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东江再起》 第1章 殿后? “汪汪汪……” 大明天启六年、五月初七日午后。 毗邻巍巍鸭绿江、与朝鲜相望的深山老林中，忽然响起了凶悍的连绵狗叫声。 山腰间，一处隐秘又潮闷的舒缓地内。 李长寿一身破败的鸳鸯战袄，沾染了不少血迹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抱着冰凉的腰刀，正靠在一颗老松树下闭目养神，不由陡然被惊醒。 忙小心看向周围这二三十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的明军士卒。 这群都快要睡过去的同伴们，自也都被惊醒了，一阵低低的躁动。 “披甲人，是披甲人！” “杨头，鞑子招披甲人的大狗过来了，仅这边便不下十条，看样子，现在便要上山了哇……” 高高的松树上，望风的夜不收也惊着了，当即低沉的呼道。 “入你娘，球攮的玩意儿，狗鞑子上山了吗，到你跟前了么？！你他娘的慌个甚的？！再敢慌乱，老子剁了你！” 那被叫做‘杨头’，身材粗壮、约莫四十出头、满脸彪悍的把总官，登时暴虐的怒喝。 他威严明显很甚，转瞬便稳住了局面，周围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眼见这帮溃兵老实了，杨头这才对几个心腹使了个步上前，‘呸啪’的两口唾沫，老猴子般迅速上了树。 “呼……” 看着这杨头矫健的背影，李长寿轻轻又长长的舒了口气，年轻的脸孔上，却尽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与苦涩。 大半天了。 整整大半天了。 天可怜见啊。 李长寿不过是昨晚加班太累了，躺在他的五手小polo里多迷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拆解点余粮、还明天的房贷呢。 可陡然再一睁眼，沧海竟是变了桑田…… 他竟然……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平辽总兵官、一手开创了东江基业的毛文龙毛大帅麾下的一个大头兵…… 这大半天的舒缓，李长寿现在也算稍稍了解了些当下的局面。 一个多月前，后金之主、一代枭雄老奴努尔哈赤，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兴致，那些蒙古的叫花子们不知道是怎么惹毛了他，竟然点齐了大兵，亲征喀尔喀。 算命先生出身，又在基层打磨煎熬了二十年的毛文龙，怎可能放弃这等机会？ 当即便也是点齐精锐，亲领数万东江猛士，一路怼着老奴的腰眼追过去，现如今，已经打到了鞍山一带，直逼后金的‘东京’辽阳。 现在，前方虽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但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些年一直被毛文龙捅‘菊花’，早已经犹若惊弓之鸟的老奴，这次威风八面的亲征，八成又要流产了。 奈何…… 大环境虽对东江、对大明都颇为有利，对李长寿却是……相当的不友好…… 毛文龙与东江的风光，俨然是他们东江主力的。 可李长寿此时，却是徘徊在这宽甸山区、这莽莽长白余脉的‘炮灰兵’…… 更可怕的是—— 即便是在这支小队伍里，李长寿都是个‘异类’…… 这，并不是他的本队…… “二哥，今，今天这，怕，怕是真要大不妙了哇……呜呜，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正一边思虑一边观察着，身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材黑瘦的小兵伢子，忽的呜呜咽咽的低低对李长寿哭诉起来。 转眼，眼泪鼻涕已经一大把。 “墩子，你哭个锤子！哥还没死呢！忘了哥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哥可是跟玉皇大帝的天兵天将学过艺的！” 李长寿狠狠的瞪了这叫‘墩子’的小兵伢子一眼，直吓得他转瞬便惶恐的紧紧闭住了嘴巴，诸多晶莹都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不过，李长寿心里却是对墩子道了个歉，那等热血也逐渐开始燃烧起来！ 前世，辛辛苦苦，一丝不苟，从未有一刻敢懈怠，却不过是慌慌张张，糊口的那碎银几两。 十几年寒窗，十年工作，亦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是他李某人不努力吗？ 这显然不够公允。 无怪乎是眼界有限，天分有限，平台亦有限，纵有补天之志，却无一缕可平，卷不过那些二代和高手罢了。 此时，这个时代虽没有后世更舒服，却是一片赤果果、金灿灿的超级蓝海啊！ 更是整个华夏民族，五百年兴衰的最核心转折点！ 上苍让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看似很残忍，却，何尝又不是一次涅盘般的重生？ 墩子这时早已经受惊的小鹌鹑般卑微的垂下了头，李长寿此时再看向他，目光明显多了不少柔和。 谁曾想，这怕毛都没长齐的小兵伢子，不仅是自己的发小跟班，更是救命恩人呢？ 没错。 前身的李长寿，在昨晚突围的混战中，差点被人开了瓢，早魂归天外了，正是墩子这小屁孩，生生架着李长寿跟上了大部队，让李长寿得以缓了过来，这才鸠占鹊巢。 “扑通！” 李长寿刚刚确定，只有墩子才是这支队伍中唯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不远处那杨头也迅敏的跳下树来。 他阴沉着大眉头低沉道：“鞑子有点凶，儿郎们这会儿也歇的差不多了，都准备干活了！” 周围人顿时‘哗哗’紧张起来，急急收拾行装。 但杨头阴沉的老眸子扫视间，话锋却是突然一转：“鞑子究竟汹涌啊，为了保全主力安全撤走，怕是，得有几个弟兄，去殿个后了。” 静。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恍如要被阎王爷点名一般，一个个都缩头乌龟般缩起了脑袋。 ‘殿后’是个什么意思？ 墩子这小屁孩都知道啊。 不就是去引开鞑子，让主力跑路吗？ 可… 这活儿是人做的么？ 人去了还能活么？ 杨头却没事人一般，继续阴沉的扫视众人。 却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游弋过李长寿两人的时候，明显多了不少停留。 众人的目光，随之也落到了两人这边。 “……” 李长寿一阵无言。 还真他娘的不出所料哇…… 便再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俯身拜倒在地，额头都深深的摁在了地上的枯枝烂叶上，恭敬道： “杨头，卑下不才，愿为兄弟们殿后！只求杨头日后得善待卑下的老母与妹子！” “嗯？” 几十双双目光不由再次看向李长寿，便是那杨头，阴沉的老眼中，也闪过了不少错愕。 这短命鬼李愣子家的二小子，可以的啊。 第2章 老子卖队友怎么了? “呜呜，二哥，你脑壳被鞑子敲坏了么。你，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哇……我还没娶媳妇呢，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一回呢……” 郁郁葱葱、海一般深沉的崇山密林间，李长寿时而将脚下的枯枝烂叶踩的‘咯吱’作响，耳边不断响起墩子委屈的哭诉声。 眼见山下鞑子猎狗的‘汪汪’叫声已经越来越近，而杨头他们的主力，此时怕也已经出去了二三百步； 李长寿又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墩子一眼：“闭上你的臭嘴！再敢叨叨，老子把你自己丢在这！” “唔……” 墩子登时傻了眼。 但他虽然憨，却不是真傻，也知道李长寿此时心情不好，忙是紧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说话。 李长寿怎么可能丢下他？现在这般，李长寿心里怕也苦闷的紧啊。 “呼。” 见墩子老实了，李长寿长长舒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葱翠，对墩子摆了摆手，脚步愈发坚定。 此时这般状态，两人看似已经步入到了绝境，可换个角度，又何尝不是一条生路、好路？ 想想吧。 与其等人撕破脸皮，直接杀猪宰羊，何如他李长寿有这个自知之明，先开这个口，不仅能赚个好人情，乃至还能赚个英雄气概呢？ 而这也并不是李长寿脑袋发热、拍屁股后做出的决定，而是早就有了筹谋！ 这大半天虽是凌乱，简直开天辟地，可李长寿明显感觉，他此时的脑子，比后世要好使了许多。 身体更是云泥之别。 后世，李长寿究竟三十的人了，身体精华早就被不健康的作息、习惯给掏空了。 但此时！ 这却是个十八岁的棒小伙！ 即便略有瘦弱，却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关系，天地间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李长寿的身体素养，似也有了某种神妙的精进！ 若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李长寿都想问问墩子这个憨憨，昨晚他受伤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异象了。 此时，两人虽与杨头他们的主力背道而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李长寿心里却愈发踏实。 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鞑子突然发这等疯，怕绝不是没来由的。 毕竟。 鞑子就算势大，可这宽甸深山，作为巍巍长白的余脉，何其壮阔？ 这般大摇大摆的上山搜人，得付出多少成本？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然而鞑子偏偏就这么做了！ 俨然。 这里面有问题。 八成，是杨头他们中有人，犯了鞑子的什么忌讳！ 若真的这般，跟着杨头他们的主力走，才是小母牛迎风倒立，要找死！ 真以为山下那些披甲人（鄂伦春人）养的猎狗是闹着玩的么？ 须知，即便到了后世，鄂伦春人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猎手之一啊。 李长寿怎会给这帮人陪葬？ 而想对付这些猎狗—— 李长寿抬眼看了眼已经有些阴云涌动的天空，心中愈发了然！ “汪汪，汪汪汪……” 这时，李长寿两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断崖之前，下面也就百五十步，便是鞑子的先锋了。 居高临下，隐隐绰绰间，都能看到那些镶蓝旗鞑子晃动的身影了。 这些鞑子的猎狗上山时明显都上了嚼子，却还是有凶悍的猎狗‘汪汪’叫出声来。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眼睛眯的更紧！ 不出所料啊，鞑子果然也很谨慎！ 否则。 猎狗全程上嚼子，直接摸到山上来，怼着杨头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不才痛快？ 却是这般畏畏缩缩，脱了裤子放屁！ 显然。 他们人手也不够用！ 或者说，想付出更少的代价来达成目的呐！ 这一来，李长寿的机会与空间便都来了！ “狗鞑子，你们这群球攮的乌龟羔子，给你爷听好了，你爷现在就在你们头上呢！有种你们这群乌龟羔子便来抓你爷啊！哈哈，先赏你们一泡黄金水……” 莫名其妙间，李长寿忽然扯着嗓子大呼起来，一边别着腰刀，一边竟直接脱了裤子放水。 同时还以示意墩子也这般。 “二哥，你，我……” 墩子直接傻了，魂儿都要飞到九天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哥他不是真的傻了吧，送死也没有这么送的哇…… 奈何，李长寿已经肆意的‘哗啦啦’放起了水，量还挺足的…… “汪汪，汪汪汪……” 山下不远，鞑子的猎狗闻到了李长寿的尿骚味，登时更为的躁动，几乎要挣脱缰绳，冲上来直接撕了李长寿了。 “狗鞑子，你们是不是都没xx？爷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呢，快来抓你爷啊，哈哈……” 放了约莫三分之一水，李长寿忽然强止住了，却并没有着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而扯起了嗓子，继续怼着山下的鞑子大骂不止。 且专怼着这些鞑子家的女人问候，刁钻又刻薄，直让下面的鞑子要吐血，一个个哇哇大叫着，恨不得飞上来活撕了李长寿。 乃至还有数支冷箭飞上来。 奈何山林间树木藤蔓密布，这只能是无用功了。 …… 遥遥听着李长寿在西边的山林间大骂不止，已经攀到东面一座小山岗上的杨头等人，面色和脚步都是更加轻快。 杨头身边一个姓陈的心腹低低道：“头，这小李子倒也是个人物，算是条汉子啊……” “哼，你以为呢？” 杨头淡然的看了这陈姓心腹一眼，长出了口气道：“他老子李愣子，若不是太不会做人，又何止这多少年了，还只是区区总旗官，现在骨头都化在这山间了？” 说着，他冷声道：“既然那小李子已经为咱们卖了命，咱们也不能墨迹了，继续加快脚程吧！待回铁山后，通禀上去，争取为这小李子家多争取点抚恤！” “嘿嘿，头英明啊……” …… “狗东西，狗尼堪哇！！主子，容奴才带几人过去，把这个满嘴喷粪的杂种剁了吧！” 山下，这伙百多人的镶蓝旗鞑子纷纷停下了脚步。 为首甲喇章京旁，一个人熊般健壮的白甲，肺都要被气炸了，青筋暴怒的大嚷大叫。 “呵。” 这甲喇章京约莫四十出头，满脸幽深，一看便是被辽地的风霜打磨的多了。 他冷冷一笑，根本就不为山上李长寿的言语所动，淡淡道：“听上面那尼堪的动静，不过一两人尔！若不出我所料，这必是这些尼堪受伤的诱饵！咱们真正的猎物，在对面呢！” 说着，他不容置疑道：“留几条狗，派几人盯着这边，吓他一吓！其余人等，速速向东！” 这白甲也反应过来，可不是这回事嘛？忙是狗一般讨巧道：“主子英明哇……” “主子英明啊……” 周围马上便是响起一片马屁声，迅速行动起来。 …… 山上，墩子眼睁睁的看着鞑子竟不再追他们，反而直接朝着东面杨头他们主力的方向而去，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怎个回事嘛…… 第3章 倒在黎明之前…… “汪，汪汪汪……” 叠伏的崇山峻岭间，几条凶悍的猎狗几乎要把喉咙叫破，李长寿和墩子也完全跑成了‘水人’，浑身都湿的通透了。 然而。 即便鞑子追兵和那几条凶狠的猎狗也就在百来步之外，依然穷追不舍，墩子这时却非但不怕了，反而兴奋的急急追问李长寿道： “二哥，咋回事，咋回事嘛。这尿和尿布，咋这么好使哇。那些傻狗怕都快叫死了哇……” 李长寿抬头看了眼愈发阴沉的天色，依然没时间搭理墩子。 他又从袖子上扯下了块破布，强撑着挤出最后一点尿，浇到这破布上，又狠狠丢到下面他们对面的方向，嘶哑着喉咙招呼墩子道：“少废话，想活命就赶紧走！” 说着，竟自往山上冲去。 “额，二哥，等等我……” 墩子也回过神来，忙急急去追李长寿。 …… 山间又闷又热。 越往山顶走，这感觉便越甚。 主要是这时的山上，林木太多了，简直油泼不进，几乎不透风的。 而虽然又溜了后面几条大猎狗一段，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可此时，别说还有点虚的李长寿了，‘小钉锤’般的墩子也快逼临极限了。 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人只能是死撑着继续顶。 否则。 只要一条猎狗追上来，便全崩了…… 李长寿一边咬牙死死坚持着，一边急急透过头顶些许的缝隙看向天空，期待这场雨早点下下来。 用尿的重.骚.味吊着这些猎狗，虽是好办法，可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的李长寿两人，跟这些明显养精蓄锐的猎狗，还是不在一个水准线呐。 “啊！” “跟这些狗鞑子拼了……” “护着杨头先走……” 正当李长寿两人就快到山顶、再也绷不住的时候，遥远处的山腹中，忽然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与狗叫声。 似是……杨头他们的主力，已经被鞑子怼住了…… 墩子登时不可思议般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有些冷的看了眼墩子，脚步却不停留，果决道：“走！” “……” 墩子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本就很信任李长寿的那等信任，已然又加深了一大层。 他的二哥，果然是跟天兵天将学过艺啊。 若不然，谁能办到如此？ …… 李长寿强撑着灌了铅般的双腿，继续往山上爬，一边大口又贪婪的呼吸着越来越清凉又湿润的山风。 临近山顶这边，树木的密度小了些，山风已经可以进来。 尤其是遥远处依稀传来的隐隐炸雷声，让李长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只是…… 偶尔看向山腹间那越来越势弱的喧嚣声传来的方向时，李长寿漆黑的眸子里，还是略有落寞。 即便那杨头不厚道，李长寿说不怨他是假的。 可。 但凡是能有选择，李长寿还是希望他们能活下去的，至少能活出些人去。 毕竟，倘若他李长寿站在杨头的位置上，怕也是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可惜啊！ 雨马上就要下起来，必定能冲刷掉这山间的诸多气味，废掉这些猎狗，杨头他们却是…… 倒在了黎明之前…… 果然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 “轰隆！” 正当李长寿再也撑不住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空中，终于是传来了暴虐的炸雷声。 转瞬，豆粒大的雨点，便是噼里啪啦的翻涌而下。 已经许久没喝过水，又被潮闷搞到极限的李长寿两人，陡然被这清凉洗礼，简直如获新生！ “哥，下雨了，下雨了哇……” 墩子直接趴在了地上，双手狂拍着脚下的枯枝烂叶，却又仰着头，贪婪的喝着雨水。 李长寿也差不多模样。 贪婪的享受着这清凉的生命之源，但耳朵却依然在听着山下猎狗追兵与遥远处杨头他们的动静。 却如预料的差不多。 这般噪杂间，杨头他们的声音，早就传不过来了，而山下的那两只傻猎狗，咆哮了一会儿也没了啥动静。 它们已经失去最强大的支撑了！ …… 几分钟之后，李长寿已经缓过来些，继续招呼墩子往山顶上爬。 墩子虽是疲惫，可那等对李长寿的信任，已然是达到了最顶点，也不再废话了，忙是跟上。 顶着大雨来到山顶，世界已然苍茫一片，雨点打的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李长寿强撑着来到一块巨石旁，用双手护着眼睛，透过缝隙远眺西方，不多时，嘴角边止不住弯弯翘起来。 前世时，贝爷和德爷的片子俨然不是白看的。 站在山顶这个维度，果然有着纵览全局的肆意！ 若是顺着山顶继续往西走，至少还能有个两里来的纵深！ 更让李长寿兴奋的是，穿越果然给他带来了神妙的好处，他的眼力、耳力，都比前世强了不知道多少！ 即便此时这般苍茫，许多东西，他都能看个听个大概的。 又缓了片刻，李长寿毫不墨迹，继续招呼墩子上路，沿着这巍峨的山脊背，一路往西而行。 虽说此时东江部在宽甸的主力，是在野人沟东面，但李长寿此时已经是了然！ 狗鞑子不把他们的事情搞明白之前，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依照李长寿和墩子两人这般状态，往东面突围，就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还是缓一缓、苟一苟，等局势稍稍明朗，再做抉择不迟。 而且。 别看现在清凉了颇为舒服，山间的夜却是更凉，昼夜温差不小。 若不能及时找到容身之处，搞点东西吃，感冒都能要了李长寿两人的命。 …… 山顶乱石很多，地势颇为崎岖。 好在树木藤蔓少了许多。 这让李长寿和墩子即便狼狈，速度和效率却是高了几倍不止。 半个多时辰后，雨势开始放缓，李长寿两人已经来到了这山脊西面的尽头。 站在这边陡峭的山崖上，已经可以看清这些镶蓝旗鞑子在山谷中围着官道而建的营地了。 至少有六七十顶大小帐篷，怕至少得五六百人的…… “咦？” “哥，看下面，下面不远，好像有个山洞……” 这时，墩子忽然兴奋的低呼，就要往下去。 李长寿忙回神看过来。 片刻，瞳孔却是一缩。 登时狼一般冲过去，一把撕住了墩子背后的衣衫，低沉道：“别出声，下面有人！” “额……” 第4章 你竟然欺负女人，还是人吗 “哥，你，你别吓唬人啊，这下面哪有人？” 几分钟后，墩子这才缓过来，看看身下不远处的山洞，又看看李长寿，还是有些心悸。 李长寿趴在地上，犹如一只潜伏中的豹子，眼睛眯的很紧。 这山洞乍看并无异常，没有什么人类痕迹，可稍稍仔细看，会发现，周围的落叶很不正常。 这山洞上下，都是松树，落叶基本都是松针，可这山洞前面，却有不少枫树的落叶。 野兽怎可能办到如此？ 必然是人！ 加之李长寿的记忆里，清晰的记得，从几十年前辽东土霸王李成梁在宽甸这边瞎几把搞屯堡又移民开始，这片区域内老百姓的反抗就没断过。 到了后金势起后，这种反抗自更为激烈。 原本生活在这片山区的山民们，也逐渐被分化成了三种。 一种跟着鞑子当了顺民、做奴才活命了。 另一种则跟着毛文龙，当义民干鞑子。 却还有第三种，他们两边都不想掺和，只想脱离这尘世，过几天自己的安生日子。 眼前这山洞若真有人，怕，极有可能是第三种。 “哥，咋个办哟……” 见李长寿眼神越来越凝重，墩子小声道。 若是能有选择，李长寿是真不想跟这山洞的主人打交道，起码在此时。 可惜啊。 他们现在必须得搞点吃的，烤烤火，哪怕是用强见血，乃至出人命，也得咬着牙硬上了！ “机灵点，刀握紧了，听我招呼！” “额，好……” ……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这不大的山洞口，将周围的枫叶浸染的更显灵透，若不考虑人的处境，简直如诗似画。 奈何。 再美的诗与画，在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李长寿恍如完全化身为猎豹，已经趴在洞口数步外的一颗小松树下十几分钟，却是一动不动。 另一侧的墩子都快急死了，拼命对李长寿打眼色，李长寿却根本没反应。 敌明我暗。 在这般状态，只要是人，都是敌人，便是孩子都不能例外，岂容儿戏？ 乃至，万一这里面不是汉人逃民，而是鞑子逃民…… 那就真不好玩了啊。 “布谷布谷，雨快停了呀，咱们透透风去。顺便看看那些狗鞑子走了没。” 正当李长寿的耐心都要耗尽，止不住想从正面突击而入的时候，山洞里，忽然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野人般的少年。 他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不大的小隼。 他在山洞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便灵巧的饶了一下，躲开了山洞口的正前方，这才来到外面。 “……” 李长寿心里不由也长舒了口气。 幸好刚才没贸然，否则，怕真要掉坑里了啊。 看着这少年这看看那看看，已经进入到了攻击范围内，李长寿的心神也紧绷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自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忙是点头。 “今天这天不成啊，怕是打不到啥东西了，还好我前天猎了只狍子，还能吃几天，嘿。” 野人少年声音略有粗哑，自言自语着，并未走墩子那边，反而是来到了李长寿身前。 他只顾抬头看着天空与远方，却并未注意到身前不远泥人般、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李长寿。 正当他再往前半步，身体稍稍背过李长寿一些—— 李长寿陡然动了！ 唰！ 他如豹子般暴起，并未用刀，身子却是如狼似虎的直接扑在了这野人少年身上。 旋即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将他压在身下。 这般状态，即便情况紧急，可这野人少年明显是汉人，自是能不出人命就不出人命为好。 “唔唔……” 野人少年比李春来瘦弱，力气却不小，登时呜咽着拼死挣扎。 墩子正要急急过来帮忙，李长寿却是以眼色示意他，警戒山洞那边。 墩子也反应过来，忙是缩到了一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个距离，既能帮得上李长寿，同时又能警戒山洞方向。 究竟是老兵油子的种，从小到大，大字虽不识几个，但这等战斗素养，早已经深入骨髓。 “我，，，你……” 但正当墩子已经准备就绪，示意可以过来帮李长寿的时候，李长寿的面色却忽的变了。 转而，直如见到了天外飞仙一般，本来紧绷着的身体，下意识便卸了些力。 “哇——” “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人嘛！呜呜……” 下一瞬，画风突变。 ‘野人少年’一下子掀翻了还在懵逼的李长寿，趴在地上，直‘哇哇’大哭起来。 声音哪还有刚才的粗犷？ 早已满是娇嫩。 “哥，这，这，这是……” 墩子也傻了，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直沦为了背景板。 李长寿这时终于缓过神来，却没有再贸然对这‘野人少年’动手，急急解释道：“姑娘，你，你误会了，你刚才说话粗着嗓子，我以为你是……” “你以为是就是啊！我学我爹说话不行啊！布谷，咬他！” “我艹……” 随着一声凄厉的隼鸣，李长寿眼前登时一道青光掠过，也来不及多想了，慌忙一个驴打滚。 这小隼见一击不成，又凄厉的鸣了一声，陡然飞上天空，盘旋一下，马上就要俯冲！ 李长寿此时也来不及管许多了，急急道：“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碰你胸的，鞑子马上就要追过来了，等避过了鞑子，要打要杀，都随你成吗？” “什么？” “鞑子追到这边来？你在骗我？！” 这野人少女陡然爬起身来，抚着腰间短刀，冷冽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却没有再让那叫‘布谷’的小隼攻击，小隼又立到了她的肩头上。 李长寿忙长话短说，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 野人少女也不敢再乱来，忙是招呼李长寿两人进了山洞里。 绕过了一道道陷阱，又通过一个不起眼的狗洞般洞口，直接下到了这山洞下面。 直到红红的篝火燃起来，李长寿和墩子依然叹为观止。 今天若是真强来，怕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不过野人少女手段虽是不弱，却也就十三四岁，而且，她明显很久没见过人了。 在李长寿的循循善诱之下，很快便一边给李长寿两人烤香喷喷的狍子肉，一边说起了她的经历。 …… “三姑，你，你是说，对面的山头上，有一个鞑子小营地，你姐她们十几个女人，现在还被关在哪里？” 吃了怕不下三斤狍子肉，又喝了些热蘑菇汤，李长寿体内的生机已经开始飞速的恢复着。 却是止不住紧皱眉头，看向了眼前的少女秦三姑。 倒不是秦三姑占人便宜，叫这等名字，而是这就是她的本名…… 毕竟，作为山里猎户家的丫头，又哪有那么多讲究呢？ “呜……” “若不是当初姐姐拼了命救我，怕是我也逃不出来、要被那些鞑子糟蹋死了啊……” 英雄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重提这些伤心往事，秦三姑很快便把脏兮兮的小脸哭花了，却是显露出来不少白嫩的肌肤…… 她之所以这个打扮，显然不是白来。 李长寿此时心里也逐渐沉稳下来，思虑一会儿，看向秦三姑的眼睛道：“三姑，你，想不想灭了那些鞑子，为你姐，为你家里人报仇？” ………… 新书还是小幼苗，需要大家呵护，电击收藏推荐，都是对船的强力支持，船在这里多谢了。鞠躬作揖... 第5章 ‘守陵人\’后裔 清晨，朝阳初升，神霞弥漫天地间，将这片幽深的深山老林，遮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一夜休整，又吃饱喝足，李长寿在山洞口外的平地上，接连做了近百个俯卧撑，状态也越来越好。 这最简单的俯卧撑，却是最好的‘核心收紧’的方式。 “唰！” 这时，秦三姑矫健的从一旁的大石头上翻下来，小脸紧绷着道：“李大哥，山下的鞑子非但没走，反而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嗯？” “你这么早就去看了？走，带我去看看！” “好！跟我来！” …… 不多时之后，看着远处野人沟方向，鞑子果然又增兵了，帐篷、战马都是多了一倍有余，李长寿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 到底是怎个回事？ 这些鞑子怎的搞起来没完了？ 须知，老奴和后金的主力，此时必然还在西线啊，这帮镶蓝旗的球攮的，怎在这老林子里玩起命来了？ “李大哥，你，你不要乱来啊。我虽然一定要为我姐她们报仇，却要凭我自己，不能连累你们的……” 秦三姑忽然低声道。 李长寿也回神来，摇头苦笑：“三姑，你救了我和墩子的命，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而且，杀鞑子，本就是我们官兵的责任！只是，现在形势有些不妙啊！” 说着，李长寿看着秦三姑的眼睛道：“三姑，你，有没有办法，咱们能饶下山去，绕到你姐她们那座山上？” “李大哥，你，你想干啥啊？别乱来啊，会死人的哇！你该知道，那些鞑子有多凶多狠呀……” 秦三姑有些急了，小女孩性子尽显无余。 李长寿心里止不住苦涩。 若是让人知道了，他这般套路一个未成年、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那帮女拳还不得把他活撕了啊…… 但此时，套路归套路，李春来的战略眼光却并不套路！ 眼下局面明显不对。 纵然此时还不知道核心消息，可根据已有的消息来分析，要么是昨天的杨头他们，没有死绝，要么便是还有其他知道秘密的明军溃兵活下来了，鞑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一来，即便李长寿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西头，却究竟还在这座山上，还是不够安全！ 而对面那座山，反而有些‘灯下黑’的神韵在。 至于为秦三姑报仇，李长寿也绝不是敷衍！ 既然秦三姑他姐那边，是个鞑子的淫.窝子，肯定是有机会逮到落单的鞑子的！ 李长寿的父亲虽是总旗官，本事不弱，也有些人脉。 奈何。 去年也是这般时节，他和墩子的父亲，包括李长寿的大哥，墩子的大哥，三哥等几十号人，也是如李长寿今天这般，被围在了这附近的山林间，现在，骨头便都已经化了啊。 家里已经没了父、兄这些真?男人依靠，也是李长寿和墩子这等‘娃娃兵’此役都要上阵的原因。 毛文龙这般三番五次的折腾，根本就不计成本，饶是依然有不少新鲜血液加入，可一些老种子，都要打没了啊…… 所以。 李长寿想活下去，乃至活的不错，必然也需要功绩来晋身！ 眼下有这等机会，又怎能放过？ 眼见李长寿这般坚定，秦三姑究竟是个小丫头，也不敢再劝，低低道：“李大哥，这山下，好像有一个王陵，有一条密道，可以过去。只是，密道里怕有很多机关……” …… “李大哥，你们两个小心脚下，这一段一定要跟紧我，错一步都不行哟……” 幽冷的山间溶洞深处，火光轻微闪动，一个灵巧的小身影，小心在前方引路。 看着前面秦三姑灵巧的身影，李春来答应的同时，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谁能想到，秦三姑这小丫头片子，竟是建造这座东夏什么王王陵的汉人工匠后裔…… 不过，稍微一想，李长寿也回过神来。 若是没有点真本事，秦三姑就算有她姐掩护，又怎能逃的过鞑子的追捕？ 这几座山的风水，李春来不懂，但几座山体，都有天然溶洞道与工匠们后来开采的逃生道路相连。 有着秦三姑这个‘守灵人’后裔带路，除了需要小心些，并没有什么危险。 李春来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啊。’ 比如秦三姑的父亲。 即便到了他这一代，祖上的手艺早就失传了，也不认识什么字，却并不防，他有先见之明，提前为女儿留一条路。 在秦三姑和她姐几岁的时候，便带她们进这王陵熟悉过环境了。 只可惜，面对汹汹的鞑子…… 人算不如天算那。 也就半天多的工夫，李长寿一行三人，顺顺当当的‘穿过了山’，来到了对面的这座大山上。 此时，天色刚黑下来没多久，将将好。 “李大哥，那个鞑子营地在山腰深处，离这里大概还有两里多三里地，咱们现在该咋办……” 山腹间隐秘的密道出口，秦三姑小心看向李长寿。 墩子也忙看过来。 李长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的地形，低声道：“咱们的干粮，还能吃多久？” “若是我自己，十天半月也够，可……怕是只能有个一两天了……” 秦三姑止不住委屈起来。 明明是她辛苦打来的干粮，此时却要分享给李长寿两人。 “咳……” 李长寿轻咳一声，笑道：“一天便足够了，总归能找到机会的。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咱们先回这密道里，养足精神，下半夜再开工不迟！” “……” 秦三姑和墩子登时无言。 可稍稍仔细想，却是又发现，李春来这办法似才是最稳妥的。 毕竟，现在周围的鞑子，着实有点多了啊。 “狗奴才，到底还要多久？爷他娘的腿肚子都要抽了知道不？” “爷，爷，您歇歇，歇歇。嘿，这不是怕被上头发现吗？才藏的隐蔽了些。不过爷您放心，至多还有两里来地便到了……” 正当李长寿三人刚钻回到密道里，又与那等幽冷亲密接触的时候，脚下几十步外，忽然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与喘息声！ 听人数，似乎不多，也就三两人的！ 秦三姑和墩子登时止不住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也没想到，机会这么快便是来了，心神也是大振！ 忙是对两人使了个眼色，悄悄探出了半个头，仔细听！ 第6章 安乐窝 “哥，你，你怎想的啊，刚才为啥不动手哇？他们就两个人啊。现在这，这，哎……” 十几分钟后，一颗老枫树下，墩子气急又无奈的看向李长寿，直要吐血。 究竟是天真烂漫的呆萌小骚年。 在稍稍了解了些秦三姑、尤其是见识过部分秦三姑的真容颜之后，有人已经止不住荡漾起来了。 若不是这两天下来，李长寿积威甚重，墩子这个憨批怕已经造反了。 竟挡着他在伊人面前展露雄风？ 李长寿本不想理会墩子这个憨批，见秦三姑也有些不解又失望的看过来，不由怼着墩子的屁股用力踢了一脚，冷冽骂道： “你他娘的猪脑子啊。他们是就两个人不假，可你也不看看那真奴是个什么模样的？那他娘的比熊瞎子都壮实啊，至少也是个白甲级别的！你想把咱们仨的性命都填上？” “额，这……” 墩子不敢直面李长寿的威势，却也止不住的委屈。 秦三姑这时倒冷静下来一些，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刚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李长寿有些暴虐的模样，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 场面登时冷下来。 看着两人的表现，李长寿心里岂能没数？ 后世，李长寿虽是没当过什么大官，这总那总的，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小头目级别。 什么真无上大道的，李长寿自边都摸不上，可对人性，对怎么带小队伍，他早已是炉火纯青！ 比如眼前。 别看这个三人的小队伍构成很简单，但若不能进行及时引导，什么救命之恩都要拉稀的。 “哎！” 片晌，李长寿忽然长叹息一声，两眼失神的看向天空： “你们两个啊。我怎不想杀鞑子？我比你们谁都想杀鞑子，建功立业，为父兄叔伯们报仇！奈何，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姊妹，我难道要用你们的命，去杀鞑子么？” “额，哥，你，你别生气啊，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哇……” 见李长寿落寞的转过身去，消沉又苦涩，墩子登时急了，忙急急就想解释，却也因为着急，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丫头片子究竟早熟。 秦三姑忙拉了墩子一把，低声道：“李大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好。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呀？” “你们都想明白了？” 李长寿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却依然故作不爽的看向两人。 墩子和秦三姑赶忙小鸡吃米般点头。 “呼。” 李长寿不由再次长长叹息一声，深沉道：“你们两个啊！鞑子咱们肯定要杀！但是，得动脑子，讲谋略！咱们就三个人，墩子我便不说了，三姑你也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大仇还未报，怎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着，李长寿冷冽的扫视两人：“话我直接跟你们说明白了，咱们时间还多的是，但若没有绝佳的机会，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我李二这个当大哥的，得有当大哥的样子，把弟弟妹妹都活着、好好的带回去！” “哥，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啊，我以后，啥都听你的……” “李大哥，我，我也全都听你的……” …… “嗷）））” “吼——” 夜，悄然深了。 山林间，沉寂的野兽逐渐开始活跃，诸多高大树木的映衬中，这片原始的老林子里，杀机已悄然涌动！ 然而，在这座大山腹地的一个小凹地中，却是篝火透明。 十几顶大小帐篷连接在一起，不仅酒肉飘香，更是时而传出男人的淫笑与女人的浪.叫。 上方几十步外的一颗老松树上，李长寿看着这鞑子窝的布置，不由也有些叹为观止。 正如后世那句玩笑话，‘不要用你贫乏的想象力，去构架有钱人的生活。’ 这鞑子窝正处在大山腹地的一个小盆地正中，约莫二百多三百来平，一个山泉眼，正从北面的山体中发源，潺潺汇聚成一小小溪，将营地一分为二。 而有着周围高大树木的遮挡，不论是这里火势的烟雾还是声音，根本传不出太远。 端的是个洞天福地！ 但此时这营地虽是没有值守，四面却各有三四条大猎狗！ 那木质的栅栏看着也就一人多高，可真想攀进去，不被发现，战狼和龙牙都来了也做不到啊。 李长寿并没有着急，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墩子和秦三姑。 少男少女都已经傻了眼。 便是秦三姑，小脸上也满是化不开的惊悚。 当初，她是在家里被抓，她姐姐拼命帮她逃走，并没有被抓到这里来。 此时，真看清了眼前这鞑子窝的模样，她这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啊…… 怎么可能逃出去呢，怪不得姐姐一直不曾来找她…… “哥，咱们，咱们该咋办……” 墩子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是看向李长寿。 说真的，真要跟鞑子玩命，他倒还真不是太怕，可，面对这比狼还要更凶的大猎狗，便是在这里，他的腿.根子都已经软了…… “咋个办？” 李长寿看了墩子一眼：“你还想强来不成？” “……” 墩子登时无言，灰溜溜的垂下了脑袋。 李长寿也不再刺挠这个荷尔蒙躁动的憨批，低声道：“这营地这般，咱们强来怕是不成了！不过，却未必没有机会！就看你们有没有耐心了！” 两人忙是又小鸡吃米般点头，用行动表示他们将绝对服从李长寿。 李长寿嘴角边微微掀起一抹弧度，声音却是低沉道：“那便先耐住性子再说吧！”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已经过了子时中，正式进入到后半夜了。 这鞑子窝里的喧嚣早已经安静下来，一切都是回归于平静。 这段时间，李长寿看似木桩般盯梢，并没有什么动作，却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对这鞑子窝的配置，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鞑子窝里，真守卫不多。 只有一个老披甲人和他老婆两人。 女人倒是不少。 前面时，诸多帐篷里基本都有火光。 不过，客人，却似乎就之前那人熊般的白甲一人，因为其他帐篷里，并没有那等声音。 若是能搞定这些猎狗，李长寿此时直接摸进去，灭了那头‘人熊’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这狗东西，前面至少一挑五，怕早已经虚脱了，现在必定睡着了。 可有这些猎狗…… 李长寿也有些无奈，怕只能等明早上、他出来这窝子之后再想办法了。 “咦？哥，好像有个女人出来了！”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旁边，墩子忽然小声提醒一句。 李长寿自也发现了这个身影，忙是看过去。 可没片刻。 不只李长寿，便是墩子和秦三姑，瞳孔也是陡然瞪大到了极限，简直要爆裂一般！ 第7章 猎杀‘人熊\’! 这是个身材很匀称的年轻女子。 跟之前她同伴的打扮差不多，都只穿着一层很薄的白衣，而且，里面应该是真空的…… 夜风拂过，借着不远处熊熊的火光，不仅显身材，更有点显真章的…… 她似是要出来小解的。 可没走几步，她竟然……竟自来到了一堆篝火旁，捡起了一根烧的正旺的篝火，抬脚便朝着那人熊鞑子的营帐摸过去。 竟是要……一把火烧了那营帐！ 看着这一幕，别说墩子和秦三姑了，便是李长寿一时都要绷不住了！ 她要真把这帐篷点了，一时倒是痛快了，却转而便要引发连锁反应那！ 关键是这般状态，这鞑子营地的构架是很规整的，帐篷看似相连却都有隔离带。 怕…… 非但不能烧死那人熊鞑子，自己却要先被反杀，而且连累其他人啊。 便是李长寿到时都不好做了。 是救她还是不救？ 若不救，又怎么维持自己的形象与体面？ 正当李长寿三人都要绷不住的时候，这女人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到了那帐篷近前的脚步忽的停住了，转而又回身走到篝火旁，放下了那根火把。 旋即幽幽叹息一声，又回到了不远处一顶帐篷内。 山上，李长寿三人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李长寿很快反应过来，低沉着嗓子问秦三姑道：“三姑，看到你姐了没？” “没。” 秦三姑抿着嘴唇小声道。 那种惶恐，几如透彻骨髓。 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低低安慰道：“别怕。只要人还在就没事。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认识咱们？到时，回到铁山，让你姐隐姓埋名，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真的？” 秦三姑闻言，大眼睛登时一亮，止不住希冀的看向李长寿。 …… 夜，逐渐幽冷。 如同预料的那般，温度开始骤然下降，穿的并不算多的李长寿三人，都有点发抖了。 此时，怕已经过寅时了，凌晨三点左右，可李长寿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长寿记得，他小时候，玩过一款叫做‘盟军敢死队’的游戏。 内容便是盟军的敢死队员，要深入到德军的诸多据点执行任务，其中包括很多耳熟能详的经典之役。 可…… 别看此时李长寿他们眼前这个鞑子安乐窝小，也没什么守卫，但有着那小二十条大猎狗的存在，这绝对是远超越那些经典之役的地狱级难度！ 别说没毒药了，就算是有毒药让你投.毒，都不好使的。 这营地里的水都是活水，而且源头就在营地里。 而且，事情到此时，天都快要亮了，三人即便干熬了大半夜，先机却已经是悄然逝去了…… 该怎么办？ 看着迷迷瞪瞪都快要睡着的墩子和秦三姑，李长寿也有些无语问苍天。 人家穿越不是这皇帝就是那二代公孙的，怎的，到了他李某人这边，就是这模样了呢？ 太欺负人了啊。 不过，活人怎能叫尿憋死？ 思虑间，李长寿脑海中蓦的划过了一道闪电！ 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太靠谱、却是极为稳妥，又极有延展性的办法了！ 忙是将秦三姑和墩子都叫起来。 …… 清晨。 朝阳初升。 山间，鸟语清香，万物都开始复苏。 安乐窝中，乌托骨也本能的清醒过来。 肆意的伸了个懒腰，蔑视的看了看身边的几具白花花的果体，乌托骨却再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致，恍如垃圾。 身为骄傲的建州部老真奴，他虽与老奴已经出了五服，但真论起来，还是能论上亲戚的。 身为真?建州的好男儿，自当马上建功立业，赚下一分大大的家业，光宗耀祖，又岂能被区区几个娘们儿晃花了眼？ 只要他乌托骨再往上爬几个台阶，到了真正的主子级别，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很快，乌托骨已经收拾妥帖，拒绝了老披甲人讨巧在这边吃饭的请求，招呼昨天那个汉人奴才，直接赶路。 他必须要在主力那边收拾好之前赶到，怎能因小失大，让那些建州外的卑贱尼堪这般便讨了好？ 也忒小瞧他乌托骨了！ “麻溜点，别走好路了，爷我赶时间，抄个近路也行！” 不多时，乌托骨两人已经出了安乐窝大半里地，累的一身臭汗。 他昨天虽是已经泄过了不少火，奈何，这头人熊跟正常人显然不太一样，火有点旺盛了。 登时暴虐催促身边那汉人奴才。 汉人奴才忙狗一般陪笑道：“爷，您别着急，走小路也行。就在前面不远，也就半里出头。小的在前面给您引路。” “嗯。” 乌托骨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看都懒得看这汉人奴才一眼，俨然，根本就不曾将他当人看。 …… “来了！” “哥，他们来了！” 正当乌托骨两人一身臭汗的又走出了小半里地，前方几十步外的一颗大树上，墩子顿时兴奋的低低招呼李长寿。 李长寿也陡然振奋起来，一夜没睡的疲惫，瞬间便消散无踪！ 忙是对秦三姑和墩子打了一个手势，三人按照预定计划各司其职。 没错。 既然从正面、侧面都搞不了那安乐窝，李长寿只能换个角度，把战场拉到外面了。 而一旦跳开了那安乐窝的局限，路自然就宽广起来。 首当其冲的，自是秦三姑、包括李长寿和墩子都熟悉的手段，构架陷阱伏杀了！ 毕竟，李长寿和墩子也都算是这宽甸深山里走出来，只不过，他们老家在毛文龙的起点暧阳堡一线，自也有着猎户的基因。 只是，这东西赌的性质着实有点大了。 因为这山林间根本就不叫路，或者说没路…… 好在，上天究竟是眷顾他李长寿、眷顾神之后裔的汉人的，那人熊鞑子两人，还是选了这条平缓的野兽道！ 没枉费李长寿三人商量苦干半夜了！ 很快，人熊鞑子两人便出现在视野里。 即便昨晚是过来寻欢的，可这头人熊的警惕心依然很强，胸前挂着护心镜，肩膀和肘部也都有铁质护称。 尤其是背后挂着的那柄大板斧，远在几十步外，有着后世那等洗礼的李长寿，看着都止不住的发寒！ 忒凶了啊。 完全就是人间凶器…… 不说其他，就单是他那等气势，放在后世，即便不出手，怕是都能怕把那些江湖大哥都吓软了。 简直就像是血里泡出来的…… 不过，李长寿的脸色很快也狰狞起来，如饿狼一般！ 狗几把的！ 他还就不信了！ 这头人熊已经是‘入瓮’了，必定会走那处最好走的陷阱处，他们三人拼命布置了这么多先后手，还搞不死他！！！ 第8章 惊心! 幽深的山林间，厚重的枯枝烂叶被踩的很有节奏的直响。 却不是寻常人那种略有轻盈的‘咯吱’声，而是‘噗噗’的势大力沉之声。 恍如这大地跟他有仇一般。 发出这声音的主人，自然便是人熊般的乌托骨了。 只见他满脸彪悍的横肉，虎踞龙盘，鹰视狼顾，简直比这老林子里的真人熊还要霸道几倍！ 身后，那汉人奴才得狗一般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他的节奏。 十五步。 十步。 八步…… 眼见乌托骨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便是李长寿，心肝也止不住提到了嗓子眼上，‘砰砰’的乱跳不止。 但这时，李长寿反而不多想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大不了就是挂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重新穿越回去呢，又怕个球子的？ 李长寿两只手死死攥紧了绳套，脸紧紧贴着身下的落叶，静静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唔……” 转瞬，那厚重节奏的脚步声陡然一滞，乌托骨一只脚已经是踩在了绵软的陷阱之上！ 可他的战斗经验俨然太丰富了！ 电光火石之间，饶是他的身子看似人熊般笨重，真动起来却是极为灵巧！ 他下意识一屈膝，身子猛的往后仰，就想先平衡住身体。 “墩子，干掉那个狗汉奸！三姑，放箭！” 李长寿陡然狼一般爆喝出声，手上却没闲着，猛的松下了套索！ 哗！ 就在这乌托骨正上方，比套马索还要宽大许多的套索，因为提前坠上了小石头，登时便是迅疾的落下来。 “狗汉奸，去死吧！” “嗖！” 与此同时，墩子和秦三姑也同时出动了。 墩子爆喝一声，提着钢刀便恶狗般扑向了那汉人奴才。 而秦三姑一支冷箭，已经很近距离的直接从树后飞出，竟自射向了乌托骨。 “噗嗤！” “啊——” 饶是乌托骨反应很快，急急躲避这箭矢，但距离太近了，秦三姑就算是小丫头片子，却究竟也是能猎杀狍子乃至野狼的，这小箭矢的力道可不算弱！ 乌托骨躲避之间，的确是避过了要害，可这小箭矢却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嵌进了他的左臂中，猩红的鲜血登时便止不住翻涌出来。 “呜！” 就在这个空隙间，李长寿的绳套也放下来了，旋即猛的一收，转而直接利用身体的重量，猛的把乌托骨往树上吊！ 这正是李长寿与墩子、秦三姑商量忙活大半夜的连环套！ 只纯地下陷阱，究竟还是太单薄了，空中地上交错，才能更好的增加容错率！ 只要能把这乌托骨吊起来，再往下放的时候，可就不是他能选择的了！ “狗尼堪，竟然敢偷袭我？！” 乌托骨这身材，就算没二百斤怕也差不多了，再加之他身上的装备，只会比二百斤多。 饶是李长寿这边已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将将把他吊起来一米多，便再寸步难行。 而乌托骨虽是已经中了招，却更激发了他在血里泡出来的那种凶性，登时人熊一般挣扎，暴虐的咆哮着！ “三姑，再来几箭，快弄死他！！！！” 见墩子已经追杀的那汉人奴才满山乱跑，李长寿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了，脖子里都青筋暴露的大吼！ “好！” 秦三姑这时也有些傻眼了，即便她知道，鞑子绝对不好杀，却也没想到，竟会难到这个程度…… 却根本来不及思量，急急拿起她的小弓，张弓搭箭，怼着乌托骨又是一箭飞来！ “狗尼堪，你们找死！！” 但乌托骨这次明显有了防备，没有硬躲，反而是直接挺起了胸膛，直面飞来的箭矢。 当！ 转瞬，只听一声脆响，乌托骨胸前的护心镜，竟直接把秦三姑的箭矢刚飞了。 而与此同时，乌托骨被绳索紧紧束缚的大手里，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锋锐的匕首！ 李长寿简直目呲欲裂！ 这头人熊，简直就是个战斗机器啊！ 可墩子那边还没有解决战斗，根本帮不上忙，自己这边必须拉着绳套，也是分身乏术，眼见整个局面都要崩盘了！ 危急时刻，李长寿忽的一个机灵，狼一般对秦三姑低吼道：“别他娘的傻愣着了，用你腰刀斩断那绳索！” “唔……” 被乌托骨的彪悍吓蒙了的秦三姑，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是取出腰刀，迅速上前，猛的斩向了绳索！ “狗尼，爷我……” 乌托骨显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妙，止不住便要破口大骂。 可他还没得及骂出完整的话来，人熊般庞大的身体，已经陡然失去了平衡。 凄厉一声，便狠狠朝着地面的大陷阱上跌下来。 纵然乌托骨身有凌云志，更有人中吕布之勇，在这个瞬间，却究竟是分身乏术！ “噗”的一声闷响，带的上方大树的树叶都是‘哗哗’摇动。 乌托骨死猪一般，直狠狠跌落到陷阱上。 旋即，便又凄厉的一声惨叫，猛然跌落到身下这足有三四平方，小三米深的大陷阱中。 噗噗！ 转而这大陷阱中便是传出来刺耳的利刃刺破血肉之声，血腥气弥漫！ 陷阱底部二十几根比刀还要锋锐的尖木桩，怎是闹着玩的？ “啊，啊——” 到了这般状态，即便乌托骨是头真人熊，也得去半条命了，更况乎他并没有真人熊的皮糟肉厚，只能杀猪般的惨呼。 几步之外的李长寿直到这时，才终于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但他并不放心，一边招呼秦三姑去帮墩子那边，一边快步上前，必须要尽快斩草除根！ 须知。 此时虽在深山间，时候也还尚早，但这里并不是那鞑子安乐窝般的宝地，这边的声音若是传出去，被人听到了，真不足为奇的。 前世今生，无数次的血泪经验早已经告知李长寿的透彻，打蛇不死必被咬！ 李长寿提着腰刀，狼一般迅敏的上前来，想着怎么一击致命，赶紧把这头人熊弄死。 可刚到这大陷阱跟前，李长寿身体的最深处，忽然猛地一个突！ 旋即，陡然下意识的一个闪身！ “嗖！” 下一瞬，便见这大陷阱里面，一道冰冷的寒芒，竟自贴着李长寿刚才的位置狠狠飞过来。 “我艹……” 饶是李长寿已经躲开了要害，肩膀处却只觉一阵生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已经是涌动出来。 旋即便听到‘咚’的一声，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已经的狠狠钉在了背后的树干上。 第9章 消息与缘由 看着手上刚摸自己左肩处、留下来的还温热的猩红，李长寿倒没觉得疼，却是透骨的发寒！ 那狗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狗尼堪，爷我要活剐了你哇！！！哇，气煞我也！！！” 陷阱中的乌托骨这时也看到了李长寿的半个身形，本就愤怒的心神，登时炸裂了，止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他身上即便有不少防护装，却并没有真的披甲，跌落时又是本能的四仰八叉的跌进去。 此时，他两条大腿都已经被几根尖木桩刺穿了，胯下核心部位，同样是鲜血涌动，已经是动不了了。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上半身却没受到致命伤害，此时正靠在一边的陷阱壁上大骂。 李长寿看着他手中已经没了匕首，而是在拔着旁边的尖木桩，也陡然回过神来。 这他娘的，这是刻意创造难度啊！ 居然没死？！ 但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急急退后几步，正好看到旁边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块，登时有了想法。 忙是一把抱起石块，强自平复一下，再次小心的摸上前来！ 到此时，李长寿暴虐的脑海已经清醒了大半。 不是他不想从正面击溃对手，阵斩这头鞑子人熊，实在是双方差距过大，即便是现在这般，李长寿也没有把握，能在跟这头人熊中的博命中胜出。 正如后世科学家对人与动物区别的最核心总结！ 人，为什么比动物牛批？ 因为人会使用工具！ 此时这般，深山老林，缺医少药，能用更少的力气解决敌人，李长寿怎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冒险？ 片刻，李春来抱着大石块，已经重新来到了这大陷阱之前。 但稍一思量，李长寿并未贸然，而是灵巧的绕到了对面，那头鞑子人熊的正上方。 此时这头鞑子人熊嗷嗷的呼喊声，也正成为了李春来的定位利器。 “狗尼堪，给爷我等着，爷我早晚要把你们全家杀绝，让你，唔……” 正当乌托骨还要放狠话，眼前却是猛然一黑。 下一瞬，脑袋一歪，便是靠在了陷阱壁上，再没了动静，只剩额头部位，鲜血涌泉般汩汩的往外涌动。 上面，李长寿狗一般的呼呼喘着粗气，却并不敢第一时间上前查探，而是急急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有着先前的经验，那枚锋锐的匕首现在还在树干上钉着呢！ 面对这头人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好片刻，李长寿这才稍稍稳住，小心上前来查探。 此时，陷阱里的乌托骨明显已经不太行了，但还没有死透，看样子是暂时昏过去了。 李长寿纠结片刻，并没有贸然上前补刀，而是小心查看这厮的脑壳坏了没。 须知。 大明向来是以首级来论功，对鞑子更是如此。 若是这头人熊的脑壳破了相，那李长寿的功绩自然要大打折扣，可就真的要哭了啊。 好在人熊就是人熊，头倍铁！ 乌托骨的脑壳并没有坏掉，至多是被李长寿给砸裂了而已。 李长寿此时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像是现在这般状态，乌托骨血流不止，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又何须再冒这个风险？ “小爷，小爷，我投降，我投降啊，我也是汉人，别杀我，别杀我，都是鞑子逼我的啊……” 这时，有着秦三姑帮忙，墩子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那汉人奴才被秦三姑连射两箭，分别射在两条大腿上，血流不止的同时显然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道了。 “墩子，留活口！” 眼见墩子狞笑着就要上前去取他的首级，李长寿忽然急急低呼了一声，踉跄着便冲了过去。 “额，哥，怎的？” 墩子登时有些不爽的看向李长寿。 秦三姑也略有诧异。 李长寿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冷笑着对这汉人奴才道：“你现在这般，若不赶紧包扎，没片刻就要失血而亡。我要是你，就拿出诚意来，踏踏实实的求条活路！” …… “老窦，你是说，前几天那鞑子寨子里，阿代的财宝被端了？” 不多时，李长寿凝重的盯着这叫老窦的汉人奴才。 “是啊，小爷。那是大主子要献给贝勒爷的宝贝哇。要回来了，东西却丢了，大主子…不是，阿代怎能善罢甘休哇……” 老窦忙急急解释。 李长寿面上依然保持着威严，心底里却是止不住长舒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几天会横生这等变故了！ 八成！ 八成是明军中有人，提前跟那鞑子寨子里的内应串通好了啊！ 却是！ 让他们这些毫不知情的大头兵来背锅！ 这让李长寿心里简直如中药房的抹布——五味杂陈！ 上头这帮当官的……是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收敛起心神，一边笑着招呼秦三姑帮老窦包扎伤口，一边又道：“不说这了，老窦，你既是个明白人，咱也不绕弯子了？那淫.窝子是怎么回事？” 老窦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可此时见李长寿连淫.窝子的事情都知道，老眼中止不住露出苦涩。 却也不敢再保留，忙是对李长寿解释起来。 这是老窦的主子，一个叫班布的牛录章京的小舅子搞的营生，目的就是为了拉拢那些鞑子中的猛男，拉关系，为班布铺路！ 这种营生虽是上不得台面，但别说在这深山老林里了，何处又没有？ 反正资源都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李长寿听着，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老祖宗说的太对了，‘落后就要挨打’啊！ 可悲的是…… 明明是那些上层精英们犯下的大错，却是要让这些最卑微的老百姓们来买单…… 苍天怕都不忍直视这一幕啊！ 奈何！ 李长寿此时只能把这些不爽压抑在心底，继续保持着体面，套路老窦的话。 比如，那鞑子窝的配置，什么时候再来人之类。 有着秦三姑温柔的包扎着伤口，老窦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被李长寿越套话越多，连他有个侄子跟李长寿这般大都说出来。 这时。 秦三姑正要帮老窦彻底包扎好伤口，完成这个工作，却见李长寿忽然对她使了个眼色。 “李大哥，唔……” 然而秦三姑刚想说些什么，瞳孔却是止不住的猛然一缩，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早已满是惊恐！ 便是旁边的墩子都傻眼了，呆若木鸡。 只见！ 在老窦那张还没有完全从笑意转化为痛苦的老脸映衬下，李长寿手中锋锐的钢刀，已经狠狠的捅穿了他的后心！ 鲜血眨眼便是把他握刀的手上染得通红一片！ 第10章 我是老窦的侄子小窦啊 “哥，不是说不杀他的么，怎的……” 片晌，墩子和秦三姑这才回过神来，都有些不解又害怕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强忍着心中的惊悚与恶心，把那等杀人的不适感先抛到脑后，强自维持着大哥的体面，深深叹息一声道： “我若不杀他，怕咱们就要死了！刚才动静这么大，怕已经被山下人听到了！再者，不杀他，咱们还能带着他一起跑不成？口粮还够么？” “这……” 少男少女登时无言。 “好了，别多想了，那头人熊还没死透，咱们赶紧解决了他，把这边收拾干净！” “额，好。” …… 当李长寿和墩子拖着老窦的尸体来到大陷阱附近的时候，里面，那人熊乌托骨果然还没死透。 他此时虽是如睡着了一般，周身血流不止，可胸腹还在有节奏的来回涌动着。 三人相视一眼，都是止不住的心悸。 李长寿心中也满是无言的感慨。 生命力这种东西，太可怕了啊…… 但此时三人的后顾之忧已经解决，乌托骨就算再猛，却也是准死熊一头了。 很快，在秦三姑一箭试探之后，李长寿便果决的一刀割断了他的大半脖颈。 然后墩子便如同屠夫一般，麻溜的割下了乌托骨的首级，小心收好后又开始收拾起他留下的装备。 这一幕，秦三姑虽然有点不敢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长寿在面上自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但内心深处，却是根本无法言喻的翻滚涌动着…… 若不是为了体面，怕早就大吐特吐了…… 事实上，刚开始，李长寿是想自己做这个活的，可纠结片刻，在散掉了那股神挡杀神的血勇之后，短时间是真的再提不起这个勇气了…… 还好。 体面维持住了，咱依然是大哥…… …… 不多时，李长寿三人便将战场收拾干净。 老窦的人头不值钱，李长寿只要了他的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便直接将他丢到了坑里。 那人熊乌托骨自是要极尽利用，把能扒的都扒走。 庆幸的是。 三人不仅从乌托骨身上搜到了十几两银子，还搜到了一些干粮，都是上好的羊肉脯。 就是腌制的好羊肉熏成的肉干。 这可是真奴里面地位不弱的人才能有的待遇。 也让李长寿心神更为振奋。 不说其他，单单就凭这颗人熊的首级，操作得当的话，便足够他李长寿保住他爹留下的总旗位置了。 但墩子刚要兴奋的大吃，却是被李长寿制止，冷厉道：“先把这里收拾干净，手洗干净了再吃！若不然，你若病了，我怎跟你娘交代？” “我……” 墩子止不住委屈，可就在这等不经意间，他那等对李春来的服从，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很快，三人彻底将周围收拾利索，两具尸体埋好，周围恢复原样。 却究竟是死了人，血流了很多，周围的那等血腥气息，一时半会间，显然不太好消除。 李长寿想了想，先带两人去下面不远处的一条小溪里，洗干净了手脚，并没有着急离开这边。 而是绕到了这陷阱的上方几十步的位置，决定在这边再看看情况，顺便吃点肉脯保持体力。 墩子和秦三姑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脯，却也一边相顾无言。 他们倒是想去跟李长寿的节奏，可李长寿这般飘忽，简直天马行空，他们又怎能跟得上？ 李长寿的余光自是注意到了两人的情况，却也懒得解释什么。 这可并非是李长寿刻意的故弄玄虚！ 里面的确有点这等成分，但更多的，李长寿还是要试探一下，看山下是不是有人真的听到了什么。 近半个时辰之后，三人不仅吃饱喝足，也休息好了，并未见山下有什么人上来，反而是几头野狼与猞猁在周围打着转。 可惜，尸体已经被埋在了地下，这些畜生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天色此时早已经大亮。 山下，鞑子营地方向，也开始隐隐有喧嚣声传出来，新一天，正式展开了。 李长寿这时也长舒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 这山间隔音虽是不好，前面动手的时候，也是比较仓促的。 好在，他们动手的时间太好了。 正值天刚亮的时候。 不说山下的鞑子们都还没起，山林间的鸟语山风也是不少的，自然能遮蔽许多。 再加之，这个位置，距离鞑子的营地，直线距离怕都有个四五里路的，山间又时而有野兽搏杀，若不是恰巧就在近前，又怎可能听的到？ 不过，这时墩子和秦三姑却都眼巴巴的看向了李长寿，明显都疲倦的不像样了。 纵然少年少女精力充沛，斗志昂扬，却究竟还没有完全长成，体力自不能跟有了神异加成的李长寿相比。 李长寿看着委屈巴巴的两人，不由一笑：“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应该是没事了。走吧，找个地方让你们先睡，我把这颗首级好好处理一下！” “哇，哥，太好了……” …… 大半天的时间，附近的山林中，又偶有凄厉厮杀声传出来。 可惜李长寿此时所处的这座山，已经远离战场，加之错综复杂的地势，想听也听不明白。 但此时，有了老窦的消息，李长寿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场纷争，即便今天还是结束不了，三两天内，怕也差不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 李长寿他们上头的那些大人们，想的倒是挺美，却还是忽视了鞑子的凶狠，以及人性的反复！ 若不出李长寿预料，这般状态下的明军中，必然已经是出现了分化！ 换言之！ 必然是有人已经背叛了‘革命’啊。 但即便是站在同一阵营里，李春来对这帮人却没有丝毫怜悯！ 无他。 狗咬狗一嘴毛而已！ 李长寿并未把太多心思花在这边，理出了个大框架，见天色已经快黑了，便直接叫起了墩子和秦三姑。 今晚，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黄昏的暮色中，隐匿在山腹中的安乐窝之外，来了一个一身宽大青衫、典型包衣奴才打扮的少年。 很快激起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你是何人？” “怎到这里来？！” 猎狗凶悍的叫声中，老披甲人张弓搭箭，在简易的门楼上居高临下的盯紧了李长寿，生硬的汉话中，充满了杀气。 李长寿故作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陪着笑讨巧道：“您是喇叭大叔吧？我是窦先的侄子小窦啊。本来今天想拉位贵客过来，却不曾想……” 李长寿并未说完，而是有些委屈又失落的低下了头。 … 三连发，弱弱求点支援...船多谢了... 第11章 变故又生 “呵，老窦那个小.婊.子养的，鬼盘算打的精明哟，好事都要让你们窦家占尽了。” 安乐窝里，老披甲人一边‘吱吱嘎嘎’的放着吊门，一边审视‘兔相公’般审视着李长寿笑骂。 又道：“既然你是老窦的侄子，想来是知道咱这规矩的。喏，狗窝边那顶小帐，就是你的。若敢乱跑乱动，仔细你的小命！” 李长寿谦卑的垂下头，‘是是’的应个不停。 待老披甲人背上弓，叼着旱烟袋就要离开，李长寿忽然谦卑的讨巧道：“喇叭大叔，您，您这有没有吃食，小的肚子饿坏了……” “哼。” 老披甲人打量小狗子一般打量了李长寿一眼，啐道：“果然是个怪事多的。你且在这等着，等会让人给你端点食来。” “谢谢，谢谢喇叭大叔……” 李长寿忙千恩万谢的鞠躬行礼，可低下头的瞬间，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 之前在山顶看这窝子时，都能被其中森严惊到，更况乎是这里面了。 李长寿此时通过这小帐篷的缝隙，看外面的天地，就跟后世美剧中那些荒野监狱的犯人、审视他们所处的环境差不多。 这般压抑的深沉中，别说女人了，成年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简单吃了些跟狗食差不多的饭菜，李长寿缩在小帐篷里，眯着眼睛看向正在不远处烤着一条肥美羊腿的老披甲人，心里愈发沉稳。 这营地在许多方面，都无懈可击一般，但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缺点，便是看守的人太少了。 老披甲人就算依然虎老雄风在，绝对不弱，可他老婆明显身体不是太好，饭都做不了。 这狗食般的饭食，还是几个年轻女人做的。 当然，她们吃的自然也是这等‘狗食’，即便这窝子里的存粮并不少，角落里还圈养着十几只羊。 不过！ 看着那烤羊腿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与模样，再看看不远处几个女人大帐篷里的窃窃私语声，李长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嘴角边那等冷笑不由更甚！ 本以为这条老狗早就不行了，不中用了，却不曾想，这老狗的身体，有点了得啊。 却也正好！ 等会，还能省李长寿不少力气！ …… 时间静静流逝。 不多时，老披甲人已经烤好了羊腿，一边小刀子片着吃肉，一边喝酒，好不痛快。 事情随之的节奏也如李长寿预料的基本无二。 在这老狗吃喝都差不多的时候，还剩下很多的羊腿肉，帐篷里已经有女人，主动过去讨肉吃，讨酒喝了。 这般状态，就算用脚指头想，李长寿也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波澜不惊，恍如得道高僧。 正如汉人老祖宗那句老话：“仓禀足而知礼节。” 你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其他呢？ 更别提，在此时这等环境中，人早已经不是人了，跟那些畜生也没有什么差别的。 唯一让李长寿有些疑惑的是…… 记忆里，鄂伦春人在对配偶的要求方面，似乎是有点小严格的。 而且，这个时代，因为种种原因，披甲人女人的身份并不低！ 可。 这老披甲人的老婆，就能这般看这他胡搞八搞的？ 若真这般，这条老狗的待遇，简直了啊。 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了。 ……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披甲人已经与五六个女人调笑过，这几个女人自然也都吃到了烤羊腿。 这老狗却并未贸然，而是时而便看看不远处的一顶大帐方向，而且时而还过去一趟。 终于，那顶大帐里的光火，终于是灭了！ 老披甲人也再不掩饰，淫笑着便朝着这边位置最好的那顶大帐摸过来。 之前吃肉的女人，都是这顶大帐中的。 李长寿这时也注意到，这顶大帐中的女人，长的也都是很好看的。 俨然。 这老狗……是想做回主子呀！ 然而！ 没片刻，李长寿的冷笑忽然凝固在脸上，瞳孔陡然瞪大到了极限，脊髓都有些止不住的发寒！ 只见—— 那老披甲人走到那顶大帐之前，正猴急的要进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旋即，便是走到一旁，接连解下了六七条大猎狗的绳索，把这些畜生放了出来。 老披甲人随即便志得意满的进入到了大帐里，很快便是传来莺声燕语的娇笑声。 然而在外面，这些平日里明显被栓的久了的大猎狗，就像是鱼儿回到了大海，肆意的在周围转起圈来。 不远处，莺声燕语娇笑声不停，可这边，李长寿的后心一时都已经湿的透了！ 千算万算，怎算到这等变故啊…… 有这几条狼一般凶悍的大猎狗在外面巡视，乃至恨不得冲到李长寿的帐篷里来探探究竟，这事情还怎么玩？ 用力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李长寿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真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那！ 都不说那些英雄了，便是眼前这老披甲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也无怪乎，后世有研究表明，男人最强大也最冷静的时候，不是在生意场上，也不是在官场上，而是在推倒女人前的那一刻…… …… 几条大猎狗狼群一般来回巡视，却是不发出什么声音，俨然训练极为有素。 李长寿这时已经满身大汗，浑身都要湿透了，却也彻底冷静下来。 出现眼前这等局面，只能说，是他李某人棋差一招，也怨不得别人，以后多长记性便是了！ 而此时局面虽是不好收拾，却也并没有到最坏的程度。 此时，李长寿很明白，前面搞掉的老窦，正是这个安乐窝的直接负责人。 可老窦俨然已经死透了。 或许明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但至少在今晚，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而外面，墩子和秦三姑都在这窝子上面几十步的老地方，他们必然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自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大不了，就是等到明天早上再想办法不迟！ 然而正当李长寿想着，已经是放弃了今晚的行动计划时—— 忽的！ 蓦然看到那老披甲人老婆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略有岣嵝的老身影！ 那个角度正处在暗处，李长寿一时看不见她的脸。 却是…… 清晰的看到…… 她的手里，有一把至少小臂长的剔骨刀！ 在不远处火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幽幽寒芒。 正静静的看着、听着，不远处那火光通明、莺声燕语大帐的方向…… 第12章 小白脸? 幽幽的山风‘呼呼’掠过。 几条大猎狗都感受到了它们女主人的怒意，不敢再乱动，乖乖的坐在了她的旁边，不断讨巧的吐着舌头。 但这老身影一时间却似下不定决心了，往前走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就这样凝滞在当场。 这边，李长寿再次用力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死死的抿着嘴唇。 此时，他基本已经通透了局面。 面对自己的男人办出这种事，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个女人又能忍？ 须知，这些披甲人，可没有经过程朱理学的禁锢！ 但即便没有这等禁锢，此时这个决定俨然也并不好做出。 想想吧。 这种事情，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日子还是照样过。 可万一乱来，事情搞大了，倒是一时痛快了，可，孩子怎么办？未来怎么办？ 烂摊子又怎么收拾？ 正如那句经典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额，婆婆，婆婆……” 没片刻，李长寿忽然小心拉开了帐帘多些，对着不远处那老身影轻轻呼喊起来。 “嗯？” 老身影陡然一愣，忙是看向这边，下意识便把手中的剔骨刀藏起来。 “婆婆，我，我想尿尿，可，外面这些狗好吓人……” 李长寿这时强撑着壮起了胆子，对那老身影低呼道。 旋即，更是小心从帐篷里探出大半身体来，登时便引起了那几条猎狗的大警觉，个个身子都直起来。 这俨然不是李长寿拍屁股做出的决定，而是思虑良久的结果。 因为这般状态，九成九是‘冲动犯罪’，必须得把那股气逼到极限，脑子空白，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就现有状态看，这老披甲人女人，怕是并不好做出这种没退路的抉择。 这一来，与其让这等机会浪费掉，又岂如放手一搏？！ 毕竟，李长寿有很大把握，能拉近与这老披甲人女人的距离，乃至站在同一战线！ 果然。 老披甲人女人闻言后，亦步亦趋的朝着李长寿这边走过来。 看着李长寿人畜无害的呆萌脸孔，她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柔和了一些，但那等抑郁还没化开，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便是老窦的侄子吧？呵，想尿尿就去吧，这么大的人，还要婆婆看着吗？” 李长寿见有戏，心神不由大定，忙是继续卖萌道：“婆婆，我怕那些狗……” “呵呵，别怕，婆婆给你看着，它们不敢咬人的……” 李长寿这小鲜肉显然改善了这老披甲人女人的心情。 说着，她低声呵斥这些大猎狗，一边絮叨着什么，似是在跟这些大猎狗说，李长寿跟他们是一帮的。 李长寿却得寸进尺，继续加码卖萌道：“婆婆，我，我还是怕，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些猎狗拴起来？呜，要不然我怕尿都尿不出来……” “噗嗤。” 看着李长寿呆萌的模样，老披甲人女人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啐道：“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细皮嫩肉呢，连这几只畜生都怕！行了，婆婆给你拴起来。” 说着，她便招呼那几只猎狗到狗窝那边，准备拴狗，却又忽然回头道：“娃仔，你今晚吃饱了没？没吃饱婆婆这里还有些吃的，过来吃点吧。” “哇。” “谢谢婆婆，谢谢婆婆……” 李长寿面上忙惊喜的大谢，心底里却止不住冷笑！ 这就是人性啊！ 长期处在这种环境里，正常人都得搞畸形了，况乎本就不正常的呢？ …… 很快，老披甲人女人已经栓好了猎狗，李长寿这才扭捏的出门来，就在她的视野内，扭捏的放了水。 旋即便更扭捏的来到她身边，讨巧道：“婆婆，有吃的么。” “呵，瞧你个没出息的样，自是有的，跟婆婆来吧。” 老披甲人女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恍如对不远处大帐内的声音充耳不闻了，引着李长寿便朝着她帐篷隔壁的一间帐篷走去。 李长寿心中已是了然！ 这老女人，绝对对他有想法！ 否则，只吃东西肯定不是这个帐篷了。 李长寿本还想去她住的那个帐篷里看看，别再有什么意外了，可此时，俨然是不行了。 但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跟着她略有踉跄的背影，来到了这个不大的中型帐篷里。 这里面果然有不少好吃的，多是熏肉之类，还有数坛子酒。 老披甲人女人给李长寿搞了些酒菜，便慈祥的跟李长寿聊起天来。 李长寿面上陪着笑、乖巧的应承着，一边吃着酒菜，心中却是已经想好了方案。 正当这老披甲人女人又要过来亲自给李长寿倒酒，李长寿忽然惊悚的回头道：“喇叭大叔……” 老披甲人女人陡然被吓了一大跳，猛的便是转身，朝着帐门口看过去。 唰！ 然而下一瞬，她还未曾反应过来，本‘小白脸’般的李长寿，已经豹子一般暴起，死死的勒住了这老披甲人女人的脖颈。 她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发生，登时拼命挣扎，两腿乱蹬。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她的力气竟还是不少，让李长寿都相当难受。 可事情已经到了此时，李长寿怎会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利用身体的重量死死的压死了她！ 半晌，她已经没了气机。 但李长寿还不放心，直接坐在她身上，‘咔嚓’一声，生生的拧断了她的脖子！ 打蛇不死必被咬！ 李长寿是绝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了！ …… 不多时，李长寿小心收拾好这帐篷里的局面，把这老披甲人女人的尸体藏起来。 这才不疾不徐的将她那柄锋锐的剔骨刀藏在腰后，来到了外面。 此时，这位置最好的帐篷里，依然是莺声燕语、欢笑延绵，在这荒山野岭的深处，格外的刺目。 李长寿却并没有着急！ 而是耐心的缩在这大帐外的黑暗里，借着里面的火光，一遍又一遍确定好了帐篷里众人的位置！ 直到帐篷里的局面已经趋向于稳定，这才是慢条斯理的伸出了剔骨刀，轻盈的抹进了帐帘空隙的小机关里！ 第13章 杀气甚重! “啊——” 女人惊悚的惨叫声中，猩红的鲜血喷溅。 李长寿浑然不在意自己满手、满脸的鲜血，竟又生生把那老披甲人的脖颈割断大半，任由鲜血喷的他满身都是。 眼见这老披甲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李长寿这才淡漠的看向帐中这几个白花花的窈窕身影： “你们，谁想跟他一样？！” …… 用血腥手段彻底宰杀了那老披甲人，并且震住场面之后，李长寿直接把这一帐篷的女人锁在里面，快速来到泉眼这边清洗身体。 即将要进入盛夏了，李长寿可不想因为这等细节，给自己的身体沾染上什么疫病的。 而李长寿本以为，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必然会让他感到后怕，可此时，心里竟远没有那等害怕感。 而是在不断反思，刚才的出手，明显还能再果决些的…… 这让李长寿也忍不住苦笑。 果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 收拾妥帖，去披甲人的大帐里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李长寿也对这窝子上方的老地方，打了个呼哨。 此时，周围的猎狗虽也感觉到了不妙，正‘汪汪’叫个不停，李长寿却已经并不虚了。 不仅是因为它们被拴着，更重要的是，它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两者结合，这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只有一方，且主动权明显在李长寿手里，又怕个球子的？ 片刻，山上也传来墩子兴奋的呼哨声回应，显然，他和秦三姑，一直在牢牢的盯着这边的局面。 李长寿也稍稍放下心来，却壮起了胆子，抱起了脚下一块压帐篷的大石头，竟自走向了最近的一处狗窝。 旋即，直勾勾的盯着它们，就这般近距离看它们‘汪汪汪’凶残的叫着！ 正所谓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李长寿之前便观察的明白，这四面的狗窝，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只‘狗王’！ 若是能把狗王搞定了，局面应该会好很多。 虽然李长寿并不懂得怎么分辨獒犬，此时夜也很黑，但此时，挑着叫的最凶的搞，准没错。 “扑通！” 片晌，随着一只叫的最凶的大猎狗的脑袋，直接被李春来砸的脑浆迸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本有些噪杂的夜，蓦然有些安静下来。 这些畜生，也不是不害怕嘛！ …… “什么？” “你姐不在这里？！” 不多时，李长寿已经接连‘处死’了六七条大猎狗，营地中早已经一片血腥的安静，秦三姑这时却急急跑过来，告诉了李长寿这个消息。 看着秦三姑焦急的模样，李长寿脸色不变，眸子里却止不住露出了一抹深沉。 这般状态，人不在…… 怎可能不让人想许多？ 忙道：“三姑，你先别慌，你姐吉人自有天相！你想想，这里有没有你相熟的人，说不定会知道消息的。走，咱们一起去找！” 看李长寿已经大步离去，秦三姑这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追过去。 …… “哥，这些个女人，咋个办哟……总不能，咱们把她们都杀了吧……” 此时，所有十四个女人，已经全被聚在一起，秦三姑正在挨个的寻找问询，却依然没有什么答案。 墩子这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李长寿小声道。 “我！” 李长寿猛的便抬起了手，却还没往墩子的后脑勺扇去，这厮已经先抱头蹲下了。 或许是今晚李长寿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墩子连巴拉都不敢巴拉李长寿一句了。 看着墩子畏惧的模样，李长寿的眼睛稍稍清明了些，冷声道：“你他娘的就掉女人堆里吧！看三姑怎么看你？！” “额……” 墩子这才回过神来，忙急急凑到李长寿身边道：“哥，那，那咋办啊……” “出息！” 李长寿没好气的踢了墩子一脚，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骂道：“咱爷们活着出去，以后建功立业，何愁封妻荫子？你他娘的急个球啊！” 还想教训墩子几句，但这时秦三姑已经垂头丧气的快步跑过来，李长寿忙对墩子使了个眼色，几步迎上去：“怎么样？” 秦三姑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冲刷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死死抿着嘴唇道：“哥，她们说，说，山后埋了十几个，还被送出去了七八个，可没人认识我姐啊……” 说着，秦三姑便紧紧的抱住了李长寿的胳膊，呜咽不止。 李长寿只听她喊自己的称呼，心中便是一定，但转而眉头却也止不住的皱起来。 若情况真如秦三姑所说，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说实在的，李长寿也没有想到，这帮狗鞑子，对人心的把握，竟然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连女人都不给她们拉帮结派的机会啊！ 也无怪乎，后世有大贤说，古往今来，满清这个民族玩弄人心的手段，冠绝华夏了！ 但李长寿究竟不是秦三姑这等未经世事的丫头片子，片刻便是有了主意，对秦三姑使了个眼色，便大步上前来。 秦三姑愣了片刻，忙紧紧跟上。 李长寿这时已经来到了这帮女人近前，冷冽的一个个扫视她们： “我妹子姐姐的消息，谁有？若是这消息有用，我非但不会杀她，还会带她一起走！回铁山后，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呢。” “当真？” 李长寿此言一出，这帮都穿着白衣的妙龄女人们登时一阵躁动，许多人眼睛里都是露出了止不住的惊喜。 却也有人一脸茫然。 正是主要接客大帐里的那几个漂亮女人。 李长寿扫视过后，目光竟自落到了一个容貌不是太出众、却是略有熟悉的白衣倩影身上。 刚才，正是她说的话。 而之前半夜里，想要一把火烧了这营地的，似也正是她！ “自然当真！” “我姓李的一口唾沫一个钉，怎会骗你们这帮可怜的女人？” 李长寿冷冷盯着她的眼睛道。 这女人死死咬住了红唇，片刻道：“这个妹子的姐姐秦二姑奴认识，她没死，却也不在这里。 她性子太刚了，不接客没少挨打，几次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但她长的不错，所以没死。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她被人送走了，奴隐约听到过一句，她好像被送到牛尾巴山那边、那大主子阿代的寨子里，要送给大贝勒爷阿敏享用了……” “什么？” “哥，这，这可咋办啊……” 三姑登时急眼了，泪如雨下，死死的抱紧了李长寿的手臂。 第14章 月姬 李长寿的眉头也不由紧紧皱起来。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的这么复杂的。 但三姑的姐姐秦二姑，明显是对三姑很重要，乃至，可能是她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动力源泉。 若没有秦三姑，李长寿和墩子又怎能走到此时？ 人啊，究竟还是要讲些良心的…… “三姑，别怕！没听么，你姐应该还活着，只要活着，咱们一定有办法救出她来的……” 李长寿一时间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安抚秦三姑。 秦三姑虽还不想放弃，却也明白，这时候可不能再给李长寿添乱了，只能是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任由晶莹的泪水横流。 “小爷，你，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 正当李长寿皱眉思虑间，刚才那清秀的白衣女子，忽然弱弱问道。 “嗯？” 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丝笑意道：“算数，当然算数！你很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叫月姬……” 李长寿的目光虽是很清澈，也充满着不弱威胁，却也不知怎的，这清秀女人说话间，止不住便轻轻垂首，脸儿已经是红了。 “你，你是朝鲜人？”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月姬的变化，但更让李长寿震惊的，是她的名字，忙是问道。 “是……” 月姬越发羞涩，不敢看李长寿，更谦卑又深深的垂下了头。 李长寿这时也缓过来。 月姬这朝鲜人的身份，既是不太妙，却又甚妙！ 须知，就在这片深山不远处的大江畔，虽是后世华夏与朝鲜的分界线，在此时勉强也算。 可这崇山峻岭间，朝鲜与大明的边防早已经崩碎的不成模样，便是毛文龙和东江主力现在都寄居在朝鲜。 月姬这朝鲜人的身份，或许一时不利，但长远看，若是运用得当，怕是能收到奇效。 当即道：“很好，很好！月姬，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是……” 月姬绝不是笨人，隐隐已经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小碎步快步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乖巧侍立。 李长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一一扫视过这些女人，冷声道： “你们不管是汉人还是朝鲜人，亦或是披甲人，都是可怜人啊。既然咱们在此有缘，我姓李的，便也将你们当成兄弟姊妹看待！ 愿意跟我一起走的，便到这边来，以后皆要听月姬的吩咐！不愿走的，便留在原地吧！” 哗！ 这些女人登时一阵噪杂，转而便急急冲到了李长寿这边，便是那几个长的最漂亮、接客的女人，也是一般模样，就生怕落后了。 俨然，谁都不傻。 很明白被单独丢在这深山老林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很好！”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现在月姬开始点名，马上分配任务！” “是……” …… 眼见李长寿三下五除二间，便是将这些女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尤其是那月姬，简直恨不得当场就要给李长寿生猴子了。 墩子和三姑直目瞪口呆。 片晌，随着李长寿已经令月姬带着这帮女人们收拾衣服，打包干粮，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也去帮忙。 看着一切已经开始走上轨道，李长寿有些装逼的背负着双手，静静的、带着点俯视的看着这一切，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来看，后世时受到的那些委屈，倒也不是白受的。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手段，在此时，却有雷霆万钧之效！ 不过，此时大局虽是抵定，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数倍，可接下来怎么搞，李长寿一时却有些踌躇…… 说白了。 那东夏王陵的密道，是隐秘中的隐秘，不到万不得已，李长寿绝不会再让第四人知道。 做人嘛，究竟是要看长远些的。 李长寿明白，这条密道若是能用得好，未来，极有可能会发挥大效用！ 反正东夏人也是女真人的祖先，某种程度上，李长寿也算是当了一回他们的爸爸了…… 这一来，便只能在这山间另找地方安顿了，最好距离那密道口还不能太远的。 毕竟，万一再有什么意外，李长寿也能放弃这些外围成员，果决的先退走。 招呼过秦三姑，把这个思路跟她一说，秦三姑想了片刻，忙是对李长寿低语起来。 倒还真有这么个好地方……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眼帘，李长寿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忙是看向值守的墩子那边。 见这厮并未睡着，而是眺着脑袋，正在老松树上朝着山下张望什么，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须知，此时这队伍里，就他们两个带把的爷们。 李长寿自己肯定是有数的，可万一墩子要是犯了混，瞎鸡儿搞什么，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局面，怕转瞬便会分崩离析。 人其实就是这么复杂。 比如这些女人，在凶狠的鞑子面前，真的是争着抢着要去当玩物，以求活命。 可，被李长寿救了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矜持，都是小家碧玉了…… “瞅啥呢？昨晚没偷懒吧？” 正当墩子还在使劲看的时候，李长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低沉一嗓子，差点将他吓个半死。 待看清是李长寿之后，他却顾不得委屈，忙急急道：“哥，你看，看山下那些鞑子，他们是撤军了还是怎的，人少了好多哟……” “嗯？” 李长寿一个机灵，忙猴子般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这颗老松树，举目眺望而去。 果然。 几里外的野人沟里，鞑子的主力营地明显小了许多，现在也就五六十顶帐篷了。 而且。 这一大早的，许多包衣奴才，已经开始拆着简易的马厩，明显是要转移或是撤军的模样。 可…… 李长寿一时止不住的头大。 昨天与昨晚，他们要么是在休息补觉，要么便是在搞那安乐窝，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鞑子主力的情况啊…… 现在这，到底是怎个回事？ 李长寿正思虑间，忽然感觉墩子憨批般的拉了拉他的衣襟，刚要臭骂，给这小子一下子，却正看到他满脸不可思议的惊悚。 李长寿陡然也回过神来，忙是死死闭住了嘴巴，顺着墩子看向的方向看过去。 下一瞬，便是李长寿都感觉要炸裂了，目呲欲裂！ 第1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见。 也就在他们斜上方一里多、至多不超过两里的山顶方向，竟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甚至还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可惜，早上山风有点大，便是李长寿的耳力，一时也听不详细。 “哥，这，这是怎的回事……” 墩子眼睛中的那等惊悚都要溢出来，颤颤巍巍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其实很想骂墩子，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壮胆，但此时，他骂都骂不出来了…… 此时，鞑子大军就在脚下，在这般状态，还敢在山上明目张胆点火做饭的，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啊。 那必定也是鞑子！ 好在，昨晚时李长寿便留了心，这石坑子条件也好，不用生火同样能睡觉，起码暂时他们还没有危险。 可这达摩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上，这里显然也非是久留之地那。 更让李长寿恼火的是，一旦被山上的鞑子牵扯过多精力了，李长寿便无法仔细分析鞑子主力了…… 这绝对是噩梦级别！ 好一会儿，李长寿才稳下来，低声啐着墩子道：“慌个球子的，咱们现在的干粮，至少能吃五六天，还有小四十两银子，怎么也能挨住了。先去歇息吧，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眼见李长寿一脸熟悉的淡定，墩子这才稍稍放心，忙是下去休息。 值夜可不是个轻快活。 看着墩子离女人们很远，撒了点驱蚊的老树皮便躺下睡觉，李长寿心里也踏实了些许。 正如他对墩子所说。 此时他们干粮很充裕，身体状态也都不错，就算此时有危机，却并非没有应对的余地！ 须知，还有那条东夏王陵的密道呢。 …… 中午时分，女人们陆续醒了过来，却是没人敢说话，都是乖巧的坐在石头上休息。 月姬正在负责的监视着她们。 这一个上午的时间，李长寿一直在盯着山下的鞑子主力，他们出去了不少人，却并未再对隔壁那座山发动什么攻势。 这也让李长寿了然。 战场此时怕已经转移了，至少，那座山怕已经被鞑子给清理干净了。 “哥，那山上，应该是个鞑子据点，恐怕最少也得有十几人。不过这应该是他们新建的，我去年跟爹爹姐姐来山上打猎的时候，还没有呢……” 这时，去侦查情况的三姑也回来了，低低对李长寿汇报。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招呼三姑先去休息，养好体力，心中更加沉稳。 鞑子已经开始在这片山林里搞据点—— 说明，他们是想在这边扎根了呀。 蓦然一看，这似乎是坏事情，可真往深处考量，却未必就不是好事情！ 就如同辽西、孙承宗的屯堡政策一样。 鞑子要在山上搞据点，占领这片原本‘中立’的势力范围，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多付出！ 可这玩意，付出多了，就容易被动。 想想吧，深山老林间，这等据点的确是有观察警报作用，却究竟太单薄了点。 换言之，日后，待李长寿有了力量，想搞鞑子首级，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据点更好的目标吗？ 但大环境虽勉强趋向于利好，李长寿却依然是满头包…… …… 傍晚时，李长寿已经有了些决断，但还有些踌躇，却忽然发现，野人沟鞑子营地里，有了大动作。 他们拔营了！ 却并非是进攻向的东向，而是往西撤退般离去！ 这是怎个回事？ 老松树上，李长寿兴奋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疑惑。 毕竟，鞑子已经在山上搞了据点，之前另一半主力也不见了踪影，怎的说退就退了呢？ 至少这并不符合正常逻辑！ 想到这，李长寿不由苦笑，想起了后世一位着名主持人的名言：‘你不能让他学会逻辑呀，学会了这玩意，可就不好管了……’ “嘿，哥，鞑子退了哇！咱们今晚可以绕过这山头，直奔东面大江，找咱们的主力报功了哇……” 墩子这时兴奋的赶了过来，那等猴急与得意，直比当年学友哥‘食屎吗’那张图片还欠抽…… 俨然是打的好算盘。 “啪！” 迎接他的，却是李长寿没好气的一巴掌，“你他娘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咱们走得了，这些女人走得了吗？老实待着，晚上看看再说！” 墩子挨了骂，却非但不恼，反而是止不住的得意。 李长寿以为他在第三层呢，却不想，他墩子哥在第五层呢。 本以为李长寿会找机会放弃这些女人呢，不曾想，李长寿并不想放弃，这难道还不美？ 这边，李长寿自不知道墩子这厮猥琐的小心思，他心里已经有了切实的预案！ 至少在今晚，是决不能贸然的！ 说句不好听的。 就当下的局面，真以为鞑子是敌人，东江军的那些同伴们，就不是敌人了？ 别傻了。 有这些娇嫩的女人们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李长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她们救出来，怎可能把她们推向新的火坑？ 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至少今晚这石坑子还是安全的。 或许，正好借着今晚，好好打探下那鞑子据点的情况，说不定，还有机会搞个活口问问呢。 …… “主子，咱们这般便退了吗？这，这也太委屈了哟……” 山下，旌旗招展下的鞑子的队伍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牛录章京，止不住委屈的对骑在一匹高大红鬃马上的甲喇章京抱怨。 若是那老窦还活着，必是一眼就认出来。 这牛录章京，正是他的大主子班布。 而这高高在上的甲喇章京，则正是镶蓝旗勋贵，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猛男阿敏的心腹，也是这片山区最强力的鞑子头子阿代！ “呵。” 看着班布的模样，阿代止不住冷笑：“班布，你这狗奴才，是趴女人肚皮趴多了，骨头都软了么？这才到哪儿？就已经熬不住了？” “额？” 班布能成为牛录章京，自也是人精，转而也有些明白了阿代的意思，忙讨巧道：“主子，您是说……” “哼！” 阿代冷笑一声，“那陈继盛觉得他自己是个人物呢，却不知，豚犬耳！传令，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咱们装的更狼狈些！” “主子英明啊！” 班布赶忙狗一般的拍马屁，急急令人去传令。 可他这边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绽放开来，却见阿代这边脸色居然蓦的冷了，冷冽的审视他道：“乌托骨那狗奴才这几天去哪儿？别说你不知道！” “额……” …… 三连发，弱弱求点支援，船多谢了.. 第16章 青山染血…… “主子，奴才马上让人去问询……” 别看班布早已经是一寨之主，也算是一方枭雄，可在阿代这个真建州的大主子面子，依然是狗一般。 忙抹了把冷汗急急回应。 “嗯。” 阿代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看向前方。 看着阿代转过身去，班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招过一个心腹，急急让他去找人。 可不多时，小舅子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班布脸色铁青！ 负责这一片的狗包衣老窦，竟然不知所踪了…… 更可怕的是…… 因为这几天的混战，包衣折了不少，这边除了老窦，别人都不知道那窝子在哪了。 只能回寨子后找熟悉这事务的人来找…… 班布忙小心脱离了队伍，来到后面，怼着他这个小舅子便是喷的狗血淋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是先想个办法，稳住阿代这边。 毕竟，乌托骨那等有冲击‘巴图鲁’之力、在阿敏那边都挂上号的猛男，谁又能伤着他？ 等后面有乌托骨帮衬着，想来阿代也不会太过为难他的。 …… “轰隆！” 雷声轰鸣、暴雨倾盆的幽深的山林间，李长寿依然矫健如豹。 只是。 他虽然蒙对了，此次阿代部主力撤军，是诱饵，反杀之计。 却并不知道，因为他的果决，把老窦做掉了，种种机缘巧合下，让他避免了一次真正的生死危机。 哗！ 又拨开了一片旺盛的藤蔓，斗笠下，李长寿的眉头却止不住皱起。 今晚想抓活口，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暴雨虽是有影响，却并非是什么致命影响，至少对李长寿而言，并不算什么难度。 可怕的是—— 不远处山顶方向，也不知道是山神爷发怒了还是什么情况，竟然出现了大片的山体塌方。 按照今晚这场雨势，山上必定不太平，再胡搞可真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不过虽是失望，李长寿却并不灰心。 人生便是这般，起起落落、叠叠伏伏才是常态嘛，真以为跟后世那些小说一样，直接开挂爆艹吗？ 那大罗神仙恐怕都不做了，也要来做这个主角儿。 回到营地这边，三姑和月姬已经带女人们搭好了雨棚子，饶是略有简陋，但这石坑子周围到处都是石头，土壤也结实，地形很不错。 棚子里不仅能避雨，还有点小舒适的。 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给众人安排值守任务。 所谓的‘管理’，包括这个时代讳莫如深的‘帝王之术’，不过就是连环扣，环环相扣的制约平衡之术罢了。 还是那句老话。 大手段李长寿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小手段却是一箩筐。 放眼这个时代。 真比套路，李长寿也不是看不起谁，只能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哟。’ …… 又是一日清晨，李长寿本能的睁开眼睛，却忽的发现，身边早已经没有睡觉的人。 包括那些香气怡人的女人们，也全都不在身边。 李长寿忙急急起身来，出了雨棚子，瞳孔不由一缩。 只见。 不远处那颗位置最好、能观察局面的老松树上，墩子和三姑正在急急观看着什么，月姬和一群女人，则正在底下焦急等待着。 而顺着山风稍稍仔细听，还能听到山下隐隐有急切的呼喊声传过来。 啪！ 啪啪啪！ 李长寿止不住用力的拍着脑门子，也不知道昨晚太累了，还是人多了心里踏实了，他昨晚睡的太熟了，简直猪一样，竟什么都没听到的…… 忙是急急冲到这边树上来：“怎么回事？” “哥，你醒了，看，看山下……” 墩子和三姑赶忙将好位置让给李长寿。 李长寿只看了片刻，人便傻掉了一般，忙是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揉着眼睛。 只见—— 山下至少有六七百、穿着破败鸳鸯战袄的明军，正狗一般急急跑路。 早已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李长寿忙急急看向他们的旗号，见是一杆‘毛’字大旗，应该是千总级别。 可让人吐血的是—— 毛文龙太膨胀了，到处收干儿子干孙子，但凡能在东江担任要职的人物，特别是这等基层，都他娘的改姓毛了…… 这让李长寿一时半会间，根本就不知道山下这位毛千总，到底是哪个神仙…… “怎的回事？” “出了这等事怎的不叫我？” 李长寿肺都要被气炸了，墩子自成为了最好的出气筒…… 阴天下雨打儿子。 嗯。 挺好，没毛病…… “哥，我想叫你的，可，可三姑……” 墩子也被李长寿的表情吓坏了，急急就想解释。 三姑却直接打断他道：“哥，你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我便想你多睡会，而且，这也就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刚来……” 三姑都这般说了，李长寿怎好怼着三姑骂？ 只能对三姑使了个眼色，询问她下面这些女人怎么回事？ 三姑也反应过来，忙低低对李长寿耳语几句。 李长寿不由一阵沉默。 这他娘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底下声音把人吵醒了，其他人都听到了，就他没听到，怎能怪得了别人？ 不过，李长寿虽然喜欢喷墩子，一直压制他，却并不是甩锅的人，当即也对三姑低语几句，告知她，以后决不能这么搞了。 否则，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就凭他们现在单薄的人手，极有可能要出大问题。 三姑忙是乖巧点头。 “踏踏踏……” 正当几人说话间，遥远处，忽然传来了让人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声响。 恍如大地正在被强女干，止不住剧烈的颤抖不止。 “我艹他娘的，是鞑子哇，鞑子追上来了……” “快跑，快上山！”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李长寿等人还有些懵逼，一时分不清情况，山下的明军溃兵却是陡然炸了锅。 只见—— 原本散漫的他们，陡然就像是被打了鸡血、野狗群一般，急急的便朝着山上涌去。 李长寿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苦笑的是—— 因为自己所处的这座山，山下明军面临的位置正好陡峭，使得他们疯了一般，都冲上了对面那座山…… “呦吼！” “哈哈哈，狗尼堪，你们再跑，再跑哇！” “杀光这些尼堪！” “杀……” 还未等李长寿缓过神来，山下，上百号镶蓝旗鞑子精骑，已经沿着并不算宽敞、却依然能让战马奔跑开的官道，暴虐的先后追杀而来。 旋即。 简直就像是猛虎杀入了羊群，莫说李长寿了，便是老天爷怕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啊…… 这个看似普通的清晨，陡然被无数明军士卒的鲜血侵染红了…… 第17章 重整方略! “啊，我还不想死啊……” “鞑子爷爷饶命，饶命哇，我投降……” “卑贱的尼堪，都去死吧！” “杀！” “哈哈……” 顷刻间，山下的明军已经崩盘了。 饶是有不少机灵又幸运的明军，已经是逃上了山，却还有更多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像样的反应，已然沦为猪羊…… 那等凄厉的哀呼惨嚎之声，几如要把这片大山都撕裂…… 山上。 饶是李长寿根本不敢看这一幕，却只能是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瞪大眼睛，必须去看，还要仔细看这一幕！ 不正确的认识敌人，以后，又怎么跟这些如狼似虎的鞑子干？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李长寿便是看到，至少上百人的明军士卒，已经是惨烈的倒在了鞑子的刀口下…… 乃至，许多明明已经跪地投降的明军，也依然没有得到鞑子的原谅…… 一柄柄锋锐的提刀，大斧，冰冷又无情的将他们斩倒在血泊中…… …… 终于。 又过去几分钟，能跑的明军都已经跑了，不能跑的，要么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要么便是鹌鹑般惨烈的跟鞑子乞降。 躁动的世界终于又安分了下来。 很快，阿代的甲喇章京大旗也到了。 他骑在高大的红鬃马上，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似乎还不是太满意，怼着几个大奴才冷厉的训斥着。 直到大奴才们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吭声了，这才是招呼人收拾战场。 山上。 李长寿这时终于是冷静下来，周身却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早就知道鞑子猛，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之类，包括那乌托骨，也给李长寿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可…… 李长寿怎能想到，这帮鞑子，竟能凶猛到这等程度啊。 