了动手的绝佳理由,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因为身后已是万丈悬崖,只能披荆斩棘向前。往后退她就只能是粉身碎骨,为了那些支持她的人,为了父兄她只能往前,绝不能退后。 所有的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她前脚才刚离宫祈福,后脚宫里太后娘娘就身体不适,长子和次子还有幼子在自己的提点下正常上学生活,平日下学了就去慈安宫侍疾,宫务不出意外的话,太后会交由方德妃和邱惠妃共同主理。只是两位妃子也就是曾经的两位缙王侧妃娘娘,她们宿怨颇多,又怎肯齐心协力打理宫务,趁着她这个正宫皇后不在,恐怕是先收买人心安插眼线才最重要吧。 至于皇后不在宫规瞬间变的松散混乱,这么点小事又岂是她们会在意的事?横竖这个后宫管不好还不是她这个正宫皇后的错处吗,这些人巴不得多给她添些乱才好呢。 宫里的老人们忙着争权夺利,新人们则各个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成为皇帝的新宠。可是让众位新旧后妃心里不忿的是,皇帝竟然在一次宫宴上相中了一个跳舞颇好的宫女,当晚就封了宝林没多久又越级升至才人,各种封赏和恩赐更是多不胜数,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令阖宫侧目。 这位马才人,据传祖籍金陵府,金陵秦淮出美人,她身段妖娆,舞姿妙曼,擅长水袖舞。可是后宫有哪个女人是简单的呢?其他的妃嫔们也都不是吃素的,眼见一个宫女就要爬到自己头上了,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了,今日这个送补汤、明日那个送点心。 于是只要皇帝一进后宫,不是偶遇这个妃子在花前起舞就是碰到那个美人在月下抚琴,再不然就是碰到某个昭仪在吟诗作画,不过经她们各种勾引,各种偶遇果真有那么两三个妃子入了皇帝的眼,挣到了几分宠幸。 而马才人最近被皇帝宠幸的有些不知所谓,现在见有几个妃嫔分薄了自己的宠爱,心里自然是十分不忿的,于是她便心生邪念,托了与自己同乡的小太监从宫外买了一些她们金陵那边一种独特的助兴香料放在自己的宫殿里焚烧。 原本这些香料对正常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偏偏皇帝早些年曾身中剧毒,因为剧毒他子嗣困难,一直暗中调理着身体,近一两年才慢慢的好了一些。 很不巧马才人点的那个助兴香料中恰好有一味香料与皇帝现在所吃的药物相克。因为是后妃的私下行事,自然不会有御医瞧见。 那晚皇帝正好刚喝了补药,原本是想着到马才人这里消遣一番的,结果刚坐上帝位没几年的仁宗皇帝,就这么把自己的命给消遣没了。 与此同时,温廷舟和徐家的人也把皇帝的几个幕僚暗地里斩杀,尤其是南风馆的老板弄玉,南风馆可是皇帝收集消息的来源。 皇帝突然暴毙,单婧妍自然是连夜赶回宫里,天亮了后宫里就敲起了丧钟。京城的来百姓们都十分惊讶,不光平民百姓就连那些高官权贵,宗室等人也都是十分讶异。 皇帝得死说起来有点不光彩,当然,这是单婧妍回宫后“查”出来的事情经过,给了后妃与宗室的一个说法。 不管他们信不信,总之也是对皇帝的死有个交代了。对外,仁宗帝作为一国之君,宗室总要给他留些体面,不得已只说皇帝是得了急症去了,当然单婧妍刻意压制了消息,至于怎么压制就是她说了算了,那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和高官之家自然也“隐隐”听到了风声。 皇帝这个死法让他们都不由地想到前阵子他行事确实比较荒唐,现在人都死了,他们难道还要去和皇后做对不成?因此京城高官勋贵人家也都默认了此事。便是偶尔有几个稍有质疑的声音,但也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为了这事,单婧妍谋划了至少有十年的时间,自然不会给那些怀疑的人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她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使不慎失手也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就连单家,都没人知道她一早做了如此的打算。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就连为她办事的春晓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呢。 单婧妍现在十分庆幸苍天有眼,让她所有的计划都完成的这样顺利。 仁宗皇帝死后,自然就是新帝继位了。毕竟是嫡长皇子继位,一切都是名正言顺。没人会阻碍,阻碍了也没用,三个皇子俱都是皇后所出,后宫也就只有一位庶出的公主而已,其他妃嫔都没有生养子女。 而如今升为太后的单婧妍终于松了一口气,仁宗帝下葬的那天,她似乎在梦中见到了已经面容模糊却依旧气宇轩昂的父亲,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费尽心机也长久不了。 这一生,她能够走到这个权力的顶点,对她而言已经是再无遗憾,即使她死后要入十八层地狱,但是她丝毫不曾后悔,因为该报的仇她已经报了,该守护的人也已经守护好了,她这辈子总算是没有白活一回。 当暮云站在仁宗皇帝的葬礼中时她还恍恍惚惚的,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搞清楚皇帝怎么就突然就殡天了,她得到的消息说皇帝走的还十分难堪,而且她也不清楚原本该在京郊护国寺祈福的皇后是何时回宫稳住局面的。 但是看着人群最前面身着太后规制丧服的单婧妍,暮云心里清楚,她不需要深究皇帝如何殡天。她只要知道这一局没有硝烟的战争是皇后赢了,亦是他们站在皇后身后的人赢了就够了。 仁宗皇帝逝世第十天,嫡长皇子元靖顺应民意继承皇位,年号贤宗,尊母后单婧妍为皇太后,原太后娘娘为太皇太后。单家作为如今太后的娘家,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就连如今的成国公单渊和被贬到东北去的单峻俱都被召了回来。 一切变故都在暮云恍恍惚惚,不经意间就已经尘埃落定,虽然她不知道所有的情况,但是不管过程如何,现在的结局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她明白既然享受了这其中的便利与荣华,她便不会矫情的去批判什么。前世不是有句话说,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那一定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这一日暮云进宫看望如今的太后娘娘,明王妃和元初栀也在。周清在新帝继位后,自然投诚,单婧妍和新帝并不是仁宗那样心胸狭隘的人,自然周清依旧还是刑部尚书。毕竟周清这个人,才华是有的,人品也不错,并没有对单婧妍和新帝母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他和元初栀倒是越走越远了…… 如今看着身边的人们,暮云心里也是安定了,告别太后出宫后,暮云站在康定门下,看着从门外不远处走来的纤瘦却高大有安全感的身影,暮云笑得甜蜜,她知道这人堵上身家性命给她和孩子们挣来了这么一世的富贵安逸,她只管好好的珍惜,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逆着光温廷舟来到暮云面前笑着牵起她的手,把她送到马车上,然后骑着马和暮云一起回家…… ------题外话------ 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不会有番外!谢谢开书以来大家的陪伴和支持。我知道我的文笔不是特别好。但是这本书我也是花了心思的,虽然总体来说不算特别出彩,人物设计得不够丰满,描写和一些词句都不是特别优美动听,逻辑也有些乱。但是我还是花了222天把这本书写完了。 感恩这222天有你们的陪伴。鞠躬!!! 新书会在这个月内开,希望大家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