那等战马群急速冲起的猛烈，便是早已经经过了后世无数洗礼的李长寿，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怪不得。 怪不得后世那么多人喜欢机械，有钱人也喜欢赛马了。 那等强悍肌肉绷紧到极限的碰撞，血肉与骨骼最直接的硬碰硬冲杀—— 是这世间最极致的美！ 却又是这世间最极致的惨烈哇…… “哥，鞑子，鞑子有人追上山了，咱们，咱们该怎办……” 这时，墩子吃力咽着唾沫的声音，打断了李长寿的思虑。 李长寿看了墩子一眼，又忙看向三姑、月姬众人。 饶是树下月姬她们这些女人因为位置的关系，并没有怎么看清山下的详细，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相似的惨白。 三姑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小身子颤抖个不停，紧紧靠着树干，人都要傻了。 “出息！” “瞧你这点料水的！鞑子是上来了么？怕个球子的！天塌了，有老子在这顶着呢！”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墩子一眼，一副暴虐的尽在掌控的深沉模样。 墩子自然不敢说话，可怜巴巴的缩起了头。 而底下月姬这帮女人们看到李长寿霸道的模样，却也都放松了许多，都是小心又巴巴的看向了李长寿。 这个年轻却是相当霸道又爷们的少年，早已经是她们所有人的主心骨！ 看着局面很快被自己稳住了，李长寿面上依然霸道的冷冽，心中却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这野人沟，怕是真不能多呆了啊…… 奈何，在不动用那条东夏王陵密道的情况下，李长寿是真的没把握，能把自己这支小队伍安全的带出去。 若是但凡有点外界的消息，又岂止于这般被动呢！ …… 傍晚时分。 天空又阴沉下来，似是又要下大雨了。 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西面山顶下方不远处的一片老枫树林内。 这里已经是老林子深处中的深处，远离战场，看不到野人沟里鞑子的详情了，至少今晚应该是不可能被鞑子发现的。 此时，不论是李长寿、墩子、三姑，亦或是月姬和这些女人们，早已经大变样。 每个人的衣服，都是被染成了绿儿吧唧的迷彩色，脸上也都画了不少的绿油彩。 让三姑和月姬带着女人搭雨棚子，李长寿默然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早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这般，说什么都是虚的！ 哪怕是如地老鼠般，始终见不得光，可只要能在这片深山老林子里活下去，那就是赢家！ 才会有后续的机会！ 所以，这支小队伍的内部稳定，便是头等大事！ 而真算起来，倘若李长寿放弃月姬这些女人，或者说只留月姬与墩子、三姑几人，逃生的几率俨然会更大。 可一路仔细思量，李长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他。 人多才能力量大！ 必然要尽量掌控自己能掌控的资源！ 别看这些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却是个个清秀，许多都长的很不赖，毕竟怎么说也是鞑子精挑细选的筛选过的。 且李长寿都对她们有着救命之恩，自也能更好的掌控她们。 再者，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一旦出去了，这些女人想要洗白，重新做人，李长寿才是她们最大的靠山！ 退一万步说。 即便李长寿不想给她们自由，只要稍加手段，这么多听话的美女，干点什么生意不好？ 便是开个饭馆，以李长寿的阅历与手段，也绝对能赚大钱！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似绵软、实则深厚又坚硬的第一块基石啊，又岂能不好好经营？ 确定了大方略，李长寿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既然已经把这些女人们当成了私有财产，那，谁要是再不听话，耍幺蛾子，那就不能怪他李二心狠手黑、要辣手摧花了！ 好在李长寿这一路下来，威势还是有点猛的。 加之队伍里并不缺吃喝，行程也不累，暂时还没有那等必须要见血的场面。 随口恐吓几句，便已经能稳住局面了。 “轰隆！” 正当李长寿不断的思虑着、怎么加强他的pua加画饼手段、更好的控制局面呢，天空已然阴沉下来，恐怖炸雷就在头顶响起。 转瞬，暴雨便是倾盆而至。 女人们手脚倒是挺麻溜，这时已经利用枯枝与树叶搭好了雨棚子，月姬忙请李长寿也藏身里面。 一帮人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又小心的吃着肉干与干粮，每个人还能小喝一口酒驱寒防虫，一边感受着这暴雨倾盆，倒也有点小惬意的意境。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感慨。 放在后世，自己要想有这等场面，上亿身家都不一定能办的到吧？ 尤其是其中那等掌控力…… “吼！” 正当一帮人放松之际，也就百多步之外的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恐怖的兽吼声。 本来正在李长寿对面、笑嘻嘻看着李长寿脸上油彩的三姑，‘唰’一下便站起来，急急冲到李长寿身边，咬着李长寿的耳朵急急道： “哥，那是人熊的叫声！它，它似乎怒了哇……” 第18章 人熊而已，宰了便是! 饶是三姑这次涨了记性，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吆喝了，但此时，这头人熊的声音这般大，谁又是聋子呢？ 眼见众人都是惊悚又心悸的看向自己，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低沉道：“别慌！一头熊瞎子而已！墩子，月姬，你们在这守好了！三姑，跟我去看看！” “好，哥！” 三姑虽然腿都有些发软了，但对李长寿的话，早已经如同本能一般，忙是提起小弓箭，带着她那只小隼，便跟李长寿出了棚子。 “吼！” “吼吼吼……” 暴雨中，那头人熊的呼喊声愈发暴虐，简直要吃人一般，频繁的炸雷声都是遮不住。 李长寿紧张的握着腰刀，硬着头皮在前方开道，三姑则是在后面跟着。 到此时，李长寿早已经很信任三姑的能力。 也就是三姑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孩子，必将是一员大将啊。 不过，便如此，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让李长寿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她！ 随着两人往前走了五六十步，那吼声愈发清晰入耳，三姑真的是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是咬牙硬撑着。 便是李长寿，都是频繁的张开嘴巴，防止被这暴虐的吼声伤着耳膜。 不论是此时还是后世，对人熊李长寿都算了解些的，却都是些民间的瞎鸡儿谣传…… 什么装鸭子，蛇形走位，爬树之类，并不入流。 李长寿此时又岂能不害怕？ 但此时，即便再怕，李长寿却也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 警戒期间，今晚肯定还不能生火，若是不把这头人熊的事情搞明白，今晚还过不过了？ “咦，三姑，你听，似是有些不对……” 随着又一声暴虐的熊吼声震起，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不那么害怕了。 “哥，怎，怎的了……” 三姑这时虽戴着斗笠，但雨太大了，已经把她脸上的黑灰与油彩冲刷掉大半，露出了一张精致且又洋气的小脸儿。 似是有点白人的血统…… “吼！” 又是一声暴虐吼声响起，李长寿也把三姑拉到了身边，低低道：“三姑，你听，这货是不是受伤了？我怎听它叫的有点疼一般？” “这……” 三姑陡然回过神来，忙竖起了耳朵，继续去听。 不多时，小脸已是变了，忙拉着李长寿道：“哥，真的嗳，它好像真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都怪我，刚才被吓傻了，竟然没听出来……” 李长寿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何止是你，哥不是也被吓傻了吗？不过，就算这玩意受伤了，咱们也不能大意分毫！走，小心过去看看！” “好！” …… 李长寿两人来到附近，警戒的爬上了一颗大树，不多时，便也借助着时而亮起的闪电光亮，看清了不远处的局面。 只见—— 一头庞大的黑灰色人熊，被压在了一个黑洞口的小型塌方中。 这小塌方对它倒不是什么问题，可它运气显然有点背了。 有一块刀一般尖锐、至少人胳膊长的尖石块，已经是由上而下，狠狠的扎在了它的背部。 周围早已经血流不止。 那略有刺目的猩红之色，已经将周围雨水汇成的诸多小溪流都染红了，血腥气弥漫。 “哥，它这伤有点重，似是要不行了哟……” 三姑这时稍稍缓过来些，忙是看向李长寿道。 李长寿也猛的回过神来，低低道：“三姑，这大家伙，你能看清这是头公的还是母的吗？” 三姑不假思索的道：“应该是头母熊。若不然，它不会跑到这么高处住。想来是准备入冬前怀孕的。这般算，它应该没有同伴，里面也没有小熊崽子。” “……” 李长寿一阵无言，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人来做才行。 若真的是这般，今晚，似乎就不用泡在大雨里了嘛…… 又等了一会儿，这头母熊已经吼不出来了，失血过多加之这等雨势，已经让它快陷入昏迷的节奏。 李长寿想了片刻，忽然低低对三姑道：“丫头，你在这等着，不论怎的，我不招呼你，你都别下来！我过去看看！” “哥……” “听话！” “唔……” 三姑很想阻止李长寿，却又怎能阻止的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长寿迅敏的下了树，直奔那头大母熊那边。 但很快，三姑的瞳孔止不住一缩。 李长寿并没有直接接近那头母熊，甚至，都没有靠近它，而是灵巧的绕到了它的上方，并且搬起了一块很锋锐的大石头。 这是…… 三姑有些明白李长寿意思的同时，却又有着更多的疑惑。 此时，母熊上方不远，李长寿已经对着它的大脑袋，接连瞄准了好了次，口中还止不住喃喃道： “大姐，别怪我，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我李二也不容易啊。你放心，我李二可以发誓，以后逢年过节，必定会给你烧纸钱的……” 嘭！ 话音刚落，李长寿手中的尖锐大石块，已经是狠狠又精准的砸向了大母熊的头。 “吼！” 这头大母熊太壮了，李长寿这一下虽是把它砸的满头是血，极为骇人，它却并没有死，反而是清醒过来，更加挣命的呼吼着。 嘭嘭嘭！ 奈何李长寿又怎会给它反应的机会？ 后续石块，接连而下！ 顷刻，这头可怜的大母熊，已经是脑浆迸裂，悲惨的死在了这山间…… 树上，三姑简直懵了，不曾想，李长寿竟然用这种简直不可思议的办法，真把这头母熊砸死了…… 她很想上前来仔细看看，毕竟，身为猎人女儿的她，自是知道，人熊可浑身上下都是宝。 可李长寿之前的话就在耳边，她就算再不爽，却也只能先忍着了。 这时，山洞上面的李长寿也几如虚脱了，双脚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别看刚才那偷袭几乎就胜券在握，可那等直面老林子最强凶兽的恐惧，到现在李长寿还是在心悸不停。 还好。 之前在那安乐窝里砸猎狗，李长寿已经砸出来不少经验，再加之后世时的篮球底子，一切有惊无险！ …… “哥，这，这，这到底是怎个回事啊？这头人熊……” 不多时，墩子，月姬众人，都来到了这山洞边。 此时，山洞里早已经燃起了旺盛的篝火，将这一幕映照的更为清晰。 可在场每个看到这等恐怖的人，无不是双脚发软，简直站都要站不起来。 “呵。” 李长寿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慌个屁，一头人熊而已，宰了便是！” “这……” 不论是墩子、月姬，还是女人们，登时直要炸裂！ 人熊啊！ 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位小爷居然说宰了就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但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李长寿威猛的同时，目光却是看向了三姑那边。 三姑小脸儿有些憋得慌，却是乖巧的闭住了嘴巴，一个字不多说…… 第19章 夜不收堪舆图! 熊熊的火光驱散了夜晚的幽寒，山洞里的干燥也远非是外面的潮湿可比。 加之不远处架起的烧烤架上、时而便是飘散过来的烤肉飘香—— 让这帮不知道多久都没有真正放松过的女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舒展出轻松的笑意。 却又止不住时而看向不远处那个依然略有点瘦、却是愈发笔挺的身影。 李长寿今晚的心情俨然也是极好。 有着这头人熊的加持，他在这小队伍里的威严，俨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纵然此时前途依然未卜，可这一步一步的小胜利不断累积，已经让李长寿的自信心有了更大的加强。 然而…… 片刻后，墩子的一句话，却让李长寿的好心情陡然炸裂。 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狗东西，你知道熊掌多少钱吗？回去给你娶俩媳妇儿都够了！你个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就长了个吃心眼吗？！” 看着墩子转眼便被喷的小狗一般怂了，不敢抬头，李长寿心里却也止不住有些意动。 要不，就搞一只熊掌尝尝鲜…… 须知，这玩意可是世间顶级的美味。 后世时，你有钱都不好吃到的。 因为这是保护动物，你吃它可就要吃‘公家饭’了…… 也算是犒劳犒劳自己最近这些时日的辛苦嘛…… 但想了一会儿，李长寿还是忍住了。 现在究竟还是起步阶段，积累比什么都重要，怎能这般贪心不足？熊肉难道就不香吗？ 看着周围一张张笑颜如花的俏脸，李长寿的心情止不住又好了起来。 这等级别的山野轰趴，便是后世的两位马哥，怕也未必能搞的这么惬意啊。 人还是要知足滴。 …… 热热闹闹的吃过了烤熊肉，女人们虽不敢大声说话，却究竟还是女人，都在叽叽喳喳的小声聊着天，铺着熊洞里的茅草，准备休息。 李长寿这时也跟墩子、三姑、月姬几人，把剩余的好熊肉，全都放在烧烤架上熏起来。 这一来，等到明早上，他们的口粮，又能多坚持五六日乃至更多了。 “啊——” “有死人，这里有死人啊……” 这边李长寿刚挂好熊皮，准备慢慢烘干，不远处的山洞里间，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招呼三姑和墩子守好洞口，抽刀便是奔了过去。 片刻，看清了眼前的局面，李长寿止不住有些皱眉。 啐道：“不就是一具枯骨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看着这个叫芍药的漂亮女人依旧惊悚的模样，李长寿还是换了口气，柔润道：“行了，别怕了。你们几个去那边睡，我来收拾下。” “谢谢爷，谢谢爷……” 芍药几女都是大喜，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不可描述的目光。 尤其是芍药…… 李长寿此时哪有这等心思？ 他已然发现了这骸骨的不对劲！ 招呼芍药她们离开后，李长寿用刀锋挑开盖在上面的干草，看向了这骸骨骨盆附近、嵌着的那半截刀锋。 俨然。 这个倒霉的伙计，并不是单纯的被野兽吃了那么简单！ 他是被人给做掉的！ 可惜，李长寿并不懂法医方面的知识，无法判断这伙计到底已经死了多久，又是个什么人。 不过，人的骸骨，出现在这个被熊霸占的山洞里，本身就有着不弱的问题…… “哥，咋回事？” 这边，三姑见没什么异常，便是招呼墩子看门，自己也过来查看。 可怜的墩子虽也很好奇这边，却根本不敢反驳三姑的威势，只能在洞口眼巴巴看着这边了。 与三姑聊了几句，简单说了下情况，李长寿蹲下身来，刚要更仔细的检查这骸骨，想找到些线索。 旁边，三姑忽然低低兴奋的道：“哥，你看这，这，这好像是张地图呀……” “什么？” 李长寿忙看过去，见三姑已经从旁边的茅草堆里，翻出来一张破旧的羊皮，忙接过来查看。 很快，李长寿也止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胸腹中的热血都要沸腾一般。 这果然是张地图！ 而且，是明军夜不收很传统的堪舆图！ 年代却有些久远了。 不过，透过上面的几个注释，李长寿还是看明白，这应该是万历中后期、明军夜不收的堪舆图。 换言之。 这是当初‘辽东王’李成梁的徒子徒孙。 而且，这地图并非是传统的军事堪舆图那么简单，而是要寻宝一般。 可惜的是，地图被人强行割开了，只有一半，并没有核心的宝藏信息。 但饶是这般，却也足够让李长寿兴奋了！ 因为。 上面刻画着，此时这座山周边以及大江附近的诸多地形，包括江对岸朝鲜的一部分。 虽不是很详细，颇为潦草，可对此时的李长寿而言，无疑依然价值万金！ 他此时之所以这般束手束脚，简直聋子瞎子一般，不就是没有全局的审视能力吗？ 此时有了这地图的加持，即便其他什么都不说，至少，李长寿已经是有一部分‘纵览全局’的余力了！ …… 夜，渐渐深了。 山洞里除了篝火时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切都是回归于安静。 值夜的李长寿一边靠着温暖的篝火，一边看着洞外依然淅淅沥沥不停的小雨，身心难得的安宁。 这片苍茫叠伏的大山，恐怕，只有老天爷他老人家才知道，到底是隐藏着多少秘密哇。 李长寿此时自没有找到能证实那可怜夜不收身份的东西，但他的心境却又有了某种不可言的升华！ 此次逃离与报功，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否则，这位可怜的同僚，便是前车之鉴那…… 无怪乎当年曹阿瞒喊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了。 人这种生物，究竟还是太脆弱了。 太多太多的时候，大家都只有一次试错成本那。 “爷，这么晚了，您也累坏了吧？要不……奴，奴帮您揉揉肩膀吧？奴的母亲家里，早年便是开医馆的……” 正当李长寿杂七杂八的想着，看着外面的雨滴出神呢，身边，忽然飘过一片熟悉的幽香。 转头一看，不是月姬又是哪个。 第20章 不是动物的尸臭味? 清晨。 朝阳初升。 雨早已经停了，整个山间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气。 李长寿此时正趴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仔细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片大山太大也太深了，站在李长寿此时这个角度，早已经看不清也听不到野人沟方向的鞑子动向，却是能更好的俯瞰东面群山。 若是天气再好点，说不定都能看到滚滚大江了。 不过，即便看不到大江，李长寿有着那张地图在，心里也隐隐有了数。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以及实地的观测综汇。 此时，李长寿一行人所处的位置，距离大江的距离，不会超过十五里地！ 当然。 这只是直线距离，真要去走，可就不能这么算了，翻个三四倍也是寻常。 另外，让李长寿既是警惕又有些不太妙的是，他今早上，在对面的一座山头上，又发现了炊烟的迹象。 十之七八，那又是一个鞑子据点。 这让李长寿本已经颇为平复的心境，又翻涌起了大量的焦虑，并且在不断的叠加着。 须知，李长寿虽是有着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阅历，对明史也算有些了解，却究竟不能事无巨细。 而李长寿的前身，也不过只是个有点小机灵的憨憨，仅了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包括对东江。 除了知道毛文龙、陈继盛、毛承禄、沈世奎等这些大人物外，偌大的中间段，不是空白也差不多了。 墩子、三姑他们就更别说了。 这让李长寿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包括李长寿本身开始尝试站在更高的角度，纵览全局，也开始发现，自己，包括此时的东江，都有巨大的隐忧！ 想想吧。 毛文龙这次捅了老奴的菊花，让老奴没能稳稳的平定喀尔喀，老奴这等枭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但各种因素交汇，让老奴直接打朝鲜也不靠谱。 这一来，十之八九，那个角逐点，又会落到这片莽莽群山间…… 纵然李长寿有着很强的信心，即便大规模的大战事，真的在这片山涧爆发了，他李二也有着充裕的把握，能在这片山间活下去，乃至活的很好很滋润！ 可…… 账却并不能这么算。 首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现在的大山里，以李长寿的实力，除了打酱油，还能干点什么呢？ 再者，此次回师后，毛文龙必定雄心壮志，要大展拳脚。 虽然李长寿并不看好、毛文龙这次后续在这大山间能占到什么便宜，可若错失了这等时代的际遇，何其可惜？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活下去归活下去，可这大山间究竟缺医少药，条件太艰苦了…… 李长寿他们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喝生水，即便他们身体都倍棒，山泉水也干净，可，谁又能保证里面没有什么寄生虫？ 李长寿可不想因为这一时一地的冒失，让自己也跟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一般，三四十便没了…… 所以，不管怎么算，李长寿都要争取在短时间内，离开这片大山，走上正确的轨道！ 即便要付出很大代价！ “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这时，月姬灵巧的攀过来，跟李长寿汇报。 只是，她此时再看向李长寿的目光里，与之前明显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不仅充满水润，而且充满了旺盛的希冀…… 李长寿面上不假颜色，却随手在月姬的纤腰下用力拧了一把，“告知大家，再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是。” 看着月姬风情的扭着柳腰快步离去，李长寿的眼睛不由用力眯起来，有些不可言说的悠远。 昨晚，他虽并未跟月姬真的发生什么，手脚上的便宜却没少占…… 甚至。 还得知了月姬的秘密。 她的真实容貌，比此时可要好许多。 这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呐。 之所以这般，俨然并不是李长寿上脑了、已经开始飘起来、要思淫.欲了，而是，相当稳妥的选择。 人不就是这样么，你得支棱起来，让人更有安全感才成那！ 不给人点甜头，怎么带队伍？ …… 山间闷热又崎岖。 但此时李长寿一行人的状态都不错，行军强度也不高，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毕竟，不论是李长寿还是墩子、三姑、月姬众人，早已经适应了这大山间的生活。 换言之，那些适应不了的人，早已经被淘汰了…… 这世界的真谛，本就是这般啊…… 晌午时分，李长寿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腰一线。 这里已经处在大山的最西头，与东面的大江、包括野人沟方向都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 却正是李长寿的选择！ 原因并不复杂。 东面，现在必定还是最焦灼的战区，甚至有可能会发生主力间的大碰撞。 别看直线距离近，可这玩意近在咫尺，却是远在天涯…… 又何如多花费些力气，另寻一条看似崎岖却更安全的道路，稳扎稳打呢？ 晌午正是山林间最闷热的时候。 眼见众人都累得不行，满头大汗，有点遭不住了，前方不远处又有个小泉眼，李长寿仔细探查周围没有危险，便示意众人停下来休整一下。 说实话，若是想最稳妥，还是夜行更靠谱。 奈何，即便李长寿和墩子、三姑能承受夜行的强度，月姬、芍药她们却扛不住。 便是李长寿几人，也很难应付夜晚活跃起来的野兽们。 所以，就算白天风险性更高点，李长寿也只能强咬着牙认了。 山间的泉水清凉又幽澈。 李长寿洗了几把脸，身上也洒了不少凉水，状态很快恢复了许多。 看着身边都露出笑脸的女人们，李长寿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思维也越发敏锐。 说真的，李长寿此时已经有点不想往东面走了，而是想继续往西，转而再南下！ 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 往东走大江的确是最便捷的，却又何尝不是最危险的？ 反之。 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路途遥远，但这片大山太大也太深了，又是明金双方的缓冲区，双方控制都不严密。 只要李长寿能做好准备，找到一部明军主力，一样能报功！ “哥，那边不太对！好像，好像有尸臭味，而且似不是野兽的……” 正天南海北的想着，三姑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迅速绷起来，对三姑使了个眼色，低低道：“在哪边？咱们先去看看！” 第21章 意外的新生路 不多时，当李长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时也止不住肠胃翻滚，直要吐出来…… 只见—— 这边的一颗大树下，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具明军的遗体，却早已经不成模样，被野兽啃食的只剩断壁残垣…… 还带着干涸血迹的白骨与腐烂的内脏交织，再加之诸多苍蝇、蛆虫和蚂蚁…… 怕真的连老天爷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哇…… “哥，这，这是怎回事哟……” 三姑的声音也止不住颤抖，那种恐惧透彻骨髓。 李长寿逐渐冷静下来，强忍着恶心，捏着鼻子，仔细查看周边。 很快，他的眉头便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这些明军，似不是被鞑子所杀！ 而是—— 被他们的同伴所杀！ 得出这个结论，李长寿俨然有着事实依据！ 或许是受到了明军首级论功的影响，鞑子这几年下来，也开始搞明军首级了。 但凡是能搞首级，肯定是要把首级先搞下来。 可这些明军尸体，首级并未被割下！ 另外，有几具骨架还完整的尸体，李长寿都仔细查看过，并没有箭矢，而多是刀伤斧伤一类致死。 这就是更确凿的证据了！ 鞑子人人弓马娴熟，就算是在这山林间，还是喜欢用箭的，李长寿前面时便有着亲身体会。 因为用箭他们可以大大缩小成本。 能远程狙杀敌人，谁又会彪呼呼的冲上前来光着膀子硬上？ 八成，这是两帮明军之间发生了内讧！ 这让李长寿真的是痛苦又愤恨！ 近十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且必定都是壮年男儿，却是……不清不白的死在了这等地方，尸骨都是无存…… “哥，这里，这里有个银袋子，唔，里面好多金首饰啊……” 这时，三姑似是发现了什么，忙是低低叫李长寿。 李长寿忙快步过去查看，片晌，瞳孔便止不住猛的一缩。 只见！ 一个灰布袋里面，装满了金银首饰。 在透过头上枝叶的阳光映衬下，止不住发出满满金芒！ 李长寿又仔细翻了翻，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里面连银子都不多，多是金首饰！ 难道，这帮死鬼，是参与了之前计划之人？ 李长寿忙低低问三姑，是在哪里发现的。 三姑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草堆，她本来也没发现，差点被绊倒了才发现的…… 李长寿心中已经有了数，看来，不只他李二这么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啊。 ——有人怕都已经捷足先登了！ 让三姑把这至少价值二百两的钱袋子收好，又嘱咐她不要多言，李长寿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目前的态势看。 斩杀这些明军的那帮人，必然是参与之人。 但！ 他们极有可能，并不跟上面一心，而是在其中‘摸鱼’的！ 乃至，他们现在怕已经成功了，可能早与东江主力汇合、都开始新生活了。 这让李长寿心中也逐渐坚定下来，不再犹豫，真的该跳脱这汪死水般的泥坑子了！ …… 当晚，李长寿等人已经摸到了山脚一线，在一片密林中暂时藏身。 因为留了心，下午这一路下来，李长寿和三姑两人，果然是又发现了前面那些逃走明军留下的几处痕迹！ 饶是好几天大雨了，许多痕迹都被冲刷的不成模样，但三姑还是很强的，准确判断出，几个痕迹，时间都不超过三天。 李长寿根据前面的时间一综汇，自也是判定出，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而且。 因为这里已经彻底出了野人沟的范围，处于山背面脚下了，周围根本就没有鞑子！ 但谨慎其间，李长寿还是没有生火，更没有到下面山间的平缓处扎营。 不过，在这个位置，隐隐已经可以听到很湍急的水流声。 似是有着一条河，从这边穿插而过。 按照地形，这条河必然是汇聚到大江方向的。 蓦然！ 李长寿一个机灵！ 他，有些明白那帮逃走明军的计划了！ 极大可能！ 他们是夜间，借着这条河而走的！ 李长寿前面在那万历年夜不收的地图上，便是发现上面有许多河流，却是真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山间地势崎岖，极有可能，会有激流乃至瀑布之类，走水路并不靠谱。 可…… 若之前那帮逃走的明军，已经走水路跑路了…… 是不是证明，这条水路是行的通的？ 就算有危险，也并不致命？ 李长寿一时心肝都要炸裂了，忙先强行忍下来！ 他深深明白，越是黎明前的那等黑暗，越是最黑暗且最可怕的！ 这一路这么多苦这么多罪，都是生生熬过来了，怎能倒在这黎明之前？ 必须要压住，忍住，等到明天天亮了，找到切实的证据再说！ 至于真找到证据后造船，李长寿自不虚！ 前世，他老家便在山东的黄河边，造筏子这等事，他七八岁还喜欢和泥巴的时候就会了。 …… 这一夜因为条件太差了，大家都没怎么睡好，饶是有着防蚊虫的老树皮护身，许多人身上，还是被咬了很多大包。 李长寿也不例外。 好在三姑身上一直带着止痒的药膏，是獾油夹杂着什么制的，很好用，问题暂时不大。 天亮后，再次确认周围没有鞑子的痕迹，一切都充满了原始，李长寿和三姑也开始了寻找证据之路！ 至此时，两人早已经无比默契。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在这条五六米宽、水流相当湍急的河流上方，找到了砍伐树木的痕迹。 而且，又找到了三具同样被野兽啃食的不成模样的明军尸体！ 可惜，却再没有那等财运了，想来已经被他们的同伴给扒干净了。 李长寿又仔细查探一番后，取出那张夜不收地图，想仔细确认着这条河流的走向。 不过李长寿很快却有些皱眉！ 这地图上，竟并没有标注这条明显不算窄的大河，或者说，位置有点不对…… 这是个什么情况？ 满头大汗的又仔细探查一会儿，李长寿忽然反应过来。 大自然何等神妙？ 这山间的雨季，经常下雨，河流改道也不足为奇的。 观这条大河的规模，走船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最需要确定的一点，就是那帮逃走的明军，是不是借着这条河道走的！ 可惜，李长寿此时很难再找到更直观的证据…… 这他娘的，该怎么搞呢？ “哥，你，你不会是，真想造船走吧？可，不说这路走不走的通了，你会造船么……” 三姑这时已经探查完周边，确定没有异样了，正要过来跟李长寿汇报，可看到李长寿的模样，她止不住头皮发麻，忙是出声问道。 李长寿这才回神来，却不由呵呵一笑：“妹子，你猜？” “我……” 第22章 连夜造船 一直忙活到傍晚，把周围都快查探遍了，李长寿还是没有找到那帮明军逃兵、是从这条河道而走的切实证据。 然而，他们在河道附近造船，其实已经是很切实的证据了…… 但人便是这般。 究竟人命关天哇，简直可以说是李长寿的‘一户口本’，老婆本都在里面了，又如何能不谨慎？ 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回到了临时的小营地，李长寿简单吃了些东西，想着明早上便开始造船，争取明晚便能离开。 事到此时，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更切实的证据，李长寿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不少谱。 说白了，胜利者都是极为爱惜自己生命的！ 不信看后世的有钱人、成功大佬们吧。 保管一个比一个更会保养，恨不得天天检查，可能六七十的人了，面上看着也就四十来岁…… 换言之，那些占了不少财货的明军逃兵，就是此时的胜利者！ 好不容易发了这等横财，他们难道能不惜命？ 所以，这条河道，即便有危险，有激流乃至瀑布，问题却并不会太大。 至少。 是在他们能接受的程度！ “哥，那边好像有情况！” 刚吃完饭，正准备喝口水缓一下，值守的墩子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李长寿眉头微皱，对墩子使了个步朝着视野最好的岗哨位置而去。 只看了没片刻，李长寿的眉头便紧紧皱成了‘川’字！ 只见—— 在他们正对面的山上，相隔也就一里出头的位置，竟有人燃起了火光！ 看模样，还不少，至少五六堆的！ “哥，他们人似乎不少，怕得有二三十个吧？这他娘的，到底是鞑子还是咱们的人啊……” 墩子这几天俨然成熟了不少，言语中并没有几分害怕，反而是充满着不爽的狠厉！ 李长寿此时自然也没谱。 不过，有一点李长寿很明白，不管对面是明军还是鞑子，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己方的存在，那都是噩梦级的！ “轰隆！” 这时，遥远的天边又开始响彻起炸雷声，似是又要下大雨了。 李长寿思量片刻，咬牙道：“墩子，事情有些不对，今晚，给老子机灵着点！咱们怕得有大动作了！” “好来，哥！你放心吧！今晚谁他娘的要敢耍幺蛾子，老子非废了他！” 饶是李长寿这话有点云里雾里的，但对李长寿极为了解的墩子，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 招呼完墩子这边，李长寿又吩咐月姬，更仔细的盯着，双重保险，这才招呼三姑，又潜入了夜色中。 到了此时这般状态，李长寿能选择的路，俨然并不多了。 基本便是三条。 一，过去查探这帮神秘来客的信息，提前做好预备，乃至先下手为强。 二，按原路返回，先回到山顶附近的无人区再说。 三，则是连夜造船，借着今晚的天气，拼命搏一把，看看能不能单车变摩托。 第一条和第二条，看似稳妥，却并没有什么成长性，乃至，还会消磨掉李长寿好不容易才汇聚起来的锐气！ 第三条看似危险，可李长寿此时，至少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 离开小营地没片刻，李长寿便是下定了决断，造船走人！ 再在这边墨迹，或许还会有一定的机会，可那等付出与收获，怕很难再成正比了。 更关键的，李长寿不知道形势再变化，他还能不能再占据距离河道这么近也这么好的位置了。 不多时，李长寿和三姑便是来到了前面那帮明军逃兵伐木的树林里。 他们造船的手段显然不高，在周围伐了不少大小树木，真用上的却是不足三分之一。 此时这些‘废木料’，对他们或许只是废物，可对李长寿而言，连他伐木的功夫都省了！ 这也是今天下午李长寿没有贸然伐木的原因，他这边有这后路在顶着呢。 “哥，你，你真想造船吗……” 三姑看李长寿不废话的直接挑起了木料，自也明白了李长寿的心思，大眼睛里紧张的同时又止不住露出了一丝希冀。 毕竟，这一路下来，李长寿在她眼中，说神化都不为过了。 “三姑，看到那边的藤条没？帮我多扯一些来。还有，这几件衣服的布料，你都拿刀割成布条！别着急，这活只能先咱们两个来做！” 李长寿用力的揉了揉三姑的小脑袋，便是忙活起来。 三姑虽不解李长寿的深意，但她对李长寿的那等信任，早已经深入骨髓，没多话，忙去忙活。 看着三姑已经忙活起来，很是麻溜，自己这边也挑好了几根可以充作‘龙骨’的木料； 李长寿抬眼看了看天空，雨怕是很快就要下起来，不由也长舒了口气。 这般状态，自然是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动手更好。 但李长寿对对面的篝火，始终保持着旺盛的警惕！ 三姑的性子，李长寿早已经无比了解，自然是能信得过她的。 可。 营地里那些女人，除了月姬因为各种原因可能会下死力，其他人，难道李长寿还指望她们干这等糙活？ 她们的长处，不在这个领域呀！ 到头来，还是李长寿自己的活儿！ 好在穿越后身体发生的那等神妙精进，让李长寿并不吝惜这点小体力。 不多时，李长寿便利用数根结实的大木料，与诸多藤蔓和布条，搭建起了一个船体的骨架。 按照前面李春来的思量，是想造几条小船的。 毕竟，这不仅更灵活，也会增加容错率。 但仔细思量后，李长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今晚这般天气，河道涨水是肯定的，指望那帮女人自己能面对这？李长寿俨然是想多了。 还不如直接一锤子买卖！ 即便到时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李长寿作为‘船长’，还有拼死反抗的余地。 倘若真刚不过，那也都是命了！ “轰隆！” 很快，雨已经下起来，‘噼里啪啦’的，天地间已经一片苍茫。 眼见此时李长寿已经构架起来一个硕大的船骨架，但此地离河道至少还有百多步，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搬得动，三姑忙是着急的问道： “哥，这里远了啊，便是把船造起来，咱们把人叫来，怕是也搬不动的啊……” 李长寿忽的一笑：“谁说我要在这里便把船造好了？” 说着，李长寿不理会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衣襟，一边借着雷声，小心的伐着林子深处、不容易被外面听到声音的小树，一边招呼三姑道： “你且在这歇一刻钟，一刻钟后，雨下大了，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额……” 三姑愣了片刻，终于有些跟上了李长寿的节奏，忙是拼命点头！ 第23章 试船! “轰隆！” 震耳的雷声中，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茫。 河畔，密林中。 三姑，墩子，月姬，芍药众人，饶是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一个个都有些止不住的哆嗦，却是浑然来不及理会了。 直如同看神迹一般，看向不远处那个同样被淋的通透，却依然如刀锋般笔挺的少年！ 就在少年的脚下不远，一条很简易、却是完全根据地势构架的小河道，正把一根根木料，轻盈的冲到下面的河畔边。 关键…… 下面也被做了个很精巧的小装置。 就是几堆沙子卡了卡口，却竟是根本就不费力气、很轻盈的便拦住了这些木料…… 眼见自己的计划成型了，李长寿虽是有些狼狈，却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希望！ 这些新木虽是没咋干，但浮力依然很不错。 几乎每一根过来，李长寿都要亲自用脚踩一下，试一下其中的浮力，即便消耗了不少力气，却让李长寿心中愈发了然。 本来，他是打算招呼众人，把之前绑好的船龙骨直接扛下去，扛到河边的。 可墩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李长寿。 ‘这玩意，能浮起来吗？’ 饶是墩子少不了被李长寿一顿臭骂，却也让李长寿陡然想明白了一个核心！ 后世时，在大河边搭筏子，那些木料他太熟了，自然知道随便怎么搞都可以。 可此时，这巍巍长白余脉、深山老林里的木材，怕后世的植物学专家们都不一定认全了，指望他李长寿这‘二把刀’能怎的？ 最好的方式，自是亲身实践了！ 而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发现了地势的一些优势，便顺水推舟，直接做了这个小工程。 毕竟，当年他刚毕业的时候，也做过几天施工员的。 眼见已经冲下去了几十根大小木料，差不多也够了，再贪心，几堆沙子就要刚不住了，李长寿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下去。 …… 时间飞快流逝。 临近子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天地间仍然有些苍茫，能见度很不好，河道的水也正值巅峰，暂时还没有示弱的迹象。 这大山，太澎湃了啊。 若想等到水势减弱、达到那微妙火候，怕还得大半个、乃至一个多时辰。 而此时，李长寿卡着对面那火堆附近的视野盲区，已经造出了一条五六米长、三四米宽，看着像是船，却更像是个乌龟壳、还有四只乌龟腿的诡异玩意。 看着也不是太结实。 这让原本都很兴奋的墩子众人，心里一时都没了底。 这玩意，真能浮起来，还能坐人吗？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李长寿心中自也有些紧张。 毕竟，他们一共十七个人，饶是有十五个女人，且都是年轻女人，也都是很瘦很标志的，可每个女人再怎么怕也得八十来、九十斤。 再加上李长寿和墩子，以及一部分行装，到两千斤不至于，却也为之不远了。 再加之，没有洪水的时候，这河道里水流都是湍急，很猛烈，况乎是此时有洪水呢？ 所以，这艘船，李长寿一是追浮力，二便是追结实，且体积还不能过大！ 谁也不知道这河道窄的地方，到底有多窄的。 所以李长寿的心思都花在了船底，骨架打了两层半之多！ 就是为了结实又有浮力！ 当然，若到时浮力还是不够，那李长寿也没办法了，他已经尽力了，只能是做出抉择！ 不过此时时间还很充裕，李长寿又怎是坐以待毙的人？ 当即低沉的道：“都他娘的傻愣着干甚？想知道老子的船好不好使，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墩子，你带几人，把这小河沟这边挖宽点，三姑，你们挖右边！搞个洼子出来，赶紧！” 众人都是一个机灵，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心思，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忙活起来。 对啊。 此时不能直接到主河道里试船，可是却能在搞个洼子试啊。 哪怕是失败了，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随着众人斗志旺盛的挖了一会儿，终于挖出了个可以容这条船容身的洼子，李长寿亲领，众人七手八脚，将船推了进去。 旋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在李长寿的亲自指挥下，一个个往船上上。 等到上了一半人，船没有任何问题，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很紧张。 又上去一半人，还是没问题，众人眼睛中的激动，都快要爆炸了。 若不是此时条件不允许，大家怕都要欢呼出来。 可好心情不过片晌。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船上，船有点吃不住力了，‘吱吱嘎嘎’的陡然往下一沉，大家都被漫在了水里。 这让众人灵魂都在颤栗，却是哆哆嗦嗦，死死的闭住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到此时，她们早已经了解了一些李长寿的性子，非常明白这位小爷最不喜欢什么。 若是在此时触他的霉头，那等后果还用想吗？ 李长寿此时也是目呲欲裂，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炸！ 什么玩意？ 他明明已经反复改良过，几乎将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怎的还是不行呢？ 忙俯下身子去看船舷。 很快便发现，超重是有超重了，但并不严重，一点点而已。 也就是此时这洼子水太浅，若是放到河道里，就算众人的屁股和脚会泡在水中，问题却依然不大，船还是能浮着飘的。 而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到时，只需把众人没什么必要的行装，丢弃一部分便可以了。 可此时，除了李长寿还能正常思考，墩子，包括三姑和月姬，都已经失去这个思考能力了。 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无比惊恐的看着李长寿。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了过来，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即便墩子、三姑、月姬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抛弃他们，可事到此时，这么久的相处，总有朋友或者看好的人不是？ 比如墩子这厮，他不敢招惹似是与李长寿有什么牵扯的芍药，却是对芍药的一个同伴，颇为殷勤。 俨然，已经有点视为囊中之物的意思了。 三姑和月姬也一样。 只不过，三姑是为了朋友，而月姬是想要维持她‘统治’的骨架罢了。 李长寿本来不想横生枝节，只想顺顺当当、把这事情办妥帖，先保住自己这个基本盘就完了。 可看着此时众人的模样，尤其是其中明显已经开始出现了某种微妙分化，李长寿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唰’一下跳下了船，船登时一下子浮起来。 但众人却根本没人理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无比紧张的聚集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李长寿也顺了她们的意，长叹息一声，冰冷的道：“看样子，咱们要做出点选择了啊！” “这……” 简直比头顶的闷雷还要吓人，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的不敢动弹分毫了。 第24章 又见选择! 肉已经烂在碗里，若不是真的没有选择的选择了，李长寿怎会轻易放弃人手？ 无怪乎是‘整风.运动’罢了。 果然。 随着李长寿一大套路下来，许多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连带着原本的那种害怕与萎靡，都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为能被李长寿接纳、还在这个大集体里而振奋不止。 这时，差不多已经子时三刻出头，快到丑时了。 雨早已经小了许多，原本暴虐的河道，因为失去了那等强力支撑，水势也开始变的和缓了下来。 不理会还沉浸在振奋中的众人，李长寿眉头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用力的眯着眼睛看着这河道。 此时，各项事务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便可以出发！ 只是，现在到底要不要走—— 李长寿有点纠结。 现在若走，纵然会面临洪水的危险，好处却也显而易见。 雨势已经积蓄了不少的水流，可能平日里这条船过不去的河道，现在也很好过去了。 而若现在不走，再等一会儿，水势倒是平缓了，却要面对河道狭窄、太浅等不可控的问题。 纠结片刻，李长寿果决的做出了决断！ 现在便走！ 直接招呼人手，将船抬到河道边！ 人生总是会面临无数的选择，有可能会因此而变好，却有更多可能，因此而变坏…… 但往往在很多时候，面对选择的时候，人们连权衡思虑的时间都没有。 像是此时，李长寿能有这么多时间来筹备、思虑，已经是大造化了，又怎能再磨磨唧唧？ 说白了，李长寿也是把握到了其中最核心的一条线！ 就算要付出些伤亡，但只要有人能走出去，这俨然已经成功了！ 而等到水势平缓，倒看似安全了，却也无形中加大了搁浅的可能，而且极大可能是全员搁浅的！ 李长寿本身水性极佳，身体素养又是极好，倒是不怕，无怪乎是保留多少本钱的问题了。 …… “哗啦！” 不多时，随着李长寿猛烈的将船推到了河中，自己又豹子般跃了上来，这条不怎么好看，却是相当结实的小乌龟船，登时便迎来了河水的直接调教。 饶是女人们都是死命咬紧了牙关，可这等眩晕般的冲击之下，还是有不少人时而惊呼出声来。 而为了防止众人落水，此时包括墩子、三姑、月姬他们，腰间都是缠上了布条，紧紧与船捆绑在一起。 李长寿自不用如此。 他直接傲立船头，拿着一根长长的小树干当浆，周身都充满炙热战意，嚣张的迎接着这湍急河水的考验。 这一刻，他宛如‘大河之子’！ 几分钟后，随着众人逐渐开始适应这等过山车般的节奏，这条‘乌龟船’也因为它独特的节奏，越来越适应这湍急的河流，众人的情况明显好了许多。 可一帮女人们没事干，目光自然情不自禁的便全都汇聚到那个刚猛又潇洒的身影上。 那一双双目光中的炙热，怕直比这湍急河流更为汹涌。 便是三姑都是如此。 “哎，哥他，他啥时候学会的这东西啊，却不教我的，呜呜，太欺负人了啊……” 女人们虽是兴奋又有信心，可有人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墩子有些无语的望着天空，忽然有点说书先生说过的那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的苦涩……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压着他墩子哥呢？ 不公啊。 太不公了啊。 似乎也不对…… 一定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超过李长寿，才会这般，一定是的！ 也不知怎的，墩子突然又找回了信心，满满斗志又重新燃烧起来！ 李长寿此时自不知中二少年的憨批心思。 经过了这一会儿的适应，感受着两边深山密林擦肩而过，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湍急河流的节奏，并且，开始尝试着掌控它们！ 而切身的实操，也让李长寿更庆幸他之前的选择。 此时虽只走了一里来地，乌龟船却已经遇到了好几次触底。 虽然都不算是真正的触底，有惊无险，却也说明着，这河道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如果之前的明军逃兵，不是卡着雨后的这个节奏走的，想来，他们怕是没少吃苦头。 一路穿行之间，借助着湍急的水流，饶是还赶不上骑马，却绝对比翻山越岭快太多了。 李长寿他们一行人，可能只一刻钟出头，便是穿越了这庞大的野人沟范围，还发现了几处官道附近的鞑子据点。 几乎就是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穿行而过。 放在正常状态，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在此时，朦胧小雨助阵，便是目力最好的鞑子，也很难发现李长寿一行人的存在。 很快，乌龟船已经行出了七八里地，怕至少已经走了路程的半数了，却是依然坚挺如山。 也让的船上的女人们，个个的俏脸上时而便露出笑意，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们怕早就忍不住欢呼着庆祝了。 船头上，依然坚挺无比的李长寿心情倒也算不错，但眉宇间却是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深沉。 这一路下来，他竟然，没有发现一处明军据点…… 真的是一处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副将陈继盛已经转缓了策略，要退出这片老林子了？ 却是没人能给李长寿答案…… “哥，前面似是有情况！”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这等兴奋、刺激、却又极为和缓的曼妙节奏中时，眼尖的三姑忽然低呼一句。 “我艹！” 转瞬，李长寿的瞳孔也止不住猛然一缩，直接喷出脏话来。 只见—— 前方不远处，河道居然出现了分化！ 没错。 河道岔路了。 分成了两条。 一条往北，一条往南。 自然肯定都是朝着大江奔去的。 可此时，两条河道的情况基本上一模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哪条是原来的主河道，哪条是新冲出来的。 亦或是，两条都是原有河道。 这该怎么办？ 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顷刻便全都是剧烈的汇聚到李长寿身上。 李长寿一时也直有吐血的冲动。 这他娘的，这不是玩人吗？ 这让人咋选的…… 第25章 浮桥 一瞬间，李长寿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却不知怎的，最清晰的，反而是电影《老无所依》里，那位喜欢抛硬币的蘑菇头哥…… 想我‘蘑菇哥’，那是真的人狠话不多。 说杀人全家，那必定要杀人全家，管你是老板还是无辜呢，老子自己的规矩最大！ 顷刻，李长寿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邪异的冷冽，低沉道：“都他娘的坐好抓稳了！” 说话间，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简易船桨刚猛而又灵巧的一挑，乌龟船竟自朝着北面方向的那条激流而去。 “这……” 船上众人登时一阵低低的躁动。 怎想到…… 李长寿竟然没选择南面那条明显是通往明军控制区的河道，却是……选择了北面那条极大可能处在后金控制区的河道？ 这还怎么玩？ 这是要给鞑子送人头吗？ 奈何这些时日下来，在这支队伍里，李长寿的威严早已经至高无上，便是明知道李长寿的选择是错误的，谁又敢去反驳呢？ 便是三姑也紧紧闭住了眼睛，拼命在心底里祈祷。 既然是她哥李长寿的选择，即便是错了，她也认了！ …… “哗哗！” 经过了利刃般的三角洲分化之后，这条支河道的水流速度明显弱了许多，有着李长寿相当娴熟的操控，乌龟船的速度与节奏，都开始趋向于平稳。 但之前李长寿‘错误’的选择，这等平稳并未让众人有半分欢喜，反而是愈发压抑与深沉。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船上众人的状态，却没有丝毫表示，根本就不去理会。 他身子依旧刚猛，握着简易船桨的大手，依然是充满了力量，漆黑的眸子锋锐如刀，仔细又小心的审视着前方的动向。 之所以会做出这等看似自寻死路一般的选择，李长寿可绝不是拍屁股决定，而是有着很不弱的支撑！ 想想吧。 这一路下来，几个核心地段，入眼皆是鞑子据点，却是没有一个明军的！ 这说明了什么？ 用屁股想李长寿都知道，明军已经颓了！ 不管是副将陈继盛的大方略已经发生了改变，还是明军本身的执行并不到位，反正现在局面对明军都不会太有利！ 换言之。 众人以为的那些应该属于明军控制区的地区，有很大可能，已经被后金所占据。 反而后金的屁股后面，因为这帮狗鞑子人手的不足，反而有可能会出现‘镂空’！ 既然都是赌命，李长寿自是要去赌几率更大的那一面！ 这般，即便真的遇到不可控的危机，要身死道消，李长寿也并不后悔！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行出了小两里地，的确是发现了两个鞑子据点，可他们距离河道都有着距离，并没有什么危险。 这让众人止不住又开始活过来。 那种即将迎接新生的希冀，已经飞速在众人间蔓延。 “当！” 奈何帅不过三秒，正当众人稍稍放松的时候，乌龟船再次遭遇到了搁浅，船底部狠狠的撞击到了一块大石块，船身陡然剧烈侧倾，差点没翻了船。 便是李长寿都一下子掉进了水里，突兀的被呛着喝了几口脏水，片晌后才艰难的爬上来，小心稳住了船身。 然而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庆祝劫后余生，三姑忽然有些惊悚的低呼道：“哥，前面，前面有鞑子据点就在河边哇……” 众人陡然噤声！ 李长寿浸了水的狮子般猛的甩甩头，陡然也发现了前方情况的不对劲，漆黑的眸子里已满是深沉！ 只见—— 也就在前方四十五步外，赫然立着一个鞑子据点，河岸两边各有数顶帐篷，怕至少几十人的规模！ 庆幸的是，鞑子显然也怕洪水，帐篷看似在河边，却都用土堆过地基，他们的高度，至少比河面高出五六米来。 而且，两边都离河道有着七八步的距离。 关键是这般天气，他们的帐篷里虽是亮着火光，但值守显然不可能出来淋雨，一眼看去也没发现他们的哨塔。 “都他娘的慌个屁！老子还没死呢！都抓稳扶好了，把嘴巴给老子闭上！谁敢再出声，老子割了她的舌头下酒！” 危急时刻，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恶狠狠的低沉骂道。 “……” 众人谁还敢再说话？都是死死的闭住了嘴巴。 李长寿的心神也提高到了极限，更加稳定身形的同时，也更仔细的打探着前方河道。 他还就不信了！ 现在正值丑时中出头，凌晨两点钟左右，正值人最疲惫、也是睡的最熟的时候。 他的运气真的能背到这种程度，被鞑子发现乃至射杀！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就是个死吗？！ 跟谁怕一样！ 就在这种亡命的混不吝中，乌龟船就恍如河道上飘浮的枯枝烂木一样，悄然来到了这据点中心。 这边正好有个小坡度，水流速度还成，乌龟船顷刻便是穿行而过，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根本就未曾引发任何波动。 直到出去了大几十步，早已经处在安全范围，众人这才是将将回过神来，忙是纷纷回头看，却早已经看不清那雨雾朦胧中的鞑子据点。 那等感觉，过山车都是不能比拟啊。 转而再看向李长寿。 女人们的美眸中，那等炙热只比之前更甚更猛更剧烈！ …… 一路又行出大半里地，雨似乎又有些大起来，水流速度加快的同时，让乌龟船的速度也是更快。 前方甚至都隐约能感觉到大江的澎湃气息了！ 这也让的众人，包括李长寿在内，都是无法言喻的炸裂般，却又都在拼死压制着！ 他们，就要成了啊！ 但此时，前方居然又出现了分化！ 好在，并不再是分流，而是合流了。 似是合流后再飘个两三里地，便是能到大江了！ 可刚往前又飘了也就三四十步的样子，别说墩子和女人们了，便是李长寿看清了隔壁不远处那条支流的景象，也只觉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就在几十步外的那条支流畔，竟又是个鞑子据点，而且，还是个大据点，怕至少得有个三四十顶帐篷！ 更可怕的是…… 这里分明是鞑子过河的重要支撑，河面上还搭着大片的浮桥，直接将那条支流，生生给截断了…… 第26章 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 “汪汪汪……” “那边，那边有人，拦住他们！” “追，别让他们跑了！” 这等大据点怎是小据点可比？ 随着猎狗暴虐的叫声响起，这鞑子据点中登时一阵躁动，人呼马叫。 “趴下，都别乱动！死也给老子抓紧了！” 李长寿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敏锐的，却也来不及思量许多，登时暴虐低吼，一边拼命撑浆，加快乌龟船的速度。 船上众人怎敢在这等时候违背李长寿的命令？ 也来不及庆幸之前没走南面浮桥那条河的劫后余生了，纷纷抓紧扶稳了，狗一般缩在乌龟船里。 “哒哒哒……” “汪汪！” “射死他们！” “嗖嗖！” 这些镶蓝旗鞑子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李长寿他们的乌龟船刚刚进入合流中，他们已经追过来。 战马夹杂着猎狗，直踏的泥浆飞溅，马上便有冷箭袭来。 但这合流已经毗邻大江，寻常必然是会有着江水倒灌的，加之此时下雨，这河道至少有二三十米宽。 再加之上游雨势带来的加速度。 饶是李长寿已经撑不住浆，刚不过这种恐怖力道，乌龟船都在河面打起了转。 可那等冲击出的速度，又怎是人力可以企及？ 这些鞑子追兵第一轮箭雨还没有真正展开，李长寿他们已经翻涌而去！ “追！” “别让这些尼堪跑了！” 为首的鞑子头子大怒，大呼大叫着便招呼人手继续追，又惊起一阵泥浆翻滚。 可饶是他们比饿狼还凶，又怎可能是大自然的对手？ 几分钟之后，伴随着有战马直接因为泥泞栽了跟头，他们已经只能对李长寿一行人望洋兴叹了。 “抓稳了，死也要抓稳了哇！” 然而虽是逃出了鞑子的追捕，可此时的李长寿众人却是更难了！ 若是有选择的机会，李长寿反倒宁愿直面这些狗鞑子的追捕！ 这条合流后的大河，越往下越宽，水流速度也是越快，但这里究竟要汇入大江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恐怖的自然现象。 什么激流，旋涡，太正常了。 饶是李长寿此时还有不少体力，却再无法反抗这等恐怖又汹涌的水势，浆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大半身体都深入到了水里，只是本能的用双手死死扒住船体。 可怜的乌龟船，就像是这苍茫水面上的一叶飘萍，只能任由水势带着轮动。 好在李长寿之前的策略是绝对正确的！ 即便这般，乌龟船的船体依然保持着坚实，并没有散架，至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倘若前面时为了速度偷工减料了，质量不够合格…… 便是李长寿都不敢想象那等后果了！ ……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鞑子追兵早已经没了影，但比鞑子更恐怖，直如一条恐怖恶龙的大江，却是陡然出现在眼前。 那骇人的轰鸣之声，几欲把这片天地都给撕扯裂了。 饶是女人们早已经形成了本能，便是在此时，也不敢发出什么惊呼，可便是李长寿，也有点傻眼了！ 到此时，他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天真，多幼稚，更是多么傻x！ 竟然想着偷这条已经奔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江的鸡…… 就眼前这般状态，大江的那等翻滚激荡，别说李长寿这条破乌龟船了，怕便是真正的大明制式战船，也遭不住哇。 怕便是后世的钢铁大船，都得仔细掂量掂量的…… 危急时刻，李长寿反而冷静下来。 虽然眼前多半横竖都是死，但即便是死，他也要拧下老天爷的一颗门牙来！ 他不想按老天爷给他安排的死法去死！ 天若不仁，他李长寿又凭什么敬他？ 奈何李长寿此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翻滚的浪潮时而把他拉入到水面下，他必须要把更多的力气拿来呼吸。 “哇！” 忽然，一声尖叫惊起，又是一个浪头打来，几欲要把整个乌龟船掀翻了。 然而片刻后船虽是没翻，却是结结实实的给船上众人来了一下狠的，每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知道喝了多少脏水。 也幸好李长寿这乌龟船底部不是密闭的，水势直接便朝顺着缝隙出去了，若不然，怕真的要翻船了。 眼见大江口已经越来越近，船上众人也都要撑不住了，李长寿简直目呲欲裂！ 却是…… 根本发不上什么力气…… 事情到此时，他必须要为他这个错误的抉择来买单了…… “嗯？” 正当李长寿神魂都要炸裂，准备在临死前，狂喷老天爷一通时，忽然发现，前方有些异样！ 此时大江虽已经汹涌无比，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企及，但他们挣命的这一会儿功夫，雨势又小了许多。 这似也导致，雄浑大江的水流也有不足了！ 原本岸边被水势覆盖的滩涂地，有一部分已经开始显露出来，出现了分化！ 就在李长寿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斜着的小支流，因为地势高，得不到这边水流的补充，已经颇为势弱！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终于是找到了活命的机会！ 奈何，想法很好，可那条滩涂上的小支流，明显地势高了，想在此时这般状态过去，跟登天怕也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贼老天，来啊，弄死老子啊！今天你弄不死老子，老子必十倍奉还！” 李长寿此时直接进入到魔化状态了，暴虐的挣命呼吼！ 身体却是犹如一条强而有力的大鱼，从乌龟船的前方，刚猛的撑到了后方。 后世时，李长寿最欣赏也最崇拜的一句话，正是教员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莫说人了，任何生物，来到这世上一遭，不就正是这一个‘斗’字么？ 不斗你怎的活？！ 说的再粗暴点！ 倘若在生命最初状态的时候，你没去斗，没去争，又哪来的你这条生命？！ 干就完了！ 谁怂谁是狗！ 激烈的挣命之中，李长寿的身体直要被活活撕裂一般！ 但因为他找到了方向，乌龟船却像是长了眼睛，凭借着李长寿以身体为支撑、鱼尾般的强大摆力，竟自开始靠岸，直奔那条滩涂支流的河口上而去。 “哗啦！” 又是个一个大浪花横着拍过来。 李长寿却躲都未躲，嘴角边反而是露出了一抹森然的冷笑，竟直接硬顶着这恐怖浪花，猛的蜷缩起了身子。 “嘭！” 下一瞬，当浪花真正袭来的时候，李长寿利用他年轻又强大的腰腹力量，猛然将双腿蹬出去！ 借助‘力是相互的’的基本原理，顷刻便是有了效果。 李长寿连带着乌龟船，生生被挤到了这滩涂支流的口子里，乌龟船已然逃出生天！ “咚！” 可再下一瞬，众人还来不及庆祝，就见李长寿的额头，根本就再控不住力道，狠狠的撞向了乌龟船尾部支撑平衡的横梁上。 转而坚挺的身躯便软了下来…… 第27章 滩涂 “唔……” “哥，你醒了？哇，哥醒了，醒了，你们快过来啊……” 当李长寿身体恢复知觉的时候，忽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片刻，还没等李长寿说些什么，这张脸的主人已经炸裂般呼喊起来，急急招呼周围。 转而，李长寿便看到周围一张张模糊、却又都说不出熟悉的脸。 她们的那种振奋与庆幸，都快要压过不远处大江的轰鸣了。 …… 好半天。 李长寿终于缓过来，喝了点水，吃了点肉干，状态这才好了许多。 可此时，李长寿原本还有点小英俊的脸，已然破相了，现在去演大额头的南华老仙，怕都不用怎么化妆的…… 好在前面处理木料的时候，李长寿用了很多心，木料都颇为光滑，破相是破相，却终究没见大血。 只要这包过段时间消下去，纵然会留疤，但想来不会太影响李长寿的颜值…… 此时，他们正处在那滩涂上支流口十几步之外的一片滩涂高地上。 雨虽是已经小了很多，周围却依然一片苍茫，滚滚大江，不带有丝毫感情，依然澎湃的滚滚向南而去。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世界雨雾朦胧，鞑子追兵暂时没有追过来。 “哥，咱们咋办……这般天，咱们怕是过不了江啊。可那些狗鞑子，怕天一亮就要追过来……” 或许是李长寿受伤的关系，队伍里唯二的男人墩子，明显成熟了不少。 但李长寿此时清醒了，他与李长寿那等几如超脱亲人的亲近感，让他还是止不住流露出真实感情。 “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长寿声音嘶哑的问道。 “应该卯时出头了，怕，天马上就要亮了……” 三姑这时忙过来撑住李长寿，让李长寿能躺的舒服点。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周围。 谢天谢地，老祖宗开眼了，那条乌龟船，竟没有没冲走，正搁浅在不远处。 虽是明显受伤不轻，但紧实紧实应该还能用！ 片晌，李长寿道：“墩子，你，你带几人，赶紧去周围挖些沙子，堆几面墙，不用太板正，能遮风挡雨就行！” “额？好！” 墩子究竟被李长寿带了这么长时间，转而便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止不住狠狠的拍了几下脑门子，他自己咋没想到呢？忙是招呼人去办。 “哥，咱们，咱们不马上走吗？” 三姑这时有些惊悚的道：“鞑子怕就快来了啊……” “呵。” 李长寿冷笑一声：“咱们就在这里等鞑子来！” “……” 三姑登时无言。 李长寿这时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你也去帮忙吧。这雨怕有点伤人啊，咱们不能一直淋在雨里！” “好！” …… 天色渐渐放亮了，雨终于要见停了。 可有着这足持续了一夜的雨势，本就雄浑的大江，想要完全消耗掉这些水势，依然需要时间。 有着简易沙滩窝子的庇护，纵然依旧潮湿，却肯定比前面直接淋雨好太多了，李长寿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李长寿原本以为，昨晚那等恐怖的大变，必然要折人手的。 不曾想，大家虽都病恹恹的，落汤鸡一般，状态很不好，人却是一个没折！ 这也让李长寿心底里升腾起无穷的自信！ 这般恐怖，都不曾真的打倒他李长寿，他李长寿又怕个什么？ 可惜，现在这般环境，整个世界都是潮湿的，没办法生火，若不然，李长寿都想哼个小曲儿庆祝了。 然而李长寿可以稳坐钓鱼台，周围众人即便不敢说话，却已然是人心躁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想吧。 前有天堑般的大江横亘，后面，则是如饿狼般的鞑子追兵，不是谁都有李长寿这等恐怖的心理素质的，又怎可能扛的住？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外面的雨终于停踏实了，李长寿招呼三姑稳着女人们，自己则带着墩子过来收拾乌龟船。 乌龟船此时伤势有点重的，许多地方都零散了。 也就是李长寿前面把龙骨和骨架都搭的极为结实，否则，早就扛不住了。 此时，即便能修好，效用力肯定无法跟之前相比了。 不过，李长寿估摸着，若大江里的水势再缓一缓，过江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天意的…… …… 等李长寿两人把船彻底修好，又推到了江边，天色彻底大亮了，鞑子的追兵也如期而至。 而且，是一个牛录章京打头，足有百多号人。 他们此时虽是发现了李长寿等人，横亘在双方中间的诸多泽国却没有消失，这些鞑子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在远处盯着李长寿一行人。 “主子，不对呀，似乎不对呀。怎么，怎么是一帮娘们儿？难道，这不是正主儿吗？” 旌旗飘飞中，一个奴才忙是看向了旁边的牛录章京。 这牛录章京不是别人，正是班布！ 班布也有点傻眼，这是个鸟毛的情况？ 难道，不是那帮卷了财宝跑路的明狗？ 可又想起阿代的命令，班布只觉头皮发麻！ 想想吧，居然被这些卑贱的尼堪，钻了这等空子，卷了财宝分散突围了，乃至有人怕已经借助水路逃出生天了。 这怎的交代？ 不仅没法跟贝勒爷阿敏交代，也无法对底下的奴才们交代啊。 另外，乌托骨也没有消息，这个茬他也不好交差…… 这种烦躁之下，班布即便知道，此时在这里怼着李长寿他们，不过只是无用功。 可谁让他们倒霉，碰到了他班布呢？ 当即扯着嗓子啐道：“你他娘的招子瞎了吗？！这分明就是卷走财宝的尼堪！速速去，将他们都拿下了！” “额？喳！” 这奴才愣了片刻，陡然也明白过来，忙是招呼身边几十个奴才，亦步亦趋的便朝着泥泞的滩涂地里摸过去。 …… 此时，滩涂上，李长寿正准备大骂这些鞑子一顿，上船去与天争命呢。 忽然发现。 这些鞑子的前进脚步，并不是特别顺畅，乃至是危机重重！ 这让李长寿猛的一个机灵，心中忽然改了主意！ 第28章 葫芦娃救爷爷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哇……” “我们都是老百姓，不是官军，饶过我们一条性命吧……” “狗鞑子，你们再过来，我们就跳江了，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滚滚大江轰鸣。 滩涂上，眼见这伙鞑子追兵越来越近，尤其是已经进入到那片最泥泞的坑洼地，李长寿一行人的位置，忽然响起了诸多女人的凄厉尖叫声。 俨然就是一群小鹌鹑，已经不堪重负，就要濒临极限了。 “哈哈，你们这群小婊.子，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嘿嘿，看爷过去怎么炮制你们！” “别想不开，乖乖投降我大金，主子必保你们衣食无忧！” “……若敢不识抬举，必将鸡犬不留！” 这帮鞑子追兵，一大早就过来干这种‘脏活’，本来还都很不爽呢，不曾想，对面非但是女人，还是一帮娇嫩的年轻女人…… 所谓‘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女人们勾人的呼叫声中，这些鞑子哪还有什么不甘？ 一个个都恍如打了鸡血，就生怕自己慢了，等下抢不到了。 …… “哥，形势不妙哇，那些鞑子要过来了哇……” 滩涂上，三姑此时的心神早已经逼临极限，身躯都止不住微微颤抖，以至于拿弓的手都开始不稳了。 这片坑洼地，似，根本就防不住这些鞑子啊。 更可怕的是…… 被这些鞑子这般忽悠，女人们中怕也要出现分化了…… 她这弓箭能射一人，难道，还能射两人三人不成？ 再者。 真要对这些朝夕相处数日的女人们下手…… 三姑又怎能硬下这个心肠来？ 旁边不远，墩子，月姬，包括芍药，也都是差不多模样。 李长寿长久以来的威势，能选择的状况下，他们自然还是愿意信任李长寿，可，若不能选择呢？ 怕这所有的一切，转瞬就要崩盘哇…… 李长寿慢条斯理的握着腰刀，却丝毫没有着急。 此时，鞑子距离他们还有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江边风又大，鞑子又处在泥泞中，弓箭都不好射过来，怕个毛线？ 难道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不成？！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对于此时的李长寿而言，多拖一秒，大江的水势减弱百万分之一，他都是赚的！ 至于有人会三心二意，李长寿就更不慌了！ 斩掉几条人命，还能减轻船的重量，更增加他们的生存机会呢！ 这账算起来的确是颇为残忍，却正是现实…… 对李长寿而言，不管咋算，他此时都不会亏大本，且都是稳赚的！ “唔，不好！” “艹他娘的，这里是流沙哇，快拉老子一把……” “爷您小心哇！” “不行，这里过不去，快退，退出去再说……” 正当这种暴虐的焦灼就快要逼临到极限的时候，一个个恍如发青公牛的鞑子们，却陡然遇到了麻烦。 一直被李长寿这边的女人们勾着心神，加之前面一直都很顺利，他们很多人并未怎么仔细看脚底下。 此时，终于开始遭报应了。 他们所处的那片区域，看似已经和缓，水流已经没了劲，却正是前几次山洪冲刷下来后、滩涂分化最严重的地方！ 那看似平静的水流下，不是淤泥就是流沙！ 而且！ 这区域怕只比他们现在发现的更大许多！ 搞出人命来都不意外的！ “哎呦……” “快拉我一把！不好，陷进去了，陷进去了哇……“ 正当李长寿想着呢，鞑子中已经出现了意外。 一个倒霉催的红甲兵，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想在这等场面上露一手呢，就要硬过。 却不妨，一个不留神间，已经是中了招，大半身子都是沉进了流沙与淤泥里。 他肯定不想死。 急急招呼身边同伴救援。 奈何，此时不仅他周身披挂很多，又是棉甲铁甲又是武器，身上还随身携带着银子和干粮，身边同伴也尽是一个模样。 这很快便引发了连锁反应。 恍如‘葫芦娃救爷爷’，转而便是串了一串，四五人都是陷进去，且越陷越深！ 最先进去的那红甲兵，只坚持了一分钟出头，人已经找不到了…… “退！” “快退！不要再走这边了！” 领头的那鞑子小头目也傻眼了，但他究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慌是慌了，却并未乱，当即急急大呼。 周围鞑子眼见榜样就在前面，谁又敢再乱来？ 登时便狗一般迅速退却。 “废物，废物！” “一群不中用的狗东西！气煞我也！！！” 这边，班布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却转而便是想明白过来，不由破口大骂。 却是，并没了下文…… 不多时，看到前方的鞑子已经退回到安全区域，那小头目已经急急冲过来跟他汇报。 班布却理都不理，拔马回身便走！ 本以为能撕块‘野肉’安抚安抚心肝呢，不曾想，这‘野肉’居然不好搞，那还浪费个屁的心神啊。 他班布脑子还没秀逗，要为了一帮慌不择路的骚.娘们儿大费周章。 去搞那些比娘们儿还不如、手中还有财宝的狗明军，不香吗？ 眼见班布都走了，那红甲兵几人已经是救无可救，一众鞑子们谁还敢恋战？ 登时便是紧紧跟上，作鸟兽散，没了踪影。 …… “哥，这，鞑子走了，这就走了？” 半晌，等到这帮鞑子再也看不到踪影了，红甲兵几人早已经成为了龙王爷的点心，墩子这才是反应过来，忙是急急看向李长寿。 三姑她们也都是回神，所有目光都是汇聚到了李长寿身上，跟看神迹都差不多了。 “球攮的，瞧你们一个个的傻样！” “老子早说了，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你们都慌个屁？！竟给老子丢人现眼！还傻愣着干甚？赶紧把肉干都拿出来晾晾，吃饱了咱们准备赶路！” 饶是李长寿心绪还未平复下来，面上却又怎会弱了气场？登时一副指点江山模样，尽在掌控。 “额？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按照李长寿的吩咐开始忙活。 待一切都走上轨道，无人再敢偷看他李二。 李长寿看着远处鞑子留下的凌乱马蹄印与脚印，想来是不会贸然杀个回马枪了，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冒险，俨然是值得的。 而且，比想象中的效果还要更好！ 这一来，他李长寿可就真不用再慌了！ 第29章 渡江 半个来时辰后，时间来到了辰时末左右，雨已经彻底停了，太阳也从云层里露出了头。 地面已经开始变的干燥，那等潮意也悄然退却，汹涌暴虐的大江都开始变的温润了不少。 似是已经可以渡江了。 李长寿依然并未着急，依然极有耐心。 “哥，那几个鞑子又往这边靠了，怕还是对咱们贼心不死哇……” 这时，墩子咬着牙根快步过来汇报。 李长寿眯着眼睛看向半里多之外、四五个鬼鬼祟祟、正偷摸打量着己方这边的鞑子，嘴角边却是露出一抹玩味。 前面时，那些鞑子主力退走，这几人却是留下来的时候，李长寿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帮狗东西若一直贼心不死，他们怕也只能被逼上梁山了。 但仔细看了一会儿，尤其是看清了这些鞑子的状况，李长寿陡然明白了过来。 这帮狗东西，是来摸鱼的！ 这个‘摸鱼’，并非是后世那多种解读，而真的是摸鱼！ 他们想过来打捞前面死的那红甲兵几人的尸体！ 这也是女真人一个故老相传的传统。 在外征战时，若是有人阵亡了，你只要能把他的尸体背回去，背到他家里，就可以获得他的一半财产。 乃至你想喜当爹、接盘，都不是什么问题的。 此时不远处的这几个鞑子，明显是鞑子中的老弱，俨然，是在打这个鬼心思呢。 李长寿原本想着，等那边地势干燥干燥，把那红甲兵几人捞出来，怎么着也是好首级，可以报功的。 但看着这几个鞑子模样，李长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也是李长寿的‘行为准则’，更是立身之本！ ——主次必须要分明！ 有那乌托骨的首级在，李长寿已经能保证最大的利益，又何苦招惹这几个非洲鬣狗般的狗鞑子，平生枝节呢？ 什么时候，便去做什么事罢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招呼女人们，都收拾利索了，准备过江！” 李长寿又思虑片刻，直接对墩子下达了命令。 “是！” 墩子陡然大喜，忙急急去忙活。 看着己方的小队伍已经兴奋的忙活起来，大江也又变的温顺了些，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大江西岸的土地，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若有可能，他是多么不想走，想在自己国家的这片土地上，跟狗鞑子刚到底啊！ 奈何…… 他李二此时还没有力量，必须要迂回，赢得成长空间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缓了过来，眼神中又充满了无尽的希冀与旺盛的斗志！ 昔年，霸王至死不肯过江，无数江东才俊垂泪，自然是顶级的英雄气概。 但，英雄终究不等于胜利者…… 在高祖这个‘小人’面前，所谓的英雄，一文不值…… 正所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过只是一时的战略撤退而已，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日，等他李二再过江，怕就绝不是眼下这般弱小了！ …… 很快，一行人都已经收拾妥帖，竟自上了乌龟船，直接便是飘进了滚滚大江中。 不远处，一直在盯梢的那几个鞑子老弱都傻眼了，没想到李长寿等人居然这么大胆的，遥遥的怪叫不止。 但转而便是被江风吹的虚无。 “哗啦！” 惊涛拍岸。 大江中。 李长寿本以为，如此澎湃的大江，必将比之前的小河道难控制几十倍呢，却不曾想，正是因为大江的气势足够雄浑，只要顺势而为，反而比小河道中轻快百倍。 李长寿很快也摸到了窍门。 他不在贸然的便想到江对岸去，而是顺势再顺势，一点一点，悄悄摸摸的一边顺流往南，一边朝着江东岸朝鲜的土地上靠拢。 就这样，只花费了半个时辰出头，乃至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李长寿一行人，终于是落脚到了朝鲜的土地上。 这里却并非是平原，依然是一片连绵山脉。 只不过，因为大江的阻隔，这边的山势要秀丽与温润不少。 可惜。 宽甸这些年连绵而起的战乱，导致这边的朝鲜山民也过不下去了，周围早已经没有什么人烟。 “爷，咱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啊……” “爷，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你，咱们真不敢想了哇……” “哥，咱们成功了，成功了哇……” 再次踏上了坚实的陆地，且一个人不少，每个人都是喜极而泣，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顺势便将三姑与月姬和芍药都揽在了怀中。 然而…… 在三姑这边他自然是纯‘素’的拥抱，可在月姬和芍药这边，少不得要动点手脚了…… 这让李长寿怀中的三女，看似都是一般的兴奋，可更深处的那种偷情般的刺激感，却是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嗖！” 然而李长寿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彻底绽放开来，不远处，忽然有凛冽的破风声袭来！ “小心！”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陡然豹子般暴起，直接便是将身边三女全都扑倒在地。 瞬时便惊起一片娇呼！ “趴下，都趴下！有贼人！” 还未等墩子这边反应过来，招呼李长寿发生傻事了，李长寿已然凄厉的低呼。 到此时，不论是墩子还是女人们，早已经对李长寿的命令形成了本能，也来不及多思量，急急便是趴下一地。 静。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凛冽的江风依然不留情面的呼啸而过！ 李长寿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灵巧的一个翻身，从三姑她们身上绕开，扫了一眼不远处竟自插入半湿泥地中的羽箭，眼神转而便冷冽的看向了一个方向的灌木丛！ 狗杂种啊！ 这羽箭，并不是鞑子那种更凶更猛的黑羽箭，而是明军的制式羽箭！ 俨然，放箭之人，十之八九，并非是鞑子，而是明军！ “哥，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三姑这时终于缓过来，一边靠在了李长寿身边，一边急急取下她的小弓和箭壶。 李长寿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缓了片刻，嘶哑着喉咙朝着灌木丛的方向喊道： “兄弟，不知是哪路的朋友？” “若是汉人，咱们可不能自相残杀哇！你有什么要求，咱们也不是不能商量嘛！便是想找个姐姐解解闷，也不是什么大事嘛。何必刀兵相见？” 第30章 先手! 静。 灌木丛方向，死一般的静。 放箭之人并没有给李长寿任何回应！ 反倒是周围的一群女人们，听到了刚才李长寿的话，脸色都是有变化，却是摄于李长寿的威严，不敢多说什么。 “兄弟，怎的，这是不想给兄弟我这个面子，非要搞的你死我活么？！我姓李的连鞑子都不怕，还怕你这狗阴招？！” 转而，李长寿又扯着嗓子呼喝起来，但言语、气势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那等血里泡过的杀意，几乎要凝聚成实质！ 静。 灌木丛依然死一般的静，还是没有回应！ “狗杂种！” 李长寿心里忍不住低啐了一口，直有些咬牙切齿！ 对面这狗东西，软硬不吃啊！ 不过，这一通试探下来，李长寿也捕捉到了更多的东西！ 灌木丛里刚才放箭那人，手段倒勉强也可以，但人恐怕不多！ 甚至，此时可能只有他一人！ 可账却不能这么算！ 倘若对面这狗东西是之前抢了财宝的明军溃兵，见己方人多，放一箭就跑了，去招呼同伴了，李长寿倒是不怕，可身边的女人们俨然就危险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此时，他怎可能将这些已经有着不弱感情的可怜女人们，再往火坑里推？ 刚才那等骚话，不过只是试探而已。 ‘呼呼’的江风肆虐间，李长寿周身却已经渗出来一层白毛汗！ 此时，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俨然，都是老手啊！ 特别是目前的大环境，九成九，己方与对面绝做不成朋友！ 这让李长寿止不住便想起了老乡阿波哥的那句名言：“在底下的时候，到处都是敌人，想法设法的给你使绊子，要弄你！可到了上面，到处都是好人，无微不至，哪还有坏人？” 倘若此时自己是千总、游击乃至是更高，对面又怎敢这般乱来？ 便是对面真的是鞑子，怕也绝不敢这般偷袭自己，而是想抓活的，立个大功！ 人生啊，就是这般现实！ “看你模样，似是同僚，你是哪部分的？” 正当李长寿已经有点绷不住，就要开始往灌木丛那边扑了，灌木丛里，却突然传来了回应。 是一个沙哑的男人嗓音，年纪应该不小了！ 果然。 正如李长寿前面判断的一样，这是个老油条！ 李长寿陡然振奋，忙是对旁边的三姑、墩子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赔笑道： “原来是位前辈啊！卑下是铁山千总毛逢春麾下、把总杨万林麾下的总旗李二！不知前辈是哪方面的？” “草！” “球攮的，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是总旗了？” 对面男声登时有些不爽，显然他职位不高，又道：“你身边这些女人是怎的回事？” 李长寿此时心中愈发了然。 对面，应该就他一人而已。 这种老兵油子，又一直升不上去，必定是有着瑕疵的。 直白点说便是，这种人都不是很好相处，即便他真有同伙，目前这般状态，怕很大概率他也是独来独往。 转而，李长寿竟然直接站起身来，双手举起来，示意自己无害，一边笑道： “前辈，这事儿说来话长。你看，我队伍里没几个像样的，好不容易才从鞑子那边逃过来，你若想知道，我跟你细说如何？正巧有些事情要请教前辈您。” “倒是有点胆色！” 对面男声哼了一声，道：“行了，少跟老子玩心眼！把你身上的刀丢地上，过来吧！” “好来。” 李长寿忙是解下了腰间的佩刀，直接丢在了地上，然后又高举起双手，缓慢的朝着灌木丛过去。 不多时，待来到灌木丛之前，李长寿这才看清了刚才声音的主人。 这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老军汉，身材敦实又彪悍，脸上满是谁也不服的桀骜。 只是，他此时似是受了些伤，肩膀处有绷带，而且有着不少血渍。 不过他却是气定神闲，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茎，混不吝的上下审视着李长寿。 李长寿忙陪笑道：“前辈，现在到底怎的了哇？咱们东江在对岸还有多少兵？我这一路过来，怎的一个也没看到哇……” 这老军汉自没想到李长寿这么不生分的，上来便是一套路问题。 偏偏这些问题，他也很关心，脑子一时有点跟不上节奏，已经是被李长寿带偏了。 忙道：“你一个咱们的人也没看到？怎么可能？你从哪里来？！” 见自己的先手取得了成功，李长寿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大振，忙又加码道： “前辈，卑下是从野人沟过来的。入他娘的哇，也不知道是怎回事，那些鞑子抽了什么风，我们正准备往西行，朝牛尾巴寨那边包呢，竟然被鞑子偷了山……哎，这一通下来，杨头和弟兄们，怕都已经死光了啊……” 说话间，李长寿止不住垂下头来，泪花已经在眸子里闪动。 “嘶。” 老军汉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忙看向李长寿道：“你是，是从野人沟逃出来的？你怎逃出来的？” 李长寿用力抹了把眼泪，止不住苦笑，但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惊呼道：“蛇！前辈，你后面有条蛇！” “哼！” “不中用的东西，一条蛇怕个……唔……” 老军汉啐了一口，不屑的刚朝后看去，瞳孔却是止不住的陡然一缩。 转瞬，他还含着狗尾巴草茎的嘴巴里，鲜血已经止不住的溢出来。 只见！ 李长寿取自乌托骨手中的那把锋锐匕首，已经是狠狠的扎透了他的后心！ “你……” “噗嗤！” “……” 老军汉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却已经猛然拔出了匕首，又无比果决的抹向了他的脖子。 顷刻，猩红温热的鲜血喷溅之间，这老军汉瞪大了眼睛，狗一般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呼。” 李长寿的表情却无悲无喜，轻轻出了一口气，便是直接收拾起他身上的装备来。 尤其是他腰间挂着的一个很鼓囊的小包。 片晌，李长寿打开这小包一看，瞳孔止不住一缩。 小包里居然还有个包，手感也颇为绵软，似里面都是棉花，而并不是想象中的金银财宝。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这老军汉，是个好人，自己杀错人了？ 第31章 又见自相残杀…… 片晌，等李长寿打开了小包里的小包，眉头止不住一挑，眼睛里早已满是失望的煞气。 打开第二层包裹的很严实的小棉包后，里面尽是还沾着血的金首饰！ 连一件银的都没！ 怕至少得值个四五十两银子。 即便这老军汉不是那帮抢了财宝的明军溃兵，却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长寿杀他，绝没有冤枉他！ “哎。” 一脚将这老军汉的尸体踢到一旁，李长寿长叹息一声，转身便快步往回走。 饶是他已经很努力很拼命的去融入这个时代、接受这个时代的法则了，可现在来看，这还是远远不够啊…… 总是下意识就把人往好处想。 或许，这世上的确是好人更多。 可，在辽东，尤其是宽甸这几十年的混乱战区里，你还把人往好处想，不是找死是什么？ 想想吧。 单单从之前双方发生冲突，李长寿他们并没有得罪他分毫，他却是一箭来袭，已然是说明了太多东西啊…… “哥，怎，怎的了？你，你把那人杀了……” 见李长寿满身是血的回来，三姑、墩子、月姬众人，都是一阵惊悚。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赶紧走！” 李长寿却没时间跟他们多解释，率先便是大步离开。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哪还来得及顾及其他，纷纷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可走出了好一会儿，三姑这才回过神来，忙低低道：“哥，这，这不是往南啊，咱们现在是往北啊。往北走，岂不是又回到野人沟那一线了……” 看着此时众人已经穿过了江边滩涂，来到了山脚下的树林中，李长寿也稍稍缓了些心神，低声道：“少废话，跟着我就行了！” “……是。” 三姑被怼的无言，却自不会反驳李长寿，忙是乖巧的跟在了李长寿的屁股后面。 看到众人都是对自己深信不疑，李长寿心里却是长叹息一声。 这个时代，民心究竟还是淳朴啊。 自己并未施展什么真正的霹雳手段，便是已经稳稳的拿住了这支小队伍的控制权。 放在后世，这简直不能想象。 不过，转而李长寿也明白过来。 自己这队伍，构成看似纷杂，实则却简单的很。 墩子、三姑不用说了，月姬、芍药她们，看似有的比李长寿还大点，却究竟是女人，还大都不是城里的女人。 她们又哪有什么真大坏的心思呢？ 而之所以往北面的山中走，而不是往南边几乎快要看得见的平原走，李长寿俨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有着前面那老军汉的前车之鉴，用屁股想李长寿都是明白，这片土地，早已经不知道王法规矩是何物了。 以李长寿他们此时的实力，走在平原上，跟‘大肥羊过街’又有什么区别？ 山中虽是复杂，看似不好通勤，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却别忘了。 这里还在大江畔！ 缓个一天半天，等天气好了，李长寿再造艘船，或者修补下那乌龟船，直接顺江走，都比只靠11路的靠谱的多。 这便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 “哥，前面不远有个很隐蔽的山洞，咱们今晚可以去那里休息。若是再往东几十里地，应该还有个朝鲜镇子。我记得，我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跟我爹去卖过参。那些朝鲜的参贩子，多少比咱们大明的还厚道点……” 临近傍晚，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小山包的密林间，三姑低低的对李长寿道。 只是，说起这些往事，她俨然又想起了伤心事，难过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李长寿用力拍了拍她的小腰，“别多想，你能活着，还能活的好，便是最好报答你爹和你姐的方式了……” “哥！不对！前面有尸臭味！应该是人的！” 这悲伤气氛刚要发酵，三姑小脸却是陡然一变，忙急急提醒李长寿。 李长寿眉头登时一皱。 他其实很警惕了，一直在不断的警惕周围，且穿越后的神妙变化，他嗅觉应该比三姑更灵敏才是，竟是没有闻到…… 但李长寿对三姑极为信任，心下也只能以‘术业有专攻’来安慰自己，忙是招呼墩子、月姬几人一下，迅速赶往前方。 不多时，他们便是来到了事发地！ 饶是已经经历过一些风浪，并且有着心理准备，可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李长寿还是止不住有吐的冲动…… 只见，这小山坡上下，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明军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食的不成模样。 奈何…… 他们死亡的时间明显并不久，甚至极大可能是昨天夜里…… 这导致诸多血肉白骨，太过清晰也太过骇人了…… 好一会儿，李长寿这才缓过来，招呼三姑一起查探。 不出意外，这帮死鬼，都是死于自相残杀，身边的东西都被扒干净了，俨然是‘黑吃黑’！ 应该是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之后，又发生了一波这等爆裂的冲突…… “哥，这帮人，这帮人怎能这样啊……这是真的要财不要命嘛……” 三姑只觉世界观都要炸裂了，根本无法形容。 她是跟着李长寿一路走水路逃出来的，自然知道其中经历了多少惊险。 可。 这帮人竟然还不知足，还要自相残杀的…… 李长寿用力将三姑揽到怀里，不让她再看这一幕，心中却也止不住长叹息一声。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那！ 这片土地，真的是已经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了。 毛文龙和后金不断的互相给对方掺沙子，使绊子，再连带着一票朝鲜人…… 谁还记得底线是个什么玩意呢？ …… 三姑所说的藏身的山洞，就在这事发地不远，乃至可以说是非常近，只有五六十步的距离。 正好在事发地的上头。 三姑本来已经放弃了这个‘不详’的山洞，李长寿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坚持过来看看。 可一行人到了地方，进去一查看…… 莫说三姑她们了，便是李长寿都是起了一身白毛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第32章 细思极恐! 山洞里的血腥，只比刚才山坡那边更甚！ 只是死的却不是男人，而是三个女人。 然而虽只有三个人，可她们那凄惨的模样，便是李长寿都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什么毫无人性，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罄竹难书……都无法表达其中之万一啊！ 李长寿不断调整着自己，好一会儿，这才是好了许多，却止不住无比狠厉的在心底发下誓言！ 不管做下这等畜生事的是谁！ 哪怕他是毛文龙的亲儿子！ 他李二也必定要将其大卸八块，扒皮填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安慰这三个可怜女人的在天之灵啊！ 若不然，真的是苍天都不公，不公啊！ 人的良知已经没了，跟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你们为了财宝，自相残杀便杀吧，脑袋当球踢也不过是胜者王，败者寇！ 可！ 这些可怜的女人，她们怎么你们了？ 让你们欺负够了，至少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再不济，非要灭口，你也给人家留个体面，留个全尸啊！ 却是…… …… 山洞里发生了这等恐怖事情，想留在这个山洞里过夜的盘算，自是落空了。 这已经不只女人们过不去了，便是李长寿都过不去…… 奈何，种种原因，李长寿此时还没办法帮她们收尸的…… 他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万一那帮狗杂种又有事折回来，发现了异常，事情又该怎么玩？ 李长寿可是清晰记得，后世的《犯罪心理学》一书，有一个很清晰的观点，犯罪分子作案后，是有大几率返回现场查看的。 在没有能力hold住全场时，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等恐怖事情，使得李长寿的小队伍里又发生了某种变化。 本来便对李长寿很恭敬的女人们，此时愈发的恭敬，简直是毕恭毕敬，直将李长寿的威严，推到了至高无上一般。 也只有亲眼、亲历了这等恐怖，她们才是明白，李长寿到底是做了什么，给了她们怎样的机会啊！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小雨，李长寿他们终于是找到了落脚地。 正在一座小山顶的峭壁之下。 虽然又下了雨，但他们提前搭了棚子，并且收集了不少柴火，终于是可以点火取暖，喝点热水了。 倒不是李长寿不想隐藏，更安全一点。 主要是这一番折腾下来，别说女人们了，他都有点扛不住了。 必须要喝点热水，喝点土方子的药汤调理下身体。 到此时，众人早已经极为默契，根本无需李长寿再多说什么，吃完了东西喝完了药汤，便是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便是有人说话也是极为小声，蚊子一般。 这一来，转瞬便是被外面的雨势遮盖在无形中。 而有着山崖与外面诸多高大树木支撑，棚子里的烟雾也被遮蔽的严严实实，莫说距离遥远了，便是走到近前，不仔细看，都不一定能发现的。 反复确认这个小庇护所已经处在安全状态，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让三姑又给他盛了碗热乎乎的药汤，一边喝着，一边整理着思绪。 一路走到此时，纵然李长寿并未亲历其中诸多核心事.件，却一直都在擦着边走！ 纵然此时李长寿还无法确定事情的真正核心，大框架却已经是差不多了。 李长寿甚至可以果决的判定！ 此时负责宽甸战区的主要上官、毛文龙的心腹幕僚、东江副将陈继盛，即便不是这财宝事.件的主谋，怕也绝对是知情的！ 包括毛文龙，也未必能置身事外！ 乃至…… 这件事的模式，那种繁杂与对人性的通透……分明有着许多毛文龙行事的影子啊…… 细思极恐！ 真的是细思极恐！ 倘若此事真的是毛文龙一手操持，为了他的大局而将蝼蚁般的众生当做玩物，他李长寿又要如何自处？ 还要追随这等人物吗？ 李长寿良久无言。 怪不得后世那位知名主持人说，‘不能让人学会逻辑思维呢’，这会让人对整个世界都发生动摇。 不过，不多时，李长寿便缓过来。 能力之外的事情，想那么多又干什么呢？ 无怪乎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纵然东江中充满了污浊，却绝对是此时最好的平台之一，尤其是对有着父兄以性命耕耘的李长寿而言。 因为有瑕疵而放弃一整块玉，不是犯傻又是干甚？ 他李二可还没这么败家！ 而具体到眼下，李长寿估摸着，若是他再在这山间拖个三五天的，极有可能，愈发接近事情的真相，乃至搞不好还能摸一发鱼！ 但思量再三，李长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因并不复杂。 这种事情，想查是肯定能查到的，并不一定要在这里。 毕竟现在东江右协，一共就这么大盘子。 想解决自己看不惯的那些杂碎，并不用急在这一时。 再者，也是最关键的，自己的力量太单薄了，身份也太卑微了，有力气都使不上的…… 必须要尽快把事情推上正轨，按照当世的大道来走！ 若不然，可能非但捞不到什么真好处，却是要真的折人手了…… 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有着俯视的‘先知光环’的李长寿，怎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 一夜难得安稳的过去，没有什么波折。 次日一早，李长寿便招呼众人启程，悄然前往江边。 这片是非之地，能不久留，自还是不要再久留了。 虽说乌龟船早已经被丢弃了，但朝鲜这边的山多秀气，植被也丰富，再造船并没有任何问题。 到了傍晚，不仅新的‘加强版’乌龟船盛装出炉，三姑和墩子还猎到了几只山鸡和兔子。 一行人在一个隐蔽的小峡谷边，美美的吃顿了野兔闷山鸡汤，好不惬意。 现在，条件明显好起来了，这些野味掺点野菜炖汤喝，俨然比烤着吃营养更为丰富，也更利于众人补补身子。 唯一让李长寿有些不安的是…… 今晚，竟然没有下雨！ 这让李长寿一时也有些纠结，到底是留在这边过夜，还是连夜跨江而走。 须知。 若没有了雨势的支撑，李长寿他们留下的痕迹，俨然是不好消除的。 正当李长寿纠结间，在不远处峡谷口方向值守的墩子却是急急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哥，有人摸过来了，怕至少七八人哇！”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 果然。 这山间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更深那！ 当即不再有丝毫犹豫，直接招呼众人上船，连夜跨江！ 第33章 发现明军主力! “哗。” 惊涛拍岸。 夜晚的大江几如恶龙一般深沉，让人捉摸不定。 但李长寿他们这条加强版乌龟船，又被精心改进了许多，不仅更结实，平衡和稳定性也都是更好。 而且，众人的脚虽还是要泡在水里，屁股的待遇却明显好了许多，不是特殊情况，碰到大浪，几乎不会再被打湿。 这对女人们显然是友好太多了，尤其是生理期的…… 她们的那种欢喜，简直要溢出来。 真的。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今晚没有下雨的关系，江涛虽骇人，可对已经了解她性子的李长寿而言，难度并不高。 他傲立船头，只需时而轻轻波动下简易木浆，让乌龟船沿着大江东岸飘就行了。 只是…… 站在此时李长寿的角度去看，大江两岸，尽是一片漆黑又深邃的幽静，根本就看不到半点火光的。 这让李长寿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么好的土地，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也让李长寿的眼神愈发的幽深、深邃。 一个多时辰后，李长寿估摸着，他们至少已经飘出了二三十里地，终于是在江畔见到了火光。 隐隐还有喧嚣声传出来。 这让船上众人登时便止不住紧张起来。 在山间这些时日，远离主流社会，再看到人，他们反而不适应了。 李长寿也是这般。 但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眉头微皱。 有着江风的辅佐，加之他敏锐的耳力，李长寿已经隐隐听清了一些他们的说话声。 这帮人，是明军！ 极大可能，是东江的夜不收！ 而此地出现了明军的夜不收，是不是也意味着……东江的主力，已经不远了？ “哥，这些人好吓人啊，咱们，咱们咋办……” 墩子这时小声对李长寿说道，本来已经有了几分刚毅的脸上，竟又出现了那孩子般的惶恐。 旁边的三姑也差不多模样。 李长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苦涩。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带队伍，岂是那么好带的？ “慌个球子的？！” 李长寿故作不爽的轻踢了墩子一脚，冷声却是澎湃的道： “我爹，我大哥，你爹，你大哥，三哥，四哥，都是多么威猛的好男儿啊！却都是死在了这莽莽群山间！ 墩子，你我弟兄，对我东江，对我大明，尽是问心无愧！ 莫说是到了陈副将面前，便是到了毛大帅，到了皇帝老爷面前，我李二，依然是这般说辞！ 我就不信了，那些大老爷们，能不善待我等忠良之后！” “哥，也是嗳。若不是伯父、爹爹、兄长他们战死，又何必轮到咱们上战场啊……” 墩子也回过神来，忙是点头，可眼神中那迷茫的憔悴，简直让人心碎！ 他们满门忠良，男丁几乎尽数为国而死，却是，依然不能好好过几天日子啊…… 然而。 李长寿和墩子虽是神伤，三姑，月姬，芍药她们这些女人们，却是止不住兴奋起来。 李长寿和墩子尽是忠良之后，此役明显又有着不少功绩，前程那还会差了吗？ 她们，怕是真要迎来好日子了啊……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女人们的表情，面上依然巍峨的同时，心中却是止不住苦涩。 满门忠良又如何？ 没有切实的背景，怕是非但分文不值，反倒是引人觊觎啊！ 这让李长寿心底深处，都忍不住生出了一抹退缩之意。 何如，带着这些女人们，去这千里辽海，找个无人的小岛，安稳定居下来，打打鱼，生生娃，岂不美哉？ 何苦要跳进这烂泥汤子呢？ 可惜啊。 七八岁的孩子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难道，他李二爷，还未真正到那时代的浪潮上，便先退缩了吗？ 即便前方是那龙潭虎穴，但，本该就属于自己的利益，李长寿说什么都要争上一争的！ 本该就是他李长寿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 一路纷杂之中，又飘出了约莫二三十里地，又路过了几个明军夜不收据点，一座连绵数里，几如城池般庞大、火光延绵的大营地，终于是出现在眼前。 更可怕的是…… 在江边的简易码头上，还停泊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一眼都看不到头！ 这。 俨然正是东江副将陈继盛、右协所在的主力营地！ 距离前面野人沟附近的主战区，绝超不过五六十里，却是……天壤之别啊！ “哥，这，这便是主力的营地吧？好大，真他娘的大哇。这得有多少人哇……” 墩子止不住低低嘟囔。 李长寿此时早已经冷静下来，低声啐道：“闭上你的狗嘴！所有人，都不许说话！否则，老子非割了他的舌头下酒喝！” 说话间，李长寿手中的简易木浆忽然用力一挑！ 原本毗邻江心区域，正在大江中飘忽的加强版乌龟船，忽然调转了方向！ 竟不再朝着明军大营所在的东岸而去，而是一路转向了后金军控制区的西岸！ 恍如生怕被东岸明军战船上的值守发现。 墩子、三姑众人虽是一时不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可李长寿已经发了话，谁又敢反驳？ 都是死死的闭住了嘴巴，不敢出声。 一番搏击激流之后，李长寿他们的乌龟船，终于是紧紧贴到了西岸上。 而此时怕都快到子时了，江畔明军战船上虽是有值守，可夜色幽深，又怎有人看到恍如寻常飘浮枯木烂叶一般的乌龟船？ 一路又往前飘了十几里地，再看不见明军的火光，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尝试往东岸靠拢。 乌龟船的操控倒是颇为顺利，灵巧的便是飘到了中心区域，徐徐朝着东岸靠拢。 可…… 到底要怎么把三姑、月姬她们这帮女人们先‘藏起来’，李长寿却是犯了大难。 这片区域，几乎尽是平原。 而明军的夜不收又多如牛毛…… “哥，快看，看那边，对岸，对岸那边，对，就是西岸那边，好像有一个村子……”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墩子忽然兴奋的低呼起来。 “嗯？” 李长寿一个机灵，忙是看过去，转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 第34章 老天爷，你不地道哇……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却依然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飘个不停。 大江西岸。 不知名的废弃渔村内，中间位置，一户人家早已经废弃了的地窖子里。 李长寿冷厉的看着墩子、三姑、月姬众人：“都听明白了么？！这些食物、水，足够你们吃喝五天的！五天之内，若我不来，谁都不许出去半步，更不能出什么声音！” 看着李长寿几乎吃人般的模样，一众人相顾无言。 半晌，墩子这才哆哆嗦嗦的道：“哥，若，若五天之后，你，你还不回来呢……” “呵。” 李长寿忽然一笑，却是长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窖子顶，缓缓道： “若那时我还不回来，墩子，你是个爷们，便带着三姑、月姬、芍药这些姐妹们，逃命去吧！若是能活下去，记得照顾你伯娘和三丫儿……” “哥……” 墩子还想说些什么，眼圈都是红了，却直接被李长寿摆手打断。 旋即。 李长寿扫视众人一圈，转而看向三姑道：“三姑，你箭呢，取出来！然后，朝我这里来一箭！” 说话间，李长寿狠厉的指向了他早就受过伤的左胸上方位置。 “哥——” 三姑简直目呲欲裂，“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射你，我……” “来！” “不想我死，再也见不到我，就麻溜点！！” 李长寿直接暴虐的打断了三姑的疾呼，直要吃人！ “呜……” 三姑哭都没了泪，只能是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她的小弓箭。 “嗖！” 片晌，羽箭破空！ 饶是三姑并没怎么用力，可锋锐箭矢刺破血肉的痛楚，还是让李长寿止不住闷哼了一声。 “哥！！！” 三姑再也绷不住了，急急冲上前来，扑到李长寿身上，为李长寿检查伤势。 李长寿倒吸了一口冷气，“把箭拔出来，给我上点药！等下包的时候，包结实点，尽量防水！” 三姑早已泣不成声，颤颤巍巍去做。 月姬究竟大些，也见过些世面，陡然一个机灵，隐隐已经捕捉到了一些李长寿的想法，忙惊悚的低低道：“爷，你，你难道想，游过这大江不成么……” “什么？” 众人陡然全都要炸裂！ …… 中午时分，雨已经停了。 废弃渔村方面，李长寿皆是收拾立整，除非是挖地三尺，找到那地窖的入口，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异常。 李长寿本身则只带着一包约莫十来两的银子，他的腰刀，证实身份的腰牌，乌托骨的匕首，以及被水泡过、已经有点走形的乌托骨的首级，便独自贴着江边的蒿草，一路往北而行。 数年之前，因为镇江的核心汇聚力，这片土地也是肥沃，又毗邻朝鲜，大江两岸，还是比较繁华的。 什么人参、药材、木料等等之类，都有着很大的市场。 奈何。 战事延绵，沧海桑田，这里早已经荒芜的不成模样…… 无怪乎，大贤言，稳定才是发展的核心动力！ 这都是惨烈的血泪教训那！ 因为李长寿的速度并不快，大半个时辰后，他才是来到了明军主力大营的对岸。 仔细探查这边并没有明军活跃，也没有鞑子，他这才是继续小心往北而行。 关于如何回归和报功，此时李长寿的计划基本上已经成熟了。 肉身横渡大江是必须的。 却必须要保证狼狈又不能丧失清醒！ 最关键的，一定要选择好登陆点！ 至于后面如何扮无辜，把自己从这次‘野人沟事.件’中摘出来，那都是后话了。 过不了大江，没有好的登录点，都是废！ 至于如何选择时间，李长寿反复推演了良久，终于是定在了明天凌晨。 原因有几方面。 一，他自残的伤口，也需要恢复时间，否则，水中发炎之类，依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他登陆之后，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让明军主力大营那边缓一下，验功、定功以及诸多后续。 三，也是最关键的，他需要有人看到他的狼狈和骁勇，让人印象深刻，从而不敢吃掉他的银子和功绩！ 不要喷他李长寿心机深沉！ 若是能走正常流程，谁愿意这般玩命的自残？ 无怪乎是世道如此，他李长寿这颗杂草，要死中求活罢了！ 生命，值得尊重！ 向往更好，也是每个生命的最基本权利！ …… 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翌日的寅时中左右，又淅淅沥沥了大半夜的雨势，终于是停了。 此时的大江，虽有着雨势的加成翻滚的厉害，却也并非是不能接受。 明军大营西岸，北方六七里左右的蒿草地深处，李长寿此时已经养精蓄税许久，状态正佳。 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遥远处明军大营里依稀飘起的火光，静待时机。 昨天白天的时间，他基本都在这里盯着了。 原本以为，陈继盛猫在这里，或许会有什么动作，可让李长寿失望的是，右协主力屁的动作没有，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 李长寿此时反思，这才稍稍有点摸到了他们的思路。 想来，陈继盛是在试探阿代的底线，或者说，是想‘诱杀’之类。 当然，也不能排除，陈继盛是不是得到了毛文龙的新指令，又有着什么更甚的算盘。 此时想也想不明白，李长寿也不再多想，耐心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很快，时间已经快要到卯时，天虽依然很黑暗，却隐隐有点摸到亮的意思了。 李长寿不再犹豫，抱着他早就精心准备的一块大木头，‘扑通’一声，直接跳入了冰凉的滚滚江水中。 若不出意外，这个时间应该将将好，他正好能趁着天亮时分，赶到明军船队停泊的码头附近。 即便是有什么变故，李长寿也自信，凭借他的水性，是能调整过来的，这事情容错率不算低！ “轰隆！” “轰隆隆隆……” 然而，帅不过三秒。 正当李长寿已经逐渐适应了大江的节奏，开始凭借着大木头的浮力，灵敏的游鱼般朝着江心方向靠拢的时候—— 老天爷却恍如突然跟李长寿开了个玩笑，天空中突兀的出现恐怖炸雷声，没片刻，豆粒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便是滚滚砸落。 也让的本来已经趋向于温顺的大江，恍如一个调皮的孩子，陡然便开始翻脸！ “我……” 李长寿倒很想说些什么，可，雷，风，雨，连带着愈发汹涌的浪花，已经让他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只能在心中大骂：“老天爷，你不地道哇！” 第35章 否极泰来! 雨点噼里啪啦的暴虐落下，至少三四里宽的江面一片苍茫，那等汹涌，几如恶龙要噬天。 饶是李长寿拼死挣扎，死都不肯服输，奈何，在这等壮阔的景象下，他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咚！” 忽然，李长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脑袋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人都要傻了，却是本能的死死将眼前的东西抱住。 “嗯？” 片刻后，李长寿忽然感觉好了许多，水势似乎已经不再吞噬他，都能睁开眼睛了。 李长寿忙瞪大眼睛去看。 正发现，他此时已经被冲撞到了西岸旁边，呆呆的抱着一株被洪水卷起的老树。 而岸边，就在他七八步外的不远处…… 好嘛。 拼死折腾了这一番，小命儿都要丢了，竟还在起点打转呢…… 不过，也正是这等绝境的冷酷，让李长寿愈发冷静下来。 人生不就是这般么，岂能事事皆如人意？ 倘若所有的成功，那么轻易便是能得来，那，这世上，又怎还会有失败者？ 大家人人都是成功人士了。 此时这老树虽是摇摇欲坠，看着朝不保夕，但它的根明显还有许多残留在岸边。 加之底部似也有其他树木交错，看着危险，实则却有点坚固的。 李长寿此时仔细审视周围，也发现了，这场雨应该下不太起来了。 遥远处的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空中的乌云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厚实，八成，这只是一场短平快的小暴雨。 这让李长寿想哭都是无泪…… 这他么不是欺负人嘛，这么过分的事，都让他给碰到了…… 然而正当李长寿心里就要再好好问候老天爷一通，准备攒着体力，等雨停了继续渡江，身体却是陡然一怔！ 只见。 他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漂浮过来许多熟悉的‘物什’，却一个个都已经被泡的浮肿不堪。 竟是一具具人的尸体…… 却绝不是一两具的事了，不多时的功夫，足足从李长寿身边掠过上百具！ 因为李长寿正处在树干上方，视角比较高的关系，借着隐隐天亮的亮光，甚至都能看清，这帮尸体的体貌乃至是伤痕…… 他们男女老幼都有，死法都颇为惨烈，却俨然都是汉人！ 完完全全是屠.杀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些狗鞑子，到底又做了什么孽？！ 李长寿只觉灵魂都要爆炸，哪还有半点寒意，胸腹中的热血都烧起来了！ 无怪乎先贤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有些人，不，哪还能称之为人？ 有些畜生，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啊！ 纵然大江汹涌，跌宕起伏，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亲身感受了这一切，他姓李的却临阵退缩了？ 那还配做人么？ 怎对得起身上流着的血？！ 怎么对得起脚下的这片土地？！ 即便苍天不公，他李长寿的铁拳，也要嘣下老天爷的三颗牙齿来！！！ 不死不休！ …… 不多时，雨势悄然停了，翻滚的大江也开始变的温润起来。 此时的李长寿，看着跟原先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他的眼神，却越发的深邃与幽深！ 整个灵魂，都是得到了侵染！ “扑通！” 眼见已经无碍，天色都微亮了，李长寿抱着一块前面捞起来的浮木，鱼儿一般便游向了江心。 没有了暴雨助阵，这次李长寿就顺利多了。 还是跟之前划船时一个模样，他并不用蛮力，而是顺势而为，只用那等巧劲，不断的渡向大江东岸。 等到天色真正放亮的工夫，李长寿已经顺利渡江，前方明军的船队也遥遥出现在眼前了。 却是比预计的还要早了两里来地。 这让李长寿也止不住的振奋，利用这个时间，他不断调整自己，悄然靠向明军的船队…… …… “艹他娘的，又有尸体飘过来了！那些狗鞑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哎，听说八字岭的义民头子刘大虎让鞑子包了，八成，这是他们的人啊……” “什么？” “刘大虎虎爷居然……” “哎，都是命哇……” 此时，右协大营简易码头上，船队的值守正值换班，都在小声交流着最新的消息。 可饶是他们是东江主力，此时也处在绝对的安全区，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世道如此，他们这些大头兵，又能怎么办呢？ “哎，又有尸体过来了。” “我艹，不对，这是个活的，这个还活着啊！他在冲咱们求救呢！” “什么？来人，快救人啊！” 这时，随着不远处一个时而露头，时而又沉入水下，眼见着就要不行了的身影飘过，这群值守登时一阵糟乱。 他们究竟处在主力中，很大程度上，也是走大道的，自然不可能与处在那等阴暗环境里的兵油子可比。 第一反应便是救人！ 随着数条绳索与木板被放下去，李长寿没费多大力气，便是被救了上来。 这让李长寿紧绷的心弦不仅稍稍放松，也是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此时不过至多消耗了五成体力，身体状态依然尚佳，悄摸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局面，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快要昏过去的萎靡样子，艰难道： “我是铁山千总毛逢春毛大人麾下，腰牌和首级都在我身上，自野人沟而来，劳烦诸位兄弟为我通禀上官，我有重要军情禀……” 话还未说完，李长寿脑袋便是一歪，直接‘晕死’过去。 “竟，竟然是野人沟出来的兄弟，快，快去报告上官！” 周围众人怎敢怠慢？忙是一层层通禀上去。 …… 因为李长寿此时选择的这个节点太好了，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此时这座主力大营的一把手，毛文龙的心腹幕僚，右协副将陈继盛这里。 陈继盛此时的心情显然并不好。 此次‘野人沟事.件’，开始还是颇为顺利的，他眼见着就要大功一件，获得更多他想要的东西。 却不曾想，后面画风突变。 鞑子的强势，让局面完全不受控制了，导致他后续根本不好操作，只能是干等着毛文龙主力那边的消息。 此时，蓦然听到有野人沟的亲历者逃出来，而且竟是到了眼前，陈继盛没犹豫片刻，便直接招呼周围几个心腹道：“走，去看看！” “是！” 第36章 升官 没多久，随着一碗温热的药汤入腹，李长寿周身逐渐恢复了暖意，有些‘艰难’的醒了过来。 片晌，正看到，一个一身大红官袍，腰挂一柄宝刀，约莫四十出头，很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周围，还有几个彪悍的猛男，想来是他的亲随。 “卑下，卑下李长寿，见过将爷……” 李长寿挣扎着就要起身来，跪下行礼，却忙是被这儒雅中年男亲自扶住。 笑道：“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怎么样？现在好些了么？” 李长寿与这中年男稍稍话了几句家常，已然明白过来，这位，竟然是正主陈继盛、陈副将！ 心下震惊的同时，演技也是爆炸，眼泪止不住便是滚滚落下来： “将爷，将爷，兄弟们好惨，好惨啊！鞑子太狠了，几十条猎狗搜山，卑下是断后时不甚坠崖，这才侥幸得活。可杨头和弟兄们，怕是，怕是……” 李长寿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鼻涕眼泪横流，就要晕过去。 陈继盛也吓了一跳，忙把郎中叫过来。 郎中快步过来对着李长寿检查一番，忙是对陈继盛低语几句，陈继盛这才放下心来。 温润的握了握李长寿的手道：“李兄弟，你也不要太难过，这场子，咱们早晚要找回来！对了，你离开时，野人沟的情况如何了？” 李长寿面上依然装着苦涩与痛楚，心中却是大振，肉.戏来了！ 稍稍理了片刻思虑，忙是仔细对陈继盛汇报起来。 主要李长寿此时已经确定了一个核心，陈继盛此时即便知道一些野人沟的情况，却也绝不会太详细！ 他前面说有重要军情对上面禀报，也并非是谎报军情，野人沟周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明军了。 果然，陈继盛听着，面色愈发严峻！ 形势比他想的还要更为糜烂！ 更让陈继盛刺挠的是，死的人倒还好说，可，财宝没搞回来……这让他也不好跟毛文龙交代啊…… 但还未等陈继盛追问，李长寿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道：“将爷，我爹和大哥，去年正是死在了这片山间，此役去那野人沟，本想为父兄报仇，却不曾想……哇……” 这先手直接怼的陈继盛不可能再开口问他想知道的事了…… 陈继盛究竟是老江湖，片晌便回过神来，温润的安抚道： “李兄弟，便是这般那。鞑子依然势大，我等未来之路，依然漫漫而长远。你既是忠良之后，更需好好养伤，待养好了身体，咱们继续跟鞑子干！直到把这些杂碎全都赶尽杀绝！” 究竟是‘指导员’出身，不得不说，陈继盛的口才甚是了得，李长寿都被唬的一愣一愣，一时都忘了牵引话题的节奏。 好在陈继盛究竟剔透，又笑道：“李兄弟，你父兄姓甚名谁，当初的抚恤，可都下发了？” 李长寿也陡然回过神来，忙恭敬道：“将爷，卑下的父亲叫李福泰，还有个外号叫李愣子，原来是铁山的总旗官。卑下的大哥叫……” “什么？” “你父亲是李愣子？我说怎感觉你这般亲近呢……” 还未等李长寿说完，这边陈继盛已然是一惊，脸色一变。 看李长寿诧异的看向他，陈继盛不由苦笑道：“不曾想，竟是故人之后哇！” 说着，他愈发亲近的握了握李长寿的手，追思道：“小李子，当年，我与你父亲李福泰也曾共事过，真算起来，当初，他还救过我的命。可你父亲那脾气，哎……” 他止不住连连摇头苦笑，想了想又道： “小李子，听闻，你这次还带回来一个鞑子领催的首级，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嘛！看你这模样，想来是还没有袭你父亲的职位。 这样，既是如此，本将便直接把这事给你整利索了！另外，你此次有大功在身，本将便再给你提半级吧！” 说着，他又重重握了握李长寿的手，“好了，不要多想了，好好养伤！本将期盼你再立新功！” …… 陈继盛已经离去很久，帐篷内，李长寿还是有些懵逼。 怎想到，他父亲不过区区一个总旗官，竟有这么大的威名，与陈继盛这等大人物，竟然还有旧的？ 本以为此次过来报功，必将千难万险，不曾想，却是这么顺利的…… 这时，郎中的小厮也端了新煎的药汤过来，一边给李长寿放到桌上，一边还陪着笑讨巧道：“李爷，不对，应该叫李副把总了，恭喜，恭喜啊……” 李长寿忙赔笑应付了几句，却直到喝完了药、小厮走了，还是有些茫然的回不过神来。 竟，竟这么简单，便升官了？ 而且，比那位从未谋过面的父亲，职位还要更高，直接到副把总了？ 李长寿前世虽也很渴望权利，可种种原因，他显然没有足够的余力，不曾想，此时，竟然会这么轻易…… 但很快李长寿也反应过来。 天上怎会掉馅饼？ 陈继盛即便是因为父亲李福泰的关系，会有所善待自己，却也绝没理由会这么到位的。 这里面，必定还有什么自己没摸到的东西在！ 想来这个职位，怕是没有那么轻易啊。 不过，升官总是好事，李长寿的心情也止不住明媚起来。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是踢出来了，只要接下来稳扎稳打，那，他便算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站稳脚跟了！ …… 午饭时分，李长寿的官服印信都已经发下来。 军中提拔是常事，诸多物什、包括工匠都是常备，刻个新腰牌自也是手到擒来的。 且陈继盛的位置，提拔区区一个副把总，还不是实权副把总，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经过了这一个上午的休养，又喝了两次药，李长寿的身体也恢复的很好，状态好了许多。 郎中的小厮讨着巧帮李长寿换上了崭新的官袍，李长寿看着简易铜镜中的自己，面上看似依然保持着沉稳，可心中的那种振奋，却直要燃烧起来！ 真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 可惜。 他的本队早已经崩了，已经不可能归队索要职权。 好在李长寿本身便没想着这么着急便去争权夺利，此时的伤势，正好是他的护身符，能给他一定时间，让他稍稍摸索摸索局面。 吃过了午饭，打发了小厮，李长寿独自躲在这个小帐篷里思虑着，外面，忽然有一个高大的猛男哥来叫，陈继盛要见他！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 来了呀！ 第37章 峰回与路转 李长寿此时还处在受伤的状态，正需休养，陈继盛却这般直接派人招他过去，怎么看都有些不讲情面了。 可此时，在外人看来，这反而是陈继盛对李长寿情深义重。 毕竟，以陈继盛的身份，半天便见李长寿这无名小卒两次，这是何等的恩宠？ 许多人看向李长寿的目光里，那等嫉妒之意，遮都遮不住了。 李长寿此时隐隐也捕捉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别人看似的大好事，对他李长寿而言，怕并非是如此呐…… 灵机一动之下，李长寿本来便有些虚弱蹒跚的脚步，竟稍微有些瘸起来。 众人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都不以为意。 若是能升官又发财，别说假瘸了，便是真瘸，又有何妨？ 还不用上战场呢。 来到陈继盛的大帐中，陈继盛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见到李长寿进来，他并未说话，只是眼色示意李长寿坐下，他还要忙他自己的。 李长寿自然不敢坐，规规整整的站在帐门口，余光却小心打量着帐内的摆设。 很快，李长寿的眼睛便微微眯起来。 虽然只是大帐，里面的陈设看似也颇为简单，可实则，有限的几样东西，皆是好货色，价值不菲。 单单是此时陈继盛正用着的那张花梨木书桌，怕就得值个大几百两的银子。 这也让李长寿心中止不住的翻涌。 半晌，陈继盛终于写完了，吹干了墨迹，直接让人加急发走。 这才笑眯眯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这个时候把你叫过来，你可别生我的气。是因为前面有些事情，我还需与你确认一下！” 说着，一边招呼李长寿坐下。 李长寿自是不可能坐的。 领导的话，怎么理解，那全靠个人的天分了。 忙是恭敬的表着忠心。 陈继盛俨然很满意李长寿的态度，接连又问了李长寿几个关于野人沟的问题。 李长寿仔细的回答着，心弦却止不住的提了起来！ 怪不得，史书记载，陈继盛此人颇为刻薄，正如当年曹操喷袁绍的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 历史上，双岛染血、毛文龙陨落之后，身为副将的陈继盛，是得到‘圆嘟嘟’的很大支撑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思路来走，陈继盛即便不能完全把控东江，却至少得把握住大半。 奈何。 现实却让人大跌眼镜。 陈继盛的话根本就不中用的。 说出不了自己的大帐夸张了，却也差不多…… 最终，短短时间，毛文龙毕生的心血，偌大的东江，陡然便是分崩离析，也直接导致了整个东江的立场开始发生大转移，整个汉民族都陷入沉沦…… 果然。 等李长寿说完之后，陈继盛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忽然幽深道： “小李子，眼下野人沟的形势依然危机啊，你虽有伤在身，又是我故人之后，我本不该再为难你。可，小李子，我也难啊。目前这般，我身边，着实也没有几个可信之人。你，能让我信任吗？” 李长寿面上故作激动，心中却直要骂娘！ 人可以短视，却又怎能短视到这个份上啊…… 这他娘的恩情还没过一天呢，现在就要用上了？ 但转而李长寿也反应过来！ 陈继盛这等性子，结合当下的局面，他的日子，似也并不好过…… 这般，他狗急跳墙，要出什么昏招，怕也就不足为奇了。 忙恭敬跪地道：“能为将爷效力，是卑下的福分！只是，将爷，卑下这般状态，性命倒是不打紧，却是，怕耽误了将爷您的大事啊……” 说着，李长寿极为诚恳的看向了陈继盛，不仅仅是上官的尊敬，更多的还有那等对于长辈的敬重。 这让陈继盛眉头止不住一挑，也意识到他着急了。 纵然他现在无可用之人，可，把单枪匹马的李长寿搞到前面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这小崽子，怕毛都没长齐呢，怎是那些老兵油子的对手？ 片刻不由笑道：“呵呵，小李子，本将这是跟你开个玩笑呢。你现在伤势还未痊愈，本将怎可能将你再派往前线？不过是试试小李子你的忠心而已。很好，很好啊。你没有让本将失望！” 说着，他又悄然问起了李长寿现在的家庭状况，聊起了家常。 李长寿若只是这个年纪的单纯少年，自要被陈继盛唬住了。 可隐藏在他身体深处的，是一个并不逊色陈继盛的灵魂，又怎会被他所套路？ 当即便装着无比欣喜的跟陈继盛说了起来。 待听完李长寿的身世，陈继盛一时也止不住的皱眉。 这他娘的。 这小崽子家里，是真有点惨的，竟然就剩他一个男丁了…… 若是他再贸然，那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怕是真要崩了。 片晌，陈继盛温润笑道：“小李子，说起来，也是缘分那。既是如此，你便好好养伤吧。对了。” 他忽然一拍脑门子：“明日一早，大营里原先受伤的那些伤兵，便都要被安置到后方休养。你身体若是能撑住，便跟他们一起吧。等到了家，别忘了替我跟你娘问好！有机会，我会去看看老嫂子的。” 李长寿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等峰回路转，忙故作大喜的连连磕头。 可李长寿还没来得及揣摩陈继盛的深意，陈继盛已经送客。 直到回到自己的这顶小帐篷，李长寿这才有些揣摩过来，陈继盛这厮，难道，是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榜样？ …… 傍晚。 李长寿忽然发现，这伤兵营地里比寻常热闹了许多，原本一直苦大仇深、谨谨慎慎的士兵们，很多人脸上都见了笑意。 尤其是那等轻松，根本做不得假。 李长寿在这伤病营地里并没有几个熟人。 须知，真算起来，别看东江看似占地小，孤悬海外，人口却不少，数以百万计的辽民，只想毛文龙想，都可以划到东江势力中的。 除了那些核心骨架之外，普通大头兵，谁又认识谁？ 好在李长寿与那郎中的小厮相熟，忙是过去跟他打听。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李长寿面上强撑着兴奋，心底里却止不住苦笑连连！ 果然。 下午的军议上，他李长寿，被陈继盛当成了典型，成为了诸多东江军炮灰们的希望。 只要好好干，他陈继盛怎么会亏待大家？ 不信自己看便完了。 前面受伤的伤兵，明天就要回家了。 有功之人还都得到了封赏，那个什么小李子，便是榜样那！ 与众人纷杂一会儿，李长寿便借身体不适，自己先躲回了帐篷里。 这种时候，他再贸然抛头露面，就是自己不知趣了。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是一个机灵！ 陈继盛这般利用他李长寿，若是不能从这厮身上讨点好处来，岂不是也太亏了？ 想着，李长寿翻了翻身上，很快便有了主意。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便竟自朝着陈继盛的中军而去。 第38章 信与船 “呵呵，难得，难得啊，难得小李子你能有这个孝心，本将甚慰啊。那行，这把匕首本将便收下了，倘若真要有歹人敢来袭杀本将，本将便用这柄匕首，亲手宰杀了歹人！” 大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里。 陈继盛一边把玩着乌托骨那把锋锐的匕首，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李长寿道。 李长寿此时也摸到了一些东西。 想来，是因为自己这个榜样，包括明天要放伤兵回家的消息，让陈继盛的压力小了一些，这厮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但他等了这么久才见到陈继盛，为的，可并不仅仅只是这几句飘忽的夸奖。 忙失落的苦涩道：“将爷，可惜卑下现在有伤在身，不能为将爷您分忧，待回家后，怕母亲也要骂死卑下了……” “嗯？” 陈继盛愣了片刻，不由一拍脑门子，忙笑道：“老嫂子可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难为你的。” 说着，他又笑道：“瞧我这脑子，竟把这等事情给忘了。” 他瞧了瞧四周，似是想送给李长寿什么东西，好交给李长寿的母亲，可却并没有东西。 便直接提笔，给李长寿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随即吹干墨迹，塞到信封里，亲手递到了李长寿的手上，笑道：“这些年不见，本想给老嫂子送个礼物呢，却不曾想……” 他苦笑着摇头，又用力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道：“小李子，回去之后，要好好孝敬老嫂子，礼物嘛，等忙完这一仗，我再给老嫂子补上吧！” 李长寿看着信封上陈继盛的官印，心下不由狂喜。 若是陈继盛真给礼物，那李长寿还真不好怎么借势的。 可此时，有着陈继盛这个官印在，很多东西，便容易多了啊。 忙千恩万谢的对陈继盛磕头。 …… “呼。” 待李长寿离去，陈继盛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原本阴翳的眸子里，逐渐露出了一丝轻松。 纵然此役是他的大败笔，可李长寿和这些伤兵的事情，却是给他提了好大一个醒！ 他已经有了将功赎罪、乃至是化被动为主动的办法了！ 想着，他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曾想，这李愣子家的小崽子，还是个福星呢。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伤兵营这边便是喧嚣起来，极为热闹。 李长寿过去跟小厮一打听，才知道，‘陈副将仁义’，一大早又下发了新的命令，将原来返乡的四百多伤病名额，又加了二百多人。 这一来，能回去的人更多了，又怎能不欢喜？ 李长寿转而也明白了陈继盛的心思，心下不由连连感叹。 无怪乎老祖宗言：“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为啥陈继盛打仗并不行，做人也不怎么高明，却依然能得到毛文龙的信任呢？ 的确是有他‘从龙之功’早的缘故，可更多的，他本身，也的确是有着诸多实用又牛匹的长处呐！ 伤兵们很快便收拾利索，纷纷上了船。 此时，东江的后方，多在朝鲜的铁山沿线，说白了，基本上就是把铁山周边给霸占了。 所以，走水路，比走陆路要更快也立整的多。 陈继盛对此事也颇为重视，派了一个姓金的心腹亲领此事。 不多时，几十条大小船只，便是依次就绪，开始返程。 李长寿此时正在那位金爷的船上，毕竟他是陈继盛看重的人，榜样嘛。 当然，若不在这金爷的船上，李长寿早就找其他由头开溜了。 不过刚出去没多久，也就走出了两三里地，李长寿便悄摸的找上了金爷，塞给了他五两银子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要一条小船，且离队。 “嘶。” 金爷虽是收了银子，却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忙道：“小李子，你，你想干甚？这大江正值汛期，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某怎跟将爷交代？” 李长寿早有准备，苦涩道：“金爷，若是寻常，卑下自也想赶紧回家，好好吃一顿老娘做的好吃的。奈何，卑下有位手足，死的太惨了啊……若不是他，卑下又怎能活下来……” 说着，李长寿眼泪已经止不住流出来：“金爷，他老家，就在附近不远的一个废渔村里，即便是死，卑下也要去他爹娘的坟上，给老人磕个头哇！金爷，拜托您了……” 说着，李长寿不仅把整个银子包都递给了金爷，也是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这个……” 金爷不由连连摇头苦笑，然而拿在手里的银子却是不愿放松…… …… 不多时之后，当李长寿来到了一条小船上，看着金爷他们的破船队飘然而去，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究竟还是规则下好办事啊。 那等无法无天的环境，对强者或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对李长寿这等新兴势力，还是有些太难了。 还好。 他运气不错，已经开始慢慢的踩中节奏了！ …… “哥，你，你这是，升，升官了吗……” 晚间，当李长寿一身鲜艳官袍，腰挂佩刀，来到废弃渔村的地窖子里时，墩子直激动的浑身颤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活生生打着转。 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也尽是差不多模样。 那种悸动感，沁人心脾！ 感受着众人羡慕、崇拜、畏惧、又期待的目光，李长寿心中也直有飘飘然的感觉。 人奋斗是为了什么？ 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分享（炫耀）吗？ 正如楚霸王的名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李长寿此时的成功，不跟墩子、三姑他们分享，又跟谁呢？ 但只享受了这等爽快不多时，李长寿脸色便郑重下来，“此地非久留之地，赶紧收拾下，咱们得麻溜离开这里！” 本来众人便已经视李长寿为天，此时李长寿已然升官，那等效用力自然是甚上加甚，谁又敢反驳李长寿的意思？ 而当众人来到岸边，看到了这艘带篷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小沙船，那等兴奋与期待，更是达到了极点。 扶着一众女人们上船的时候，李长寿本没想占便宜，可在不经意间，却是……被人占了不少便宜…… 待来到船上，李长寿继续保持巍峨与那等肆意的惬意的同时，心底里的那等慎重，很快却又提到了顶点！ 别看此时事情颇为顺利，他们已经‘鸟枪换炮’，且有了一部分官方的支撑。 但！ 如何安全的回到铁山，沿途的吃喝问题，特别是如何把三姑她们这帮女人们‘洗白’了！ 依然是任重而道远那！ 第39章 义州城下 工匠们打制的制式船只，饶是老旧，年久失修，却究竟比李长寿的乌龟船好太多太多了。 加之今晚没下雨，大江颇为温润，除了‘船长’李长寿需要操控船只，必须值守，其他人都是睡过去，且都是极为香甜。 多少时日了，她们都没跟今晚这么放松与期待过了。 李长寿的心情也渐渐明媚。 他们现在的干粮，还能吃三天左右，这个时间段，走水路是足够返回铁山了。 而三姑、月姬、芍药她们的身份，虽还是不太好洗白，毕竟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总不免让人多想，但别忘了，还能化妆呢…… 只要能顺利返回，到了家里，李长寿相信，办法肯定是比困难多的！ 次日早上，李长寿刚洗了把脸，准备招呼墩子过来换班，让这厮顶一会，他多少也得眯一会。 却不妨，前方遥远处的东岸方向，隐隐有着噪杂声传过来。 有人烟？ 李长寿登时没了睡意，忙是站起来小心查看，很快，瞳孔便是止不住一缩！ 前方。 竟有个集镇。 且规模还不算小！ 更让李长寿不好捉摸的是，岸边还有不少船只停泊。 乃至，李长寿还看到了金爷他们的船，这帮人昨晚似也是在这边过夜的…… “难不成，已经到义州地界了？” 李长寿周身的疲惫陡然消散一空，机灵间，心中转过诸多念头！ 义州是大明与朝鲜交接处的重要城镇，遥遥与大明这边的镇江隔江相望，双子星一般。 奈何，李长寿却从没有去过。 他前面到野人沟战区的时候，是跟着一部叫不上名字的主力，走陆路绕过了义州，大概是在陈继盛此时大营附近的那一段大江过江的。 而此时的义州，俨然还是倾向于大明，或者说，臣服在毛文龙淫威之下的。 如此，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女人们便不怕洗不白了。 且，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机会呢！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叫醒墩子、三姑他们，一起把船靠了岸，停在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让墩子盯着船，又让舱里的女人们都化好妆、扮成男人，李长寿带着已经化好妆、小厮打扮的三姑和月姬上了岸。 此时时候还早，天将亮而已，李长寿也不怕被金爷发现、或是他们已经走了。 按照昨日接触时李长寿对金爷的了解，这厮，面上道貌岸然的，可下手却不是一般的黑！ 不捞足了好处，他能这么轻易的？ 此时虽只是一大早，但这个不小的集镇已经很是热闹，基本上卖什么的都有，尤以新鲜的蔬菜瓜果居多。 但在集镇周围，景象就有些不太妙了…… 到处都是连绵的破窝棚，孩子们一个个脏兮兮、眼巴巴的看着热闹的集镇，却不敢贸然入内。 成人们也好不到哪去，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似是要找活干的力工。 而偶尔听到他们的言语，明显是汉人流民。 而在南面的更遥远处，一座并不算大、却是很规整的城池，就遥遥矗立那边。 “爷，那，那应该是义州啊，没错的，我小时候来过，一定没错的！咱们到义州了啊……” 李长寿还在思虑，身边的月姬却是激动的不像样了，直有些手舞足蹈。 显然，义州这个朝鲜人的城池，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三姑却明显不以为然，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与李长寿用眼神交流。 李长寿拍了拍月姬的小腰，低声道：“安生点，再咋咋呼呼，老子把你自己丢这！” “……” 月姬登时哑了火，不敢再多说半字，乖巧的鹌鹑般跟在了李长寿屁股后面。 就算义州是她们朝鲜人的地盘，可，朝鲜人难道会帮她，给她吃喝，让她过上好日子？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现在最大的大腿，依然是身边愈发巍峨的少年！ 李长寿三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低调又和善的与外围人打探了一番，逐步了解了一些这边的情况。 三姑和月姬却不以为意，她们俨然早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 可李长寿看向这集镇南面，大片人群汇聚方向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那边，正是这集镇的人口.交易之处。 可…… 怎敢想，怎敢想啊！ 因为这时局的不断变动，一个七八十来岁的汉人丫头，竟已经到了不足一两的价格。 汉人小厮也不过一两二钱…… 反倒是朝鲜丫头，竟被炒到了三两多乃至是四两的高价…… 饶是李长寿此时并未去过关内的京师、江南等富饶之地，却也知道，人命什么时候这么轻贱了？ 记忆里，便是到了明末、寰宇崩坏的时候，一个汉人的清白丫头，怎么也得值个三四两啊。 那还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奶丫头。 可现在这…… “爷，爷，您想买丫头吗？一看您便是个体面人，不如到小的东家那边看看嘛。您放心，不管是质量还是价格，保管都让您满意！” 正当李长寿独自生闷气间，一个约莫三十出头、说话有点蹩脚、小猴子般的朝鲜中人，机灵的出现在李长寿身边。 一边跟李长寿说着，一边还给李长寿打着手势暗语。 先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旋即又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阴沉的低声道：“一两银子三个？” 这小猴子不由大喜，忙是狗一般点头道：“正是正是，爷，您，您一看便是军中出身的贵人吧？像是您这等身份的贵人，都喜欢这等调调。若是爷您肯出价，便是更好的货色，咱们也不是没有嘛……” 李长寿本来想直接把这小猴子打发掉，可听到他后面的话，心中不由蓦然一动。 冷声道：“这么说，你们东家，在咱们东江，关系也很挺么？” “额？” 小猴子究竟是机灵人，陡然被吓了一跳，忙是卑微的否认道：“爷，您说笑了，小的等不过只是区区朝鲜人，怎的敢跟东江的老爷们攀关系呢……” 然而话虽如此，他卑微间却又隐隐有着某种傲慢的自信，遮都有点遮不住的！ 换言之。 别看这狗艹的小猴子面上恭敬他姓李的，心底里，还不知道怎么轻贱呢？ 但这都是小事儿，可里面透露出来的东西，却是让李长寿骨髓都止不住发寒！ 东江这才几年啊！ 难道，竟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吗？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高高在上的傲慢道：“听你这么说，爷我不过去见识下都不行了。带路吧！若是真有好货色，少不了你的赏！” “好来，爷您请——” 小猴子赶忙杂耍般一礼，急急在前面带路。 第40章 奴隶市场 “爷，您瞧，这可都是好货色哟。就按咱们前面说的那个数，您若是要的多了，价钱也不是不能再商量嘛。” 集镇中，硕大的破棚子之下，小猴子指着周围一个个灰头土脸、相貌却明显都不算差，也就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女孩，乖张的对李长寿讨巧。 “……” 看着这一双双充满了期待又害怕的眼睛，李长寿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纵然奴隶的买卖，在大明并非是非法的，可作为后世人，穆然看到眼前这一幕…… 李长寿还是有种无法言语的殇…… 太伤了啊…… 辽地沃野千里，却一直都是苦寒之地，本就人丁不旺。 现在这么搞…… 而这些狗艹的朝鲜人，他们卖价是一两三个，恐怕也就只有鬼知道，他们的进价到底是多少了。 乃至，东江中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空手套白狼’搞无本买卖，那也未必不可能啊…… “呼。” 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强自压抑下心中那等爆裂般的愤怒，李长寿笑了笑道：“行，我看这些货色都还成，就先来二十个吧！价钱怎么说？” 说着，李长寿高高在上的看向了这小猴子。 小猴子大喜，忙道：“三六十八，再加上两个，六两多银子不到七两。这般，爷，零头小的给您抹了，只收您六两可好？” 李长寿本来下意识就想压价，可，看着周围这一双双充满了期待的天真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 他此时太单薄了，俨然无法改变局面，就当多花银子买个心安吧。 希望这帮生儿子没xx的王八羔子，能偶尔发个善心，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吃饱顿饭…… “行，就这样。三儿，阿月，去挑人！” 李长寿不再墨迹，直接对小猴子点了头。 小猴子大喜，忙是招呼扮了男装的三姑和月姬去挑人。 李长寿本来想亲自挑几个，挑几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但踟蹰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无法面对那一双双天真、还未真正了解这世界的眼睛啊…… 这时，小猴子忙完三姑和月姬那边，又过来对李长寿讨巧，指引着李长寿往‘高端区’走。 李长寿此时已经释怀了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这小猴子扯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 所谓的‘高端区’，不仅是奴隶的质量更好，年纪也更大。 不管是少女还是少年，拿来就能用的那种。 李长寿前面时之所以要到这边来，其实是想多买些小厮、半大小子的。 这其实也是李长寿一直没有着急扩张自己队伍规模的最核心原因！ 真找那些身手强悍的老兵油子，李长寿能放心吗？ 怕睡觉都得睁着眼睛！ 未来怎么样先不说，起码这起步阶段，自己的核心班底，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忠诚与掌控力！ 这个核心概念一万年也不会动摇的！ 不过，看了一会儿，李长寿便放弃了买小厮和半大小子的念头。 咋说呢。 并非是没有可塑性与成长性，而是，不够知根知底！ 依照上面的核心概念，这种人就算有培养价值，性价比却俨然不高！ 没记错的话。 明朝‘军神’，便是在整个华夏军事史上，都留有浓墨重彩一笔的戚继光戚大帅，在《纪效新书》中，曾完善记载了他征兵的理念。 具体的李长寿记不清了，有一点，李长寿却极为深刻！ 那便是—— 兵源必须找身家清白之人，最好是有家有口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控部队！ 想想吧，士兵们的老婆孩子、姊妹爹娘，都在自己手里捏着，自然也不怕他们乱来！ “爷，您看这几个如何？她们有的虽已不是清白身，却都正值妙龄，许多都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出身，懂规矩的紧。爷，您也不是外人，这般的，三两一个，十个以上，给您算二两八钱一个，如何？” 眼见李长寿看了会小厮区，便转过了目光，小猴子忙是将李长寿往成年、半成年的女人区里引。 这边的女人们自也注意到李长寿两人过来了，目光都是汇聚向这边，尤其是聚集到李长寿身上。 特别是许多少女眼神中那等渴求，直让人心碎…… 李长寿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还能说什么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然而正当李长寿思虑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长寿忙抬眼一看，不是那位金爷又是谁？ 本以为这厮不可能起这么早呢，却不曾想，竟小看了他。 金爷一身便装，此时只带了两个随从，挂着腰刀，倒背着手，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边的真正高端区，时而与朝鲜中人说着什么。 当然。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伺候他的朝鲜中人位置明显也高了许多，应该是个掌柜的。 李长寿只犹豫片刻，便是快步朝着金爷迎上去，陪着笑讨巧道：“爷，您今儿起的这么早？本想等会再过去拜访您呢。” 金爷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李长寿，这才是稍稍舒缓，不由笑骂道：“小李子，你小子够麻溜的，我还以为，得到了新义州，才能等到你呢。” 李长寿忙赔笑道：“爷，您这不是难为小的嘛，坏了爷您的大事儿，小的万死也难赎其罪啊。” “哈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金爷直被李长寿拍的哈哈大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长寿又岂能不明白金爷的心思？ 当即很蛮横又暴虐的对那儒生般优雅的掌柜的道：“掌柜的，咱们爷到你们店子里，那是你们店子的荣幸！今天爷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 “是极是极，爷，您看，您相中哪个了，小人给您安排，价格必定最低……” 这儒雅的掌柜自也是个机灵人，忙是讨巧道，眼神又微微对李长寿示意，表示对李长寿的恭敬。 俨然，人活一张皮。 面对明显是少壮派、一副桀骜兵痞模样的李长寿，这掌柜的也不敢怎么得罪的。 “这个，不好吧……” 金爷此时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老眼中透露出男人都懂的野望，面上，却是矜持又为难的看向了李长寿。 第41章 回家 最终，李长寿花费了二十五两的高价，给金爷买了两个正值妙龄的美女。 再加之前面买的二十个小丫头，只这一早上，开销便是超过了三十两。 李长寿本来也想给自己买几个妙龄少女的，一是他自己也需要，二，则是为了帮三姑她们洗白。 但有金爷在，这事随之被李长寿克制住了。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买人是小，露财是大，李长寿自不会让自己露出什么大破绽来。 当然。 李长寿给金爷的这银子也不是白花的。 回到船上之后，金爷便将李长寿安排到一条有正儿八经船舱的半中船上。 而此时女人们早已经画好了妆，加之有小丫头们的牵扯，以及李长寿刻意的牵扯，就算有人真发现了什么异常，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 明眼人都看出来。 别看李长寿还很年轻，可，不仅在陈继盛陈副将那边能说上话，跟带队的金爷关系明显也不错。 谁又会傻到跟这等人不对付，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现在究竟已经回归主流世界，可不是那等无法无天的混乱无人区！ 有着金爷的运作，这艘船除了最底仓的几个水手，基本上便是被李长寿给包场了。 这让的女人们都是大喜。 李长寿自不会浪费这等机会！ 当即，给了三姑三个丫头，又给了月姬两个丫头，随之又给了芍药两个丫头。 剩下的却是按兵不动。 女人们先是一静，但转而那等气氛就开始不对劲了…… 李长寿稳稳坐着钓鱼台，依然不动声色。 可墩子这憨批很快就稳不住了，过来嘀嘀咕咕跟李长寿说了一通。 俨然，跟他相好的那个女人，也想要丫头。 李长寿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低对他耳语一番。 墩子依然不甘心，却还是止不住的怂了，恍如一只失落的小狗。 李长寿虽然懒得跟墩子墨迹，想了想，却还是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低低耳语道： “你他娘的毛都没长齐呢，急个甚？！安安稳稳的，你娘那边，事情我给你办妥了，收妾室！但是，你他娘的若胆敢乱来，你娘不揍你，老子必然先扒了你的狗皮！” 墩子自然感觉到李长寿这番话的力道，忙是小狗般乖巧点头。 正如李长寿所说，这等事情，哪怕李长寿不出手，可他娘若是知道了，真得扒了他的皮啊。 他们，究竟是正经人家，怎可能做这等瞻前不顾后的事情？ 败气运那。 …… 重新归队，李长寿不仅时间多了，可以更好的规划后续，心情也是越发明媚。 万里长征虽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可，这第一步已经踢出来了，美好的未来，还会远吗？ 船上的时间，李长寿一边安抚队伍，进一步深入了解众人，也耐心跟水手们打关系。 李长寿深知，东江最大的优势，便是这千里辽海！ 而未来，漫长的一段时间内，这颗星球都是海洋的世界！ 跟这帮年纪都比他大的水手们套近乎，不掉份。 李长寿本来交际能力便不算弱，又有着陈继盛和金爷的光环加持，刻意逢迎之下，豪气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没花多少工夫，不只在这艘船上如鱼得水，在其他船上的水手们中，名声也是越来越好。 而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是如愿以偿的学到了诸多关于驾船、尤其是航海方面的知识。 夜晚，船队已经一路过了新义州，逐渐来到了大江口的位置。 看着澎湃的大江口，便是李长寿都是脸色发白，止不住的后怕！ 到此时，他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天真！ 倘若前面时不是他运气好，机缘巧合又跟金爷合流了，若是真乘那艘小破船，过这大江口，怕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像是这等小船，要过这等地方，不仅需要经验最丰富的水手亲自操控，更是需要大船的护称。 而这还只是江口，等到了海中，诸多问题更甚！ 想想吧。 若是船翻在了大江里，究竟离岸近，还有个盼头。 可。 若是翻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呢？ 除了丢键盘躺平等死任x，还能干点啥？ 这帮水手们自都是老油条，可能不是老油条也活不到现在，一路虽是有惊，却是无险。 到了次日傍晚，船队顺利在铁山腹地靠岸，东江的实际控制区，已然到了！ 因为构架皮岛之前，毛文龙在后金手中吃够了苦头，这片核心区，连同东江余部的诸多家眷们，基本都是沿海构架，众星捧月般萦绕着皮岛。 这一来，万一真有什么大难，大家搞不过，跑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长寿的家，因为父亲李福泰不是东江核心，自然只能在这外围区域，离这边很近，周围的环境，李长寿已经颇为熟悉了。 此时，看着周围熟悉的草木，特别是大陆那种踏实的感觉，李长寿只有种热泪盈眶之感，胸腹中的热血都要燃烧起来！ 踏上这片坚实的陆地，饶是异国他乡，却依然不能阻止他李某人大干一场！ 谁都不行！ 不过，李长寿正准备下船，金爷的一个手下，忽然过来招呼李长寿，金爷要见他。 李长寿突兀的一个机灵。 这老东西，这时候见自己，是想干甚？ 饶是知道此时金爷不可能害自己，但谨慎其间，李长寿还是小心招呼墩子、三姑他们布置了一番，这才是挂着腰刀，靴子里别着匕首，过去见金爷。 …… “爷，您的意思是，那，那两位小夫人，先放到卑下这边养一段时间……” 不多时，当李长寿听到了金爷的要求，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金爷老脸也有些泛红，但他究竟是老油条，很快便调整好，叹息道： “小李子，李老弟啊，你想来也是知道的，哥哥我是在皮岛住的，家眷也都在皮岛……这件事，便劳你多费心那。你放心，应该不用太多时日，十天半月，我必然把人接走！到时，绝少不了李老弟你的好处的！” 李长寿转而便明白过来，狗东西这是想养‘别宅妇’呢。 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想想吧，在皮岛毛文龙的眼皮子底下，还瞎鸡儿搞，真当毛文龙是吃干饭的吗？ 爽快的答应了金爷的要求，又送给了金爷三两银子的感谢红包，李长寿终于带着一大帮女人与小丫头，踏上了坚实的陆地。 而与金爷交易的好处片刻便显现出来。 不多时，几辆驴车便被赶了过来。 饶是坐众人有些拥挤，可女人和小丫头们俨然都不重，问题并不大。 随着驴车正式启程，车上女人和丫头们的脸上，都是止不住露出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宛如这赤色晚霞下最美的画卷。 李长寿的心胸也止不住开阔起来，恍如脚下万里江山，任我驰骋！ 但刚刚过了邻村，就要到李长寿他们居住的蛤蟆村了。 一个一身颇为新的鸳鸯战袄、腰间挂着佩刀、却似并不是正规军的少年打头，足有十二三人，个个提着棍棒，悄然从不远处的小土坡后包出来。 转而便不善的迅速将李长寿等人围在正中！ 领头的鸳鸯战袄少年当即夸张道：“哟，小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蛤蟆村的癞蛤蟆李二愣子嘛？怎的，你没死在战场上，改当奴隶贩子、贩起女人来了？” 第42章 憨批的中二少年们 “哈哈哈……” 一群提着棍棒、嚣张的少年们，登时夸张的大笑。 “日你娘，卢六子你个鳖孙，你骂谁呢？你才是奴隶贩子，你全家都是奴隶贩子，生儿子都没xx……” 墩子转瞬便绷不住了，暴怒的大骂。 但眼前这群少年明显对墩子有所阴影，这厮骂着的同时，脚步却下意识往后缩，转而便是灵敏的隐藏在了李长寿身后…… “哥，这群人是……” 三姑、月姬、芍药众女也都紧张的不行。 特别是芍药，已经是下意识拉住了李长寿背后的衣衫。 她究竟年纪大些，已经快二十的人了，见识的经历的比其他人要多些，自然也明白，这等不大不小的半大小子，正行起事来，那是真不计后果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后果…… 把这帮愣头青惹毛了，真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怕都不足为奇啊…… 又怎能不怕？ 李长寿此时却依然波澜不许，俨然浑然没把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放在眼里。 甚至，嘴角边还露出了一缕极为开心又洒脱的笑意。 年轻，真的好哇！ 还好！ 他李长寿此时也依然年轻！ “李二愣子，怎的，你个瘪犊子笑个甚？别以为去战场呆了两天，你六爷爷就会怕你了？！你要是个带把的爷们，就过来跟你六爷爷过两手！” 那带头的卢六子直接便将嘴炮选手墩子无视了，却是如狼般死死盯着李长寿这边。 俨然。 他也感觉到了，相比于憨批的墩子，去过战场回来的李长寿，明显有了某种不对劲。 乃至让他都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压力。 恍如当初在宽甸老家的老林子里，碰到了什么凶猛野兽一般的感觉…… “六子，怎的，兄弟我刚从战场回来，你便过来刺挠兄弟，过分了点吧？” 李长寿笑眯眯看向卢六子，语气虽然极为温润，可那等气势上的压制，未曾发半分力，却已经是完胜了。 “李二愣子，你甚个意思？再怎么说，咱们也是老乡，你从战场回来，哥哥来看看你不行？” 说着，他这才意识到已经被李长寿带偏了节奏，当即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李二，你个狗东西心眼忒多！今天，你就说敢不敢吧，跟你六爷爷过几手！要是不敢也行，乖乖叫一声六爷爷，你六爷爷便让你过去！” 李长寿嘴角边的笑意不由更甚，却是失笑着连连摇头。 这卢六子的中二，已经是病了。 不过，卢六子此时面上虽气势汹汹，李长寿却并未有丝毫的生气。 这卢六子家里，包括周围这些少年们，跟李长寿和墩子的家庭情况都差不多，都是大明的传统边军后裔。 不同的是，卢六子他们这个庄子，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以来，都颇为兴旺，他们的父兄都在！ 自是远比父兄皆已阵亡的李长寿他们‘蛤蟆村’要好太多了。 再加之他们村子大，以前的时候，便没少欺负李长寿和墩子他们，心理上自然也有着不弱的优势。 可在此时，在李长寿的目光里，卢六子他们跟小孩子过家家也没有任何分别。 “六子，怎的，兄弟我给你面子，你这是不给兄弟我面子了？” 李长寿依然泰然如山，表面上看着远不如卢六子他们这帮中二少年更凶，可那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就是稳稳压着他们。 导致卢六子等人就算是气急，却不敢轻举妄动的。 “狗杂碎，李二愣子，你他娘的竟然敢瞧不起老子，看招！” 卢六子这时再也绷不住了，大叫一声，便挥舞着手中的大木棒暴虐上前，就要当头给李长寿来一下。 李长寿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身形却如同静待猎物已久、陡然出手的猎豹，闪电般便是冲上前去。 “唉哟……” 还未等众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卢六子已经被李长寿放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肚子，一时爬不起来。 “王八羔子，居然敢揍六哥，弟兄们，干死这狗杂碎！” 这下后面的少年们绷不住了，一个‘瘦竹竿’大叫一声，便是招呼众人并肩子上！ “唰！” 李长寿脸色也陡然冷冽下来，果决的抽出了腰间佩刀，声音中带着血里泡过的冰寒杀意喝道： “不想死的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了！” 说着，李长寿根本就不理会这群中二少年，直接招呼身边的三姑道：“三姑，把哥哥我的官袍拿来！” “官，官袍？” “啥，啥意思？” “不知道哇……” 一群中二少年本就被李长寿的刀锋与杀意唬住了，蓦然又听到官袍，一个个面色都是大变，胆子小的腿都开始发软了。 “李二愣子，你，你甚意思？” 这时还痛苦的倒在地上的卢六子都顾不上肚子的疼痛了，忙也是抬头看向了李长寿。 三姑这时已经取来了李长寿崭新的副把总官袍，带着骄傲与冷冽，冷冷的扫视卢六子众人。 “这，这……” 一帮中二少年都是‘军余’，别的他们或许搞不清楚，但对武官的官袍，这等未来吃饭的家伙什，又岂能搞不清楚？ 一个个面色再次大变，许多人止不住的便是往后退，手中的棍棒更是丢了一地。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了！谁敢跑了，老子今晚便去他家里张罗张罗！” 李长寿冷厉的扫视众人，旋即便慢斯条理的平伸出双臂。 三姑、月姬、芍药等人，此时早已经何等了解李长寿？忙是乖巧上前来，一起合力，帮李长寿换起了官袍。 前面李长寿之所以不穿官袍，而只穿普通的鸳鸯战袄回家，一是为了低调点，免得多生事端，二，便是为了寻个好时机，把他继承父业、升官的消息好好放出去了。 不曾想。 还没回家呢，竟已经是碰到了这等良机！ 李长寿又怎会放过？ 眼见三个女人娴熟的为李长寿换好了崭新的红色官袍，戴好了新的铁帽，那等威势，逼人心肺！ 卢六子等人直接懵了。 半晌，那瘦竹竿这才是反应过来，惊悚的哆嗦道：“这，这，这，这竟然是副把总官袍，李，李二愣子他，他居然升到副把总了，比卢伯都要大了哇……” 第43章 稳如老狗! “这，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哇……” 卢六子此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肚子的痛处了，反而是有一种比这肉身更痛百倍的艰涩，陡然由骨髓蔓延到全身。 只觉他整个世界观都要蹦碎了哇…… 明明…… 明明他威猛的卢六爷，才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前程、最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啊。 怎的…… 怎的如此莫名的，竟是被李二愣子这个憨货给比下去了？ 这…… “卢六！” “我大明军律是如何规定的？你身为军余，马上就要进入真战兵序列，见到上官，为何不跪？！是想我李某人斩了你了吗！” 李长寿这时却丝毫不给卢六子留情面，突然充满威势的暴虐大喝！ “我……” 卢六子陡然回过神来。 身为身家清白的军余，别看他们人小，却是鬼大，平日里在一起玩耍，最看重的便是军规军律。 毕竟，在这些荷尔蒙旺盛、又无所事事的少年人眼中，军中还是很值得向往的，这也是他们逃不过的宿命。 怎想到，在此时…… 可卢六子也来不及思虑，下意识便本能的单膝跪地，额头都贴在了地面上，艰涩道：“小的，小的见过大人……” 在明军的故有序列中，总旗可以称呼为头，把总也可以称呼头。 但到了把总级，尤其是李长寿他们东江这等战兵序列的把总级，已然是可以被称呼一声大人的。 这已经是‘入流’的七品武官了。 饶是此时李长寿不过只是副把总，可军中惯例，卢六子称呼一声‘大人’，没毛病。 李长寿俨然也很满意卢六子的态度，不由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是又冷眼看向‘瘦竹竿’等少年：“你们呢？难道也不知军规军律如何物？！” “见过，见过大人……” 连卢六子都已经俯首了，瘦竹竿等少年郎，又怎还敢忤逆李长寿的威严？登时纷纷跪倒一地。 然而。 别看他们还年轻，都未成年，可此时跪地的标准，怕比之真正的战兵都要顺畅。 乃至，那等年轻的朝气，更是远超越此时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的真战兵们…… 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有些感慨。 大明到了现在这般程度，怕也只有年轻人才是真未来呐！ 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帮中二少年近一分钟，李长寿这才是不疾不徐的上前来，对卢六子伸出了手。 “额，大人，你……” 卢六子眼神中的倔强已经消散了很多，惶恐而又迷茫的看向了李长寿。 如果说之前，卢六子还想死死压住李长寿，满足他脆弱的虚荣心。 可此时，李长寿已经到了他父亲老卢都够不到的位置了，他除了仰望，还有什么办法么？ 李长寿不说话，只是把手又往他身前伸了些。 卢六子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哆嗦的握住了李长寿的手。 李长寿一把将卢六子拉起来，随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却又随手取出来约莫四钱来银子，递到卢六子手中，在他几如心悸到极限的目光中道： “六子，你前面有一句没说错，我们到底是老乡。你冒犯我，我揍你，这是本分！我揍了你，你认了错，同样也是本分。 但是！ 咱们活着，不能只顾这点本分不是？ 这些银子你拿着，带着弟兄们去你们庄里的那鱼馆子好好吃一顿吧，算是我李二给弟兄们的见面礼。 对了！” 说着，李长寿又道：“六子，回头别忘了告知你爹他们一声，此次我李二侥幸立下微功，侥幸又得贵人提携，待忙完了这几日，便登门拜访，一同商议军务！” …… “六哥，这，咱们，咱们不是在做梦吧……” 李长寿一行人早已经走出很远了，都快看不见了，长满了杂草的土堆边，少年们这才缓缓的反应过来。 随着一人呆萌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到了卢六子身上。 卢六子止不住露出一抹无比苦涩的笑意。 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啊！ 早知道，他卢六子前番也上战场，不定就能碰到这李二子遇到的贵人呢。 可惜啊，他爹娘都不让…… 不过，究竟是少年心性，握着手里白花花的碎银子，卢六子心情陡然又好了起来，啐道： “做你个黑鸟屎的大梦呢！李二子，不是，李副把总，那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已经是贵人了哇！不说这些了，李副把总还是豪气的，念旧情的。走，今晚上，咱们好好大吃一顿！” “六哥，这，这可是四钱银子呢，怕够咱们吃好几顿了吧？” “狗东西，就你话多，咱们省着点，馋了再吃不行吗？” “嘿嘿……” 愈发式微的夕阳下，少年们的笑声很快便又欢乐起来。 …… “哥，前面这村子，便是家里了吧……” 蛤蟆村庄头，三姑有些害怕的看向李长寿，小心问道。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到村口了，李长寿却不往里走了，反倒是在村外踟蹰。 是不是……李长寿家里，不肯接受她们这帮人呢？ 那可该如何是好？ 其他女人们也尽是一个模样，恍如要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一旦李长寿不要她们了…… 根本就不敢想那等后果啊…… 便是李长寿买下、送给金爷的那两个美少女，一时也是忐忑不安，俏脸发白。 刚才，李长寿整治卢六他们那帮少年人的一幕，可还清晰的浮在眼前呢。 这个巍峨的少年，可远不是她们原来认识的那些少年郎啊…… 三姑的话，也将正对着不远处尽是简易夯土和树木枝叶搭建村子发呆的李长寿，拉回了现实。 看着这怕连非洲贫民窟都不如的破败之地，饶是李长寿前面便做了心理建设，可真正到了眼前，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他的心里，还是无法言说的滋味…… 这条件，还真不一定强过他们前面在老林子里的时候…… 好在李长寿很快便反应过来，笑道：“你们一个个苦着脸干甚呢？咱们还有不少粮食肉干，今晚回去，便好好大吃一通，好好接接风！走！” 说话间，李长寿便是大马金刀、岳峙渊渟的大步向前。 此时村口那边，已经有不少老人孩子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都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而眼见李长寿已经走出七八步之外，三姑众人这才是反应了过来，忙招呼车夫，急急跟上李长寿的脚步。 第44章 衣锦还乡! “这位大人怎有空来咱们蛤……呀，居然是李小二，这，这……” “哇，真的是小二子啊……” “小二子，这，这是咋回事哟？你爹的恩赏不是还没下来吗？你怎的竟是副把总了？” “哎，本以为李家已经没落了，现在看，这是又兴旺起来了哟……” 如同后世差不多，村口这等要地，俨然都是老头老太太们的天下。 只是这些‘老头老太太’，远比后世的要年轻太多了。 看到李长寿一行人，刚开始他们还都很紧张，但随着有人认出了李长寿来…… 好吧。 李长寿便已经是副把总，也得好好伺候、招呼着这些长辈们。 “诸位叔伯婶婶，就是这般，得亏是小二我运气好，立下了些功绩，又有父亲的面子在，得到了贵人的提携，便是这般了……” 李长寿不厌其烦的几乎挨个对众人解释，并且连连拱手作揖的行礼。 这也让一帮老头老太太们一个个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直各种夸赞李长寿懂事，李长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李长寿前途无量…… 瞧见没。 人家李小二就算升了副把总，已经是贵人了，可也没忘本那。 “二子——” 而正当李长寿疲于应付这帮比鞑子还难缠的‘大军’、迟迟脱不开身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极为熟悉的焦急呼喊。 李长寿机灵之下，忙是急急看过去。 正看到—— 一个一身破败灰布衣、明明五官还颇为年轻、脸上却是布满了诸多褶皱，乃至头发都已经大半花白的老妇人，正在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女搀扶下，满眼红肿的急急看向这边。 不是李长寿的亲娘崔氏，与亲妹子三丫儿，又是何人？ 原来是有小孩子，早已经提前跑了腿，跑去李长寿家里，告知了崔氏和三丫李长寿回来的消息。 “二子，二子，是你吗？是你吗？是我的二子回来了吗？” 眼见李长寿还在发呆，崔氏也急眼了，本就红肿、几如快要哭瞎的眼睛，泪水再次止不住的翻涌出来。 三丫也差不多模样，已然泣不成声。 “轰隆！” 一瞬间，李长寿恍如遭遇闪电重击，周身陡然恢复了知觉！ 他也来不及理会周围众人了，忙是快步冲上前去，‘扑通’一声，浑然不顾地上脏兮兮的泥土会弄脏他崭新的官袍，直接重重跪在地上，‘砰砰砰’便是对崔氏磕头道： “娘，是二子，是你的二子啊。二子回来了，二子活着回来了啊！” “哇——” 崔氏和三丫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死死的将李长寿抱在怀里，母子三人旁若无人，抱头痛哭！ 周围人本来还在说笑，但转而，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泪水开始不要钱的蔓延开来。 是啊。 人家李小二有本事，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升官发财了，可，自己的亲人呢…… 痛哭之间，李长寿虽是止不住的难受，但也不知怎的，或许是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温暖，他的心胸，却也逐渐开始无限宽阔起来！ 前世，因为父母都是建筑工，早年因为事故不幸早亡，他李长寿，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梦里，都是在湿透了的枕头上惊醒。 此时，也不知是融合还是重叠，让的李长寿的灵魂，恍如都找到了归宿…… “李小……不是，李副把总，你，你这是怎的情况？回村里，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这时，又是一群人‘呼啦啦’过来。 相比于周围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的衣衫明显要光鲜一些，为首一人，赫然是一身略有些旧的把总官袍。 正是此时‘蛤蟆村’的村长兼军事长官马友书！ 毛文龙当初在编制这些村庄的时候，自然是按照军事规格来的，实际操作也是这般。 但。 这里究竟是朝鲜的土地，大明作为宗主国，很多东西，还是要留点分寸的。 便是以什么刘家庄、马家庄、李家庄等各种俗名来命名。 实际上呢，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至于周围的朝鲜人…… 怕也只有鬼知道，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娘，别哭了，马把总过来了。儿子这次不仅升了官，还带回来很多人，咱别让人看笑话哟。” 李长寿这时也回过神来，忙是招呼老娘崔氏。 饶是崔氏此时的状态很不好，但究竟是总旗的老婆，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自不可能让儿子丢了人，忙示意三丫把她扶起来。 李长寿忙和三丫一起把崔氏扶起来，又摆手招呼还在后面傻愣着发呆的三姑她们过来帮忙，也与崔氏和三丫熟悉下，便快步朝着马友书迎上去： “卑下李长寿，见过把总大人！” “咳~。都是一家人，客气个甚？二子，怎么样，前方战事可还顺利？” 马友书虽还将李长寿当做原先的那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可，有着李长寿身上崭新的官袍映衬着，他也只能强撑着，以同级之礼，跟李长寿说话。 李长寿与马友书寒暄了一会儿，心中也更透彻了毛文龙这个体系的构架。 像是马友书这种把总，名为战兵序列，实则，已经是转化为传统屯军了。 到真正上战场的时候，还是老一套的‘拉人头’，各家出人。 现在想想，这等明显不太完善的制度，滞后性虽是很大，也不会太公平，却是够稳定呐！ 只要有这些屯军的骨架在，便不愁着没有兵源，更不愁新附的流民得不到安置。 都在碗里呢。 “二子，咱爷们也不说虚的，你此役，到底立下了多大的功哇，竟然一步到副把总了？” 这边，马友书也不想再跟李长寿兜圈子了，直接正面问出了他最关系的问题。 毕竟，这将直接关乎着他以后的位置，乃至，不定还能因为李长寿的功绩，往上提一格。 又岂能不关心？ “呵呵。” 李长寿这时早已经擦干了泪痕，笑道：“马把总，倒也并非是多大的功绩，只不过是斩杀了一个鞑子的领催而已。哦，对了，那鞑子领催，好像是大鞑子阿代的心腹！” “啥？” “这……” 看着李长寿如丝般顺滑的凡尔赛，马友书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卡住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这他娘的。 还真该着是这老李家的造化啊。 就李长寿这瘦不拉几的小身板，竟然，斩杀了一个鞑子领催，还是让众人闻名都丧胆的阿代的心腹…… 周围众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哎，马爷，这事吧，若只是论功绩，我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说起来，都是我爹和我哥的情面罢了。我也没想到，陈继盛陈副将，竟然与我爹是旧人。喏，陈副将此役，还特地给我娘写了一封信，说以后有空，便亲自过来看看我娘这老嫂子呢……” 正当马友书还沉浸在震惊之时，李长寿又慢斯条理的拿出了一封信，摆在了马友书眼前。 “陈，陈，陈继盛陈副将？！” 马友书还是认几个字的，穆然看到了信封上熟悉的印章，整个人登时直如遭到了雷击！ 他虽早就知道，李长寿的父亲李福泰，极为勇武，是泥汤子里摸爬滚打出来，资历很老。 却又怎想到，他居然跟陈继盛陈副将，还有这一层关系…… 这…… 这老李家，怕是真要发达了，他姓马的，以后怕是都得乖着点来讨巧哇…… 第45章 李副把总要开鱼馆? 这一夜，李家欢笑与泪水来回交织，但最终，却又化为了沁人心脾的欢笑声。 唯一独苗的儿子，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升官发财—— 苦尽甘来啊。 奈何，李家这宅子着实太小了，全都加起来，已经四十多号人，差点就把这农家小院给挤爆了。 好在不论是三姑、月姬、芍药她们这些大些的女人们，还是金爷的那两个漂亮的‘别宅妇’，亦或是那二十个小丫头，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自不会将就不成。 次日一早，昨晚在院子里搭了个小窝棚将就一宿的李长寿，便是早早起身来。 跟本能的起的最早的三姑招呼一声，简单洗刷一番，便是独自出了门，来到了村后的一座小山包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周围的风景。 昨晚时，与马友书的扯淡，李长寿已经更为通透的了解了当下毛文龙的屯兵政策。 饶是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毛文龙却有大将之风。 但。 具体到李长寿本身，这个政策，跟牢笼般的桎梏也没有什么分别的。 最简单的一点。 若是李长寿没记错的话。 今年下半年，可能都用不了下半年，此时在后金气势正盛的阿敏，便会接连对宽甸、铁山、包括朝鲜发动攻势。 铁山看似是朝鲜的土地，又有大江阻隔，似乎是个理论上的‘安全区’。 却别忘了。 这巍巍鸭绿江，天冷了是要封冻的…… 那时，这个大江两岸，跟平地又有啥区别？ 所以，让李长寿彪呼呼的在这里死守军屯，那是绝不可能的！ 纵然这会违背毛文龙的意愿，遭遇到很多阻力，却也决不能阻挡李长寿求活的决心！ 说白了，政策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有着昨晚与马友书的交流，李长寿已经明白，只要会玩又有银子，这其中，还是有着很大操作空间的。 但这是长远之计了，目前李长寿最需要解决的，俨然是李家宅子太小的问题。 而且。 似是可以把这事情，与在这蛤蟆村踢出第一步，很丝滑的连接起来嘛…… 想着。 李长寿不由将目光移向了南面的远方。 在他视野的尽头位置，便是连绵的蔚蓝色大海。 而在海边，却是七七八八的横亘着许多零散的建筑群。 那里，正是东江治下的盐场之一。 想想毛文龙也是不容易，这么大的摊子，朝廷给的饷却不及辽西十分之一，自然要想办法开拓财源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海边，盐场自是最好的开源方式了。 像是眼前这样的盐场，在附近还有很多，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东江的核心产业了。 不过眼前这盐场规模不算小，周围村子的壮劳力，包括女人，有事没事都经常去干活，补贴家用。 就算是出战时的冷清时候，怕是也得有四五百号常驻工人的。 放眼整个铁山，怕都算是大规模了。 而恰巧，这盐场周边，都算是他们蛤蟆村的地…… 李长寿的目光，随之也汇聚到了盐场到蛤蟆村中间位置，一个有很强汉文化风格、却又有不少朝鲜风格的破土地庙上。 转而，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微微翘了起来。 …… “啥？” “二子，不是，李副把总，你，你想包下咱庄南头的那个土地庙开鱼馆？” 不多时，‘村长’马友书的家里。 看了看李长寿提来的怕至少得值一两出头的礼物，又看向始终挂着淡淡笑意的李长寿，马友书老瞪大到极限了。 “正是，马爷，这事儿，还得劳您多多费心那。” 李长寿笑着对马友书拱手。 “哎，二子，你，你虽然升了副把总，跟老头子我也算是平辈了。可，老头子我究竟是长辈，还是得拉你一把不是？我知道，你现在升官了，怕也发财了，军务又没有安排妥当，想置办家业。可……” 马友书语重心长：“二子，你得明白，这买卖不好干那。贸然去这海里打渔，那可是会死人的哇。还有，你以为，咱们周边这些苦哈哈，又有几个，能到你的馆子里吃鱼？哎，还是年轻啊……” 看着马友书一副要压过李长寿的说教模样，似是在为什么打着埋伏，李长寿却没有丝毫的生气，虚心受教。 倘若他李二真被马友书这种小手段就给压住了，那还混个鸡儿啊。 又凭什么，跟那些天下枭雄们竞争？ 待马友书说累了，李长寿这才不疾不徐的又掏出了一两多碎银子，摆在了马友书面前，温润道： “马叔，您说的我都记下了，但这鱼馆，我非开不可！另外，我还准备在那土地庙附近，新修一套宅子，就十两吧。马叔，您得帮我啊。” “十两？这个……” 马友书皱着个老眉头，眼珠子贼溜溜转动着，看似还下不定主意，然而，那等农民式的狡诈，已经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 “啥？” “哥，你，你要在那土地庙跟前开鱼馆，还要修宅子？” 没屁大的时辰，李长寿这边回家还没吃上口热饭呢，他要开鱼馆的消息，已经是满城皆知。 墩子满头大汗的急急便找了过来。 但李长寿只瞪了他一眼，他登时便老实了，不敢再多话。 李长寿跟墩子自不须墨迹什么，一把拉过他，贴着他耳边低低道：“这事儿，别多嘴，等弄好了，让你娘你姐你妹，都去鱼馆帮忙！赶紧吃饭吧。吃完饭跟我去办正事！” “哦……” 可怜的墩子，威势还没开始往外展露呢，就已经被李长寿湮灭在萌芽。 而吃着饭碗里的香喷喷的咸鱼与腌菜，墩子转而便将刚才的怒火忘到了九霄云外。 嗯，真香。 “二子，不是，李副把总在家吗？” “李副把总，我是你张婶啊，你小时候还天天跟我家二丫头一起玩呢。” “李副把总……” 可李长寿这一顿饭还没吃完，门却已经让人给堵了。 ‘哗啦啦’一大通，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双双目光，如狼似虎的便盯上了他。 墩子哪见过这等场面？ 一时头皮都止不住发麻，饭都顾不上吃了。 但他虽是害怕，却究竟是成熟了，并没有退缩，忙是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一时也有点懵，这是怎个情况？ 但片刻，他便稳下来，对墩子使了个眼色，便是昂首阔步的朝着人群迎过去，笑道：“诸位叔伯婶子，不知您诸位一大早便来找我，有何事？” 第46章 呵，跟他爹一样，愣头青一个! “李副把总，听说，你包了南面的那个土地庙，要动工？还缺不缺人手哇……” “二子，你看你伯娘我年纪虽然大了，可，小工活还是能干上的，能不能让你伯娘我去给你帮几天忙啊……” “李大人……” 李长寿本以为是他犯了什么忌讳，或者说，有人‘红眼病’犯了呢，不曾想，这些穷苦的难民般老百姓，竟是提出了这等要求…… 这些老百姓，不容易啊…… 然而。 李长寿的感性很快便被理性压住。 帮人没有问题，但，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 这个‘好人’的口子，起码现在还是开不得的。 片晌，李长寿忙赔笑拱手道：“诸位叔伯婶子，原来是这事啊。可这事儿咋说呢，我已经全都拜托给了马爷，这……” “这样啊……” 众人眼中登时止不住的失望。 他们敢到李长寿这个新兴、又是晚辈的副把总李长寿这边来讨活干，却还真没有几个敢去堵马友书门的。 ‘官本位’岂是闹着玩的。 眼见众人中有人要掉下来，李长寿却忙又换了‘好人脸’，道： “哎，看这事儿闹的。既然叔伯婶子们都开了这个口了，我又怎好干看着？这样，我现在便去马爷家里，给大家争取争取！不过马爷大家都是知道的，那是个顶讲规矩的人，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啊……” “唉哟，二子……” “李大人……” 周围登时一阵千恩万谢。 看着李长寿几如‘片叶不沾身’般的潇洒身影，墩子，包括后面的三姑、月姬、芍药等人，全都是无言以对。 只不过，女人们眼神中的那种期待，转而便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升腾起来。 …… 这种事情对马友书来说，不过只芝麻粒大的小事一桩，又怎会得罪李长寿这个有底子、又明显不好相与的新贵？ 两人简单几句话，这事情便定下调子来。 李长寿随之又对马友书详细提出了一些关于新宅的具体要求。 “甚？” “屋子全不要土胚，全要木料的？二子，你不能尽顾着快，不要成本了哇。这么搞，怕得十五两了哇……” 马友书恨铁不成钢、败家子一般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笑了笑道：“叔，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不只杀了一个鞑子，但种种原因，就带回来一颗首级罢了。十五两银子，我凑凑还能凑出来。但叔你得把木料啥的，全给我整好的！还有，屋子要木头的，外墙却是得土胚的。这样吧，一人半高！” 说着，李长寿直接给马友书十两现银，“叔，后续的银子，至多两天，我朋友过来了，立马给你凑上！但你现在就得动工，如何？！” 马友书看着这么多银子，眼都直了。 片晌，忙是一把便将银子收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子你放心，你马叔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咱们千户所镇那边，本来便存了不少木料，我现在便去那边，再给你找几个好匠户来！” ……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长寿这等阔气的银子开刀，马友书这边的效率也迅速提了起来。 晌午，土地庙附近便聚集了四五十号人，以及好几车大木料，直接便开始怼着土地庙拆起来。 马友书本来是不同意这一点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信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可李长寿一句话，便是让马友书麻溜的干了起来。 ‘不拆这玩意儿，这地怎么看都像是那些朝鲜人的，可，拆了之后，那不就是咱们大明的了么？’ 与几个老匠户交流了一下，要盖的是岛国人那般、地基垫起来的那等阁楼，再挖一口浅井，包括围墙的样式等等，李长寿并未在这边监工，而是开始在蛤蟆村里拜访起人家来。 面上看着是装逼，显摆。 实则，李长寿一是为了了解具体情况，看看村子里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二，则是刻意营造自己这种‘少年得志’的春风形象。 这一来，不仅可以让年轻人羡慕，恍如后世的网红一般，都想成为他李长寿，方便李长寿聚拢人手。 二则是能让马友书这等还大权在握的老人安心，让他们以为，他李长寿，不过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小屁孩罢了，又懂个毛线的？ 待败完了这点横财之后，又怎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 事实恍如实验室的小球般被精确的推入到轨道中。 到了晚间，李长寿那等明显有着浮夸的名声，已经骤然在蛤蟆村及周边百户村里传播开来。 马友书在李长寿这边赚了横财，至少得赚个三四成，须知，便是铁山城里的好房子，十五两也足够买套差不多的了。 当即便在家里请了几个老伙计喝酒。 一番推杯换盏之间，听周围几个村子的百户询问李长寿，马友书不由嗤鼻冷笑：“哼，跟他爹一样，愣头青一个。来来来，说这等不讨喜的作甚，喝酒喝酒！” 其他几个百户相视一眼，心中也有了数，忙是笑着与马友书推杯换盏起来。 可在成人这边是一个模样，在那些无事可干、却是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那里，李长寿的名声与威望，俨然又是另一个风景了。 “哥，你给俺们讲讲，你到底是咋杀的那个鞑子领催的呗？” “哥，那些鞑子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吧？” “哥……” 村子外的一堆篝火边，已经是围拢了二三十个十四五、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还有些胆大的丫头，不敢靠的这边太近，却是三五成群的汇聚在一起，偷偷听着李长寿讲故事（吹牛逼）…… 大明晚期，风气已经愈发开化，李长寿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平头百姓家里，男女之防有，却绝没有大户人家那么甚。 而此时，三姑、月姬、芍药等人，也是混杂其间。 看着李长寿站在火堆边，被众人恍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正炯炯有神的侃侃而谈，每个人的目光里，都是有着神异的色彩。 一如往昔，她们在那深山老林里，紧紧依靠着他，与他相依为命！ 第47章 二哥的套路有十八个弯! 三天之后，李长寿的新店加新宅，已经颇有模样，大架子基本都搭起来了。 依照这个进度，再有个五六天，便差不多完工，能直接住人加开工了。 而这几天的不断努力，李长寿已然聚集起来三四十号身体条件都不错的半大小子。 真正知根知底、确定能用的，也有七八号人。 这些‘准核心’的父亲，基本都是李长寿父亲原来的老部下，传承上都连着呢。 不同于其他的少年，都是跟着李长寿混个热闹，偶尔混个零嘴吃。 这些准核心，却是吃喝都可以跟着李长寿，每天早上还要跟着李长寿跑操。 那种整体性，这等悄无声息间，正悄悄开始成型。 也让的诸多其他的少年们，羡慕的简直百爪挠心，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李长寿始终不肯松口，他们便只能是外围成员。 但这消息传到马友书等老人们耳中，却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马友书本来对李长寿的忌惮、防备、谨慎，到此时，早已经抛到爪哇国去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马某人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还会被这等毛都没长齐、仨瓜俩枣的愣头青比下去？ 但在面上，他却愈发捧着李长寿，几乎要以李长寿马首是瞻一般了。 …… “二哥，咱们买这两辆地排子车干啥呀？竟花费了小三两银子哇……” 这天中午，李长寿又带着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的从十几里外的‘千户镇’回来。 不同的是，众人还拉着两辆二手的破旧大地排子车。 一个叫马勇的十六七岁少年，一边拉车，一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呆萌的问道。 他正是李长寿此时麾下的准核心之一，父辈是李长寿父亲李福泰的老部下，知根知底，且为人憨厚，没有什么鬼心眼。 看似姓马，实则跟马友书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能论在一起的。 李长寿一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听过没？咱们的鱼馆要开张了，自然是要先把东西准备周全。对了，勇子，老四，你们两个，晚上回家跟家里说声。待到鱼馆开张了，便让你们的老娘和姊妹都来帮忙，工钱按月结算！” “这……” “谢谢二哥，谢谢二哥……” 马勇和另一个叫赵老四、也是正在拉车的少年，一听到这话，几乎欢喜的要炸裂开来。 忙是止不住对李长寿千恩万谢。 谁曾想，李长寿不仅管着他们吃喝，竟然还给他们的家人找活干啊…… 一旦真的这般了，即便赚的少，却是管饭的啊，那，家里的日子，马上就能好起来了啊…… 看着激动的马勇和赵老四，周围一众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他们啊…… 看李长寿飘来一个眼色，墩子登时会意，扯着嗓子呼道：“你们这些球囊的，一个个瞧个甚？！刚才让你们拉车，一个个跑的比狗还快，现在倒是羡慕起勇子和老四了？早干啥去了？！我哥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人了，那向来是赏罚分明的！” 人群止不住一阵低低躁动。 片晌，便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拉车。 奈何，马勇和赵老四又怎肯相让？那等火气，在旺盛荷尔蒙的指引下，马上便是喷发出来。 眼见文斗就要变成武斗，李长寿却并未阻拦，只是淡淡的冷眼看着，尽在掌控之中！ 论套路，他李二的套路，那是山路十八弯那！ …… 又过了两天，天气越来越热，雨却不怎么下了，这片区域缥缈的雨季，似是已经到了尾声。 这也使得李长寿的新宅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围墙起来，已经有点豪气的模样了。 毕竟，在李长寿的不断迂回拉扯之下，周围小三亩的不能耕种的地，马友书也都是给了李长寿。 若不看其中陈设，只在远处远远看着这高大的土胚墙，完全就是一座‘豪宅’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又收了三个小弟，加上马勇和赵老四，不算墩子，已经有五个核心小弟了。 正如李长寿前面那个核心概念，最基本的基本盘，那必定要牢牢的钉死了，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至少，三两月的时间，他应该还是有的。 毕竟，阿敏想要过江来，怎么也得等到天真冷下来，大江封冻。 且，毛文龙这等人物，又岂是吃素的？ 想来其中还会有不弱拉扯空间的。 这天傍晚，李长寿瞒着众人，只带了墩子、三姑、月姬、芍药等有数几人，去海边用他的‘秘法’抓了足有十几条大鱼。 这才便派墩子去招呼众人，在他们的‘秘密据点’、村子外那无人的小土洼里开起了‘bbq’。 随着架势摆起来，鱼开始往简易的烧烤架上摆，一众外围成员们，羡慕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到此时，他们已然明白。 马勇、赵老四这等核心，肯定是有肉吃的，而且有好肉吃！ 可，他们这些喽啰…… 就得完全看李长寿，乃至是墩子的心情了，这谁遭得住？ “嘿嘿！” “李大人，听说，你最近很风光嘛。” 然而，这场勾人的‘饕餮盛宴’还没有真正开起来，一群不速之客，忽然野狗群一般悄然摸过来。 人倒是不多，只有二十几不到三十。 但是。 他们的人明显精壮，有几人，分明就是成年壮汉！ 一来便是惊退了李长寿这边众人。 “卢六子，你个狗东西上次没被我哥修理利索还是咋的？还敢来找事？！” 墩子当即便是怒目圆睁，暴虐的上前呼喝其中一人。 他心底里虽还是有些虚这帮明显比他们猛很多的人，可，李长寿就在身后，这便是他几如信仰般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 李长寿的眉头登时也止不住皱起来。 他自是已经看出来，这次，卢六子不是打头的，只能算是个跟班！ “嘿。” “墩子，竟提这些陈年旧账作甚？谁还没有个失手的时候？还有，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说着，卢六子狗一般讨巧着最中心那个正抱着膀子、满脸傲慢冷酷的少年，“托三少爷的福，哥哥我现在已经不姓卢，改姓毛了！嘿嘿嘿……” “什么？” 周围陡然一片炸裂之声。 却并没有半分的瞧不起，反而是一阵冰寒的惊悚与羡慕。 便是李长寿，眼睛也止不住更用力的眯起来！ ‘毛’这个姓，在东江，太大了啊！ 第48章 还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李二干一场! “六子，不知，你此番带三少爷这等贵客过来，所为何事？” 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笑眯眯看向了卢六子和三少爷等人。 如果说，上次卢六子带人堵他李长寿，不过只是憨批少年的中二，李长寿并不会放在心上，当回事。 可此时！ 卢六子居然‘祸水东引’，把这来路不明的三少爷招过来，性质已然是变了！ 再想像是之前那般轻易便了结，断无可能！ “额，李大人，瞧你这话说的？呵呵。咱们都是老乡嘛，未来也必是同僚，今日，小六我正巧得闲，过来看看李大人这个老乡还不成吗？” 李长寿这边虽是并未有什么威势展露出来，但前面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卢六子，下意识便有了一种警觉，忙是陪起了笑脸。 “行了。” “别啰嗦了！” 这时，那三少爷忽然说话了，饶是他不过只是白身，但看向李长手这副把总，却依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道：“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毛某是将将才随父亲大人到这边的。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乐子，正巧听闻卢六子说，你刚在前线立下了大功，一役便升到了副把总，便过来讨教讨教李大人的手段！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啊？” 他说着，便又倨傲的抱起了膀子。 身边一众随从们，也都是兴奋的看向了李长寿众人。 “讨教？” 李长寿故作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却是飞速旋转起来。 他前天才去过千户所的镇子，并未听到那边有什么人员变动的，且千户所的千总姓王，并不姓毛。 由此也可以证明，李长寿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只能算是一般情况，远非是什么核心之地。 毕竟。 倘若是核心，八成，上官便是毛文龙的徒子徒孙那等姓毛的了。 可眼前这三少爷，或者说他的父辈，明显是属于毛文龙徒子徒孙那一系列…… 想着，李长寿心底里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三少爷的老子，难道是个游击？ 可…… 这等要事大事，他李二居然不知道的…… “怎的？” “李大人这是看不起我毛某人么？！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三少爷见李长寿一直不说话，表情明显有了某种舒展，但面上，却又故作不耐烦的凶狠。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三少爷的表情变化，隐隐也摸到了一些他的脑回路。 你要说这厮真有什么大坏心、要致他姓李的与死地，倒也不至于。 却明显是想压过他李长寿一筹！ 像是这等场面，古往今来都是大难题，碰上的怕就没有不怵头的。 毕竟，这玩意你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怎么算都不合算的…… 而在汉人的经典传承里，碰到这种局面，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李长寿只犹豫了小片刻，便是放下了这等息事宁人的想法，豪爽的大笑道： “好！三少爷这般，那是看得起我李某人，若我李某人再不知趣，那便是不知好歹了！不知，三少爷想怎个玩法？！” 哗！ 两边人登时都有些躁动。 都是没想到，这般状态，李长寿居然敢接三少爷这等挑衅！ 须知。 这位三少爷的老子，可是周围这一大片区域的新任游击将军啊，李长寿不论输赢，难道能讨了好？ 卢六子这时脸色也有些变了。 他嫉妒李长寿不假，却也并没想真把李长寿按死啊，却不曾想，他的无心之举，一路演变到现在，已经不是他能说上话的了…… “哈哈，李大人豪气！” 三少爷这时也豪爽的笑起来，看向李长寿的眼神都有了某种柔和，道：“李大人，你我究竟都是带兵之人，这贸然光着膀子上，未免有失身份。这样，咱们各自先挑几个好手，热热场如何？” “三少爷英明！” 李长寿同样大笑：“既如此，那便这么办吧！” “好！” 三少爷也没想到李长寿居然会这么畅快，心情不由更好，直接招呼人开始准备。 …… “你们，谁愿意上场？” 三少爷一帮人究竟是有备而来，他们所谓的准备，俨然并不用怎么准备，已经是挑出来七八个好手。 可李长寿这边，不过只起步阶段，一帮乌合之众而已，自然是要拉稀了。 李长寿却并不着急也不气馁，只是静静的扫视身边一群半大小子。 可此时…… 除了躁动的墩子，回应李长寿的，尽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莫说是外围的那群少年了，便是马勇、赵老四那五个核心，一个个也都是哆哆嗦嗦，并不敢应声。 “没人愿意为我李二干上这一场？” 一把推开还要聒噪的墩子，李长寿的眼神已经有些冰冷，再次扫视众人。 众人无人敢面对李长寿的目光，都是羞愧的垂下了头。 “哥，我上吧！” 这时，人群后面的三姑已经又把她的脸、衣服弄乱弄脏了，借着夜色、粗着嗓子急急对李长寿呼道。 “边儿去！” 李长寿心中一暖，面上却不给三姑好脸色，摆手打发掉她，再次扫视众人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没人，愿意为我李二干上这一场么？！” 这一次，李长寿的声音，已经阴寒如冰！ “艹他娘的，大不了就是被人打死打残，二哥对我恩重如山，我姓马的也是个带把的汉子，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二哥，我来！” 终于。 马勇似是经历了天人纠结，红着眼暴虐的吼了一嗓子，旋即便是大步站出来。 相比于其他人，他受到李长寿的恩惠最多，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时候李长寿‘有难’，他若是避开了，别说再想享用李长寿的恩惠了，怕是父辈攒下的情面也要毁之殆尽！ 如此，马勇也顾不得其他了，已经是上了‘贼船’，只能是这一条道走到黑！ “#￥，二哥，我也来，怕个黑鸟屎的！正好好好会会他们！” 杨老四陡然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出列。 “二哥，还有我，我来打头阵，我爹以前便是打头阵的！” “我也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着马勇这个榜样在前，李长寿收的五个核心，都是绷不住了，纷纷出列。 那等充满着暴虐荷尔蒙的杀气，直接便是将李长寿周围的气势给提振起来。 李长寿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之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若是马勇这帮人只知道‘干饭’，跟着他李长寿吃好的喝好的，却是贪生怕死，不想出力？ 那！ 他李长寿养着这一帮废物有何用？ 还好！ 他们并不算让李长寿太过失望，也证明了，李长寿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但李长寿却是并未着急，对马勇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准备，转而便再看向人群： “还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李二干上这一场？！” 第49章 千里马常有，然伯乐不常有! “二哥，我来！日他娘的来，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二哥，我也来！” “二哥，还有我……” 榜样的力量再次放大，人群陡然一片躁动，又有六七人站了出来，皆是有些身手、更有些自信的棒小子。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嘴角边终于是弯弯翘起了一抹弧度。 他这些时日的辛苦，终于开始收获回报了！ 当即便道：“行，那便都过来吧，赶紧开始准备！” “好！” 一众人登时急急伸胳膊拉腿，迅速开始忙活起来。 …… 缥缈的夜色下，李长寿看着这群荷尔蒙旺盛、充满了朝气与希冀的少年郎，眼神愈发悠远。 记得前世时，他看过一个大神写的总结，说的便是大耳贼刘备‘桃园三结义’的起承传合。 历史上有所谓的‘桃园三结义’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为何，刘关张三人的大名，就像是天上那璀璨的星辰，一直映照汉人几千年，依然永垂不朽呢？ 因为他们，包含了人们对忠孝礼仪的几乎所有想象！ 如果用残忍点、但是很科学的一句话来总结，那便是：‘幸存者偏差’。 这里，不得不说，大耳贼刘皇叔，人中之龙也！ 就刘备的那种韧劲、心胸、眼界、手段，当真是天下第一等，真的是数百年都未必出一个的真枭雄。 即便没有后面的关羽张飞，但只要刘备不死，后面一样会有赵云、马超这等豪杰冒出来。 何也？ 吾尝闻，千里马常有，然伯乐不常有也！ 包括国朝太祖爷朱元璋也是一个模样。 若没有朱元璋的提携，把大家拉近了队伍，踏上了历史洪流的风口，淮西帮那帮人能干点啥？ 李善长不过是个闷骚不得志的落魄文人，徐达不过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常遇春怕早就犯事蹲大牢了…… 又哪还有后续什么王、什么公几百年的富贵荣华？ 他李长寿不才，自不敢与这些真?人中之龙、时代之子相比，却不妨，他可以，照着葫芦画瓢啊！ …… 这时，双方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三少爷笑着道：“李大人，那便开始？” 李长寿看着对面七八个彪悍的汉子，嘴角边却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拱手道：“便开始吧！“ “好！” 随着两个主心骨达成了一致，这场野斗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李长寿这边率先上场的是马勇，登时暴虐的吼了一嗓子，提升士气。 而三少爷那边则是个个头不高、却是相当敦实的汉子，俨然是个有功底的好手，仅从肉眼看，便能察觉到他与马勇之间那巨大的差距。 “杀！” 马勇此时即便心虚的不行，却早已经红了眼，野斗刚刚开始展开，他便是狼一般大吼一声，猛的挥起一拳，暴虐的朝着这敦实汉子冲过去。 “砰砰砰！” 转眼，两人已经交手几个回合。 别说，究竟是拳怕少壮，在马勇这等疯狗般不要命的搏命之下，敦实汉子究竟没有兵器，一时竟也不好力敌。 这登时惊起了李长寿这边众人的连绵叫好声。 李长寿这时却看的明白，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那等差距，几如云泥之别。 这敦实汉子，必定是见过血的好手。 但李长寿并不着急。 他一直很明白这世间最简单、很多人却穷极一生也很难明白的道理，要想揍人、吃肉，得先学会挨揍。 “嘭！” “唉哟……” 片晌，预料中的意外陡然出现，那敦实汉子并未怎么用力，马勇已经被一脚踹翻在地，痛苦的嗷嗷直叫，再也爬不起来。 那敦实汉子还要追杀，却是被李长寿直接拦住，笑道：“三少爷，比试而已，真伤着人了，那怕就违背初衷，要伤和气了嘛。” 三少爷也反应过来，笑道：“倒也是这么个理。行，那咱们便点到为止！” …… 接下来，双方的缠斗持续上演。 却是不出预料之外，除了见过血的墩子，用阴招扳回了一局，稍稍为李长寿这边挽回了一点颜面，其他几场，李长寿方全面落败。 这也让的李长寿身边众人又是害怕，却又是不甘心的委屈。 三少爷这，明显是欺负人了啊。 他们分明都是成年汉子，且都是家丁都说不定，而己方的，不过只是些粗通拳脚的半大军余罢了。 这怎的能算数呢？ 李长寿却并不气馁，乃至还很欣喜。 究竟是传统九边军户家的种儿，即便马勇、赵老四这帮少年郎，手段还很稚嫩，身子也都是单薄，可那种狠劲儿，战斗意识，却都不算差！ 尤其是李长寿还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一个叫胡忠军的‘外围仔’，身子虽是瘦弱，出手却是极为精准果决！ 更难得的是，他还颇为冷静！ 若不是他运气不好，差点就要把两倍于他的那个对手放翻了。 果然。 高手在民间那。 他们欠缺的，无非是那个舞台，和能支撑他们走下去的指引与动力罢了！ 这时，眼见三少爷摩拳擦掌，就要亲自上场，跟自己对战，李长寿忽然笑道： “三少爷，您究竟尊贵，也不着急这一时嘛。这样，刚才上阵的爷们，我李二一个个来！” “啥？” 不只是三少爷，周围人登时全傻眼了。 李长寿这是想干啥？ 车轮战吗…… 墩子、三姑还要劝阻，李长寿却一撩袍子，已经是大步上前来。 三少爷这时才回过神来，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赞道：“豪气！李副把总不愧是亲手斩过鞑子领催之人！今天，本少爷便成全你！” 说话间便一摆手。 第一轮对阵马勇的那个敦实汉子，便是跨步而出。 只是！ 相比于对阵马勇时他的那等稀松，面对眼前的李长寿，他却明显是谨慎了不少。 显然。 他已经是感觉到了李长寿身上的危险气息！ 却是二话不说，双脚猛然发力，看似笨拙却极为精准又迅猛的一拳，直接便是朝着李长寿的面门掠过来！ 第50章 老铁，给力哇! 砰砰！ 四五个回合后，李长寿便精准的找到了机会，一个别腿，外加一击狠厉的肘击，用跤术与散打相结合的方式，直接将那敦实汉子放倒在地。 那敦实汉子‘嗯啊嗯’的挣扎着，还想再爬起身来继续干，却究竟是爬不起来。 周围陡然一静，旋即便是爆发出炙热的欢呼声。 李长寿这边的诸多少年少女们，一个个嗓子都要喊哑了，拼了命的为李长寿加油助威。 直要把这夜晚都引燃！ 三少爷等人一个个面色却皆是大变。 这敦实汉子，可是三少爷父亲的亲卫家丁，是他们这帮人中的最好手之一，谁曾想，不过短短几个回合，竟然被李长寿直接给‘斩落马下’了…… 这也让三少爷止不住的心虚…… 他这般三脚猫功夫，若是真上去跟李长寿走两手，怕是屎都要被李长寿给揍出来啊…… “下一个！” 李长寿却恍如没看到三少爷、卢六子他们的表情，只是冷冷的喝了一声。 三少爷这边的人就算不情愿，可这等场合，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害怕，就算畏惧，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砰砰砰！ 却是不出意外，只五六个回合，便再次被李长寿直接放翻了，爬都是爬不起来。 “下一个！” 李长寿这一刻恍如化身为无敌战神，就简简单单在那边站着，却已经压的众生不敢抬头！ 不过，李长寿内心可远没有表面这么淡定，早已经兴奋的要炸裂开来！ 回家这几天后，因为吃的好喝的好，休息也充足，他明显感觉，他的身体比在宽甸老林子里又强了不少，包括身高都是又长高了些。 可。 究竟没真正试试，李长寿还是没底。 不曾想，此时一试，那等效用力，只比他想的还要更甚！ 李长寿虽是继承了前世的底子，可后世，他不过是碌碌无为的打工人、死肥宅一个，又哪会什么真功夫了？ 至多是社会经验、人生阅历，可能比寻常人要多一些，他也喜欢举一反三，比正常人稍微机灵点。 但此时，李长寿真感觉他犹如神助！ 便是后世经常看的米国摔跤、拳击，包括什么跆拳道、空手道的一些比赛动作，就像是始终存在他的脑海中一般，根本就是自己的。 再加之。 他眼力、耳力，包括周身反应，都是远远超过这些对手，此时自然是砍瓜虐菜一般了。 若不是怕太过骇人，李长寿怕一招就能解决掉一个了。 这也让李长寿心底里涌动起无限的希冀！ 是不是，等他这边真正稳定下来，每天好吃好喝，身体还能更上一层楼，宛如有当年的‘人中吕布’之勇？ 还有…… 这般强大的神妙加持之下，他那方面的能力，是不是也…… 李长寿此时哪还会恨这老天爷，简直恨不得抱着老天爷好好亲上几口了。 老铁，给力啊！ …… 砰砰砰！ 不多时的功夫，前面三少爷方面出战的诸人，一个不拉，尽数被李长寿放倒在地。 而李长寿本身，则恍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脸上连汗都没出几滴，刚热身而已。 这让周围那等兴奋都是被强势压制住了， 每个人再看向李长寿，那等表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个看着也不是太壮的憨货，到底是怎的回事啊。 难道，真的有以一敌十，乃至敌百的武勇吗？ “三少爷，请！” 李长寿这时却恍如没看到腿都有些发软的三少爷那等哀求般的目光，而是竟自对他一礼！ “……” 三少爷一时牙齿都要咬碎了，简直恨不得把李长寿碎尸万段！ 奈何…… 此时形势比人强，他究竟是将门之子，就算再害怕，却也不能怂了场啊。 那已经不仅仅是他面子的问题了，还有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们呢…… 只能是咬着牙，站了出来，一字一句重重的道：“请！” “请！” 李长寿话音未落，便是暴虐一拳而起，直接朝着三少爷狂掠而来。 三少爷一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是硬着头皮，大喝一声，抡起一拳便朝着李长寿迎过去。 “咦？” 片晌之后，三少爷忽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李长寿这拳看着这么猛，咋没有什么力道的？ 不太对啊…… 可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面对李长寿时而惊雷般暴虐的呼声，他必须全身心的面对！ 砰砰砰…… 转而，七八个回合已经过去，李长寿也颇为‘气喘吁吁’，拉开了与三少爷的距离，低喝道：“三少爷好规整的手段！他娘的，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连鞑子领催都不怕，还放不趴下你？！再来！看招！” 看着李长寿又如狼似虎的冲过来，终于得到了些氧气补充、脑海不再是空白的三少爷，终于也是回过神来。 这个传说中的李二愣子，非但没有外面传闻那么楞，反倒是个妙到极限的妙人啊！ 寻常，就算他父亲身边有高手，两个哥哥更是身手不凡，却又怎可能真跟他这般打？ 这让他根本就体会不到这等搏杀中的极限乐趣。 可此时，李长寿简直就是他的最佳拍档！ “来得好，老子今天也非把你这李二愣子放趴下！” 三少爷的兴致已经被提到了极限，浑然不惧，当即便再暴虐抡拳，直接朝着李长寿刚过来。 眨眼，场上便是‘拳拳到肉’，虎虎生风，直让人目不暇接。 围观众人都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啊？ 明明二哥刚才菜那些猛男，都跟菜狗一样，可，面对这明显不怎么中用的三少爷，怎么就这么难了呢？ 而三少爷身边的亲随们，一个个却直恨的要吐血啊。 狗杂碎！ 狗杂碎啊！ 见过不要脸的，却，真没见过这等不要脸的哇…… 拍马屁居然能拍到这等程度…… 奈何…… 李长寿的身手，他们早已经切身领教过，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他们此时又不过只是败军之将，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卢六子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要流出来。 若是这般下去，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嘭！ 这时，李长寿和三少爷又是‘刚猛’的一拳对撞，双方各自后退了数步，却还是不分胜负。 “哇，再来！” 三少爷暴虐大呼一声，满头大汗的又要冲上前来。 李长寿却直接呼道：“慢着，先暂停！” “额？” 三少爷陡然愣在了当场，忙是急急停住了身形。 李长寿随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三少爷，我本以为，二十招之内，必定能拿下你，不曾想，你的功底居然这般扎实！今天我是不行了，再打下去，恐怕要伤着元气了！不如咱们改天再战，如何？” 三少爷也陡然回过神来。 李长寿这，摆明了就是给他刷声望啊…… 将门家的深沉，让的他面上还保持着寻常，可内心深处，早已经激动的翻起花来。 简直恨不得狠狠抱着李长寿亲几口了。 这李二愣子，太给力了哇！ 第51章 一山岂能容二虎? 熊熊篝火下，白花花的烤鱼喷香。 看着篝火边宛如兄弟般亲密，正在豪气的推杯换盏的李长寿和三少爷两人，周围众人，都是一片默然的无言…… 尤其是卢六子，一时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事情，怎的就变成这模样了呢？ 可惜啊，木已成舟，他现在就算是跳海，也洗不干净了…… “李兄，啥也不说了，咱哥俩再走一个。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去铁山找我便是！” 这时，三少爷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用力跟李长寿碰了下杯的同时，胸脯却也是拍的‘啪啪’响。 李长寿笑道：“老三，你说这话就远了，我把你当弟兄，你把我当什么了？哦，合着，有事才能找你，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练拳了？” “额，我……” 三少爷登时被怼住了，但转而心情却是更好，忙连连陪不是道：“哥哥，怪我，怪我，这事儿，都怪小弟还不成吗？我自罚三杯，哥哥看好了！” …… 因为宿醉的关系，次日早上，李长寿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并没有打磨身体。 但当辰时末，李长寿起来的时候，墩子，马勇，赵老四，胡忠军等十几号核心准核心，早已经在李家的院门外等候多时。 只是，饶是昨晚才刚刚分开，可此时，每个人再看向李长寿的目光里，明显又有了某种不同。 便是与李长寿最亲近的墩子，都是一般无二。 就恍如，他们对李长寿愈发亲近的同时，却又默默的加上了一重似是更重的畏惧感。 李长寿何等精明？ 对此自是心知肚明。 但他却并未多解释什么，爽朗笑道：“都等了不少时候了吧？走，今天的跑操搞起来！搞完吃顿好饭，咱们再去海边耍耍！” “是。” 三姑、月姬、芍药这帮女人们，此时虽已经被李长寿派发了一部分任务，但鱼馆那边还没有竣工，不可能大展拳脚，她们此时的事情并不多。 闲来无事，自是带着小丫头们，嬉嬉闹闹的看着李长寿一行棒小伙们跑操。 而随着到了兴起处，李长寿直接率先脱光了上身的衣服，光起了膀子，露出已经有开始不弱线条的腱子肉—— 小丫头们自然还不懂太多，只是觉得害羞，吃吃笑个不停。 然而，三姑、月姬、芍药她们，明显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维度…… 围绕着村后的小河沟子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李长寿自也注意到了树荫下的女人和丫头们，但他却并不予理会，脑海也是越发清明。 回到蛤蟆村后，各方面的进展明显比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 只可惜，这等‘时间轴’究竟摆在这里，李长寿就算着急，却也不能违背这个物理定律。 特别是三少爷的事情，给李长寿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或许，他的目标，并不能只局限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上，已经可以适当的放的更长远些了。 比如，待鱼馆的生意开起来、走上轨道后，是不是，可以拉着三少爷入伙，给他一部分甜头？ 相对而言，攻略三少爷这等年轻人，省时省力不说，效用力往往也会远超越付出。 但仔细思量一会儿，李长寿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时未至矣啊。 毕竟他才跟三少爷刚刚认识而已，很多东西，都需要时间来沉淀。 再者，对于三少爷的父亲，那位叫毛大成的游击将军，李长寿真的是没有半点印象的…… 当然，所谓的‘毛大成’，俨然不是他的本名，不过是投效毛文龙后后改的。 奈何李长寿与三少爷认识太短了，也不好太过直接的打探人家的底子不是？ …… 切切实实跑完操，又舒舒爽爽的在河沟里冲了个凉，李长寿带着一众小弟们回李家吃了午饭，便是准备赶赴海边。 不过，临行之前，李长寿颇为冷厉的审视众人一会儿，却只点了马勇一个人的名字。 剩下的人，便是没机会跟着了。 这让马勇止不住的振奋，拳头都握的哆嗦，他终于，终于真正得到李长寿的信任了啊。 可以接近李长寿最核心的‘捕鱼秘密’，已经是‘自己人’了啊。 这也让周围人简直对他羡慕嫉妒恨。 奈何，李长寿的威严就摆在这里，谁又敢多说什么？ 李长寿淡然自若的看着这一切，尽在掌控之间，也不再墨迹，道：“行了，都别傻愣着了，走人了！” 说着，便不理会众人，当先迈大步朝着海边而去。 三姑、墩子、月姬、芍药，包括新附的马勇，一个个登时都是昂首挺胸，忙是快步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骄傲异常。 只留下其他人简直满地的羡慕。 …… 晚间。 当李长寿又捕回几十条大小鲜鱼，又开着新一轮‘bbq’、继续收拢着局面的时候。 马友书的家里，也来了几个客人。 正是卢六子的父亲、隔壁村总旗卢勤，以及他的大哥卢阳，还有卢六子这个憨批了。 而他们手里，自也少不了大包小包的礼物。 看着一向骄傲的父亲和大哥，此时却只能狗一般向马友书讨着巧陪着笑，卢六子的心里，简直就像是中药房的抹布——五味杂陈。 却是…… 又能怪谁呢？ 大哥好不容易才给他拉来的机会，却是竟自让他变成了‘天坑’，到头来，还得父亲和大哥给他擦屁股…… 卢勤和马友书俨然也是老熟人了，寒暄一番后，他稍稍纠结，便是直接说出了来意。 “竟有这等事？” 马友书闻言也是一惊，老眉头紧紧皱起来。 “老哥哥，不止啊。” 卢勤忙连连苦笑：“听闻，那李副把总，身手极为高超，昨晚，竟连挑三少爷麾下十几名好手，端的是个人才哇！” “这……” 这下，便是马友书也惊着了。 他猜到，李长寿毕竟是李福泰那大愣子的种，身手好点自也是正常的，却怎想到，李长寿的身手，竟然能到这个程度的…… 这让马友书本来已经被压下去的危机感，陡然又是提了上来，很快便是逼到了极限！ 一山岂能容二虎？ 半晌，马友书笑道：“行了，老伙计，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便安心回去吧。小二子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颇有大将之风，不是个记仇的人那。明日一早，我便去帮你们说和！” 一路将千恩万谢的卢家父子送到了大门口，马友书‘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脸色却陡然阴翳下来。 低低啐道：“这小崽子竟然这么能打，看样子，计划得变了哇！既然你这么能打，便送你去个打仗的好地方呗？！” 说着，马友书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抹阴笑，快步进了屋。 然而。 这厮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他家院子外，一颗硕大的老枣树上，一个有些熟悉的瘦弱少年，早已经瞪大了眼睛，且死死捂住了嘴巴！ 第52章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不多时之后，李长寿便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眉头登时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怎想到！ 他都已经刻意的跳出蛤蟆村这摊子烂泥、去土地庙那边自立门户了，马友书这老杂毛，竟然还藏着这等歹毒心思！ 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深王八多’啊！ 乃至细思极恐！ 李长寿忽然止不住想起了父亲和大哥，包括墩子的父亲和兄长们，去年死在了野人沟附近的那场战事！ 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和巧合么？ “哥，出什么事了？” 这边，三姑也发现了李长寿的不对劲，忙是快步过来。 李长寿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三姑的小腰，犹豫片刻，大手又稍稍往下掐了一把，笑道：“没事，跟军子在这边说点小事，你们先过去吃吧，我的那条给我烤熟点。” 三姑小脸儿登时一片羞红，身体更是触电一般的紧张，然而芳心中，却是一片止不住的欢喜。 好在此时的夜色帮了大忙，没人看到李长寿刚才的动作，也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异常。 忙是乖巧的点头，小跑着离去。 看着三姑的背影一直走远，李长寿这才看向了眼前的胡忠军，想了想笑道：“军子，你是个好孩子，这事儿办的很不错！我记得，你爹以前便是夜不收出身吧？怎的，你学到了你爹几分本事？！” 胡忠军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也不傻，心下不由大喜，忙是急急表着忠心道：“二哥，我，我虽然没学到我爹两成本事，但是，但是我一定会拼命去学的！二哥，只要你不嫌我笨、没用，赶我走，军子一辈子都愿意跟着你……” 李长寿哈哈大笑，想了想，却直接将胡忠军拉到了身边，两人勾肩搭背。 李长寿也借着这个时机，低低对胡忠军说起了什么。 胡忠军的脸色很快由诧异变成了凝重，转而便誓言一般，拼命的重重点头！ 打发完胡忠军这边，李长寿并没有着急回去吃鱼，而是抬头看向了缥缈又幽深的夜空。 心中冷笑道：“老不死的狗杂毛！即便老子现在不能弄死你，你就以为，老子真治不了你了？！” …… 次日早上，李长寿跑完操、收拾利索后，马友书便精准的找上了门。 今天，也是土地庙鱼馆工地竣工的日子。 换言之，待李长寿这边的尾款结了，他们今天就能搬家了。 都是老狐狸，两人自然不可能在面上露出什么异样。 天南海北的胡扯了一会儿，说完了鱼馆的正事，马友书便寻了个由头，说起了卢六子的事情。 李长寿对此自早就心知肚明，忙笑道：“马叔，瞧您说的，这多大点事儿啊，您都发了话，我难道还能不给您老面子？” 马友书老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甚，黄土高原沟壑般的皱纹都化开了几分，爽朗道：“二子，我就知道，你个干大事的人嘛。行了，咱们现在便去鱼馆那边吧。” 但马友书刚要走，却是被李长寿悄悄拉住了，故作为难的反复纠结。 马友书一愣，又怎看不出，李长寿心里这是有事儿？ 不由笑道：“二子，跟你叔我还用客气个甚？有啥事，你直说便是！是不是，银子不够了？” 李长寿忙笑道：“叔，银子倒是还够。只是，只是我看那盐场，挺赚钱的。就瞅着，旁边不是还有一块地嘛。叔，这也咱庄里的吧？你看，能不能把这块地也包给我？叔，您放心，只要您帮忙，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会忘了您，少了您的好处的。” “嘿！” “二子你个小兔崽子，你心还是真大啊。竟然连盐场的主意都敢打？” 马友书登时故作夸张的看向了李长寿，见李长寿只是憨憨的直笑，不由也笑道： “这事儿，似是不太好办，但咱们大明，也没有禁止人开盐场嘛？再者，咱们现在在铁山，朝廷都不好管到咱们的。这事儿，倒未必不行。” 说着，他却是看向李长寿的眼睛，沉声道：“二子，你给叔透个底，你此役，在宽甸那，到底弄到了多少银子？让你叔心里好有个数。须知，这盐场，前面的投入可不是小数啊。” 李长寿面上憨笑，心里却止不住的冷笑，他等的就是马友书这句话，把这厮肚子里最贪心的蛔虫给勾起来！ 从而赢得时间！ 忙故作纠结了片刻，低低对马友书道：“叔，也就是您，别人，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必将烂肚子里哇。这可是我的老婆本。也不是太多，大概还有三十几两银子吧。我前面算过了，这些银子，省着点用，搞个二三十口锅，应该差不多的。” “三十几两？” 马友书愣了片刻才回神，忙笑道：“你个小崽子还真是好气运啊，倒也是聪明。这银子，倒是真能开个差不多了。行！这事儿，我给你上心，三两天的工夫吧，想来就有消息了！” …… 李长寿借口还有点事，稍后再去鱼馆那边，让马友书先行。 马友书自是‘明白’李长寿的‘小心思’，怕是去筹钱了，不由哼着小曲儿，大步便朝着鱼馆那边而去。 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盘算起来。 李长寿这小杂种，还真是在宽甸发了横财啊。 依照这小崽子的性子，怕还留了私货。 照这般算，这小崽子怕没有百两的身家，却是也差不多了啊。 如此。 他前面的计划，怕也要稍稍推迟一下了。 否则，李长寿这么轻易便战死了，这些银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想着，马友书的心情不由更好，一边哼着小曲儿，脚步也更加的欢快，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老虾米。 而这边，李长寿在树荫下看着他虾米般的背影越来越远，嘴角边的冷冽不由也是更甚！ 本以为，这片土地究竟新立，人心至少应该还有点淳朴的。 却不曾想，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啊！ 像马友书这等老杂毛，面上看着是人五人六的，可，暗地里，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怕也只有鬼知道了！ 也无怪乎古人言：“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真别不把这等绿豆大的小官儿放在眼里，他们成事或许不足，但是想坏事，怕是有着几百万种手段那！ 乃至，还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第53章 天下鲜鱼馆! 马友书这厮虽然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鱼馆的活儿干的还是不错的。 这也是这等人最可怕的地方。 狗东西杀人都不带见血的！ 乃至，把人卖了、人还得帮他们数钱的…… 此时，鱼馆上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高高的新土胚墙萦绕之中，木质店面的门牌匾，已经被鲜艳的红布盖住，就等着李长寿这个东道主，正式拉开牌匾，以示竣工了。 当然，真营业还需要几天时间。 李长寿一身爽利的青衣，看着眼前这颇具大气与兴旺相的鱼馆，心中也是豪气顿生。 他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名正言顺的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那。 饶是这地盘还很小，很卑微，但李长寿有着充裕的自信，他一定会将其慢慢滋养，长大，直至达成他的夙愿！ 唯一可惜的是，这等东西，虽然皆是潜规则，却究竟还是不能真摆在门面上，李长寿今日不能穿威风的官袍了。 很快，李长寿便收敛起心神，大步上前来，朗声道：“诸位父老，诸位相亲，这些时日，多谢诸位的辛苦劳作了！我李二在此承诺，几天后，当鱼馆开张的时候，必将摆一顿丰盛筵席，宴请诸位父老相亲！” 说着，李长寿也不再墨迹，‘唰’一声，便是揭开了红布，露出了‘天下鲜鱼馆’的牌匾。 这登时便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周围的老百姓无不是交口称赞着李长寿的豪气，并且祝福着李长寿发大财。 能白白吃大酒席，谁又能不说人好呢？ 然而。 人群中，马友书虽是笑容可掬，可心底深处，却早已经止不住的大骂：‘这个败家子，就他娘的会瞎几把折腾，那可都是他马友书的银子啊！’ 可惜，起码在这个阶段，马友书还得捧着李长寿，只能是先把这股邪火闷在心里了。 …… 竣工仪式自然是很成功的。 当天中午，李长寿便招呼小弟们开始搬家。 不要以为李长寿搞这鱼馆，只是为了洗.钱，找个遮掩的聚集地，那就太low了。 李长寿是真想做些东西，并且以此为突破口的。 来到店面后面的院子里，看着比原先的小农家院大了不止几十倍的宽敞地盘，干干净净，又高高架起的房屋，李长寿倒是没有太多兴奋，女人和丫头们却是止不住兴奋的欢呼出来。 从原先的农家小院到此地，对她们而言，完全就是从原始社会进入到了农耕社会。 又如何能不兴奋？ 亲自伺候着老母亲杨氏选好了房间，又招呼三丫、三姑与月姬、芍药她们选房间，李长寿却并未在意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了后院，一个足有三四十平的大大人工水池面前。 只可惜，此时的科技树条件究竟有限，这等人工水池的防水性能还是不够好，需要时时往里补充海水。 若不然，李长寿可以将这种鲜做到极致！ 不过，水池虽然不完美，但旁边不远，却是有着一条干净的小河沟徐徐流过。 就发源于不远处小山下的一股泉眼里，很是清澈。 这一来，淡水水源便足够满足了，直接喝都没什么问题的。 又仔细探查了周围的几个关键设施，‘流水线’在心中已经有了梗概，李长寿便直接招呼一众小弟们，去海边打水，先把这池子填满再说。 此地距离海边，不过只一里出头的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正好适合锻炼身体。 此时的小弟们，早已经了解了李长寿的性子，知道，这位小爷，最烦偷奸耍滑的，谁又敢摸鱼？ 都是卖力的挑着木桶去打水。 李长寿打了两趟之后，却是招呼三姑、墩子、月姬、芍药他们几个核心，戴着遮阳的草帽，来到了海边。 不错。 此时鱼馆马上就要开起来，再像是以前那般小规模的捕鱼方式，俨然是不适用了。 必须要加以改进。 对此，三姑、墩子他们自然是很纠结的，毕竟，海里捕鱼可不是个小活，更不是轻快活。 但对李长寿而言，这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长寿前面捕鱼的方法，其实并不复杂。 乃至，‘捕鱼’这个说法都不够准确，更准确的说，是‘钓鱼’。 便是先找个位置好的海洼子，提前布好网，然后便将准备好的诱饵放进去。 此时与后世究竟不同。 这个时代，虽然大海近在迟尺，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大海完全就是个深不可测的禁忌，别说捕鱼了，便是靠近都不敢轻易。 这也导致，海中的鱼儿胆子大的很，且极为旺盛。 李长寿这法子虽然土，看着也有点慢，但效率却绝不低！ 今天下午，他们便是来看地点的，再多找几个位置好、适合下网的海洼子，方面日后鱼馆的运作。 搞了一下午，效果还不错，李长寿当即又网了一大兜子的鱼，今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先搞个‘全鱼宴大餐’尝尝鲜。 …… 天色渐渐黑下来，四下逐渐开始幽深。 就在‘天下鲜鱼馆’的院子里，时而便传出李长寿他们惬意笑声的时候。 蛤蟆村里，马友书也惬意的吃过了晚饭，酒饱饭足。 “老婆子，我出去遛遛弯，谁来找我，便也都说我睡下了，明白么？” 片晌，他狠狠瞪了自己的黄脸婆一眼，便是优哉游哉的出了门。 马友书的婆娘幽怨的看着这老杂毛的背影离去，深深叹息一声，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化成了无言，忙是到井边打了桶水，开始收拾刷碗。 匆匆间，大半辈子都过去了，饶是马友书这憨货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曾怎么亏待自己。 再想想几个要么在千户所，要么便在皮岛，要么在铁山，前程都不错的儿子，她还能说什么呢？ 人要知足啊。 …… 话说马友书这边，离开自家院子后，脚步便是虎虎生风起来，目光却是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眼见四下无人，他不由又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儿，很快便是转进了一条黑黝黝的小胡同。 这几天，虽然李长寿的贸然回归，让他很不爽，带来了不少压力。 可转念一想，这个不成器的小崽子，已然是成为了他的财神爷，他的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此时本就已经赚了不少，而未来必将是赚的瓢满钵满，自是要好好的惬意一下，与人分享的。 没多久，马友书便来到了一家看着破败，占地却不算小，明显是后续扩张过的宅子后面。 再次警觉的查看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是轻盈的一推小门，闪身便进去，又随之关上了门。 然而。 这老货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黑暗中，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身影，早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54章 是猫，有不偷腥的么? 飘忽的火光下，窗户纸上映衬出两个身影，时而便传来女人低低嗤嗤的娇笑与男人的肆意淫笑，怕鬼都知道他们在干甚。 胡忠军已经去外面望风。 李长寿此时就隐藏在窗户下，却并有什么心思去看里面这对狗男女，而是有些失神的抬头看向缥缈的夜空。 对于今晚之事，李长寿前番便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料。 呵，男人，自然是更懂男人。 只是…… 李长寿没想到的是，马友书这老瓜瓢找的，居然是李长寿前身的一个幻想对象…… 记忆里，这位刘家娘子，三四年前刚嫁到蛤蟆村的时候，还是很羞涩又贤淑的。 她家男人长的也秀气，家庭虽然不算太好却也能干上进，怎么算都是让人羡慕的小家庭了。 却不曾想…… 李长寿这时也有些明了了。 为何，那刘春不过只是南边盐场的苦力，这几年时间，他们家的院子却是能不断翻新加大，条件明显比周围寻常老百姓好许多了…… 想着，李长寿暗暗摇头失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他娘的便是人性啊！ 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曾经的海誓山盟算个毛线，能当饭吃否？ 然而！ 虽是已经逮住了马友书的一个大把柄，这刘家娘子还是有妇之夫，可此时究竟不是后世。 抓奸倒是不难，却是很难有后世的那等影响力。 而且，马友书在蛤蟆村根深蒂固不说，那刘春也未必就敢真跟马友书死磕，哪怕这已经是夺妻之恨…… 不过，李长寿却并不气馁。 后世时，大都会中海，曾经出个一个很经典的案子。 有个底子颇深、很强势的法官大人，相当蛮横，对一个弄堂里长大的江湖大哥很不友好，最后，几如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大人却傲慢惯了，丝毫不以为意。 但没过多长时间，这位大人便是被江湖大哥抓到了痛脚，直接死死的摁在了地上，再也不能翻身。 关键，江湖大哥的手段完全是现行规则之下，至多算是灰色地带而已。 后来，有媒体采访这位大哥，这大哥也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男人更懂男人嘛，是猫，哪有不偷腥的？” 李长寿相信，只要自己这边的事情铺展开，继续加大对小球的作用力，马友书这老瓜瓢，一定会露出更致命的破绽来！ 自己并不用犯什么忌讳，便也能死死的摁死他！ 不过，这刘家娘子，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却不曾想，本钱竟然这么足…… 也无怪乎，马友书这老瓜瓢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且这么卖力讨巧了…… 想着，李长寿正要离开，先去忙自己的正事，里面的大战这时却似是结束了。 便听那刘家娘子娇嗔道：“死鬼，啥时候把我们家春子提到管事嘛，你都答应俩月了，怎的，说话不当话了？” 马友书忙干涩笑道：“这是哪儿话？老子对你说的话，啥时候有不作数的时候？但你也知道，盐场那边是上头的买卖，毛大帅怕都亲眼盯着呢，我怎敢乱来？” “唉哟……” 眼见刘家娘子就要发飙，已经是用力掐了他一把，马友书忙又陪笑道：“小骚蹄子，你急个甚啊，听我把话说完嘛。你家爷们提管事不好处置，可，我若送你家一个新盐场呢？” “新，新盐场？” “啥意思？” 刘家娘子不由大惊，一双大眼睛陡然蹬到了最大。 “嘿嘿。” “这事儿嘛，本来是天机不可泄露，但是对小宝贝你，我又怎会藏着掖着？还不是那个李愣子家的小二子……” 马友书奸笑几声，便是低低对着刘家娘子叙说起来。 刘家娘子显然也是惊着了，但很快便是被那等狂喜所代替，一双美眸中，水润至极，那等希冀，直要化成实质一般。 窗外。 李春来虽是对此早已经有所防备，所谓的开盐场也并不是真的开，可——穆然听到了马友书这个套路，一时也只觉头皮发麻，骨髓都要发寒！ 这老瓜瓢，大本事或许没有，可，这等小阴招阴人，简直是炉火纯青那！ 乃至，李长寿前面精心铺垫的陈继盛和三少爷这边的关系，都根本用不上的…… 但这却也让李长寿迅速冷静下来！ 决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呐！ 想想吧。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惨死在了污秽不堪、平日里可能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烂阴沟子里？ 便是强如霸王项羽，不照样被几个不入流的杂碎，生生给‘五马分尸’，然后拿着他身体的五个部分，去找刘邦封了候？ 便是雄才伟略、武功盖世的始皇帝，又怎能想到，平日里在他面前如老狗一般的赵高，在他死后，竟能指鹿为马，把大秦帝国数以百载的江山，直接当成了无物？ 当你站在了这个看似光鲜的名利场上，便决不能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 尤其是已经站在了你对立面的人！ 更不消说，李长寿本身便是在当下这般草木皆兵的大环境里了！ 这时，李长寿正想离开，但马友书和刘家娘子的下一番对话，却直让李长寿都是一个趔趄，差点没发出声音来。 好在李长寿身体协调性极好，转而便是稳住了。 只听，里面马友书嘿嘿贱笑着讨着巧道：“小宝贝，老大明天若是过来，这事儿你可不能跟他说。要不然，老子我少不得麻烦那。” 刘家娘子止不住诧异道：“死鬼，你们可是亲爷俩，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 马友书突然变的有些烦躁，摆手道：“这事儿你就不要多管了，我们爷俩还喂不饱你？总之，你不要多嘴，老大那边，近来遇到了点麻烦，不过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眼见马友书似是动了真火，刘家娘子也不敢再拖大，忙又是娇滴滴的讨起巧来。 很快，屋内便又要变的烈火干柴，战意熏天…… 李长寿此时却恍若未闻，眼神中充满了悠远的幽深！ 本以为，还要再忍些时日，才会抓到马友书致命的痛脚，不曾想，机会这么快便是来了！ 第55章 千户所镇的偶遇! 次日一早，李长寿便带着三姑、墩子、月姬、马勇、赵老四等十几号人，拉着两辆地排子车，准备赶往十几里外的千户所镇。 明面上，自然是述职，以及采买鱼馆的原料了。 毕竟，李长寿得封赏后，回来便一直在置办家业，还并未去千户所那边报道过。 此番，基本已经到了最后的时线，这个过场是必须要走的。 很大程度上，也是李长寿第一次正式‘刷脸’的机会。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捞到实缺之类的。 当然，这个几率俨然无限接近于零。 而为了表达对马友书的尊重，临行前，李长寿先去拜访了马友书。 虽说早就预料到，这个事情必定会发生，可真等事情变成了现实，就出现在了眼前，马友书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吃味。 这小.逼崽子，到底是个大患那…… 不过又想起李长寿很快便会被自己给做掉，财物都要成为他马友心情又止不住好了起来。 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两人自然不会在面上露出什么异常。 一番寒暄之后，马友书还热情的招呼李长寿，到了千户所，可以找他的大儿子马辰帮忙。 马辰虽然没有官身，却是成功洗白了，成了文职，自然是比李长寿他们这些武人高一等的。 这便是大明传承多年的风气，文贵武贱。 莫说李长寿这等还没有真正入流的武官了，便是到了游击、参将，乃至是总兵一级，哪怕是毛文龙。 见到了文官们，下意识也要低上一等。 闲聊中，李长寿卖力的怼着马友书拍马屁，也往马友书其他几个儿子身上扯。 马友书被李长寿捧的高了，也已经把李长寿看成了‘死人’，自然也透露出一些。 除了老大马辰，他还有两个儿子。 都是吃皇粮的。 老二在皮岛，说是给谁当亲兵，实则，就是个放马的马夫而已。 老三则是在铁山城里混，也是从文，在一家商行做管事。 看着是马友书把他的儿子们都安排的很妥当，实则，这老瓜瓢阴着呢，一直在留手！ 俨然，不到他断气，他是不会轻易把手中权利交出去的。 …… 告别了马友书，李长寿一行人迅速上路。 千户所镇李长寿这几天已经去了好几次，颇为熟悉了。 只是，再次看着周围的风景，李长寿的心绪明显又有了不同。 无怪乎有先贤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乃至，安重荣那种霸道之辈，更是直接狂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人啊。 只要你踏进了这个名利场，那就不能把人再当人看了。 若是在后世，毕竟制度完善，科技发达，想躺平还是有很大余地的。 奈何，在此时，‘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诸多关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那便是身死族灭！ 如果不能把这等隐患赶紧拔了，难道，他李长寿，还要跟前面在宽甸的老林子一般，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么？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李长寿也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进入黑化状态了。 但是，他已经知道，他开始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了！ …… 千户所镇说是镇，其实比蛤蟆村也大不了多少。 但这镇子南边，有个不算小的码头，是东江军在周围区域一个很重要的中转点，所以，有着一种小畸形的繁华。 此时，因为来过好几次的关系，不仅李长寿很熟悉了，三姑、墩子、月姬他们同样很熟悉了。 李长寿简单知会三姑几句，便招呼三姑带着月姬、马勇和杨老四等人，先去买调料。 李长寿则是带着墩子和几个小弟，直接去了千户衙门。 其实，做鱼汤，并没有那么复杂，最核心的原料，便是‘白胡椒粉’。 此时这个时代，李长寿也不能确定，有没有这等玩意，记忆里，这好像是南美的东西。 不过，没有却也无妨。 后世李长寿便是个颇喜欢下厨的人，毕竟，民以食为天，压力大、累了、倦了的时候，给自己搞顿好吃的，还是很提振士气的。 因此他对香料也有着一部分研究。 恰巧，他老家便是后世华夏最大的花椒产地之一，他多少也知道些方子，做个低配版的‘十三香’，问题还是不大的。 千户衙门距离码头并不远，盖的倒是颇为‘恢弘’，实则，比之后世的村大院也强不了多少。 但是位置选的颇为老道。 俨然，一旦有什么战事发生，随时便可上船跑路。 李长寿此时也意识到，恐怕，周围区域内，这些千户所级别的村镇，想来都是靠海边的。 毕竟，这些骨架，才是毛文龙的支撑啊！ 这可都是需要好好学习的经验。 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来到衙门口，李长寿自然不会托大，表现的很卑微，说明了来意之后，便给门子塞了几钱银子，然后便卑微的在外面等着。 两世的经验，早已经让李长寿驾轻就熟，非常明白，什么时候该拿大，什么时候该装孙子。 门子收了钱，见李长寿也懂事，又有马辰这等‘熟人’在，倒也未曾刁难什么，很快便是进入通报了。 “咦？” “李兄弟，你怎的到这儿来了？老哥哥我还想着，明后日便去寻你呢。” 正当李长寿有些神游天外、准备先去试试那马辰呢，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惊喜声音。 片刻，一个一身鲜亮千总官袍、脸上满是笑意的老汉子，便是快步奔了过来。 不是李长寿的老熟人金爷，又是哪个？ “嘿，金爷，卑下可说早上便听到喜鹊直叫呢，竟是碰到了您这等贵人哇！” 李长寿也没想到在此居然会碰到金爷，这个同样是老瓜瓢的不要脸，说好了过几天便去接李长寿前面买的那两个美女，可到现在都是没动静，李长寿都快以为，这老瓜瓢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曾想，竟是在这里碰到了。 忙是上前给金爷行礼。 金爷笑嘻嘻的抱住李长寿，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道：“这几天正好皮岛有事，我便回去了一趟。对了，李兄弟，你到这儿来有何事？这里的王千总，是老哥哥我的老熟人了。” 李长寿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个茬，这他娘的还真是巧儿妈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啊。 但李长寿刚要跟金爷说话，刚才门子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然而，只说到一半，门子的声音便是戛然而止…… 显然。 他做梦也没想到，李长寿此时居然正跟一个明显是很巍峨的千总爷，这般亲密的。 之前刚刚塞进兜里的那几钱银子，此时也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止不住暴虐的火热起来。 烫手哇！ 第56章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有金爷在，李长寿心里自然是多了不少的底气。 不过，别看金爷这厮道貌岸然的，可已经颇为了解他的李长寿却是深深明白。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金爷的手，怕只比马友书那等乡下的老瓜瓢更黑更狠！ 且这里显然不是提早暴露金爷这张底牌的时候，忙是对金爷低低耳语几句。 金爷也反应过来，哈哈一笑，便是用力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率先进了衙门里。 “把总爷，小的，小的……” 门子一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急急过来就要跟李长寿解释。 却不妨，李长寿一笑，低低道：“都是自家兄弟，扯这可就远了哇。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兄弟你哩。” 门子看着李长寿满脸温润的善意，陡然也反应过来。 无怪乎人家这般年轻，便已经是副把总了哇，这是个明白人那。 忙是感激的连连抱拳作揖，把李长寿往里面请。 有着这门子在，李长寿接下来的行程便顺利了不少，先去报备登记，并未李长寿跑腿，门子已经把事情给办利索了，甚至还有时间帮李长寿沏了壶茶。 喝了几口茶水，门子悄然来到李长寿身边，低低道：“爷，已经递到里面了，但千总爷正在会贵客，可能要稍等等……” 所谓的‘贵客’，自然便是金爷了。 李长寿此时虽并不知道，金爷到这边来是干甚，但听他的语气，行程应该不甚紧迫。 这一来，余地和空间便大了。 李长寿想了想，笑着招呼门子，先去见马辰。 门子愣了片刻也反应过来，忙是招呼了这边值守的一个相熟同伴一声，便是指引着李长寿来到了前院的一间小院子的公房。 这里尽是书吏办公的地方，就跟后世办公室里打杂的差不多。 但别看这里权力不大，不过只是个‘中转站’，威严却是不小，乃至比中院的真核心都要更大了。 李长寿等了足有几分钟，这才是见到马辰一身小吏青袍，倒背着个手，傲慢又冷冷的走了出来。 他大约二十八九年纪，或许一直以来，生活都很不错，皮肤很白，有点书生气质，显然没怎么下过力。 然而他不过只是‘丫鬟身’，那等二代公子们常有的疏离感，却是比真二代公子们还要更甚！ 眼见这马辰如此清冷，门子老哥有点急了，急急就要解释什么，却被李长寿一个眼神打断。 忙是赔笑上前道：“马大爷，卑下李长寿，见过大爷。” “嗯。” 半晌，马辰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饶是比李长寿矮不少，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长寿道： “你便是李愣子家的二小子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竟然还立下了这么大的功绩？行了，都不是外人，便到我公房里来坐坐吧。” 就在门子老哥的不可思议中，李长寿却忙故作大喜：“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不过，进门之前，李长寿却又对门子使了个眼色。 这门子老哥之所以能干门子，不论眼皮子还是悟性，俨然都是过关的，陡然便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乖巧的点头，随之便守在了门外。 马辰眼高于顶，俨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等来到了马辰的公房里，李长寿这才明白，这厮的自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厮，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门路的，竟然有着自己的一间小公房，并不是混在一起办公的。 “二子，你很不错嘛。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等机缘？听说，你在咱们老家，还搞了个什么鱼馆？” 坐到了熟悉的椅子上，马辰此刻，俨然不再是什么小吏，而是青天大老爷，恍如一言便能决李长寿生死。 李长寿自也故意满足了他这等变态般的掌控感，忙卑微赔笑道：“大爷，都是运气罢了。小的鱼馆过几天开张了，还请大爷您有空时，一定要来赏脸尝尝味道哩……” 说话间，李长寿已经不动声色的将近一两的碎银子，摆在了马辰眼皮子底下的桌上。 此时，虽然大明的铜钱在铁山，包括整个朝鲜都一样吃得开，但银子显然是更为硬通的硬通货。 这等场合，自然也不可能送铜钱的。 马辰愣了片刻，眼神中陡然露出了一抹贪婪，旋即不动声色的便是将这银子收进了袖子里。 他这等杂门小吏，就算有外快，却又何尝碰到李长寿这般豪爽的？ 两人缓了片刻，马辰又恢复了高高在上，言语间却是对李长寿有了几分亲昵，笑道：“二子，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且安心等上几天，我会尽力帮你安排的。倘若有实缺了，必定会第一时间知会你。” 李长寿忙故作千恩万谢，神情间却有意无意的有了犹豫，有点尴尬的杵在了当场。 “嗯？” “二子，还有何事？” 马辰登时有些皱眉，颇为不悦的看向了李长寿。 官不大，官威却是不小。 李长寿忙故作尴尬的陪笑道：“大爷，是，是这般。早上来时，卑下无意间听马叔说，大爷您这边，似是，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蒙大爷您不嫌弃，卑下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有着一把死力气的，愿意为大爷分忧……” “这个……” 马辰眼睛陡然一亮，转而又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一时似是拿不定决断。 李长寿自是不着急，卑微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恭敬等着马辰的回复。 其实，李长寿这一招，俨然是一步险棋！ 毕竟，千户所距离蛤蟆村并不远，马辰今天又要回家，是有大几率会跟马友书碰上头，且产生交流的。 但是，李长寿思前想后，却还是决定走这一步险棋！ 理由有几点。 一，马友书与马辰之间的父子关系，怕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融洽，即便是爷俩一起‘扒灰’！ 二，经过这一会的相处，李长寿已经明了，马辰这厮是个阴翳又高傲的人，想来，即便他不知道他老子马友书与刘家娘子的事情，却必定是想着胜过马友书一筹的。 换言之，若不到万不得已，马辰绝不会去求马友书，让自己的尊严被肆意践踏！ 三，也是最关键的。 金爷的无意间到来，对李长寿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 若是能尽快撕到马辰的痛脚，依照金爷的性子，怕，根本就不用李长寿怎么发力的…… 这便是传说中的‘祸水东引’，亦可叫‘借刀杀人’！ “二子，听闻，你是从宽甸回来的？怎的，现在那边怎个样了？” 正当李长寿都等的有点不耐烦、刚想开口再试探马辰的时候，马辰却忽然说话了。 充满威严看向了李长寿的眼睛！ 第57章 愈发波云诡异的局势 “二子，这么说，是那杨家庄的杨黑子，逼着你断后，才让你们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的？！” 小公房内，马辰犹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 李长寿此时后心里早已经渗出了一层白毛汗。 本以为，马辰的事情，至多是他手脚不干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烂账，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父子拉下马来，后续再慢慢清算便可！ 却怎想到…… 马辰这龟孙子，竟然与宽甸深山的‘财宝案’有着牵扯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冷静下来。 ‘宽甸财宝案’，看似幽深莫测，实则也没有那么复杂。 简而言之。 再复杂的计划，终归是要有人去执行的。 恰巧不巧，身为与前线最近的后方，其中那些探子、卧底，与千户所这边有所牵扯，再正常不过了。 而像是马辰这等人，平日里就算有外快却绝不会有这等大外快，但本身的底子又并不算弱。 如此。 一旦有什么切口，让他这等人得知了这等机密，又岂能不动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 “二子，怎的，没听到我问你话吗？！” 这时，眼见李长寿有点发愣，马辰陡然又加重了语气。 李长寿也迅速回过神来，又岂能不明白马辰的鬼心思？ 止不住愤恨道：“大爷，您不说这事儿我还不来气，狗日的姓杨的，太欺负人了啊！可惜，那老狗死在宽甸老林子里了，若不然，老子非得揍爆他的狗头！” “你怎么知道他死在宽甸老林子里了？” 李长寿话音刚落，马辰忽然玩味又神秘的高高在上道。 “额？” “大爷，您，您啥意思？” …… 不多时，当李长寿走出马辰小公房的时候，周身都是湿漉漉的，几乎要湿透了。 饶是此时天气炎热，可马辰的小公房，分明处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最背阴处…… 李长寿是真的没想到，马辰区区不入流的微末小吏，胆子竟然这么大，更是这么肥，这么明目张胆的…… 不过，这厮虽只是绣花枕头，却也并不是那么废物，具体的详情与核心，还要两人都回到蛤蟆村后再谈。 但回蛤蟆村后，有马友书这老瓜瓢在，变数就多了哇……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焦躁。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现行规则已经运行了这么久，就算其疲惫，就算其早已经是‘危房’，但是，在这般大环境下，你想将其推倒，又怎是那么容易的？ “咦，李老弟，你今日怎有空也来千户所了哟？” 正当李长寿闷头思虑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人颇为惊喜的呼喊。 李长寿忙看去，不由一愣，片刻忙笑道：“崔老哥，你今日怎也来这边了，可是有甚公务？哎，瞧这事儿闹的。这些时日，本想找老哥您一起好好喝顿酒的，却不料，您一直不在蛤蟆村里，搞的小二我也好难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蛤蟆村的副百户崔宝亮。 当日，李长寿回村时，崔宝亮还和马友书一起过来迎接李长寿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崔宝亮一直没在蛤蟆村，神神秘秘的，李长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相比于人老成精的马友书，今年也就四十出头的崔宝亮卖相就要好多了，不仅温文尔雅，见人便带着三分笑意，说话办事也都是让人如沐春风。 奈何。 有马友书这个地头蛇在，崔宝亮即便是副百户，在蛤蟆村却也没有什么实权…… “哈哈。” “二子，你这话可是作践你老哥哥了哟。这不是你大侄子在铁山那边有点破事嘛，老哥哥我便去了几天，找人拖关系的，总算是把事情给平下来了。” 崔宝亮哈哈大笑，瞧了瞧四下无人，忙又笑嘻嘻的压低了声音道：“二子，好不容易凑一起了，中午，老哥哥我做东，咱爷们走一个？” 李长寿中午本来是想请金爷的，但看崔宝亮此时这般模样，李长寿隐隐也捕捉到了什么，转而便是下定了决断。 忙陪笑道：“看老哥哥这话说的，要请也得是小二我请客才是嘛。这样，老哥哥，一个时辰后，咱们哥俩在衙门后门碰头，如何？” 崔宝亮也没想到李长寿居然这么懂事，当下也是大喜，忙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与崔宝亮分开，李长寿一时更为幽深，眼神如渊般不可测。 果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 “爷，千户爷忙完了，招呼您过去呢……” 还未等李长寿好好理理思绪，那门子老哥便是急急跑过来招呼李长寿。 笑着与门子老哥说了几句话，李长寿也不敢怠慢，快步来到了这边的千户官厅。 高大宽敞的木制官厅里，金爷居然还没走，还在跟这位王千总说着什么。 李长寿行完了礼，金爷不由笑道：“老王，瞧见没，这便是我跟你提起的小兄弟小李子，他父辈不仅跟将爷莫逆，这小子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那。” “哦？” 或许是金爷到来的关系，王千总的心情明显也不错，笑着看向李长寿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嘛。既然都是将爷这边的，那咱也不是外人。” 说着，王千总又笑着看向金爷道：“老金，我一看这小李子，便是想起了咱弟兄当年哇。既然是自己人，这肥水自也不好再流外人田了。那拐子头那边的差事，依我看，不若便让小李子去吧。” “这个……” 金爷一时却有些发楞，思虑了片刻，忙看向王千总道：“老王，这事儿不好吧？小李子究竟还是太年轻哇。再者，现在这般状态，拐子头虽然鸟不拉屎，但究竟在后方。想来，争的人肯定不少。怎能让你太为难？” “哈哈。” 王千总哈哈大笑：“老金啊老金，你我弟兄，多少年的交情了。怎至于这般生疏？有问题咱们便解决问题嘛。至于其中事务，有我在这边盯着，谁又敢多说什么？” 说着，他又更为深邃的看向金爷道：“老金，拐子头看似偏僻，鸟不拉屎，奈何，位置却是颇为不错。万一后面真有个啥变数的，也是咱爷们自己多留条后路嘛。” “这个嘛……” 金爷想了想，却还是没有轻易表态，明显是在权衡利弊。 看着似是云山雾绕的两人，李长寿面上呆萌、装着什么都不懂、一切听指挥的模样，心底里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两人说的东西，有点炸的哇！ 难道，上面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整个铁山，都要收缩防御了？ 这他娘的，本来就不太明朗的局面，怕是愈发波云诡异、不可捉摸了呀！ 第58章 副百户崔宝亮 是否让李长寿去那什么‘拐子头’，王千总和金爷扯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定下来。 这时，却又奴仆过来招呼，酒菜已经好了。 王千总笑着招呼李长寿也留下来吃饭，便是与金爷招呼一声，先行离去换衣服了。 待厅内只剩李长寿两人，金爷登时笑眯眯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金爷的意思？ 忙炸裂般小心问道：“金爷，亲爷嗳，这，这到底是咋回事，您可别吓唬我哟……” 金爷显然早就料到了李长寿这般反应，却是哈哈大笑，随之却示意李长寿到他身边去。 李长寿四下查看，发现没人，忙小心来到了金爷身边。 金爷这才低着声音，低低对李长寿说起了最近各方位的波动。 李长寿听了没几句，脸色便已经是大变，直如坠冰窟！ 到此时，宽甸战事虽还没有落败，毛文龙也即将要回来了，但，后金那边却有更不利的消息传来。 此时，后金正值巅峰鼎盛的大贝勒阿敏，已经率领上万的铁骑，急急赶往宽甸一线，赶到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明面上，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在暗地里，一股风向已经飘起来。 大家虽然不敢明说，却都会用脚来投票。 换言之，大家都不想在这后方的前沿呆着了！ 有关系有门路的，自然是拼命找关系拖门路，期待能调到更为安全的真正后方。 而在这个过程中，说‘商机’也好，机会也罢，便都是出来了！ “二子，怎的，你想不想去那拐子头？你若想，今天我便帮你把事情定下来。如何？” 金爷说着，笑眯眯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面上满是感激的纠结，心中却早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触目惊心！ 简直是触目惊心那！ 李长寿一时都有点为毛文龙可悲了…… 像是毛文龙这等枭雄一世的顶尖豪杰，怕也想不到，他治下的安泰祥和中，已经变成这模样了吧？ 但李长寿更明白，金爷这等人，无利不起早！ 他会这么轻易便把这等美差交给自己？ 别做梦了！ 一旦自己真按金爷和这王千总的安排走了，以后，怕是要被他们死死摁住，只能成为他们的傀儡和传声筒啊！ “金爷，您对卑下的大恩，卑下真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万一啊。只是，只是卑下老娘最近身体不好，卑下又在老家开了个鱼馆，投了不少银子，这……” 李长寿忙是纠结的看向了金爷。 “嘿，小李子，你个小崽子，心眼可以的哇。这么快居然置办起家业来了？” 金爷何等精明？ 一听李长寿没了银子，话题便不再往这方面引了。 李长寿自也心知肚明，想了想，忙又道：“对了，金爷，还有一件事，卑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啥事？” “咱爷们还有啥不能说的不成？” 金爷老眼登时一亮，急急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故作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艰难道：“金爷，是一笔怕至少不下百两银子的买卖！但具体如何，中午，我还有个同僚，要仔细打探一下！若金爷不着急，晚间，我请金爷吃一顿，咱们慢慢说，如何？” 看着李长寿漆黑眸子里那等压抑着的幽深，金爷又如何还不明白？ 忙是笑道：“小李子，你只管去办你的正事便是，老王这边，我来帮你兜着！但是，有一点，你得整明白了。乌七八糟的烂事，咱爷们可不能沾！” “嘿，放心吧，金爷，卑下省得的！” …… 当李长寿在衙门后门去崔宝亮会面的时候，周身早已经湿的透透的，不说跟水里捞的一般，却也差不多了。 崔宝亮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一边将李长寿向他很熟的一家小酒馆引，一边低低笑道：“二子，你小子可是深藏不露啊。竟然跟咱们千总爷的贵客莫逆！” 李长寿此时又焉能不明白，崔宝亮这厮，最近这些时日，八成都是在千户所这边活动了。 这次他俩说是偶遇，却又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八成！ 这个‘衣冠禽兽’，心里已经有了好盘算。 “哥哥嗳，您可别寒颤我了哟。我小二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怎敢跟爷们莫逆哟。不过是前番在前线相熟，跑跑腿而已。不过，哥哥，这次，小弟我倒是真听到了一些消息哇……” 一路来到了酒馆，找了个僻静的雅间坐下来，李长寿和崔宝亮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果然不出李长寿所料，崔宝亮这衣冠禽兽，早就捕捉到了这股风向的变化，一直在筹备着什么。 且，字里行间，他俨然有着不弱的把握。 李长寿自也是捕捉到了，这厮，必定是有了什么大依仗！ 乃至，极有可能，他已经打通了王千总那边的关系！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宝亮犹豫片晌，终于开始对李长寿抛出了正题：“二子，你感觉，咱们马百户如何？” 来了！ 李长寿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心底里却是止不住一阵翻腾！ 借着酒意，李长寿几乎没有犹豫的，当即便故作不胜酒力的低声啐道：“老哥哥，艹他娘的，有一件事情，我闷在心里已经许久了，却一直不敢跟人说！今日，与老哥哥这般投缘，我二子也不想再藏了！” 说着，李长寿如狼般盯着崔宝亮的老眼道：“哥哥，别看这姓马的面上人五人六的，可！我怀疑，去年，我爹他们几十号人，在宽甸出事，就是这老狗动的手脚！为了这件事，此役我去宽甸，还特意探查过许多！奈何，始终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哇……” 说完，李长寿一口闷掉了杯中酒，简直痛心疾首！ “哎……” 崔宝亮这时也用力干掉了杯中酒，长叹息一声，无比苦涩的道：“二子，今天我找你，就是为的这件事！本以为，你还不知情，不曾想，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哇。” 他说着，给李长寿倒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涩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啊。我当时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却不曾想，姓马的这条老狗，竟然会这般歹毒哇！直到你爹他们都进了山，我这才回过神来，可再想去提醒他们，已经是晚了啊……” 说话间，崔宝亮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样痛心疾首。 李长寿心中大骂这狗尿不骚的王八羔子，可面上，却愈发与崔宝亮同仇敌忾。 待又喝了几壶酒，崔宝亮似也有点不胜酒力了，直接与李长寿勾肩搭背的道：“二子，咱爷们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哥哥我也不瞒你了。咱都是爽利人，谁要是再耍心眼，谁就是狗艹的！” 说着，他愤恨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道： “二子，哥哥我在蛤蟆村这几年，到底过得是啥日子，你想来是知道的。 也不瞒你说，我已经跑通了千户所里的关系，不日，就将调到更安全的后方去任职。 但是，二子，那姓马的还活的好好的，老哥哥我心里不痛快，不痛快哇！” 第59章 多一次选择的机会! 安静的小酒馆里，李长寿和崔宝亮皆是满身酒气，四目相对。 饶是李长寿早就猜到，崔宝亮身为马友书的副手三四年，手里必定有能摁死马友书的把柄。 却又怎想到，崔宝亮居然握了这么多，且要灭马友书的‘一户口本’…… 更让李长寿感觉到可怕的是…… 马友书家里，明明连个丫鬟婆子都不舍得顾，却至少有上千两的家财！ 乃至，马辰这边自以为高明的那些勾当，也已经被崔宝亮摸到了线…… 而至于崔宝亮为何会在此时这般时候跳出来，要找他李长寿来合作，目的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这厮，究竟还是不敢赤膊上阵、真正跟马友书走正面，想让他李长寿来当‘这杆枪’！ 说白了，对于此时的李长寿而言，他并不排斥当.枪！ 毕竟，别看李长寿已经有了一些功绩，一些资本，勉强可以依为立身之本。 但！ 每个人都须得明白这世间最浅显、却总会有无数人刻意便是忽略掉的道理： ‘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世界在运转的过程中，就像是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机器！ 你盯上了某个位置，想要过去，那就意味着，有人必须要离开，给你腾出这个位置来！ 可这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东西，焉只是头破血流的问题？ 那必定是不死不休哇！ 此时，若是能借这个当枪的机会，一举扫除掉周身的诸多桎梏，赢得更大的空间和资源，哪怕这玩意会有着一定的后遗症，留下不少隐患，李长寿也绝不会犹豫的！ 半晌，李长寿狠厉又狰狞的低低啐道：“哥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已经到了这般，不把这姓马的搞死，我李长寿，又凭甚为人子？我爹和我哥的遗骸，到现在都没有拿回来啊……” 说话间，李长寿狰狞的同时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哥哥，此事，你放心，只要哥哥你出手了，我必为马前之卒，将这姓马的杂种全都弄死！” “好！” “有二子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就这三两日吧，等我的好消息便是！不过……” 说着，崔宝亮忽然一滞，再次检查了下周围环境道： “二子，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哥哥也不瞒你。那姓马的老不死，相当狡猾！他的银子，都藏在一个秘密地方。这几日，你须得尽快将这个地方找出来！你能明白哥哥我的意思嘛？” …… 与崔宝亮分别，李长寿再次回到千户官厅等金爷。 到了此时这个程度，很多东西，其实已经趋向于清晰了。 ——有人要搞事！ 但。 若真说马友书这老瓜瓢没甚防备的…… 李长寿却也绝不信！ 但人生就是这般。 正如李长寿很久之前便明白的那个道理，当有些选择来临的时候，你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虑、去踟蹰的。 哪怕李长寿是穿越者，且周身发生了强大异变！ 每当碰到这种时候，李长寿的选择也很简单，凭着感觉开道——干就完了！ 真要出现什么不可测的后果，那也是他李二命不够硬，愿赌服输而已！ 然而出乎李长寿预料之外的是—— 本以为今下午崔宝亮必定也要在千户衙门里活动，却不曾想，李长寿盯了半个时辰，这厮却这一直没有再露过面。 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猫着了。 正当李长寿想去找那门子老哥打听打听情况，金爷这边却是得了闲，派人过来招呼李长寿。 等李长寿到了地方才发现，金爷已经在千户所中院的客房里安顿下来。 这俨然说明了许多问题。 已经这般，李长寿自不会再墨迹什么，让金爷察觉到什么不快，当即便是把崔宝亮的事情，低低叙述出来。 几乎没有什么隐瞒。 随之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这蛤蟆村村长的宝座！ 金爷闻言。老眼中不由直放光，嘿嘿笑道：“小李子啊小李子，我就说嘛。你个小瘪犊子，怎是那省油的灯？！这事儿，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有啥事，都有爷我在后面给你兜着！但须得记得一件事，有些东西，必须要慎而又慎！不能让人抓到甚的把柄，懂吗？” …… 就算金爷的话说的漂亮，似是很鼓舞士气，李长寿却又怎会真的当真？ 两片嘴皮子一动，有什么成本吗？ 翻过身去便不认账的事情海了去了！ 这边，三姑、墩子他们早已经买好了李长寿需要的各种调味料，加之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物什，足足摆满了两大辆地排子车。 李长寿过来后也不废话，直接招呼离开。 可李长寿一行人刚刚出了千户所的破土胚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是追了过来。 竟然是马辰！ 马辰此时已经换了一身书生青袍，骑着头很俊俏的小毛驴，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高高在上的对李长寿道：“二子，还真是巧啊。既然如此，咱们便一道回去吧。” 李长寿本来便正想着，怎么找由头继续试马辰，或者说试马家的底子呢，自然是并无不允，当即便笑着讨着巧与马辰攀谈起来。 饶是马辰此时隐藏的很好，但李长寿却早已经看出来，这厮，压力有点大的！ 一路回到蛤蟆村，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远处，海天一线，几如世界的尽头一般，蔚为壮观。 这一路上，马辰虽再未对李长寿透露出什么核心消息，但透过一些细枝末节，李长寿已经判定出： 马友书可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换言之，马友书背后，同样有着不弱的底子！ 想想吧。 这老瓜瓢本就是个老人精，年岁这么大了，加之他是从东江起事时，便最先加入的那一拨人。 即便此时并没有到什么高位，老痞子老混混一个，但他一直保持着‘清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自律的。 又岂肯任人宰割？ 八成！ 此时这老瓜瓢已经收到了、今天自己跟崔宝亮在千户所会面的消息。 但如果说之前，李长寿还有点害怕马辰与马友书交流后会怎样，暴露他李长寿太多东西。 可到了此时，李长寿又怕个毛线的？ 乃至，这俨然是给了李长寿一个‘多选择一次’的机会！ 果然。 当李长寿陪着马辰刚进到蛤蟆村的土胚墙里，便看到马友书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了，有些诧异却又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第60章 ‘枭雄\’的含义! “来，二子，别客气，咱爷俩再走一个！哎呀，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老马老糊涂了。这些时日了，竟没把二子叫家里来吃顿酒。” 蛤蟆村。 占地不算小，宅子却又小又破的马家。 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七八个好菜，马友书亲自为李长寿倒酒劝酒。 前世时，李长寿酒量便很不错，更况乎是此时身体变异之后了。 别看中午时李长寿与崔宝亮已经喝了不少，但不管是此时酒的度数还是李长寿的酒量，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李长寿却是故作装着要宿醉、不胜酒力的模样，连连求饶道：“马叔，不成了，真不成了，再喝，小二我真要趴下了哇……” “嗳~。” “这是哪儿话？二子，咱是爷们，爷们哪能说自己不成？来，干了这杯，你陪叔好好说说话。” 正当李长寿跟马友书喝的热火朝天的时候。 里屋里，马友书的婆娘王氏一边小心看着这边，一边低低数落着马辰：“老大，你跟你爹犟个甚？再怎么着，他也是你爹，难道还会不管你么？今晚，有啥话，你要跟你爹说开了，省的被小人钻了空子！” 马辰面上点头，心底里却明显不以为然。 知子莫若母。 一看马辰这模样，王氏肺都快要被气炸了，她，她怎么就生了这么头犟驴啊…… 奈何，究竟是最疼爱的大儿子，王氏只能强忍着不爽道：“今天这事儿，你不说，为娘去说，为娘我总不能看你掉坑里啊……” 看着王氏眼泪都掉下来，马辰也有点慌了，忙道：“娘，不，不至于吧。一点小事而已啊……” “小事？” “你还敢说是小事？” 王氏举起巴掌，就要往马辰的脸上呼下来。 但看着儿子俊俏的脸孔，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她巴掌举到了高处，止不住又落了下来，哭泣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哇，今天，你舅都派人过来说了，那李小二，跟崔宝亮那畜生喝酒了，你还说没事？！” “什么？” 马辰一时肺都要被气炸了，俊俏的脸孔登时涨的通红：“这个畜生！亏我还这般信他，他竟然敢阴我？！” 马辰急急就要冲出来找李长寿拼命，却是被王氏死死拉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低低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现在跟那小畜生撕破了脸，能有你好果子吃吗？这事儿，还得你爹来！还有！” 说着，她愈发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马辰道：“你，你是不是跟刘春家那个小骚狐狸有事情？” “我……娘，没有，绝没有，没有的事嘛。这是谁在乱嚼舌头根子？老子非给他割了不成！” “唉哟，我滴老天爷啊，你个畜生啊，还说没有？真当你娘是瞎子吗……” …… 虽说里屋的隔音很好，母子俩说话也不算大声，又有马友书这老瓜瓢一直在牵制着李长寿，以为李长寿喝多了。 但这一家人并不知道的是—— 李长寿此时的耳力，俨然又有着不少精进，加之母子俩明显情绪激动，李长寿不说听全了这母子俩的对话，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马友书显然并不知道李长寿此时的状态，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长叹息一声道：“二子，哎，你，你是不是在怨我，怨你爹他们战死的事情，跟我有关？”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心道，正戏来了！ 面上忙故作惶恐道：“马叔，这，这怎会？我爹他们就是纯倒霉，碰到了鞑子主力，怎能怪得了别人呢？” “呵呵。” 马友书摇头苦笑：“二子，跟你叔我，还用这般打马虎眼吗？算了，这件事，早晚要告诉你，我便直接跟你明说了吧！” 说着，他便低低对李长寿叙述起来。 “这，这……” 李长寿一时直目瞪口呆。 俨然，在马友书这个版本里，李长寿父亲李福泰等人的死，跟他们马家非但没有任何关系、皆是崔宝亮的锅不说，马友书在李福泰他们临行前，还特意提点过一些。 “二子，我听说，今天在千户所，崔宝亮那个畜生，找你了？” 看着李长寿一时回不过神，满脸惊恐，马友书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李长寿心里早有预料，面上却故作一个哆嗦，忙道：“叔，你，你怎知道……” “呵。” 马友书冷笑：“二子啊二子，你叔我好赖不计，在咱们蛤蟆村也这些年了，当年，毛大帅刚起事的时候，你马叔我便在三岔河，跟了毛大帅。你不会真以为你马叔我，是个烂柿子，谁也能踩上一脚吧？” “不是，马叔，我……” 李长寿还想解释什么，马友书却直接摆了摆手，道：“二子，叔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吧，这蛤蟆村，我也呆够了哇。那风向你想来也知道了。但是，叔我告诉你，这玩意吧，都他娘的是扯淡！真以为咱们东江军都是吃干饭的吗？” 说着，马友书恍如换了个人，霸气的看向李长寿道。 见李长寿被震住了，他又柔和了点，笑道：“放心吧，二子，多了你马叔也不敢说，但，三五年内，咱们蛤蟆村，必定是固若金汤！可惜啊，你马叔老了，也想换个好地方去养老。你要是愿意帮着崔宝亮那畜生呢，这些话，便当是你马叔没说。可——” 他话锋一转：“你要是信得过你马叔，愿意跟你马叔站在一边呢！你马叔现在便可以跟你保证，不仅把你提到正儿八经的把总位置上，这蛤蟆村，也必将完好无存的交给你！你是你爹的种，现在，又是你们老李家的独苗了，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哇……” …… 离开了马友书的家，李长寿面上看着只是个寻常醉汉，可此时若有人能到李长寿身边仔细看—— 怕是不太难便是能发现，李长寿的周身，早已经被汗水湿的通透通透，完全就是水里捞出来的…… 三姑等人早就在不远处等候多时，看到李长寿这般，赶忙急急迎过来，架起李长寿便往‘天下鲜’新宅那边送过去。 嗅着三姑身上最熟悉的处子幽香，李长寿面上狼狈，心底里却逐渐开始安定下来。 今天这一天的时间，看似寻常，舞台也是极小，可，其中那等刺激与惊悚，怕不下于什么夺嫡、逆转之流哇！ 李长寿此时也终于有些明白了，‘枭雄’这个词的含义！ 并不是他们生来便是！ 而是—— 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的太多了，可能这等事情还未真正发生，刚刚有苗头，他们便已经察觉，并且能从容的做出应对了！ 一路回到鱼馆，任由三姑和月姬、芍药几女把自己扶到床上，脱了衣服，乃至是擦拭了身体，李长寿看似是疲惫宿醉的不成模样，便宜都占不了一分了，心底里却是蓦然的来了个机灵！ 他忽的想到，马友书的‘小金库’，有可能藏在哪里了！ 第61章 夜探‘寡妇\’门! “轰隆！” 凄厉的炸雷声中，暴雨倾盆，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在一片氤氲的苍茫中。 恍如这不甘心的雨季，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蛤蟆村破败的土胚墙外。 一个略有瘦弱却异常矫健的身影，恍如一只狸猫，无比轻盈的便是越过了土胚墙，竟自消失在了村子里的黑暗中。 不理会浑身都被雨水湿的通透，李长寿眯着眼睛，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宅院之前。 旋即，便顺着院门口的那颗老枣树，轻盈一跃，已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院子里。 这里，赫然便是那刘家娘子的家。 此时，将将子时中出头，对正常人来说自然算是很晚了，但对‘并不正常者’而言，这显然正值佳时。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辰那憨货被他娘给看住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刘家娘子这边，虽是并未熄灯，屋里却是没有男人。 李长寿来到她的窗边小心探查，发现，她明显很害怕外面这等炸雷，正在生闷气。 看着灯火下幽幽映在并不甚高档、却也不算差的屏风上的倩影，李长寿微微摇了摇头，想起了当年杨广的那句名言：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探查了片刻，李长寿便不再理会她，小心在这院子里探查起来。 说起来，李长寿之所以能在这刘家娘子家里这么顺畅，几如无人之境，怕是也多亏了刘家娘子这等‘潇洒’。 正所谓‘做贼心虚’。 像是寻常的庄户人家，九成九都是养狗的，好赖不计，一旦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总算是能叫唤两声，为主人提个醒。 但刘家娘子这活…… 显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的…… 可你要说她是‘半掩门’，却也不太对…… ‘轰隆隆’的炸雷声中，正乌七八糟的想着，李长寿却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院子新院的地窖子入口！ 之所以陡然想到这里，李长寿俨然不是白来的。 前番，与胡忠军、马勇、杨老四他们闲聊的时候，李长寿便得到了一个很关键的消息，当时却未曾太过当回事。 但此时再想起来，这个消息，太关键了！ 像是这种农村，翻新宅子绝对是大事，而且很容易便是惊动全村的大事。 其实此时与后世皆一样，但凡是有能力的人，谁不想把老宅修的风风光光，贵气逼人，又羡煞旁人？ 奈何，各人条件不同，有这个能力的显然是寥寥无几。 具体到蛤蟆村，因为行情以及时势的关系，最近这一两年间，唯一正儿八经的翻新、翻盖过宅子的，除了李长寿那新鱼馆，便只有这刘家娘子一家了！ 正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依照马友书那‘老扒灰’的性子，他难道会把他的财宝，直接放在自己家的地窖子里？ 别做梦了！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这等老狐狸？ 而前番，李长寿是清晰听到过刘家娘子与马友书对话的。 已然是明白，这女人，或许会勾男人，水性杨花，但却也并不是太过歹毒，至少不是潘金莲那等谋杀亲夫的。 当然，也或许是时候未至也不一定…… 但起码在此时，你说她有小心思可以，但你说她真有什么大志向，野心多大，那俨然并不公允。 恐怕，一旦她有了这等‘大志向’，依照马友书这等老瓜瓢的性子，那她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综合各方面原因，李长寿猜测，马友书有不弱几率，会利用这刘家娘子！ “我艹！” 但很快，李长寿止不住低低啐了一口。 这地窖子口的盖子有两层不说，里面那一层还是铁质的…… 更过分的是…… 这铁盖子还上了锁的，且这锁还颇为结实…… 若是李长寿有锤头等工具，直接撬开显然并不是太难，奈何，他现在并没有…… 但这地窖子的模样，却也让李长寿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看样子，他的感觉对了！ 这地窖子里面，怕是有古怪的！ 怎么办？ 饶是大雨倾盆，可李长寿一时急的汗水都止不住冒出来。 虽然此时强行硬干，并非是不可能，但，这一来，肯定会留下痕迹。 依照马友书的性子，怕转眼就能发现不对！ 可若不用强，又该怎么打开呢？ 李长寿不顾周身早已经淋的不像人样，落水狗都不如，忙是小心查看这把锁。 发现。 这是很原始的那等机关。 只要有根铁丝，他捣鼓几下，怕就能搞开。 奈何…… 此时这般，又去哪里找铁丝？ 无奈之下，李长寿只能用笨拙的匕首试试，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根本就不可能的。 李长寿一时急的汗水更暴虐的往外翻涌。 狗几把的，难道，要因为这区区一把破锁，便坏了大事吗？ 这也太憋屈了哇…… 但正当李长寿着急之间，外面的院门忽然传来响动。 转而，院门便是被人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是落汤鸡一般急急冲了进来，不是马辰那憨货又是哪个？ 他很快便是小心关死了院门，又急急冲到屋门那边，屋子里登时便依稀传来男人的解释和女人的抱怨。 但转而又化成了暴虐的荷尔蒙燃烧…… 仔细听了屋子里的状况片刻，李长寿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眼前这般，着急俨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李长寿清晰的记得，后世，有位大人物，有句很朴素却是相当实用的至理名言：“每逢大事有静气！” 随着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李长寿也逐渐回忆起后世一些小毛贼的做法。 他们碰到这般状态，一般都是用铁丝的。 可，有些讲究的，也会用橡皮泥之类的东西，先做个模型，然后再配一把钥匙！ 李长寿此时肯定没有橡皮泥，但周围的泥土却是遍地都是。 而且，黏性明显还不错的…… 不理会屋子里的烈火干柴，李长寿很快行动了起来。 小心试探了几次后，终于是把模型做出来。 然后，又从旁边的柴房里，找了块上好的松木，依照着模型，小心雕刻了起来。 等这钥匙终于做好了，李长寿只觉比大战一场还要更累更疲惫的。 但小心把钥匙放到了锁里，稍稍一用力—— “啪嗒。” 便只听一声轻响，这个看着结实，实则结构很简单的大锁，已经悄然被打开了！ 第62章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潮湿又闷热的地窖子里，李长寿小心的举着一个简易的小火把，眉头却已经是皱成了‘川’字。 本以为，这地窖子这般隐蔽，必然是有玄机的，哪曾想，这里面，竟是些破球烂蛋了…… 许多菜都烂的不成模样、臭的跟翔一样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难道，马友书没把东西放这儿？ 这刘家娘子，不过只是个纯粹的玩物金丝雀儿？ 李长寿一时皱眉不语，继续强忍着地窖子的恶臭。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仔细探查。 “咦？” 不多时，李长寿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忽然发现，一个破木柜子附近，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而且，这个位置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干净那么一点。 “吱嘎。” 当李长寿小心移开这个破木柜子，嘴角边终于是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个新的铁盖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同样有锁，但有了前面的经验，李长寿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是将其打开来。 等李长寿顺着下面地道般的空间，往下至少又延伸了五六米的空间，来到了正地方之后。 火光涌动间，便是李长寿都是用力瞪大了眼睛！ 只见！ 也就七八个平方、周围都撑着结实木桩的空间内，赫然整齐的摆着三口明显历经了不少岁月的小木箱子。 一口上了锁，两口都没上锁。 小心打开其中一个没上锁的，李长寿的肾上腺素也止不住暴虐飙升！ 里面，赫然是大半箱子碎银子、珠子、首饰之类。 单这一个，怕就得值个三四百两银子的！ 李长寿忙打开另一个没上锁的，也是差不多模样。 当李长寿把目光移向第三个上了锁的，心中已经了然！ 八成！ 里面是带色（shei）的宝贝了哇！ 强自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李长寿嘴角边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高高的弧度。 直接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下来，取出了里面的白内衣，又迅速用周围的泥土染脏染黑，便是从巷子里往外收拾起了银子。 但李长寿却并不贪心！ 两个箱子里，他只收了一层多点，也就占每个箱子的四分之一左右，差不多能值个二百来两银子！ 很快，李长寿便是悄然退出去，消失在了这茫茫雨夜中。 然而。 没多久，他忽然又从他家原来老宅的方向，折了回来…… …… “咯咯，大懒虫，让你喝这么多酒，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次日，都快到午时了，李长寿忽然感觉自己脖子里止不住的痒，穆然睁开眼睛，发现是三姑正在搞怪。 虽然被吵醒让李长寿有点小不爽，但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至少捞到了马友书五六百两银子，且痕迹都已经处理的极为干净，再加之眼前娇嫩可人的三姑，那勾人的纯纯处子幽香，李长寿的心情瞬间便是好到了极限。 正如川渝那句老话：“胆大的骑龙骑龙，胆小的骑抱鸡母！” 马没野草怎么肥？ 人没横财怎的富？！ 再加之马友书这些银子，俨然并不是什么太干净的，他李长寿取之，不过也是替天行道，未来用之于民罢了！ 正当三姑还要骚扰着李长寿，想让李长寿起床的时候。 “呀……” 转瞬，三姑忽然止不住一声低低娇呼，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动也不敢动，俏脸却是直接红透了。 李长寿这货，居然已经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转而又拉到了他的被窝里…… “呀，我没看到，没看到，我的眼睛瞎了……” 但李长寿刚亲到三姑的小脸儿，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门口，忽然又传来女人羞涩的娇呼。 不是月姬又是哪个？ 只见她一边用力捂着眼睛，一边俏脸羞红，却就是没有丝毫要退出去的意思…… 三姑此时紧张的早已经窒息了，小身子完全僵硬了，死死的闭住了眼睛，缩在李长寿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李长寿老脸也止不住有些泛红…… 这他娘的，居然被抓现行了…… 看来，日后家里还是得多立点规矩才行。 但李长寿的脸皮何等之厚？ 转瞬便回过神来，笑着把三姑扶起来，嘲笑道：“早就说你不是对手，你还不信，非要跟哥比试，咋样，知道差距了吧？” 三姑陡然也反应了过来，急急便是反驳，洗清她与李长寿之间的距离。 李长寿却不理她，在月姬看不到的位置，狠狠在她小腰下的挺翘上捏了一把，问月姬道：“出啥事了？昨晚喝醉了，我好不容易偷次懒都不行，你们一个个轮着来？” 月姬也回过神来，忙道：“爷，是马百户来了，现在就在客堂等着您呢……” “嗯？” 李长寿眉头一挑，但转而便舒缓开来，嘴角边也微微翘起了一抹弧度。 本以为马友书还要再忍耐个三两天的，才会有所动作，不曾想，这么快便找上门来！ 显然。 崔宝亮那边有点猛的，让这老瓜瓢坐不住了哇！ 片刻，便是懒洋洋的起身来，平伸起双臂，招呼两女道：“来，帮我更衣！” …… “马叔，您可是贵客哟，人呢，一个个都是木头嘛，还不快给我马叔上茶，上好茶？” 看着李长寿明显还有不少残留酒意、眼皮都有些浮肿的急急出来招呼自己，马友书忙笑道：“二子，不是，贤侄啊。都是自家爷们，跟我还用这么客套吗？”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李长寿早已经识趣的把人都打发掉，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马友书也再忍不住了，低低道：“贤侄，昨晚叔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了？” 不待李长寿回答，他又施加压力道：“贤侄，你是选帮你马叔我，咱们以后好好发财，喝酒吃肉呢，还是选帮崔宝亮那个不成器的狗畜生，要跟你马叔我作对呢？！” “马叔，这个，我……” 李长寿面上故作纠结，心中却也不得不佩服马友书的果断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崔宝亮跟这老瓜瓢斗了这么多年，却依然没有斗的过他。 别看马友书此时人畜无害、憨厚老农一般，却究竟是当年跟着毛文龙从三岔河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那等面对危机的决断，又怎是崔宝亮这种明显没怎么见过血的‘花拳绣腿’可比？ 但这东西，马友书不抛出足够的筹码，他李长寿怎可能这般便被吓住？ 真以为他李二是吓大的吗？ 眼见李长寿的‘惶恐’中，眼神却是极为透彻，马友书又如何不明白，今天，他不出血，乃至是出大血，是说不动这个后起之秀的小后生了哇。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村子那边忽然来了好多官兵，好像千户大人都亲自来了，还有那崔宝亮也来了……已经到咱这门口了哇……” 然而马友书刚要对李长寿许条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小厮的惊呼，让人只听他的声音，便是止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了。 “什么？！” 马友书显然也没有料到，崔宝亮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猛的站起身来！ 第63章 惊变! “千总大人，马友书老贼正在此，还请您速速将其拿下，以正法典！” 李长寿与马友书一行人急急来到鱼馆门外，却正看到，千户所镇的一把手王千总，协同金爷，还有上百号兵丁，骑着十几匹马，全副武装，已经在鱼馆外摆开了阵势。 崔宝亮当即便是义正言辞的大喝。 而让李长寿瞳孔都止不住剧烈收缩的是—— 就在人群之中，马友书的婆娘王氏，他的大儿子马辰，还有马辰的另一个小厮，皆已经被五花大绑，满是脏泥的摁在了地上。 “爹，爹，救我，救我啊……” “当家的哇……” 一看到马友书出来，马辰哪还有之前的骄傲？当即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大哭。 王氏也是再扛不住了，嘶哑的嗷嗷直叫。 马友书周身早已经冰凉，哆哆嗦嗦的站都有点站不稳，恍如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哪能想到，崔宝亮出手居然这么快，更是这么狠这么猛的哇！ 天知道，这狗畜生到底憋这一天多久了哇…… 奈何，此时根本来不及想这许多了，马友书忙急急上前来，哆哆嗦嗦的对王千总道：“千总爷，这，这到底是怎的了？怎至于此哇……” “哼，怎的了？” 王千总不由冷笑：“问你自己吧！崔宝亮已经把你这些年的罪证，尽数呈上！你还有何言狡辩？！” 但王千总这话看似义正言辞，威势很猛，实则，力道却并不是太足的。 显然，他也在留有某种余地。 或者说，给马友书背后之人留面子。 这一幕，李长寿看出来，金爷看出来，马友书看出来，崔宝亮自也同样看出来！ 但忍了这么多年，几乎是拼上了性命，好不容易才走到此时，崔宝亮岂能看着这事情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也顾不得场合了，当即便是大步上前去，直接来到了马友书近前，厉声喝问道：“姓马的，你可知罪？！这些年，我蛤蟆村上下，到底有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甚至举族尽灭？！” “你，你血口喷人！！！老子什么……” 马友书一时也直要炸了，当即便是帕金森般大声反驳。 可还没等他说完，崔宝亮的质问又是连珠炮一般响起来，高高在上的正义着冷笑： “逆贼！ 你还敢狡辩？！ 真当这朗朗乾坤下，没了王法吗？！ 天启三年五月，李逢春一家，难道不是因你而死？还不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媳妇，人家抵死不从？ 天启四年一月，你借口过年之际，将上峰发来的饷银，私吞七成还多！就因其中知情人张老三无意间说了句话，你便巧立名目，生生将其逼死！ 天启四年三，唔……” 正当崔宝亮的气势就要达到高峰，将马友书撕的片甲不留的时候，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汗毛都要根根倒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 马友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哆嗦却是无比精准的狠狠的扎向了崔宝亮的腹心！ 老脸上的那等狰狞，完全就是恶鬼。 但他的气势也随之起来，暴虐的呼道：“血口喷人，血口喷人，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千总大人，我马友书，自三岔河便跟随毛大帅，这一路过来，活了多少性命？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能任由这等寸功未立的奸逆小人如此污蔑？千总大人，您要为卑下做主哇……” 马友书浑然不顾满脸满身的鲜血，更不顾已经痛苦的虾米般的崔宝亮，一边哆嗦着，一边跪下神来，老泪横流的对王千总大呼。 王千总，包括金爷，此时也是彻底傻眼了，简直回不过神来。 谁曾想，几如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此时居然出现了这等变故的…… 但崔宝亮已经被马友书做掉了，这事情，显然不可能再跟前面时一样了。 须知，马友书这厮，当年可是服侍过毛承禄毛将爷的啊！ 那毛承禄毛将爷是何等人物？ 那是毛大帅真正的心腹，东江的肱骨啊！ 此时，马友书把崔宝亮这个心腹大患直接做了，就算是被抓了现行，就算后面毛承禄毛将爷可能不想管这破事！ 可。 万一到时毛承禄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老马这人，还是有功的’，谁，谁还能真把这马友书怎么着了吗？ “嘶！” 鱼馆的木台阶上，李长寿也止不住的倒抽冷气。 今天这，马友书简直是活生生的给他上了一课啊！ 什么是果决？ 这便是哇！ 哪怕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老子把事情理干净了，谁又能挑出毛病来呢？ 就算人言可畏，可，话语权掌握在那些小老百姓手里吗？ 这让李长寿止不住想起了后世的那个经典段子：“解决不了问题？那把出问题的人解决了不就完了……” 细思极恐！ “噗嗤！” “唔，你……” 然而，正当众人都是各怀心思，迟迟不敢有所反应的时候，让人更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 旁边不远处都快要断气的崔宝亮，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忽然悄无声息的饿狼一般扑上来，猛的抽出他腹中染满了鲜血的匕首，无比狠厉的便是直接朝着马友书的胸口刺进去。 “老不死的狗杂毛，你以为你能瞒过天下人？告诉你，我崔某人，就算是死，也绝容不得你这等老鼠，屎……” 崔宝亮无比狰狞的死死撕住了马友书，那等满身染血的模样，厉鬼怕是都不如啊。 可想而知，他的怨念，到底是有多么恐怖！ 可眼见马友书已经不行了，颤颤巍巍的就要倒下，支撑他最后这口气的力量也差不多耗尽了。 但他死都不愿意放开手中的匕首，竟然下意识的往下一压，直接将已经快气绝的马友书压倒了地上，也彻底断了马友书最后一口气。 眨眼，两个血人，便同时倒在了鱼馆门口的血泊中。 只是…… 崔宝亮已经有些欣慰的闭上了眼睛，马友书却是死死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要爆体而出—— 死不瞑目！ 第64章 善后! 静。 天地间死一般的静，恍如连调皮的风儿也不敢再涌动…… 在场上百人，皆是面面相觑，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血泊中、却依然还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谁能想到，这本该、也完全可以通过正常路径解决的穷官司，竟然，演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李长寿的眉头也止不住紧皱。 这事情若传出去了，在场众人，谁又能讨的了好？ “都他娘的傻愣着干甚？！还不赶紧上前收拾？！” 果然。 片刻后，王千总便已经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那本来还尽在掌控的眉宇间，早已经被一团冰冷的冷冽团团凝固。 金爷此时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这事儿，他虽是‘路过’，很大程度上，‘连带责任’都不算不上，但账却不是这么算的。 一旦这事情传出去，他金爷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而正当李长寿急急的想着解决办法，目光不自禁便看向王千总的时候，王千总的目光，也正好转移到了李长寿这边。 双人，四目。 就这样看似悄无声息的汇聚在了一起。 李长寿此时早已经冷静下来，微不可查的对王千总点了点头。 王千总见李长寿懂了他的意思，心下不由也稍稍舒缓了一口气，转而又对旁边的金爷使了个眼色。 金爷也反应过来，呵斥道：“都他娘的傻围在这干甚？那谁，你们招呼些人手，去外围守着！艹他娘的，竟给老子惹骚腥事！” 金爷的几个随从也反应过来，忙是急急便去外围守着，防止再有人过来看见这一幕。 这一来，王千总的麾下也反应过来，‘哗啦啦’便是散去了一大票人，把周围的空间都控制住了。 李长寿此时其实是很不想把王千总和金爷这两尊‘丧门星’，请到他鱼馆里的。 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讲究了，忙是讨巧的过去，请两人进屋说话，随手又把身边的三姑等人尽数打发掉。 金爷和王千总相视一步朝这边过来。 但两人刚过来，李长寿便低低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王千总不由用力的一拍脑门子，啐道：“瞧我这脑子，都被这些杂碎气糊涂了！柱子，赶紧把人带过来！” 旁边，王千总的亲兵柱子也反应过来，忙是快步过去，招呼几人，直接堵住了正嗷嗷大哭的王氏和马辰的嘴巴，往鱼馆这边便是提溜。 很快，原本有些噪杂暴虐的时间，逐渐开始恢复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 “老金，此事到底该如何是好？这他娘的，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有大不妙哇……” 鱼馆中，王千总眉头紧皱，不断的搓着脸，哪还有外面时的巍峨？早已是满脸愁容。 金爷显然也没有太多办法，啐道：“这两个不成器的狗东西，谁他娘的能想到，他们搞出这一出哇……若不然……” 金爷说着，老眼中忽然露出一抹狠厉，压着嗓子低低道：“若不然，把这事儿，推到那些朝鲜盗匪身上，咱们谁也不得罪了！” “不可！” 王千总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老金，你他娘的是不是糊涂了？若有朝鲜盗匪，老子怕是更难受！” “这个……” 金爷也反应过来，面露尴尬。 因为前面东江与朝鲜人的诸多龌龊，在此时的东江，朝鲜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指标’。 在王千总的治下，出了朝鲜人的岔子，那不是把他往死里搞吗？ 李长寿本来不想掺和这等骚腥事，奈何，这事儿却生生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了，又怎能置身事外？ 片晌，李长寿低低道：“千总爷，金爷，前面崔宝亮找我的时候，说过，这马友书身价不菲，怕没千两也得大几百两，且现银不少！前面时他便委托卑下，查找这些银子。可惜，时间太短了，卑下刚回来便发生了这等事……不过，昨晚马友书请卑下到他的家里喝过一顿酒，卑下此时虽不能太确定，但是，似乎，似乎马友书的婆娘，对此事有所知情……” “嗯？” 李长寿此言一出，屋内的两个老男人，陡然冷静了大半，目光也竟自便汇聚到了李长寿身上。 “……” 李长寿心中有些不可言说的痛苦……但此时，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表述的了…… 就恍如当年的港片，小混混拿着砍刀在街头上大喊：“出来混，不是人砍我，就是我砍人……” 若不能尽快把这事情平息下去，最先遭殃的，俨然不可能是别人，正是他李二爷啊…… 李长寿此时也不说话，只是有些深沉的看向了王千总和金爷。 王千总和金爷都是老人精，哪怕李长寿此时不说，他们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的深意？ 大几百、乃至是上千两银子哇！ 还多是现银！ 担些风险，那还叫事儿吗？ 片晌，王千总嘶哑着嗓子，低沉的道：“小李子，此事，你能办妥否？” 李长寿心中的痛苦几乎到了极限，但面上却更为冷冽与坚定：“回千总爷的话，卑下至少有七成把握！但是，后续的事情，还请千总爷为卑下做主！！！” 听到最后李长寿斩钉截铁的冷冽，王千总和金爷登时都有些止不住的发寒。 这个小崽子，简直就像头狼啊…… 金爷忙打圆场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大火气？小李子，这事儿你现在便去办！记得，手脚一定要干净！” 李长寿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快步便是朝着鱼馆里面走过去。 看着李长寿的背影离去，王千总和金爷相视一眼，不由都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 一刻钟之后。 鱼馆前院一间存放杂物的杂物间里，李长寿看着眼前已经哭成泪人的王氏，叹息道：“婶子，好话我已经说尽了，我也尽力了。你若还不说，那二子我也真没法了，便只能去找大爷了。” “二子，别走！” 看李长寿就要离开，去寻他儿子马辰，王氏猛的起身来，一把撕住了李长寿的衣衫，瞪大了红肿的眼睛道：“二子，婶子，婶子跟你说了，你，你能让婶子活命，能让辰儿活命吗？” 李长寿眼见时候和火候都差不多了，点了点头道：“婶子，我尽力而为！但这事儿，你等下得跟两位千总爷直接说！” 第65章 事了! “竟是如此？！” 不多时，杂物间内，王千总和金爷眼睛里都是冒着精光。 却又同时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心中悲哀至极，却也来不及思量许多了，早就操在了手中的匕首，忽然猛地往前一捅！ “噗嗤！” “唔……” 饶是已经被李长寿扎透了后心，可王氏一时竟然还没死，还下意识转头过来，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面上冷冽至极，不见丝毫感情，心底里却是根本无言的苦涩，只能喃喃祈祷：“婶子，下辈子，投胎个太平盛世吧，再也别来这乱世了……” 看着王氏很快便软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金爷忙干涩笑道：“小李子，这事儿，下面该当如何？” 王千总此时也有些生寒，下意识就有点怕李长寿了。 这小崽子，手狠心更狠那！ 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恭敬拱手道：“一切，皆凭两位爷安排！” 王千总和金爷再次相视一眼。 王千总想了想道：“马辰与那刘家娘子勾搭成奸，刘家娘子不甘心，亲手弑了马辰父母，连一道在马家的崔宝亮崔副把总，也惨遭劫难，真是我千户所镇之殇那！奈何，那刘家娘子自知大事不妙，竟已经投海自尽了……” 说着，他又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所谓事急从权，蛤蟆村副把总李长寿，虽是年轻，却骁勇刚毅，又将将从前线战场归来，立有大功！即日起，便正式担起蛤蟆村诸多事职，务必要将这件事的影响尽快消除！” 金爷也忙点头道：“小李子，不对，现在应该正儿八经叫李把总了。此事，明日清早之前，必须了结！我和老王，便在此为你压阵！” 眼见王千总和金爷三言两语便是给此事定了性，饶是李长寿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却还是说不出的滋味…… 无语问苍天！ 奈何，此时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片晌，李长寿深深吸了一口气，恭敬拱手道：“是！” …… “二子，怎样了？我娘呢？你跟我娘说的什，唔，你……” “咣当！” 不多时，不远处的另一间杂物间里，血气再次弥漫开来。 可此时的李长寿，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已经看不出什么不适来。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 …… “汪汪汪……” 晚间，亥时末、刚刚临近子时，蛤蟆村里忽然传出来躁动的连绵狗叫声。 村子里的老百姓们都被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胆大的想出门查看，转而便是被冷冽的值守兵丁喝止。 好在，这等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之后，便是平息下来。 但村子里的很多人，却分明是闻到了，村子里莫名的便多了许多不可言说的血腥气。 很多人都猜到了那气息传来的方向，可在此时，谁又敢出去查看呢？ …… 不多时，李长寿便回到了鱼馆外，王千总、金爷扎下的大帐边，身后还有墩子、马勇、赵老四等人抬着的三口箱子。 待墩子等人出帐去，李长寿单膝恭敬跪倒在地：“禀两位爷，卑下幸不辱命，已经将事情全都处理干净！” 饶是此时王千总和金爷的目光早已经被这三口箱子所吸引，却究竟也都是体面人。 两人忙是耐着性子安慰了李长寿几句，这才打开了三口箱子。 登时，里面的白花花与金灿灿，在大帐里的火光映衬下，直炫彩夺目！ 王千总止不住大喜道：“这个狗艹的马友书，这，这怕真不下千两哇！” 金爷也是大喜，却忙是看向李长寿，赞道：“小李子，你这次可立大功了哟……” 李长寿已经调整过来不少，忙故作振奋的恭敬称是，随之又道：“以后，还请两位爷不吝提携！” “哈哈。” 金爷哈哈大笑：“事情已经如此，基本便是了结了。小李子，你放心，后续事务，便皆包在我和老金身上。但是，蛤蟆村这边，你得给我盯瓷实了咯！” “是！” 等确定完事务，到了分银子的时候，三人却下意识都沉默下来。 大帐内登时陷入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诡异之中。 李长寿是真想不理会这些银子，直接出门外，远离这个风口旋涡，奈何，这肯定不现实…… 片晌，李长寿聚足了中气道：“两位爷，卑下手头现在正好有点紧，便先拿一些了。” 说着，李长寿也不再理会王千总、金爷两人，直接到了一口装银子的箱子边，三下五除二，便是搂了至少五六十两银子，全都揣在了自己身上。 旋即便恭敬对两人一礼：“两位爷，卑下告退！” 待李长寿出去，已经没影了，王千总和金爷相视一眼，这才是都有些艰难的回过神来。 王千总低低道：“老金，刚才那小崽子，拿了有五十两吧？” “不止。” 金爷摇头，“怕得有六十两。不过也无妨了，总该得给人点甜头尝尝。现在，这里面，光现银就有四五百两，若是加上这些金首饰、珠子之类，怕是到不了千两也差不多了哇。老王，咱哥俩怎的办？” 若是能有选择，王千总怎可能吐出这么多肥肉来？ 奈何，金爷是陈继盛陈副将的身边人，就算再不甘心，他也得忍着。 忙笑道：“老金，咱哥俩还用分什么彼此吗？一人一半将将好！不过，这小李子这边，怕还得劳烦老金你多多提点才成哇。” 老金虽说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真听到王千总说出来，心下还是止不住的长舒了一口气。 忙笑道： “这是小事儿，小李子这小崽子还是很乖巧的。但老金你这边，也不能墨迹了。分了银子，你便速速会镇里，把事情都安排妥帖！我这边嘛，明日便也去大营寻将爷！不会让人有说闲话的机会的！” …… 两人很快便是分赃完毕。 王千总也不再这边久留，当即便点起人马离去。 金爷却是留了下来，将李长寿叫到了身边，笑眯眯的说起话来。 半晌，待两人把这事情的后底商量了个七七八八，基本没什么后患了，金爷也给李长寿画够了大饼，话锋却忽然一转！、 笑道：“小李子，前番那两个女人，怕还得劳你，帮爷我多照看一些时日哇。你意下如何？” 第66章 强势镇压! 看着金爷笑眯眯、实则却充满着无尽威压的老脸，李长寿真想一拳抡过去，直接敲碎这老不死的大门牙。 奈何，形势比人强…… 起码在目前这个阶段，李长寿需要仰仗金爷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过，饶是这厮想一力的掌控自己，但他跟‘地头蛇’王千总终究还是有着大差别。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金爷身为陈继盛的心腹，肯定是要留在陈继盛身边效命的，这老狗手就算再长，也不可能天天伸到蛤蟆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而有着金爷作为虎皮，倚为牵扯，李长寿面对王千总，也能更从容。 反正都是在‘钢丝绳上跳舞’，李长寿自然要争取更大的主动权！ 特别是马友书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也让李长寿明白，此时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完全不能用后世那一套来衡量的。 万一，过段时间金爷还没找麻烦，就挂在战场了呢？ “金爷，瞧您说的，您把人留在卑下这，那是卑下求都求不来的福分那。您放心，金爷，卑下一定把事情处理妥帖。” 眼见李长寿懂事，金爷老脸的笑意不由更甚，笑眯眯道：“小李子，好好干呐，咱爷们的路，还长着呢！” …… 把金爷送到单独为那两个女人隔出来的小篱笆院里休息，李长寿嘴角边忽然掀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转而便大步走向了三姑的小篱笆院。 三姑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看到李长寿过来，忙是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人呢？” 李长寿看向三姑。 三姑忙小心四下打探了一番，这才是踮起脚尖、低低对李长寿耳语了几句。 李长寿点了点头，“看好这边。” 便是顺着梯子，小心爬上了上面的小阁楼。 此时，小阁楼里，一个熟悉的倩影，正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床上。 看到李长寿过来，她的惊悚几乎要放大到极限了。 但女人的本能，或者说她的本能，还是让她强自对李长寿露出了一丝笑意，低低道：“叔叔，你，你来了……” 这女人，俨然不是别人！ 正是那刘家娘子！ 所谓‘猫教老虎留一手’。 李长寿此次接下了这等脏活累活，又怎可能不留手？ 否则，金爷和王千总这等老瓜瓢，万一黑下脸来不认账，他李二又找谁说理去呢？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那！ 看着这般状态、反而别有一番风情的刘家娘子，李长寿一时竟有些不敢看她…… 这女人，有点勾人的…… 忙清了清嗓子低低道：“这几日，你先在这安顿着，待到局面平稳了，我会为你寻个好去处的。” 刘家娘子心下一喜，忙道：“那，那真是多谢叔叔了……” 李长寿本来还想多跟她说几句，好好安抚下她，可莫名听到她喊‘叔叔’这两个字……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这他喵的…… 李长寿也不敢再在这边久留，忙低低道：“既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随时提。我有空就会过来看你的。” “叔叔，你慢走啊……” …… “哥，怎样了？” 来到下面，三姑忙上前来询问。 李长寿此时邪火中烧，也不敢跟三姑扯太多，毕竟，她究竟还太小…… 忙道：“没什么大碍，三姑，这些时日，就辛苦你了。” “嗯，哥，你放心吧，我这些时日，便都在这里守着了！” ……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的冲了个凉水澡，李长寿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他娘的，面对那刘家娘子，李长寿只感觉，比面对马友书、王千总、金爷这等老油条，还要更烧脑细胞…… 不过随之李长寿也冷静下来。 正如那句很有意思的广告词：“不看广告，看疗效！” 事情已经这般，他李二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接下来，就得看王千总这边了！ …… 次日一早，马家、包括刘家的事情，便纷纷洒洒的在蛤蟆村里传播开来。 饶是李长寿已经与王千总达成了一致，蛤蟆村基本便是他的了，奈何，此时，究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且李长寿辈分小，许多事情想管都不好下手。 不过这事情肯定也难不倒李长寿，村子里此时还有一个副把总，一个镇抚，两个总旗，剩下的便是些不入流的小旗，以及退休了的失势了的之类。 而其中的一个姓刘的总旗，正是前番接替了李长寿父亲职位的那人。 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李长寿冷着脸，直接便是下达了封口令。 看着李长寿身边只是几个半大小子，饶是面上凶神恶煞，却不过只是自己的晚辈。 那刘总旗止不住皮笑肉不笑的道：“李副把总，你管的了天管的了地，难道还能管得了咱们老百姓说，唉哟……” 他还想说些什么，周围人却只听一声‘啪’的脆响。 李长寿已经如狼般暴虐而起，一巴掌将他抽翻在地！ 旋即还不解气，直接上前去，连踢带踹的好几脚，痛的这刘总旗直哼哼，叫都是叫不出来了。 “李副把总……” 周围人都是懵了，谁能想到，李长寿居然敢在此时这般出手，且是这么暴虐的。 可李长寿此时气势太盛，他们想劝都不敢劝的。 那另一个副把总跟李长寿是本家，也姓李，不过他都快六十好几的人了，身子骨也不好，似是没了太多争斗的心思。 加之又是李长寿的真长辈，忙是上前来劝和道：“二，不是，李副把总，这，这事怎至于此啊。说起来，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哇，怎的……” “大伯公，你真以为，我李二愿意揍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呵，怕你们还不定以为我在打击报复，报复这狗东西抢了我爹的位置吧？” 李长寿高高在上的扫视众人，止不住冷笑：“愚昧！愚不可及！你们可知，昨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 众人都被李长寿唬住了，一时不敢多话。 李长寿这大伯公副把总也忙是颤颤巍巍的看着李长寿。 “哎。” 李长寿深深叹息一声，不理会众人，直接拉过大伯公，在他耳边低低耳语一番。 “唔……” 大伯公还未听完，老脸便已经是要绿了。 片晌，待李长寿说完，他当即愤恨的一拍桌子，沉着老脸道：“不想死的，便都赶紧滚回去，管住你们那些婆娘的一张张臭嘴！谁他娘的要是再敢多说，那便去死吧，可不要妄想拉着我等陪葬！” “这……” 众人登时都傻了。 谁曾想，李长寿跟大伯公说了几句话，竟然变成了这模样。 可别看大伯公老好人一般，但他威严威信却都不弱，蛤蟆村有今日，他是下了大力的。 他都发了话，还这么严峻，众人也不好再拖着了，忙是急急返回，先招呼自家婆娘闭嘴。 很快，随着这些当官的家眷闭了嘴，原本混乱的村子里，逐渐开始平息下来。 谁又是傻子呢？ 村中的简易百户小官厅内，大伯公却是微微眯着眼睛、看似老年痴呆般笑着看向李长寿：“二子，这次，你把总的位置，算是稳了吧？” “千户大人到——” 李长寿还没来得及回答大伯公，外面，便忽然传来了人中气十足的禀报。 第67章 蛤蟆村村长! “……副把总李长寿忠义勇武，暂领蛤蟆村百户职，佐领蛤蟆村各项事务……” 不多时，派人把刘总旗等人都叫回来，王千总亲自宣读了对李长寿的任命。 这登时又是惊的一地眼球。 谁曾想，这不声不响间，李长寿居然又步步高、直接成为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哇…… 尤其是刘总旗，真的是笑得比哭都难看。 他背后并没有什么底子，最大的依仗，便是原先的马友书，还是把小姨子送给马友书才巴结上。 现在，居然是‘死对头’李愣子的儿子李二成了村长，这还怎的活哟…… 王千总此时却不理会众人，笑着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道：“小李子，看到你，便想起了我十几二十年前那。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好好干吧！年轻人，大有可为！” 李长寿面上讨着巧说着恭敬话，心底里却有些止不住的冷笑。 老油条便是老油条！ 王千总这任命，看着冠冕堂皇，实则，里面花哨多了去了。 只是让李长寿‘暂领’蛤蟆村，却没有让李长寿真升职的意思。 看似不过只几字之差，可效用力却是云泥之别！ 换言之。 李长寿这边稍有不慎，王千总抬抬手指便是能摁死了李长寿。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总比没有强。 而且。 王千总一大早便赶了这十几里路过来，已然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两人说了几句，王千总又亲自威慑了一下众人，让他们好好配合李长寿的工作，别出幺蛾子，这才是慢斯条理往外走。 李长寿等人忙是相送。 来到外面，摆手让众人退下，王千总忽然亲热的跟李长寿勾肩搭背道：“小李子，此事做的很不错。我本以为，你这边还要出点乱子呢。行了，好好干吧，有事情，随时去千户所镇找我！” “恭送千总爷……” …… 待王千总的人很快离去，李长寿慢慢回过身，看向周围这些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人影。 “李，李把总，恭喜恭喜啊……” “李，李爷，恭喜啊。” “二爷……” 周围人马上便是改了口，一个个的讨巧与谄媚，简直堪比川剧的绝活‘变脸’。 便是那刘总旗也不例外，一副忠诚的老狗模样。 李长寿笑着与众人抱拳示意一下，便是笑道：“今儿中午，李某做东，便在我那鱼馆吧。还请诸位同僚，不要嫌弃！” 周围登时又是如潮般的马屁声。 李长寿这时也终于了解了，为何，无数人忍着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惊悚，也要拼命往上爬了。 哪怕他李某人此时不过一介不入流的小小村官，却已然能体会到其中的二三分美妙了哇…… 惬意的享用了一会儿众人的马屁，李长寿这才让他们回去准备，继续扼杀这件事。 待众人都离去，大伯公想走，却被李长寿拦下，笑着拱手道：“大伯公，您老人家可就别寒颤我小二咯。此时究竟是个啥情况，别人不知道，大伯公您老难道还不知道吗？以后，到底该怎的，还请大伯公您教我啊……” 大伯公显然很受用李长寿这番话，更是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整个人恍如都年轻了几岁，笑道：“二子，你个小崽子，我老汉以前怎的就没看出来，你这个灵透呢？行了，你也不用给我老汉灌迷魂汤，以后，咱爷们，该怎个办就怎个办！” 送走了大伯公，李长寿不由长长的突出了一口气，嘴角边微微掀起一抹弧度。 饶是现在还远算不上稳当，可这第一步，算是定了！ 有大伯公这等老油条中的老油条撑着，至少，今天之内，李长寿便能把蛤蟆村的大半权利都收到手中。 …… 午间。 天下鲜鱼馆这边摆开了丰盛的全鱼宴。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在这个过程中，有着大伯公牵引节奏，李长寿也逐渐通透了蛤蟆村眼下的状态。 放在之前，李长寿怎敢想，蛤蟆村弹丸之地，却竟然有七百多口人，一百二十余户。 莫说在此时了，便是放在后世，这也是个大村子啊。 李长寿这时也发现，他完全被后世的惯有思维给带偏了。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具体到眼下，因为种种原因，并非一定有套像样的房舍，才算是一户人家。 很多新附的流民，就住在破棚子里，乃至天为被，地为床的…… 而蛤蟆村‘村长’的职责，看似不多，实则却绝不少。 换言之，实际权力并不算小。 说‘一言可决村中百姓生死’，有点夸张了，但真算起来，却是大差不离……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维稳’了。 因为现在世道并不太平，保护蛤蟆村的安全，维护其稳定，依然是首要任务！ 另外，便是税赋、饷银、耕地等诸多杂务。 简而言之。 李长寿这个‘村长’，上要对千户所镇负责，乃至对毛文龙负责，下又要对村子里的老百姓们负责。 某种程度上，既是裁判员，却又是运动员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蛤蟆村的几个核心印信，便都是到了李长寿的手里，关系也基本被李长寿捋顺了。 李长寿这时也笑着把话题往外牵引，不再只谈正事，笑道：“诸位，诸位观我这鱼汤如何啊？“ “爷，您这鱼汤，当真是鲜的紧，真是这人间第一等的美味哟。” “爷，我老刘这辈子，还从未喝过这么鲜美的鱼汤哩……” 周围人马上便是响起了如潮的马屁声。 却倒也不能全算马屁。 李长寿可是亲眼见了，刚开始上菜的时候，大家都还有所矜持，可随着场面放开来，特别是众人开始尝到了鱼汤的滋味，一个个简直都恨不得把舌头吞到肚子里了。 须知，这帮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是经常能吃上席面的。 俨然，李长寿的‘低配版十三香’，还是相当给力的。 当然。 李长寿自己也察觉到了另一个更关键的原因。 因为这个时代的自然，他们捕的又都是鲜鱼，这种纯天然的鲜香，远不是后世那等人工饲养、包括被污染后的野性可比的。 “行了，诸位都是自家爷们，废话我李二便不多说了。 我知道，大家平日里少不得有人情往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这样，我李二大本事也没有，但是，鱼馆还是能说了算的。 以后，只要是爷们们来我这鱼馆，所有菜，我全都不收钱，只收酒水钱。便是爷们们想自带酒水，也不是啥大问题，都好说嘛。爷们们以为如何？” “这……” 看着李长寿笑眯眯的模样，一众人却都有些傻了。 这天下间，还有这等好事的？ 第68章 村长不好当 李长寿开鱼馆竟然不收钱的，乃至还能自带酒水？ 这…… 众人心中既是兴奋，更多的却又是忐忑。 这里面，别再有什么幺蛾子吧？ 万一‘吃人嘴短’…… 看着异样的众人，李长寿却并不着急，笑呵呵与众人吹了会牛批，便开始招呼众人做正事。 首当其冲的一点，便是重新统计蛤蟆村现有的人口基数，财务状况，然后全部登记造册。 虽说大家在心底里，对李长寿难免还有很多看法，乃至是诸多的不服，可此时李长寿事情办的还是很体面更敞亮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个统计的活看似噪杂，实则并不算累，因为能隐瞒人头之类，还能捞点好处，众人都是笑呵呵的去忙活。 待众人纷纷离去，李长寿也不着急现在便去监督，而是耐着性子喝起了茶水。 此时金爷已经悄悄离开，王千总那边也差不多了，李长寿终于能稍稍缓口气。 如果放在马友书没出事之前，让他李二免费伺候这帮‘村痞恶霸’，做你妹的春秋大梦呢！ 李长寿就算是把他的鱼汤全倒进海里，也不会给他们一口。 但此时马友书已经出事！ 尤其是李长寿得了马友书小七百两银子的横财，账就不能这么算了。 说白了，李长寿这鱼馆，成本太低了…… 除了盖房子，以及前番打关系时花的那二三十两银子，再加之采买了些许原料，便没什么本钱了。 因为鱼是他们自己捕的，完全就是免费的。 墩子、马勇、杨老四、胡忠军等人，包括他们来店里帮忙（打工）的家人，看似是要支出不少薪水。 却别忘了。 ‘压工资’那是老传统了。 李长寿此时管她们吃喝，又把话说的明白，账目也清，晚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再跟她们结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人都是他李二的，给不给银子，自然有着充裕的空间。 这一来，正好通过这些‘村痞恶霸’的引流，先把名声扩散出去，把‘流量’拉进来。 毕竟，李长寿此时已经是‘代村长’，再明目张胆的开业，也不太合适了。 而另外一层原因，自然还是‘吃人嘴短’的问题了。 饶是李长寿并没有真的把蛤蟆村当做他的基业，但其中有用的人口，却绝对是李长寿未来的重要基石！ 在堆根基的这个阶段，他必须要用一切手段，迅速压制掉那些不一致的声音！ …… 墨迹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约莫着大伯公、镇抚杨书磊、刘总旗等人，已经跑开关系了，李长寿这才不疾不徐的来到了村子里的小百户官厅。 见李长寿并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规矩的很，众人也都是放松不少，当即开始跟李长寿汇报起来。 如李长寿前面预料的差不多。 因为时代与大环境的原因，蛤蟆村别看是固定的村庄，东江的法定治下，但其人员流动性还是很不弱的。 粗暴点说。 一个家，有男人才是家。 若没了男人，你孤儿寡母的，以前便是村子里的老居民，那自还好说，大家多少还给你点面子。 可，若不是老居民呢？ 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肯定是让人欺负死，又城为新流民啊。 这虽然极为不人道，却正是血淋淋的现实…… 且欺负人的那些老百姓，也丝毫不感觉他们有什么过错的。 谁管你家男人是为国而战死呢？ 一路先了解了下情况，把气氛带起来，李长寿便笑着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要亲自去看看，并且晚上继续在鱼馆请客。 这让众人一时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了。 人家李二已经这么大诚意了，你再不给人面子，那可就是明摆着找茬了。 …… 傍晚。 鱼馆中继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大伯公、杨书磊、刘总旗等人，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 好听话就像不要钱一般，拼了命的恭维着李长寿。 而李长寿面上看似志得意满，时而便开怀大笑，但心底深处，真的是恨不得活扒了这些几把玩意的狗皮！ 今天下午的一小段时间，虽然只看了很少一部分的村子详情，可其中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触目惊心那！ 李长寿他们这些老蛤蟆村居民，基本都在蛤蟆村的南面，李长寿从小到大也基本都在这一块活动。 因为北面是当年朝鲜人留下来的遗迹，说的玄乎点，当年肯定不太愉快，老人们便吓孩子，那里有鬼。 事实却是…… 那里早已经变成了新附流民的贫民窟…… 很多东西，李长寿都不敢用言语来形容的…… 真的是非洲难民营也比之强着数倍啊…… 可惜。 在此时，李长寿却只能陪着这些王八羔子喝酒吃肉…… …… 借用李长寿后世老乡的那句名言：“苦心人，天不负！” 因为李长寿的刻意隐忍，加之不断的利用鱼馆收买人心，两天之后，他基本已经在这村长的宝座上站住脚了。 而且，鱼馆的名气也开始打出来。 饶是每天只有一两桌是付钱的，其他的都是白嫖的，那等兴旺却已经是出来了。 而李长寿此时，也得到了蛤蟆村更多的核心数据。 蛤蟆村的老居民，竟然只有五十余户，还不到三百人，剩下的，尽是新附流民！ 这也让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 若是…… 若是他当初没有能从宽甸战场活着回来，没了爷们的李家，他母亲杨氏和妹妹三丫，是不是，也要被赶到北面的臭泥坑子里了？ 细思极恐啊！ 奈何，李长寿此时虽是有不弱的财力，完全可以养活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却终究是没有太过正当的借口…… 否则，万一露了财，在他李长寿气势还没有真正起来之前，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该怎个办？ 这天下午，李长寿刚陪了周围村子的几个把总、镇抚、总旗的好好喝了一顿酒，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把脸，便开始苦思冥想。 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办企业’、来增加就业岗位了。 可。 就蛤蟆村这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你办个鸟毛的企业？ 便是李长寿鱼馆的核心产业，‘酥鱼’业务，种种原因，现在都不好开展的。 “哥，杨镇抚来了。说有要事要对你禀报。好像，好像是北面又有新流民来了，千户所镇给咱们下了任务，至少要接收八十人……” 正当李长寿刚想躺下醒醒酒，外面三姑却是快步来报。 “什么？！” “又有新流民来了？” 李长寿止不住一个机灵，猛的从床上跳下来。 第69章 无名小岛! “爷，亲爷嗳，不能再收了，这边不能再收了哇。若再收，咱们蛤蟆村怕要被撑死，大家都吃不上饭了哇……” 次日傍晚，夕阳的余晖之下，刘总旗刘梦泽看着还在收拢流民的李长寿，都快要哭出来了。 而李长寿得知了刘总旗的名字之后，也有些诧异。 不曾想，这个憨批，竟有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稍稍往下询问后才知道，这厮老家原来是海州的，世代都是读书人，却是因为种种原因，落到了此地…… “官爷，收下我们吧，我们啥都能干啊……” “官爷，求求你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呜呜呜，娘，我饿……” 也不知道消息到底是咋传出去的，得知李长寿治下的这蛤蟆村，似乎并不是太严，有一定缺口之后，足有四五百人的流民大军，简直就像是蝗虫一般，蜂拥便是涌了过来。 “爷嗳，你要是再收，不若，不若直接杀了小的吧。这，这真没法活了哟……” 刘梦泽眼见李长寿这般状况了，还不肯停手，也是急了眼，负气的直接转过身去。 看看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再看看焦急的刘梦泽，李长寿嘴角边，忽然止不住掀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谁曾想，这些时日下来，村子的骨架里，唯有刘梦泽这厮，靠的自己最近呢？ 不过李长寿也明白，不同于其他人在村子里的根深蒂固，刘梦泽是因为读书识字，加上种种上不得台面的巴结，这才是得了李长寿父亲李福泰的总旗宝座。 此时，若他不朝自己靠拢，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嫌自己命长吗？ “行了，老刘，你娘娘们们的干个甚？！这些流民，我李二全都收了，那又如何？！” 李长寿忽然笑嘻嘻的跟刘梦泽勾肩搭背。 “这，这……” 刘梦泽一时简直要吐血。 可他刚想再劝李长寿，却见李长寿在他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唔……” 刘梦泽陡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李长寿：“爷，这，这能成吗？盐场那边，会不会找咱们麻烦？” “找个屁的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李长寿忽然冷冽冷笑：“这样，老刘，你的能耐我还是清楚的，今天，你就多辛苦一会儿，带人把这帮人，全都弄到我鱼馆南面那片空地上。现在天还不冷，冻不死人！明天，我找人给他们搭棚子，都算我的！” “爷，你，你真想好了？” 刘梦泽有些振奋，已经是嗅到了白花花银子的味道，但李长寿究竟带不带他，他心里显然还是没谱。 毕竟，理论上，两人可是有仇的。 李长寿微微一笑，又一把将刘梦泽拉过来，低低在他耳边耳语一番。 刘梦泽当即精神大振，忙是低低道：“爷，您放心，卑下今晚就不睡觉了，这一切，皆包在卑下身上！” ……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 人啊。 在太多太多的时候，真的不能只看表象。 比如李长寿，本以为那位本家的大伯公，以及他的几个儿子孙子，会多帮衬自己一把呢，却不曾想，他们一个个比泥鳅还滑溜。 反倒是刘梦泽这个憨批，被李长寿连骗带哄，成了老板最喜欢的员工…… 不过，这却也让李长寿心里有了新的、且更为稳固的想法！ 你们不是守着村子里的这一亩三分地死活不愿意放吗？ 那便都给你们好了。 他李二，重新建一个村子，建一个完全按照他的意志来的村子，又有何难？！ …… 一夜过去，刘梦泽整个人就像是刚抽过烟泡儿一般、简直不像是人样了。 却也是真的没有让李长寿失望。 不仅把这近五百流民，尽数安置在李长寿这鱼馆南面的空地上，还依次对他们登记造册完毕了。 饶是李长寿，一时也不敢再指使这货了，直接让马勇和杨老四抬了个‘担架’，赶紧把这厮送回家休息。 否则，这厮要是累出个啥毛病来，他李二怕就得亲自上阵了。 因为这些流民们都在鱼馆旁边，再安置起来便简单了许多。 鱼馆厨房本来就大，李长寿此时虽是没有太多的粮食，鱼却是不少。 且这般也不可能让这些流民吃太饱，吃饱了闹事又怎个办？ 便让他们先喝点鱼汤，补补身子，缓一缓再说。 在这临时流民营地里视察了一上午之后，李长寿也对这些流民更有了数。 虽说里面老弱妇孺居多，基本没有成年男丁，但半大小子却是不少，少说也得四五十个。 这一来，不仅利于李长寿掌控，在当下这个阶段，也更安全。 倘若真是一帮子成年男丁，李长寿又怎可能将他们放到自己的鱼馆边，眼皮子底下？ 不过中午李长寿饭都顾不得吃，便直接带着三姑、墩子等几个心腹，一路来到了海边，沿途往北而行。 说白了。 开个鸟毛的盐场啊。 就算有盐，且产出还不弱，可就凭李长寿此时的这点小身板，能卖出去么？ 就算能卖出去，能卖上价吗？ 怎么可能？ 所以，盐场一开始便是李长寿的幌子。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寻一个小岛，一个可以基本实现自产自足的小岛！ 这一来，不管后面发生任何事，他李二都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然而，铁山周围虽然岛屿众多，好的岛却基本都在铁山半岛东侧，更贴近朝鲜腹地的那一边。 李长寿所在的西岸这边，符合条件的并不多。 饶是李长寿之前便有着一些准备，一下午的时间，又是左打听右打听的，却只是确定了两个目标。 一个叫‘虫子岛’，在蛤蟆村北面大概二十几里外，属于颇为贴着近海的岛屿。 岛上有淡水，也有一部分平整地势。 但这岛的弊端也是明显。 也不知道是洋流还是风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异变，这岛上虫子巨多，便也因此而得名。 对一些老居民而言，这里跟‘禁地’也差不多。 另一个目标则是座无名小岛，位于蛤蟆村西南五六十里外的深海中。 但那边更惨…… 不仅想接近便有数片礁石区，也是鲸鱼、鲨鱼常活动的区域。 传闻，当年蒙元时期，为了压制朝鲜人，便在岛上搞了个监狱，囚禁不听话的朝鲜贵族。 便是现在，民间还有不少关于那小岛上的恐怖故事流传。 但这数年下来，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去过了，不仅不在航道上不说，还是个真正的禁区…… 夜晚，李长寿思前想后，眼睛却渐渐明亮！ “啪！” 忽然，他猛的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这远离大陆与航道、且目前坐标还不够精确的简易海图上！ 就你了！ 第70章 七月将至! “老哥哥，这事儿小弟可就全拜托您了哟……” “李老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放心吧，包在哥哥我身上，三两天，必有消息……” …… 虽说已经确定了要前往那无名小岛勘测的方案，但这东西，李长寿也急不得这一时。 主要现在有几个大难题，高山般便摆在李长寿的面前。 一，去那无名小岛勘测的船只与人手。 别看那无名小岛距离蛤蟆村也就五六十里地，但须知，那已经是深海了，且又多鲨鱼鲸鱼包括暗礁的，又怎是寻常小船能搞的定的？ 二，便是李长寿一下子‘蛇吞象’般，吃下了蛤蟆村，又连带着这么多流民，胃口有点太大了，人手不够用了。 虽说李长寿本身人手便一直不够用…… 三，则是蛤蟆村内部的稳定了。 当年，委员长有句至理名言：“攘外必先安内！” 别看此时蛤蟆村已经被李长寿强势稳下来，但李长寿更明白，‘财帛迷人眼’，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啊！ 万一李长寿出去要有个什么意外，李长寿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那个本家的大伯公，怕第一个就要跳出来，把他往死搞！ 哪怕百多年前，他们是一个祖宗的，此时才将将出五服…… 如此，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李长寿又怎敢贸然？ …… 不过，摆在眼前的困难虽多，却并非是不能解决。 两三天的时间，李长寿已经逐渐将各项事务都理出来头绪，有几样甚至开始进入了快车道。 比如船只和人手的问题。 看似不好搞，两眼一抹黑，可真要找对方法，也并不是那么难。 这些年下来，不论是辽民还是朝鲜人，在周围区域的渔民虽都已经凋敝的不成模样，但真要花力气去找，还是有不少好手的。 甚至，很多都沦落到流民的地步，活都是活不下去了。 李长寿借助他自家鱼馆这个平台，这几天接连请客，关系网已经洒遍了十里八乡的地头蛇们，已经是有了不少的门道。 至于人手问题，看似是棘手，不好捉摸，可对李长寿而言，这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需要的，更多的是时间而已。 就如同当初李长寿收月姬、芍药她们入麾下一般，李长寿这几天时间，已经从流民营地中，收了五个还算标志的侍女。 所谓‘母凭女贵’。 自然而然的，她们的母亲，便都成为了营地里的管事。 虽说这个框架还不够稳定，只是将将开始而已，却已经被李长寿找到了线头，接下来，只需耐心布局，继续营造这等期待与等级，把全局盘活了。 另外。 不论是鱼馆这边，还是准战兵这边，李长寿也开始更为细致的明确了责任，确定了几个职位。 鱼馆这边，毫无疑问，月姬自然是成为了‘大掌柜的’，负责诸多事务。 而芍药虽实质上并未与李长寿有过什么实际上的暧昧，但这些时日下来，潜移默化间，众人早就将芍药当成了是李长寿的身边人。 李长寿对此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这次也任命了芍药为鱼馆的‘二掌柜’。 这一来，她跟月姬便能相互牵扯，想要站得稳，维持体面，便必须要抱他李二爷的大腿。 三姑的位置俨然要更高，掌管内宅。 说白了，就是李长寿的录事参军兼机要秘书。 然而这事儿却把三姑的小脑袋都愁大了…… 她虽然聪慧，却是苦于当初的家庭条件，并不曾识太多字，饶是李长寿每晚有时间，都会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却还是让这小丫头痛苦不已…… 你说要让她去老林子猎头人熊，她现在保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可…… 你要让她识字，还要算那些复杂的数字…… 真的不如打死她…… 奈何，李长寿淫威深重！ 而且，给三姑秘密制定了惩罚措施，一次不对就是一巴掌，两次不对可就是两巴掌的。 关键，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法用言语叙说的…… 三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强自接受李长寿这等安排了。 只不过，最近这几天，三姑出门，手里每次都要拿着个棉垫，要不然，真不好坐下的…… 饶是李长寿怜香惜玉的时候居多，可暴躁的时候却也同样不少，三姑这几天，着实是委屈了…… 解决了内宅的诸多核心问题，处理外部这‘准军队’方面的事务，便要简单了不少。 墩子，马勇，杨老四，胡忠军等人，本就是李长寿选出来的军官苗子，此时直接铺展开便是了。 三天之后，蛤蟆村本身居民，加之流民中符合条件的半大小子，李长寿已经筛选出来五十人。 正好编成了五个甲，每个甲十人，李长寿亲领一个，墩子四人一人领一个。 这一来，责任明确了，规划也条理了，再操作起来，俨然有点事半功倍的意思了。 奈何，此时并非战时，千户所镇王千总那边也穷，不可能为李长寿补给装备与粮饷。 李长寿也只能先让他们打磨身体，主要以学习军纪军规、整肃人心为主。 比如，这帮半大小子在吃饭前，都会有墩子这些军官询问：“你们吃的谁的饭，给谁卖命？” 一旦回答错误乃至是慢了，少不得便是一顿鞭子！ 也别怪李长寿粗俗。 想想吧，后世传.销那帮人，看着是地老鼠一般，实则，他们才是把人性给玩透了的。 打基础阶段使用点非常手段—— 嗯，不丢人！ …… 就在这等看似温润如水的潜移默化间，又过去了七八天，眼见着就要到七月了，天气越来越热，每天都像是免费蒸桑拿一样。 李长寿终于是通过各种门路，找到了三个经验丰富、落魄、又拖家带口、易于控制的水手与渔民。 奈何—— 李长寿还没来得及高兴，筹谋行程，宽甸方向，便是陡然传来了一条让人目呲欲裂、几如要炸裂一般的消息！ 毛文龙与一部东江精锐，早在近半月之前，便已经是偷偷潜回了宽甸腹地！ 本来想阴镶蓝旗一笔，来个通透的，直接干票大的！ 却不曾想…… 阿敏比毛文龙回来的还要更早，且严密的封锁了消息！ 就在李长寿当初逃走的那个叫‘喇叭口’的滩涂地附近，双方爆发了激战！ 毛文龙和东江部精锐本来已经占得了优势，却不妨，阿敏埋伏的精锐，趁着东江军最疲惫且懈怠的时候，陡然从侧面杀出…… 一役下来，东江死伤近千！ 且，尽是战兵主力的…… 第71章 兵变? “大伯公，这，这可当如何是好哇。小二我是真没法了，大伯公，您一定要帮我哟……” 当晚，李长寿便是备了厚礼，狗一般可怜的来到了大伯公家里求救。 “呵呵。” “二子，你急个甚的？老话怎说的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你好歹也是咱们蛤蟆村的一号人物了，怎还这般孩子气？” 大伯公面上老神在在的说教李长寿，可，他那等高高在上的悠然，显然预示着，李长寿此时这般狼狈，且求到他头上，他到底是多么惬意又开心。 李长寿又怎可能不明白大伯公这老不死的鬼心思？ 这种人，你说他坏，他或罪不至死。 可。 你若说他好—— 好吧，他全身四万八千个心眼，都他娘的是算计人的，还他妈都是不入流的小心眼…… 换言之，这便是‘臭狗屎’一般的猪队友！ 或许在某些时候能顶点事，毕竟，臭气也能熏跑人，但更多的时候，恶心的可就是自己了…… 但面上，李长寿却故作谦卑道：“大伯公您说的是哇。可，小二我这也是真被逼急眼了哇。前线这般状态，咱们蛤蟆村，八成又要出兵，这，这可怎个是好哇……” 大伯公依然老神在在，高高在上的道：“二子，这事儿嘛，确实头疼。这些年下来，咱们蛤蟆村的汉子，战死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了哇。可，咱们是军汉那，吃的就是这口饭！总不能，平日里咱们威风凛凛，可，大帅有事了，咱们却藏着掖着吧？这说不过去啊！” 说着，他老眼看向李长寿道：“二子，你呢，便把眼光放长远点！上次，你孤家寡人，不照样从战场回来了么？而且，还立了大功，一下子鲤鱼跃龙门？这有些事情嘛，既然避不过去，那便好好准备吧……” …… 离开大伯公家，回鱼馆的路上，竟是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出了村子，瞅着四下无人，李长寿却是一把推开了在旁边打伞的墩子，任由自己淋湿在雨中，冷静他的神经。 如果说之前，李长寿还对大伯公抱有那么一丝幻想，以为这老不死的，看在同是本家的份上，会帮衬他李长寿一把。 可今晚过后！ 李长寿已然深深明白，这老不死的，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且‘亡我之心不死’！ 让李长寿准备？ 说的倒是他娘的好听着呢！ 可！ 他李长寿家里，总共就三个男丁，这一路下来，两个已经阵亡，都没了啊！ 可狗日的他大伯公家里呢？ 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活的滋润，几如从来就没有服役这回事！ 骗他娘的鬼呢？！ 到了鱼馆之后，细雨早就湿透了李长寿的衣衫，在要踩爆脚下大地的暴虐中，李长寿也逐渐冷静下来，也随之想起了后世那个段子。 ‘有一个亿，我绝对捐给西部三千万，都是小事。什么？你让现在捐一千？那不行，这一千我真有，至多捐一百。’ 人呢，不能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啊！ 不过，这些时日，李长寿俨然也不是白混的，他已经明白，大伯公家里，为何会这般潇洒了！ …… 次日一早，李长寿满脸愁容、心事重重的出了鱼馆的门，准备去村子里的百户官厅筹备即将要到来的征兵事宜。 众人都是有些担心当下的局面，不敢说话。 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月姬小手捂着嘴巴，看向李长寿的背影，既是振奋，更多的却又是不可说的幽怨…… 谁曾想，这个坏人，昨晚竟然那般粗暴的对待自己，更可恨的是，他还没来正事，搞的自己今天都不好说话了，这…… 李长寿俨然没时间理会月姬的心思。 他给她的，其实已经够多了，如果她领会不了，不想按照他李二爷的路线来走，那，也就怪不得他李二爷要拔x无情了。 一路来到百户官厅，不出意外，大家皆是一片苦瓜脸。 在这个年代，征兵这种事情，基本就如同‘赶赴黄泉路’差不多。 尤其是此时的东江，毕竟直面凶狠如魔的后金鞑子，这种感觉便是更甚！ 饶是李长寿已经尽心尽力，且疲惫不堪，可今天的工作也显而易见，注定是无休止的扯皮与推诿。 傍晚，看着李长寿拖着疲惫的脚步，恍如苍老了几岁一般，步履瞒珊的出了百户官厅，周围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各异。 只是，不同于大多数人还在担心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大伯公和他的三个儿子，却都皆是尽在掌控的模样！ …… 然而大伯公一家人想不到的是，回到鱼馆没多久，李长寿便是换了行头，悄然借着夜色出了门。 脚步如飞间，又哪还有前面的半分萎靡？ 一路急行，不多时，李长寿便是赶到了千户所镇之外。 三姑带着胡忠军等几个机灵之人，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没费多少力气，李长寿便是进了镇子内，然后去迅速来到了王千总的千总官厅外。 却是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走后门而入。 可惜此时没有人看见，否则，必定会看到，李长寿背上背这个绝不算小的包裹。 明显是什么贵重物品。 “小李子，这个时候，你怎的来了？” 因为白天时，便提前给王千总传了消息，加之多少还有金爷、乃至是陈继盛的面子在，王千总倒也不曾怠慢了李长寿，很快便是出来。 似乎心情倒是不错。 “爷，您可别寒颤卑下了哟，眼下这等事情，卑下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哇……” 李长寿见王千总心情不错，心下也是了然。 这厮，太会玩啊。 这等出兵，他俨然是不用亲自上的。 且新附流民有的是，都不会伤着他的筋骨的。 当即便是小心的把包裹放在了桌上，又轻盈的打开来。 “嗯？” “小李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咱爷们，还用的如此么？！” 王千总看着李长寿这包裹里，至少得近四十两银子，还有好几颗珠子，怕绝对得五十两规模的厚礼了，老眼登时止不住亮了起来，面上却是义正言辞的呵斥着李长寿。 李长寿又岂能不明白王千总的意思？ 忙是连连陪着不是，小心把包裹收起来，却是顺手便塞到了桌子底下，苦笑道：“爷，这事儿，您得帮卑下一把啊。若是再让那些球攮的玩意瞎几把搞，蛤蟆村怕是要出大事，闹出兵变来哇！” “什么？” “竟有这等事情？！” 本来稳坐钓鱼台的王千总，一听‘兵变’这个可怕的字眼，登时便是直起了身子！ 第72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小李子，你，你真想好了？你那本家的大伯公，可是跟董副千总是儿女亲家。虽然只是侧室，可，你一旦这般干了，跟董副千总，怕就再也化不开了哇……” 半晌之后，千总官厅偏殿，王千总充满深意的看向了李长寿。 “爷，情况您都已经知道了。就算我跟大伯公是本家，可，这都多少年了啊，他们家征兵，就从没出一个人……现在村里已经就这么几个爷们了，再这般下去，怕是真要出大事哇……” 说着，李长寿眼睛都有些发红的道：“爷，我李二倒不是吝惜我这官位怎的，是，是真不想走到那一步，让我李二真对这些乡里乡亲挥起屠刀哇！” 砰砰砰！ 说着，李长寿直接跪在地上，拼命对王千总磕头，“请爷您明见那……” “这个……” 看着如此激烈的李长寿，王千总依然没有着急表态，眉头紧皱，可，若此时有人仔细看过来，必然会发现！ 王千总深处，明显有着某种不可说的愉悦…… 李长寿这时额头怕是都磕肿了，也不再磕了，只是额头紧紧的贴着地板，哆嗦着耐心等着王千总的恢复。 今晚之所以敢来这边，且用‘兵变’这等字眼威胁王千总，李长寿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用最通俗的那句话来讲，便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王千总已经在此坐镇近两年之久，而那位董副千总呢，却是三年多快四年了。 两人一起搭班子这么久了，看着是琴瑟和鸣，一副融洽模样。 可！ 李长寿就不信了，他们暗地里，真能跟他们表面上一个模样！ 怕绝不比马友书和崔宝亮好多少！ 只不过，他们位置更高，顾忌的事情更多罢了！ “小李子，你这般，可是为难本官那。” 良久，王千总终于说话了，疲惫又充满深意看着李长寿。 见李长寿抬头，他又叹息一声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待本官思虑思虑，再给你回复吧。对了，顺便把这东西拿走！” “爷，那卑职便告辞了！” 李长寿却恍如没听到王千总后面的话，转身便走。 看着李长寿果决离去的背影，王千总的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小崽子，路，爷我已经给你指明了，能做到哪儿，那便看你的能力与造化了哟！” …… 这一夜，月姬又‘悲催’的成为了李长寿的出气筒…… 不过，到了次日早上，她的心情却止不住好了起来，眉眼如画的送李长寿去官厅当值。 饶是昨晚依旧没有能达成夙愿，可，她究竟是第一个不是么？ 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 李长寿来到官厅，今天的局面比昨天还要更甚！ 因为千户所在一大早便送来了‘名额’，此次，蛤蟆村要出三十人，且尽要求战兵！ 这无疑就像是晴天霹雳，直接便炸裂在蛤蟆村众人的头顶上。 想想吧，蛤蟆村的老居民，一共还有五十来户，还有男丁、且有成年男丁的，也就三十户出头。 上面竟然全要‘战兵’？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要去跟鞑子干仗、随时都会死人的那种哇！ 可…… 这般状态下，莫说那些流民里没壮丁了，就算有壮丁，也完全都不顶用了。 这还怎么顶呢？ 那些出征的老军头，哪个不是慧眼如炬？ 真假战兵难道还能分不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基本上蛤蟆村每家每户都要出人了…… “艹他娘的，这是要把人逼死哇，难道，上头一定要看到咱们蛤蟆村，变成寡妇村吗？” 便是镇抚杨书磊都绷不住了，阴着脸狠厉啐骂着。 照这般，他俨然也得上战场啊。 “老杨，慎言，慎言那。” 刘梦泽赶忙拉了杨书磊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脸上却也满是愁苦。 杨书磊都要去，他刘梦泽难道还能不去吗？ 这简直就是死刑…… 大伯公和他的大儿子李振远虽然没有众人这般紧张，但此时，他们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了。 纵然他们此次肯定是能避过这兵役去，可上头要三十个战兵，是不是太多了点？ 以往，也就二十，乃至是十几啊。 这是怎个情况？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气氛越发压抑沉默，李长寿这时也愈发烦躁，不断的喝着水。 但心底里，李长寿却是一片淡然。 俨然。 王千总出手了！ 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这些老油条，端的是一个会玩啊。 真的是能把人活活玩死，你都找不到人家把柄的。 因为核心数据都在他们那里，完全是上帝视角，你跟人家怎么玩？ 其实，若真让李长寿选，又哪有这么多破事？ 男儿大丈夫，自当是马上建功立业！ 去打仗而已，而且有不弱几率是跟在毛文龙的主力身边，谁胜谁负依然尚未可知呢，怎至于怂成这个逼样？ 奈何。 此时的李长寿，与之前俨然有着巨大不同！ 他早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换言之，不把家里老娘杨氏、妹妹三丫，包括三姑她们安置妥当了，李长寿怎可能放心出征？ 加之，他麾下的新兵序列，此时连成型都不到，还是需要时间那！ 但李长寿却也并不着急！ 他深深明白，这个时代，机会太多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把控住的，全都把控住，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等到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便可昂首挺胸的踏入这时代的洪流！ 君不见，南山马总未发迹前，也要装女孩子跟人聊天，而那时他父亲就已经开奔驰s了。 杭州杰克马就更不用说了，俨然是屡败屡战的典型。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起步阶段，怎么低头都不丢人的，只要你心中怀有那如磐石般坚定的信念！ 纷纷攘攘间，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而此时，就像是后世的村大会一样，在家的成年汉子，都是被找到了百户官厅的小院里，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也让的这里的气氛直比赶大集还要热闹，众人无不是充满愤慨，义愤填膺，对未来充满着无尽的悲观。 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又烦躁的喝了口水，却是对不远处早就严阵以待的墩子，使了个眼色！ 第73章 到死都一毛不拔! 墩子早就等不及了，此时得到了李长寿的施令，当即便又往人群中缩了缩，憋着嗓子，粗狂又瓮声瓮气的大骂道： “艹他娘的，都不让人活，横竖都是死，我看，还不如反了吧？” 人群此时本就处在那火山爆发的临界点，陡然碰到墩子这刻意的火星子，那等暴虐，眨眼便是汹汹而起！ “狗艹的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反了说不定还有条活路，干他娘的哇！” “不过了，老子也不过了，想要老子的命，你们得拿命来换！” “把这鸟不拉屎的狗地方砸了！” 转瞬，院子里的形势已经不受控制，人群的暴躁已经压不住了，真的是有什么拿什么，逮着便是一通乱砍乱砸。 墩子这时又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朝屋里砸！’ 这登时也给这些无头苍蝇般的军汉们的指明了方向，马上便是有人要过来冲击。 “狗东西，你们想造反吗？！马勇，杨老四，把大门给老子关死了！放出一个去，老子要了你们的狗命！” 李长寿这时恍如陡然反应了过来，一边急急冲上前去关屋子的门，一边招呼院子大门外的马勇和杨老四等人。 “咣咣！” 随着李长寿将将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插住插销，这古旧却颇为厚实的木门，便是遭到了重击。 “球攮的废物，都他娘的干看着吗？！赶紧把能拖的东西都拖过来，先把们堵住，别让外面那群疯子进来！” 李长寿身子都被外面的剧烈撞的趔趄。 好在他本身力量便大，反应也是敏锐，这时已经插上了插销，但这插销显然遭不住外面这般疯子般重击的，忙是饿狼一般招呼屋子里众人。 “哦，哦……” 屋内杨书磊、刘梦泽等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把几张破桌子破橱子全都拉过来，死死的堵住了门。 因为李长寿提前便是布置过场面，外面的院子里，显然没有趁手的‘重兵器’，这些疯军汉们，一时显然是撞不开屋子门的。 但‘咣咣咣’的剧烈打杂声，混合着暴虐的叫骂声，还是跟重锤一般，剧烈的轰击着屋子里每个人的心房。 看着前一瞬还老神在在的大伯公，此时都是面如土色，哆哆嗦嗦不成模样了，李长寿心底里不由也泛起一抹冷笑。 这老贼，不是没有怕的东西哇！ 当即厉声道：“一个个都他娘的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折腾吗？！现在已经这般，倒是来说句话啊！” “爷，这，这怕是要出大事哇……” 刘梦泽虽是已经被李长寿用的很顺手，但此时这等机密，李长寿显然不可能用他。 这也使得刘梦泽此时的‘表演’的十分真切，直如同要世界末日一般。 杨书磊也哆哆嗦嗦道：“把总爷，现在先别管其他的了，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哇。要不然，咱全都得玩完啊……” 李长寿不理会两人，竟自看向了大伯公，“大伯公，您老以为此事当如何？” “我……” 大伯公究竟是见过风浪的人，此时已经稍稍缓过来点，比旁边他那个快要吓尿裤子的大儿子李振远无疑要强上几十倍。 但看向‘咣咣’频频被重击、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倒的破木门，还是止不住的心有余悸。 忙道：“二子，这事，这事必须赶紧压住哇。若不然，怕真要出大事，咱们谁也讨不得好哇……” 李长寿却毫不留情面的啐道：“大伯公，谁不想压住？可现在用个鬼压呀！” “这……” 屋内人登时又是一阵糟乱。 事实却也正如李长寿所说，外面已经这般了，你怎么可能还压得住？ 必须得见血，乃至是杀人，先把外面这帮人的气焰给压下去啊…… 可此时又哪有这等好手来帮忙？ 一切怕是都完了呀…… 李长寿此时如狼般狠厉的瞪着这帮人，止不住啐骂道：“你们这一个个王八羔子的，叫你们闹，叫你们折腾啊！现在好了，大家全都去死吧！” “呵。” 说着，李长寿止不住冷笑：“老子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宅子又在庄子外面，庄子里真出了啥事，她们肯定都跑了。反倒是你们！呵呵，呵呵呵呵……” 李长寿并不说了，却是饿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众人直森森冷笑。 然而即便李长寿没把话说完，可众人能在这个世道活到现在，谁不是风浪里过来的？ 又如何能不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 一旦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便什么都别想了，整个蛤蟆村，必定要变成人间炼狱！ 他们这帮人的老婆女儿…… “哇……” 李振远这时再也绷不住了，竟娘们儿般淘淘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招呼他爹大伯公道：“爹，爹，你快想个办法啊，秀琴、秀梅可都是你亲孙女啊……” “你，你，你……” 大伯公此时‘帕金森’都要犯了，手指一个劲的用力指着李振远，可想说些什么，身体却似是扛不住这个强度，就是说不出来。 “嘿，这里，把瓦掀了！干死这帮狗当官的，一个不留哇！” “算我一个，麻溜点！” “咣当！” 这时，却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外面的疯军汉已经有人上了房顶，正在急急的揭瓦，有瓦片子已经‘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爷，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可就真完了呀……” 刘梦泽彻底傻眼了，缩在墙角，泣血般对李长寿哭诉。 杨中磊也急急道：“爷，爷，您才是主官那，赶紧想个办法啊……” 李振远也反应过来，急急看向李长寿道：“对，对啊，二子，你才是主官啊，赶紧想办法哇……” “老子要有办法，还跟你们这帮鳖孙在这里憋着？” 李长寿丝毫不给这些人好脸色，直接硬邦邦便是怼回来。 这时，大伯公再也绷不住了，急急对李长寿道：“二子，二子，你别理这帮憨货！这蛤蟆村说到头都是你的哇，赶紧想办法制住啊，要不然，可真就全完了哇……” 李长寿本以为大伯公此时会服个软，至少会留出个台阶来，给大家一个商量的余地，先稳一稳局面。 却不曾想…… 究竟还是高看了他啊…… 这老狗，完全就是属‘铁公鸡’的，到死都能一毛不拔的！ 这搞的李长寿前面的计划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李长寿原本的打算是，等这事情闹大了，大伯公这边种种原因，必定要舍弃一部分利益。 这时，只要抓住了这个由头，有了这主动权，他便拔刀出去，先把形式控制住，然后再与王千总那边走流程，用大义清除掉大伯公这等毒瘤。 却不曾想，大伯公这个给力啊…… “刺啦！” “哈哈，打开了，狗官们都在这里面呢！” 就在李长寿急急想着办法，却是苦于没有办法的时候，头顶上，忽然是被撕开了个大口子，露出了一张狰狞又兴奋的脸。 李长寿不由一个机灵，眼神陡然凛冽，已经有了主意！ 第74章 杀伐果决! “嘿，真打开了，砸死这帮狗官！” “我也来！” 一时间，屋顶上的口子越来越大，上面的人基本上已经是疯魔了，根本就不管不顾，拿着瓦片就往下砸。 登时便惊起屋子里一片惊悚尖叫。 李长寿此时还处在门这边，位置极好。 刘梦泽也在这边不远。 眼见这憨货还要无头苍蝇般乱窜，却是一把便被李长寿拉过来，塞到了桌子底下。 “唔……” 看着同样暂时委身在桌子底下的李长寿，刘梦泽陡然回过神来，赶忙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然而。 李长寿反应快，包括杨书磊、李振远几人反应也不算慢，都是找到了暂时栖身的地点。 可…… 一把老骨头的大伯公却是惨了…… 他儿子李振远自己藏身都不够呢，又哪有工夫来管这老不死？ “啊——” 片晌，便听的一声惊悚惨叫响起，本就处在房梁下开阔处的大伯公，头顶陡然遭到了重击。 几如就像是西瓜被开了瓢，顷刻间便是满脸满身的鲜血，杀猪般惨叫。 “嘭！” “咚！” 可这惨叫声还没有持续片刻，却又陡然被打断，只有‘汩汩’喷血的声音溢出来。 李长寿忙看过去，瞳孔也止不住猛然一缩。 只见！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正好一记瓦片，刀子般便狠狠的戳砸在了大伯公的后颈上。 此时，大伯公已然要变成‘大白公’了，脖子都塌了，鲜血如涌泉，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事情既然已经这般，某种程度上，李长寿的一个核心目的已经是达到了，自不可能再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当即便扯着嗓子暴虐呼喊道：“艹你娘的，死人了，死人了哇！你们这些球攮的，真想大家都给你们陪葬吗！” 说着，李长寿随手抓起把小板凳，抬头便是狠厉的朝着屋顶的口子丢过去。 “不好！” “快避开！” 顶上的人究竟是军汉，反应还挺快，似是躲了过去，却是惊起了一片‘噼里啪啦’的瓦片声响。 “咣当！” 李长寿这时也直接推开了周围的桌子，旋即又把橱子推开，猛的抽出了他的腰刀，便直接打开了插销。 “爷，这……” 刘梦泽、杨书磊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李长寿已经提刀杀气腾腾的冲出去，亡命般便是暴虐呼吼道：“你们这群憨货，不是想杀我吗？！那便来吧！我李二连鞑子的领催都不惧，难道会怕你们这群球攮的？！来啊！不怕死的赶紧给爷滚过来！！！” “这……” 看着李长寿明晃晃的刀锋，尤其是身上那种恍如实质般的杀意，原本还暴虐的一众疯军汉，一时却都有些傻眼了。 他们此时，根本没有趁手的兵器不说，这位李副把总，杀气也太吓人了啊，简直就像是在血里泡过一样哇…… “咣当！” “爷，咱们的弟兄都来了！” 就在这时，大门外，马勇，杨老四，胡忠军他们的援军也都到了。 饶是同样没有趁手的兵器，却是哗啦啦四五十号人，且人人手中都持着棍棒，气势还是很惊人的。 “把总爷，咱们，咱们这也是被逼到无奈了哇，若但有条活路，怎会这般啊……” “二爷，咱们也不想这样啊，可现在这……” 军汉们的气势陡然开始坠落。 李长寿心里也止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忙喝道：“有什么话，咱都能好好说！先把手里的家伙什都放下再说！” “这……” 军汉们登时又开始犹豫。 正如那句俗话：“坦白从官，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些军汉们此时持着‘武器’，多少还能有些话语权，可一旦放下了，这事情，俨然便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别听李二这杂种的！你们把家伙什放下了，咱们一个活不了！” “没错！已经死人了，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爷们们可不能想不开哇……” 但这时，屋顶上的三人忽然暴虐呼吼。 瞬时便让稍稍缓和的局面，陡然又要到达冰点！ “钱大黑，你想干甚？！你真要造反吗？！” 杨书磊这时也冲了出来，看到屋顶上叫喊的三人，当即便是怒斥那领头的。 那领头的钱大黑冷笑：“造反又怎的？杀一个李老鬼，根本就不解恨，等下，老子第一个拿你祭刀！” “你——” 杨书磊直气的要吐血，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是死咬住了牙。 “咻！”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不明物什，闪电般便是从李长寿这边掠出，直掠向那钱大黑。 “我艹！” 饶是钱大黑反应很快，急急就想躲避，但这不明物什的速度与力道显然更快更狠！ “唉哟……” 下一瞬，这块院墙中多年来被雨水打磨的光滑、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已然正中这钱大黑的脸颊。 他痛呼一声，身形一个不稳，陡然便是从刚才他挖开的屋顶空隙中，直接跌落下去。 更可怕的是…… 他没有落到大伯公悲催的尸体上，获得缓冲，反而是落在了旁边空隙他丢下的瓦片上…… 顷刻，他的后心已经被扎的通透，血流如注间，已经上不来气了…… 静。 天地间陡然安静了一瞬。 李长寿如杀神一般，笔挺却又暴虐的呼道：“首恶已诛，今天的事情，有甚话大家都好商量！可若是有人不愿意说话，非要玩狠的，那，我李二便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说话间，李长寿一摆手！ 已经有了几分军事素养的马勇他们，当即便是带着二十几人冲进来，而胡忠军则直接带人去了院子外面包抄，防止等下有人跑了。 这也让的原本暴虐的空气，迅速便开始凝滞。 这些军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不再那么坚定，而是开始犹豫乃至反复。 李长寿却也不再多话，就这般冷冷的看着他们。 半晌，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屋顶上一个叫韩铁头的汉子咽着唾沫道：“李，李头，你，你所言当真？” 一双双目光，‘唰’的便是全汇聚到李长寿身上。 李长寿直接举起了左手，郑重道：“我李二在此对天发誓，若但有一字欺瞒尔等，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 一众军汉们犹豫了片刻，有人便再也绷不住了，率先放下了武器，急急道：“李头，李爷，小的是被逼的哇……” “李爷，小的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知道错了哇……” “爷……” 有一就有二，随着第一个第二个榜样出现，众人纷纷开始放下武器，斗败的公鸡一般，开始跟李长寿求饶。 但屋顶上的韩铁头两人，却还是有些犹豫。 墩子这时就要带人上前，先把这帮投降的拿下了，却是被李长寿一摆手制止。 李长寿还是不多话，就这般冷冷的看着韩铁头。 韩铁头此时再也扛不住了，终于是放下了武器，跳下屋来。 可他没来得及说话，一直缩在屋里装死的李振远，却是狗一般跳了出来，急急便是呼道：“二子，二子，你大伯公没了，没了哇。这帮杂种，都是杀人犯哇！你可不能就这般放过他们哇！！！！” “轰！” 本来已经有所平复的人群，情绪止不住便是再次躁动起来。 第75章 镇压! “我#￥%！！！” 李长寿一时只想问候李振远的祖宗十八代！ 见过蠢的，却是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啊…… 但转念李长寿也反应过来……骂李振远的祖宗十八代，岂不是连自己的祖宗也骂了…… 可此时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这些破事了，当即冷冷的盯了李振远一眼。 “二子，你，你瞪我干啥？我，我可是你叔啊，你难道还想……” “给老子闭嘴！” “再敢啰嗦一个字，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下酒喝！” 李振远急急就要聒噪，却直接被李长寿狼一般便是打断！ 饶是李振远心底里大怒，简直恨不得撕了李长寿，可此时，他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脸色一片阴沉。 李长寿这时忽然有些后悔。 刚才，怎么就没把李振远这鸟杂毛，也一块做掉呢？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便是啊！ 看这模样，即便是压下了此次‘兵变’事.件，后面怕还少不了麻烦那…… 但此时，李长寿也无法考虑那么远，只能先把事情压下去再说。 当即对韩铁头道：“老韩，我李二是个什么人，乡亲们现在也知道一二了！话我放在这里！今天，至少今天，你们但有一个人出事，便都算我李二的！我李二的脑袋就在这，随时可以为你们偿命！” 韩铁头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汉子，早年是猎户出身，身材很雄壮，武艺不弱。 这也使得他在蛤蟆村是‘少数派’，并不是什么主流，还保留着那等纯真与豪爽。 眼见李长寿都这般了，他忙是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一个叫许宪辉的黑汉子。 这许宪辉武艺同样不弱，平日里却是个沉默寡言、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角色。 他没多话，只是对韩铁头点了点头。 毕竟，若但凡能有选择，谁又会去走极端呢？ 毕竟都是拖家带口啊。 自己能亡命天涯，难道，还能让老婆孩子、老娘也跟着一起亡命天涯吗？ “李头，小的，小的知错了……” 片晌，韩铁头率先上前来，委屈又惶恐的跪在了李长寿面前。 许宪辉随即也忙跟上来。 “哗啦啦。” 转瞬，院子里便是跪倒一地，纷纷口称知错了。 眼见形势终于被控制住，李长寿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忙是看向了杨书磊和刘梦泽几人。 刘梦泽倒还好，杨书磊却是止不住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本身便是蛤蟆村的镇抚官，是掌管军纪、量功等一系列事宜的。 此时，局面到了如此，俨然也到了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了。 奈何。 这个活此时显然不是个什么好活…… 不说其他了，就看看不远处简直厉鬼一般阴翳的李振远吧，一旦他杨书磊站在了李长寿这边，还不得被他给记恨死啊。 依照李振远他们李家的关系…… 杨书磊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但…… 若是不表态…… 李长寿此时虽是看着没有什么威势，可那等犹如千年玄冰一般庞大的杀意，让杨书磊明白，他若做不对选择，可能眼前这关都过不去了。 已经这般了，杨书磊来不及思虑太多，只能是咬着牙做出了抉择，硬着头皮道：“李头，此次事.件，虽法不可恕，但情有可原！而且，这屋子本是朝鲜人留下，已经年久失修，也不知怎的，怎的突然就塌了呢……” 静。 天地间陡然又是一静。 无数双目光，转而便是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脸上。 李长寿心下也有些暗惊。 果然。 果然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杨中磊这厮，以前没注意，可现在才发现，他明显也是读过书的。 然而。 跟王千总那等老油条相比，他究竟还是嫩了些。 前面王千总可以冤枉刘家娘子，把烂账都推到这个弱女子身上，是因为，马家已经不中用了，没什么后患了。 但此时，李振远不仅还活着，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且。 李振远他们这个李家的底子，比马友书那等太远、一时根本发不上力的俨然要刚猛不少。 董副千户可就在十几里外的千户所镇坐镇呢！ “哎！” 片晌，李长寿深深叹息一声，仰天道：“此言也有理，但事情究竟如何，已经不是我等能决断的了。老杨，老刘，老韩，老许……” 李长寿接连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冷厉道：“现在，事情不能再扩大了，大家便都在这院子里等着，我现在便去千户所镇，求见千总大人！请他老人家，为我等做主！” “这个……” 众人登时一片惊悚，杨书磊和刘梦泽也是一个机灵。 但李长寿却不再多解释什么，已经快步离去。 看着李长寿的影子都看不见了，院子里止不住低低的糟乱起来。 而外面，已经有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女眷，也来到了附近查看。 杨书磊和刘梦泽此时都已经领悟到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一个眼色交流，便是迅速张罗起来。 “大家都怪累的，都坐下歇会，那谁，墩子，赶紧找人烧点水来喝，别渴着大家。” 墩子也反应过来，忙一拍脑门子道：“只喝水那能够哇？大家稍待，我马上派人回鱼馆，让他们搬口锅来，直接便在这院子里，好好烧一锅鱼汤，让大家先垫垫肚子……” “这……” 院子里陡然又是一阵躁动。 可这等躁动，与之前的那种却完全是两个模样了。 毕竟，李长寿这‘天下鲜鱼馆’鱼汤的美名，早已经在附近十里八村传开了，可他们这些穷军汉们，平日里又怎有银子、舍得尝呢？ …… “什么？！” “李老鬼竟然死了？！小李子，你，你，你……” 千户所镇，宽敞的木官厅内，王千总暴虐的指着李长寿的鼻子，身子都被气的直哆嗦，想说些什么，却是直说不出来了。 只觉后心都是寒气直冒。 李长寿面色也有些冷厉的阴沉，却并未惧怕王千总的威势，而是低低对他陈述了一番。 “我……” 王千总痛苦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片晌才是猛然睁开，愤懑道：“罢了罢了，这些个穷军汉，都他娘的是亡命啊！小李子，这事儿，我允了！但是，若是再出什么纰漏，本官唯你是问！” 李长寿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忙恭敬拱手道：“是！” 第76章 林氏有伊人，闺名曰可卿! “把总爷这鱼汤真香哩，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哩……” “老天爷哇，怕是山珍海味也就这样了吧……” “墩子，墩子，你小时候，你叔公我可没少照顾你，快给你叔公我再盛一碗……” 李长寿回到蛤蟆村小官厅的时候，气氛俨然已经来到了另一个维度，许多人都是吃的满嘴流油。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很多时候，哪怕是这些‘战争机器’，要求也就是这么简单啊…… 可此时却来不及感慨，李长寿扫视一番，便是对不远处正在忙活的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一边笑着招呼众人，一边微不可查的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时至此时，哥俩早已经如鱼得水般默契。 墩子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看好了李振远那遢货，没让那遢货跑出去作妖。 而李长寿今早上便是得到了胡忠军的消息。 大伯公的二儿子李振山，三儿子李振风，昨晚上便结伴去了千户所镇的窑子里寻乐子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但李长寿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进院子里，先把这些军汉们稳住，把事情真正压下来。 院外。 忽然跑出来个身姿很曼妙的倩影，急急便是呼道：“李，李把总，这，这到底是怎回事啊？你大伯公和你大叔呢？” 随着这个曼妙倩影出现在视野里，就恍如吸睛利器一般，陡然便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周围不管男人女人，尽是被她的风姿所吸引。 李长寿的眼睛也是止不住的一亮。 只见！ 这曼妙倩影也就二十五六岁，眉眼如画，虽然穿的只是一件偏白的素衣，没有太多装饰，然而她的身材就摆在这里，就算衣服不够华贵，却依然被她穿出来飘然出尘般的仙气。 尤其是随着她焦急的竟自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一股沁人心脾的曼妙幽香，便也是竟自直入李长寿肺腑，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也让的李长寿不由得便是想起了几年前、他还小的时候，眼前伊人，刚刚嫁到蛤蟆村的场景…… 如果说当初的刘家娘子，是李长寿的第二个幻想对象，那眼前的伊人，便是第一个了。 她比刘家娘子嫁入蛤蟆村还要早一点。 奈何，她男人究竟是李振远这遢货，种种原因，平日里她一直深居简出，一年李长寿都不定能见到一回，不得已这才是转移到了能偶尔见到的刘家娘子身上…… “二子，到底怎回事啊……” 或许是太着急了，李长寿又有些发愣，伊人竟然直接抓住了李长寿的手臂，用力摇晃了一下。 李长寿这才陡然回过神来，却顾不得眼前的曼妙，眼神止不住便是阴沉下来！ 饶是来回千户所镇的路上，李长寿便对即将要爆发出来的矛盾有所预料，也有所应对，却不曾想，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呢，李家人竟已经找上门了。 且竟然让这曼妙的林氏来打头阵…… “可卿，可卿，快救我，救我啊！” “李二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不仅把咱爹逼死了，还派人软禁了我！快叫老二老三他们回来，回来救我啊……” 然而李长寿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跟这位闺名‘可卿’的曼妙身影说话。 里面。 李振远可算是逮到了机会，杀猪般便是嚎了起来。 “什么？” “这，这，这……” 陡然，莫说是林可卿了，周围围观的一众女人们也都是傻了眼。 李振远所说的这消息，简直爆炸啊…… 李长寿脸色已然阴翳的快要滴出水来，他终于明白他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人，怎么可能跟一头猪讲话？ 这不是对猪弹琴吗？ 却也让李长寿心里彻底冰冷下来，古人所说的‘斩草除根’，绝非是没有道理的！ “婶子，这事情，有些纷杂，不若你跟我到院子里，我慢慢说与你听？” 李长寿一边安抚着林可卿，一边对里面的镇抚杨书磊摆了摆手。 “唔，唔……” 里面，李振远还在杀猪般挣命，却是已经被墩子带人死死的摁住，且堵住了嘴巴。 杨书磊这时也反应过来，满头大汗的快步跑出来，“爷。” 已经这般，他已经是上了李长寿的贼船，再想调头又怎是好调的？ 李长寿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个村子里的‘老官僚’，先去安抚那帮娘们儿，便又看向了林可卿。 “这，这……” 面对已经露出和缓笑意、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李长寿，林可卿明显也意识到了什么，害怕的都有些颤抖了。 “哎。” 李长寿这时长叹息一声，真诚的看着林可卿的眼睛道：“婶子，我要是想害李家，难道会把事情搞的这么大吗？是这事情实在复杂，这里究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 感受着李长寿的真诚，林可卿这才稍稍回过了些神，却还是没有表态，还在犹豫。 她虽然一直居在深宅，却究竟读书识字，又怎是傻子？ 今天这事情，明显不对！ 否则，那两个爱显摆的弟媳，又怎会把她推到前面？ 这时，眼见杨中磊已经把上峰‘要在蛤蟆村征召三十战兵’的消息说出来，一群娘们儿们一片哗然。 林可卿也反应过来，终于又放松了些，也不想再把事情持续闹大，引发更可怕的波动，忙是轻盈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李长寿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忙把林可卿请到院子里。 “唔，唔……” 眼见林可卿已经到了院子里，进入到了李长寿的‘魔爪’，李振远简直目呲欲裂，拼死挣扎。 奈何，又怎是身边数个大汉的对手？ 李长寿也听的聒噪，对旁边的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等人早就看李振远不爽了，当即便是给他上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下子，世界终于清净了。 而林可卿虽然想看李振远那边的状况，可李长寿却是把她往屋子里请，且周围诸多目光，都是虎视眈眈一般，林可卿哪还敢在院子里停留？ 只能是先跟李长寿进了屋。 “呀……” 只是，一进屋子里便看到大伯公凄惨的尸体，她止不住便尖叫一声，旋即却又猛然死死的捂住了小嘴…… 第77章 公平! “婶子，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不仅对上峰火气很大，对你们李家，火气更大。我现在也不好办哇……” 屋子里，李长寿无奈又疲惫的看向了林可卿，又愈发疲惫的搓了搓脸。 到此时，他已然明白，林可卿素养绝对不低，她的身世，怕也绝没有之前大伯公那老不死的宣传的只是‘小吏之女’那么简单。 小吏家，能养出这等几如天香国色般的人儿来？ 糊弄鬼呢！ “李把总，怎，怎就变成了这样了呢？这可该如何是好？” 林可卿显然也有些被这等恐怖的凌乱惊着了，花容失色。 不过，就算失色，却也非但不会让人厌烦，反而是我见犹怜…… 李长寿也终于有些明白，当年人形容西施时的华美辞藻了。 ‘沉鱼’美名，名副其实。 李振远这狗尿不骚的王八羔子，还真是命好啊…… 想想吧。 这等伊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平日里就养在宅子里，只看上一眼，便已经是极致享受了…… 眼见着心底里邪念就要涌动，李长寿忙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话题往正题上引： “婶子，谁不说呢？事情已经这般了，本来，我已经去千户所镇，请示了千总大人，准备回来跟大叔商议一声，先把这事情压下去，再徐徐图之。可现在这……哎，你也看到了，着实不好办那……” “……” 李长寿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林可卿又岂能不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如果把事情压制下去，纵然大伯公已经死了，可在某种程度上，上峰因为蛤蟆村出了这等事.件，应该会做出一些让步的。 加之李家本身的底子也在这，大概率还是能逃过此次兵役的。 可…… 李振远这般态度，现在已经有把事情闹大的迹象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二，不是，李把总，奴，奴家现在也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你也知道，在李家，奴家，奴家没有所出，根本就说不上话呀，怎敢当这个主呢……” 林可卿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眼泪止不住涌动下来，恍如颗颗晶莹的水晶，我见犹怜。 李长寿刚要继续安抚林可卿，争取在她这边先打开个突破口，毕竟，她就算做不了主，却究竟是长房儿媳，地位摆在这呢。 却还没组织好语言，便听外面又炸了锅。 “李二，李二你这个小畜生，快给爷滚出来！” “艹你娘的李二，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真当爷们们治不了你了吗？！” “给爷滚出来……” “噼里啪啦！” 转而，外面竟有动手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 李长寿这时也来不及理会林可卿，对她知会一声，便是急急冲出门来。 正看到，李家老二李振山，老三李振风，正带着几个仆从小厮，拿着棍棒，要跟外面值守的胡忠军等人搏命。 他们的两个婆娘和小妾，也张牙舞爪的在旁边助阵，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住手！”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你们一个个是想造反吗？！” 李长寿气简直不打一处来，当即便是大步上前，暴虐的怒喝着制止。 这帮狗东西，还真是会挑时间呢！ 奈何，军汉们的那等暴虐，已经被压下去，否则，李长寿真想直接清了场，一了百了！ “李二，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还是不是李家人？你等着吧？老子要去千户所镇告你！” “不错，不把你的狗皮扒了，这事儿便绝不算完！咱们走！” 或许是感觉到李长寿煞气逼人，李振山和李振风都有点不敢直面李长寿的威势，扯着嗓子放了几句狠话，便是狗一般招呼人离去。 胡忠军刚要带人过去阻拦，却是被李长寿摆手制止。 胡忠军也一个机灵，忙快步来到李长寿身边，低低汇报。 他们在李振山哥俩进村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胡忠军自作主张，没有拦他们。 李长寿也不说话，用力拍了拍李振山的肩膀，便是转身离去。 意思已然明白了，这事儿胡忠军办的不错！ 胡忠军当下也是大喜，紧紧握住了拳头。 “呼。” 来到屋门前的门台上，李长寿并未进屋，再招呼林可卿，而是长舒了口气，竟自看向了院子里的一众军汉们。 军汉们这时大都吃饱喝足，都是紧张又惶恐的看向了长寿。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又疲惫的脸孔，李长寿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的。 如果说之前，李长寿还有想取巧的意思在，但在此时，他已经完全绝了这个念头！ 已经这般了，还取个毛的巧？ 已然是不死不休了！ 纵然做掉了李家，必定会引发那位董副千户的反噬，李长寿此时却也来不及顾及了！ 王千总已经收了银子，且，自己也是他的‘门人’，这事儿他不帮自己压，谁来帮？ 难道，这天下，还指望真有能只拿好处却不干活的美差？ 做梦呢！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李长寿冷冽的看向院内众人：“现在是什么模样，爷们们也都亲眼看到了！多余的废话，我李二便不多说了！但是！” 李长寿‘唰’的抽出腰刀，竟自用明晃晃的刀身拍了拍自己的头，一字一句道：“别的地方我李二说不上话也管不了！但是，这蛤蟆村，我李二可以用这颗项上人头保证！一定保证大家的公平！三十人便三十人！咱们所有人，包括李家这哥仨，全都抓阄决定！可还有人不服？！” “把总爷，别人俺不管，但俺老韩信你！若不是你，俺老韩这颗人头怕是保不住了！艹他娘的，不就是上阵杀鞑子吗？就跟谁没去过一般？！俺老韩这次说不定还要砍几颗鞑子首级回来，跟把总爷一样，升官发财呢！” 那韩铁头第一个便是出来声援！ “把总爷，我也服！只要公平，抽到就是命，哪他娘的这么多破事儿哇？” “我也服！” “把总爷豪气！” “二爷真汉子，没的说……” 人群登时一片躁动。 “好！” 李长寿也畅快的大吼道：“我李二也把话放在这里，此役，不管是谁，战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家小，我李二必定抚照！若有违此言，必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把总爷豪气……” “把总爷威武……” 底下又是一阵躁动的欢呼。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誓言还是看的很重的。 李长寿在此时此地，当众发下这等重誓，俨然也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 眼见李长寿还要包众人的晚饭，一起等千户所派人来处置此事，人群一片振奋。 屋子里，都来不及害怕死人的林可卿，雪白的贝齿也不由用力的咬紧了娇嫩的红唇。 这个还如此年轻、尚不及弱冠的少年，真的，能做到他所说的‘公平’么？ 第78章 权利与财富下的鲜血与白骨! “李副把总，你好大的官威啊！呵呵，倒是我董某人孤陋寡闻了，竟不知，我千户所镇，竟出了你这般人物？！” 如同预料的一般，事情俨然已经压不住了。 王千总和董副千户等一众千户所镇核心，当即便带着近二百号全副武装的兵丁，杀气腾腾的赶了过来。 而简直就像是实验室里被推入到轨道里的小球一样，董副千总一见到李长寿，便是高高在上的冷嘲热讽。 俨然，这个仇，已经是结定了，并且已经是不可能化开的死仇！ 看着骑在一匹高大的红鬃马上、一张马脸、约莫四十出头、贵气却明显阴翳逼人的董副千总，李长寿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是平静的怼道： “董副千总谬赞了。卑下不过是个幸运的穷军汉罢了。倒是卑下有一事始终不明，还请董副千总为卑下解惑？为何，这多少年了，我蛤蟆村上下，兵役已经数百，战死更是九十余人，却是不知，为何，有一家人，明明家中三个正值壮年的男丁，却是从未服过哪怕一次兵役？！” 说着，李长寿深深对董副千总一抱拳：“还请董副千总为卑下解惑！” “住口！” “黄口小儿，黄口小儿，这事儿是千户所镇的决定，岂是你一个卑微的不入流副把总可以非议？真当我千户所镇没了王法吗？！” 董副千总登时脸色铁青，简直要滴出水来。 哪想到，李长寿这厮，竟然如此不讲规矩的。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此事但凡是稍微了解些边角的人，谁又不知道，李家父子几人，之所以不用服役，不正是他董副千总在撑腰吗？ “呵。” “王法？” 李长寿不由冷笑，犹如一颗笔挺的青松，竟自盯着董副千总的眼睛道：“若卑下这王法，在董副千总你这里说不通，那也好办！卑下便到毛大帅那里去叙说！卑下还就不信了，有些人真以为能一手遮天不成？！” “你，你，你……” 董副千总登时被李长寿怼的肺都要气炸了，哆哆嗦嗦的指着李长寿的鼻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住口！” “小李子，这是什么场合，岂是你胡乱搬弄是非的地方？！我千户所镇，什么时候不是按王法与大帅的指令行事了？！” 这时，王千总虽然心里止不住的暗爽，恨不得李长寿直接言语就把董副千户怼死，但他究竟是一把手，要维护全局，当即便是呵斥李长寿道。 “是，是。都是卑下贸然了。” 已经占了便宜，局面开始往有利方向发展，李长寿自然不会再不知趣，果断对王千总认怂。 王千总忙笑着看向董副千总道：“老董，你看这事儿闹的。本来事情已经要被小李子压下去了，现在却是……” 董副千总此时终于缓过来些。 他究竟是上位者，且也是一路泥汤子里打滚爬出来，自然明白，刚才他有些上头了。 须知，东江军的千总级，可不远是原来辽地广宁军的职位可比。 当年，广宁失陷，毛文龙随之势起之后，便是广宁军败军中的游击，乃至是参将，到了东江军，毛文龙都不一定给个千总的。 套用后世那个经典电视剧的名言：“在东江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 因为这是一片再造后的乾坤！ “哎。” “也是董某太上头了。小李子，这事儿，你办的还是不错的。没有让事态持续扩大化，不错，很不错。” 董副千总转而便是换了脸，笑容可掬的看向了李长寿，乃至满是赞美之词。 王千总登时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安抚完众人，又询问李长寿接下来该怎么整？ 李长寿面上依然陪着笑，并没有什么异常，心底里却是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这他娘的，被条毒蛇给盯上了啊！ 可惜。 不论权利还是财富的下面，怎只是人眼前看到的风光呢？ 那必定是遍布的荆棘与白骨鲜血！ 他李长寿想在蛤蟆村‘搞一言堂’，又如何能不付出代价？ 不过，究竟还有王千总在前面顶一顶，只要李长寿本身不露出大破绽来，未必就怕了这董副千总！ 当即又道：“诸位爷，此事，卑下已经跟爷们们商量过，此役，我蛤蟆村出三十人，没有问题！但是，还请诸位爷作证，我蛤蟆村抽签来决定此役出征的名额，抽到谁便是谁，确保公平！” 说着，李长寿深深对王千总和董副千总等人一礼。 “这个……” 人群躁动的同时，王千总也忍不住和董副千总相视一眼。 王千总的眼神里，明显有些无奈。 他本以为，李长寿会留有几分余地，能缓冲一下的，怎想到，这俨然是破釜沉舟啊…… 董副千总这时也明白，他竟小瞧了这个小崽子的果决与野心那，却也不再恋战，仿若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笑眯眯的对王千总点了点头。 …… 王千总和董副千总这两个‘大佬’都是达成了一致，又有李长寿这主官亲自主持，抽签决定名额的事情，当即便是被定了下来。 说白了，这事情，只要是李长寿稍稍退后哪怕一步，都是有着大量回旋余地的。 比如，蛤蟆村究竟已经出过兵了，就是上次李长寿和墩子他们那一次，这次，王千总完全可以改口，改成二十人乃是十几人。 奈何。 李长寿这小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便是王千总和董副千总，此时也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了…… …… 很快，所有蛤蟆村的壮丁，包括他们的家眷，便都汇聚到了周边。 李长寿也有点托大了，直接招呼了王千总麾下的几个亲卫家丁，分成了几组，不论是制作抽签纸条的，还是把纸条放入纸盒的，全都是分开来。 另外。 抽签纸盒临要被摆上了，却又被李长寿突然喝止，重新换了一个，完全将变数与公平放到了最大化。 而此役，因为李长寿和墩子等人已经服过役，自然不用再参与抽签。 可其他的，剔除了伤病等各种原因，能参与抽签的，不过只三十五人而已。 而就在所有人惊悚的紧张中，马上就要参与抽签了，李长寿忽然恭敬对王千总和董副千总拱手道： “瞧我这脑子，千总爷，副千总爷，有件大事，差点忘了对两位爷禀报。便是此次兵役过后，村子里有诸多善后事务需要处置，卑下一人之力，着实是忙不过来，还请千总爷您开恩，能将镇抚杨书磊，总旗刘梦泽留下。待下次兵役，他们再补上！” “这，这……” 本来便有些压不住躁动的场内，登时便是要炸锅了一般。 尤其是杨书磊和刘梦泽，再看向李长寿，简直就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样了。 第79章 ‘言出法随\’! 李长寿这般‘贸然’的举动，虽说有点坏了规矩，但规矩毕竟是人制定的。 前面时，李长寿便已经一力压服了众军汉，在此时，众军汉们谁又敢多提出异议？ 他们既然都不反对，就算是李家三兄弟叫的再凶，王千总和董副千总，又怎还会阻止？ 事情马上便被推下来执行！ 杨书磊和刘梦泽此时面上虽然都不敢太过表露对李长寿的感激，可在私底下，那等感激，早已经翻涌成河！ 尤其是杨书磊，他深深明白，前面时，但凡是他有一点错了，李长寿整死他，都不用见血的啊…… 看着仪式已经开始，韩铁头第一个便是阔步走向了抽签的箱子，李长寿心底里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倘若。 倘若就这三个名额，还能让李家三兄弟都逃出生天，那这等命运，他李长寿也认了！ 然而。 老天爷终于是开了一次眼！ 三个幸运的军汉，都是家庭条件很不好，着实是真不太好离开家的那种。 而李家三兄弟，包括韩铁头、许宪辉等老油条在内，尽数入选！ 一时间，小小百户官厅的院子上下，便是上演了冰火两重天的生离死别。 兴奋者兴奋到了极限，而悲观者，如李家三兄弟之流，也恍如是死了爹娘…… 不过，他们的爹今天倒也真死了…… 看着躁动的人群，王千总与董副千总再次相视一眼， 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些不可说的深沉。 尤其是董副千总，眼神缥缈的厉害，一时也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而就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窈窕的倩影，不知道为何，竟也止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一次本该让蛤蟆村崩碎、乃至灰飞烟灭的大变故，就在李长寿这等暴虐的强势下，悄然落下了帷幕。 但当天晚间，前线便又传回来消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这些战兵，明天一早便要出发。’ 这天夜里，李长寿看似什么都没做，一直在看着夜空中的漫天繁星出神，可李长寿心里已经明白—— 李家这哥仨儿，别想再竖着回这蛤蟆村了！ 也别怪他李二心狠！ 实在是这世道，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打蛇不死必被咬哇！ …… 次日，在无比悲怆的气氛与三条毒蛇般的目光锁定中，送走了出征的韩铁头他们三十号战兵，李长寿再转身看向这已经无比熟悉的蛤蟆村时，眼神终究还是有了些许不同。 经过了这么多的繁琐，数条人命与鲜血铺垫！ 这蛤蟆村—— 终究是他李二的‘一言堂’了！ 别说刘梦泽了，便是杨书磊当即也狗一般的上前来讨巧：“爷，爷，这鬼天气，着实太热了，您还是先回官厅，不是，先回鱼馆那边休息一下吧……” 李长寿不由一笑，想了想，却没有拒绝，淡淡点了点头。 杨中磊登时如释重负，忙是狗一般在前面引路。 …… 两天之后，几乎耗尽了蛤蟆村壮丁的出征余波，已经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说白了。 华夏人民，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勤劳、最勇敢、也最质朴的人儿。 具体到这个时代，他们的那等韧性，根本不是言语可以叙说明白的。 已经这般了，你不接受，还能怎个办呢？ 日子究竟还是要继续啊。 孩子得养，老人得照顾，牲畜得喂食…… 如果真要怨，那，也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了…… 好在李长寿这把总爷倒是真的不错。 不仅出征的每家每户，都送来了几条大鱼与一些粮食，原来的那些‘孤寡’家庭，也都有鱼和少许粮食发下来。 这也让的老百姓们逐渐又燃起了对新生活的希冀。 而李长寿随后又有了一个新的、且很‘炸裂’的举动。 他自己出资，把原来的百户官厅，修建为一个土地庙，供人们供奉，精神有所寄托。 而新的百户官厅，则是在安在了村子外面、临近鱼馆不远的地方。 因为‘事急从权’，李长寿便也临时从鱼馆中拿出来几间房子，当做百户官厅的办公地点了。 这一系列，饶是让人们稍稍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很快，却又被平淡的生活冲走，开始按部就班。 …… 眨眼，又是五六天过去，前线不断有消息传回来，无非是战事多么激烈，斩首多少又损失多少，却始终没有个定论。 李长寿也深深明白，东江与镶蓝旗的拉锯战，此时不过才将将开始而已。 只是…… 李长寿更明白的是…… 现在的鞑子，还是以镶蓝旗主力为主，可，随着事态的不断演化，变的激烈，八旗主力可就要轮番上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老奴此役回来后，身体似是不太好，已经有点油尽灯枯的意思了，后金内部，权利争斗已经有点狠的了。 这搞的阿敏都无法聚集精力，全力应对毛文龙和东江，只能分神先去争权夺利。 而就在这等纷杂之中，蛤蟆村却是被李长寿捋的越来越顺。 也让的李长寿明白了，为何，后世时，大佬们都喜欢‘搞一言堂’了。 所谓‘言出法随’。 老子说啥就是啥！ 还能有什么，是比这更畅快的么？ 哪怕蛤蟆村不过只弹丸之地。 不过，在这等‘言出法随’的舒畅感背后，李长寿也时而冲凉，不断的冷静自己。 因为这时候一旦骄妄，偏移了航向，那等代价，可绝不是此时的他能承受的。 好在这些天事情都颇为顺利，不仅那董副千总没有找麻烦，李长寿也通过十里八乡的各种关系，买了不少物资，乃至又收拢了拖家带口的三个水手和一条中型快船。 虽然船有点破了，必须得好好修缮。 这一来。 李长寿已经有了六个水手，且尽是把他们的家人迁到了蛤蟆村，准确的说，是迁到了鱼馆旁边，确保自己能切实的掌控到他们。 而在胡忠军接连汇报了数天董副千总的走向之后，确保他现在正忙于前方战事，短期内应该不会找自己麻烦—— 李长寿也终于有时间，将目光重新汇聚向那个无名小岛的方向！ 第80章 发现目标! 七月十九日一大早，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 李长寿鱼馆西面、由一个废弃捕鱼点构架起来的简易码头上，一艘破旧的中型快船正静静停泊。 船头上，眼见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那等对大海的恐惧，摆手招呼众人道：“便启航吧！” “是！” 这些天已经被李长寿调教的差不多的六个老水手，加之七八个新水手，当即开始操控船只，徐徐驶离了岸边。 转而，便是进入到了这蔚蓝又深不可测的大海中。 虽说对这等小破船在海面上的摇摆飘忽感，并不是很陌生，毕竟，当初李长寿就是跟金爷他们坐船回来的。 可此时，独自一条船，还是条破船，蓦然深入到这莽莽大海的深处，李长寿心里还是不主壮、有一种没底气的感觉…… 须知。 铁山这边的大海，虽也是属于大明的辽海，但李长寿却是明白，这已经是黄海了。 如果说，在渤海这个准内海中，就算有什么风浪，李长寿心中也有着不少的底气。 毕竟，渤海究竟是内海，总是能靠岸的。 可在眼前的黄海中…… 没了，可就是真没了啊…… 好在，六个老水手，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叫俞二海的老水手，技艺水准都很不错，这小破船飘飘忽忽了一阵，逐渐开始稳了下来。 李长寿心里这才稍稍舒缓，忙是过去笑着赞叹了俞二海几句，引得他一阵兴奋。 别看这俞二海只是个四十出头、光棍一条的糟汉子，但他的血统却是很不弱！ 他竟是当年俞大猷、俞大帅的后人。 当然，早已经出了不知道多少服，远非是嫡脉。 这也是辽地的现状。 就恍如后来的米国西部一样，既是流放之地，却又是希冀之地，便也导致，许多大家族的流放者，不得志者，都会来这等地方碰碰运气。 而到了明末后期、大厦倾颓的时刻，军头们，尤其是中上层的大军头们，有没有辽地的从军经验，俨然成为了最重要的指标。 不论是什么‘三顺王’，还是‘江北四镇’，除了高杰出身流民军，抢了李自成的老婆，情况特殊，便是南军出身的黄得功，照样有辽地经验。 “哥，喝点水吧，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怎么看你脸有点发白呢？” 正胡七八糟的想着，三姑忽然端着碗水来到了李长寿身边，关心的看着李长寿。 “额。” “不是让你在舱里待着么，怎的跑出来了？” 李长寿登时板起脸，摆出家长的威严，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三姑却并不怕李长寿的威势，咬了咬红唇，鼓足勇气低低道：“哥，昨晚，你是不是又去跟月姬那个狐狸精鬼混去了？” “我……” 李长寿一时差点没喷出血来。 这模样，简直恍如被抓奸一样了…… 三姑这丫头，这才多大，竟是……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三姑今年虽然才十四，还不满十五，但这个时代，她的很多同龄人，怕都已经嫁人生子了。 再加之，三姑历经磨难，心志远比同龄人更成熟些，再加上与自己之间，那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厚实感情…… 很多东西，便也都好理解了。 “别瞎想，我就是昨晚太兴奋了，有点没休息好，歇会就没事了……” 李长寿随手把三姑揽进怀里，贴着她耳边低低耳语。 感受着李长寿熟悉的怀抱，三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但她下一句话，却让李长寿差点又要喷出血来…… 只见…… 三姑忽然踮起脚尖，同样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道：“哥，月姬那个狐狸精，也就这样嘛？她能干的，我一样都能干，而且，一定会比她干的更好！哥，你别理她了好不好？” “……” 李长寿愣了半晌这才回神。 感情，三姑这小妮子，醋意已经要炸了……忙低低安抚她起来。 …… 有了三姑这一出，李长寿原本那等紧绷的紧张，也逐渐消散了许多，状态恢复了不少。 虽说民间口口相传的信息，注定是有误差的，所谓的‘五六十里地’，可能得七八十里，甚至百里。 但真正冷静下来，这其实都是能接受的距离。 为了此次出行、探寻那无名小岛，李长寿可是准备了三天时间，且此时并非是暴虐的风暴季，按说，应该是足够了。 随着一路疾行，陆地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周围，尽是蔚蓝色不见边也不见底的大海，一直在船头吹风的李长寿，心情也止不住开阔起来，哼起了小曲儿。 大海。 的确让人畏惧。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片蔚蓝的世界里，也充满了无尽的机会！ 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葡萄牙人…… 他们。 早已经踏上了征服世界，掠夺世界资源，把世界都变成倾销市场的快车道，每天都是赚的瓢满钵满。 这样一想，船下这哪是蔚蓝色的海水？ 分明是金灿灿的金山银山那！ 又怕个鸟毛的？！ “哥，你看，那边，那边有大鱼，我的天，好大呀……” 晌午，正当李长寿猫在船舱里想休息会，躲避船头上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太阳，去外面晒手帕的三姑，忽然止不住惊呼了起来。 李长寿被吓了一大跳，忙急急出去。 正看到—— 蔚蓝色的大海上，数条大白肚皮在海中不断翻滚跃出，惊起一团团晶莹的水花，大的甚至得有七八米长，小的差不多也得有个两三米的。 不是鲨鱼群又是什么？ 而在不远处的前方，隐隐还可以看到，有许多暗礁，正在海水的叠伏之下，时而露出真容。 “爷，爷，老天爷保佑哇。咱们兜了个小圈子后，似是找到地方了哇。就在前方大约十几里左右，有个不小的大岛！” 这时，一直爬在高高的桅杆上领航、都快要被晒成‘人干’的俞二海，也止不住兴奋的低呼。 李长寿也止不住兴奋了起来！ 哪还有半分恐惧？猴子般三两下便也爬上了桅杆。 果然。 很快便是看到，遥远处的前方，有个郁郁葱葱，怕至少四五里、五六里方圆的大岛！ 当即便招呼俞二海：“老俞，先别整没用的，绕过这群鲨鱼群再说！” 俞二海也反应了过来，早已经把路线记在了心里，三两下便是跳下了桅杆，嘿嘿笑道：“爷，您就放心吧！包在……” “哗啦！” 可怜俞二海刚拍起他健壮的黑胸脯，还没来得及发出自豪的声响，便只见旁边水花四溅！ 一条约莫三四米长、巨大的白肚皮，陡然便是直接跃到了两人身边！ 不仅溅的两人满身水花，那一口堪比恐怖片效果的巨大森森白牙，眼见着就朝着李长寿怼过来！ 第81章 陡变又生! “我艹你娘的狗畜生，你找……” “别，住手！” 甲板上，李长寿惊险的避过了这条鲨鱼的袭击，额头都被撞肿了，却是来不及思虑，忙是对旁边愤怒的拔刀就要砍的俞二海呼道。 “额，爷……” 俞二海登时急急止住脚步，赶忙过来扶住还有些踉跄的李长寿。 李长寿看着已经‘扑腾扑腾’的扑到了不远处，明显不适应甲板上温度的鲨鱼，终于缓过来些，忙道：“听说这玩意儿见血就疯，咱们这船遭不住，别多生事端！” 俞二海也反应过来，看着这条鲨鱼已经撞到了船边，怕肯定要撞坏围栏，忙急道：“爷小心，它要下去了！” “扑通！” 果然，片刻后，这条鲨鱼强尽摆动的身体，给它提供了不少的力道，一扭大肚皮，便是鱼跃入水中。 “爷，您没事吧？”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踩着甲板上充满着腥气的海水，忙是过来查看李长寿。 三姑更是魂儿都要吓飞了，也顾不得场合了，直接扑到了李长寿怀里，便是‘呜呜’痛哭起来。 李长寿也有些惊魂未定。 这他娘的，这个时代生活在这片区域里的鲨鱼，简直就是活霸王啊。 刚才那头鲨鱼，明显是被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打磨，这么嚣张的。 不过，它应该不喜欢甲板上这滚烫的温度，明显畏惧了。 李长寿若没记错的话，鲨鱼好像也是冷血动物来着…… “都别傻愣着了，老俞，赶紧，绕过这些爷去，咱们不是来跟他们过不去的！” 片晌，李长寿忙是招呼众人，赶紧回到轨道，别因为这事儿再出乱子了。 俞二海等人也都吓坏了，哪还敢再怠慢，忙是急急去忙活。 很快，这条中型快船，凭借着本身设计时的那种轻盈与灵敏，与众人的拼命努力，很快便是绕过了鲨鱼群，逐渐逼近了暗礁区域。 但这暗礁区域俨然比鲨鱼群更可怕。 鲨鱼饶是凶猛，却究竟没有船更大，这条中型快船，怎么着也有十米出头的，若不是点子背到了极点，一两下也不会被鲨鱼撞翻掉。 但这些不可测的暗礁，可能一不留神，就能让李长寿众人随时成为那些鲨鱼的午后小甜点的…… 一众人都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操控船只，徐徐绕过诸多暗礁，朝着小岛的方向摸过去。 听着耳边时而便响起的惊呼声，感受着这尽在咫尺的凶险，李长寿心里反而是平静了下来。 甚至，有心情审视周围的地势。 这个小岛，这片暗礁区，在后世还有没有，李长寿也真说不好。 毕竟，后世这里已经是朝鲜人的地盘，完全是禁区了。 但至少在目前看，这片区域，应该是一片很有希望的大陆架，能形成大岛的。 这也就意味着，纵然后面可能会发生大意外，整个岛沉没了都不足为奇，但起码三五年，乃至是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而这对李长寿已经是足够了！ 甚至。 都不用十年二十年，有个三两年，乃至是一年半载的，能让他李二有个缓冲余地，有个退路，便是足够足够了。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天都开始昏暗下来，要下雨了，李长寿等人这才是穿越了这片可怕的礁石区，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小岛附近。 尤其是大家合力之下，有了新发现。 这片礁石区虽是凶险，但是若绕到西南边，再绕回来，那边礁石很少，似是一条颇为安全的航道。 “爷，不太对！您看，那边岛上，岛上好像有烟火！规模似还不算小哇……” 一众人还没来得及庆祝这振奋的大发现，眼尖的胡忠军忽然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嗯？” 李长寿登时也是一个机灵，忙是朝着小岛方向看过去。 果然。 在小岛背面，隐隐有着烟雾升起来，果真是不算小！ 这上面…… 竟然有人的！ 众人都是不敢再说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到了李长寿身上。 李长寿此时也满是惊悚。 怎想到，他偷偷摸摸、筹谋好久才看上的地方，竟然，有着人烟在！ 也就是他们此时运气好，正值阴天，又快接近饭点了，穆然间发现了这个痕迹。 否则，若是没发现，彪呼呼便是上了岸，那还真不好说的…… 想想吧。 能躲在这种地方苟且偷生的，能是什么好人吗？ 说白了，李长寿这也完全是想偷鸡，绝不是光明正大行为的。 片晌，李长寿强自撑着沉稳下来。 眼前形势虽是不妙，但己方却也并非没有应对余地。 为了上岛后、前期的一些筹备工作，李长寿虽是没带墩子他们，却是将胡忠军、杨老四都带了过来。 这两甲便有十五六人。 再加之李长寿亲领的这一甲，也有八人。 再算上俞二海他们这些老水手和新水手十四五人。 已经是四十余人规模！ 饶是他们装备很差劲，只有五六把刀，但，也是天意，这个小岛上人生活的聚居区，俨然在李长寿他们这一侧的背面。 至少截止到目前为止，岛上应该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想着，李长寿也止不住的后怕！ 得亏是海上风大，老天爷、汉人的列祖列宗也都在保佑着，前面他们绕过暗礁的声音，没有传到岛上去。 若不然…… 便是李长寿都不敢想那等后果啊，怕真要一户口本的…… “都他娘的慌个球子的？天塌了吗？天塌了有老子李二顶着呢！” 李长寿冷冽的扫视众人，旋即命令道：“老俞，马上要下雨了，你先想办法把船靠岸，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猫起来，把船藏好稳好再说！” “好！” …… “轰隆！” “轰隆隆……” 天空中电闪雷鸣，凄厉的暴雨倾盆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在一片苍茫之中。 此时，李长寿只留了两人看守船只，一行四十余人完全是倾巢而出，已经穿过了岛上复杂的密林，来到了岛中间的一座小山之上。 在这个位置，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岛东面的平缓区内，有一个有着约莫二三十户简易木房草房的小村子。 此时，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亮着火光。 但！ 不太和谐的是，就在这小村子不远处的码头上，竟是……停了两艘明显比李长寿他们这大明制式战船大且好上许多的两条大船！ 而且，这似并非是大明的样式…… 第82章 雨夜! “爷，这，这像是倭寇的船啊。可，倭人这些年早就不中用了，某在这铁山周边，时日也不短了，也没听过附近有倭寇闹过事哇……” 噼里啪啦的雨势中，俞二海用力抹了把头上脸上的雨水，有些迷茫又悚然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 身为俞大猷的后裔，俞二海显然对倭寇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然而，他刚才说的却对也不对。 倭寇此时的确是示弱了，已经很少骚扰大明的沿海，特别是东南那一片。 但这却不代表，他们就不复存在了！ 说白了，岛国的落魄浪人、亡命徒，有的是，哪年哪天都不缺的。 不同的是。 这些年东南随着十八芝、特别是郑家这个可怕家族的崛起，诸多倭寇，都成了他们的打手或是小弟了。 就算再有劫掠，似乎这账也不再往倭寇头上算了。 但倭寇不在南面闹，北面却并非这般。 尤其是日本海、对马海峡这一代！ 只不过是换做欺负更弱的棒子哥而已。 李长寿前番打听这无名小岛消息的时候，便听卢六子他们那个村子的把总说起过： ‘就在前不久，有一股倭人，几乎都快深入到朝鲜王室的禁地、江华岛区域了。’ 这些所谓的‘倭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倭寇暂且不论，但朝鲜沿海不太平却是肯定的。 想想也就了然。 如果说现在的大明，尚且还能够维持，天灾还没有那么可怕，老百姓多少都能活命。 可弹丸之地、又资源贫瘠的朝鲜……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只是！ 这里如果是‘朝鲜倭寇’的地盘，他们怎想的呢？ 难道，真当东江都是吃干饭的么？！ 这地虽然不处在航道上，却是就在毛文龙与东江的眼皮子底下啊…… “先不管这些了！” “咱们此役既然来了，便不能空手回去！大家先歇息下，吃些干粮，等再晚些时候，咱们直接把这村子灭了，便也就知道结果了！” 此时想也想不明白，李长寿果决的便是下定了决断，眼神陡然凛冽！ 这些时日来，特别是搞掉了李家父子、在蛤蟆村彻底‘一言堂’之后，李长寿威势愈发深重！ 周围众人就算还算不得是李长寿的‘奴隶’，却无疑皆是要仰仗李长寿鼻息过活的，谁又敢怠慢？ 忙是拼命点头。 便是没有老婆孩子的俞二海，却还有老娘在，而且他还是个大孝子，又怎会放弃眼前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生活？ 眼见身边军心士气可用，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用力的眯起了眼睛，更仔细的审视这小村子里的情况。 …… 夜，渐渐深了。 雨虽是没停，却是已经小了许多，村子里的灯火多数都已经熄灭了，只有中间的一座颇大的木屋内，依稀还有用鸟语吆五喝六的喝酒划拳声传出来。 也让的整个世界，恍如被一股温润的靡靡之色笼罩其间。 不过，此时李长寿众人，却丝毫没有感受这世间美景的心情，个个脸色都是森然的肃穆！ 便是三姑也不例外！ “军子，左翼这一路，我便交给你了，放跑了一个，哪怕是只蚊子，我也唯你是问！” “是！” “老俞，老四，右翼便交给你们了，同样如此，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 “很好，中路我自己来！准备行动！” “是！” 然而就在众人开始准备行动的时候，俞二海忽然有些扭捏的道：“爷，中路，中路让我来吧。您，您毕竟尊贵啊……” 此时被人称呼‘您’这个尊称，李长寿已经颇为习惯了。 但此时，听俞二海这般郑重的说出来，李长寿还是微微有些触动。 想了片刻，他道：“成！” 说着，用力拍了拍俞二海的肩膀，“老俞，别让我失望，让弟兄们失望！” 俞二海陡然振奋起来，黝黑的老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低低道：“爷，您就瞧好吧！” 说着，便招呼他的水手，率先离去。 李长寿也不再墨迹，一摆手，随之跟上。 只是因为资历老，加之姓俞，便被李长寿临时任命为水手们的甲长，俞二海压力也着实不小哇。 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 别看俞二海他们有不少成年人，且都是正值当年的猛男哥，但李长寿其实并不是太放心。 说白了，人心隔肚皮！ 很多东西，正常时候看不出来，可一遇到情况，那就要见真章了。 反倒是胡忠军这边，李长寿很是信任。 别看这小子不言不语的，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但他的那等机灵与敏锐，特别是忠诚，早已经刻入骨髓。 好在此时人手充裕，就算不是主攻，李长寿却可以在俞二海他们身后压阵。 这一来，不仅能随时照看俞二海和杨老四那边，真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会有更充裕的余地！ 如丝细雨中，一群人犹如‘雨夜杀神’，悄然便是抵达了预定位置。 随着李长寿一摆手，手持一柄锋锐制式钢刀的俞二海，便是一马当先，率先朝着前方摸过去。 他们究竟多是成年人，这些时日也被李长寿调教过一番，纵然还是有着许多不好的习惯，但‘干活’都还是可以的。 很快，他们便三四人一组，手持着刀枪棍棒的，开始闯进一间间屋子里。 远处，那间位置最好的大屋方向，依然依稀传来鸟语肆意的喝酒划拳声，周围的整个世界仿若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 李长寿却是豹子般敏锐的感觉到—— 这看似安静的世界里，已然开始暴虐的滋生起连绵的躁动因子，那熟悉的血腥气味，也逐渐开始蔓延开来。 “呼。” 眼见眨眼间俞二海他们便是清理出来三四间屋子，完全没有意外发生，李长寿不由低沉的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一片缥缈的幽深。 此时，用屁股想，李长寿都能知道，俞二海他们面对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有一个半个的男丁，但多半，还是女人和孩子啊…… 但看着俞二海他们本来多是拿着棍棒进去，出来却多是换成了钢刀，李长寿的眼神又恢复了森严的冷冽！ 也别怪他李二啊。 实在是这资源有限，起码在这小岛上，只能有、且只有一个民族，能活下去！ 第83章 石牢! “啊——” “#￥%！” “不好，敌袭，敌袭，似是有明人摸过来了……” 安静的雨夜，还是被陡然撕裂了。 当俞二海的先锋，包括胡忠军和杨老四的两翼，都是包抄向那大屋子的时候，一场恶战，陡然降临世间！ 转瞬，这安静了已经不知道多久的小岛上，便是刀光剑影，鲜血横飞！ 但饶是大房子里人并不少，足有十几个，却究竟是喝的七七八八，走路都不顺当了。 即便其中有悍勇者，能伤着甚至是击杀李长寿这边的人，却是很快便被同样被鲜血侵染、躁动起来的李长寿麾下人扑杀掉。 一场激战，看似来的快，去的却是更快！ 也就短短四五分钟时间，世界似是又回到了原来幽静的轨道上。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空气中，雨水中，明显是多了什么很新鲜、又颇为惺涩的气息…… “爷，贼人一共一十六人，已皆数被卑下等斩杀……” 不多时，满身鲜血、细雨一时都冲刷不掉、恍如恶鬼般的俞二海，便是兴奋的来到李长寿这边请功。 李长寿淡淡点了点头，“走！” “是！” 很快，一行人便是直奔那大屋子而去。 …… 此时，屋子外面的雨水中，已经整齐的摆好了十六具死状各异的尸体，而在他们周围，鲜血早已经随着雨水汇聚成了小溪。 胡忠军这时过来低低对李长寿汇报道：“爷，都检查过了，一个没跑！不过，其他屋子里，男人不多，多是女人和孩子……” 李长寿点了点头，看向俞二海等人：“咱们这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伤亡？” “这……” 众人原本兴奋的神色，陡然便是一滞。 俞二海惭愧道：“爷，这帮贼人太狡猾了，大家伙大多都有些伤，也，也死了一个小年轻……”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向自己，李长寿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悲痛，但转而便强打起精神道：“打仗，哪能有不死人的？阵亡弟兄的家眷，我李二必定会抚照，该有的抚恤，也绝不会少！” “爷仁义啊……” 众人的情绪登时又被李长寿点燃起来。 看着这一张张激动又振奋的脸，李长寿面上看着也是颇为激动，心底里却是沉寂如水…… 若是真不想有伤亡，这事情李长寿完全可以控的。 最简单不过了。 他前面再忍忍，等到凌晨两三点，三四点，这帮贼人都睡下了再动手，俨然会更稳妥许多。 但是…… 很多东西，并不是言语能够叙说明白的…… 不试试这帮人的战力，试试这帮人的忠心，他李二能心安么？ 还是那句老话：“屁股决定脑袋啊。” 他李二，不知不觉间，血肉都快要融入这个时代了…… 起落之间，彻底将众人的心绪都捏在了手里，李长寿这才问起了正事：“查到这帮人的身份了么，到底是不是倭人？” “爷，应该不是倭人。或者说，可能有这么一个半个倭人的，剩下的，应该都是朝鲜人和咱们汉人。” 俞二海这时也缓过来许多，起码脸上已经看不到血迹了，只是不能看他的衣服上…… 他抹了把头上的雨水，忙指着这些尸体对李长寿解释道：“爷，您看，这两个身材短小的，有可能是倭人。这些尖嘴猴腮的，多半便是朝鲜人了。至于这几具，应该是咱们汉人……” 李长寿淡淡点头，心中却也不由感叹，俞二海究竟是多吃了这些年的饭，眼力还是不错的。 虽然朝鲜人、倭人、汉人，都是黄人，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是在一些特定场合，哪怕是死人，想分辨还真不难的。 只能说，这大千世界，实在是奇妙哇。 …… “爷，后面，后院不远，发下了一座石牢，地下似乎还关着人……” 正当李长寿等人正在收拾诸多尸体，清点收获的时候，胡忠军忽然快步过来禀报。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后心都是惊起了一身冷汗，他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须知，前面得到的情报，可是清晰的说着，岛上有蒙古人牢狱留下来的。 忙招呼众人道：“走，去看看！” “是！” 很快，李长寿一行人便赶到了大屋后面不是太远处的石牢边。 这石牢并不大，只是三四间破石屋。 俨然，地上建筑不是主要的。 且这石牢隐藏在一片树林子里，若不是胡忠军眼尖，发现了树林子周边隐藏着的原来石质建筑留下来的坍塌痕迹，众人今晚怕还真发现不了了这等地方…… 李长寿此时心中已是了然。 蒙古人当初在岛上的遗迹，风吹雨打下，怕早就凋零不堪了。 这石牢，因为主体建筑在地下，这才是得以保留了下来。 特别是此时下面还有活口，似是能勘破这些贼人的身份了！ …… 很快，石牢的入口被打开来，李长寿等人依次顺着阶梯下去。 发现，里面是个不算小的空间，至少得有个小二百平。 但周围的诸多牢室里，并没有关押人，唯有最里面的牢室里，关押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大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容貌身材都是很不错，哪怕此时在这等环境，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身上早已经脏乱不堪，却依然遮掩不住她的风采。 小点的都不能叫女人了，只能算是个女孩，也就十一二岁，不过长的已经很不错，俨然是个美人胚子。 一看到李长寿一行还沾着不少鲜血与杀气的恶人们过来，女孩赶忙恐惧的躲到了女人怀里，只敢偷偷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的窥探着李长寿等人。 这美貌女人显然也怕的不行，却究竟还要保护怀中的小女孩，只能强撑起精神，问道：“#￥%%？” 显然是朝鲜语。 “球攮的，爷，这娘们儿似是朝鲜人哇？” 俞二海忙小声对李长寿嘀咕道。 李长寿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这石牢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她们明显没有什么伤害性，却是被关在这里…… 显然。 她们的身份，怕是不同寻常呢！ “你，你们不是朝鲜人，你们是汉人？” 但这时，那美貌女人明显是听到了刚才俞二海的嘀咕，美眸登时满是惊喜的看向了李长寿。 “？？？” 李长寿不由也一个机灵。 啥玩意？ 这娘们儿居然懂汉语？ 第84章 平原崔大人 “这么说，你们是被贼人，从平原抓到这里的？” 半晌，李长寿终于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却是止不住皱起了眉头，看向眼前这个水蜜桃般、正值巅峰鼎盛期的女人。 “正是，大人，奴，奴也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小姐亦有一些汉人血统，还请大人您务必救我们两个弱女子啊……” 这‘蜜桃女’明显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楚楚可怜、又充满着某种不好演说诱惑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被她迷惑，着急表态。 谁能想到，在此时，在这等几如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碰到了这等事情呢？ 这蜜桃女的男人，或者说，这个小美人胚子的父亲，姓崔，具体是个什么官，李长寿一时也没有搞太懂。 但是。 这位朝鲜的崔大人出身看似是一般，本身却是极强，是此时朝鲜大儒、且在朝鲜朝野根基雄厚的金鎏的弟子。 而且是颇为亲信的弟子。 现在正担任朝鲜人的母亲河、大同江流域重镇平原的主官！ 如此。 就算用屁股想，李长寿也能明白，这事情，可绝不是贼寇绑架那么简单了，八成涉及到了朝鲜人的内部纷争！ 关于朝鲜人的这段历史，李长寿了解一些，却并不熟。 主要是这些朝鲜人的名字不仅拗口，很难记得住，且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烂事。 不是父子就是叔侄，中间再加上几个后宫系的女人，‘狗血’这个词都不能形容。 但金鎏此人，李长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老货，看似是脊梁，实则不过也是个披着张好皮的老官僚罢了。 在满清崛起前期，他的确是对满清做出了一些抵抗，可，等到满清真正势起了，这老狗舔那些满清贵族，比谁都甚！ 简直恨不得把老婆女儿都送给人家了。 直比‘怕水凉’的钱大人都更甚。 不过，在目前这个阶段，他也正值巅峰鼎盛，怕也就四五十岁，想来还是要坚挺点，刷名声的…… “大人，您……” 眼见李长寿竟然不看她，乃至都不问她的名字，思绪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蜜桃女心中不由陡然被挫败感弥漫。 这个汉人的官僚，该不会是不中用的吧？ 自己这么个大美人就摆在面前，他都没有反应的？ 奈何此时形势比人强，蜜桃女俨然也不敢作妖，只能硬着头皮小心再提醒一句。 李长寿这才回神来，笑道：“朝鲜历来是我大明藩属，礼邦有难，我大明身为上国，又岂能不救？这样，外面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周正，你们且在这稍稍歇息片刻，洗个澡换身衣服，便可以出去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蜜桃女和小美人胚子不由都是大喜，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 …… 安顿完石牢这边，出来之后，李长寿一把推开了打伞的胡忠军，任由自己淋湿在雨中，眼神已经一片幽冷！ 果然。 世界虽大，土地虽多，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哇！ 便是这等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是这般凶险，杀机暗藏！ 但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成功就差这临门一脚了，让李长寿就这般放弃？ 怎么可能？！ 想着，李长寿强自压抑下心中那等愤懑的烦躁感，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这事情，短期来看，的确是很不利，危机重重！ 可。 若是把时间线放长远一点，自己的事业有所精进之后…… 一切，怕就是另外一个维度了啊！ 乃至，可以有，让他李二把手、伸到朝鲜人腹地的机会都不一定啊！ …… 次日，李长寿一大早便起身来，亲自勘察这座私密的岛屿。 一路爬上岛上最高峰的山顶之后，李长寿的视野登时无尽开阔，心胸也随之开阔起来。 这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差不多得有个五六里、七八里的方圆。 中部，山峰交错，树林密布，显然不适合住人。 但在东部区域，准确的说，是东南部、面向深海的这片区域，却是个相当舒缓的小平原，且有一个月牙般的海湾环绕，住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此时，这些贼匪，只不过利用了其中土地的十之一二都不到。 仅李长寿目测，多了不说，就这小岛，生活个三五千人，乃至更多，问题完全不大。 只是这么多人，自给自足就有点悬了。 但这俨然不是问题。 此地，看似是孤悬海外，实则，也还是在陆地腹心的包裹其间的。 不说其他，就这里到大明登莱的直线距离，李长寿估摸着，恐怕，也就几百里而已。 只要有银子，还愁买不到粮食么？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岛上的防卫工作！ 因为岛的平缓区在东南面，而易行的航道却正在其北面的关系，若是守卫体系不严密，很容易就会neo昨晚李长寿这般，钻了空子。 却也就这么一个缺点了。 其他区域，尽是暗礁环绕，只要能守住了那航道的入口，攻都不好攻进来！ …… 因为时间紧迫，这一天的时间，李长寿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不仅亲自勘察了岛上的地形，与蜜桃女和小美人胚子聊了好久的天，打探到了更多消息，亦是找到了这帮贼人的藏宝处。 可惜。 这里俨然是这帮贼人分支的一个小安乐窝，银子并不多，只有七八百两，但这对此时的李长寿而言，依然有点及时雨的意思了。 晚间。 熊熊的篝火旺盛的燃烧着，木质的烧烤架上，一条条鲜美的烤鱼正在喷发出诱人香气。 或许是感觉到了李长寿的正直与善意，不远处，蜜桃女与小美人胚子，时而便是发出愉快的笑声。 俨然，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爽了。 而李长寿众人，此时却在为到底给这个小岛，取个什么名字大伤脑细胞。 “爷，您，您就别为难咱们这些大老粗了哇。若不然，真取个鱼儿岛、兔儿岛的，传出去，怕真让人笑话啊……” 俞二海因为有了功绩，俨然多了不少自信，与李长寿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此时，当即便是耍起了小心思。 “你个懒奸，酒肉还堵不住你的嘴？给老子安生点！” 李长寿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又看向缥缈的星空，心中渐渐有了思虑。 这个岛，在此时取什么名字，看似意义不大，但，对后世的意义却是极大！ 后世的‘宇宙民族’，岂能是闹着玩的？ 李长寿甚至都害怕，因为他姓李，那帮不要脸的，都能把他李长寿划拉成他们的祖先…… 他李长寿可真不想要这等不肖子孙那…… 这一来，这小岛的名字，便必须要充满汉家气息！ “啪！” 片晌，李长寿打了个响指，笑着看向众人：“不若，便叫二郎神岛如何？我曾听闻，二郎神爷爷的狗爷，曾在这片区域下凡呢！” 第85章 个人精进，大局糜烂! 次日一早，李长寿留下了十几号人先在搭建岛上一部分基础工程和防御工事，便是顺利返程。 到此时，大家对‘二郎神岛’这个名字，已经是很顺口了，叫的很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着期待。 李长寿对此自也是尽在掌控。 这东西，咋说呢？ 你想让别人信，自己得先信！ 因为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入流，在此时这个时代，是很难入籍的。 而且，便是后世，传承都有可能断代，况乎是此时这等混乱？ 只要他李长寿稳住了，在他治下播下这颗希望的种子，重塑一段关于二郎神的神话，基本就差不多了。 想想吧，不论是《圣经》，《古兰经》，亦或是什么大佛经小佛经的，怎么来的呢？ 真论‘先知的能力’，便是放眼这个世界，还能有人比他李二更先知的么？ 李长寿甚至都有些期待，到了后世，当华夏网友搬出一系列铁证如山的证据后，宇宙民族的徒子徒孙们，又该拿那么歪理邪说来反驳了。 …… 因为前天与昨天多少都下了些雨，似也是耗尽了周围的雨势，今天一直晴空万里。 也使得返程极为顺利。 回来之后，李长寿便开始着手操作往‘二郎神岛’移民的事情。 这事情看起来简单，说起来也简单，真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不仅仅只是粮食的问题。 岛上究竟太小了，建筑木料肯定不够，这便主要靠从蛤蟆村这边‘进口’。 而老百姓过去，的确是可以先搞‘大锅饭’，李长寿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一些列物资，必定要好好筹谋。 不能落人口舌不是？ 再者，便是最简单的烧火做饭的柴火，都得‘进口’的。 就更别说重中之重的防卫工作了。 好在，岛上又有横财入账，李长寿的底气又充裕了不少，可以按部就班的耐心搞！ …… 四五天之后，李长寿几乎不眠不休，终于将各项事情都搞的差不多了，第一批近百号移民，将在明天凌晨，正式前往二郎神岛。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天都不亮的时间段启程，李长寿自是为了低调与安全起见。 须知。 李长寿此时可以在蛤蟆村‘搞一言堂’，但临近的盐场那边，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体系的。 莫说李长寿管不到了，便是王千总、董副千总见了他们管事的，也得好好伺候着。 那可是毛文龙的‘钱袋子’！ 还是那句老话，‘苦心人，天不负！’ 因为李长寿的精心筹谋，加之不断拾遗补缺，三天之后，事情彻底开始推入到了轨道中。 对于二郎神岛当下的主事人，李长寿也很果决，选择了刘梦泽！ 其实，更合适的人选，是镇抚杨书磊。 别看杨书磊没有刘梦泽有文化，可他办事，比刘梦泽老辣多了。 奈何，杨书磊此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李长寿在蛤蟆村的代言人。 若李长寿在的时候，他自然事情不多，只执行就行了，可李长寿万一有事情不在，他就得出来撑门面了。 刘梦泽的身份根本够不上。 刘梦泽也没想到，李长寿居然会这么信任他，把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当即便是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 李长寿却也并未苛责刘梦泽什么，只是让他按照自己连夜写出来的章程行事。 这也让刘梦泽不由更是大为感动。 怎想到，李长寿的心胸，能开阔到这等程度啊。 但越是这般，刘梦泽却也更为谨慎！ 早已经颇为了解李长寿性子的他，深深明白，李长寿做人做事，的确是极为大气的！ 但！ 一旦完不成他的交代，乃至是出了大岔子，那等后果，却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啊。 更别提，现在的二郎神岛，可并不安全…… …… 日子温润的波澜不许间，一切似是都推上了正轨。 这段时间内，二郎神岛已经移民了三百多、近四百人，‘大锅饭’的公办小企业，已经是颇有规模了。 不论是施工队，捕鱼点，亦或是‘酥鱼’加工厂，都开始走上轨道。 所谓‘酥鱼’，是后世李长寿家乡的一种小吃。 就是把带鱼先蒸熟，然后再烹调制作，既是肉类又有鱼类的鲜美可口，关键价格还不贵，很适合普罗大众。 说白了，跟什么进口的贵的一批的金枪鱼罐头、什么三文鱼等这鱼那鱼罐头的，差不多是一个原理。 李长寿本来是想把这个宝贝，放在鱼馆这边制作的。 但有了‘二郎神岛’之后，岛上显然更为隐秘，且可以为李长寿更好的守紧了这个方子，起码在此时这个阶段。 毕竟，酥鱼的强大，正在与它什么鱼都能按照这个方式来做，哪怕是鲨鱼呢。 保持一些神秘感，俨然更利用李长寿在后续的营销。 不过。 在李长寿这边各项事务都颇为顺利的时候，前方，宽甸战场的局势，却是越来越紧绷，越来越让人惆怅…… 这段时间内，东江军接连损兵折将，损伤相当惨重。 随着前线的各项战报，时而传过来，李长寿却也逐渐咂摸出了一些滋味。 之所以连毛文龙和东江主力都亲临了，却是连番出现这等局面，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奈何！ 就算李长寿已经捕捉到了其中一部分缘由，却也无法叙说的…… 能怎么说呢？ 李长寿是有着切身实地的前线战场经验的，通过诸多战报的分析，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就是，宽甸山区，地形太过复杂了，不适合大规模作战。 然而…… 东江军一直以来，之所以能在战事上取得优势，靠的就是‘人多打人少’，一顿乱拳先把气势打出来，乱拳打死老师傅，直接让鞑子害怕的逃跑，然后再追杀。 可此时，双方主力尽是汇聚在这片复杂而又狭小的空间内，单兵作战能力，小团队作战能力，东江肯定干不过镶蓝旗这帮白山黑水中长大的野蛮土着啊。 如此，一个点崩盘了或许不太打紧，可连着十个点、二十个点连续崩盘，这谁遭得住？ 点成线，线成面那。 可惜。 这等东西，李长寿又怎能说呢？ 退一万步说。 如毛文龙这等枭雄，他难道能看不出当下的问题来？ 无怪乎是明知道损伤惨重，乃至是死，却也有着不得不这么去做的理由啊！ 真当这世界是‘青天白日’的童话世界么？ 这天晚上，李长寿难得的在家里偷个懒，准备好好休息下，也琢磨下他未来到底该怎么搞。 毕竟，形势再这般下去，有董副千户这条毒蛇在，他李二上战场，怕也快是必然了。 可李长寿刚躺在床上没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三姑的娇呼：“哥，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李家老二李振山的媳妇，让人，让人给糟蹋了，还差点掐死啊……” “什么？”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猛的坐起身来，吃人一般看向三姑：“这是啥时候的事儿？还有，在哪发生的？” “就在刚刚不久，在李家宅子里啊……” “啪！” 就在三姑的惊魂未定之中，李长寿还是没忍住，狠狠一拳，直接砸在了床上！ 第86章 李家大宅强.奸案! ‘你永远不能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你的敌人！’ ‘——因为他们大概率远比你想的还要更恶劣！’ …… “呜呜呜，这可怎的是好，怎的是好啊……” “老天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救救我李家吧……”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哇……” 不多时。 李家前院。 看着一众纷纷洒洒、恍如世界末日般的李家女人们，饶是李长寿早就有所准备，却依然像是有几万只苍蝇，止不住的便在耳边‘嗡嗡’，直有要爆炸的感觉…… 最近这些天形势的发展，李长寿本以为，董副千户至多就是‘以牙还牙’，把自己也搞到前线战场上。 不定还要在前线使个什么绊子的，要活生生弄死他李二。 然而！ 便是李长寿！ 也真的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董副千户居然还会来上这么一手，杀人还要连带着诛心的啊…… 这么一搞，李长寿不仅要上前线不说，他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才在蛤蟆村经营起来的这点底子，也要崩碎哇…… 不过，看着周围这一众眼睛都要哭肿的女人们，李长寿却逐渐冷静下来。 所谓‘世事无常必有妖’！ 李振山的娘子，前面在百户官厅闹事的时候，李长寿是见过的，的确是长的不错，但她颧骨颇高，嘴唇很薄，一看便是刻薄模样，不是好相处的主儿。 而李家中，美女不少。 不说其他，单单是林可卿，便足以压制她几百条街了。 可！ 为何，为何这贼人，不去找林可卿，不去找老三李振风那个更为漂亮且年轻的老婆，非要去找这并没有多大滋味的李振山婆娘呢？ 再者。 退一万步说，这等事情，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比死刑都可怕。 可这位李二媳妇却把这等事情给爆出来，她难道不想活了么？ 饶是辽地民风彪悍，种种原因，会对这等事情有所宽容，可李家，显然不是宽容的主儿啊…… 蓦然。 李长寿忽的一个机灵，眼神陡然阴翳下来。 难不成，李振山那个短命鬼，已经在战场上嗝屁了？要牺牲他这一脉？ “二子，二子，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啊，你可要为咱们李家做主，做主啊……” 这时，在后院安抚李二媳妇的李老太太也赶了过来，却是一见面便给李长寿跪下了，拼命磕头。 李老太太虽然不是原来李长寿大伯公的真正正妻，只是续弦而已，此时也就五十出头。 但须知，神州自古以来，便是‘以孝治天下’！ 人家的辈分究竟在这里摆着呢，私下里倒也没什么，可这等公开场合，李长寿怎能让她跪？ 忙急急上前扶起她来，真切道：“老夫人，这怎使得哇？现在，二少奶奶怎样了？哎，也都怪二子我无能，蛤蟆村上下，守御漏洞太多，到现在竟也没抓到贼人……” “二子，这，这可怎生是好啊。我李家这，怕是都活不下去了哇……” 李老太太却不跟李长寿说正事，只是往李长寿身上扑，眼泪鼻涕都是抹到了李长寿身上不少。 奈何李长寿还没办法躲闪的…… 好不容易，终于安抚住李老太太的情绪，李长寿道：“老夫人，您放心，只要我李二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放过这等贼人！只是，想要破案，怕，二子不免还要去询问下二少奶奶，贼人到底是何模样？还请老夫人您通融一二啊……” 说实话，若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根本就不用受这冤枉鸟气，直接进去勘察现场就行了。 奈何，李家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俨然并非是正常状态…… “这，这……” 李老太太明显很犹豫，下不定决断。 李长寿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好一会儿，心中已然悄悄有了些答案。 这老女人即便前面不知情，此时，怕也是知道个梗概的！ 想想吧，前面时蛤蟆村的男丁都出去光了，留下的只有仨瓜俩枣的，且都是老实人。 不是说他们不可能做下这等事情，是这个概率俨然不高！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外人作案！ 可！ 究竟是不是外人作案，用不了多久，李长寿这边肯定能得到消息。 别看李长寿对蛤蟆村的防卫工作看似没怎么上心，诸多有生力量，现在都布置在鱼馆周围。 但附近的每个路口，一直有胡忠军的外围小弟在盯梢！ 到时候，一查便知！ 随之李长寿便换了口气，有些冷厉的道：“老夫人，此事并非我李二不讲规矩，是此事着实太过恶劣了！一旦抓到这等恶贼，我李二必将亲手诛之，扒皮填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但若没有详细信息，我李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待上面上官勘验下来，咱们都要担责任哇！” “这，这……” 李老太太愈发犹豫，但李长寿的威势逼的却也是更甚。 便是周围哭哭啼啼的几个女眷，声音都是小了许多。 说白了，事情到此时，李家的衰败，已经是不可避免。 她们究竟都是女人，且大都还年轻着，一把大好年华呢，显然不可能在李家这一棵树上吊死，都想留条后路呢。 若是真把李长寿得罪狠了，她们难道能有好果子吃？ 眼见周围女人都有些怂了，李老太太也不敢再跟李长寿硬刚，哭丧着哀怨道：“罢了罢了，反正已经这般了，一切，便皆由李把总做主吧……” …… 终于。 在事情发生了至少小半个时辰之后，李长寿终于得以进入到了案发地——李家后院。 李家在蛤蟆村虽然算是大宅了，却也并不是瓦房，还是土坯木材为主。 只不过是‘两大进’，占地得有个三四亩。 前院不大，是门面活，后院则是要占了四分之三还多，又被分成了几个小院子，供李振远他们父子几家居住。 老二李振风的院子，便处在最西面。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的确是有着一定作案机会的，人可以翻墙进来。 但还没进李二家的院子，只是借着火把的光亮，在门口附近查看了一下形势，李长寿心中，已然是捕捉到了不少的东西！ 第87章 二少奶奶邹氏 这李二家院门口外，有着一个狗窝！ 此时，狗虽然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旁边的一坨狗屎，明显还颇为新鲜，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其中水分还没有被这燥热的天气蒸干呢。 恶心是恶心了点，却无疑是相当关键的线索！ 待进了院子里，李长寿发现，这不算太大的院子里，景竟然还不错，假山流水的，想来是没少花费工夫。 但这边西边的墙头上，都是被布置了碎瓦片，的确是有一处被破坏的痕迹，却更像是被暴力敲开的…… “二子，二子，这事儿已经够丢人了哇。你，你能不能一个人进去，别再让别人进去了啊……” 还没到屋门口，李老太太又止不住眼泪鼻涕一大把，一把拉住了李长寿。 “爷，这……” 旁边的杨书磊陡然警惕起来，忙是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自是明白杨书磊的意思。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李二媳妇此时虽不是寡妇，可那等因由却是更甚！ 李长寿进这个门容易，可一旦里面再出什么非议，怕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也是了…… 不过。 李长寿显然也不可能就这般让人算计！ 笑着对李老太太点了点头，却是朝着不远处一直默默流泪、很沉默、一身青色素衣的林可卿看过去。 旋即道：“我这般进去，的确是不方便。但大少奶奶是长房儿媳，由大少奶奶从旁作证，想来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大少奶奶，便劳烦你了。” “这……” 众人没想到李长寿脑子居然这么好使，轻易而举便是化解了这等难题，关键让人都不能反驳的。 “额，我……” 林可卿显然也有些懵了。 本以为，她跟李长寿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今天她也一直不敢看李长寿这边，不曾想，李长寿居然把她推出来了…… 这让她心里止不住的有些委屈。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李家本就不如意吗？ 此时这般，不是把她放到火上烤么？ 但看着李长寿坚定的模样，她芳心里也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至少，他是站在公平、公正一方的啊。 想着，也不再犹豫，忙抹了把眼泪，对众人点了点头。 已然这般，众人就算有想法，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看着李长寿和林可卿进了屋。 而等两人刚进屋，李老太太便指使身边的一个帮忙婆子，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旋即便又止不住的呜呜咽咽啜泣起来。 众人忙又是一阵连同啜泣着的安慰。 …… 屋子里。 那本来已经平复了许多的李二媳妇邹氏，正在一个胖丫鬟的伺候下喝着粥，一看到李长寿和林可卿进来，登时便直接把粥碗丢到了地上，‘啪啦’一声的同时，也‘哇’的鬼叫般大哭起来。 旋即又直接把头蒙到了被子里，不敢见人了。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胖丫鬟登时魂儿都被吓飞掉了，忙是急急安慰，却又怎可能管用？ 李长寿也有些无语，忙对林可卿使了个眼色。 林可卿自是会意，有些幽怨的嗔了李长寿一眼，忙是上前劝慰藏在了被窝里的邹氏。 奈何，邹氏死活不露头，就是躲在被窝里拼命大哭。 李长寿本想仔细查看下现场的情况，可，林可卿的倩影就在他身前不远，饶是李长寿不想看她，眼睛却根本不受控制，止不住便是飘向她即便是宽大的青衣，却也遮掩不住的曼妙腰.臀曲线上…… 这女人，真的是上苍赐予人间的精灵那…… 好在，李长寿很快便收敛起了心神，不敢再多看，忙是仔细查探起四周来。 却也不知是不是女性的强大敏锐天赋，饶是李长寿已经避开了目光，可林可卿，还是转过头来，很有深意的嗔怒着瞪了李长寿一眼。 “……” 李长寿一时默然无语…… 你这反应，这么猛的么？ 不过李长寿脸皮厚，不理会林可卿的嗔怒，再次仔细勘察周围。 周围虽是的确有一些被闯入过的痕迹，但李长寿心中的答案却愈发笃定。 太刻意了。 这些玩意儿，太过于刻意了！ 再者，也是极为核心的一个点，事发时，大概在晚上七点钟出头，这个时候，饶是人们已经吃过饭，睡得早的都睡下了，但时候究竟还是早了。 都不用换位思考。 说白了，这等事情，‘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哪个淫贼有病，会寂寞到这个时辰来作案啊，这不是找死么？ 说的再粗暴点。 这种东西，女人一言便可决！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除了她本身，谁又能说得好？ 就恍如后世那个玩笑话：‘爹，不一定是亲爹，但娘肯定是亲娘……’ 这时，邹氏似乎是被林可卿哄得好点了，终于是从被窝里露出了头，憔悴又可怜的看了李长寿一眼，又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其脖颈上，一片淤青的掐痕，极为刺眼！ 李长寿眉头不由皱的更紧，想了想，刚要开口说话。 却听邹氏急着抢先道：“李副把，不是，二子，二子，我，我可以把事情跟你说，但，但这太丢人了。你让嫂子先出去，我单独说给你听可好？” “这……” 陡然。 便是林可卿，也意识到了事情有所不对，忙是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反而是舒缓下来，想了想，竟是点了点头道：“行！这等事情，究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少奶奶，你便先出去吧。” “二子，这……” 林可卿担忧的看了李长寿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李长寿以眼色制止。 她也无奈了，只能是幽幽叹息一声，转而出了门外。 “咣当！” 随着林可卿出了门外，有人关上了门，门外本来就烦躁的气氛止不住更为暴躁。 邹氏这边也委委屈屈的道：“二子，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怕丢人了！你看，你看啊！你二婶婶，差点就没了啊……” 说话间，她猛然坐起身来，直接撕开了她的白睡衣，又掀开了她里面的红肚兜，竟自把一片雪白的曲线，暴露在李长寿面前。 只是，破坏眼前这等美感的却是： 诸多雪白上面，明显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 邹氏这时愈发委屈，啐道：“二子，你不是要查案么？怎的不近点看？怎样，你二婶婶的身子，好看么？” 然而。 李长寿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一阵噪杂！ 有个女声急急凄厉的道：“我李蕊还没死呢，真当我李家没人了吗？这是人是鬼都能欺负我李家了？！把这门给我砸开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个了！” “咣当咣当！” 说话间，便有人已经上前来砸门，哪怕这门并没有插。 而屋子里面的邹氏，却也是急急下了床，飘着一阵香风，便是衣衫凌乱的鬼魅一般，直接朝着李长寿扑过来！ 第88章 你信不信?! 饶是早就料到了这是个坑，还是个大坑，可，真当这一幕发生了，李长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没错。 就是怜悯！ 李长寿甚至连躲避都不躲避了，只是淡淡又漠然的看着邹氏如同无脑的窑姐儿一般往自己身上扑。 而门，这时也陡然被几个强壮的家仆撞开，一个与李振远兄弟长的颇像、倒也还算可以、却是打扮的比窑姐儿还骚气的女人，朝天冲一般冲进来。 “好啊！好啊！” “小二子，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哇？不仅逼迫我哥他们三个上了战场，现如今，连我李家这孤儿寡母都不放过！你，你还是个人吗？！” 说话间，李家唯一、也是此时最贵气的女儿李蕊，便是飘着浓郁的脂粉气，暴虐的朝着李长寿扑过来。 “住手！” “你们一个个还嫌人丢的不够，都不想活了么？！” 就在李蕊都快要扑到李长寿身前的时候，李长寿终于动了。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邹氏，直让邹氏惊呼一声，便是小鸡子一般扑向了李蕊。 李蕊身肉娇贵，怎可能躲得过李长寿这等阴招？ 当即便也是‘哇’的娇呼一声，转而便是与邹氏抱着摔成一团。 “唰！” 李长寿此时却看都不看两女一眼，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钢刀，明晃晃的刀锋，竟自指向了还把眼巴巴朝这里面瞧热闹的李老太太。 厉声道：“老太太，你若是不想咱们姓李之人，皆是全家死绝，让人把这热闹看个够，那便这般办吧！” 说话间，李长寿已经上前来，根本就不用他出手，周身散发出的那等强大威势，已经是震退了这几个李蕊带来的健壮家仆。 李长寿随之又随手关上了门，不让李蕊和邹氏的狼狈暴露在众人眼前，直勾勾的盯紧了李老太太的眼睛。 “这，这，这……” 李老太太登时也止不住吃力的咽起了唾沫。 虽说女儿把这事情说的好听，连带着二儿媳妇邹氏都动心了，但此时看着凛冽如山的李长寿，李老太太陡然也回过神来。 这事情，似的确是有好处不假，可，眼前如狼似虎的李长寿，真是那么容易被降服的吗？ 倘若真这么容易，她那亲家，为何又要利用她们只剩孤儿寡母的李家？ “二子，你，你别激动啊，这，这事情，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李老太太究竟也不傻，这时她已经明白，这般贸然之间，她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又怎敢再一条道走到黑，真把李长寿惹急了，灭她们满门呢？ 忙是急急安抚。 李长寿冷笑，却不再理会李老太太，直接招呼杨书磊、墩子等人道：“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现在，把这门给老子看好了，若再进来一只苍蝇，出去一只蚊子的，老子要你们的狗头！” “是！” 杨书磊和墩子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急急去守门。 随着他们明显暴虐的动作，原本噪杂的院子里，迅速开始安静下来。 林可卿的美眸再看向李长寿，不由也多了一抹明亮的亮色。 怎想到，这等糟烂的烂局，竟是被李长寿如此狠厉又果决的直接便是给按死了啊…… 若是当年，大哥能有这等本事，她们林家，何至于此啊…… 见局面被稳住了，李长寿脸色稍缓，却依然凛然的瞪了李老太太一眼：“老太太，你我究竟是本家，同气连枝，若再办这等让亲者痛、仇者快的糟烂事儿，也别怪我李二不讲情面了！” 说着，李长寿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直接推门进了屋，转而又麻溜的关上了门，且插好了插销。 外面这才又开始低低躁动起来，臆想李长寿到底想干啥…… “李，李二子，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我可是董家的儿媳……” “闭嘴！” 屋子里，李蕊和邹氏已经都爬起来，却都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衫，都有点凌乱，许多雪白之色，不经意便暴露在李长寿眼前…… 眼见李长寿已经进来，李蕊当即就要先发制人，却是直接被李长寿暴虐喝止！ 李蕊还想说些什么，却正冲上已经坐到了太师椅上、满脸尽是凛冽的李长寿，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了回去。 李长寿却依然不放过她，冷笑道：“四姑，咱这是有多少年没见了？嗯？你怎的还是一点出息都不涨？非但不涨不说，反而是越活越回去了？几年前，你多少还能看这么一两眼，现在？呵呵。你他娘的脱光了，爬老子床上，老子都要一脚踢开你，嫌你骚.气！” “你……” 李蕊俏脸登时涨的比猪肝还要更红，肺都要被气炸了，当即就要暴虐，却又被李长寿冷冽喝止！ “省省吧，就你这货色的，也就是那些铁矿里挖矿的苦年见不到娘们儿，把你当个宝贝，在老子这里，你他娘的连条母狗都不如！” “李二，老娘跟你拼了！！！！！” 李蕊再也遭不住了，张牙舞爪的便是拼命朝着李长寿扑过来。 “唉哟……” 但转而，却是一声痛呼，直接被李长寿一脚踹倒在地上。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怎会轻易打女人？ 但在此时！ 李长寿真杀了李蕊的心都有了。 傻x娘们儿一个，眼睛怕是连一线远都看不到的。 “二子，你，你，你怎的……她，她可是你姑啊，你怎能打她啊……” 邹氏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忙是一边扶着痛苦的李蕊，一边惊悚的看向了满脸冷冽的李长寿。 “呵。” 李长寿冷笑：“打她？老子没把她丢到海里喂鱼，便是够对得起她了！真以为，老子不明白你们那点糊弄鬼的手段？！” “二子，你，你啥意思？婶子，婶子怎么听不明白呢……” 邹氏此时俨然慌了神，看似还在扶着李蕊，实则已经是急着要撇清关系了。 这也让李长寿脸上的冷笑不由更甚。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只会锦上添花与落井下石。 俗称：‘乌合之众。’ 但此时，事情究竟被控制住了，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程度，李长寿也不再那么极端，却是依然不放过眼前这两个愚蠢又贪婪的女人。 先是冷笑着看向邹氏道：“来，让我猜猜，你这个小姑子，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呢？是不是，让你也跟她一样，也让那姓董的老狗‘扒灰’，许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二子，你，你血口喷人，哇……” 邹氏脸色陡然大变，急急就要反驳。 李长寿却不再理她，转而玩味又冷笑着看向李蕊道：“算了，不理这个傻x。四姑，你信不信，我现在去跟姓董的说一句话，今晚上，保管让他亲自过来，把你洗干净了，送到我李二的床上等着？！” 第89章 四姑李蕊! 随着李长寿简直机.关.枪般暴虐的火力全开，原本还充满肆意的李蕊和邹氏两女，已然是溃不成军。 别说反抗了，只能是缩在地上，抱头痛哭。 李长寿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眼神中似是有两三分怜悯，但更多的却是冰寒的冷漠。 正如那个最古老的道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世上更不会有不透风的墙。” 前番，与董副千总结怨之后，李长寿这边便一直有人在盯着董家。 到现在，都不用胡忠军麾下的熟面孔了，而尽是些被洗了脑的生面孔小弟。 说句不好听的。 就当下这般状况，董家有什么大动作，根本就瞒不过李长寿的眼睛。 此次邹氏被‘糟蹋’一案，可能是这等事情究竟太过隐秘，见不得人，李长寿一时并没有得到准确情报。 但根据之前的情报一分析，李长寿都不用诈李蕊什么的，她已然是不中用了。 看着李蕊本来长的其实还不错，却是‘绘啊画的’跟妖精一样，李长寿眼神中的冷漠更甚！ 你说你自己是个深坑也就罢了，偏偏心还是黑的，还要把别人一起拉进坑里！ 这显然就不能忍了！ 包括后世也是一样。 很多从小就不走正路的小女孩，自己黯淡无光也就罢了，却偏偏要想方设法拉那些好孩子下水…… 种种原因，那些好孩子懂个毛线的？怎知道人心险恶？ 这也导致，很多悲剧，根本就不能用言语来表述。 但是…… 就算再悲剧，你偏偏还不好惩罚这等始作俑者的…… …… 好一会儿，李长寿这才是压下了心中愤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白了，李蕊已经这般，死不足惜，但李家这帮女眷，在没出这等事之前，李长寿可以不在意的。 但此时，却不得不慎之又慎。 这便是人心，也是人性！ “行了，今天这事儿，便到此为止，我便当啥事也没发生过！但是，你们，若再有人，非要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那也别怪我二子心狠手黑，不讲情面了！” 说着，李长寿也懒得理会这两个女人，就准备离开。 “二子，二子你等等……” 但李长寿刚走到两女身边，邹氏还没反应过来，李蕊却是猛的跪起身来，一把便是紧紧抱住了李长寿的大腿。 旋即，整个人都是死死的贴在了李长寿身上。 也让她身上的脂粉香气，止不住便是扑到了李长寿的口鼻中。 俗是俗了点，却不知为何，倒并不是太讨人厌…… “怎的？” “你还不知好歹，一心想寻死？” 李长寿当即便无比冷漠的看向了李蕊。 李蕊见李长寿这般脸色，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急急低低的道：“不是，二子，姑我，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啊……” 说着，她又焦急的看向了邹氏，欲言又止。 看着李蕊这个模样，李长寿一时也微微错愕，隐隐摸到了什么。 当即道：“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我和你之间，可没有这么亲！” “二子，你，你放屁！你忘了你小时候，偷看我洗澡，还说要娶我了……” 眼见李蕊已经急了眼，就要口不择言，李长寿突然也想起了什么，忙是打断道：“行了，婶子，你赶紧到床上歇着，这事儿，我尽快给你压下去，别坏了名声，却还鸟毛都捞不到一根。四姑，咱们去偏房说几句。” 邹氏此时虽知道李长寿和李蕊有机密要说，但李长寿此时威严太甚了，她也不敢再去摸李长寿的老虎屁股，只能是乖巧的上了床。 在李长寿强势撕掉了她的那层外壳之后，她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 …… “你在董家过不下去了，跟我李二有什么关系？！” 偏房里，看着楚楚可怜、跪在地上的李蕊，李长寿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充满了冷漠。 倒也不是说李长寿心真的会这么狠，非要致李蕊于死地。 是到此时，李长寿太明白李蕊这种女人的心思了！ 没有杆子，她都能创造杆子往上爬，更何况你给她递出杆子去了。 一旦被她给咬住了—— 好吧，日后便别想安生了。 “二子，你，你好狠的心啊，以前，你小时候，对四姑可不是这样的……” 眼见李长寿此时已经几如渊般深沉，李蕊也不敢再作妖，却是抱着李长寿的大腿更紧了些。 怪不得连她公公那条老狗，都始终对李长寿保持着忌惮了，不敢轻易招惹了，当初的毛头小子，早已经长大了啊…… 忙又低低道： “二子，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瞧不上我了，可，可这事情能是我选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谁能想到，董家父子，都那么不是东西，猪狗不如啊！到现在，你若不帮我，你四姑我，怕真要活不下去了啊……” 她一边卖惨的说着，一边又继续压低声音道：“二子，只要你帮我，我，我愿意把董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你想来也早就想除董家而后快了吧？” 看着咬牙切齿，俨然要大肆报复的李蕊，李长寿面上依然冷漠如渊，可心底里，却也泛起了一丝波动！ 做掉董副千总，除掉董家，并非没在李长寿的计划中，但这究竟太难实现了。 而眼前的李蕊，已然成为董家父子共同的玩物，面上却还要保持着那等卑微的高贵…… 或许，真知道什么也不一定呢…… “就凭你？呵呵。” 李长寿虽然心底里已经有了决断，面上却更为冷冽，转身便要离开。 “二子，你个没良心的啊……” 见李长寿如此冷漠，连这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李蕊简直伤心欲绝，似是明白，她到底是有多么卑微，多么不值钱了…… 但这却也彻底将她点燃了！ 她一把拉住李长寿，死也不让李长寿离开，低低道：“二子，你先别走，我就说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前番的宽甸财宝一案？” 眼见李长寿面色有变，李蕊终于是燃起了旺盛的希冀，继续压低了嗓门道：“那你知道，现在这些财宝在哪儿，那些鞑子，又是怎知道那些抢走财宝官兵的逃跑路线吗？！”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李蕊，脑海中却更是划过一道闪电！ 他猛地有些想明白，为何，这般局面了，毛文龙还在宽甸的老林子跟鞑子死磕的原因了！ 怕是，那笔财宝，至少是其中大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忙看向李蕊道：“你怎知道这消息？到底怎的回事？！” “呵。” 李蕊这时却止不住冷笑起来，竟是直接抓着李长寿的衣服，站起身来。 旋即。 妖精般便是缠绕在李长寿身前，一边无尽勾引着李长寿，却又一边寒冰般冷冽道： “二子，你不是瞧不起我么？呵。很好，很好啊。你今晚跟我睡一觉，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呵，若是不然，便是我李蕊身死，身下十八层地狱，也绝不会告诉你半个字！” 第90章 董副千总的底子 “你他娘的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饶是李长寿知道李蕊常年处在那等环境下，怕已经病态了，不好相处，却又怎想到，她完全疯了一样。 “二子，要么，你现在便弄死我，要么，我死也要跟你睡一觉，做鬼也要跟你睡一觉，你居然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眼见李长寿制着她，不让她乱动，李蕊更加疯魔。 李长寿一个不留神间，她竟然一口狠狠的咬在了李长寿的胸口，登时疼的李长寿都是直咬牙，却不敢呼出声来。 转瞬，李蕊的嘴唇上都粘上了不少血，让的她本就颇红的红唇更加妖异的妖艳，却是一边流泪一边笑出声来： “二子，这是你欠我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跟我睡一觉，我死都不会告诉你一个字！你也别想自己去查！若没我帮忙，起码十天半月，你查不到分毫的！” 说着，她终于松开了李长寿，转而又挑衅的妖精般笑道：“二子，今晚我就在这等你，不管是你来，还是叫我出去。总之，我就是想跟你睡一觉！要不然，一切免谈！还有，今天这糟烂事儿，你得帮我把屎擦干净了！若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看着李蕊尽在掌控的模样，李长寿止不住头皮发麻，沉声问道：“为啥，为啥是我呢？！” “呵呵~~~” 李蕊止不住低低娇笑： “二子，都怪姑我以前眼瞎啊，竟是不知道，我李家，竟是出了你这等人物啊。放心，二子，我知道，咱俩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要的不多，你十天半月，能来看我一回，我就很知足了，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李振远他们那些憨货是死是活，也跟我不再有半分钱的关系！” …… 终于摆脱掉李蕊这边，一路暴雨雷霆的直接把这烂事强势压下去，回到鱼馆的临时官厅这边，李长寿却还是迟迟不能平复。 脱下衣服，看了眼都不敢让三姑她们过来上药，只能自己偷摸上药的伤口，李长寿真是哭笑不得。 怎想到，李蕊这女人，简直是‘诈尸般’的思维啊…… 不过，真正冷静下来，再结合前面的一些消息，李长寿也逐渐摸到了脉络。 李蕊嫁的虽不是董副千总的长子，要继承他荫封的那个老大，只是老二，但若按正常轨道发展，她就算不幸福，却也不至于会太坏。 奈何。 李长寿那位大伯公，包括李振远他们哥仨儿，完全便是把她当成了靠山和摇钱树。 你有事求人帮忙，哪怕是自己的公公呢，一次两次，可能是亲情面子的，可，次次，乃至次次都是不好处置的骚腥事—— 又怎是这所谓‘亲情面子’能解决的？ 必定得拿出筹码来啊…… 总而言之，李蕊走到这一步，原因很复杂，却究竟是木已成舟，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暂时不理会李蕊那边的骚腥，想到董副千总这条老狗，竟然与鞑子有着勾结，且还是不弱的勾结，便是李长寿都有些汗毛倒竖！ 但真正静下来仔细思量，很多东西，却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董副千总并非是毛文龙的嫡系出身。 这一点，从董副千总没有改姓毛、当毛文龙的干子干孙，便是已经能看出来许多。 他是当初广宁军的败军出身。 换言之，当初广宁军的那帮憨货，因为前面的种种原因，想跟鞑子有牵扯，显然并不难。 而具体到此时，这个逻辑也是很说得通的。 就算是在毛文龙麾下效力，却不妨，提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么。 想想吧。 后面关宁的祖家、吴家，包括诸多将门，哪个有没有嫡系子弟在鞑子那边效力？ 这正是这些大族能自保的根本。 毕竟，这样一来，不论谁胜谁败，他们这个家族，总能有一脉人是能留下来的，不会因为站错了队，直接被斩草除根。 只是，若董副千总有这等‘核心问题’，那王千总，包括董副千总的背后之人，乃至是陈继盛…… “我艹你#￥！！！” 李长寿一时都不敢往下想了…… 这他娘的已经不是妖了，这是掉进了蛛网密布、又深不见底的盘丝洞啊…… 但事情就算再凌乱，俨然还是不能逃避，还是要面对现实！ 李长寿也只能继续强迫自己冷静，抛出几个关键问题来。 首当其冲的。 假设李蕊的消息管用，且核心，可，便是有着李蕊的倾力配合，自己能搞定董副千总吗？ 思来想去，李长寿还是感觉，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下克上’这等事情，古往今来，在世界史上虽都是层出不穷，但具体到当下东江这个大环境，是不好行通的。 说白了。 就算李长寿因此搞掉了董副千总，立下大功，被毛文龙都知道了，升官发财！ 但！ 未来的路显然是越走越窄了。 想想吧，谁，谁能放心这等搞上司的麾下？ 碰到这等麾下，怕睡觉都得睁着眼睛那！ 但这事情如果不做，或者，不去掌握其中核心消息……俨然也太可惜了…… 若是能有这等核心情报，即便不能从正面搞掉董副千总，却也有不少办法从侧面搞死他！ 乃至，不定还能捞到些财宝，甚至在毛文龙那边都能讨了巧！ 可…… 一想到李蕊那疯婆子，李长寿又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倒不是他不肯牺牲下他李二爷的美色，毕竟，前面就算李长寿把李蕊喷的狗血淋头，但李蕊本身长的，绝对是在线的。 若不然，又怎可能嫁到董家？ 只是李蕊这种女人，与蛇蝎又有何异？ …… 这一夜，李长寿着实也有些头大，却终究还是没有去找李蕊。 李长寿也想看看，他这边冷处理之后，李蕊这边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说的再赤果点。 这种女人，就目前这个状态，激着她，要比稳着她更靠谱。 饶是肯定要被她纠缠，但，一旦有机会，不定就能试探出她的底牌，省却不少力气呢？ 然而李长寿想的很好，可次日早上刚醒过来，便是在门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听，李蕊不知何时早已经来到了这边，且甜言蜜语下，已经把三姑哄得晕头转向了。 三姑饶是头脑、阅历都比寻常人强不少，但骨子里究竟还是个小丫头。 面对李蕊这等妖精般、又名正言顺持有李长寿长辈身份的女人一顿猛哄，直言： ‘她三姑这么标志，李长寿离了她就活不了了，必须要娶她三姑为妻才行’。 ‘什么三姑一看身条就好，将来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李家算是有后了……’ 三姑还能说些什么？ 只能是愈发恭敬的伺候着李蕊，乃至，不经意把李长寿的作息规律都告知了李蕊…… 第91章 暗流涌动! “嘻嘻，二子，姑我本以为已经足够高看了你，不曾想，你比想的还要强好几十倍啊。不仅开着鱼馆，养着这么多人，竟然还有个岛上的盐场？嘻嘻，二子，老天爷还真是对我不薄呀……” 房间里，李蕊今天倒是没浓妆艳抹，反而是素颜示人，不过，这比她浓妆艳抹的要顺眼太多了。 只是，卸了妆之后，她比昨天还要更骚情，看到李长寿，简直就像是女儿国的妖精们看到了唐僧肉…… “行了，一大早别扯没用的，今天事情不少，你屁股后面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有事说事！” 李长寿知道，目前这般状态，与李蕊的纠缠还是得持续着，只能先忍一忍，却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咦？” “我后面有屎吗？我咋没看到？二字，你帮我看看啊……” 李蕊恍如忽然回到了小时候，过家家一般，忙是把她正值巅峰鼎盛的曲线，全都是暴露在李长寿面前，让李长寿去检查…… “我……” 李长寿一时直有吐血的冲动，这女人，已经完全妖了…… 又与李长寿逗弄一会儿，眼见李长寿真要发火了，李蕊也不敢再作妖，忙低道：“二子，昨天这事儿这么一搞，昨晚上我又没回去，那董老狗怕是要怀疑我了。反正我不管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在蛤蟆村留下，打死我也不回董家了。你得帮我！” 说着，却也不再理会李长寿，一屁股坐在李长寿旁边，竟自留给李长寿一个温润的背影。 李长寿眉头微微皱起来，不去看李蕊，却也并没有着急表态。 事情走到此时，昨晚上时，李长寿便想了很多。 别看此时李蕊这个模样，但也决不能排除，这是董副千户那老狗‘苦肉计’的可能！ 即便李蕊已经二十多的人了，嫁到董家已经三年多，依然没有所出。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经验，都在告知着李长寿，这等环节，不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不过，此时李蕊想低调的息事宁人，乃至不回董家，留在蛤蟆村，对李长寿却也并非是坏事…… 正好可顺水推舟一番！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道：“四姑，你这事我给你尽力办，但你也知道，咱们之间，究竟不能太亲昵了。在蛤蟆村倒是没事，可，若是传到了董老狗耳朵里呢？老祖宗怎说的来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李蕊陡然也回过神来，俏脸郑重了不少，但转而却又止不住咯咯娇笑，直接转身来坐到了李长寿的腿上，来了一出‘坐腿杀’。 旋即，双臂又妖娆的环绕住李长寿的脖颈，贴着李长寿耳边道：“二子，果然没看错你！就董老狗的那些烂事，够他死一百回了！与其跟他们家一群畜生陪葬，倒不如给你做小！反正，这世上，早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人了！” 说着，又用力在的李长寿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是娇笑着躲开，恍如又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 …… 与李蕊纠缠完，不过才辰时初头，李长寿来到官厅这边，召集杨书磊、墩子等人，当即便把事情继续往下压。 昨晚的‘强.奸案’，看似闹的很大，但在蛤蟆村这一亩三分地上，李长寿想压制并不难。 难的是，怎的预防有人吃里扒外，引外力进来。 不过，已经这般了，一味的压制，反而落到了下乘，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蛤蟆村内部也洗一下！ 杨书磊究竟是老油条，待李长寿说完计划，墩子还一头雾水的懵逼呢，他已经融会贯通，忙是道：“爷，您这般仁义的上官，隔三差五就分发米面油盐，阵亡弟兄的抚恤，更是高的都不敢往外说了。若还有人不知道好歹，要吃里扒外，咱们也决不能再给他们留半分面子了！” 墩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忙道：“哥，那我今天便亲自到路口去盯着！” “盯你个腿的！”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踢了墩子的屁股一脚：“你今天就跟着老杨，好好跟老杨学着点！” “额，是……” 本来还斗志满满的墩子，登时便是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不过，究竟是年轻人，转而他又充满了斗志。 在李长寿又叮嘱了杨书磊几句后，忙是兴奋的跟着杨书磊快步离去。 看着他们很快便出了院门，李长寿却是对旁边的木墙敲了几下。 “爷！” 片刻，早就等待多时的胡忠军，便是快步过来。 李长寿直接将他拉过来，两人勾肩搭背，低低叙说着什么。 但李长寿说的轻松，胡忠军的脸色却愈发凝峻，不住的拼命点头！ …… 不出李长寿所料，一上午的时间，昨晚‘强.奸案’的事情，已经在蛤蟆村消弭于无形。 可。 出乎李长寿预料的是，明明消息昨晚上便传回了千户所镇，李蕊也没有回去，可，董副千户那老狗那边，竟是没有后招跟过来，恍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是怎回事？ 待到晌午，那边还是没有反应，千户所镇的探子回报，董家一切皆是如常。 这让李长寿一时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但，持续冷静一段时间，李长寿也逐渐摸到了些门道。 八成，董副千户不是不想过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是，他遇到更大的麻烦，没时间理会自己这边了。 只是，以此时李长寿的情报能量，还摸不到董副千总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而到了晚间，前线又有消息传来。 正如李长寿前面预料的差不多，李家老二李振山，阵亡了…… 但说是‘阵亡’，可其中具体，却是让人发指…… 因为李振山根本不是被鞑子宰杀的，而是嫌弃队伍里伙食太差，自己晚上偷偷搞了个小灶，结果吃坏了肚子拉肚子，晚上在营地外的山林里方便的时候，被野兽给吓到了，随之掉下悬崖摔死了…… 若不是韩铁头招呼识字的许宪辉写信过来，告知了李长寿这等事情，李长寿都以为是他们刻意做掉李振山的了…… 正思虑间，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胡忠军。 李长寿忙把这密信收起来，淡然道：“进来。” “是。” 片晌，胡忠军便是快步进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了一番。 “什么？” 李长寿听了没片刻，眉头便是止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第92章 借种? “哥，人带来了。” 夜色悄然深了，已经过了子时中。 但此时，李长寿的门外，三姑却是低低的说道，小脸上，还满是便秘一般的幽怨。 谁曾想，这么晚了，李长寿居然要见一个女人，还是那个几如妖精般的女人？ 太过分了啊。 只看三姑的表情，李长寿又岂能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小心思？ 不由一笑，一把便是将她拉进怀里，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狠狠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几口，这才低低道：“你当哥我吃饱了撑的，天天瞎几把搞吗？等下，你把人带进来，便去门外听着。另外，也盯紧了点，看有没有人偷看这边！现在这行情，咱们得小心再小心！” 三姑哪是李长寿的对手？ 转瞬便是小脸羞红，脑海几近空白了，忙是小鸡吃米般乖巧点头。 “去吧。” 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让她先出去，李长寿不由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窗外缥缈的星空。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想对付强大的敌人，稳定内部，修正己身，俨然是摆在很前列的任务！ 此时，李长寿的‘二郎神岛’，包括鱼馆，虽或多或少都有些‘猫腻’，却并不致命。 唯一致命的，是前番处理刘家娘子一事！ 须知，刘家娘子的男人刘春，现在可还没死呢，而且，还在盐场里干的好好的。 李长寿今天冒着大风险，让胡忠军亲自去盯盐场那边，却是发现，这刘春恍如没事人一般，根本就没有‘死了老婆’的觉悟。 又如何能让李长寿不起疑？ 再者…… 说的黑暗点，把这件事情处理周正了，也是李长寿一张很关键的底牌！ 毕竟，事情当初是王千总拍板的，他李二不过只是个执行者而已。 到时候，若董副千总真的发难，要致他李二与死地，王千总却不想出力—— 那这事情就得好好说到说到了！ “叔叔，你，你找我……” 不多时，那个让人骨头都要发酥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李长寿耳边。 转而，一个一身宽松青色麻衣，却是依然遮掩不住姣好身段的刘家娘子，便是飘着幽幽的小香风，出现在了李长寿的面前。 她并未施任何粉黛，却是依然有着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幽香。 显然。 这是正儿八经的‘女人香’了…… 看着眼前楚楚可怜、又小鸟依人的刘家娘子，李长寿心底里也不由暗暗感叹。 怪不得，古人造了‘祸水’这个词呢…… 不过面上李长寿自然不会露出什么波动，当即便先从家常，跟刘家娘子聊起来。 不多时，两人间的气氛便轻松了不少，刘家娘子也不再那么紧张，俏脸上见了笑意。 李长寿也开始将话题引到正题上，询问她与刘春之间的夫妻关系。 “这……” 刘家娘子俏脸陡然一片羞红，转而连脖颈都要红透了，幽怨的看向李长寿道：“叔叔，叔叔怎问奴家，这么，这么羞人的事情啊……这让奴家怎的说哟……” 说话间，眼泪已经要掉出来。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尴尬。 这活儿，看着似是曼妙，却真不是人做的…… 就恍如当下的局面，简直比后世我大a的行情还要更磨人，让人根本就摸不到头脚，天马行空…… 但事情已经这般，李长寿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嫂子，我知道这事情你不好说，但是，你得明白，上次，我为了救你，招惹上了个大仇人，且现在刘春那厮还活的好好的！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我那大仇人的人，似是已经找到了刘春……” 说着，李长寿用力看向刘家娘子的眼睛道：“嫂子，你想，我若出了事，还有人能护着你，让你安生的生活么？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又哪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这，这……” 刘家娘子显然被李长寿这番话给吓着了，俏脸煞白，却又多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她犹豫片刻，忙道：“叔叔啊，我，我知道，我说了，你，你肯定会看不起我。可，已经这般，肯定是大事为先啊。你，你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吧。那，那刘春，他不是个人啊。他，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兔子啊……” 说着，刘家娘子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呜呜痛哭了起来。 半晌，李长寿终于搞清楚了他们家的来龙去脉。 原来，刘春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出身，因为生的俊俏，从小便被人当‘兔子’养了。 大了之后，不可爱了，这玩意就不能再继续了，便是被放出来，成家立业。 但常年畸形的生活，他早已经不是个正常人，都不是男人了，两人又怎么可能有孩子？ 但这事儿却也难不倒大户人家出身的刘春，便想到了‘借种’这个法子。 却肯定不可能借那些苦哈哈的，自然是找优秀的。 而蛤蟆村最优秀的，难道还有比的上原来马友书的大儿子马辰的么？ 这一来二回，事情便愈发畸形了。 更可怕的是，后面马友书也发现了这等事情，便是巧取豪夺，也来刘家娘子这边扒灰了…… 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爷俩一起上阵，搞了这么久，刘家娘子的肚皮里，还是没有结果…… “这么说，刘春现在在盐场的活儿，是他原来的主家给安排的？” 半晌，李长寿看着刘家娘子的美眸道。 “是啊，叔叔。” 刘家娘子委屈的撇了撇小嘴：“却也不知道为甚呢，我数次跟他说，让他找找他的主家，把他提成盐场的管事，那薪俸可是要提高一大截，一月有一两银子多呢。可这个死鬼也不知道为何，死活不愿意，还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说着，刘家娘子止不住的幽怨。 几乎与李蕊差不多模样，她们都是怀着对新的美好生活的希冀，向往着而来。 却转而便已经被这可怕的生活，打磨的不成模样了…… “这样啊。”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家娘子的美眸：“嫂子，那，你知不知道，刘春的主家，是哪家？现在在哪儿？” 第93章 晴天霹雳! 送走了刘家娘子，把三姑招进来又好好安抚一番，两人直接躺床上歇会。 可。 三姑满脸小幸福的时候，却是完全看不到，在她身后的李长寿，脸色早已是一片阴沉！ 怎能想到！ 那刘春的主家，竟然是镇江城的大户，到现在都还在镇江城啊…… 饶是刘家娘子知道的也并不多，可，就单单是她透露出来的这些消息，便已经足够让李长寿心惊胆战了！ 就现在后金跟东江的这等纠缠，说‘水乳.交融’怕都不为过了。 若是不能戳破其外表，进入到腹心，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表面看起来都是憨憨的憨憨，到底是人是鬼…… 而这也让李长寿确定了一个相当关键的核心！ 想以‘通敌罪’来摁死某个人，至少在当下这个阶段，并不是合适的！ 乃至，会有可能适得其反！ …… 次日一早，李蕊又过来骚扰李长寿一番。 不过，或许是离开了董家的那摊子污水，娘家的安静也让她有了独立思考的空间，她的脑子比之前倒是清醒了不少。 “你是说，董副千总跟铁山那位新来的顶头上司、毛游击不是太对付？” 不多时，李长寿看着李蕊的眼睛，用力抿住了嘴唇。 “是啊，二子，这也是我昨晚上才想起来的，前几天，那老狗无意间说漏了嘴。好像是，他背后的大人物，与毛游击背后的大人物有龌龊。前番毛游击刚来，似是也没什么，但最近这几天，似乎有些闹腾的……” 看着李长寿满脸郑重，李蕊也不敢再作妖，乖巧的看向李长寿。 “……”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心中也逐渐有了框架。 像是董副千总那等毒蛇，怎可能会无的放矢？ 竟会在没有余力的前提之下，提前便先引爆他李二这边？ 八成！ 这狗东西是想‘祸水东引’，找由头把矛头转向他李二这边那！ 虽然此时李长寿还摸不到，董副千总到底会用什么因由来做这个转移，但，这无疑又为李长寿深刻的上了一课！ 布局一定要长远，决不能只盯着这一时一地的利益，只凭着胸腹中那股血气来行事！ “行了，四姑，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若我所料不错，那董老狗要么不动，动，怕就是要了我的小命那！”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深沉道。 “嗳？” 李蕊登时撅起了嘴巴，不悦道：“二子，你就这么烦气我么？我今天本来都不想再跟你墨迹，要把事情都告诉你呢。可你……” 说着，她止不住的委屈，眼泪都要掉出来。 李长寿刚想安抚她几句，这时，外面三姑却急急来报：“哥，千户所镇那边来人了，王千总有急事要你赶快过去！”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一挑，看向了这边的李蕊。 “这……” 李蕊也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一时有点找不到北了。 怎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现在这般，她话都说出去了，连缓冲余地都没了…… 不过李蕊倒也光棍，很快，便蛇妖一般伏在了李长寿身上，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说起了什么。 …… 一路疾行，赶到千户所镇这边，已经是辰时中出头，李长寿也早已经是满身大汗。 后世，十几里地，不过几公里，轻点油门瞬息就到了，可在此时，完全靠11路的，可绝不是个轻快活！ 这也让李长寿动了搞一匹好马的心思。 后世时，种种原因，他李长寿不过屌.丝一个，实力究竟有限，想买好车也买不起，可此时，他李二，俨然已经有了两千多、小三千两银子的身家了，也该对自己好点了嘛。 一路来到千户官厅，李长寿已然注意到，千户官厅这边的人都很忙活。 这等纷纷洒洒的忙碌间，几如有点49年kmt撤退那感觉了…… 奈何与李长寿相熟的那门子居然不在，也不知道被派了什么差事，干啥去了。 李长寿临时抱佛脚也不好使，只能是先耐心等着。 眼前这般局面，虽是复杂，比我大a还磨人，李长寿却并不是太虚！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别忘了，李长寿跟那位毛游击家的三少爷，可是有着一些关系的。 只要李长寿到时略施小计，再续上这根线，把这根线连接起来，并不是太难。 如此，只要李长寿能摸到最近这股风潮的线，哪怕不能在里面吃到什么肉，独善其身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也是李长寿对他自身、以及这些时日努力的自信！ “李副把总，千总大人有请！”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有仆从快步过来招呼李长寿。 “额？好。” 李长寿愣了片晌才回神。 这什么情况？ 王千总居然这么快就要见自己？这来到了怕都不到十分钟吧？ 难道，王千总这边，遇到什么麻烦了？ …… 忍着心中好奇，李长寿沉稳的来到了官厅内，正看到，王千总一脸疲惫，胡子都散乱着没修，整个人都恍如苍老了几岁。 显然，这些时日，他的压力不小！ 待李长寿见过了礼，王千总挤出一丝笑意道：“小李子，你小子这几天，可没少给我惹麻烦那！” 李长寿忙讨着巧赔笑道：“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卑下都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爷，这是怎的了，卑下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呢……” “哎。” 王千总长叹息一声，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小李子，事情不仅有些不妙，而且是大不妙哇。有一支鞑子偏师，怕至少不下千人，已经过了江，来到咱们东岸了！大帅此时虽已经在不断调集各路援军围剿，却也不知怎的，这股鞑子偏师，就像是失踪了一般，没踪迹了！” “这……” 饶是李长寿想了千万种可能，却是怎想到，竟会发生这等事…… 鞑子千人。 看似是不多。 却，别忘了，鞑子人人有马，且多是一人双马三马，在朝鲜此时这几近等于无的防御体系下，别说杀到千户所镇这等小破地方了，便是直接杀到铁山城下，乃至是破了铁山城，都不是不可能那…… “爷，那您的意思是……” 李长寿忙是小心看向了王千总。 王千总又长叹息一声，颇为真诚的看向李长寿：“小李子，说实话，你是我老王很看好的苗子啊。本来，我还想，等过段时日，你根子稳了，再把你调到前线，随便混一混，便给你转正咯。不曾想，计划不如变化快呢！” 说着，他又和蔼的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某便不跟你多说了，你现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整顿防御。不是听说你找了个岛，搞了个盐场吗？我现在便可以给你指令，让你先去那盐场那边避避风头！至于其他的嘛，待过上个一两月再说吧！” “爷，您，您什么意思哇……” 饶是李长寿的抗压能力，一时也只觉头皮发麻，几如晴天霹雳，忙道：“爷，难道，不仅，不仅您要调职，那些鞑子，也是从镇江方向过来的？” “呵。” 王千总又苦笑着叹息一声，却是重重点头：“差不多吧。” “我……” 第94章 官方说辞下的真相! 一路狂奔回蛤蟆村，李长寿几如木了的神经，这才是稍稍舒缓。 千算万算，却怎能算到，局面竟然陡然便糜烂到如此哇…… 不仅王千总在斗争中失利，且是一泻千里般的失利，竟还有鞑子在这等作妖的…… 而前面王千总虽是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说有千余鞑子偏师过了江，可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 鞑子因为种种原因，早就没船了，过江是不可能的！ 这必定是……有东江水师的军官，被鞑子买通了，已经投敌了哇…… 只是官方不能这么说罢了…… 这…… 李长寿直恨不得当场便跑个一万公里来宣泄。 后世时，他也看过不少东江的秘闻，却怎就不知道还有这等惊悚的恐怖呢？ 但很快李长寿便止不住连连苦笑。 华夏人讲什么呢？ ——家丑不可外扬啊！ 更别提，历史不过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罢了，她难道能有自己的选择么？ 强迫冷静了好一会儿，再次仔细思虑上下的一系列事.件，李长寿这才逐渐稳了下来。 这部叛变的水师，在此时无疑是给东江带来了致命的威胁，却也绝不是毛文龙会轻易容忍的。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道来看，这股水师，应该是会被扑灭的，虽然李长寿暂时无法判定这时间的长短。 …… 回到鱼馆的临时官厅，李长寿直接找来杨书磊，直接告诉了他这等惊悚的消息。 “啊？这……” 饶是杨书磊也三十好几的人，可穆然听到这等消息，也只有尿裤子的冲动…… 片晌才是急急道：“爷，那，那咱们怎个办啊……” “艹他娘的！” 李长寿狠狠啐了一口：“能怎办？凉拌吧！这样，老杨，你即刻去村里，就说，我在二郎神岛的盐场差不多了，要招工，待遇一切从优！但是要先培训，他们把家当孩子带过来都没事！我李二提前发一个月的薪俸！” 杨书磊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登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长寿：“爷，难道，难道您想建个新村吗……” 李长寿苦笑：“不这般还能如何？你真觉得，咱们蛤蟆村那地方，能抗住几百鞑子吗？” …… 因为王千总到底是念了旧情，或者说是留了手，提前给李长寿透露了这等绝密消息的缘故，蛤蟆村这边虽是略有纷乱，但事态却尽在控制之下。 周围其余地方却就惨了。 直到傍晚时，才有确切消息放出来…… 乃至，就在李长寿他们蛤蟆村北面二十几里外，已经有村子被鞑子屠了，简直是鸡犬不留…… 而这时，以李长寿的鱼馆为核心，根据原有的一些布置，一直延伸到海边的临时码头，早已经堆起来近两人高的沙土墙。 饶是这玩意根本就不顶什么用，却俨然比防御几如虚设的破村子的土坯墙好太多了。 待到消息传开来，窝在这边的窝棚里、还稍有些憋屈的人们，陡然便是炸锅了。 但很快，‘李把总仁义’，‘李爷仁义’的呼喊，便是不绝于耳。 可这等东西，瞒得过普通老百姓，却又怎能瞒得过精明的李蕊？ 熊熊的篝火燃烧间，她直接把李长寿怼在了鱼馆后院的土墙边，急急又低低的质问：“二子，怎，怎回事哇？难道，难道王千总没赢，那，那姓董的赢了？” 李长寿看着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的李蕊，想了想，却并没有骗她，叹息着点头道：“你说对了哇。” 说着，李长寿忽然笑起来：“四姑，你现在回头，可还来得及！咱们这位董爷，现在怕春风得意呢！” “呸！” 李蕊直接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差点吐到李长寿身上，冷厉道：“二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知道，我是贱，可还没有贱到这等程度！” 说着，竟不给李长寿再说话的机会，便是急急离去。 李长寿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来，想了想，却也并未去追她。 …… 夜晚‘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光中，看着周围堆建起来的诸多沙土墙，李长寿长叹息一声，心底也浮动起几许安全感。 虽然此时东江水师有人叛变，但毛文龙和东江水师主力又怎是吃素的？ 怎可能放任这部叛变水师乱来，瞎几把搞？ 此时，必定是在拼命围追堵截！ 所以，把营地迁到海边，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即便鞑子真来了，有这三条中船在，李长寿往海里跑，他们是绝没法拦的。 唯一可惜的是，此时究竟是人力物力都有限，这般程度的土墙，已经是让李长寿拼尽全力了。 否则，说不定还能抵挡上鞑子一阵，赚个名声乃至是功绩！ 主要是此时李长寿已经逐渐把事情连起来。 这部叛变的水师，人和船应该都不会太多，所谓的‘千人’，更多的是个说辞，就跟后世吹牛皮也差不多。 比如，两帮小混混干架，都说己方有几百人，干的对方片甲不留。 历史上也是这般。 点齐个一两万的大军，就敢号称十万二十万了，毕竟，嘴皮子买卖，没成本啊，想咋说就咋说不是？ 这也就意味着，鞑子过来的人绝不会多。 加之他们还要运马…… 前番北面被屠的那个村子，见到的鞑子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但即便是这般，李长寿也确实要为阿敏这厮点个赞了。 史书几乎无一例外，怼着阿敏便是一顿狂喷乱黑，俨然，阿敏除了生的好，出身权利中枢，便是个莽夫中的莽夫，就一无是处了。 可。 很多人在被带节奏的时候，却是绝不会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的。 能把皇太极压着，敢跟皇太极乃至是叔父老奴叫板的阿敏，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堪么？ …… 这一夜，虽是凌乱又噪杂，但局面至少是被稳住了。 至于已经得势了的董副千总那边，李长寿也懒得再去想了。 他李二还就不信了，这般时候，董副千总还能过来蛤蟆村怎的他李二！ 便是派人过来，怕人也不敢来吧。 次日一早，李长寿起来首先便是观察敌情，看看鞑子会不会盯上他这个‘小土壳子’。 观察了近半个时辰，见没有什么情况，鞑子似是不会到海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去查看物资情况。 毕竟，昨晚太急了，李长寿又说管饭，蛤蟆村的老少们并没有把自家粮食带过来多少。 蓦然多了这几百号人的吃喝，饶是里面多时女人孩子，却又怎是个小数？ 可李长寿刚去探查了没有片刻，陡然便是听到，遥远处，依稀有着肆意的马蹄声与呼哨声传过来。 转而，便是听到墩子杀猪般的呼喊：“敌袭，敌袭！有鞑子来了，足有二十几骑哇！” 哗啦！ 完全就是一瞬间，原本安静的营地内，直接便是炸了锅！ 第95章 鞑子来了! “呦吼~~” “嘿哈哈~~~” 李长寿急急来到土墙上，很快便是看到，不远处，足有二十五六骑镶蓝旗的鞑子，协同五六十匹战马，正肆意的朝着己方这边狂奔而来。 他们应该是从北面悄悄摸到蛤蟆村‘旧村’的，却是发现没人，这才是朝着海边鱼馆这边摸过来。 而此时的蛤蟆村里，似还有鞑子在放火，那边已经有浓烟开始翻滚起来。 “哥，怎的办哇？鞑子，鞑子怕得有小三十号哇……” 墩子死死握着手中钢刀，急急看向李长寿。 这些时日过来，饶是他已然是成长不少，乃至都从‘小初哥’变成了‘真男人’。 然而，陡然面对这等几如妖魔鬼怪般汹涌的鞑子，他还是止不住便有腿软的感觉，站都站不太稳了。 杨书磊等人就更别说了，哆哆嗦嗦间，一个个早已是面如土色。 便是李长寿，也没有比他们强太多，只感觉周身汗毛都要根根倒竖！ 说起来。 李长寿前面不是没有杀过鞑子，而且，还是亲手宰杀的乌托骨那等骁勇的鞑子小勋贵。 可那时究竟情况特殊，只有乌托骨和老窦两人而已。 而此时，几十号鞑子连接起来…… 怎的说呢。 真的就像是平地起惊雷，你正好好过日子呢，突然就从旁边蹦出来一群比狼群还要更可怕的凶猛野兽…… “艹你娘的，瞧你这个没出息的熊样！鞑子上来了么？上来还有我李二顶着呢！怕个球子的！”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止不住破口大骂。 墩子、杨书磊他们登时都是一个机灵。 对他们而言，鞑子的确可怕，可，李长寿这边，俨然也不是善茬啊。 真以为现在他们的生活，都是白给的么？ 漠然间，随着李长寿这一嗓子，众人的气氛倒是稍稍缓过来些。 李长寿此时也冷静了不少。 两三里外，这二十几三十号鞑子看似汹涌，却正如自己之前预料的一般无二，他们都是轻装上阵。 饶是自己这边的土墙不合格，却究竟也是下了大力气的，没两人高也差不多了，便是门口都被李长寿封死了。 而这些鞑子，明显个个身披精甲，看着潇洒，实则却不会轻盈的。 这一来，李长寿还就不信了，这帮狗东西，每个人都负重三四十斤乃至更多，还能直接爬上来不成！ 当即便冷冽的呼喝道：“马勇，带着你的人，守好左路！你娘你妹子就在这里面看着呢，若鞑子上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 饶是马勇腿都被吓软、恨不得尿了，可一回头看到自己的老娘和妹子，他只能是拼命咬着牙，狼一般招呼他的人赶紧去李长寿布置的这个区域。 “杨老四……” 李长寿接连下了数道命令，重新明确了责任，确保这沙土墙四周，都能够照顾到。 又令杨书磊到营地当中安抚老百姓们，不要让他们混乱。 这般形势，也由不得李长寿心狠了。 若是哪个老百姓这时候还敢作妖，李长寿绝不会姑息，必斩之！ 好在李长寿这些时日来，威势已经甚重，便是小孩子哭都被娘亲紧紧捂住了嘴巴，不让他们发出声音来，形势暂时可控。 而就这等纷杂间，这些鞑子已经来到了这‘土壳子’一里左右的距离，正在马上对这边指指点点。 李长寿这时也看明白，他们领头的是个老白甲，还有两个白甲，三个红甲，看着似是人少，战力却绝不弱！ 换言之。 若是没有这沙土墙的‘土壳子’阻隔，李长寿他们就算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也跟送菜差不多。 须知，后金虽是愚昧落后，但白山黑水间出身的他们，那等勇武却绝不是盖的。 真鞑子男丁，从十岁起，就要开始接受各种考核，什么步甲、马甲的，层层往上。 但凡是能在其中混到红甲、白甲的鞑子，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老油条？ 又怎是他们那些只知吃喝嫖赌、斗狗遛鸟的后世子孙可比？ 这是真正的‘人形杀戮机器’啊！ 远远的看着那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后背上插满了象征荣耀小旗帜的老白甲，李长寿面色一片阴沉，嘴唇都几乎被咬破了。 这等事情，太意外了。 根本就没有防备不说，己方这边，甚至没有像样的远程打击武器，便是想威吓都做不到的…… 这他娘的怎的玩？ “哥，后面都安顿好了，我来了！” 这时，三姑却是一身戎装，矫健的来到了李长寿这边，那把熟悉的小弓箭，已经操在手上，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没有半分惧意！ 看着三姑这般坚定的小模样，李长寿心底里不由一阵羞愧…… 也无怪乎当年花蕊夫人直言：“八百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在面对这等几如灭顶危机的时候，无数历史都在表明，女人真的比男人要镇定的多。 尤其是有爱情，或者说有信仰的女人…… 但这也让李长寿充分冷静了下来。 想要他李二的命，不把这些狗鞑子的命都垫上，怎能算完？！ …… 就在李长寿等人审视着这些鞑子的时候，这些鞑子也在审视着这‘土壳子’。 一个也就十八九岁、却已经是满脸大胡子、雄壮又剽悍的年轻人，止不住对那老白甲道：“阿玛，这些卑贱的尼堪，太狡猾了！这破土壳子看着不中用，但咱们一时怕也进不去哇。我看，咱们不若去南面海边那盐场吧。别看那盐场人多，可，至多一炷香，我必能将其冲下来！” “呵呵。” 旁边的一个跟老白甲长的有点像、却是比老白甲小几岁模样的另一个白甲笑道：“乌都，你急个甚？那盐场的油水，不是咱们的，咱们的目标，就是这土壳子！” “额？” 乌都登时一愣，转而也反应过来，忙看向这老白甲道：“二叔，你，你是说……” 被乌都称作二叔的老白甲刚要解释什么，却直接被带头的老白甲打断：“少废话了！这土壳子看似坚硬，破绽却是也不少！哼！” 说着，他止不住冷笑：“乌都，你带你的人，直抄左路，记得，放箭恐吓为主，不要贸然！齐格勒，你带你的人，直插右路，听我号令行事！若我这边靠近了，吸引了这些明狗的注意，你直接带人杀进去！” “喳！” 转瞬，这帮看似松散的鞑子便迅速紧绷了起来，马上便分成几路，开始了行动！ 第96章 要么不搞，要搞就往死里搞! “哟吼！” “哈哈哈，明狗，受死吧！” “里面的小娘们儿听着，爷们们来啦，哇哈哈……” 各种鬼哭狼叫中，这些鞑子已经分成了三路，直接朝着李长寿他们这土壳子包过来。 而此时，位于土壳子中部的李长寿，俨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眉头紧紧皱起。 为何！ 此时盐场那边的地形，明显比自己这土壳子更好攻略，可这些鞑子，却是直接掠过了盐场，只盯着自己这破土壳子呢？ 难道，自己这破土壳子里，有什么宝贝，比明显人更多更丰厚的盐场那边，还更有吸引力？ 可惜，此时李长寿也没时间多想，必须先把注意力集中到已经汹汹而来的鞑子身上！ …… “嗖！” “嗖嗖嗖嗖……” 很快，鞑子已经逼临了土墙之前，但三路人都未下马，而是在土墙外六七十步、五六十步左右的距离，不断的来回拔马回旋，朝着土墙内放箭，加之各种侮辱性的污言秽语。 让人直恨不得割了他们的舌头，缝住他们的狗嘴！ 奈何，蛤蟆村有手段的男儿，都已经上了战场，李长寿此时除了三姑这一柄小弓箭，再无任何远程打击能力…… 被鞑子这般瞎放箭的压制，已然是抬不起头来。 乃至有倒霉的的兄弟，已经中了招，饶是并不致命，却是鲜血直流，更是大幅度压制了李长寿他们的军心。 恍如，李长寿这近两月时间，好不容易才辛苦经营起来的基业，再稍稍这么一碰，就要陡然碎掉了…… 但这等危机时刻，却也让李长寿彻底冷静了下来。 饶是没有远程武器，却可以创造远程武器！ 他直接招呼身边的墩子，拿来了几杆长枪，就堆在他身边。 旋即，李长寿仔细审视了一会儿，并不在看似鞑子最多的中部呆了，而是直接带着墩子、三姑几个心腹，悄然摸到了左路。 他已经看出来！ 中路和右路都是老鞑子领头，看似肆意，没什么防备一般，实则却是滴水不漏。 若是贸然，极有可能要被他们当场射杀！ 反之，左路那边，则是个满脸大胡子、却明显年轻的小年轻带头。 既然想杀一下鞑子的锐气，那自然是先挑个软柿子来捏了！ 毕竟，有土墙的阻隔，他们一时半会间，也进不来，只逞点口舌之快罢了！ …… “我滴老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哟……”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求求你显显灵，保佑保佑俺们娘仨吧……” “列祖列宗啊……” 就在李长寿转移的这个工夫，营地里，不论女人还是孩子，早已经是一片悲切，简直就如同世界末日。 人群中，林可卿的俏脸也是一片死灰，再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而且，没人注意到的是，她藏在宽大衣袖深处的玉手中，已然是握紧了一柄锋锐的剪刀！ 饶是这些年一直流年不利，可她究竟是林家的种，便是死，又怎能堕了林家的门风？ 李蕊此时也没了往日的纷杂，俏脸上一片黯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李长寿矫健又沉稳的身影，她却又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死，却也不错。 最起码，便是死，她也能像个人，像个正常人了，而不再是那连窑姐儿都不如的玩物啊…… …… 就在这等纷杂中，李长寿已经悄然就位，目光如毒蛇一般，死死锁定了还在肆意的哈哈大笑、且越来越靠近土墙的乌都身上。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此时的乌都，俨然是人生的高峰之一。 本以为这土壳子不小，肯定是有所防御的，却不曾想，竟然比纸糊的都不如。 这般连防备都没有，他乌都又怕个鸟毛的？ 尤其是里面明显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低低啜泣声，这也让乌都几如被勾了魂。 这他娘的还墨迹个球子的哇，赶紧破了城，好好快活一番，那才是正事嘛！ “哈哈，明狗，再不投降，爷我可就要进去了哇！哈哈，到时候，也别怪爷我心狠手黑，要把你们全都剁了，鸡犬不留！！” 就在乌都那还略有生硬的汉话肆意叫喊间，李长寿心中却是已经计算完毕了！ 他从土墙这后面的小斜坡，直接冲上去，加速度肯定是够了，凭借他的身手，也足够发上力。 但是！ 上去之后，他这‘标枪’瞄准的时间，绝不会多，至多也就一两秒！ 饶是李长寿从小便是‘标枪运动员’，初中，高中，大学，都参加过运动会上标枪的项目，算是有些底子，此时更是有着那等神异所加成。 可，此时此地，绝对比奥运会赛场还要更考验人，对李长寿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然而，他李二别无选择…… 呼吸之间，李长寿的胸脯不断大幅度起伏，强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眼见外面的乌都越来越放肆，越来越靠前，机会已经出来了，李长寿当即对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是又把手里一根‘标枪’，下意识递到了李长寿手中。 李长寿左手一根标枪，右手还有一根标枪，当即便是灵敏的跳下了小土坡。 旋即，便是如豹子一般，迅速助跑，眨眼便是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土墙头。 此时，也正如李长寿前面预料的差不多，他只有一两秒的瞄准校对时间！ 但因为之前的忍耐，乌都已经彻底放纵了，就在外面三四十步处，还在淫笑着大声说着荤话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临近。 “嗖！” 没有任何的迟疑，李长寿挺胸收腹之间，手中标枪，就像是本能一般，已经是精准掷出，直冲乌都的胸口而去。 “主子小心！” 乌都旁边一个红甲还是很机灵的，陡然便发现了事情不对，当即大叫一声。 乌都也被吓了一大跳，却见只有一杆标枪来袭，当即不由是冷笑出声，挥刀便欲格挡！ “当啷！” 转瞬，乌都强而有力的手臂，连同着手中的长杆大板斧，已经是精准的挡住了这根标枪，标枪的木杆都被斩成了两截。 “哈哈，明狗，你们就这点手段吗？！” 乌都不由更为肆意，当即便是在马上摇晃着身子，哈哈大笑！ “嗖！”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李长寿等的就是这一刻，刚才那一击，他至多用了三四成力气而已。 转瞬，又一柄标枪，恍如长了眼睛的巡航导弹一般，直掠乌都的咽喉而来！ 毕竟，乌都可是穿着胸甲的，而且怕还不止一层，便是扎中了他的胸膛，也不一定能搞死他。 而李长寿的信条一直以来都是：‘要么不搞，要搞就往死搞！’ “主子小心哇——” 这一次，所有人都预感到事情不对了，乌都旁边的红甲，更是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着。 奈何，他们此时都还在战马上，站位都比较分散，距离都颇远，就算着急，他一时却也发不上力，帮不了乌都。 而乌都这边，本身大板斧便极为沉重，至少得五六十斤，加上身上铁甲，又得四五十斤。 而他又骑在马上，刚才又是太过放纵肆意，大板斧一时垂着，此时便是想再提起板斧格挡，时间却也不够了。 “噗——” 就在他想丢掉手中大板斧，翻身直接跃下马的那一瞬，比想象中速度还要更快的标枪，已经是巡航导弹一般，陡然刺穿了他的喉咙！ “耶律律……” 强大的力道带着惯性，直接将乌都的整个身体都带的往后仰过去，身下战马明显也受了惊，惊悚的抬起了前蹄。 趔趄之间，几如要摔倒。 也可想而知，李长寿刚才这一记标枪，到底是用了多么恐怖的力道。 “扑通！” 而下一瞬，乌都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直接狠狠摔下马来，战马陡然失去了平衡，倒退着接连踩踏他的身体几下，也陡然摔倒在了地上，发出凄惨叫声。 可怜乌都，却是反应都没了反应，只有脖颈的伤口中那殷红的鲜血，止不住汩汩往外溢出。 眨眼，便是染红了周围一大片青嫩的小草…… 第97章 死仇! “主子——” “乌都！！！！！！！” 凄厉的呼喊声几如要撕裂云霄，不论是那红甲，还是早就关注到这边有不对的老鞑子，几乎是同时叫喊出声。 尤其是为首的老白甲，眼睛一时都模糊了，浑身颤颤巍巍，恍如犯了痨病，直坠冰窟！ 人世间最可怕的事，还有什么，是甚过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尤其是他乌云图英雄一世，却只有乌都这么一个儿子，还是更宝贝的老来得子？ 看着可怜的乌都，就那样如同小猫小狗一样，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真的直比拿刀子生生剜他乌云图的心，还要让他更痛百倍哇…… 片刻，他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了，急急打马，便是朝着乌都的尸身这边狂奔过来。 另一侧的齐格勒也慌了，哪还顾得上原定计划？同样急急奔过来。 李长寿本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便是汇聚过来，收走乌都的尸体，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再贸然，又豹子般潜伏起来。 鞑子此时已经有了防备，还是大防备，再突袭或许还会有收获，但风险却是俨然会大于收获了。 毕竟，他李二此时可没有披甲，一旦被射中，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 “怎的回事哇，鞑子好像乱了哇……” “好像，好像是把总爷刚才投了一枪，投杀了个鞑子的大人物哟……” “哇，我早就说了嘛，把总爷那可是天兵天将一般的人物，这些鞑子，怎能奈何的了他哇……” 虽然并无法抢过乌都的尸体当做战功，但有着周围弟兄们的欢呼，以及外面鞑子凄惨的哭喊，还是让土壳子营地内百姓们的士气一下子便提上来一大截。 直接便冲散了前面的大半萎靡。 林可卿此时美眸也止不住明亮起来，看向就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那个笔挺身影。 他，他又立功，杀了鞑子么？ 而且，还是毫发无伤的？ 而林可卿不远处的李蕊，俏脸上也满是复杂。 本以为，她已经足够高看了李长寿，可，此时来看，她还是看轻了他啊…… 这个小男人，简直就如同潜龙出了海，这是要一飞冲天啊！ 这也让李蕊芳心中既是振奋，更多的却又是无奈…… 饶是有着这层‘血缘关系’的关系牵扯着，又有些小时候的情分在，可，随着李长寿这厮以后越来越高，她，还能跟得上么？ “不行！” “此次若是不死，我李蕊，一定要睡到这个小没良心的！若不然，以后怕就真没机会了哇……” …… 纷杂中，李长寿显然没有时间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士气此时已经提振起来许多，他再布置任务，明显游刃有余了不少。 但李长寿更明白，此时，不过只是将将开始而已，可远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且。 自己刚才扎死的那年轻鞑子，身份明显不凡，这怕跟这些鞑子，已然是化不开的死仇了！ 不过这却非但没有让李长寿害怕，反而让的他更加兴奋，大刀极度渴望染血！ 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 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成为鞑子的仇人，一辈子怕是都不定有这等机会呢！ …… “齐格勒！！！” “奴才在！” 这时，老白甲乌云图终于是从悲痛中缓了过来，他亲手把乌都的尸体，抱到了战马上，旋即便是狼一般招呼他的弟弟。 另一个老白甲齐格勒此时也是胆战心惊，根本就不敢触碰恍如一点就着的炮仗般的大哥的心情。 他可是深深明白，他大哥，到底是有多么恐怖的。 当年，在开原，他一人便斩杀了将近百人的明军啊。 即便现在老了，又岂是可以被轻易触怒威严的？ “你，现在便带人去，即刻按照原计划执行！待破了这土壳子，我要把里面的这些尼堪，全都杀干净！我要用他们所有人的命，为我的乌都陪葬哇！！！！” “喳！” 齐格勒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带着他的人，打马便往东而去。 而乌云图这边，也有数人直接下了马，看模样是要直接往土墙上强攻了！ …… 土墙里面。 看着这些鞑子这般暴虐的安排，李长寿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他此时已经摸到了一部分这老白甲的战略意图。 正面，应该不是主攻，真正的杀招，在鱼馆东边那边、地势比较平缓的区域。 这也让李长寿止不住暗自悔恨！ 究竟还是太单薄，经验太少，又有点憨批啊。 昨天挖土堆墙时，他便已经意识到，要在墙外面构架一些壕沟，可时间终究有限，且人手不够，特别是鱼馆那边，便有点偷工减料了。 现在看起来，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了，只能是先面对现实。 “墩子！” 李长寿一把搂过墩子，贴着他耳边低低道：“你现在便带你的人去右路支援，记得，便是死，也决不能放他们进来，死也要像是个带把的爷们，明白吗？！” “是，哥！” 墩子也红了眼，重重点头，不在多说什么，快步离去。 李长寿又招过身边的三姑，低低对她耳语一番，三姑忙是拼命点头。 又派人给左路的马勇传了信，让他回来协同胡忠军守中路，重新布置完了一切，李长寿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眼神一片幽深的苍茫。 既然已经是无可避免，那便用人命来填吧！ 他李二还就不信了！ 他坐拥主场之利，麾下人的家眷就在身后，这些鞑子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反了天不成？！ …… “啊！” 正面的鞑子急急填土，想要往推的工夫，由三姑先发暗箭，吸引鞑子的注意力，李长寿则随后跟上杀招，两人的配合又得手一次，一个颇为彪悍的鞑子，当即被李长寿钉死在当场。 登时又引得周围一片欢呼。 三姑也是雀跃不已。 李长寿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奖励的同时，眼神却是一片阴沉。 因为鞑子越来越近，刚才三姑拉扯的空间，他也有时间多看一眼鞑子，已然是明白，他麾下的‘青年军’，跟这些鞑子老兵之间，到底是有多大的差距了…… 这些鞑子人人披甲不说，胸口都有护心镜，肘部有护肘，膝部有护膝，头上更别说了，自然都是带着盔的。 简直就武装到了牙齿！ 而己方这边的小年轻呢？ 除了这一身破衣服，完全就是‘白条鸡’的。 这还怎么玩？ 一旦被这些鞑子冲进来，便是这些人命都填上，怕是也不够鞑子赛牙缝哇…… 该怎个办？ 李长寿脑海飞速旋转着。 现如今，走正常渠道，绝对是行不通了。 即便最后侥幸能守住，怕也必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整个基业都要完了。 必须得出奇招！ 混乱中，李长寿越来越冷静，很快，嘴角边便是勾起了一抹冷冽笑意！ 第98章 奇袭! “冲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这时，鞑子终于在土墙下堆起来缓冲的土坡，老白甲乌云图当即便是狼一般呼喝，招呼麾下奴才上前。 马上便是有矫健的鞑子，‘蹬蹬蹬’踩着土坡便往上冲，眼见着就要上来。 土墙里面。 李长寿这时却没有贸然力敌，而是跟三姑耳语几句，便直接招呼他身边的马勇、胡忠军这些亲卫小子去硬顶。 已经这般了，不放这些鞑子进来，或者说，这些亲卫小子不死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李长寿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死的值得，死的荣耀，让他们的家人也感到荣耀，且能活下去，并且能得到值得的好处！ 很快，惊悚的呼喝叫喊声间，李长寿已经带着三姑，来到了左边几十步的地方。 这个角度，距离那依然没有下马，一直在冷眼旁观战局、旁边马上还背着乌都尸体的老白甲乌云图，绝超不过五十步的距离！ 可能至多也就六十来米。 而此时若有人能看到李长寿两人这边，怕是眼珠子都会惊的掉下来，三姑此时竟然不忙活弓箭了，而是在往标枪上缠鱼绳…… 这会儿已经是缠了两根。 李长寿本来还想让三姑再多缠几根，更有底气，奈何，时间究竟是不够了！ 不远处的方向，已经是有两个鞑子杀了进来，马勇他们就算拼命力敌，却根本就不是对手，已经有人惨死当场，也惊的里面的老百姓一阵鬼哭狼嚎。 也幸的李长寿前面便让杨书磊盯紧了他们，否则，现在他们便已经是溃不成军了。 来不及理会这许多，眼见老白甲已经暴虐的将身边所有人都派到了前方，李长寿果决的冲出土墙，再次精准的‘嗖’一记标枪，直冲这老白甲而去！ “嗯？！” 老白甲乌云图虽然在紧密关注着正面战场，但他的战场意识，显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转而便是发现了李长寿的偷袭，不由轻蔑的冷哼一声，抽出腰刀便是格挡。 “当啷！” 转瞬，李长寿这柄力道并不弱的标枪，已经被乌云图格挡下，当即夜枭般狰狞呼道：“狗尼堪，等着吧，我要用你全家全族的鲜血，为我儿子陪葬！！！” 李长寿这时竟然丝毫不怂，果决的大半身子都露出了墙头，怼着乌云图便是大骂道：“老不死的狗杂种，老子就在这等着你呢，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嗖！” 话音未落，李长寿已经又是一记精准的标枪，直掠这老鞑子而去！ “来得好！” 乌云图不惊反喜，当即再次抬刀格挡，转而便是‘当啷’一声脆响。 但李长寿这一下力道明显加重了许多，搞的他身形都是有些不稳，但他却不慌不乱，老手更是已经悄然摸到了别在背后腰间的一柄飞斧上。 “都别管，这狗尼堪，爷我要亲自剐了他！” 眼见周围有鞑子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有人就要朝着李长寿张弓搭箭，乌云图却是直接厉声喝止住了他们，甚至又打马往前了数步，朝着李长寿狞笑道：“小杂种，再来哇！” 李长寿也没想到乌云图居然会这么大胆，特别是他这呼喊下，周围鞑子不再张弓搭箭瞄着这边，也让李长寿压力大减！ 当即缩了缩身子冷笑道：“老不死的，来啊，有种便来跟你爹我单挑！” 乌云图狞笑：“便看你怎么死了！” “咻！” 就趁着李长寿略有愣神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飞斧，便是子弹一般，精准而又暴虐的直掠李长寿。 却不妨，李长寿等的就是这一下！ 面对飞斧来袭，竟然非但不躲，反而主动迎上去一般。 而就在这个瞬间，李长寿手中一把锋锐的匕首，也同时闪电一般丢出，直掠乌云图的脖颈。 且比乌云图这飞斧的速度更快更准更狠！ “唔……” 下一瞬，乌云图的瞳孔陡然放大，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飞斧‘刺啦’一声，暴虐的掠过了李长寿的胸口与左胳膊，带起一片血花。 却也同样眼睁睁的看着，李长寿那柄乌漆嘛黑的匕首，‘噗嗤’一声，竟自刺入了他的喉咙！ “啊——” 飞斧恐怖的杀伤力，饶是只是掠过了李长寿的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但那等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李长寿都忍不住狼一般的叫喊出声！ 但李长寿看着已经命中目标、摇摇欲坠下马来的乌云图，却也来不及思虑，暴虐招呼三姑道：“枪！” 三姑的眼眶里早已经满是泪水，却是来不及思虑，急急便是递给李长寿带着鱼绳的标枪。 李长寿强忍着周身疼痛，果断发力，直接刺向乌云图的肋部。 “噗嗤！” 这么近的距离，下一瞬，标枪长了眼睛一般，正中目标，且直接嵌入了乌云图铠甲最薄弱的地方，深入到了他的肋骨。 李长寿猛的拽了一下，直接便是将乌云图还没有死透的尸身拽下马来，再发力，发现依然没有把标枪拽下来，登时一个鱼跃，在正在猛攻正面的鞑子刚刚回过神来的目光中，便是跃下了墙头。 旋即便是招呼三姑，拼命拽鱼绳。 饶是鱼绳坚固，是为打渔而设置，但此时李长寿也无法确定，能不能拖动乌云图周身至少一百五六、乃至一百六十七斤的体重加负重。 却也来不及多想了，就交给天意吧！ 但也或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三姑刚才给李长寿的这把标枪，并不是她前面缠的仔细的，而是后面手忙脚乱缠的，心急之下，缠的竟是双层鱼绳…… 这也导致，她和李长寿共同发力下，没片刻，便是将乌云图的尸体拖到了这土墙外面之下，惊的周围的鞑子一片惊呼。 “快，把主子的身子抢回来！” “狗杂种，快放手！！！” 许多鞑子都顾不得攻城了，急急就要过来抢尸体。 而正面，马勇、胡忠军他们也彻底杀红了眼，死死纠缠着，不让鞑子有走拖的机会。 这等变故太过突然也太过狰狞了，根本就不给人什么反应的机会。 片刻，在李长寿狼一般的叫喊声中，竟是生生把乌云图的尸身给拽了过来，‘扑通’一声，便是掉到了墙里面。 “主子！！！” “啊，主子啊……” 而外面，只留下十几号鞑子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99章 鞑子退却，家家缟素…… “鞑子头子已死，弟兄们，跟狗鞑子拼了哇！！！” “把总爷威武，跟狗鞑子拼了！” “灭了他们……” 老白甲乌云图略有诡异的身死，陡然打破了战场原本微妙的平衡，让的局面一下子进入到了白热化。 但饶是己方这边士气已经被提振起来，可看到马勇、胡忠军他们已经有六七人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剩下的也基本上都有点无脑了，李长寿也顾不上身上还撕裂痛着的伤口，提刀便是往主战场这边冲。 即便李长寿对乌云图动手前，便有所预料，这股鞑子怕不太可能是铁板一块，有可能会出现分化。 但此时，在这等血淋淋的战场上，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虚的，若是不能抵住鞑子这波几如不要命的冲锋，大罗神仙发话怕也不好使了！ “杀！” “杀鞑子哇！！！” 眨眼，李长寿便已经冲入战局，手中钢刀当即便是闪电般朝着一个鞑子的脑壳劈过去。 这个年轻的鞑子登时大惊失色，赶忙低头。 却不妨，李长寿等的就是他这一刻，抬脚便是踹向了他的肩头。 “哎呦。” 这年轻鞑子身形一个不稳，登时鬼叫一声，便是一个趔趄，仰倒在地上。 他登时便拼命想爬起来，却不妨，原本保护他的诸多铠甲护称，此时反而成了累赘。 旁边的胡忠军根本就没有废话，狠狠一枪，已然是刺穿了这年轻鞑子的咽喉！ …… “杀！” “弄死这些狗鞑子！” 很快，随着骁勇的李长寿加入战局，原本已经有所糜烂的局面，陡然开始缓下来，乃至有点稳住的趋势了。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但鞑子究竟是鞑子，是他娘的人形杀器啊，即便被李长寿和他的弟兄们占到了些便宜，又怎能甘心？ 当即土墙外的鞑子的便是一阵‘抛物线箭雨’射进来。 所谓‘抛物线箭雨’，便是开弓朝天射箭，利用箭矢的下坠来杀伤敌人。 看似是精确度不高，有点茫然，但其成本也低啊。 尤其是在此时这等狭窄、并不宽敞的空间内，简直就是核武器一级的。 “啊，我的肩膀——” “马头，快趴下哇……” “趴下，都趴下！” 眨眼，李长寿这边便是一阵混乱，至少有五六个弟兄已经中招，鲜血喷涌间，生死不知。 “我草你们这帮杂种的十八辈祖宗哇！！！” 李长寿此时已经连滚带爬的滚下了主战场区，算是来到了安全区，可看到这一幕，根本就止不住的暴虐，简直目呲欲裂，破口大骂。 却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让李长寿的心里简直在滴血！ 这般对决，简直就是他娘的‘豆腐撞石头’，那等损失，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表述啊…… 却又能怎么办呢？ 都怪他李二资源不够，身份不够，人手也不够，鞑子却又这么狡猾与凶残哇！！！ “驾，驾！” 就在这战局持续焦灼，李长寿他们已经开始露出颓势，却依然是抵死不退，这些凶悍的鞑子摄于地形等各方面原因，却也无法前进太多的时候。 右路方向，忽然有数匹战马急急狂奔过来。 “二爷，二爷，主子他，他没了哇……” 一看到来人，外面的鞑子登时便绷不住了，哇哇大哭。 来人正是齐格勒！ 齐格勒面上悲痛万分，可眉宇间，却始终有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舒展，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可绝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痛。 “吁~~~，情况如何了？” 齐格勒急急勒下了马，忙是询问这边留守的一个红甲。 这红甲登时止不住咬牙切齿：“二爷，这股明狗多是年轻人，虽然战力不咋地，却是凶得很！尤其是领头那人，颇为勇武，勇士们一时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这他娘的！” 齐格勒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但他显然是早就看到了这样的局面，忙是又故作沉痛的看了眼前方战局，当即对这红甲道：“东代，这般可不行！咱们鸟嘎村就这么点人手，不能都折在这里哇！既然这股明狗是难啃的硬骨头，咱们回去再找主力过来，直接灭了他们！” “这……” 那叫东代的红甲还要说些什么。 齐格勒却急急道：“东代，你这狗尼堪，你儿子也在前面那。难道，你想你儿子也留在这里不成？！” 东代陡然反应过来。 对啊。 虽然死了主子绝对不好交代，但是他们此行的任务，本身便是凶险万分，这里究竟是明狗腹地！ 再加之，他与二爷齐格勒的关系一直不错，想推脱，俨然也并不是那么难的。 毕竟，不仅乌云图死了，乌都也死了哇…… 看着齐格勒明显已经带上了浓厚威压的模样，东代忙急急道：“二爷所言极是！便，便先退一步吧……” 齐格勒大喜，面上却又不能过分表现出来，忙是装着沉痛道：“传令，收兵，先撤一步！” “当当当！” 转瞬，刺耳的金声便是响起来，还在土墙上下征伐的鞑子都傻了，根本就想不到，这等时候，怎的就突然退兵了呢？ 但‘军令如山倒’，在这方面，鞑子比传统明军的执行力可是要强上几万倍。 一众鞑子就算再不甘，却也不敢再恋战，一边大声叫骂着、阻挡着李长寿他们的攻势，一边却也急急收拾旁边同伴的遗体，迅速退却。 “狗鞑子休走，给老子滚回来！” 马勇这时已经浑身染血，跟他朝夕相处了这一个多月的伙伴，竟然已经倒下了六个，其他人也是人人带伤，他早就红了眼，又哪肯这般便放鞑子退兵？就要急急追出去。 却是被李长寿当即喝止。 “爷，爷，东子，小九他们，他们，哇……” 前一刻还满脸刚毅的马勇，此时看到李长寿冷酷的脸孔，终究再也绷不住了，用力却又哆嗦的用长枪撑住身体，孩子般哇哇大哭，眼泪鲜血混成一团。 李长寿看着周围这一张张想振奋，却因为眼前横七竖八倒着的十几具尸体，根本就振奋不起来的小兄弟们，一时也是无法言说的痛。 这一役过后，小小蛤蟆村，不说家家缟素，却也差不多了哇…… 奈何，此时根本就不是多想的时候，李长寿冷厉道：“服从命令，先收拾残局！” 说着，便是快步攀上了土坡，查看外面鞑子的情况！ 第100章 蹊跷! 温润的海风拂面而来。 却是比以往要惺涩不少。 因为…… 里面不仅混杂着大海的惺涩，更是有着周围诸多的鲜血铺就…… 远处，齐格勒等鞑子早已经退的不见踪影，便是诸多血迹也都隐没在片片青青小草中。 而土墙内，局面基本上算是稳住了，可，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然是整整齐齐的摆好了十三具年轻的尸体…… 却是，连一张能遮盖他们的白布都没有，只能先用些干草盖着，避免他们的尸体被太阳暴晒…… 在另一侧不远，诸多伤员虽是都得到了简单的救治，可李长寿根本就没有郎中，全靠月姬、芍药她们简单包扎…… 这些受伤的伤员，能不能活下去，现在谁也说不好，一切都要靠天意的…… 这也使得，饶是打了胜仗，很好的守住了蛤蟆村的这点骨血。 却是…… 没有人能开心起来…… “爷，这事情，怕是有不对哇。这些狗鞑子，为何不去攻更好攻的盐场，反倒是死命怼着咱们干呢？” 这时，杨书磊悄然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但无论言语还是态度，明显比以前更加恭敬且虔诚。 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他和李长寿的差距到底在哪儿了。 当眼前这年轻又英挺的身影，提着刀、飙着血，便亡命的往鞑子堆里冲的时候，杨书磊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赶上这个年轻人了…… 不过，能在这等人物的麾下效力，俨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杨，你怎的想？” 李长寿胸口和胳膊上的伤，早就被三姑、月姬、芍药她们无比精心的处理好，绑好了绷带。 但即便如此，李长寿此时稍稍用力说话，依然是有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让他直皱眉头。 “爷，这，这里面怕是有蹊跷啊……” 杨书磊欲言又止，但片刻，他又忙补充道：“爷，前几年，您，您还年轻，但想来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吧？就是，就是咱们在龙川那会儿的时候，有几个大营地，莫名其妙就被鞑子给包了……” “你是说，这是鞑子受了咱们自己人的命令，要搞我李二、搞咱们蛤蟆村？！” 饶是李长寿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此时听到杨书磊直接摆在明面上，那等愤怒，还是排山倒海一般，根本就压不住了！ “爷，您有伤在身，千万别动怒哇……” 杨书磊忙小心扶住了李长寿，一边又低低道：“爷，看今天这模样，这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再加上前面您说董副千总的事儿……”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杨书磊的意思？ 他强自平复下心情，看向杨书磊的眼睛道：“老杨，你虽是我下属，可在我李二心里，从未将你当做下属，而一直当做亲近的老哥哥一般。我李二，究竟还年轻，很多事情，还要靠你们这些老哥哥多帮衬啊！” “爷，您抬爱了啊……” 李长寿此言一出，杨书磊面上忙急急拱手谦逊，但脸色却明显是大为振奋，忙道：“爷，这等事情，看似是神不知鬼不觉，可上头的爷们，那也绝不是傻子！况且，此役，您勇武过人，还留下了一具老鞑子的尸体。这账不管怎么算，咱们都不会亏本！而且，我寻摸着，上头也不可能让董副千总这等人物，这么瞎胡搞的！只是……” 说着，杨书磊用力咽了口唾沫道：“爷，鞑子虽然走了，可咱们现在还没有真安全，还得防着鞑子一手，他们再杀个回马枪，要灭了咱们的口啊！” 李长寿此时自是明白了杨书磊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也是。若是昨晚我果断点，直接登船，怕就没有今天这等骚腥事了啊。但是，老杨！” 说着，李长寿忽然充满深邃的看向了杨书磊的眼睛，一字一句低低的道：“咱们登船可以，却是不着急离开，你懂我的意思么？” “额？” 杨书磊愣了片刻，不由也是一个机灵，忙是点头道：“爷，您放心，卑下必定会安抚好人心，但是物资这边，爷您一定要多留心处置才行哇……” …… 与杨书磊这老油条达成了一致，且比之前又更近了一步，饶是诸多事务繁琐且煎熬，但李长寿再处理起来，明显是有余了不少。 当场发下了几十两的现银，安抚这些阵亡弟兄的家眷，并且承诺，将会养他们的未成年姊妹直到成年，后续还会陆续有抚恤与补贴发现来，并且就地掩埋了这些阵亡弟兄的尸体，整个局面基本上也被李长寿稳下来。 随之再让众人登船，便也没有了这么大的难度。 奈何。 此时即便加上李长寿在二郎神岛俘获的那两艘倭国式战船，却也不过只三艘中船，不可能装下这么多的人。 除了女人孩子全都上了船，剩下的几个男人和诸多半大小子，便都留在了简易码头这边，重新修建新工事。 而这次再修建工事，李长寿绝对是长了记性，一丝不苟，绝不会再允许出现之前那等可怕的错误。 随着工事逐渐修起来，有了模样，李长寿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杨书磊这时却过来找李长寿核对账目。 他们此时的粮草全部整合起来，估计也就能吃个十天左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长寿前面虽然想在鱼馆屯粮，但，海边潮湿，屯粮本就不易，李长寿一时半会间也无法堆建那等大仓库，便多是一小船一小船的从铁山城那边买现粮。 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等‘黑天鹅事.件’，直接让全局崩坏呢？ 庆幸的是，背靠雄浑的大海，这个世间最大的宝库，就算没了粮草，李长寿也不是太虚。 反而嘱咐杨书磊带人挖条沟渠过来，保证淡水。 杨书磊知道李长寿捕鱼的本事，见李长寿有了数，也放下心来，忙是去忙活。 …… 时间很快来到了晌午后，差不多申时中刻、下午四点钟左右。 李长寿他们的各项事务都已经安排到轨道上，天空却开始阴沉下来，似是又要下雨了。 “哒哒哒！” “哒哒哒哒……” 然而李长寿还没想好，到底是让众人先上船，还是下船来稍微宽松一点，北面方向，又是响起了暴虐的马蹄声。 但其规模，明显是今早上时的数倍之巨！ 一直在高处探查着局面的墩子，转而也止不住惊悚的呼喊起来：“敌袭！敌袭！又有鞑子来了，怕至少百多骑，二三百马啊！” 第101章 佐证! “齐格勒，你这不中用的狗奴才，便是这等区区土壳子，便阻挡住了你们的脚步？乃至，让乌云图都是身死？” 一众鞑子逼到了土壳子一里来的位置，便不再贸然上前，停下脚步来，有就地扎营的意思了。 毕竟此时已经是傍晚，天都快要黑了，再作战，并不是太利。 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颇为年轻的牛录章京，骑在马上，有些轻蔑的看向了二爷齐格勒。 齐格勒忙狗一般赔笑道：“主子，主子您别小瞧这只是个土壳子，可里面为首那人，相当勇武，且极为阴险。您看，西边海边那边，好像还有三艘船呢。难不成，他们要跑？” “嗯？” 为首牛录章京这时也看到了李长寿他们在码头边的新工事，特别是三艘中船，不由眯起了眼睛，笑道：“有意思，有点意思的。” 说着，他摆手屏退身边奴才，低低对齐格勒道：“那姓董的，银子给到了么？” 齐格勒闻言登时脸都要绿了，忙是咬牙切齿道：“主子，还没呢！这狗杂种，若他敢不给银子，我非活剥了他的狗皮！” 牛录章京笑道：“别忘了到时候多要点！” 齐格勒忙赔笑道：“主子，您就放心吧！” 说着，他却又止不住贪婪的看向了盐场方向，低低道：“主子，难道，难道咱们真不能对这盐场下手么？” “狗奴才，绝了你这想法吧！” 牛录章京脸色登时一变，旋即低低啐道：“这是上面贝勒爷的意思，事关贝勒爷的大计，难不成，你想坏了贝勒爷的大计？！” “奴才不敢……” …… “哥，看这模样，鞑子这是要扎营，今天不准备再攻咱们了哟。可，晚上咱们怎个办……” 码头这边的土墙后，墩子小心看向李长寿。 今天，他因为值守右路的关系，并未参战，自也没有受伤，但诸多同伴的身死，那等血淋淋的场面，明显让的墩子又成熟了不少。 李长寿眯着眼睛，仔细的探查着鞑子已经扎下来的大营，好一会儿才道：“这雨要下起来啊。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 “额，好吧……” 墩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李长寿心情明显不善，他自然也不敢再往枪口上撞。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雾朦胧之间，看着墩子正在招呼不远处的同伴搭着雨棚子，李长寿心底里不由长叹息一声，眼神愈发深邃且清明！ 就今天这般局面，不远处鞑子这般放纵的肆意，李长寿其实是完全有机会干上一票的！ 奈何…… 朝鲜弹丸之地，本就物资紧缺，李长寿这段时间又一直忙于生计，立足都是忙的他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准备的。 否则，便是没有什么战兵，便是没有什么铠甲，只要有上这么几百斤好火药，李长寿便有的是办法，让这些狗鞑子好好喝一壶了。 怎能容许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这么嚣张的！ 可惜啊！ 输了就是输了，菜就要认！ 不管己方有什么理由，可，谁又会去管你的理由呢？ 谁ca e？ 不过，纵然鞑子此时来者不善，李长寿却也完全不虚了。 背靠雄浑大海，有着三艘船支撑，今天又是这般天气，李长寿还就不信了，这帮狗鞑子还能做个什么妖！ 而且。 也不知道为何，李长寿隐隐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乃至更多了，这场闹剧，似是也该有个结果了。 毛文龙怎能允许他这‘卧榻之侧’，让鞑子这么个败坏的？ 再这么下去，队伍还怎么带？ …… 晚间，大雨倾盆，海面上风起云涌。 这搞的船上很多以前没怎么坐过船的女人孩子，直倒了血霉，别说睡觉了，一个个恨不得肠子都吐出来。 李长寿却是没有任何怜悯。 不仅众人都要挤在一起，连带着码头营地的诸多弟兄们，也尽数撤到了船上，就算是在甲板上搭雨棚子，也不会再留在陆地上。 主要是这附近虽然没有什么优良海湾，但是海水也浅，此时停在近海，锚抛好了，并不用担心这等级别的风浪。 而有着海水的阻隔，鞑子显然也过不来。 之所以不选择马上撤离、退回二郎神岛，李长寿俨然也在是验证、或者说寻找之前盐场那边蹊跷的证据！ 这帮鞑子，真的，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盐场这么丰厚的地方，不去抢？反而是盯着自己这个穷逼么？ …… 一夜无话。 饶是昨晚雨势交加，休息的并不好，可次日一早起来，李长寿依然是精神抖擞，连带着伤势都好了许多。 这也让李长寿愈发佩服那等神异了，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而此时，鞑子显然也注意到了李长寿的安排，怕是已经有人进土壳子里探查过，知道土壳子已经被废了。 这让他们都有些止不住的暴虐，一时却又不好往前进逼。 毕竟。 李长寿有船在这里，随时都能跑路，等他们过来的时候，真连个屁都吃不着了。 “这土壳子的明狗军官叫个甚？有点意思的！” 牛录章京此时也是眉头紧皱，询问旁边的齐格勒。 齐格勒苦笑：“主子，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前面已经探查过，这旁边的村子叫蛤蟆村。知道了这蛤蟆村的名字，想来，探查这小崽子的名字，便不难了……” “嗯。” 牛录章京沉闷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驾，驾！” 远处，却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一个满身泥浆、明显奔波了不少路的游骑，急急冲到了牛录章京身边，翻身下马来，却都不敢当众禀报，只是低低叙述了一番。 “……” 牛录章京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那等阴沉的脸色，已然在预示着，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片晌，他愤恨的‘啪’一声抽了一记空马鞭，咬着牙挤出了一个字：“撤！” 很快，连绵的十几二十顶帐篷，便是都被收拾起来，一众人等迅速向北而去。 …… 不多时，待到鞑子再也没影、看不见了，杨中磊止不住惊悚的看向了李长寿：“爷，怕是，怕是准了哇……” 第102章 毛承禄! “呵呵。” “老杨，你怎想？” 李长寿忽然一笑，有些玩味般看向杨书磊的眼睛。 “我……” 杨书磊一时有点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登时被噎了一下。 不过，看着李长寿那等由内而外的泰然掌控感，杨书磊忽然也反应过来。 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能怎个办？ 难不成，真要跟董副千总当场对质不成？ 别开玩笑了。 那已经不是不成熟了，简直就是幼稚！ 但上面他们不好把握，可下面，尤其是眼前的蛤蟆村，还能有别人说了算吗？ 忙是小心试探道：“爷，若这般，其他的不说，咱们若在蛤蟆村搞个新村，似是没那么难了啊……” “哈哈。” 李长寿忽然哈哈大笑，赞赏的看了杨书磊一眼：“老杨，你是有功的哇，这事儿，你便多操操心，先做做乡亲们的工作！” 杨书磊止不住大喜，忙是深深一礼到底：“是！” …… 就在众人都开始忙活善后事宜，李长寿也在反复思量政治层面上得失的时候。 东面方向，忽然再次传来了恐怖马蹄声，怕至少比刚才鞑子的规模要大上数倍。 登时便使得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些许的众人，陡然便又紧绷了起来。 不过，望风的墩子很快却狐疑起来，忙是看向旁边已经爬上来的李长寿道：“哥，不对，这，这有点不对哇。这，这好像是咱们的官军啊……” 李长寿自然也注意到，来人是一片艳红色的明军官军，足有六七百人，上千匹马，威势极为骇人。 尤其是他们为首的一杆‘毛’字大旗，着实是刺眼夺目。 但此时，便是官军，又如何能值得李长寿信任？ 严厉喝止了就要兴奋躁动的众人，李长寿选择按兵不动。 不管此时来的是毛什么，只要有一点不对劲，李长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天下之大，他李长寿还就不信了，非得在东江这破球烂蛋的一亩三分地上吃灰不成？ …… 随着李长寿稳住了局面，诧异的反倒是这股东江精骑了。 为首一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身材有点微胖、威势很不弱的高级将领，当即便皱眉道：“这是什么村来着？竟不来迎接我等！” 旁边亲卫忙小心道：“将爷，应该是那王胜麾下的村子，叫甚卑职一时也说不上。不过，看这般情形，昨天让鞑子吃瘪的，怕就是这里了……” “呵。” 为首高级将领不由笑出声来：“有点意思的。不曾想，我东江竟有这等人物，竟斩杀了镶蓝旗的前任巴图鲁乌云图！行了，咱们也不着急追鞑子，正好缓口气。亮子，你派人过去招呼那村子管事的一声，便说，我毛承禄要见他！” “是！” …… 然而没多久，去传令的亲卫便是急急策马、骂骂咧咧的回来。 一到毛承禄这边，便止不住啐道：“将爷，那小小把总，还他么是个副的，忒大的狗胆啊！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他居然不来……” “什么？！” 一时间，不仅毛承禄懵了，周围一众花花绿绿的将官们也懵了。 谁能想到！ 区区一个连流都入不了的卑微把总官，还是个副的，竟然敢当众忤逆他毛承禄的面子？ 须知，毛承禄虽然在职位上，的确还排不到现在东江的前五，可，身为毛文龙最信任的义子，跟亲儿子都差不多，这俨然就是‘太子’啊！ 却是在这等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人敢不买他毛承禄的面子？ 眼见周围众人就要炸锅，扬言踏要平这村子，毛承禄却也不知怎的，竟然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旋即挑了挑眉头道：“瞧你们一个个这熊样，人家说的也没错不是？现在这般行情，谁轻易信了人，谁才是傻子！”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甚：“既然人家不愿意见我，那，我毛承禄便去见见他！我也想好好看看，我东江，什么时候又出了这等人才！” “将爷，这怎使得……” 周围众人忙就要急急劝解，不可使毛承禄失了身份，但毛承禄却是一摆手，已经是拔马上前来！ …… “哥，这，这，这怕要坏事啊……你，你怎能这么不给这些爷爷们面子哇……” 码头这边，墩子一时裤子都要吓尿了，哆哆嗦嗦的看着李长寿，想说些什么，却又摄于李长寿的威严，不敢明说。 只能是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我艹，我滴个亲娘哇，他们，他们居然过来了，哥，这，这要完了哇……” 然而这厮刚没喘口气，却穆然听到身后有恐怖声音，忙是急急回头，正看到： 足有二三百骑兵，已经是冲起了小半速度，卷起诸多泥土草屑，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汹涌而来。 杨书磊此时也得到了消息急急赶了过来，可他又怎敢说李长寿的不是？ 只能是加入了墩子的序列，唉声叹气不止。 李长寿无论面上还是心里，却都是波澜不许，只是静静的看着来人，没有多少反应。 毛承禄又怎的？ 谁考验谁，还不一定呢！ …… “里面值守是何人？！我家将爷亲临，还不速速出来见过？！” 这时，一众东江精骑已经到了，就在码头土墙七八十步外的地方，有人扯着嗓子便是高呼。 李长寿当即也回应道：“此乃非常时期，没有腰牌引信，一概不认！” “你——” 喊话的亲卫登时肺都要被气炸了，就要提刀上来剁了李长寿。 却不妨，毛承禄脸上的笑意更甚，道：“去，给他！” “这……” 一众亲卫们都傻了眼，自家将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哇…… 奈何毛承禄已经发了话，他们却也只能照办。 很快，毛承禄的参将腰牌，便是到了李长寿的手上。 而李长寿身边，不论是墩子、杨书磊，还是马勇、胡忠军、赵老四等人，皆已经面无人色…… 居然。 居然盘查一位参将爷爷的腰牌…… 他们的这位爷，到底是……怎想的哇…… 第103章 遗产一波流? 李长寿却依然面不改色，仔细查验了下毛承禄的腰牌，便是对送腰牌过来的那几个亲卫道： “原来是毛将爷当面，都是卑下有眼无珠了。不过，还请几位老哥转告毛将爷，卑下有重要防务在身，一时走不开！这次便不见毛将爷了！” “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狗杂种，信不信老子敲烂了你这乌龟壳？！” 几个亲卫本就不爽，一听到李长寿这话，特别是李长寿那等冷漠的态度，一个个登时就要拔刀。 但这时，毛承禄显然也看到这边的不对劲，不顾身边亲卫的阻拦，只带了二十几个人，便是笑呵呵朝着这边过来。 “将爷……” “将爷，这小崽子不知好歹哇……” 这几个亲卫眼见毛承禄都亲临了，一边急急护在毛承禄身前，却也一边止不住的给李长寿掺沙子。 李长寿依然面不改色，看着被众星拱月的毛承禄，也没有什么讨好的意思，只是淡然的一抱拳道：“见过毛将爷！” 毛承禄此时看到李长寿这么年轻，眼睛中的亮色不由更甚，摆手让亲卫们闪开了些空间，笑着对李长寿道：“小兄弟，某看你似乎怨气很甚啊。怎的，这几天，让鞑子欺负坏了？” 众人怎想到毛承禄居然会跟李长寿说话这么客气？眼睛都要掉一地。 可现实就这般发生了，他们俨然也没办法…… 只能在心底里感叹，这东江之大，能杀鞑子的猛人多了去了，可跟眼前这小毛崽子一般运气好的，却是真没几个哇…… 李长寿竟自看着毛承禄的眼睛道：“倒也不算是欺负吧。这几日，我蛤蟆村虽有不少伤亡，但鞑子却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卑下这，现在还有一具老鞑子的尸体！” “可是那乌云图？” 毛承禄闻言眼睛不由更亮，看向李长寿也愈发赞赏。 李长寿却狐疑道：“乌云图？这个卑下便不知道了，不过他是个老白甲，手段也挺狠的。” “哈哈。” 毛承禄哈哈大笑：“小兄弟，你看，某都亲自过来了，你不请某去这小堡子里坐坐，喝口水么？” …… “果真是乌云图老贼，果真是乌云图老贼哇！二哥，二哥，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哇，你的大仇，终于是得报了哇……” 不多时，码头堡子里，毛承禄看到了乌云图的尸体，仔细查看后，忽然又哭又笑，直将身边众人都惊着了。 李长寿心中也是一动。 这他娘的，今天这一出‘欲擒故纵’，似乎，比想象的效果还要更好哇…… 而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观毛承禄这等秉性，起码是外在他流露出来的，毛文龙那边，俨然不可能差了的…… 好半晌，毛承禄这才缓过来，笑着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让你见笑了哇。说起来，你小子，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宰了一个双手沾满了我汉人鲜血的刽子手哇！” 李长寿心中振奋，面上却一下子黯然下来，低低道：“将爷，为了猎杀这老贼，卑下，卑下麾下，死了十三个弟兄，且几乎人人带伤……” 看着委屈的恍如孩子般的李长寿，特别是李长寿胸前、胳膊上那还在染着血的绷带，毛承禄不由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道：“小李子，打仗，哪能有不死人的？奈何，鞑子汹涌，欺凌我华夏日久，若我辈不付出性命鲜血，难道，你想让这些老弱妇孺，去直面那些狗鞑子么？” 说话间，毛承禄大手竟自指向了都有些好奇又惊恐的在船上张望的老百姓们。 “那自是不能！” 李长寿当即斩钉截铁的回应：“将爷，也不瞒您说，自卑下从宽甸的老林子活着出来，便是发过誓，一定要拼命守护好父老乡亲们！不能让我爹、我哥的在天之灵丢人！” “哦？” 毛承禄登时大感兴趣，当即询问起了李长寿父兄的名字。 李长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既然陈继盛认识他老子李福泰，不知道毛承禄认不认识？ 当即便仔细叙说了一遍。 “什么？” “你，你竟然是李福泰李老哥的儿子？” 毛承禄闻言，面色终于是变了，眉头紧紧皱起来。 便是他的亲卫里，俨然也有听过李福泰名字的，面色也皆是有变。 “怪不得，怪不得哇……” 毛承禄忽然止不住摇头失笑：“怪不得你小子这么狠，胆子更是这么肥，原来是愣子老哥的儿子哇！” 说着，他忙又看向船上，低低道：“小李子，你娘亲还好吗？” 李长寿面上一边恭敬回应着，心底里却也止不住好奇起来，他这个便宜老爹李福泰，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竟能让这么多大人物，都是知道他的名字？ 而毛承禄接下来一句话，登时为李长寿解了惑。 他感慨道：“当年，萨尔浒之役，我等皆是追随刘綎刘大帅走南路宽甸山区的，一路杀到了阿达布里岗，距离老寨不过咫尺之遥，只差一步便是可直捣黄龙！却不曾想……” 说着，毛承禄眼眶也止不住有些湿润，叹息道：“幸亏当初还在刘帅麾下效力的亲卫李老哥啊，若不是他甘愿带着他的弟兄，在后面断后，怕是连大帅也……” 周围人登时止不住的躁动起来。 怎想到！ 怎想到哇。 眼前这个愣头愣脑，名不见惊传的毛头小子，竟是……有着这等可怖渊源…… 难不成，他的老子，对毛大帅都有救命之恩？ 这…… 便是李长寿面上都有些止不住的躁动。 我艹，什么是牛批，这便是啊！ 这等遗产，怕是比几千几百两白银，可更要厚实的多的多啊。 想来也是可笑，本来自己都想脱离东江、自己扯大旗单干了，不曾想，竟是又来了这等渊源…… 这他喵的还真是天意弄人…… 话都说开了，毛承禄对李长寿不由愈发亲昵，几乎把李长寿看成了他的晚辈，也问起了李长寿为何这般谨慎。 李长寿犹豫片刻，并未说话，却是把手指向了南边不远处的盐场方向。 “嗯？！” 一时间，不仅毛承禄的笑容有些凝固，其他人更是恍如被施了冰冻法术，都有些僵硬在当场！ 第104章 童养媳，老婆和情人的区别…… “将爷，怪不得小李子不畅快呢。这破事，搁谁身上，谁能畅快了哇……难不成，咱们真要……” 离开了李长寿这边，毛承禄的那些亲卫们，早已经不再仇视明显有些托大的李长寿，反而都跟李长寿站在了同一战线。 因为，其中的有些东西，正是他们也深恶痛绝的。 “闭嘴！” 毛承禄脸色却止不住的阴沉，“这事儿是你们能放屁的吗？！赶紧赶路！谁他娘的再敢墨迹，让鞑子跑了，老子扒了他的狗皮！” “……” 一众亲卫们登时无言。 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便是啊。 可惜，他们俨然不敢反驳什么…… …… “爷，您真是，真的是这个哇。我老杨算是服了，服了哇……” “哥，你，你到底是咋办到的哇？毛承禄毛将爷，咋会对你这么亲哇……” 码头土堡子。 毛承禄虽然走了，可他留下来的余韵，此时却不过刚刚扩展开而已！ 毕竟毛承禄究竟身份尊贵，李长寿一人能见到他，便已经是不得了的恩宠了，又怎轮到墩子、杨书磊他们？ 这也使得，他们一直在远远的看着，毛承禄对李长寿由试探到亲热，再到后面几如子侄一般的亲昵，又如何能不惊悚，不激动？ 若是有毛承禄这等顶尖的大人物撑腰，他们又怕个毛线的姓董的哇…… 而别说墩子和杨书磊这边了，便是在船上的林可卿、李蕊她们，一个个也都是惊掉了下巴。 林可卿倒还好，究竟是出身豪族，本身修养也高，自是要保持着矜持。 可李蕊一时真肠子都要悔青了…… 怎想到，这小兔崽子飞黄腾达的那等速度，骑马都追不上啊…… 不行！ 今晚说什么，她也得跟李长寿钻一个被窝才行！ 若不然，怕是……真的就再没有机会了哇…… 听着周围众人简直发自肺腑的振奋与赞叹，李长寿的心情自然也是极好！ 与毛承禄的这段缘分，不仅让李长寿知晓了当下的大势，对未来的走向，更是清晰了许多。 这俨然是万金都难以买到的宝贵消息！ 还有对自己威信的提升，对自己中枢核心的那等巩固作用，更不是一般手段可以比拟的。 不过，李长寿却也并未被这等战果便冲昏了头脑。 眼下，过江的这些鞑子，虽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但危机还并没有完全解除！ 毛承禄他们想完全剿灭、驱除这些鞑子，怕至少还得三五天的。 特别是董副千总那边，乃至毛承禄此时都要让着他一筹，继续维持着当下的事态。 这也就意味着，短期内，诸多残酷的政治角逐，依然不会停息！ 但好消息是—— 有着乌云图的尸身在手，李长寿升官发财已经是肯定的了。 乃至，因为乌云图的丰功伟绩，与毛文龙都是有着仇怨，他的首级，八成要被送到毛文龙面前。 只是，李长寿究竟能不能见到毛文龙，那就全靠运气了…… 不过不管怎的算，这蛤蟆村都已经是几近废墟，摆在李长寿面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先带领大家找一个安身地。 否则，这么多人，天天吃喝拉撒，再加上诸多牲畜，金山银山也扛不住啊。 …… “哥，你，你到底是怎办到的哇？那，那毛将爷，怎的就对你这般亲了哇？是不是，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啊……” 因为毛承禄已经给李长寿透露了消息，且有着父亲李福泰的面子在，毛承禄怎么着也得照顾李长寿一二，怕是不太可能让鞑子再过来骚扰蛤蟆村了。 这也使得码头小堡子的气氛已然宽松了许多。 大家都三三两两的下了船，开始在这边搭土棚子，暂时休整。 而李长寿刚想到他的棚子里休息会，顺便仔细思量下未来的布局，三姑这小丫头便已经磨人的黏了上来。 眼见小丫头满眼兴奋的崇拜，李长寿的心情自也是极好，身手便把她揽在了怀里，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此时已不同往昔。 前番时，李长寿的母亲杨氏，便是提点过李长寿，想把三姑收为‘童养媳’。 李长寿当时因为三姑年纪太小，加之答应三姑的、要帮她找到她姐姐秦二姑的事情，还没有实现，包括，也有点想勾搭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小心思在，便没有着急答应。 但此时，杨氏刚刚又找李长寿谈过这件事，并且，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李长寿一番。 李长寿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 说白了。 妻和妾，老婆和情人，完全是两个概念的。 就比如后世找女朋友，你爱咋咋地，谁管你以前呢，只要陪我开心陪我嗨就够了。 但是找老婆！ 这是要生儿育女，携手走一辈子的，又岂能儿戏？ 自然是找家世清白、懂事、善良、又体贴体面的了。 三姑此时虽然还小，却不仅救过李长寿的命，人品，相貌，包括其他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 面对杨氏的问询，李长寿并没有太多犹豫，便是点了头。 到此时，这事情基本上便已经是定下来。 三姑此时俨然也知道了此事，再加之李长寿明显有飞黄腾达的迹象，开心的简直要飞上天。 “这事儿，说来话长啊。谁让我是貌比潘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敌小旋风呢？臭丫头，干嘛咬我！” “咯咯，哥，你好羞羞脸哟，略略略……”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跟三姑闹成一团，伊人笑脸羞红的同时，却也止不住咯咯娇笑。 此时，三姑马上就要成为他李二名正言顺的老婆，李长寿的动作明显也比之前肆意了许多。 三姑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虽然她还不会勾引男人，却无时无刻不想勾着李长寿…… 两人之间的气氛，特别是那种几如水乳.交融一般的亲昵感，已然是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维度。 可李长寿刚想稍微过分点，好好教育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外面，月姬忽然急急过来禀报：“爷，千户所来人了！好像，好像还是董副千总的二儿子，说有要事要见您……” “嗯？” 李长寿登时一滞，忙是看向三姑的大眼睛。 三姑小脸也陡然紧绷了起来，看着李长寿的眼睛道：“哥，这，这个王八蛋来咱们这干甚？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哟！” 第105章 和光同尘? “李把总，久仰大名哇，本来一直便想过来拜见您，不曾想，直到此时才是有机会，某真是惭愧啊……”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见到了董副千总的二公子董峥。 他大约二十七八年纪，毕竟出身不错，长的很秀气，也可以说是英俊，但那也算冠冕堂皇的气质中，却是……总有着一丝让人不那么舒服的东西…… 而仅凭这一点，李长寿在心底深处，便是明了，不是一路人那！ “呵呵，二公子客气了，不知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啊？” 前面的纠结大家心知肚明，且李长寿此时对董副千总、或者说他背后之人的某些做法，俨然是深恶痛绝！ 便是此时董峥态度摆的很低，乃至都有点讨好的意思了，李长寿的态度却依然不咸不淡，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董峥却并不生气，又忙陪笑道：“李把总，这不是前番，内子有些骚腥事嘛。不过李把总您放心，父亲已经知道了此事，且对此事深恶痛绝！我这次过来，也带来了休书！从此，这李氏，便不是我董家人了！” “姓董的，你个王八羔子生的，你凭什么休我，你凭什么休我？老娘跟你拼了！！！！” 然而李长寿还没说话，外面得到了消息的李蕊，刚刚赶到门口呢，却正听到了这些话。 尤其是董峥手里拿着的那刺目的休书，简直就像是一把钢刀，无比狠厉的插进了她的心房…… “住手！” “这是什么地方？焉能由你这贱人胡来？” 啪！ 眼见着李蕊就要上前撕咬，董峥显然不会给她留太多面子，纠缠几下，当即便是狠狠的一记大耳光子，直接把李蕊抽倒在了地上。 饶是李长寿这土棚子还算私密，但究竟不可能密不透风，这等激烈的动作，尤其是李蕊惊悚的变了音的尖叫声，还是引来了附近许多人的侧目。 李蕊此时正在门口，自是看到了投射向她的无数目光，一时直心如死灰…… 饶是她出身并不算大富贵，可，在蛤蟆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她俨然也是公主般的存在啊。 便是当初的马辰，也是她的仰慕者之一。 只是种种原因，她和她的父亲，眼光都是更高，看不上马辰罢了。 谁曾想…… 在此时，她那悲催的尊严，顷刻便是被董峥撕得粉碎了…… “姓董的，老娘跟你拼了，今天，有你没我！！！！” 李蕊再也扛不住了，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就要再次冲上前来，跟董峥搏命。 “哼！” 董峥狞笑一声，俨然就要对李蕊下死手，却是被李长寿一把拦住，旋即，直接拉住了李蕊，又招呼外面的三姑、月姬几女过来，赶紧制住她。 训斥道：“你疯了？！这是何等地方，董公子是何等人物，岂能由你这般胡来？！” “二子，你，你……” 看着竟与董峥沆瀣一气的李长寿，李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登时便如同不要钱一般疯狂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哈……” 片晌，她忽然疯了一般大笑：“好啊，好啊，太好了啊！原来，到头来，我才是那个笑话，笑话啊……” 眼见她被三姑她们强势架走，却明显有点想不开的模样，李长寿微微有些皱眉，忙是对三姑使了个眼色。 三姑自是会意，轻轻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待到她们离去，李蕊的声音听不见了，李长寿这才对董峥笑道：“二公子，知道我这事情难做了吧？” 董峥忙是理解的点头，陪笑道：“李把总，这人吧，就是这样，哪能天天都光鲜呢？背后，还不全是狗屁倒灶哇。就像是咱们之间，也是不打不相识嘛。” 这次，面对董峥抛过来的橄榄枝，李长寿却并没有再拒绝，笑道：“二公子所言极是！不知，千总大人有何指令？” 事到此时，两人很多东西虽然都还没有完全说开来，但形势却已经差不多了。 不出意外，王千总调职，董副千总上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换言之。 李长寿此时所处的这个千户所镇，成为‘试验田’，怕是已经无疑了…… 董峥忙赔笑道：“李把总客气了，指令可谈不上，就是家父有些事情，要某过来跟李把总您相商……” 说着，他便是低低叙述起来。 描述的却多是千户所日后的事务安排情况。 俨然。 董副千总，不对，应该叫做董千总了，已然是知道了今天李长寿与毛承禄的事情，乃至可能知道的更多，把李长寿当成‘李副千总’了。 说起来。 若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对这等’py交易’，是很不屑的。 怎可能与董千总这等脑后生反骨、怕爹娘都能卖的一干二净的狗汉奸多纠缠？ 但李长寿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董千总，在做人方面，还是相当牛批的！ 此时李长寿虽还属于战兵序列，但实际上已经是屯军，加之东江的特殊情况，在提拔方面，董千总这个一把手，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换言之。 如果没有董千总在此时发一票力，即便李长寿有着毛承禄的支撑，还有着乌云图的尸体与首级，却至多也就是转正，成为把总， 后面的功绩倒并非是给李长寿抹杀了，而是给李长寿记着，等李长寿过几年年纪大些，资历也够了，再行提拔。 但此时！ 董千总这一出，无疑是帮了李长寿的大忙，可以说，是结结实实的帮李长寿‘抬了一把轿子’，跨越了一个大台阶！ 毕竟，所有流程都是正规的，就算后面真有人查起来，一句‘特殊情况’，便已经可以解释全部了。 特事特办嘛…… 这一来，饶是李长寿与这董家父子不睦，暗地里恨不得搞死他们。 但正如李长寿前面的判断，在当下这个大环境里，‘下克上’，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 而所谓的‘通敌罪’，更是幼稚到了极限！ 董千总此时抛出了这么大的筹码，他李长寿，又有什么理由不接着？ ‘这或许便是成长的代价，传说中的‘和光同尘’吧……’ 李长寿在心里默念几句，脸上的笑意却明显真诚了不少，用力对董峥拱手道：“二公子，千总爷厚爱，我李二感激涕零那。也请二公子回去转告千总爷，我李二最近在蛤蟆村周边，投入颇大，一时半会间，怕是无力兼顾千户所的事务，以后，少不得还要请千总爷多多包容那……” 董峥俨然也没想到李长寿居然会这么懂事，愣了片刻才是回神来。 心中不由感慨：‘怪不得李长寿这厮，短短时间，便是起来的这么快，连带着毛承禄都对他另眼相看啊。这小崽子，明白着呢！” 忙是笑道：“李把总太客气了，咱们以后，便都是自家爷们，有什么事情，自当是相互帮衬，相互抚照嘛！” 说着，他又讨巧的笑道：“对了，李把总，那乌云图的尸身，你已经交给毛承禄毛将爷了吧？这一来，按照咱们东江的流程，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事情便可以定下来了哩！” 第106章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夜晚，天空中又下起了细雨，整个天地都是一片苍茫。 因为毛承禄亲临的关系，原本被鞑子割断的消息通传渠道，此时也重新恢复过来。 下午时李长寿便得到了消息，鞑子主力约莫三百人左右，已经被毛承禄带人赶到了新义州方向，至少三五天内，应该是骚扰不到李长寿他们这小地方了。 而关于东江水师叛军的消息，此时虽是没有明确消息，可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他们怕是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至少，很难再对东江腹地造成这么明显的骚扰。 这也使得李长寿这边的气氛宽松了许多，码头营地又得以扩建了不少，不少人都搬到了原来土壳子里的营地里，使得空间一下子宽阔了许多。 而关于李长寿即将升官、要升为副千总的消息，也潜移默化间，在老百姓们之间传开来。 虽然这消息还没有落地，依然有可能出现偏差，但李长寿却并未对这消息进行阻拦，便任由老百姓们传。 一是可以继续提振老百姓们的士气，让他们觉得有盼头。 二来嘛。 李长寿也不怕董千总这边会反悔。 乃至……李长寿还巴不得他反悔呢！ 有毛承禄这颗大树靠着，加之李长寿刻意在毛承禄面前营造起来的人设，一旦发生了这等不可预测的事情，他李长寿不闹死这姓董的！ 乃至，有着‘李福泰光环’的加成，便是闹到毛文龙面前，李长寿都不虚的！ 怕个鸟呢！ 他李二的爹，可是对毛文龙都有过救命之恩的！ 难道会因为这点事，便要了他李二的命？ 且不说，李长寿本来就是为了争取自己合法合规的利益呢。 而换位思考，董千总此役虽是上位了，可他屁股下面，明显是有诸多事务没有清理干净。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俨然是稳定！ 又怎可能过来亲手点了李长寿这个‘炸药包’？ 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 成年人的世界也很简单！ 无他。 唯两字而已，‘利益’罢了！ “哥，你，你去看看那位四姑吧，她现在不太好，一堆人都劝不住，怕是真要想不开哇……” 李长寿正看着雨势出神，杂七杂八的想着，三姑忽然急急赶过来，忧心忡忡的道。 “嗯？” 李长寿这才回身来，竟把李蕊这个‘牺牲品’给忘下了…… 片刻，道：“也成。她现在在哪儿？带路吧！” “好。哥，麻溜点啊。” …… 不多时，当李长寿来到李蕊这边的棚子里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自然都是女人。 除了李老太太、林可卿、邹氏她们李家人，还有几个自幼便跟李蕊相熟的女人，也在低低劝慰着李蕊。 李蕊此时眼睛都已经肿的如同金鱼，满脸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般，整个人都是憔悴了大半。 她本来就要濒临极限，一看到李长寿进来，俨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止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趁人愣神的功夫，抬头便往旁边棚子的木柱子上撞！ 须知，这木柱子可都是小树木原木，没去皮的那种，上面还有不少原始的尖锐。 这一下真上去了，李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也幸的李长寿，一把便是薅住了她。 周围女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忙是七手八脚的急急摁死了她。 “哇，我不活了，不活了哇，你们让我死，让我死啊！凭什么我死都不行啊，哇……” 李蕊完全疯魔了，歇斯底里的大叫。 李老太太也是心脏病都要犯了，一把抓住李长寿的衣袖，眼泪鼻涕俱下：“二子，二子啊，我李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的就这样，这样了哇……” 林可卿也止不住梨花带雨：“婆婆，你想开点，想开点哇……” 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李长寿也有些头皮发麻。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现实就是这般残忍！ 胜者王，败者寇啊！ 便是强如西楚霸王项羽，被四面楚歌的时候，又能如何呢？ 无怪乎是只能发出‘虞姬虞姬奈若何’的感慨…… 这世间最令人惋惜的悲剧，无怪乎是两种，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老太太，哎，这事儿，哎，你们都出去吧，我来跟四姑说几句，或许管用也不一定呢？” “这……” 一众人都是下意识看向了李长寿。 倒是邹氏率先反应过来，讨巧的对李长寿笑了笑，忙是用力挽住了李老太太的胳膊，低低耳语了什么。 李老太太继续抹着眼泪，却也不再纠缠，率先出了门。 很快，一大帮人，便是出去的干干净净，屋子里只剩下李长寿和李蕊两人。 李蕊此时哭的更为伤心，简直是伤心欲绝，却又惨笑着看向李长寿道：“二子，你现在得意了啊，升官又发财，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前途无量，也乐得看得我现在的下场了吧？呵呵，呵呵呵呵……” 她说着，又疯癫般笑了起来，披头散发间，几如女鬼。 李长寿却也笑起来，而且还笑的很轻蔑：“怎的，四姑，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就这点破事，就把你搞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了？” “二子，你个小瘪犊子甚意思？！” 李蕊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死死的撕住了李长寿胸前的衣衫。 李长寿却也不躲避，只是玩味的冷笑：“四姑，我本以为你也是咱们蛤蟆村的一号人物，究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嘛！我都替你丢人！” “二子，你个王八蛋！你到底甚意思？！这般时候了，你还看不起我，你还戏谑我？信不信，我死也要溅你一身血，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李蕊疯了般拼命的摇晃着自己，外面人明显也担心的不成模样，李长寿却是恍如没事人，只是伏在李蕊耳边低低耳语道： “四姑，你这不行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脾气还差，真不知道，董家父子那俩瞎子加low逼，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什么？” “你，你敢说我没……” 李蕊本想直接怼到李长寿脸上，却终究还是想起来，外面此时还有不少人呢。 忙是咬牙切齿、愤恨的低低道：“二子，我看你才是瞎子吧，你瞪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叫没有吗！” “我艹，你包的那么严实，老子怎的知道？本来就看不出来吗！” “二子，你个王八蛋，我要鲨了你……” 雨滴噼里啪啦的飘洒在世界中，周围明显围了不少人的雨棚子里，气氛看似变的越来越来激烈，可外人并不知道的是，在其间，明显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正在飞速的滋生着，壮大着…… 就恍如棚子这周围，迎着这冷风冷雨，却依然倔强又顽强的伸展开枝叶，抵死不肯服输的一株株绿绿小草…… 第107章 ‘小登科\’! 这般状态，李长寿自不可能真和李蕊发生点什么。 不过，‘以毒攻毒’的安抚完李蕊，李长寿胸腹间似是也有着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好在，外面淅淅沥沥雨势中透着的清凉，很快便让李长寿回归到现实。 眼下这般，看似一切都在向好，他李二已然是又踏上了升官发财的快车道，但最致命的核心问题却是依然没有解决。 ——根子不稳！ 说人话便是，蛤蟆村，乃至是这铁山周边，并非是靠谱的立身之地。 哪怕不说战略层面了，便从李长寿自身来说。 倘若此时他身边有女人怀孕了，鞑子却是又来了，马上就要颠沛流离，这该怎的办？ 所以，搞点小情趣可以，真想肆意，眼下俨然还不是时候。 可惜…… 无论是大环境还是本身的桎梏所限，李长寿想了大半晚上，也着实是没想好，他到底该怎么转移…… 说白了，眼下纵然是身在局中，确实被束缚的厉害，但好处却也同样明显。 背靠东江这颗大树，加之李福泰的光环与李长寿本身的机缘，对李长寿俨然是利大于弊的。 二郎神岛虽是不错，却究竟只能当做一个退路。 而像是什么獐子岛、海洋岛那等大岛，显然也不是此时的李长寿可以觊觎的。 思来想去，反复权衡，李长寿还是决定，在此时这码头土堡子的框架上，先建个新土堡子看看情况。 哪怕这新堡子只能维持两月甚至一月，但只要其能发挥出作用，帮李长寿稳过这段混乱期，那便是值得的！ …… 李长寿的执行能力向来是很强的。 确定了新建蛤蟆村新村这个核心之后，次日一早，李长寿便开始忙活起来。 当然。 与之前毛文龙搞的屯军那一套不同的是，李长寿搞新堡子，是不需要老百姓花钱的，他们只需要住就可以了。 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既然是免费住，且安防方面，皆要仰仗李长寿的鼻息，堡子如何规划，老百姓们显然就说不上话了。 而有着上次修建鱼馆的经历，再加之此时李长寿究竟是今非昔比，但凡是个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李长寿飞黄腾达，不过只在旦夕。 这也让李长寿修建土堡子的计划极为顺利。 甚至，得到了诸多极有价值的有效信息。 比如。 前番接连被鞑子骚扰屠杀的几个村子，便是有不少匠户人家流离出来，现在正愁着找不到下家，成为流民呢。 再比如。 李长寿差杨书磊去千户所镇买木料，此时的价钱，与前面修建鱼馆时，俨然已经是另一个维度了。 再加之李长寿的鱼馆，因为主体建筑都是木料，随便拆拆，便能重新组建起来，都不用遭受到第二遍污染的。 一天多之后，李长寿算了算账，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原本以为，他盖这个新堡子，至少要开销五百两以上，必然是要大出血了。 却是不曾想…… 真正等实施开了，竟然一百五十两都不到的…… 而且，还平白让李长寿多了三十几户匠户，小二百人口…… 这也让李长寿切实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基层实权军官，到底是有多大的能量了！ 也无怪乎，有大贤云：“皇权不下乡啊……” …… 时间静静流逝。 就在李长寿这‘新蛤蟆村’一天一个样，眼见着就要成型的过程中，不仅二郎神岛那边，‘酥鱼’样品已经切实出炉，成果很不错。 李长寿的封赏，也正式下来了。 这天上午，以董千总为首，千户所镇的三个副千户，加之铁山城方面的一个镇抚，三个文员，浩浩汤汤，足有上百号人，一路竟自来到了蛤蟆村新堡。 “哈哈，李老弟，恭喜恭喜啊。这位便是咱们这边的卢镇抚卢爷……” 与李长寿之前猜测的几乎如出一辙，董千总再次见到他李长寿，非但没有半分的生疏，反而是像多日不见的老朋友。 哪怕这厮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孙子都快要赶上李长寿大了，却依然亲昵的跟李长寿称兄道弟，如丝一般顺滑。 李长寿心里虽是小恶心，却很快便也调整过来，也亲昵的与董千总称兄道弟，宛如骨肉兄弟一般。 这也使得封赏的事情极为顺畅。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换上了一身艳红色的崭新副千总官袍，腰挂一柄上好的制式佩刀，脚蹬精良的牛皮靴。 虽然此时天太热，不用戴冠，但依然是遮掩不住李长寿那等意气风发、朝气冲宵的神采。 大家都是场面人，李长寿自不会吝惜小气了，当即便是摆开了丰盛的全鱼宴，且，拿出了几样酥鱼的样品，让董千总众人品尝。 董千总这帮人那吃过这等模式的鱼？ 当即便是赞不绝口。 众人推杯换盏间，也让的气氛越来越好。 董千总为了拉拢李长寿，随之也透露了一些最近的私密消息，让的众人不由连连咋舌。 一直到了傍晚，董千总众人这才是带着惬意的酒意，不疾不徐的离去。 “呼。” 等他们一行人再也看不见了，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还有不少酒意的浊气，眼睛却止不住微微眯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一直以为，董千总这种奸逆之辈，不过只是个卑鄙小人，吃里扒外之辈而已。 但今日，真正与董千总颇为深入的接触之后，李长寿这才是明白，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若不是此时的东江，资源实在有限，各种东西都不太好按照既有的规定实施，乃至都不好用言语来表述。 李长寿乃至敢断言！ 这位董副千总，即便是做不到总兵、副将一级，但是做到游击参将，不过只是小菜一碟。 ——人家，早就把方方面面的套路都给玩透了，人情之练达，几如炉火纯青，差的，不过就是个机会而已！ 这也让李长寿着实深深的上了一课。 古人。 可能没有自己见得多，对世界认识的更广泛，可，真要玩手段，在既有模式下竞争，他李二，还真未必就有着什么绝对竞争力的……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哇……” “大人，您今天这一身，真威风哇……” “大人，您渴了么，奴家给您倒碗水喝呀……” 正当李长寿还沉吟在乱七八糟的思虑中时，蛤蟆村众人这边，却早已经反应过来，当即便是哗啦啦围上来一片，各种卖着乖的讨巧。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着敬畏、羡慕、嫉妒，又有着诸多一时不好形容的熟悉面孔，李长寿的嘴角边，终于也止不住勾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 或许很多事情的确是不好搞，但，起码在此时此刻，他李二已经算是真稳住脚跟了。 一穷二白、光杆司令都能走到现在，难道，还会怕未来的挑战吗？ 某种程度上，李长寿此时，俨然也算是真?登堂入室了。 虽然还是副的，只能算是‘小登科’。 可，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李长寿的心情当即便是明快了起来，直接招呼众人道：“各位乡亲，这些年，小二我有劳大家照料了。今日，别的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我小二请客，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哇！” “大人豪气！” “大人仁义啊……” 早就等待多时的老百姓们，登时兴奋的炸开了锅。 便是一直都还处在抑郁状态的李蕊，斗志都是更旺盛了许多。 若是能征服现在的李长寿，那才更有成就感嘛！ 第108章 军议! 时间逐渐来到了八月上旬末，随着李长寿的蛤蟆村新村逐渐竣工，开始步入正轨，宽甸方向，正面战场的局面似是也平稳了许多。 不过，随着此时李长寿对于东江了解、认知的进一步加深，自也是明白，这东西，你要是信官方说辞的那一套，那才是傻x！ 这等水势，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深？ 但这等状态却着实让李长寿喘了一口大气。 在他的精心梳理之下，蛤蟆村这边也算是暂时稳下来了。 除却去二郎神岛的四百余丁口，便是此时，蛤蟆村内，都已经有了小八百人规模了。 且是各种职业都颇为完全的模样了。 当然，这些外来人口来到新蛤蟆村，想要跟以前一样，俨然是不可能。 不仅房舍规模缩小数倍，每家每户，基本就跟后世的小两室差不多，除了孩子，便是女人，也都有不少任务。 主要是李长寿升为副千总后，与董千总这边接触的加深，也开始转变思路。 他此时自然不会去找盐场的麻烦，却不妨，李长寿先示弱则个，找董千总牵线搭桥，给这老扒灰一点好处，自己这边搞个土作坊，烧点私盐，到时候直接低价卖给盐场那边。 这一遭下来，李长寿看着是挣得不多，出力不讨好，但这里面的收入，便差不多能维持住蛤蟆村的运转了。 因为此时已经过了农忙，不好再耕种，加之种种原因，李长寿也不可能再让老百姓们耕种，平白便宜了鞑子。 而董千总等上官看李长寿这模样，俨然，也认为李长寿差不多了，开始喝兵血了。 李长寿又何乐而不为？ 毕竟，在官场中，文臣可以搞孤臣那一套，可李长寿这手握实权的小军头，若要搞那一套，不是找死是什么？ 本来李长寿还很担心，二郎神岛那边会出问题，须知，朝鲜那帮贼匪，可绝不是什么善茬。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这让李长寿很不舒服。 花费了不少关系和银子，多方打听之下才是知道： 前番毛文龙似是吃了朝鲜人的一个什么暗亏，这段时间，一直在封锁皮岛周边沿海。 这一来，那些朝鲜贼匪，自然是摸不过来了。 李长寿也终于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千户所上下物价涨的有点猛呢。 原来是断了朝鲜这边的供给，全指望登莱了…… …… 这天。 在三姑、月姬她们依依不舍的送别中，李长寿带着墩子、马勇等三十几号人，一大早便是来到了千户所镇，参加今天的军议。 到此时，李长寿与董千总的配合已经愈发默契。 虽然董千总把李长寿潜移默化的往前提了一下，摆在四个副千总的第三位，在一个即将致仕的老副千总前面，也分管一些农具、种子、税收方面的事情，但李长寿自不会不知趣，给人添乱，也给自己添乱。 基本上从不发表意见，算是与董千总水乳.交融了。 当然，在安全方面，李长寿却从不会掉以轻心，但凡是来千户所镇这边，必定是三十人以上的护卫。 而此时李长寿再来千户官厅，俨然也不是以前那般卑微了。 当即便被各种讨巧，一路迎到了官厅里，马上便是有人奉上了香茗。 李长寿此时与其他三个副千总都不熟，也不愿意跟他们深交，点头便可，一边喝着茶，便一边看他们吹牛逼，倒也其乐融融。 “呵呵，大家都到了。那咱们便开始吧，议一议最近的一些事务……” 董千总很快也过来了，炯炯有神的坐在比李长寿他们都高些的一个小高台上的宝座上，笑吟吟看着众人。 众人忙是都笑着问好。 但李长寿和光同尘的同时，却隐隐注意到，董千总这些时日，两个鬓角处，似是多了一些白丝…… 饶是他已经尽力掩饰过，却还是有不少蛛丝马迹显露出来。 这也让李长寿一个机灵，更仔细的查看他，很快便发现，这老扒灰的神采奕奕之下，明显藏着很深的疲惫。 俨然。 这厮最近这些时日，可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 想想便也不难理解了。 前番，董千总虽是在争斗中胜过了王千总，让后者败走麦城，却别忘了，董千总走的是‘偏锋’，而王千总他们才是多数派！ 如此，便是董千总一时得胜了，背后又岂能没有角逐？ 简单聊了几句闲话，活跃了下气氛，议题很快便被推到了正题上。 首当其冲的，还是宽甸前线兵源、包括壮丁补充的问题！ 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局面登时就压抑下来。 别看大家面上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可，底下的真实情况到底怎个模样，大家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 李长寿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了解，自也是有了许多数。 真说起来，整个东江的兴起，绝对就是一部很难用言语表述的血泪史！ 从天启元年，毛文龙起势、奇袭镇江到现在，就围绕着整个东江的框架，老百姓死了没有百万怕也差不多了。 不说当初毛文龙摒弃镇江跑路、那些依然心向大明的倒霉百姓了，便是毛文龙退入朝鲜后，因为诸多决策、包括情报方面的失误，仅是当初的龙川一役，损伤便不下数十万！ 饶是这几乎是不可言说的秘密，可李长寿此时，已经是得到了不少切实的支撑！ 再加之，这几年毛文龙不断在宽甸穿插、迂回、鏖战，便是东江此时还号称上百万丁口，可，其中的男丁，其中能充当战兵的男丁，又还有几个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外如是！ “呵呵，某也知道，大家现在都难啊。可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咱们也不好推辞不是？这样，某便先出个数，某这边，出三十战兵，三十青壮，如何？” 董千总究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待众人都思量了好一会儿，差不多也盘算门清了，他也直接抛出了筹码。 “这个……” 几个副千总、镇抚、文员的登时一阵低低议论。 此次上峰要求的战兵，也就百人规模，此时董千总一个人便出了三十，俨然诚意不小了。 再具体到各人身上，倒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纷纷洒洒一会儿，众人皆是出面表态，你出十个，我出十二个，就跟菜市口一般，斤斤计较。 李长寿却是一直没表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董千总之前便是跟李长寿知会过，再出人的事情，李长寿可以缩着，他会替李长寿摆平。 毕竟，上次李长寿可是出了三十，且差点闹出大事来，也是有资历的。 然而就在李长寿泰然如山，众人终于是好不容易凑够了人数的时候，董千总面色却非但没有什么欣喜，反而是更加艰难起来。 片晌，他看向众人道：“此役，规模究竟不算小，且还要押送一部分粮草，上峰的意思，是要我等出一位副千总亲自护送，大家怎的想此事？” “这……” 原本稍稍放松的厅内，陡然又无限紧绷了起来！ 李长寿的瞳孔也止不住一缩，董千总这老扒灰，是真的会玩那！ 第109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老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按道理说，身为军人，上战场本就是天职，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然而，在此时这个时代，在大明的这个大集体中，很多东西，俨然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尤其是此时的东江。 现在去上战场，跟羊入虎口、送死又有什么分别？ 真以为，每个人都有人家毛文龙毛大帅的那等本事吗？可以马上取功名？ 看着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压抑，董千总的目光挨个在众人身上巡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长寿自不会跟他对目光，也在皱着眉头，似是苦思冥想。 说实话，到此时，李长寿各方面基本上都已经稳下来，如果真有这个能上战场的机会，他倒还真不排斥！ 但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彪呼呼的便出去当靶子！ 李长寿去可以，但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做梦去吧！ 而且，李长寿也想看看，这些狗屁倒灶间，到底还能有什么猫腻！ 董千总眼见众人都不表态，也只能开始找人说话。 不出预料，迎接他的，自然是各种大吐特吐的倒苦水，根本就不买账，乃至开始祸水东引。 李长寿很快便也领悟过来。 真要这么撕下去，八成，矛头还要被推到自己身上。 李长寿也终于有些明白，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了！ 别看董千总这段时日，看似在跟他李长寿套近乎，乃至让李长寿都有了一种可以暂时维持的错觉。 但！ 现实却是，这老扒灰，从来便没有放弃要弄死他李长寿的机会！ 只不过，这老狗太能忍那！ 但李长寿此时反而更淡然了。 饶是听到有人把矛头已经推到了他的身上，他脸色保持的很深沉，心底里却有些想笑。 这帮看着人五人六的东西，真以为，现在把他李二推出去，他们能快活多久么？ 现在都八月了，至多再有两三个月，眼前这所有一切，都他么要灰飞烟灭！ 看你们这帮龟儿子，到时何处容身！ 但李长寿很快却也反应过来，脸色真的阴沉了。 真要发生那等可怖场面，恐怕，受伤的还是老百姓…… 这些手中都握有不弱资源、且关系网错误复杂的老油条，不论是消息渠道，还是操控手段，又怎是最卑微的老百姓可比？ 这跟后世主力收割卑微的小散，又有什么分别呢？ 饶是主力也一样要被人割…… “李兄弟，这事情，哎……说起来，大家前面倒是都做过这活，唯有李兄弟你，究竟是新履职，暂时还没有做过……李兄弟，你怎想？”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董千总终于是动了，故作为难又无奈的看向了李长寿。 “呵。” 李长寿忽然笑了，却是猛的站起身来，登时便成了俯视众人。 这一下子让众人都有些紧张、不自在起来。 别看李长寿履职这副千总以来，一直很懂规矩，从来不僭越，也不与人发生什么争执。 但此时，俨然事关生死存亡！ 李长寿本就有‘李二愣子’的外号，此时，谁知道把他逼急了，这狗尿不骚的小崽子，能办出什么事情来啊…… 那年纪最老，马上就要致仕的周副千总，忙是赔笑打圆场道：“李兄弟，李兄弟你先别生气，有什么话，大家都好好商量嘛。哎，我老周是真老了哟。若不然，便亲自上了，又何须咱们自家弟兄，这般伤了和气呢？来来来，李兄弟，若此事真的是非你不去不行了，咱们也可以仔细商量一下，在诸多事务上，多多补偿你嘛……” “是极是极。李兄弟，世道艰难那，咱们弟兄都不容易，还是得相互体谅嘛……” “李兄弟……” 众人马上便是找准了风口，一个个都对李长寿苦口婆心起来。 李长寿脸上的笑意却也是更甚，挨个扫视过众人道：“诸位老哥哥，说的都也在理啊。可，我李二始终有件事不明白！为何，大家都是副千总，老哥哥们，一个个却是掌管七个八个村子的，人手众多，我李二，怎的就蛤蟆村这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难道，这也是我李二太年轻的缘故？” “这……” 李长寿此言一出，厅内登时一片躁动的糟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可言说的恐怖！ 前文说过。 东江此时别看已经兴起数年，但各种原因纠缠，这个体系始终是个过度体系。 既然是过度体系，里面的灰暗面自然也就多了去了。 在关内，正常千户所，也就管个几千人，那便不错了，毕竟，到此时，军户的逃亡早已经不是秘密，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东江，尤其是铁山这边，情况却是全然不同。 李长寿此时即便没有准确数据，却是猜也能猜到，他们千户所镇，至少不下两万人口！ 可他李长寿身为副千总，此时却只能掌一个村子，纵然是李长寿前面没有争的缘故，董千总没有调整分工。 但！ 此时摆在台面上来，那就是事情，且是大事情了！ 董千总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直骂。 早就知道，这姓李的小崽子不是个善茬，不曾想，这厮还这么灵透的哇，一下子便抓住了要害…… 这搞的他都被动大了…… 虽说这种东西，都是不成为的潜规则，可，真放到台面上…… 尤其是李长寿可不是孤家寡人，毛承禄那边都能说的上话啊…… “哎，李兄弟，说起来，这事儿都是某思虑不周啊。若是李兄弟对此不满意，咱们都可以商议嘛。” 说着，他看向众人道：“来来来，既然李兄弟今天已经把这事提出来了，咱们顺便便也议一议吧。大家都是怎考虑的？” 本就暴虐的众人登时直要炸锅，一个个的低低啐骂声，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这俨然是在用刀子割他们的肉了，谁又肯轻易放弃？ 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董千总这老扒灰的手段了，这是‘釜底抽薪’，要让他李二成为众矢之的那。 倒也不是李长寿怕这等事情，怕被针对，但此时这个节骨眼，风势一直被董千总这么引导，俨然不是好事！ 想着，李长寿笑道：“诸位老哥哥，倒也不必这般紧张。我李二究竟年轻，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此事，我去倒也不是不行！可，老哥哥们，我李二也难啊。天子还不差饿兵呢。老哥哥们让我李二这般赤手空拳便上阵，万一出了啥事，怕我爹的故友们，也会仔细盘问那！” “这……” 第110章 筹谋与安排! 一番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唾沫星子横飞的扯皮过后。 李长寿终于是生生从这帮老扒灰口中，撕来了十五副铁甲，三十五副棉甲，以及数十套新鸳鸯战袄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别看这些东西只是死物，肯定是没有具有‘生态系统’、能钱生钱的村子更值钱。 却别忘了，此时李长寿他们这些‘屯军’，都是有任务的，每季度甚至每月，供给给东江主力都是有指标的。 特别是铁甲。 饶是铁山附近有着铁矿，东江军的甲也全然不可能跟鞑子的真?铁甲比拟，但就这般‘幼稚园级别’的铁甲，单单是成本就已经接近十五两之巨。 这帮老扒灰又如何能不心疼？ 然而。 就算是心疼，就算要肉疼好一段时间，可相比去战场而言，他们显然还是更愿意选择前者。 开完了军议，拒绝了董千总等人要请吃饭的提议，李长寿直接让他们带着去库房清点东西，点齐了便走！ 不多时，身边小兄弟们看着这些崭新的铁甲、鸳鸯战袄都是兴奋不已，可李长寿面上挂笑的同时，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阴沉。 恐怕也就只有老天爷知道，此行去宽甸，到底是吉是凶了…… 但，就算是再凶，李长寿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原因有几点。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长寿极想亲眼看一看，此时的宽甸战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而李长寿也自信，凭他的眼力，就算是其中有着猫腻，他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 再者，上战场虽是危险，却同样是也是机会！ 虽说短时间，李长寿再升官肯定不太可能，手下新兵也没有什么战力，不可能去打硬仗，却无疑可以让李长寿刷刷存在感。 就如同后世的网红一般，有名就能挣钱，现在其实也一样。 有了名气，不论干什么，都会更容易一点，便是别人想动你都不敢那么轻易的。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李长寿要尝试去了解毛文龙，感悟他的战略意图！ 虽然这东西说起来有点玄乎了。 但李长寿既然打定，至少短时间，肯定还是要在东江混，这便是必须的重要任务！ 想想吧，你连顶头大佬的战略意图都领会不了，那还混个毛线，又凭什么升官发财？ …… 一路回到蛤蟆村新村，李长寿并没有制止麾下小兄弟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登时便是在村子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李长寿这边，老娘杨氏第一个便找过来，未语泪先行。 “二子，怎，怎就这样了哇？你，哎……早知道这样，娘说啥也不让你去做这个副千总啊。你万一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呜呜呜，娘也不想活了啊……” 杨氏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旁边扶着她的三丫也是一个模样，让的李长寿想说话都不好说了。 不由得便想起了孟郊的那千古名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亏……” 换位思考。 倘若他李长寿以后有了孩子，如果真面临这等选择，怕是……也要跟杨氏一样吧…… 就如同后世那些鸡汤，终归到底，人，还是要接受自己的平凡，走那条‘平凡之路’…… 可惜啊。 此时的李长寿，又哪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杨氏和三丫，三姑、月姬、芍药她们，又是进来一顿大哭，简直恨不得把李长寿吃了。 因为种种原因，她们俨然与李长寿的关系更亲，也更为紧密。 其他的女人先不说，三姑、月姬和芍药三女，基本上已经是完全与李长寿捆绑在了一起，而这些时日，李长寿也给她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好处。 甚至，便是出身不错的月姬，这段时日以来，说是她人生的‘高光点’都不为过了。 饶是蛤蟆村弹丸之地，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见了她月姬，不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叫一声大掌柜？ 乃至，许多人暗地里都在叫她二夫人了。 月姬又岂能容忍李长寿再去身犯险境？ “一个个长本事了是吧？怎的，还想教训老子不成？三姑，你先过来！” “唉哟，唔，哥，你，你干嘛呀……” 可怜三姑刚凑到李长寿身前，却只觉后腰下的丰满上一声脆响，旋即便是一阵生疼…… 李长寿居然当众打她了，还是打她…… 看着三姑委屈至极的模样，李长寿却直接不理她，直接又招月姬和芍药过来，如法炮制。 登时，原本来气势汹汹的三女，都已经是哑了火…… 好一会儿，等三女反应过来之后，说什么也要跟着李长寿，否则，就要死在当场…… 李长寿仔细想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再拒绝，选择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毕竟，此行再去宽甸，李长寿无论是实力还是容错率，都是比之前一穷二白的时候强太多太多了。 就算有危险，却不至于直接被一棍子打死。 再者。 说的粗暴点，李长寿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怕还是‘流亡之路’，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三姑、月姬、芍药她们，皆是李长寿的核心，自也要提前适应这个过程。 而有她们在，不论是后勤、医疗，还是一些其他的生活细节方面，李长寿俨然都能安心不少。 且留她们在这边看家，她们也看不住不是？ 对于看家的问题，李长寿早已经想好了，还是杨书磊更靠谱。 当然，杨书磊的独子杨凯，自是要跟在李长寿身边充作‘质子’了。 …… 搞定了三姑她们，让她们先去忙活，准备迎接明后天就要过来的一百战兵加一百青壮，还有后续物资，李长寿刚想喘口气。 忽然，一个身影，鬼魅般便是冲了进来。 却是女鬼般，无比幽怨的看着李长寿，却又一个字不说。 不是李蕊又是哪个？ “四姑，怎的了？” 李长寿被吓了一跳，有些无语的看着她。 放在正常状态，李蕊肯定是进不来李长寿公房这边。 但她也不傻。 此时已经在帮李长寿做事，毕竟她是通文识字的，算是李长寿的外围大办公室的小秘书，便有了这职务之便。 “二子，我，我有点怕……” 李蕊明显很想跟李长寿亲近，却是又不敢，就这般，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横流，无比绝望又害怕的看着李长寿…… 就恍如，狂风暴雨的荒野中，那一株孤零零的可怜小草…… 这让李长寿一时都有些不好了，那等尽在掌控的感觉，都是出现了动摇…… 他忽然发现……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一举一动，怕都是牵扯着数以百计乃至千计人的心啊…… 第111章 押送队伍里的商队! 朝鲜八月中的天气，已经有点微凉了，特别是一早一晚，温差很大，让人不是太舒服。 这天中午，烈日灼灼。 在铁山通往义州方向的官道上，一支约莫四五百人、几十辆车马、规模绝不算小的队伍，正蹒跚的向北而行。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商业来往应该是颇为活跃的。 可现实却是，李长寿他们已经赶了两天多路，除了偶尔碰到往返的同僚，便再没见过什么人烟…… 这也让李长寿明白了，为何，临行前，千户所镇的那七八家商户，死皮赖脸也要托关系、找门路的混进他的队伍里了。 这世道，不是假不太平，这是真不太平的…… 而就算用屁股想，李长寿都能知道，他此时的队伍里，必定是有着鞑子的细作，而且可能还绝不止一个！ 奈何，此时这般状态，形势未明，李长寿也不好贸然，还是以观察为主。 毕竟，按照当下的情况，大江东岸、朝鲜这一侧的土地，应该还是‘安全区’的。 “哥，喝口水吧。中午这么热，晚上怕又要冻死个人了……” 李长寿正骑在一匹老马上，乱七八糟的想着，三姑一身宽大的鸳鸯战袄，看起来略有点小滑稽，像个小萝卜头一样，却也多了不少飒爽，悄然过来给李长寿递过了水壶。 李长寿打开水壶，尝了一下，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当即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通，这才把水壶递给三姑，对她使了个眼色。 三姑小脸儿有点泛红，忙故作凶巴巴的嗔了李长寿一眼，却也不敢再在这边墨迹，忙是跑到了队伍里。 “呵呵，千总爷，咱们这几天还算是挺顺利哟。我听闻，就前几天出发的那几支队伍，不是染了痨病，就是遭遇了贼人，都有点惨哇。千总爷您还真是洪福齐天那……” 三姑刚离去没多久，一个一身掌柜的青袍、留着标志的山羊胡、骑着一匹灰骡子、约莫四十出头的微胖中年人，便是笑吟吟的过来找李长寿说话。 言语之间，俨然满是讨好。 此人，正是队伍里最大商队的掌柜的，叫冯箕番，主营粮草与杂货，与董千总交往甚密。 不过这厮虽号称他只是个掌柜的，绝不是东家，在商行里没有份子，但李长寿这几天却是已经探查到了不少东西。 这家商行，即便不是这冯箕番的，他却也绝对在其中占了不少份子！ “唉哟，冯爷，您这话说的我李二都要脸红了哇。咳，别人不知道我李二的底子，冯爷您难道还不知道吗？都是运气，也都是靠千总爷提携的嘛……” 跟这种人说话，李长寿怎可能有什么实话？ 当即便是满嘴跑火车。 冯箕番却也不在意，只是笑嘻嘻的找着李长寿说话。 但他究竟是老油条，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在探知李长寿这边消息的时候，也时而便透露出一些他所知道的隐秘，往往都挺能‘勾住’李长寿心神的。 不多时，天空开始阴下来，似是又要下雨了，李长寿与冯箕番也正聊到朝鲜这边后宫里的一些香.艳秘事。 但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陡然破坏了两人的兴致，冯箕番不由啐骂道：“这贼老天，这不是收拾咱们嘛？千总爷，若是天气再这般，五日之内，咱们怕是就赶不到了哇……” 这种押送任务，俨然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跟《秦律》比，自然是要宽松许多，不可能一旦完不成任务、逾期了，直接搞株连连坐的。 但挨骂、挨鞭子，乃至是罚俸、降职，却都是正常。 然而李长寿可以墨迹，并不在乎这等处罚，此役带了十几大车货、价值明显不菲的冯箕番，显然就有点遭不住了。 李长寿并未第一时间理会冯箕番，而是故作深沉的看了一会儿天色，又看向前方被雨水冲刷的坑洼不平、却又始终没有人修缮的道路，这才道： “冯爷，这场雨倒是不碍事，大不了，咱们明天早点起来赶路便是。可，这路这般模样，便是咱爷们起的比鸡早，也快不起来哇……” 冯箕番这时也意识到他有点着相了，忙赔笑道：“千总爷，瞧我这张臭嘴，真是糊涂了。这样，千总爷，等咱们扎下营来，便让他们搞几个小菜，我好好陪千总爷喝一杯，再说说那位蜜妃的事儿，如何？” “哈哈。老冯，咱爷们，这可就客气了啊。” …… 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如同那永远都卷不断的珠帘，也将这片广袤又肥沃、此时却明显有着诸多荒凉迹象的土地，映衬在一片苍茫之中。 官道附近的一处小高坡上，已经是扎起来连绵的帐篷，却多是破旧不堪，也略显单薄，与之前鞑子那种宽大舒适的帐篷相比，明显有着质的差距。 不过，此时其中位置很好的一顶大帐内，却是正酒肉飘香，时而便传出欢声笑语。 而在其间的李长寿，都是不得不佩服这冯箕番的见识了。 这老色批，简直是口舌生花，若是让他去写那《金.瓶.梅》，怕是还能再精彩三分…… 但李长寿面上看着已经是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心底里却是门清的紧。 此役，冯箕番去宽甸那边，必是有大任务的！ 奈何，便是李长寿此时，也不好过分的去试探这老狗…… 至于冯箕番隐隐带有威胁之意的什么痨病、贼匪之类，李长寿就更不怕了。 所谓‘痨病’，其实就是传染病，归其根由，多半是饮水不洁而发生。 李长寿早在出发之前，便是严厉整顿过队伍，绝不允许这些军汉们喝生水，问题自然不大。 至于贼匪嘛。 除去那一百战兵，一百多青壮不提，便是李长寿本身，也带着墩子、杨老四、胡忠军等五十余号小兄弟。 尤其是此时他们兵刃、铠甲基本是齐全的。 就算真有什么贼匪，李长寿也并不虚！ 酒意翻涌间，这时，冯箕番的一个生的很俊俏的养子，又端了两盘新菜过来，乖巧的摆好，就要出去。 “慢着！” 李长寿却故意发酒疯一般肆意道：“怎么着，冯公子，你这是看不起我姓李的还是怎的？都这会了，你都不过来跟你二爷我喝一杯？” “这……” 这俊俏的冯公子面色一时大变，有些僵硬的愣在了当场，忙是求助般看向了冯箕番。 冯箕番俨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不由狠狠的瞪了这俊俏的冯公子一眼！ 那意思是，让谁来上菜不好，你来干个甚？ 但此时他却也来不及责难冯公子，忙是对李长寿赔笑道：“千总爷，小四究竟年纪还小，不懂事哟，来，我再陪千总爷您喝一……” “啪！” 可冯箕番话还未说完，李长寿却直接狠狠的把酒杯拍在了桌子上，猛的站起身来，翻起了狗脸道：“怎的，老冯，你看不起兄弟我还是怎的？” “这……” 陡然，冯箕番和冯公子都是尬在了当场。 第112章 主力大营! 小胳膊究竟拧不过大腿。 尤其李长寿此时俨然也是声名在外。 这位冯公子，到头来还是委委屈屈的坐下跟李长寿喝酒。 可李长寿这边狗毛病也多…… 一会儿嫌人家喝得少，一会儿嫌人家坐的远。 可冯公子刚捏着鼻子般坐到了李长寿旁边，李长寿竟开始毛手毛脚，对冯公子不规矩起来…… 这让冯公子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忒贱啊，分明是早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的…… 好在，李长寿看着挺兴奋，酒量却是‘差不多’了，还未曾真对‘冯公子’做点什么，便是一头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眼见李长寿被人扶走，再也看不见了，冯公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止不住狠狠啐道：“干爹，这姓李的小王八羔子，忒坏了！怕，怕是都给我捏肿了……” 冯公子简直又羞又恨，极为不爽、又无比羞涩的双手捂住了后腰下…… 冯箕番此时却是平静下来，并未理会冯公子的抱怨，而是沉寂了一会儿才道：“小四，你怎想？你感觉，咱们这位李副千总，是个怎样的人？” “他？” 冯公子止不住冷笑：“脑满肠肥的酒囊饭袋罢了！干爹，实在不行，咱们明天便找个机会把他做掉吧？若不然，女儿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不可！” 冯箕番却用力摇了摇头：“做掉他是肯定要做掉他的，若不然，干爹回去也没法交差。只是究竟还有正事在呢。” 说着，他有些愧疚的看向冯公子道：“小四，倒是委屈你了啊……” 冯公子稍稍缓过来的心情，陡然便又绷不住了，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 但很快她便强忍住了，道：“干爹，说这些做什么。您对女儿，恩重如山。现如今，是该女儿回报的时候了，又怎能连这点委屈也忍不了？更何况，女儿又不用伺候那些鞑子一辈子……” “哎。” 冯箕番深深叹息一声：“小四啊，若是干爹有本事，又怎用如此委屈你呢？你放心，至多，干爹至多让你伺候那班布两个月，两个月后，干爹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对了，前番那些婆子教你的手段，你都学会了没？” …… 或许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关系。 接下来几天时间，李长寿俨然是规矩了不少。 而随着过去了义州地界，下去了几支商队，队伍的规模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却也是离目的地朔州渡口越来越近了。 这几天的低调与隐忍，也让的李长寿又发现了冯箕番，或者说这些商人们的一些隐秘。 最直观的一点。 冯箕番此时的这十几车货里，明显有其他商家的东西。 而前番在义州各地离开的商队里，俨然也是有着他冯箕番的货的。 简而言之，这些商人们之间的勾连之深，怕已经不是一刀两刀便能斩断的了！ 可惜，冯箕番这老狗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李长寿着实没有探寻出他的真实目的所在…… 这天，队伍终于到了朔州渡口，万里长征算是走完了一大半了。 若是只押送粮草，送到这里便是差不多了。 可李长寿还要押送一百战兵，一百多青壮，且在渡口这边又没有关系，这活便只能是李长寿自己的了。 包括这批粮草，李长寿也要亲自押送过江，直接送到大营里。 好在，此时东江主力大营，就在江对岸十几二十里范围，在渡口这边的高处，都是可以看到了。 这也让的李长寿麾下的小兄弟们都是松了一口气。 但那些即将要上战场的战兵和青壮们就惨了…… 他们，俨然要进入到地狱模式了。 因为李长寿的嘴甜，渡口这边，倒也没有难为他什么，很快便是准备过江。 但让李长寿意外的是—— 冯箕番这边的主力商队，本来要跟他李长寿分道扬镳了，但冯箕番却没走，还留了三车货，笑嘻嘻的过来，说要跟李长寿一起过江去。 看李长寿有些狐疑，冯箕番忙是低低陪笑道：“千总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干儿子，还是挺能干的，有她去那边，我也是放心的。便先去咱们主力大营那边，拜拜码头嘛。赶紧回来还是能追上的……” 李长寿忙故作恍然大悟，对冯箕番伸出了大拇指赞道：“老冯，你是这个啊，我真学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 渡口这边此时停泊了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搞李长寿这点粮草人手过江，自然是小菜一碟。 而再次踏上这大江西岸的土地，李长寿非但没有害怕，精神反而是大振！ 饶是他此时的基业，皆在朝鲜境内的小小蛤蟆村，但脚下的这片土地，才是他梦的地方啊！ 在蛤蟆村时，听到前方这边的消息，又是这么凶险、又是那么凶险的，可此时，真正来到这边才发现，情况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只见。 围绕着连绵大江，随处可见明军的哨探与小据点，绵延至少十几里。 时而便是有着快马来回。 而随着赶到了主力大营这边，看清眼前的景象，李长寿也不由暗暗佩服毛文龙的老辣。 主力大营正处在三山一水汇聚的一处小平原中，连绵至少七八里地。 看似分散，实则，既是与山势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又牢牢锁死了这山水汇聚的核心要道！ 说人话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毛文龙本身不出现致命的失误，便是阿敏亲临，也奈何不了什么。 当然。 真要主动进攻，那还是想多了。 这片区域李长寿前番虽是没有来过，但他前面已经目测过，据野人沟那一线，至多也就是五六十里地。 地形地貌或许有差距，却绝不会有太大差距。 这般大规模的军队，一旦进了山，怕就不是毛文龙能够做主的了。 以毛文龙的精明，又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俨然，这是个‘僵局’啊…… 连绵营寨、无数杆飘飞的‘毛’字大旗当中，李长寿也找到了组织，开始来到了主力大营东南侧的粮草营地，与这边值守的一个千总官进行交接。 别看这值守的千总官也是千总，且跟李长寿一样，都是副的，但人家‘姓毛啊’！ 单凭这一点，李长寿讨点巧，吃点亏，俨然也是正常的。 但下一瞬。 让李长寿错愕乃至头皮发麻的是…… 他刚要过去对那位毛姓副千总爷讨巧。 却正见—— 这厮，竟浑然把他李长寿当成了无物，直接便是饶了过去，哈哈大笑着到了李长寿身后这边，跟冯箕番拥抱着热切交谈起来…… 第113章 幺蛾子! 饶是李长寿此时的城府，比原来已然是又深了许多，但此时，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还是让他胸腹间有些止不住的翻涌。 那毛副千总明显没把李长寿当回事儿，便是冯箕番想过来介绍李长寿，他却也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他的。 看李长寿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冯箕番这时终于得以抽身，忙是讨着巧跟这位毛姓副千总，介绍起李长寿来。 “唉哟。” 这毛副千总似是才想起这回事来，忙是笑道：“老弟，瞧我这脑子，一见到冯掌柜这老熟人，有点太振奋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不会介意吧？” 瞅着明明是对自己打压、且屁话还这么多的这毛姓副千总，李长寿就算极为不爽，却还是压制住了那等愤怒，忙笑着跟他交谈起来。 但这一幕就快要揭过去，马上就要交接的时候，这毛副千总忽然‘啪’的一拍脑门子道：“唉哟兄弟，哥哥我这边正好有点肚子疼，你们先在这边走着，我去个茅房，去去就来……” 说话间，已经一溜小跑没了踪影。 “千总爷，您，您稍待……” 而李长寿这边刚要去跟文员进行交接，冯箕番却忽然拉住了李长寿，挤眉弄眼。 “怎的了，老冯？” 李长寿究竟不是愣头青，片刻后，忙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急急询问冯箕番。 “千总，这事情……” 冯箕番欲言又止。 “哎呀，老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弟兄们忙活了一天，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李长寿故作毛躁道。 冯箕番用力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低低道：“千总爷，是，是这般。按照咱们的惯例，毛千总这边，是，是要吃点份子的……” “吃份子？” “甚个意思？！” 李长寿眉头登时便紧紧皱起来。 冯箕番也有些尴尬，却只能是硬着头皮，低低为李长寿解释起来。 所谓‘吃份子’，自然是从李长寿这笔粮草中克扣，捞好处了。 然而！ 这账目那姓毛的却不想做，反而是让他李长寿去做的！！ 俨然，一旦出了事情，这绝不是他毛副千总的锅，反倒是李长寿这个‘行.贿人’的锅了…… ‘小婊.子养的王八羔子，老子xxxx#$$%……’ 饶是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是根本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什么几把玩意儿啊！ 好处都让你占了，狗尿不骚却都是别人的？ 这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美事儿？ “呵。” 片晌，李长寿冷笑：“老冯，若我李二说不呢？！” “不？不……” 冯箕番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忙急急低低道：“千总爷，爷嗳，这，这可都是规矩啊。您，您若不这么办，这事情，怕是就办不了哇……” 然而面上看着冯箕番是在诚心实意的为他李长寿考虑，可此时，李长寿心里已然是明白！ 这事情，冯箕番绝对是重要参与者，乃至是其中决策者！ 这是堂而皇之的‘阳谋’那！ 想用这种方式，活活搞死他李二！ 想想吧。 一旦李长寿呆头呆脑的真这般做了，可能都不用等到明天，怕是便有人会借着这个由头，要摁死他李长寿！ 可李长寿不这般做…… 显然，面上这一关已然是过不去了！ 不过，若真是被他们这帮小算计，便是直接给摁死了，那他李长寿也不用混了！ 片晌，李长寿止不住冷笑：“刚才那个王八犊子叫甚来着？哦，对了，叫毛有成是吧？行，我李二记住了！那啥，老冯，你先忙着，我这边交接先不急。差点忘了，我娘来时，给咱们陈继盛陈副将写了封信，还一再嘱咐我，一过来就赶紧去交给陈将爷，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行，老冯，你先忙着啊！” 说话间，李长寿便真的掏出来一封信，旋即便招呼墩子等几人，直接便是朝着大营东门那边而去。 “嗳？” “嗳嗳嗳，千总爷，千总爷，您稍待哇……” 不出李长寿预料之外，没等李长寿走出七八步之外，冯箕番便是再忍不住了，忙是气喘吁吁的急急小跑着过来，一把拉住李长寿道： “千总爷，爷嗳，您，您别这般冲动嘛。那老话怎说的来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哇。那位毛副千总那边，的确是有点……但是，这事儿，咱们都还能商量嘛。这样……” 说着，冯箕番忙是老狗一般踮着脚，低低对李长寿耳语几句。 “老冯，这，这怎的使得呢？怎能让你平白花费银子？若不然，我还是去找我陈叔父吧？” 李长寿说着，转身又要走。 “嗳嗳嗳，爷，亲爷嗳，都是小事儿，小事儿嘛。咱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千总爷，您稍待，我现在便去寻毛副千总……” 冯箕番已经满头大汗，忙是又小跑着离去。 “哥，这些狗杂种，他们想干甚？！” 三姑几人自然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到冯箕番走远，止不住上前来，低低啐道。 “呵！” “一群只会藏在旮旯里的地老鼠罢了！” 李长寿冷冷啐了一口，心中已然是明白，董千总这次不把他李二搞死，还真有点不算完了！ 不过，他俨然是小瞧了他李二的手段！ 即便此时毛承禄不在这主力大营，而陈继盛那边，也不是李长寿想能见到便见到的。 却真以为他李长寿就这点手段了？ …… 因为李长寿的强势，那毛副千总毛有成和冯箕番，都有点不敢耍什么幺蛾子了，后续的交接颇为顺利。 但交接完毕，李长寿一行人刚故意往回返，准备连夜过江返程，却是又有一个值守千总，过来叫住了李长寿。 道：“李兄弟是吧？前番，你们送过来的那批人，伤亡颇为惨重。若是不着急，你们便去……去看看吧……” 说着，他也止不住长叹息一声：“若是还能带回去的，便，便都带回去吧……” “哥，这，这咋办？” 看着这千总很快离去，只留一个铁碳般黑灰的亲卫留下，似是要为李长寿他们引路的，墩子忙是有些惊悚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心中虽是有了些预料，但究竟还是存了几分侥幸之心，想了想，冷厉道：“走，去看看！” 第114章 救人! 饶是李长寿已经是预料到，因为个中的各种原因，韩铁头、许宪辉他们这些蛤蟆村出身的军汉，有可能会遭到针对。 然而！ 便是李长寿又怎能想到，眼前局面，居然比想象中还要更甚数倍…… 只见—— 破旧的帐篷里，十三四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气深重，又腥臭弥漫。 韩铁头还好点，除了脑袋和左肩受了点伤，胸口、躯干倒都没什么大问题。 可其他人，多半都有重创，乃至是致命伤，甚至不乏缺胳膊断腿者。 饶是此时他们看似都被救治了，可就眼前这般环境…… 用脚指头想李长寿都能明白啊，他们之中，十之八九，怕是都很难再活下去了…… 便是能活下去，人多半也是废了…… 也无怪乎，普通老百姓，一听到‘征兵’这个词，便是谈虎色变啊。 你不受伤都不一定好活，况乎是受伤乃至是直接送命了呢…… “韩大哥，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还有，许大哥他们其他人呢？！” 饶是李长寿这问题就跟傻x一样，但那等情真意切的真诚，却绝不是作伪。 韩铁头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欣慰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苦涩…… 艰难道：“李头，说来话长，也怪弟兄们太贪心也太倒霉了哇……” …… 不多时，李长寿终于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色不由愈发的阴沉！ 怎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更甚，那些人的动作，简直就是完美的模板般教科书！ 本来韩铁头等人，是不用这般主动出击的。 奈何，带队的上官，开出了重赏，谁能打开缺口，便是升官发财。 但便是这般状态，韩铁头等人自也不会着急去冒头，却不妨，周围的军汉都是奋勇争先，他们到最后，便也只能咬着牙硬上了。 可事情本来挺顺利的，他们甚至还斩杀了好几个鞑子，得到了几级鞑子首级。 但当晚，他们休整一下，准备去找主力汇合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大变故！ 他们被上百号的鞑子给包了！ 饶是他们拼死突围，附近还有一些友军帮衬着，但最终，还是被切割开了…… 韩铁头他们这帮人此时能突围出来，已经是好的了，可怜许宪辉等人，到现在都是生死不知…… “韩大哥，听你的意思，许大哥他们还有可能活着？！” 李长寿思虑半晌，忽然极为锋锐的看向了韩铁头的眼睛。 “呃……” 韩铁头楞了一下，转而才是回过神来，忙道：“李头，你，你是想……不能啊！现在北线还好些，南线已经乱的不成模样了哇。就算老许他们还有人活着，怕是也……” “呵。” 李长寿这时却止不住笑起来，几如瞬时便扫去了之前的阴霾，那强大的自信感，简直熠熠生辉。 道：“韩大哥，你不要多想了，先好好养身体，不要管其他！这里条件究竟太差了，他们也决定把你们交给我！你们先等着，我马上给你们收拾个干净地方！” “李头……” 韩铁头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却已经快步离去。 …… 等李长寿忙完了韩铁头他们的新营帐，并且让三姑几女帮这帮人又重新处理了遍伤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对目前的战局有了更多的了解。 现在，后金方面虽说有很多东西，依然很不明朗，但有一点，东江这边却是能确定了，而且是相当确定！ 那便是——老奴此时身体并不好，且有可能极为严重！ 这就导致，宽甸这边的镶蓝旗大主子阿代，看似气势汹汹，得到了不少援军的补充，声势很大。 但实则，摄于‘上层存在巨大变数’这等可怕原因，阿代也不敢乱来，基本是‘雷声大，雨点小’。 毛文龙怕自也是料到了这一点，但前文已经说过数次，东江军的局限性摆在这里，这等山地地形，不适合东江军铺展开大规模作业，便也只能是先耗着，小规模特种战、游击战为主。 这也导致此时的战局，依然处在很难描述的拉锯状态，双方都很虎，但是，谁却也没真占到什么大便宜。 不过，李长寿更明白，毛文龙必然是有着更深层次的政治目的！ 否则。 这等大军在外，每日人吃马嚼，岂是等闲？ 就是有金山银山也遭不住哇！ 简单吃过了晚饭，招呼三姑、墩子他们看着局面，李长寿直接来到了大营中部附近、陈继盛右协的大营内。 如果说之前，李长寿没有什么好理由，去面见陈继盛，那此时，俨然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般状态，又正值晚间，陈继盛自然不可能在自己的大营里，必然是伺候在毛文龙那边的。 李长寿却也不着急，小十两银子撒下去，已经跟这边值守的亲卫们混的颇熟了。 只可惜，金爷却是不在，他又有任务，不知道已经去哪了。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亥时中，晚上十点钟左右了，陈继盛这才有些疲惫的回来。 此时，李长寿是可以直接喊陈继盛的，但他自不会这么贸然。 那些亲卫收了银子，就算是畏惧陈继盛的威严，却不好不办事，还是提了一嘴。 “嗯？” 陈继盛一抬头，便正看到这边的李长寿。 特别是看到了李长寿身上穿着的副千总官袍，他的眼神中，明显也多了些更深的意味。 不由笑道：“小李子，是你这小猴子啊。行了，既然来了，又等了这么久，便是先进帐来吧！” “谢将爷！” 李长寿赶忙麻溜的赔笑磕头。 来到帐里，陈继盛喝了几口茶水，状态好了一些，笑道：“小李子，你可以的哇。便是本将也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机缘与勇武，宰杀了乌云图那厮！大帅对你都有些赞不绝口呢。” 李长寿忙陪笑道：“将爷，这都是运气，也是多亏了将爷您的提携抚照啊。若不然，便是有功，又怎能让大帅都赞呢。” “哈哈。” 陈继盛不由哈哈大笑：“小李子啊小李子，你个猴崽子，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哇。说吧，你个小猴崽子这么晚了，过来找本将何事？！” 李长寿想了片刻，却是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将爷，是这般……” 李长寿直接韩铁头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充满锋锐的坚定道：“将爷，卑下想带卑下的人手，去南线战场救人！即便是已经救不到人，卑下也要争取把他们的尸身都带回来！” “什么？” 饶是陈继盛已经知道，李长寿这小崽子机灵的很，很不走寻常路，却是又怎能想到，李长寿居然会提出这般奇葩的要求？ 登时便是呆在了当场！ 第115章 the godfather! “小李子，你，你真想好了？” “须知，南线现在乱的很，是我东江暂时无力收复南线，所以才把大营推到这边来。你——，还要去吗？” 半晌，陈继盛无比复杂的看向了李长寿，那种疑惑，不解，好奇，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是的，将爷！卑下想好了，就算此行千难万险，卑下也要一试！否则，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诸多父老乡亲的期盼哇……” 李长寿坚定的看向陈继盛，那等锋锐，几如一把永远都不会弯折的标枪！ “哎，也罢也罢哇！” 陈继盛又盯着李长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止不住摇头失笑：“小李子，我东江能有你这等后继之辈，俨然也是幸事一件那！” 说着，他却忽然起身来，想了想道：“小李子，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呃？”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旋即心底里止不住便涌动起一层狂喜，忙道：“是！” …… 正如李长寿猜测的一般无二，很快，陈继盛便是亲自领着李长寿，直奔毛文龙的中军大营而来。 一路上还不断的嘱咐着李长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长寿自然是拼命点头，但胸腹中那等不可言说的躁动，还是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长寿之前真的是想了无数种可能，想见到毛文龙这等枭雄，到底是需要什么样的机缘？！ 却又怎能想到…… 今晚，竟然被他这一通‘天秀’，便是得来了机会啊…… 而李长寿之所以会做出要重新南下、重临野人沟战区的决定，俨然不是脑子发热的冲动。 事实上，来路时他便一直在思虑此事，其中的各种可行性。 主要原因有几点。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董千总这条毒蛇了。 若不出意外，董千总不在来路上埋伏他李长寿，回去的路上，怕是必定会有着准备！ 而且，这等直接动手，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在政治上耍心眼，玩手段。 便是李长寿，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防住。 所以，李长寿需要一层‘金身’，一层真正的‘金身’！ 又还有什么，是比这等忠勇无双的‘拯救大兵瑞恩’，更能有效用力的？ 再者，前番的宽甸财宝案，李长寿着实是有点不甘心，总感觉，一定是哪里有着问题。 而此时，南线看着是凌乱，实则比李长寿当初那时候，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因为毛文龙这一招是相当绝的。 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却又始终按兵不动，阿代不管怎么算，自然都是要先守御老寨一线的。 否则，真要被毛文龙给钻了空子，那怕是他想死都死不了了。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南线有那座东夏王陵的存在，就算再不济，损伤惨重，李长寿究竟是有规避余地的。 相形之下，就算其中有风险，又怎是那等收益可以比拟的？ 这不，今晚，他李长寿便是能得到毛文龙的召见了哇…… …… 很快，李长寿便跟着陈继盛来到了毛文龙的中军大账之外。 陈继盛名义上是此时的右协副将，实质上，还是跟毛文龙当初起家时差不多，毛文龙还是把他当做心腹幕僚的。 这也使得陈继盛来毛文龙这边，并没有太多规矩，招呼李长寿在外面仔细等着，便是快步进了大帐里。 外面，诸多熊熊的篝火映衬下，看着毛文龙这个比寻常大帐要大上许多的辉煌大帐，李长寿心里一时也止不住感慨万千。 用霸王那句‘彼可取而代之’，俨然是过了，但刘邦的那句‘大丈夫当如是’，却是当之无愧！ 李长寿并没有等太久，也就三五分钟时间，陈继盛便亲自出来，招呼李长寿进帐去。 李长寿一个机灵，忙是收敛心神，小心跟上了陈继盛的脚步。 一进到大帐里，李长寿头都没有机会抬，便是恭敬跪倒在地上，口称‘卑下见过帅爷’。 很快，便是听到了一个温和又有些嘶哑的声音温润道：“你便是李福泰李老弟之子，李长寿吧？” 李长寿这才敢抬头看。 正看到，简易却堆满着诸多文书的木案之后，一个一身大红官袍，身材并不甚雄壮、气势却是有些惊人的中年人，正在温润的看着自己。 正是此时的‘东江教父’兼‘东江之主’，毛文龙毛大帅！ 李长寿忙恭敬道：“回帅爷的话，卑下正是……” 毛文龙看着李长寿年轻又匀称的身材，尤其是周身那等几如刀锋般锋锐的朝气，不由也是笑着点头：“好啊，很好啊。一转眼，小李子你都这么大了哇。可惜，李老弟那个性子……” 毛文龙说着，忽然失笑着摇了摇头，便是站起身来，来到李长寿这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长寿道：“小李子，说起来，你我也不算是外人。继盛应该是把那段渊源，说与你听了吧？” “额……” 这边，陈继盛登时一愣，就要解释。 李长寿却忙是点头道：“帅爷，卑下已经知道了……” 陈继盛登时缓了一大口气，再看向李长寿，明显是更顺眼了些。 毛文龙笑道：“小李子，若放在之前，你会这般拼命，某倒是可以理解。可此时，你如此年纪，便已经贵为副千总了，为何，还要这般去拼命呢？” 对这个问题，李长寿自然是早有准备，当即便是充满着热血与朝气的陈述起来。 他李二，身为此时蛤蟆村的上官，许宪辉他们许多人，又都是几乎看着他李二长大的，他李二自然是要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才能对得起乡亲们的这等信任，对得起毛文龙的提携。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来说，毛文龙怕早就嗤之以鼻，乃至怀疑其居心叵测了。 然而。 却是此时这般年轻、且气势刚正的李长寿说出来，便是毛文龙都有了‘老夫聊发少年狂’、热血冲顶的冲动。 忍不住击掌赞道： “好，好哇！小李子，有你这般后起之秀，我东江，何愁大事不成？我皇明，何愁鞑虏不灭？！ 这件事，本帅可以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本帅一件事，万不得逞强，遇事须得三思而后行！还有，便是一定要活着回来！明白么？！” 第116章 进山! 与娘娘们们、阴气甚重的陈继盛相比，毛文龙俨然是真枭雄，没有那么多的破事儿！ 确定了事情之后，他非但没有对李长寿有什么要求，反倒是又配给了李长寿一些铠甲武器。 这等为人处世，高下立判。 不过，一直到回到营地，冲了个凉，李长寿这才有些慢半拍的领悟到了一些毛文龙的战略意图。 此时，宽甸上下，大战自然没有，小战斗却是无时无刻不再发生，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小队伍，深入到南北。 北面不去说，关于南面，李长寿已经有点‘悟到了’！ 就目前的态势，东江军其实是有很大的余地，能直接收复南面这诸多区域的，彻底灭了其中的几个大寨子。 但是。 毛文龙偏偏没有这么去做！ 俨然，这也是在勾着阿代，让阿代两线作战，不那么轻易的便舍弃了南线那…… 这一来，阿代自然就容易陷入到疲惫状态，久而久之，自然便也会有机会流露起来。 但更冷静的思考，李长寿也发现了其中的危机所在！ 毛文龙此时压力是很大的。 现在回想起来，李长寿还对他鬓角的霜白颇为深刻。 说白了，这等僵持的消耗战，战略好倒是好，可，其中那等兵力，尤其是辎重粮饷的消耗，又怎是小数？ 若不出意外，这等僵持，怕是也持续不了太久了，八成很快毛文龙就会有大动作！ 而李长寿自己揣摩，毛文龙此时之所以敢这么玩，八成，还是因为他前面西征时获得了不少资源的缘故。 总之，李长寿此行，去是可以的，却是决不能恋战！ 否则，一旦拖的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哇…… …… “李头，李头，您，您竟然真的要去救，救老许他们？” 次日一早，李长寿正筹谋着进山前的准备工作，韩铁头却是踉跄的冲了进来，简直不可思议一般看着李长寿。 “韩大哥，你怎的不好好歇着，起来干甚？” 李长寿忙过去扶住他。 韩铁头看着李长寿年轻英挺的脸孔，忽然止不住的老泪横流，挣扎着便是跪倒在地上，哭泣道：“李头，李头，我老韩嘴拙，便啥也不说了！但是我老韩还是恳求李头，这一次，一定要带上我老韩！若不然，我老韩便是死，也无法瞑目哇……” 好半晌，李长寿这才安抚住了韩铁头，却是止不住苦笑：“韩大哥，若是可能，我倒是也想带着你，毕竟，你熟悉地形，比我们瞎子摸象肯定强多了。可你这身体……” 韩铁头忙抹了把眼泪，嘿嘿贱笑起来：“李头，您这般以诚待我们这些穷军汉，我老韩又怎还能瞒着您？” 说着，他竟然竟自直起了身体，恍如没事人。 在李长寿几如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又嘿嘿笑着解释：“李头，我老韩这次的确是受了些伤，但是并没有露出来的这般严重，至少，腿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老许那边，我老韩是真尽力了哇……” “……” 李长寿一阵沉默的无言，半晌才是反应过来。 感情，不只是他李二会玩，会玩的人，多的是哇…… …… 韩铁头这边‘无恙’，能协同进山，对李长寿俨然是个极大的利好。 毕竟，他才是亲历者，刚撤回来还没两天，更通晓此时南面区域的局面。 但李长寿此时虽带了五十几人，却不可能把这些人都带进去。 一是为了保留火种，再者，便是有很多新兵的小兄弟，着实是不合格。 带着他们，不但平添累赘，便是跟‘送人头’也没啥差别的…… 一番仔细筛选之后，李长寿好不容易才挑出来三十人，其他人，便是留守主力大营。 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好有个照应。 本来，李长寿还以为，要好好做做这些新兵小兄弟们的思想工作，发挥一下他的口才才好办事。 却不曾想…… 一听要出征，这帮小崽子们一个个争先抢后，就生怕落下了自己。 半晌李长寿才想明白过来，他李二这些时日，威势早已经甚重，这帮小崽子又怎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再者。 他们究竟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尤其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自己这个辉煌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此时有机会出现了，这帮小崽子又怎会轻易放过？ 便是杨书磊的独子杨磊都不例外！ 李长寿很快便是适应了局面，当即便是开始微妙的调动起来，不多时便已经尽在掌控。 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叹息：“果然，不管是何时何地，都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哇！” 这世界，人太多了，但是平台，机会，却往往就那么一星半点的…… …… “千总爷，您，您要进山，跟，跟鞑子干？这，这……” 李长寿刚把己方这边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拉在了轨道上，昨晚不知道干嘛去了、这才得到了消息的冯箕番，忙是急急找了过来。 但便是他的城府，一时也有点找不到北了，着实是跟不上李长寿的脑回路哇…… “呵呵，老冯，怎的，你也想陪我去？” 李长寿笑嘻嘻的看向他，亲自给他倒了碗水。 “这……” 冯箕番这才缓过来，止不住苦笑：“千总爷，您别开这等玩笑啊。我老冯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啊……对了，千总爷，不知道您，是要跟谁出征，去哪边哇？” “这个嘛……” 看着冯箕番充满了真诚关切的目光，李长寿面上故作感动，心底里却直冷笑出声。 狗几把玩意儿，狼子野心那！ 不过，李长寿却也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想了想道：“暂时还说不好，我是想去南线的，毕竟那边呆过，有些熟悉的，也好办事。但一切还是听上官的安排吧。恐怕，得到明天才有消息哇。” “这样啊……” 冯箕番忙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又陪笑道：“千总爷，即是这般，晚间，不若我再陪千总爷好好喝一杯如何？” …… 李长寿面上答应的冯箕番好好的，可当天下午，他们便是乔装打扮，混在了南下的几支队伍中间，直接走西线的一片的老林子，再次进入到了这片连绵叠伏、恍如深海般的深山老林间！ 第117章 变数! “嗷~~~~” 山间的夜，幽深似海，便是李长寿一时都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有着‘赤子心’这等大义凛然的名头顶在前面，此行与李长寿上一次在这片山林间挣扎求活，俨然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维度了。 此行，不仅李长寿的身份、行踪都是得到了保密，便是具体救人的任务，也未必不能打折扣的…… 想想吧。 这般事态，事情又已经过去了几天，许宪辉他们说不定早就死了，大罗神仙都不敢对这等事情打包票。 无怪乎要的是这个态度罢了！ 就恍如后世某运动品牌，恰巧中的恰巧，便是刚刚好恰巧了，就是得到认同了…… 便是一些大哥们，也是借着此次水灾事件，捐这捐那，拉伸己方的正面形象。 这便是会玩的…… “哥，事情似是有点不对劲哇。我记得，以前这片山，鞑子防卫很森严哇。怎的，现在这般稀松了……” 幽深的夜色间，队伍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间穿行，三姑这时却是靠近李长寿身边，低低的道。 李长寿自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片区域，距离传说中的‘牛尾巴寨’，已经不远了。 绕过前方十几里外的一个小寨子，便到了牛尾巴寨的范围内。 而这牛尾巴寨，也正是前番‘宽甸财宝案’的起始点！ 此时，与李长寿他们同行进山的队伍，早已经停下了脚步，在后方数里外、明军暂时的控制区内扎营，李长寿则一是为了隐秘行踪，二，则是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变数，这才是会连夜赶路。 “无妨。” 李长寿想了想低低道：“今晚咱们也赶不了多少路，拉开些差距就行了。通知前面的胡忠军和韩铁头，贴着山腰走，万不得贸然！” “是！” …… 临近子时，山间野兽已经相当活跃了，李长寿一行人这才是停下了脚步，在山腰间的一处舒缓地内扎下营来。 因为前期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便是有着大量的准备，熬制了不少秘制药品，纵然此时不能生火，可防蚊虫的效用力依然很不错，比之前显然是舒服太多了。 这一夜，众人疲惫中又带着诸多兴奋，许多小年轻，并没怎么睡好。 但事物显然不可能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到了次日早上，他们便一脸睡意朦胧的被叫醒，又迅速踏上了赶路之旅。 这也让的他们明白，打仗，可绝不是他们想的那般美好的，只能是拼命调节自己。 “爷，形势似是比想的要好一点，若这般的话，老许他们若是还活着，此时，怕是应该绕到牛尾巴寨以西了……” 晌午，一行人绕到了这座大山的山顶附近，视野开阔了许多，已经能隐隐看到，前方山腹间那鞑子的小寨子了。 韩铁头这时也低低过来跟李长寿汇报。 没错。 前面李长寿之所以一路往西走，正是因为韩铁头跟李长寿汇报过，许宪辉他们有可能的路线方向。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着急答话，眉头深深的皱着。 虽然此时跟来时的计划还算是大差不离的，眼前局面也算向好相，但李长寿心里却总有些不对劲…… 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正与他掌控的方向脱缰而行…… 不过，不论是韩铁头还是许宪辉，李长寿都是有着一些了解的。 韩铁头这厮，虽然身上有着不少农民式的小狡诈，但骨子里，还是那等义气冲宵的汉子。 他的话，多半是靠谱的！ 至于许宪辉，虽然话不多，闷葫芦一样，手段却是绝不弱！ 如果真是此时这般情形，那他们生存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但这就给李长寿出了个大难题…… 本来是顺势而为，能救人再去救人，救人只是附带的，可这般，救人俨然变成了主线……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先救人！白天先休整吧，晚上，咱们争取想办法绕过这鞑子寨子去！不管怎的说，先去你们前番的战场看看再说！” 思量一会儿，李长寿果决道。 “额……” 韩铁头登时懵了。 他刚才之所以跟李长寿说这番话，本质是想让李长寿‘放弃救人’这个念头的。 毕竟，总不能为了去救许宪辉等人，便把己方这么多好儿郎的性命给搭上吧？ 可李长寿却…… 但这却也让韩铁头止不住的热血冲顶、热泪盈眶！ 跟着这样的上官，便是真战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忙是重重点头：“是！” …… 就地休整了一个多时辰，各人的神经都是得到了不少的舒缓，李长寿刚想小眯一觉，养养精神。 前面出去探查情况的胡忠军却是快步赶回来，低低禀报：“爷，情况不太对，那鞑子的小寨子里，似是，似是没什么人了……” “嗯？” 李长寿不由一个机灵，忙是看向胡忠军：“怎回事？” 胡忠军忙是附在李长寿耳边，低低汇报了一通。 这让的李长寿的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半晌，道：“走，去山顶看看！” …… 一路来到山顶，凭借着李长寿远超越常人的目力，很快便是发现，那鞑子小寨子里，果然是不正常。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正值饭点，可这小寨子里，却是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而且，周围山林间也没有烟火气传出来，倒是东南、野人沟那片的方向，依稀隐隐有着喊杀声传过来。 这是怎的回事？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凌乱了。 鞑子怎的会放弃这等核心腹地，反倒是去抓野人沟那等穷山恶水，难道，是为了那东夏王陵？ 但李长寿很快便止不住摇头。 那东夏王陵在这片区域已经横亘多少年了，女真人一直便是这里的地头蛇，若是想挖，早就挖了，又怎还会等到此时？ 这里面，怕必然是出了什么他李长寿、乃至是毛文龙一时都还没有捕捉到的变故！ 仔细思量一会儿，李长寿黝黑的眸子里，忽然是渗出了一抹森严的冷冽，转而却是对胡忠军笑道：“军子，有没有胆子，今晚，跟我去夜探这鞑子寨？！” “这……” 胡忠军止不住咽了口唾沫，愣了片晌这才是回神，但转而眼神中却是露出了一抹火焰般的狂热，忙是重重点头道：“愿为爷效死！” 第118章 灯下黑! 夜渐渐深了。 这鞑子小寨子后山的悬崖边，忽然是鬼魅般闪过几个身影，转而，便是有几条结实的绳索，徐徐放了下来。 很快，几个身手矫健的身影，便是竟自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小心点，不要出动静！” 李长寿一身黑衣，内里只罩着件棉甲，一边稳稳的操着手中钢刀，一边招呼身后三姑、胡忠军等人。 很快，一行人便是灵巧的翻过了寨墙，来到了里面。 正如前面在山上时看到的一样。 此时的寨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烟，便是连猫狗这等活物都是没有了。 但翻开了几户人家查看，李长寿很快便注意到，这寨子里人撤离的时间并不久！ 有几户人家，便是房梁上的腊肉都没来得及取走，还有些人家，也有不少衣服、锅碗瓢盆等杂物留下来。 须知，女真鞑子这些年虽不断抢劫大明，比原先是要富庶了许多，但如同布匹、绸缎，特别是铁器这些物什，那还是相当金贵的。 如果是顺风顺水的撤离，不可能不带这些值钱的家伙什的。 如此。 这必然是突发情况！ 又接连探查了几处地方，尤其是这寨子的寨主居所，李长寿很快便是佐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些鞑子，走了绝不会超过两天！ 而且，必定是匆匆忙忙撤走的！ 再结合前面时对局面的一些了解，李长寿隐隐已经捕捉到了什么！ 纵然此时证据还是不够充分，但，李长寿判断，极有可能，老奴此时的身体已经是有所恶化了，导致这边的阿代，不得不暂时进行战略转移！ 想到这，李长寿忽然有些想笑。 后世时，关于老奴之死，简直众说纷纭。 最不靠谱、却是流传最广的，俨然是天启六年初，老奴亲征宁远时，被圆嘟嘟的红衣大炮给轰着了，因此受了重伤，留下了恶疾。 回到沈阳后，熬到了八九月，便是遭不住了，一命呜呼。 可这等说法，简直可笑！ 若是老奴真被圆嘟嘟给轰着了，怎可能今年还亲领大军，去亲征喀尔喀？ 须知。 蒙古人看着离得挺近，但他们究竟是纯游牧民族，活动范围是很大的。 老奴这一遭过去，少说也得两三千里路，这还是单程的！ 若是身体有异，怎么可能扛得住？ 无怪乎是后世某些人，为了给祖宗们脸上贴金罢了。 而若按照正常的历史轨道，老奴如果身体无恙，此时，怕是已然亲征宽甸了！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现在的局面，可就不是不美好的事情了…… 极有可能！ 阿代已经要全部放弃这宽甸南，据守宽甸北了！ 这让李长寿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若真这般，对大局而言，俨然是算有利的。 毕竟，毛文龙收复了宽甸南，绝对算是大功一件，对各方也有所交代了。 阿代这边就算失了宽甸南，却究竟是一己之力，面对整个东江主力，自也不愁着交代。 可往更深层次来考量—— 大明，东江，却也彻底失去了这个可以趁着后金上层动乱、斩获真正战果的良机啊…… 但现实就是这般残忍！ 你怎可能面面俱到呢？ 能把握住一部分能把握住的东西，那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哥，真没人了，咱们怎的办？” 众人很快便搜查完了大半个寨子，除了收获了这些情报，还收获了不少肉食。 别说，女真鞑子在熏肉、烤肉这方面，倒是都挺有天赋的，有几家做的，甚香…… 三姑此时却是对这些没有兴趣，极为紧张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自是明白她的心思。 她的姐姐秦二姑，现在极有可能还在牛尾巴寨，此时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她又如何还坐得住？ 用力搂住三姑的小腰，把她紧紧搂入怀里，用自己的下巴顶住她的小脑袋，李长寿深深道：“三姑，哥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过，现在局势未明，你不能耍性子，一切都得听哥的，明白么？” “嗯……” 三姑有点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没有忤逆李长寿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呼。” 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也愈发清明，招呼众人道：“今夜，继续赶路，再往西看看！” …… 次日凌晨，天色还未完全放亮的时候，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是抵达了牛尾巴寨的控制区域。 但这边的局面就不是前面时能比了。 几个路口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镶蓝旗鞑子，还有不少快马来回驰骋！ 便是这等时候，还有些骡马牛车的正在赶着路。 俨然，都是附近的鞑子。 李长寿一行人摸到这里，基本上便是极限了。 这里已经是鞑子的真?控制区，各个路口都守卫森严，想摸到再里面，而不被鞑子发现，不说难于登天，怕也差不多了。 而这两天高强度的急行军，李长寿他们的粮草消耗的也是很甚。 也幸得是前番在那鞑子小寨子里，得以补充了一些肉食，能再缓个一天半天的，否则，今晚上李长寿就该为麾下弟兄们吃啥发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追求速度，追求隐秘，就必须放弃携带大量辎重。 鱼与熊掌，向来是难以兼得的。 “爷，这怕不只是咱们啊，怕，怕大帅和将爷们，也都被鞑子骗了哇。看这模样，他们，他们是要跑哇……” 在山腰腹地的隐秘之处，安顿好众人扎营休息，李长寿刚要喘口气，胡忠军便是过来低低道。 看着胡忠军年轻却充满了沉稳刚毅的脸孔，李长寿心底里也是颇为安慰。 这个夜不收的儿子，不说青出于蓝，怕是也差不多了。 但此时，他的屁股，明显有些歪了。 片刻，李长寿道：“这便是‘灯下黑’啊。阿代究竟打了一辈子仗，用了一辈子兵，这等本事，我们还是得好好学着的。军子，怎的，你的意思，是想回去给主力通传？” “额……” 胡忠军也陡然回过神来，忙道：“爷，这般，这般不妥么……” “妥倒是妥。” 李长寿一笑，看向胡忠军的眼睛道：“军子，可，你派谁回去禀报，又该向谁禀报呢？！” “这，这……” 胡忠军陡然有点懵了，却终于是明白了，他的幼稚之处，在哪儿了…… 第119章 欺上瞒下…… ‘各人自扫门前雪’这种事情，不论是后世还是此时，李长寿一向都是深恶痛绝的！ 但现实却就是这般残忍…… 什么位置，什么身份，便该说什么样的话，否则，说了便是锅，乃至是不可饶恕之罪！ 莫说是胡忠军了，便是他李长寿，真以为，在毛文龙、陈继盛这些人的心里，有什么地位了？ 别做梦了！ 若是李长寿现在不知好歹的回去跟毛文龙禀报了这等消息，怕，非但要被毛文龙认为是哗众取宠，‘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番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遇，也要瞬间流逝掉！ 你怎的就能知道，毛文龙不想要这等事.件的效果与效用力呢？ 敲打了胡忠军，也让自己更冷静之后，李长寿也开始更谨慎的审视接下来的动向。 事情走到此时，说实话，李长寿是有点‘冤枉’的。 狐狸屁股没摸到，反倒是粘上了一手的骚腥…… 但话又说回来，纵然此行比预计的要承担更多的风险，但李长寿与之得到的收益，却也是成正比的。 想想吧。 若不是这次的‘天秀’，凭李长寿的身份，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毛文龙这尊真神？ 否则，怕等李长寿有身份能见到毛文龙的时候，东江都要凉凉了…… 不去想更高层次的乱七八糟，就具体到眼前，李长寿的思路已然逐渐清晰起来。 这巍峨雄浑的宽甸大山中，鞑子此时的确是占据了相当的主动，但，这片大山太大了，也太过深邃与雄浑了。 不出意外，恐怕各个区域内，都是有着不少的明军败兵以及大明遗老残留的！ 换言之！ 以李长寿此时这支小队伍的体量，要进入、乃至是穿越过牛尾巴寨这片鞑子密布的控制区，并不是不可能！ 乃至，这等穿插之间，不定还有前面做掉乌托骨那般的机会出现…… 而就算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刻意的去做，李长寿也要做出这个‘孤胆深入’的姿态来！ 否则，又怎能跟就快要成为自己妻子的三姑交代呢？ 想着，李长寿漆黑的眸子愈发幽深，却也是愈发的清明起来！ …… “哥，鞑子应该是撤的差不多了，晌午往后，路上便没有几个鞑子百姓了，便是鞑子兵丁也少了许多……” 傍晚，李长寿刚刚睡醒，三姑便是过来跟李长寿低低汇报。 李长寿点了点头，起身来招呼三姑，到前面岗哨点上的一颗大松树上查看。 果然。 兴许是撤退已经差不多了的缘故，路口上这些鞑子都是放松了不少，都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舒服的阴凉地里、吹着舒适的山风说笑着。 对他们而言，此时纵然是撤退，但压力显然不大。 但观之前那小寨子的情况，阿代做出这个决定，怕还是很仓促的，估计到了此时，他们已经过了最紧绷的那个时间段！ “丫头，今晚，咱们便从这个方向绕过去，去那牛尾巴寨看看，如何？”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忽然一笑，用力揽住了三姑的小腰。 “唔……” 三姑登时便止不住的瞪大了眼睛，几如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长寿：“哥，这，这怎使得？这太危险了哇，我……” 三姑还想说些什么，却当即便被李长寿的大手堵住了小嘴，笑道：“丫头，你是我媳妇儿，以前没条件，对你的事情，我想上心也没办法！但此时，机会出现了，且许宪辉他们，也有很大可能在牛尾巴寨西线，我这也不过是顺路而已！你不要想太多，给自己太大压力！” “哥——，呜，呜呜……” 三姑忽然更用力的扑到了李长寿怀里，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能是死死的抱着李长寿。 但她颤抖的小身子，俨然已经是表明了她的状态。 感受着怀中三姑娇嫩的小身子，李长寿的目光却是有些缥缈…… 什么叫欺上瞒下？ 这便是哇…… 即骗上官，又骗下属，乃至，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放过的…… 不过，李长寿刚刚稳住了心神，三姑却是突然鼓起勇气，俏脸羞红的如同一只大苹果，附在李长寿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这个……” 李长寿一时也被三姑的大胆吓了一大跳。 以往，三姑虽也是经常用她的小手段，不断的挑衅着李长寿，但终究稚嫩，也只是浮于表面。 可现在…… 想了片刻，李长寿却拒绝了三姑的这个充满诱惑的请求，脸色也是陡然郑重起来，郑重的看着三姑的大眼睛道：“丫头，听哥说，以后，这等事情，你休要再提！我李二若是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那我李二也不配拥有了！若是，真的我李二兵败身死了……” 李长寿缓了缓，抬头看向头顶已经浮现出繁星的的天空，喃喃道：“丫头，你就记得一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机会！明白么？！” 看着李长寿严肃乃至有些森然的模样，三姑被吓得直点头，可芳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苦涩。 若是这世上，李长寿都不在了，那她三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必然会毫不犹豫的随他而去！ …… 虽然李长寿也很贪恋与三姑相处的小时光，特别是可以时而调教这个外在看似绵软、骨子里却相当坚强的小丫头。 但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众人吃饱喝足，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也迅速将心神全都汇聚到正事上。 经过了这一个多时辰的隐伏、筹谋，亥时中，晚上十点钟左右，山下路口上，鞑子这些守卫除了值守，明显都已经睡下了，李长寿也一声令下，队伍随之便紧绷起来，开始了行动。 白天时，李长寿便已经看好了地形，踩好了点，一切已然是了然于胸。 纵是路上略有些小磕绊，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还不到子时中，李长寿他们便是逼临了目标区域。 正处在李长寿他们此时所处在这座山的中部、两个相隔约莫三里来地的鞑子哨卡中间段！ 这个位置，几如可以说是此时最完美的位置了！ 便是此时两个鞑子哨卡里的大猎狗，都是听不到、闻不到这边的状况的。 而对面，也就五六十步之外，便又是一座更广袤的大山！ 或许，爬到这座大山的山顶上，便是能看到那传说中的牛尾巴寨了。 然而！ 李长寿刚要摆手下令，让众人迅速摸过去，耳朵却是陡然一个机灵！ 或许是刚好顺风的关系，他竟然，隐隐听到，对面的树林里，似有低低的说话声传出来！ 第120章 披甲人逃奴事.件! “哥，不太对，对面似乎有人！” 三姑究竟是‘森林之女’，宛如‘暗夜精灵’，她的感知力就算比变异后的李长寿逊色，却也差不了太多。 转而便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忙是对李长寿咬起了耳朵。 李长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一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决不能发出声音。 此时能跟在李长寿身边的众人，或许身手不是多强，个人条件也未必多好，却皆是对‘服从命令’、‘服从李长寿命令’这个概念，深入骨髓之人。 当即众人便恍如化成了无物，个个都是紧紧控住口鼻，除了风声，便再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来。 加之，李长寿众人之前早已经将鸳鸯战袄用树叶的汁液染成了迷彩色，几如完全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莫说对方此时还在几十步之外了，便是到了近前，怕都不一定能发现他们的！ 很快，对面树林里的人，便是窸窸窣窣的露出了身形。 但稍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便是李长寿的瞳孔都止不住一缩！ 竟然！ 是一个有些胖的女人，和三个半大孩子！ 其中，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十二三、十四五岁的模样。 而待她们再稍稍往前，李长寿看的更仔细些了，心中也有了判断！ 这四人，明显是母子，看她们的装扮，却并不是鞑子，而是传说中的‘披甲人’！ 然而，别看这两个男孩年纪小，比女孩要小个两三岁的，握刀的姿势却是绝不差！ 看这模样，八成是见过血的！ 便是那当姐姐的女孩，看着瘦弱，却也自有一股狠劲儿在！ 更别提，她们的母亲，那个微胖的中年披甲人女人了，绝不是什么善茬哇！ “哥……” 三姑此时俨然已经不敢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和口型对李长寿示意。 李长寿的心肝俨然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别看此时己方的力量，数倍与这母子四人，但是，在她们戒备这般森严的状态下，想要无声无息的做掉她们，俨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似乎是鞑子治下的披甲人逃奴…… 真要让李长寿做掉他们，李长寿也有些于心不忍…… 再怎么算，她们也是女人和孩子，而且，明显是要逃离鞑子治下的…… 该怎个办？ 李长寿一时都是没了好办法。 不过，很快，李长寿的瞳孔便是一松。 只见—— 母子四人又低低的叙说了什么，或许是觉得李长寿他们这边的地势有点高，竟并没有往李长寿他们这边走，而是直接绕到了南面，一溜烟，便是进入了到了李长寿他们隔壁的树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但李长寿众人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是更为紧张！ 这般状态，不论是对面的树林子里还有人，亦或是那披甲人母子四人发现了他们这边的不对劲，俨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哇…… 好在，让人恐怖的一幕，并没有再发生。 李长寿他们又等了近一刻钟，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有任何异常，那披甲人母子四人，似是已经逃远了。 “哥……” 三姑这时再次轻轻摇了摇李长寿的胳膊，见李长寿看向她，又用力的摇头。 俨然，是在劝李长寿放弃这个极为危险的举动！ 毕竟，根本就无法猜测，对面这片位未知的大山中，到底是藏着怎样的恐怖哇…… 李长寿此时却冷静下来。 对这些女真鞑子而言，披甲人逃奴，俨然也是正常现象。 毕竟，他们对披甲人的态度可向来不是太友好。 正如‘披甲人’这个概念，他们都是把披甲人当奴隶来抓着用的，就算会给他们些赏赐，可这些彪悍的披甲人又岂能心甘？ 有逃亡，再正常不过了。 但。 刚才逃亡出来的那母子四人，显然并不只是运气好，明显手段也是很强的实力派！ 片刻，李长寿用力捏了捏的三姑的小手，眼神一片坚定，只从嘴出挤出来一个字：“走！” “……” 便是一马当先，率先猫着腰朝着对面的山林间摸过去，周围众人迅速跟上，三姑就算无奈，却也只能是用力的咬着娇嫩的红唇，快步跟了上去。 心中也随之发下了无比狠厉的誓言：“这辈子，不管怎么样，她秦三姑，一定要对她的哥哥好，否则，畜生都不如啊……” …… 经过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的穿越之后，李长寿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却是轻松了不少。 纵然野兽在山林中活动，都是能留下痕迹，人更不例外，但这片大山，太过深邃也太过广袤了。 白天的时候，经验老道的老猎人，或许能看出个蛛丝马迹来。 可晚上，风吹霜打，谁又能看见个鸡毛呢？ 到了次日天色将亮的时候，李长寿他们已经是绕过了这座大山，又来到了一座更高且更大的大山之上。 而在这边，山下的道路不仅宽广了许多，依然略有些紧巴与狭小的山谷中，更是可以看到鞑子的营地了！ 当然，那俨然并不是鞑子战兵的营地，而是那些鞑子百姓、亦或是披甲人之类的安置营。 只是—— 李长寿一行人此时的运气却不是太好…… 或许是昨晚发生了‘披甲人逃奴’事件，看守的鞑子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就在李长寿他们约莫六七里之外、那个山谷中的鞑子营地中，已经开始骚乱起来，有快马来回奔驰，附近鞑子哨卡里的援兵，也是竟自奔向了那个营地中。 俨然！ 鞑子似是要搜寻披甲人逃奴了！ 迅速噪杂起来的鸡飞狗跳中，李长寿一行人本来稍稍舒缓的神经，止不住又是提到了最极限。 此时，已然不只是三姑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自禁便是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毕竟，所有决定，皆都是李长寿做出来的，他们不过只是执行者而已，现在，却突然发生这等恐怖事.件，又该怎么办呢？ 所有人的小命，此时俨然只在李长寿的一念之间了…… 而李长寿本来也很紧张，都有点产生了自我怀疑乃至是后悔了。 但。 看了不多时，他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乃至，嘴角边已然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121章 锻炼心肌的方法! “爷，这，这是怎的回事哇……” 陡然，莫说是三姑和墩子他们了，便是老油条韩铁头，一时也是慌了，完全傻了眼。 李长寿心中的震惊也是无以复加。 听此时东北方连绵的火炮声，饶是只是轻型火炮，却绝不下十几门的，再加之这般地形，这便不是决战怕也差不多了哇…… “三姑，东北面十几二十里范围，那是什么地方？你有数么？还有你们，谁有数？” 李长寿很快便冷静下来，先看向三姑，转而又看向众人。 “这……” 众人都有点懵，片晌，还是三姑率先反应过来，忙道：“哥，那边我也没去过，不过，以前倒是隐隐听我爹说起来，那边好像是叫什么关，哎呀，叫什么关来着，我竟想不起来了……” “啪啪！” 韩铁头这时也用力拍着脑门子道：“鬼门关，是鬼门关没错了。我这猪脑子哇……” 说着，他忙急急看向李长寿道：“爷，我前面时听老许说过一次，若是我们当时实在突围不了了，便往鬼门关那边突围。好像，好像老许说过一次，那边是鞑子的真门户，过了鬼门关，至少有七八个连绵的鞑子寨子，那里是一片平原哇。对了，爷，差点忘了说了，当年，老许还年轻的时候，似也跟着他爹，跟着刘綎刘大帅，打过萨尔浒哇……” “我艹！” “老韩，你他娘的猫尿喝多了，烧坏了脑子吗？这等事情，怎的不早说？！” 饶是李长寿的脾气，火气一时也不打一处来，眼睛瞪的犹如铜铃，怼着韩铁头便是一顿狂卷。 韩铁头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能委委屈屈的小娘们儿一般道：“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老韩脑子不够使的，这才想起来嘛……” …… ‘轰隆隆’炮火声还在继续，山下，牛尾巴寨，包括周围哨卡、路口中的鞑子，都已经是乱作一团。 李长寿的心此时却早已经若止水！ 眼下这局面，还真让他给猜着了…… 听东北方向‘鬼门关’那般可怕的炮火声与喊杀声，即便不是毛文龙的杀招，怕是也差不多了！ 俨然。 毛文龙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忍耐了这么久，也是在等阿代这憨货自己犯错误啊！ 若是这般状态，那他李长寿的路线自也就更清晰了！ 直接去鬼门关找主力？ 显然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就目前的状态，即便毛文龙和东江主力能拿下了‘鬼门关’，却也必定会遭到鞑子的玩命反击！ 因为这是他们的咽喉要道！ 李长寿此时也知道那个关口，为何会叫做‘鬼门关’了。 这是以前生活在宽甸地区的汉人老百姓，给鞑子起的外号，其中也有着诸多历史原因。 简而言之。 当年，辽东土霸王李成梁在宽甸搞屯堡的时候，‘鬼门关’便是鞑子的碍口了。 鬼门关往北，便是鞑子的腹地。 而鬼门关之外，包括李长寿此时所处的这座大山，俨然都是大明的控制区。 而后面李成梁的养贼自重，昏招不断，自己屠杀自己人，再加之鞑子也屠杀汉人，这才有了‘鬼门关’这个称呼。 意思便是，汉人进了这个关口，基本上就是进了‘鬼门关’了。 如此。 这片区域，未来一两天之内，必然是战事的焦灼区，九成九都要血流成河！ 李长寿又怎会趟这等浑水？ 继续下令队伍原地休整，此时小兄弟们就算担心，但对李长寿的那等信任，俨然又到了一个新的维度。 纵然睡不好还是会睡不好，可那等心理压力，无疑已经是小了许多。 李长寿也爬到了高处的一棵大树上，更仔细的查看牛尾巴寨那边的情况。 正如李长寿的判断一样。 毛文龙的‘不讲武德’，直接突袭鬼门关，显然是完全打乱了鞑子的整个部署，鞑子已经疯魔般开始调兵遣将。 包括牛尾巴寨外面宽阔处的几个安置点中，大量的披甲人男丁也都被呼喝着赶了出来，俨然，他们也要上战场了。 这等粗暴，显然是激起了披甲人的反抗情绪。 不过，这却也给李长寿好好的上了一课。 嗅着随着风势，已经开始在整个山间蔓延起来的血腥味，李长寿终于是明白，怎么更好的压制反对的声音了…… ——能从肉体上彻底消灭那些挑事儿的刺头，那便不要多废话了…… …… 到了傍晚，鬼门关方向的战事还在持续，而牛尾巴寨这边，至少已经过去了近千人的鞑子援兵。 其中，真鞑子大概有个五六百人，披甲人三四百的样子。 而真鞑子中，镶蓝旗的要占半数以上，剩下的各旗都有，一小股一小股的。 显然。 前番沈阳给阿代这边的支持，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至少牛尾巴寨这边是这样。 遥遥的看着不远处恍如一座巨大牛屁股般的青山，细腻的品味着征兵过后的一片狼藉，李长寿心中仿佛也得到了某种洗涤。 正如物理学的那个定律：“力是相互的。” 明军征兵一片狼藉，鞑子这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区别在于，‘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胜利者总是会得到各种美化，而失败者，却是要无情的遭遇到各种抹黑…… 就如同后世每当各种大赛事决出冠军时，都会响起的‘皇后乐队’的那首老歌中的一句歌词：“no time fo lose s。” 这个世界，从不属于失败者！ 饶是今天因为这各种原因纠结，李长寿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但精神状态却是依然极好！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是他们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李长寿却并不慌，不仅没有让众人省着吃，今晚反而大吃特吃了一通。 旋即，待到天色黑透了，便是大手一挥，直接贴着山腰，朝着隔壁西北方向的那座大山上包过去。 他在今天中午时便已经看的明白。 那山头上有个鞑子据点，但中午时，那边便是下来了十几个鞑子。 即便还有留守，却是也绝不会多了！ 正如后世那句玩笑话，‘没钱，就去大a取啊，想取多少取多少……’ 此时李长寿没粮草，便也只能去跟鞑子取了！ 第122章 没粮草?去找鞑子取嘛! “嘿，真香。哥，别说，这些狗鞑子的熏肉，还真的是好吃哇……” 山巅，一个位置极好、占地约莫一亩出头的鞑子据点之外，墩子一边抓着熏肉，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却还止不住的‘吧唧’嘴，憨憨般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着实是受不了这憨憨的傻样，根本不理他，转而便是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这他娘的狍子肉熏的肉，能不香吗？ 在后世时，你有钱都不一定能吃的到的。 山间的夜晚，风很凉，尤其是山巅位置，更是有着几分幽冷之感。 却也让李长寿的心神更加清明。 今晚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更为顺利。 这个鞑子据点中值守的，只剩两个人，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鞑子，还有这老鞑子的十二三岁的小孙子。 李长寿此时这等实力，解决掉这两个老弱，自然是毫无压力。 而李长寿总结，今晚之所以会这么顺利，一是他眼睛尖，中午时便敏锐的捕捉到了这鞑子据点中的异变。 二，则是能更清晰的看出来，毛文龙的突然杀招，鞑子已经乱了！ 说白了。 鞑子再凶，却究竟人少。 尤其是他们攻克沈阳、辽阳这等辽沈腹心的肥沃土地之后，重心已经不再在宽甸这穷山恶水间了。 却是直面毛文龙的东江主力，自然要承担巨大压力。 奈何…… 种种原因所限，哪怕是‘降维打击’，东江，包括整个大明，还是无法确立优势，更别说绝对性的优势了…… 不得不说，这是整个华夏民族之殇……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再想那些缥缈的大势，李长寿看着远处的牛尾巴寨，对着墩子摆了摆手道：“赶紧把你的狗嘴擦干净，收拾下，准备赶路了！” “嗳，好！” 墩子不敢再怠慢，赶忙忙活起来。 …… 因为这据点中是老鞑子和小鞑子，首级就算值钱含金量却是不足，李长寿也为了避免后续被人发现端倪，便直接让人把他们埋了，自不能转化为功绩了。 但在这个鞑子据点中补充了足以支撑三四天的粮草，且多是肉食，不论是李长寿，还是麾下小兄弟们，士气都是大振。 饶是此时大家依然疲惫，可附之东江主力带来的那种希冀，遮都是遮不住了。 这也进入了李长寿最擅长的模式中！ 正所谓‘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若只一潭死水，怎么可能有上下的机会？ 他李长寿连逆风局都不虚，又怎会虚此时逐渐进入了‘顺风’的节奏？ 又是一夜疾行。 几如这暗夜的幽灵，凭借着李长寿强大的敏锐天赋，加之队伍的向心力与凝聚力，到了次日天亮时分，他们成功围着牛尾巴寨绕了个大圈，已经来到了牛尾巴寨正西方向的一座小山上。 这个过程，饶是付出了诸多的体力，但麾下小兄弟们俨然是成长良多，便是三姑、月姬、芍药三女，腿上都是多了不少的肌肉，与之前的手感都是有了些许不同…… 而天亮后，鞑子的凌乱，也让李长寿对牛尾巴寨附近的局面有了更多的认知。 ——鞑子慌了！ 虽然一时无法确定，鞑子此时内部的争斗，但就表面上鞑子流露出来的这等凌乱，已经是让李长寿明白，他们的局面，并不比东江好多少，至少是在此时！ 今天李长寿不睡觉俨然不行了，把值守安排好，当即便去休息。 一觉睡到晌午，当李长寿醒来的时候，东北方向，炮火声与依稀的喊杀声，依然是清晰的。 再观之牛尾巴附近，鞑子已经急急往鬼门关方向撤离，李长寿忽然有点悟到了！ 毛文龙这是要‘围点打援’那！ 前文已经说过数次，宽甸山区，不适合东江军，包括所有明军这等汉人军队铺展开全方位的作业。 但事物都是相对的。 归根结底，还是你肯不肯舍得下本钱！ 倘若你能承受伤亡，死个万把人都不心疼的，那显然就另当别论了，山都能给你移平了。 而以李长寿对毛文龙、包括陈继盛这些东江核心的认知，他们，显然不是太在乎人命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毛文龙此时冒着这么大的代价动了，不把鞑子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来，俨然是不可能了！ …… 时间悄然又来到了傍晚。 今天牛尾巴寨的凌乱俨然更甚，几如到了伤到骨髓的地步，怕是所有男丁都抽空了。 李长寿下午亲眼看到，许多鞑子女人，都是拿着武器，赶向了鬼门关方向。 不得不说，相当壮烈！ 纵然是敌对的，李长寿却也是佩服她们的。 人便是这般。 很多时候，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可，在一些不可描述的极端环境，能做的，便只能是反抗到底，尽可能对敌人造成杀伤了。 奈何，此时李长寿实力究竟有限，哪怕机会已经出现了，现在突袭牛尾巴寨，可能并不困难。 李长寿却还是无法做到如此。 想想吧。 哪怕牛尾巴寨里现在只有十几个成年鞑子，便已经不是李长寿的实力能应付的了。 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成年女人和半大小子。 而今晚鞑子的这等凌乱，却也给李长寿创造出了另一方面的机会。 西面这边，山势已经比较平缓了，原本想跨越这片区域，可能要两夜甚至是三夜时间，都不一定够。 但鞑子的在这边的值守都被打散了，也使得李长寿他们一夜之间，便是成功的钻了空子，绕到了牛尾巴寨西南方向的大山上。 到了早上，确定了扎营点，安排好了值守，李长寿刚想补个觉，墩子这憨货却是急急过来，毛躁的低低道：“哥，有情况，有一股鞑子，不是，似是大鞑子的家眷，没往东北方向跑，反倒是要往西跑一般，已经到路口了。” “嗯？”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哪还有什么睡意？当即便是快步过去查看！ 很快，李长寿便是看到。 牛尾巴寨方向，有一队六七辆牛马车、小三十人护卫的队伍，已经绕过了牛尾巴那边的碍口，正匆匆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看几个在牛马车之外，骑着马而行、却时而便是小心问候马车里情况的丫鬟打扮的几个女人。 俨然。 这是哪个鞑子头目的家眷啊！ 乃至，是阿代的家眷都不一定哇！ 这也让李长寿的心神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搞不到阿代，若是能搞到他的家眷，俨然也是十足具有含金量的功绩了！ 更别提，其中难度，明显是要小了许多！ 不过，刚想着确定了她们的方向之后，怎么尾随她们过去呢，李长寿的瞳孔却是止不住猛的一缩！ 他…… 他竟在这几辆牛马车中，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第123章 时代浪潮下的‘顺风局\’! “她怎的会在这里？” “这才几天的时间哇，她怎的就到这里来了？” 一时间，李长寿眉头紧皱，直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 这辆熟悉的马车，正是前番李长寿来时、那冯箕番的干儿女小四的！ 李长寿当初还借着酒劲，对她上下其手过…… 自也是对这位小四很关注的…… 毕竟，美女总是让人养眼的，但凡是个男人，不免都会多看上几眼，哪怕并不想做什么…… 却不曾想，她的马车，此时竟然是出现在了这里！ 而李长寿前番可是清晰的记得，小四当初在朔州渡口边，是代表冯箕番一路向北而行，去往朔州方向的…… 可此时…… 如果说此时这马车里坐的，真的是那小四，那……很多东西，怕就真得好好说到说到了哇…… …… 饶是这牛马车队颇为规整，但这牛尾巴寨附近的路况显然也不咋地。 前番的雨季雨水不断冲刷之后，这些镶蓝旗的鞑子，显然没有及时休整这些官道，便也导致路上到处都是坑洼不平。 单纯的骑马可能还好些，可以挑着边角的好路来走。 可，这般笨重，又明显载人又载了不少财物的牛马车，就有点遭罪了。 足足近一刻钟了，她们都没有离开李长寿的视线。 这也让李长寿心中恍如有一团炙热的业火在拼命燃烧着…… 牛尾巴寨附近的路况都是这般，况乎是远离牛尾巴寨区域的路了。 照这般形势，她们就算今天一大早赶路，能行出十几二十里地，已然是顶天了！ 而且，即便此时跟丢了她们，李长寿也并不虚！ 原因并不复杂。 现在，牛尾巴寨的核心，还是在拼命攻略东北方向的鬼门关的，便也导致，西边这块，基本上没有人。 就算李长寿现在一觉睡到下午，乃至是晚上，也不愁摸不到小四她们这些家眷的踪迹！ 因为她们的队伍里，有好几头牛！ 而牛粪与马粪显然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别以为这玩意很恶心，事实是，便是到了后世，牛马粪也都是很好很干净的燃料。 “轰隆！” 或许是老天爷都要帮李长寿一把，就在小四马车这队伍即将离开李长寿视野的时候，天空中忽然有着闷雷闪过。 紧接着，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便是不要钱一般的倾泻下来。 俨然。 鬼门关方向这几天接连鏖战产生的烟火气，似是已经改变了周围这一片区域内的小气候。 这让李长寿那等兴奋根本就无法形容！ 若此事能得成，怕已经不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了，极大可能是三雕乃至是四雕哇！ 而虽然此行的主线‘救人’，可能因此要被抛弃，但李长寿却并不担心！ 说白了，姿态他已经是做出来，且做的切切实实。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宽甸这连绵数以百里的莽莽群山，没有鞑子，在这里面找人都犹如大海捞针，况乎是还有着如狼般的鞑子威胁呢？ 而韩铁头前面也跟李长寿说过，许宪辉他们要往鬼门关方向突围，俨然也是在赌，赌毛文龙会对鬼门关下手，求得这一线生机。 此时，鬼门关的动静这么大，如果许宪辉还活着，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其中异动，乃至是都已经获救了。 …… 这一觉，李长寿睡的并不踏实，却又极为踏实。 只是，出乎李长寿预料的是，晌午时分，他醒的时候，雨势依然没停，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这让的李长寿又是振奋却又是皱眉。 振奋的是，这般一来，小四她们的笨重队伍，肯定是走不远的。 皱眉的是…… 若她们没走多远，太近了，今晚若动手，怕是要生变数…… 所以说，汉人的老祖宗自古便讲究‘天人合一’、‘阴阳中和’之类。 因为这天地间无数的人或物，都没有绝对一说，都是一个在不断演变、变化的过程。 也正如李长寿后世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人生风景在游走’…… “哥，咱们，咱们怎的办……” 这时，三姑也醒了，却是有些害怕又无助的看向了李长寿。 到此时，她俨然也是极为了解李长寿，有点懂的李长寿的意图了…… “呼。” 李长寿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把三姑揽在怀里，低低喃喃的道：“三姑，若，若我想对前番那帮家眷动手，你，你会不会怪我？“ “……” 三姑贝齿死死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眼泪已然是夺眶而出，但只片刻，她便是拼命摇头道：“哥，我，我怎的会怪你？救我姐姐之事，怕是，怕是大罗神仙也不一定能做到啊……”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伤心欲绝的三姑，李长寿的心里俨然也极为不是滋味…… 平日里，骗归骗，不过是小情趣罢了，但此时，事关这等抱憾终身的大事，李长寿又怎能无动于衷？ 或许，凭李长寿的手段，便是糊弄三姑一辈子，也未必糊弄不过去。 可！ 那还是个人吗？ 那还算是一口吐沫一个钉、带把的爷们吗？！ 转而李长寿心里便有了决断，雄浑的自信又由内而外的浮现出来，笑着揽着三姑的小腰道：“丫头，若说之前，我怎么救你姐，还没有切实的办法。但此时，我却是有九成把握了！” “啊？哥，怎的，怎的……” 三姑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却已经附在她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三姑的瞳孔止不住放大到了极限，忙是木讷的道：“哥，若，若是那般，咱们岂不是，岂不是跟鞑子有交易了……” “哼！” 李长寿不由冷笑：“人人都跟鞑子有交易，就不兴我李二也跟鞑子交易一次！丫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一切，都交给哥了！” …… 傍晚，雨势停了一会儿，但天色刚黑下来没多久，又淅淅沥沥的飘了起来，天地间一片苍茫。 加之今天一天的时间，周边除了小四她们那个牛马车队，便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过，也让的李长寿的胆子大了不少。 思虑没多久，他便是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队伍直接换装今天三姑、月姬、芍药她们才刚用枝叶编好的草帽与蓑衣，直接便是从路上走！ 选择这个最快的捷径！ 第124章 ‘肥羊\’! “她怎的会在这里？” “这才几天的时间哇，她怎的就到这里来了？” 一时间，李长寿眉头紧皱，直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 这辆熟悉的马车，正是前番李长寿来时、那冯箕番的干儿女小四的！ 李长寿当初还借着酒劲，对她上下其手过…… 自也是对这位小四很关注的…… 毕竟，美女总是让人养眼的，但凡是个男人，不免都会多看上几眼，哪怕并不想做什么…… 却不曾想，她的马车，此时竟然是出现在了这里！ 而李长寿前番可是清晰的记得，小四当初在朔州渡口边，是代表冯箕番一路向北而行，去往朔州方向的…… 可此时…… 如果说此时这马车里坐的，真的是那小四，那……很多东西，怕就真得好好说到说到了哇…… …… 饶是这牛马车队颇为规整，但这牛尾巴寨附近的路况显然也不咋地。 前番的雨季雨水不断冲刷之后，这些镶蓝旗的鞑子，显然没有及时休整这些官道，便也导致路上到处都是坑洼不平。 单纯的骑马可能还好些，可以挑着边角的好路来走。 可，这般笨重，又明显载人又载了不少财物的牛马车，就有点遭罪了。 足足近一刻钟了，她们都没有离开李长寿的视线。 这也让李长寿心中恍如有一团炙热的业火在拼命燃烧着…… 牛尾巴寨附近的路况都是这般，况乎是远离牛尾巴寨区域的路了。 照这般形势，她们就算今天一大早赶路，能行出十几二十里地，已然是顶天了！ 而且，即便此时跟丢了她们，李长寿也并不虚！ 原因并不复杂。 现在，牛尾巴寨的核心，还是在拼命攻略东北方向的鬼门关的，便也导致，西边这块，基本上没有人。 就算李长寿现在一觉睡到下午，乃至是晚上，也不愁摸不到小四她们这些家眷的踪迹！ 因为她们的队伍里，有好几头牛！ 而牛粪与马粪显然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别以为这玩意很恶心，事实是，便是到了后世，牛马粪也都是很好很干净的燃料。 “轰隆！” 或许是老天爷都要帮李长寿一把，就在小四马车这队伍即将离开李长寿视野的时候，天空中忽然有着闷雷闪过。 紧接着，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便是不要钱一般的倾泻下来。 俨然。 鬼门关方向这几天接连鏖战产生的烟火气，似是已经改变了周围这一片区域内的小气候。 这让李长寿那等兴奋根本就无法形容！ 若此事能得成，怕已经不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了，极大可能是三雕乃至是四雕哇！ 而虽然此行的主线‘救人’，可能因此要被抛弃，但李长寿却并不担心！ 说白了，姿态他已经是做出来，且做的切切实实。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宽甸这连绵数以百里的莽莽群山，没有鞑子，在这里面找人都犹如大海捞针，况乎是还有着如狼般的鞑子威胁呢？ 而韩铁头前面也跟李长寿说过，许宪辉他们要往鬼门关方向突围，俨然也是在赌，赌毛文龙会对鬼门关下手，求得这一线生机。 此时，鬼门关的动静这么大，如果许宪辉还活着，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其中异动，乃至是都已经获救了。 …… 这一觉，李长寿睡的并不踏实，却又极为踏实。 只是，出乎李长寿预料的是，晌午时分，他醒的时候，雨势依然没停，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这让的李长寿又是振奋却又是皱眉。 振奋的是，这般一来，小四她们的笨重队伍，肯定是走不远的。 皱眉的是…… 若她们没走多远，太近了，今晚若动手，怕是要生变数…… 所以说，汉人的老祖宗自古便讲究‘天人合一’、‘阴阳中和’之类。 因为这天地间无数的人或物，都没有绝对一说，都是一个在不断演变、变化的过程。 也正如李长寿后世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人生风景在游走’…… “哥，咱们，咱们怎的办……” 这时，三姑也醒了，却是有些害怕又无助的看向了李长寿。 到此时，她俨然也是极为了解李长寿，有点懂的李长寿的意图了…… “呼。” 李长寿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把三姑揽在怀里，低低喃喃的道：“三姑，若，若我想对前番那帮家眷动手，你，你会不会怪我？“ “……” 三姑贝齿死死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眼泪已然是夺眶而出，但只片刻，她便是拼命摇头道：“哥，我，我怎的会怪你？救我姐姐之事，怕是，怕是大罗神仙也不一定能做到啊……”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伤心欲绝的三姑，李长寿的心里俨然也极为不是滋味…… 平日里，骗归骗，不过是小情趣罢了，但此时，事关这等抱憾终身的大事，李长寿又怎能无动于衷？ 或许，凭李长寿的手段，便是糊弄三姑一辈子，也未必糊弄不过去。 可！ 那还是个人吗？ 那还算是一口吐沫一个钉、带把的爷们吗？！ 转而李长寿心里便有了决断，雄浑的自信又由内而外的浮现出来，笑着揽着三姑的小腰道：“丫头，若说之前，我怎么救你姐，还没有切实的办法。但此时，我却是有九成把握了！” “啊？哥，怎的，怎的……” 三姑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却已经附在她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三姑的瞳孔止不住放大到了极限，忙是木讷的道：“哥，若，若是那般，咱们岂不是，岂不是跟鞑子有交易了……” “哼！” 李长寿不由冷笑：“人人都跟鞑子有交易，就不兴我李二也跟鞑子交易一次！丫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一切，都交给哥了！” …… 傍晚，雨势停了一会儿，但天色刚黑下来没多久，又淅淅沥沥的飘了起来，天地间一片苍茫。 加之今天一天的时间，周边除了小四她们那个牛马车队，便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过，也让的李长寿的胆子大了不少。 思虑没多久，他便是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队伍直接换装今天三姑、月姬、芍药她们才刚用枝叶编好的草帽与蓑衣，直接便是从路上走！ 选择这个最快的捷径！ 第125章 锁定目标! 幽深的雨夜，万籁俱寂，能见度很低。 却也正因为如此，李长寿他们虽步履蹒跚又踉跄，早已经到处湿透，满身泥浆，安全程度却是大大提高。 与之被鞑子发现相比，这点小磕绊，显然根本就不叫事！ 若放在寻常，李长寿就算敢夜间赶路，却也绝不敢在夜间搞这种大动作，还要战斗的。 须知，这个时代，由于科技树与物质水平的原因，很多很多的人，都有着‘夜盲症’。 不说其他人，便说韩铁头。 这厮，别看长的五大三粗、手段也绝不弱，可一到了晚上，这厮就是个弟弟的…… 这些天的夜行，他不说是瞎子却也差不多了，全靠小兄弟们的提携。 而小兄弟们本身条件其实也不好，却不妨，李长寿在蛤蟆村的鱼馆开起来之后，每天他们都能吃到鱼肉喝到鱼汤，还有一些虾蟹，包括李长寿刻意购买的各种动物下水（内脏），他们俨然已经改善了许多。 说的再直白点。 那些眼睛不好使的人，早就被李长寿留在了东江大营，他们也到不了这边来。 而经过这段时间穿山越岭的不断夜行，这些小兄弟们的状态，俨然也是达到了一个峰值状态。 更别提，还有李长寿这个眼睛几如开了挂的存在了。 很快，正如李长寿前番的预测一样，他们凭借着路上遗留下来的新鲜牛马粪，并不费力便是精确的确定了小四她们的路线。 不过，有点让李长寿感觉到不妙的是…… 这边的几个山间路口，明显有不少新鲜的马粪，显然白天来往之人不少。 而李长寿却又没有这边的详细地图信息，不知道这边鞑子的排布情况…… 若小四她们，此时已经进入到了某个鞑子寨子，或是据点，那，李长寿就要吐血了。 一路又小心翼翼的追踪了近半个时辰，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路上并没有鞑子的据点遗留。 这也证明了他前面的推断并没有错，鞑子此时的核心，还是在鬼门关一线。 而随着冷静下来，李长寿也明了了一个更深刻的东西。 倘若鬼门关那边真的安全了，这鞑子头子，又怎需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俨然。 他也有点不看好鬼门关那边的战事，或者说，有着什么更深的秘密！ 比如，这几辆牛马车中，有着他压箱底的‘老婆本’…… 想着，李长寿也有些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老天爷要你发财，你想不接着都不行那…… 但李长寿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只‘大肥羊’虽然肥美，极为的肥美，无比诱人，但是，她们却是有着小三十号护卫！ 怕多半都是好手！ 这一来，即便是偷袭，李长寿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那！ …… 亥时中出头，晚上十点十五分左右。 李长寿一行人，淋了大半晚的雨，一个个都如同落汤鸡一般，极为狼狈，却是终于锁定了小四她们队伍的目标。 不得不说，鞑子的战斗意识是真的顶！ 他们此时并未在官道上扎营，而是在一座小山下的小土坡上，营地布置的也很是规整。 牛马车躲在官道边上停着，有几个鞑子正在雨棚子里值守，而不远处的小土坡上，也是防守森严。 至少，从官道这个角度直摸过去，想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哥，这些鞑子，好规整的手段哇，咱们该咋办……” 便是墩子都由刚开始的兴奋，转变成了肃穆。 肥肉虽就在眼前，却不曾想，却是防备森严，谁吃下谁，还真说不好的…… 李长寿看着周围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脑海也是飞速的旋转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刮台风的关系，今晚这场雨，怕是得下起来没完了。 尤其是这等细雨，李长寿已经有了不少经验，到寅时，乃至是天亮能停就不错了。 这也就意味着，李长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都急个球子的！先绕到这边的树林里，大家都吃点东西，好好养一样，不着急这一时！” 李长寿思虑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忙是招呼众人。 众人自不敢违背李长寿的命令，纷纷照做。 很快，他们刚才留下的痕迹，便是被雨水冲刷的七七八八，彷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树林里，李长寿吃饱喝足，差不多也来到了子时。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李长寿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压他们一波。 这倒不是李长寿不想赶快把小四她们这些大肥肉吃进嘴中，而是实力不允许啊…… 这个点，看着那些鞑子都已经睡下了，实则，远没有睡的那么熟。 后世，有科学研究表明，人晚上睡的最熟、最深入睡眠的这个时间段，大概在凌晨一点到四点左右。 有的人可能还要往后推，凌晨三点到五点甚至六点之类。 若一个不留神，没有处理好，把这帮鞑子搞醒了—— 就凭双方的力量比，谁吃谁还真不一定呢。 更别提，若是想搞土坡上的鞑子营地核心，必须先要把官道边这四五个鞑子看守给解决了！ 这俨然是个难度极高的任务！ 且。 只许成功，而决不许失败的！ 挨个环顾周围都已经安静下来的众人，李长寿心中也逐渐有了答案。 若想把这事情做好，还是得靠他李二自己啊！ 韩铁头身手好归好，也正值壮年，但他就是个‘莽子’，且眼睛晚上不好使，根本做不了这等细活。 墩子他们其他人就更不消说了。 若是就官道边这几个雨棚子下的四五个鞑子，一拥而上他们都不一定能搞定，更别提还有上面的核心营地了。 不过，他们虽然不能打主力，帮帮忙、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再次仔细筹谋一番，李长寿直接叫过墩子、三姑、胡忠军等人，低低密谋了起来。 …… 一切筹谋、准备就绪，时间差不多了也来到了丑时一刻，凌晨一点半左右。 李长寿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匕首，随之对身边众人一摆手，便是一马当先，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一般，率先迈入到了这幽深的雨夜中！ 第126章 动手! 官道边，三个简陋的雨棚子看似分散、却是又紧凑的‘品’字型肃立着。 十几头牛马都已经被从马车上解下来，拴在了路边的树上，六辆牛马车则是被这三个雨棚子看护在正中。 此时，靠近山体、位于东面的两个雨棚子里，四个鞑子都已经睡着，且睡的深沉，时而便传出各种音调的呼噜声。 但官道边，这个篝火烧的正旺的雨棚子下，却还是有着两个鞑子值守。 他们明显都正值壮年，身材即便不甚雄壮却也是极为彪悍，特别是那种杀气，隔的老远都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野兽怕都不敢靠近。 其中一个瘦些的鞑子，正在拿匕首在篝火上烤着什么肉吃，明显没有什么困意。 而另一个壮一些的鞑子，看似懒洋洋就要睡着，却明显摄于这烤肉的痩鞑子在，不敢真偷懒。 窥一斑可见全豹！ 俨然这个时候的鞑子，规矩还是很森严的！ ‘这些骚鞑子，还真他娘的不好搞哇……’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李长寿心中也止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若是只有一个鞑子值守，对李长寿而言，显然没有太大的难度。 但是…… 两个！ 而且，还要不惊动周边人的情况下、同时解决掉这两个鞑子，难度可想而知？ 便是三姑的小弓箭都不好使了…… 这也是李长寿不等到寅时再动手，而是现在便过来的最直接原因！ 他必须给自己留下更多的空间，增加‘容错率’！ 看着旁边三姑的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明显是在问‘该怎么办’，李长寿心中也有些无奈，只能用力捏了捏三姑的小手，示意她先耐住性子，继续等机会！ 三姑此时的心态虽然有点炸裂，犹如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些鞑子，可李长寿不发命令，她也只能是拼命忍着。 好在，此时能处在李长寿身边，嗅着李长寿身上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大手上最熟悉的温暖，三姑也逐渐安静下来，等就等吧。 其他人也差不多模样，都在拼命的压制着自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鞑子那边依然是没有机会，反而是在雨棚子里说起了荤段子，评论起这些女眷，哪个更有滋味…… 这让李长寿众人简直目呲欲裂，却又没啥办法的…… 不过。 这等压抑之中，李长寿却也并非没有收获。 首当其冲的，便是对他这些时日努力的肯定了。 身边这些小兄弟，俨然都已经有点合格士兵的模样了，哪怕在这等幽冷的风雨中，依然是保持着严明的纪律性。 而再者，则是透过这两个骚鞑子的对话，李长寿隐隐有些捕捉到了这些女眷的身份！ 并不是此时镶蓝旗的大主子阿代的，而是那个很有实力的牛录章京班布的…… 这让李长寿俨然有点止不住的小失望。 虽说班布在这片山林间，俨然也是一号大人物了，实力强劲且根基深厚，但，跟甲喇章京、且最近又被阿敏晋升过、前途明显无量的阿代比起来，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老七，你盯着点，我去撒泡尿，这他娘的鬼天气哇……” “嘿，老哈，你个不中用的，不是去自己乱攮吧？” “狗杂种，老子还没你那么不中用……” “嘿嘿……” 正当李长寿胡七八糟的想着，不远处的雨棚子下，机会陡然出现了。 两个鞑子戏谑几句，其中那个壮鞑子，便是起身来，直接朝不远处的黑暗里走过去。 而雨棚子里的瘦鞑子啐了一口，便不屑的冷笑一声，又继续烤起了他的肉。 显然。 他已经知道，那壮鞑子去干甚了。 李长寿等人早已经紧绷起来，身边数双眼睛，都是急急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但此时尴尬的是…… 那壮鞑子，并不是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而是去了对面的反方向。 这一来，小队伍这些人想全部过去，俨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李长寿转而便是有了决断，口型对众人低语几句，转而便是对他们一摆手，灵巧的狸猫一般，直接便是闪身入雨夜中。 留下的众人就算着急，却也只能是服从命令了。 淅淅沥沥的雨丝，伴随着风吹打着周边无数树叶的‘沙沙’之间，李长寿已经是灵巧的来到了官道对面。 完全不顾地上的淤泥，犹如后世高强度锻炼腹肌的‘鳄鱼爬’一样，悄然绕过了痩鞑子的雨棚子，朝着壮鞑子那边的黑暗里摸过去。 也幸得是苍天庇佑。 此时的壮鞑子，显然并不是真的撒尿，而是正在研究‘高射火炮’，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淫.语不断。 否则，若只是撒尿，李长寿过来的这个功夫，他怕都已经回去了。 “嘿，小婊.子，真以为咱们主子把你当个玩意了？等着吧，早晚让主子把你赏给爷我，嘿嘿，居然敢瞧不起你爷……” 壮鞑子此时明显到了兴头上，手速飞快，似是在抱怨家眷队伍里的哪个女眷。 但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身后几步外，一个几如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矫健身影，已经就位了！ 唰！ 一声与风声几如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细微声响中，李长寿已经豹子般跃起，一把便是死死的勒住了这壮鞑子的脖颈，同时，膝盖狠顶他的后心！ “唔……” 这壮鞑子至少得一百六七十斤，力量还是很足的。 即便被李长寿从背后偷袭，且先手制住了要害，依然抵不住他的拼命挣扎，他挣扎着不仅想喊出声，更想亲手弄死李长寿。 这也让的李长寿一时压力陡增！ 他其实已经很高看这壮鞑子了，却不曾想，这壮鞑子的蛮劲，还是远出乎他的预料！ 李长寿估摸着，即便是他变异的神异之后，力量也就和这壮鞑子差不多，即便强一点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也让李长寿暗恨，平日里，对力量的操练还是不够哇。 为何这些鞑子这么凶猛，汉人几乎很难是对手？ 他们都是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练出来的哇，不论是跟人还是跟野兽！ 眼见一击勒不死他，此时又下着雨，有血腥味怕也不是太过敏感的，李长寿果决的用膝盖顶了一下这壮鞑子的后心，让他吃痛身形不稳。 下一瞬，匕首已经是锋锐的抹过了他的脖颈…… 慢慢的扶着这壮鞑子，让他缓缓倒在了地上，李长寿如伏地的鹰隼般，急急盯着不远处那痩鞑子的动作。 究竟隔着十七八步的距离，又有风声，那痩鞑子一直没往这边看，还在慢条斯理的烤着他的肉。 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手忙是在泥土里抓了几下，去除血腥味，再次狸猫一般朝着那痩鞑子摸过去。 第127章 斩尽杀绝! “唔……” “嗤！” 已经解决了壮鞑子这个心腹大患，痩鞑子这边虽然也警惕，但其他四个鞑子，明显睡的都跟死猪一样，李长寿的动作俨然也潇洒了不少。 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摸到这痩鞑子身边后，饶是这痩鞑子反应很快，可李长寿的动作更快！ 眨眼间，锋锐的匕首已经是捅进了他的喉咙！ 小心扶着痩鞑子徐徐倒地，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这种特种作战，俨然有了更深的认知。 像是这般状态，明军的制式佩刀，根本就不好用的，跟烧火棍也差不了多少。 这让李长寿不由便想起了后世我军的三棱.军.刺，无怪乎后世军迷们对其这般推崇了。 就以捅刺这个动作造成的杀伤力来看，三棱绝对是王者级别。 另外，包括火器方面，也确实是该尽快推入到轨道中了哇。 来不及思虑许多，处理好了痩鞑子的尸体，李长寿狸猫般便是来到了睡熟的四个鞑子这边。 解决这四头‘死猪’，俨然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有着前面解决了壮鞑子和痩鞑子的经验，也是熟能生巧，李长寿如法炮制，两三分钟时间，四个明显彪悍的鞑子，便都成了最好的鞑子——死鞑子…… 做完这一切，一路手刃了六个彪悍的鞑子，李长寿周身的那等杀意也恍如是沸腾起来，遮都有点遮不住了。 好在他的头脑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强迫自己稳下来，小心查看土坡上的局面。 因为雨势夹杂着风声，包括周围树叶不断‘沙沙’声干扰的缘故，土坡上的鞑子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而这个时间段，便是这些换班的鞑子，也都有些止不住的疲惫了。 就在距离李长寿最近位置的那个鞑子岗哨中，值守的鞑子明显在打着瞌睡，懒洋洋的没精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帐篷里时便撸多了…… 但这也给了李长寿绝佳的机会！ 对着一直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三姑她们做了个‘按计划执行、朝这边包过来’的手势，李长寿再次‘鳄鱼爬’，匍匐着朝着土坡上摸过去。 也无怪乎老人说，‘见血’是个很可怕的事情了。 动物一旦见了血，便是猫狗这等温顺的，很容易也会发生异变，况乎是人呢？ 李长寿此时只感觉，他胸腹中的血液都是在燃烧一般，根本就不觉得丝毫的冷！ 而且，耳、目的那等能力，也是达到了最大化。 心里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就是一个，杀光这些骚鞑子！ 此时，已经解决了下面岗哨的问题，三姑、墩子他们又都已经包过来，就算是正面碰撞李长寿也不是太虚了，也使得李长寿的行动更加飘逸与果决。 如法炮制间，这边值守的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李长寿狠狠的抹了脖子。 旋即便又朝着对面二三十步的那个岗哨摸过去。 或许是汉人的列祖列宗都在庇佑着李长寿，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主要也是鞑子在这边放纵了，是单值守，顷刻便是被李长寿解决掉。 而这时，三姑、墩子他们已经摸上来，纷纷缩在火光边缘的黑暗里，急急看着李长寿。 李长寿想了想，示意他们盯着就行，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却是闪身便进了旁边一个呼噜连天的帐篷里。 而眨眼，这个帐篷里便是被猩红的血色所弥漫…… 等李长寿出来时，饶是他已经处理过一些，可那等恐怖的血腥模样，还是让众人胆战心惊！ 李长寿此时却是无比的畅快！ 真的是两世了、都没有像是此时这么畅快过！ 这可能短短都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内，他已经亲手宰了十几个鞑子了！ 那等利刃刺破骨骼与血肉、直接要了敌人性命的畅快感，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后世什么蹦极跳伞的，简直就是弟弟中的弟弟…… “草他娘的，这鬼天气，我#%……” 然而正当李长寿刚要对旁边的一个鞑子帐篷动手，突然发生了变故。 只见—— 一个鞑子骂骂咧咧、睡意朦胧的走出来，似是要撒尿的，几如就跟李长寿撞了个对面。 然而这骚鞑子还没反应过来，李长寿已经豹子般跃起，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旋即，‘噗嗤’一声，直接送他去了极乐世界。 不远处，三姑众人看着李长寿这般果决，这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着这个小惊吓，李长寿也不再墨迹，转而便是进了这个帐篷里…… …… 不多时之后，这偌大的鞑子营地，即便有着雨势的不断冲刷与遮掩，却是已经根本遮不住了，那等惺涩的血气冲霄。 而此时，李长寿却也是完全轻松了下来，就这样淡然的站在风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他周身满是新鲜的血色。 没错。 李长寿此时已经全部解决掉了所有的鞑子！ 皆是一人亲手为之！ 他还特意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个！ 就在这顷刻之间，二十八个壮年鞑子，皆已经被李长寿送去了他们长生天治下的极乐世界…… 不过，虽然三姑、墩子他们看自己简直热血沸腾，就恨不得顶礼膜拜了，李长寿却是很明白。 这等事情，是很难复制的。 说白了。 他李长寿今晚能做到如此，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运气好罢了。 若是没有今晚这场雨，或者说，有哪个鞑子再警惕点，怕少不了一场恶战！ 但。 这却也能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李长寿的那等敏锐与掌控力！ “差不多了，把那些女人都整出来吧！别忘了警告她们，谁他娘的要敢咋咋呼呼，当即便送她们上路！” 李长寿抬头看了眼雨雾朦胧的天空，任由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他的脸孔，淡然的对周围道。 他前面已经勘察过每一顶帐篷，已经是足够确保，绝不会再有漏网之鱼了，剩下收尾的工作，自然便不用在亲力亲为了。 三姑、墩子他们早就等不及了，登时便是迅速行动起来，直接开始了清缴！ 转而。 血腥弥漫的营地中，便是传来了一阵莺莺燕燕的惊悚声，却很快又恢复与平静。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十几个年轻且大都貌美的女人，便都是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 但待看清了局面，李长寿却有些止不住的皱眉。 情况似是不太对呢…… 这虽是班布的家眷，却明显不是‘真?家眷’，而更像是小妾小老婆之类的…… 这…… “是，是你？你，你，你怎会在这里？！” 然而李长寿还没来得及多想，其中一个颇为熟悉的窈窕身形，美眸便是止不住的猛然放大，惊呼出声。 不是冯箕番的干女儿小四，又是哪个？ 第128章 扎了个空心! “哥，这，这他娘的，这他娘的不对啊……” 土坡下，墩子一次次再次掀开这些牛马车，查看里面的箱子，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旁边，李长寿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饶是看清了小四等女眷之后，李长寿心中就有了一部分预料，却又怎想到，班布这狗杂种，居然这么狡猾，更这么狠的…… 这些牛马车里，的确是装了数口大木箱子，但是……这些大木箱子里，竟然全都他娘的装的是石头！ 上面仅盖了一些绸缎而已！ 不过，转而李长寿也稍稍冷静下来。 班布这等老油条，已经混了多少年哇，镶蓝旗治下少说也得百八十个牛录章京，却又有谁，能跟他这般潇洒又肆意的？ 即便是敌人，李长寿此时却也必须要更公正的看待这件事，班布这狗杂种，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好在，今晚虽是扎了个空心，却也并非是没有收获的，至少，这二十八级鞑子首级，便足够李长寿安身立命，且是长久安身立命了！ “愿赌服输，这一次，咱们认栽便是！行了，别委屈了，多大的事儿！咱们可还有这么多首级呢，足够你小子升到把总了。” 李长寿用力将墩子揽在怀中，头撞了下他的头，旋即便果决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班布，我艹你十八辈祖宗哇……” 墩子还有些不甘心，忍不住狠狠啐骂，但看李长寿已经开始收拾离开，也不敢再怠慢，忙是急急跟上。 …… 不出李长寿所料，淅淅沥沥的雨势，一直到次日早上，天色完全大亮了，这才是开始停歇下来。 但似乎真的是受到了台风之类的蝴蝶效应影响，今天的天还是很阴，雨势明显还要持续。 这让的李长寿一行人都有些狼狈，却是让李长寿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这天继续下雨，狼狈根本就不叫事儿，却是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他们的安全。 毕竟，此时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处在鞑子的控制区，以毛文龙、陈继盛等人的性子，好处没有捞够之前，怎的可能把主力开进来？ 李长寿他们还带着二十八级沾满了鲜血的鞑子首级，此时又没有生石灰来处理，这等血腥味，在这山林间，简直就是原罪。 而这天若再持续下雨，多了不说，至少能给李长寿一天甚至两天的缓冲时间。 这绝对堪比千金贵重！ 此时，李长寿等人又回到了牛尾巴寨西南方向，却并没有到之前落脚的那座山上，而是在官道深处的一座不起眼的大山山腰中落脚。 毕竟时间精力都不够了…… 到此时，李长寿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便是现在携带着班布真财宝的队伍就出现在眼皮子底下，李长寿也不会再贸然。 摸鱼是一回事。 硬.撸俨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莫说李长寿此时吃不下班布这等狡诈之辈的肥肉了，便是真能吃得下，就李长寿现在这点小力量，又怎么带走？ 便是能带走，怕也八成都要‘为他人做嫁衣裳’那！ 期盼的阳光并没有出来，山林间带着湿意的小风阵阵，还是很冷的，却也让李长寿格外清明。 蛇吞象之事，并非是不能为，但却一定要更为审时度势，更为正确的评估自己。 否则，就算能逞的一时血勇，却终究是很难走远的。 李长寿有些失落的闭上了眼睛，但转而再睁开的时候，几如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那种灵性。 大局至此，他李二俨然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多了不说，至少，他李二能把握住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全都拼命去把握住了。 有着这二十八颗鲜活的鞑子首级在手，不论是进是退，他李长寿都是有了更充裕的余地。 而且，有着小四在手，李长寿俨然也能好好盘算盘算，董千总那条老狗的骚腥了！ “哥，那，那小四姑娘，想要见你……” 正当李长寿刚想吃点东西，赶紧偷空好好补个觉，三姑却是快步过来，有些小别扭的对李长寿低语。 到此时，李长寿早已经对三姑极为了解，只看她的小模样，又岂能不知道，必定是小四对她说了什么，她对小四已经对了恻隐之心…… 但这东西，李长寿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去怎么提点三姑，不由笑道：“行，便让她过来吧。丫头，你也早点睡会，咱们可能下午便要赶路。” “嗯……” 三姑点了点头，纠结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对李长寿道：“哥，你，你也别太上火，救我姐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有，小四姑娘她，她也挺不容易的……” 李长寿前番的计划，是想着能抓到班布的家眷，然后利用班布的家眷跟班布接接线，争取能把三姑的姐姐秦二姑换回来。 可此时，不过只是班布的几只‘金丝雀’而已，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当即笑道：“行了，我知道了，赶紧歇息，都有黑眼圈了。” “啊？” “真的么？” 三姑天不怕地不怕，可李长寿这句话，却着实把她吓坏了，根本来不及思虑其他，急急便是过去找月姬和芍药休息。 而随着她的背影离去，小四也是亦步亦趋的朝着李长寿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 她美眸再看向李长寿，目光中简直充满了包罗万象的复杂感。 有愤恨，有疑惑，又不解，却又有着诸多的不可说的惊恐…… 不过，或许是前番与李长寿有过某种亲密接触的关系，让的小四还是强撑起了底气，不想在李长寿这个‘臭泥腿子’面前露了怯，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充满着冷冽的啐道：“你，你怎的会在这里？” “呵。” 李长寿不由冷笑：“兴的你过来陪这些骚鞑子睡觉，就不兴的我李二，过来宰几个骚鞑子解气？怎的，这里面哪个是你的相好？我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便吃点亏，给你个面子，让你把他埋了，如何？” “你……” 小四即便知道李长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却又怎能想到，李长寿居然会这般侮辱她…… 即便明知道此时是在李长寿的治下，她的生死，不过只在李长寿的一念之间。 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却是让她完全忘记了眼前的环境，转而便是小母猫般猛然上前，一把便是狠狠的掐住了李长寿的脖子：“李二，你这个王八蛋，卑鄙的阴险小人，我要杀了你！！！” 第129章 小四的消息 小四不过是个娇嫩的金丝雀儿，又怎可能是李长寿的对手？ 转瞬便是被李长寿压在了身下。 李长寿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或者说没人敢看这边，不由居高临下的冷笑道：“兴的你自己做下了这等骚腥事，却还不兴的别人说了？这天下，是你家开的？你既然这么能，咋不去跟鞑子能呢？就会窝里横，跟我们耍威风吗？” “我没有，我没有！！！” 小四骄傲的自尊心几如要被李长寿活生生踩碎了，眼泪已经不要钱的疯狂往外翻涌。 她美眸死死的瞪着李长寿，还想说些什么，却明显被怒火攻心，身体有点遭不住了，眼见着就要翻白眼。 ‘我艹！’ 李长寿心底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他之所以这般刺激小四，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谁曾想，这个娇嫩的小娘皮，脾气不小，本事却是寥寥，这般便是扛不住了。 当即便也不再压着她，闪身到一旁。 却也并未去救助小四，而是任她自生自灭一般。 “呜，呜呜呜……” 小四见李长寿这般冷漠，那种痛苦不由再次被放大，简直撕心裂肺一般，却是哭不出大声来，只能呜咽着。 好一会儿，待她缓过来，却见李长寿靠在一颗大树下，都快要睡着了，也来不及理会其他，忙是又急急凑到李长寿身边，急急低低的道：“李二，不是，李爷……你，你不想知道，我，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你在这里跟不在这里，跟我有个鸟毛的关系？你又不是我媳妇不是？” “再说了，四姐你可是高手，不会真以为，我摸过你几把，咱俩就有啥关系了吧？闪开，别烦我睡觉，困着呢。” 李长寿此时俨然没有睡着，见小四这般，当即赶苍蝇一般便要赶人走。 “……” 小四雪白的贝齿死死的咬着娇嫩的红唇，要见血了，美眸中的晶莹更是止不住的翻滚着。 这等委屈，几如是比杀了她还要更甚啊…… 奈何，她此时还不能死，绝不能死！ 她若死了，她那可怜的弟弟，又该怎么办呢？ 依照冯箕番的狠辣，到时他怕是小猫小狗的都不如哇…… “李爷，那，那你想不想知道，冯箕番和董千总之间，到底在做什么营生？想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想怎的除掉你？” 小四接连调整了好片刻，这才是缓了下来，虽然眼泪依然还在眼眶里打着转，但目光却已经坚定了不少。 已经没脸了，还去争什么脸呢？ 但是事情却不能不解决！ 她可以任由李长寿作践，却不能坏了整个局面，让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一切，全都崩盘那…… 看着小四陡然坚定了不少的模样，李长寿却依然止不住冷笑，烦躁的打苍蝇般摆手道：“老子啥都不想知道，就想睡觉，别烦我！ok？” “你，你……” 饶是小四已经稳住了不少，一时间却止不住要再次炸裂，那等纠结着的委屈，俨然要化成实质，直接把李长寿撕成碎片。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来到了李长寿近前，几乎是贴着李长寿的耳边狠狠啐道：“李二，我，我知道我前面得罪了你，可，可你也不能跟女人一般小心思吧？这般大事，难道你不想解决？难道，你以为，董千总那条老狗，会放过你吗？” 李长寿依然故作不耐烦的道：“那是老子的事儿，该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少烦我！” “你……” 小四已经要炸了，简直恨不得把李长寿生吞活剥了。 可她更明白，以李长寿这等油盐不进，一旦她失去了此时的机会，再想跟李长寿说话，怕就难了哇。 那，一切转而就要崩盘了啊…… 想着，小四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而却又更猛烈的睁开，美眸死死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道：“李爷，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高看了自己，看轻了你，都是我的错，我，我给你赔不是了行不……” “嗯？” 李长寿这才慢条斯理的睁开了眼睛，真正打眼来看小四一般，嘴上却是依然轻蔑道：“今儿个真有意思，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啊。” 小四此时几如对李长寿的冷嘲热讽免疫了，带着好闻的香气，凑到李长寿身边低低道：“李爷，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帮你找到那班布的一部分财宝，帮你做掉那董千总，你，只需要帮着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何？”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皱起来，陡然锋锐的看向小四。 他知道小四有秘密，却是不曾想，小四竟会知道这么多的秘密，竟然还知道班布的财宝？ 但两张嘴皮子显然不值钱，李长寿想了想道：“四姐，我凭啥信你？你也知道，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李二凭啥拿着我和我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陪你去赌？” 虽然李长寿的态度还是很伤人，但与之前相比，无疑是进步了很多，至少，有谈的意思了。 这让小四面上依然故作委屈，心中却是大喜，当即便是贴在李长寿身边，低低道：“好。李爷，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着，便是低低对李长寿叙说起来。 李长寿本来还很慵懒，极为随意，可听着听着，腰板不自禁便是紧绷了起来，脸上早已经是杀意涌动。 冷冽的盯着小四的美眸道：“那帮杂种，他们上次坑杀的那些汉子，现在在哪儿？” 小四俨然感觉到了李长寿周身恐怖的杀意，后心都止不住发寒，自不敢怠慢，忙低低道： “应该在野人沟一线。我前番听冯箕番喝多了说起过，那野人沟附近，有一处前东夏的王陵。东夏李爷您知道么？他们也是女真人，算起来，也是现在女真人的祖宗了。” 看李长寿下意识点头，小四也找到了不少自信，忙又低低解释道：“李爷，这东夏王陵的传说虽然已经很久了，但是真正被人找到端倪，也就是这最近不久的事。最近这一系列纷争，怕多半都是因为这王陵而起。此次我过来被送给班布，虽然还没来得及见到班布的人，却是无意间听他的身边人说起过，班布已经找到了破解这个东夏王陵的办法。” 说着，她的美眸竟自看向李长寿的眼睛：“李爷，所以，我推断，班布即便不会把所有财宝都藏在这东夏王陵中，却至少会藏上一部分！” 第130章 错综复杂! 傍晚时分，细雨继续朦胧，叠伏的群山之间，弥漫着一层仙气般的氤氲，煞是灵韵。 然而时代的限制究竟摆在这里，这般天气若想行路、转移，俨然是个极为艰难的任务。 这也使得牛尾巴寨西南这片本就零星的区域，基本没有什么人烟，也让的轻装上阵的李长寿他们的行程快了不少。 披着简易的蓑衣，一路穿行在这叠伏的群山之间，李长寿的心绪，到此时还久久不能平息。 他前面时便知道，这所谓‘宽甸财宝案’，并不简单。 但今天，真正听小四说起了她知道的那一部分东西，还是让李长寿直有炸裂一般的感觉。 乃至…… 便是李长寿的父亲李福泰，大哥李静安，包括墩子的父亲，兄长，都是因为此事而死！ 更可怕的是…… 他们，极有可能死在了那东夏王陵里面的…… “呼。” 想着，任由雨水冲刷过自己脸颊之间，李长寿不由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不断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冯箕番安排小四过来陪班布，是走北线过来的，而去陪班布的用意，名义上是为了跟班布加深关系，方便以后做生意。 可，实际目的却是，冯箕番这老狗，也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乃至是吃独食！ 别看野人沟一线是鞑子的控制区，但冯箕番作为商人，已经在这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路子野了去了。 便是做掉了班布，做掉了大明的一些参与者，真让他得逞了，都未必没有可能。 便是董千总，真算起来，也不过只是冯箕番的一颗饵！ 当然。 小四毕竟只是金丝雀儿，饶是也算聪慧，却究竟不能得冯箕番背后的真正核心，并不清楚冯箕番真正的底子。 而李长寿依照此时暴露出来的这些线索来推算： 冯箕番这条老狗，或者说他的背后之人，即便与毛文龙没有直接牵扯，却也必定与东江的高层有着牵扯！ 换言之，这是个隐伏在水面下的巨大利益共同体哇！ 再说班布这边。 身为老油条的他，俨然也不可能不清楚当下的局面，就算他一时奈何不了冯箕番这帮在大明的人，却绝对不会没有留手！ 只看班布送走小四便能窥得一二了。 小四纵然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却也绝对是相当顶尖的尤物了。 然而。 班布别说碰了，直接便是当成姑奶奶一般，给供起来，敬而远之！ 所谓‘细思极恐’。 李长寿现在思虑，恐怕，班布都巴不得自己劫走小四，把这摊子烂泥汤子，搅得更浑更乱那…… 这简直就是个没有底的天坑…… 至于董千总那边，看似是掌控住了不少局面，实则，不过是个被推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已。 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堵枪眼、祭天的。 “艹他娘的哇……”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奈。 即便他是穿越者，拥有着远超越这个世界的阅历与科技树，包括神异的变异后的身体。 可，真跟古人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手段…… 李长寿也只能是认清现实，他完全是个弟弟中的弟弟…… 不过，饶是事情纷杂，水深火热，李长寿此时却也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那便是——敌明我暗！ 不论是东江高层，班布或是阿代这些鞑子，亦或是董千总、冯箕番这些排头兵，起码至此时，都不知道，他李二也被参与到这其中了…… 更别提，李长寿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形优势！ 他未来的小娇妻三姑，可是那东夏王陵守灵人的后裔！ 倘若这一切真的都是围绕这东夏王陵展开…… 谁是主场，谁是客场，那还真不一定呢！ …… 眨眼，两天时间已经过去。 这两天里，李长寿他们依然是昼伏夜出，已然悄悄逼临了野人沟一线。 但此时正面战场的局面却不太好。 虽然李长寿此时也没有准确消息，没有与东江的同僚交流过，但是只观周围鞑子兵力的变化，便是能知晓大半了。 鞑子增兵了！ 且，极大可能，他们已经在‘鬼门关’战事上抢回了主动权。 这并不难理解。 别看东江主力尽出，可毛文龙那等性子，俨然是敏锐型，怎可能看到把鞑子主力都勾出来了，还去硬顶？ 有变化绝对是再正常不过了！ 却是可怜了李长寿他们这些冲杀在一线的大头兵…… 不过，看似大局似是趋向于糜烂，对李长寿而言，无疑却是个好消息。 说白了。 李长寿此时已经颇为了解鞑子的模式了，他们究竟人少，控制一片区域，更多的还是控制核心路口，设置据点之类。 与他们打交道，俨然比跟无孔不入的东江穷兄弟们打交道，舒服多了。 至少，鞑子一过来，便知道是敌人来了！ 这天晚上，李长寿他们又回到了当初李长寿猎杀人熊的那个山洞里，终于得以好好喘口气了。 这两天的高强度，便是李长寿都有点吃不消了，更况乎是他人？ “爷，喝点水吧，我刚尝了，已经不太热了……” 正当李长寿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恢复精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着熟悉的香风，端着一碗水，温柔的出现在了李长寿身边。 不是小四又是哪个？ 不得不说，小四这女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换做后世而言，应该是各种‘婊’之中的战斗机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早已经跟三姑、月姬、芍药她们打成一片，乃至是姐妹相称。 李长寿前面本来想阻止的，毕竟，他也有点怕三姑与这种女人牵扯太深。 但小四此时究竟是个核心人物，李长寿也想看看，她会不会露出更深层次的东西来。 便一直忍到了现在。 此时，看着温柔如水的小四，李长寿一笑：“谢了四姐。你也累了一天了，便也去歇着吧。” 说着，李长寿接过碗喝了口水，似是又要闭目养神。 小四雪白的贝齿登时又用力的咬了咬红唇，显得有些委屈，却并未离开，就这般愣愣的看着李长寿。 “怎的了？还有什么事么？” 李长寿搁下碗，忙是问了句。 小四美眸中登时委屈的眼泪又在打着转，凄凄惨惨的道：“李爷，你，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现在，便是碰我一下都觉得恶心？” “这个……” 李长寿楞了一下，忙笑道：“四姐，你这话便过了，你这样的大美人，哪个男人不喜欢？没瞧见这帮小子们么，一看到你，眼睛都放光么？呵呵，别多想，去歇着吧。” “还说不看不起我！” 小四惨然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值守的胡忠军麾下的一个小兄弟却是急急冲进来禀报：“爷，有人过来了，至少七八个，看模样，似是咱们东江的人！” 第131章 机会! “艹他娘的，这鬼天气，是要热死个人吗？大哥，这天都要黑了，咱们不呆在窝子里歇着，到山顶这鬼地方来干甚哇……” “是啊，刘头。鞑子现在可不安生，万一碰到鞑子，咱们怕就麻烦了哟……” “哼！你们懂个屁，跟着老子就行了，到时候，保管你们有酒有肉有银子，回去之后，骚娘们不是随便玩？” “这……” 低低的说话间，七八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李长寿等人的视野里。 他们都穿着明军的制式鸳鸯战袄，但天气热的关系，都比较随意，露出诸多彪悍的肌肉，装备也都比较精良，一看便是精锐。 为首的那个被称作是‘刘头’的人，是个把总官，身材很雄壮，满是大胡渣子的脸上也满是阴翳的桀骜，一看便不是好相与之人。 看着他们一步步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李长寿的手心里也止不住攥出汗水来。 观这几个明军的规模，李长寿他们一拥而上，都不定有什么胜算的。 更可怕的是，一旦动起手来，必定会发出声音，保不定就会因此暴露位置…… 这才是灭顶之灾！ ‘狗东西，他们到这里来干甚？难道，也发现了这个山洞，想来过夜？可，也不对啊。这山洞口前面都被埋住了，草都长出来，自己等人是挖洞才进来，他们怎的能知道？’ 李长寿一边想着，一边压抑着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这般状态，即便等下真要爆发冲突，李长寿他们也可以退回到山洞里，据险力守。 毕竟，此时虽然晴天了，颇为闷热，但白天却是下了不少雨的，周围就没有干索的柴火，他们想放火熏都是不能。 “嘿！” “就是这里了！” 就在李长寿几如窒息般的暴虐之中，都要忍不住抢先手了，这领头的刘头，却是一步跨过了李长寿的头顶上，直接攀到了山洞上面的岩石上。 他其他的小弟登时也兴奋的跟了上去，想看看是什么。 李长寿等人则是在山洞口下的黑暗里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睛中的惊悚。 “喏，瞧着，这都是些甚？” 山洞上方，说话间，那刘头已经搬开了一块大石头，又从下面挖了几下，取出来一个破布包。 打开一看，周围小弟都有些止不住的振奋！ 分明是一包白花花的金银那！ “喏，老二，拿着，给弟兄们分了！今晚，爷我便带弟兄们干件大事！” “嘿嘿，谢谢大哥。” “谢谢爷……” 一帮小弟马上便开始分起了银子，那种兴奋的喜悦，根本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李长寿此时虽然看不到，可听这帮小弟们的言语，每个人就算分不到十两，怕也得八两了。 俨然。 这刘头，前番是发了一番横财的。 此时，眼见情绪差不多了，小弟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刘头尽在掌控的笑道：“哥几个，你们都是我刘全的生死弟兄，比骨肉弟兄还要更亲！到此，多余的话我便也不说了。今晚，便带兄弟们发个大财！便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么！” “刘头，您尽管发话吧，谁要是怂一下，便不是爹生娘养的！” “刘头……” 小弟们忙是一个个胸脯拍的‘啪啪’响来表着忠心。 刘头俨然很满意众人的态度，笑道：“那行，收拾一下，咱们便赶紧赶路！若不是这边这块大石头醒目，便是我，怕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那！” …… 几分钟之后，刘头等人已经兴奋的离去，山洞里面，李长寿等人却依然是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三姑刚想对李长寿说些什么，李长寿却直接捏了把她的小屁股，堵住了她的嘴。 这才看向小四道：“四姐，咱们该咋办？” 小四眼见李长寿不问别人，却率先问自己，不论是虚荣心还是那种魅力感，都是得到了不弱的满足，眉宇间止不住便是舒缓了三分。 但却枕着俏脸道：“听这几人说话，想来，他们应该是抓到了一些东西。李爷，依我看，咱们可以派人跟着他们，不定就会有什么好收获呢！” 李长寿却忙摇头：“不妥。四姐，这几人一看便是好手，若跟着他们，保不定就要被他们发现的……” “这个……” 小四登时皱起了柳眉，片晌，忙道：“刚才，听他们说，似是要沿着山顶走，才能找到地方。李爷，咱们若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可以等会再跟过去嘛。毕竟，现在这地应该很潮湿，他们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能坐收渔人之利呢。” “这个，倒是个好办法啊，便这么办了！” …… 随着李长寿拍了板，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李长寿却是找了个撒尿的由头，跟三姑来到了最里面，咬起了耳朵。 三姑这时自也是明白过来，咬着李长寿的耳朵低低道：“哥，王陵在山上是没有入口的，却是有不少通风口。具体的，我也说不太好，但是，他们走这个方向，怕，八成是原来咱们见过的那个鞑子据点方向！若是他们真走那边的通风口，倒也不是不能进去，可，至少得到明天早上，才能下去，怕也得折几个人手。咱们便是歇半天，抄原来那入口的近路，应该也比他们更快！” “这个……” 李长寿一边把玩着三姑的小腰，脑海这边也止不住飞速的旋转着。 三姑说的‘歇半天’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行，但节奏俨然太慢了。 李长寿他们是今天早上便赶到这边来的，此时经过一白天的歇息，各人基本上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是有能力现在便开始行动的！ 但是，事情发展到此时，李长寿也不能保证，三姑的那个秘密入口，有没有被人发现！ 若是没人发现，自然是皆大欢喜，俨然是李长寿的大先机！ 可。 若一旦被人发现了，占得了这个先机，却就是‘断头的黄泉路’了……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如果说‘宽甸财宝案’，班布是重要参与者，那，他们之前掠夺的汉人的民脂民膏，就算藏在这东夏王陵里，却也绝对‘高’了。 说人话便是，极有可能，藏在王陵中部，或者说，地平线的这个维度。 毕竟，金银可不轻快，往山上搬，俨然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 以班布那等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用太多人？ 换言之，班布极大可能，有着这王陵的低部入口，一直在利用这个利器，与各方周旋着！ 已经这般，李长寿自然不可能去当这‘排头兵’，俨然是‘尾行者’更适合他！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小四这边的问题解决了。 片刻，李长寿一笑，低低对三姑道：“丫头，去，把小四叫过来，还有，看好外面！” “嗳，好！” 第132章 东夏王陵! “李二，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你太过分了啊！！！” 不多时，山洞深处的角落里，小四看着眼神中明显带着躁动火热的李长寿，俏脸红透了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羞愤，低低怒斥李长寿。 李长寿的脸色不由迅速转冷了下来，有些冷漠看着小四的美眸的道：“怎的，你不愿意？” 看着李长寿转而便要翻狗脸的模样，小四不由死死的咬住了银牙，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转而，她再猛的睁开的时候，似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下定了决心，死死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道：“李二，我知道，你，你看不起我，可，我小四还没你想的那么下贱，让你这般欺凌！” 说完，便不再理会李长寿，一扭小腰，转身便朝外面跑了出去。 看着小四娇俏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李长寿的嘴角边忽然掀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并没有丝毫的生气，转而便也慢条斯理的朝着外面走过去。 他刚才之所以这般过分的试探小四，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就算刚才小四真的要跪下帮李长寿，李长寿也会拒绝。 此时此地，又哪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但，李长寿此时却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成本最低，且效果最好的办法！ 他必须要扰乱小四的心境！ 说白了，就是要让小四感觉，事情分明还在她的掌控，却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让事情失去了掌控力。 李长寿接下来即便找到了入口，也是个意外。 “哥，怎的了？” 就回来，且明显很委屈，三姑赶忙过来低低询问。 李长寿对三姑使了个眼色，并未多解释，低声道：“外面天就要黑了，收拾下，马上出发！” “嗳，好！” 三姑自不会怀疑李长寿，忙是迅速准备起来。 很快，一帮人便收拾利索，悄然爬出了山洞。 此时，外面暮色已经逐渐笼罩这山林间，有一层浅浅的薄雾缓缓升腾而起，真有点人间仙境的感觉。 但这对行军显然不是太友好！ 不过，对李长寿和三姑、以及墩子而言，俨然就不叫事了。 在这里，跟在他们家也差不多。 随着队伍亦步亦趋的小心行走在山林间，却是明显往山下的方向而去，小四看着身前不远处那个已经很熟悉、此时却又无比陌生的矫健身影，芳心里不由止不住的委屈。 的确。 因为各种原因，小四也知道，她不过就是冯箕番的一张牌而已，早晚，去陪男人、去伺候男人，才是她的归宿。 此时冯箕番把她送给班布，她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也死心了。 却哪曾想…… 居然碰到了李长寿这个憨货……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去陪班布，小四也认了，毕竟，都是命不是？ 可李长寿…… 小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感觉李长寿有不同。 他不过是个穷泥腿子，怎就敢这般肆意、不拿她小四当回事呢？ 可，又想起后面三姑提起过，那晚劫营的时候，那二十八个鞑子好手，尽是被李长寿一人所斩杀。 小四又感觉，这绝对是她人生的一个极好的机会！ 毕竟，她在金丝雀中也是很金贵的，是冯箕番的一张王牌，到此时，还是处子，最重要、也是能直接改变她命运的东西，还没有交出去呢…… 奈何，李长寿那个混蛋，居然这般轻贱她，让她在这种时候去…… “咦，爷，这里有个洞口，似也是那王陵的通风口哇……” 正当小四胡七八糟的想着，前方，忽然传来墩子兴奋的低语声。 “嗯？” “过去看看！” 李长寿忙快步冲过去。 “好来。” “怎的回事？” 小四这才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去查看，却是被三姑一把拉住了，忙低低道：“四姐，事情还没明朗，咱们还是小心些，不要给哥添麻烦啊……” 小四陡然回过神来，却是楚楚可怜，美眸含泪的看向三姑道：“三姑，姐姐，姐姐心里好难受，呜，呜呜……” 说着，竟直接扑到三姑怀里，低低呜咽起来。 三姑俨然动了恻隐之心，刚要安慰小四，却正看到，不远处，李长寿的目光，正冷冽的朝她这边盯着。 三姑也猛的反应过来，忙是轻轻拍打着小四的后背道：“四姐，没事了，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 这山腰间的王陵入口，本就是李长寿的杀手锏，制住小四这边，一路进去，自然没有任何障碍。 而仔细探查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发现外人侵入的痕迹，李长寿这才放下心来，随之招呼众人直接进入。 感受着这入口中阵阵幽幽的阴风，李长寿也逐渐想明白开来。 或许，明军与班布那边，都能找到这王陵的出风口，却又怎可能找到这条山腰密道？ 须知，这可是当年修建王陵工匠们的逃生通道。 这一来，先机不自禁便是被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或许，还有更多的时间来布局都说不定呢。 派三姑安抚一会儿小四，又分别派月姬和芍药来回循环，不断的转移着小四的注意力，让她更专注于这王陵中恐怖的环境，而没有心思考虑其他，李长寿一行人的速度却也是越来越快。 大约一个时辰出头点，他们便是逼临了山脚下地平线的位置。 三姑这时早已经从小四那边抽身出来，低低对李长寿解释道：“哥，转过这个路口，下面便是陪葬陵了。若是那帮人顺着通风道走，极有可能，就在那边。”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尽是深不可测的漆黑，诸多火把就恍如缥缈的萤火虫，根本就无法驱散这种透彻骨髓的黑暗。 而因为这些天时常下雨的关系，周围隐隐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掠过，特别是很多水滴，直接滴落到也就两人宽通道下的悬崖下，那种恐怖，根本就无法形容，说‘地狱黄泉’就这般模样，怕也差不多了。 眼见众人停下来，都有些惊悚的窃窃低语，不远处的小四更是俏脸煞白，死死抓着旁边芍药的手臂，明显没了主意，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前番虽是跟三姑和墩子来过这边一次，但周围环境太黑也可怕了，此时再次处在这里，李长寿还是有些懵逼。 想想吧，连他李长寿都如此，况乎是其他人呢。 他现在只能推断，这应该是个巨大死火山溶洞的内部。 但三姑前面已经跟李长寿解释过，这东夏王陵与汉人的王级陵墓不同，陪葬坑并不在周边，而是在上面，可能是下面主墓地形太过狭窄、空间不够用的缘故。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下面的主墓室宫殿群密封很好，几如严丝合缝。 除了三姑知道的那条工匠们的逃生密道，除非是再开山凿海，否则，根本进不去神道。 思虑间，李长寿正要招呼三姑，他们两个先去路口那边看看，但路口下尽头下的黑暗里，却忽然隐隐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有人正有些惊悚的低低道：“主子，是，是这里吗……” 第133章 石洞! “主子，这鬼地方，到处都黑漆嘛乎的，咋整哇？咱们，咱们难不成还要在这过夜吗……” “没出息的狗奴才，瞧你这怂逼样儿，若不是你姐的面子，爷我会带着你？”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就是有点害怕嘛……” “怕个熊！便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爷我也给你活生生弄死咯！” 幽深的黑暗最下方，篝火逐渐被点燃起来，‘噼里啪啦’的燃烧间，让这个偌大的黑暗世界，逐渐有了那么一丝的生气。 大约十二三个鞑子，此时正围绕在这几团篝火边，低低的说着话。 俨然。 便是凶狠如鞑子，蓦然处在这等环境，也是止不住的心虚。 不过，领头的一个光头鞑子，倒是真的彪悍，那等杀气，真的有点鬼都不敢近身。 而此时，处在他们上方大约四五十米高度的李长寿，也不由对这些工匠们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此时，李长寿和三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下面那些鞑子说话的声音，但他们这边的声响，似是不容易传到下面。 这些鞑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头顶上还有人！ “哥，咱们怎个办……” 在这边听了一会儿，这些鞑子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尽是吹牛逼、谁谁杀了多少人壮胆了，三姑也有些忍不住了，低低询问李长寿。 在这等环境，未知让人害怕，而知道其中布局的三姑，俨然同样会害怕，甚至更害怕。 李长寿自是感觉到了三姑的状态，大手一边轻轻捋着她的小蛮腰，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一边低低道：“先退回去再说。” 很快，两人便是退出了这个拐角的洞口，回到了原地。 此时，墩子他们已经熄灭了大半的火把，只有留下一两根，就这样处在这恐怖的悬崖峭壁上，惊悚的等着李长寿。 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久留之地。 人害怕之下，很容易便会发出声音，惊动那陪葬陵主空间里的人不说，万一人累了，体力不支了，直接摔倒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那才是悲剧…… 李长寿此时已经有了一部分腹案，但还不够完善，便低低询问三姑，有没有宽敞点的地方，能让大家歇一歇。 三姑不由苦笑着摇头：“哥，这地方，哪能有什么好地方呢。要么，咱们便退回一里多之外的那个洞口，要么，咱们便只能往前，到前方那个洞口的里面，怕也得小一里地……” 听到三姑的答案，李长寿也有些无奈。 此时，下面已经来了鞑子，直接过去俨然是不可能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李长寿和三姑这等身手。 而且，这山间虫子是很多的，几乎随处可见，万一人扶着旁边岩壁的时候，摸到了虫子上，本能便尖叫出声，可就不好玩了…… “不对，哥，好像，好像还有个办法，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 正当李长寿苦思冥想间，三姑忽然一个机灵，忙是对李长寿低低耳语几句。 “嗯？” 李长寿眉头微皱，思虑片刻道：“成与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咱们现在还有时间，便过去看看！” “嗯！” 三姑忙是点头。 转而，一行人便小心翼翼的往回返。 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了进这大溶洞前的小平台上。 纵然这小平台至多也就三四十平，还参差不齐的，却究竟比只能贴着墙站着的逃生通道强多了。 三姑随之也搭起了绳子，与李长寿一起，下到了这平台一侧黑暗下十几米的地方。 等李长寿挥动火把照耀，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半人高、周围石壁都被磨的颇为光滑、且有着不弱人工修凿过痕迹的幽深黑洞。 正是三姑前面所说的另一条神秘通道。 只不过，这通道以前可不是走人的，或者说走活人的，而是走物资材料的。 后面，王陵竣工的时候，也有不少陪葬者，是被那些东夏士兵直接从这里推下去…… 望着此时黑黝黝、深不见底的下方，李长寿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 区区东夏，弹丸小国，乃至连小国都算不上，却是兴师动众，搞这么大的工程，到头来又有个屁用呢？ “丫头，人能下去吗？” 李长寿想了一会儿，看向三姑的眼睛。 “应该差不多。不过，哥，下面是陪葬陵的尸坑……怕是不太好……” 三姑犹豫道。 李长寿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这般状态，直接下去，显然是不明智的，毕竟还没有摸到事情的边角呢。 但若一直在这边守着，别看此地到那边大溶洞的直线距离，并不会超过一里，可地形摆在这里，真要过去，没半个时辰怕也搞不定…… 关键，李长寿此时也无法确定，鞑子，包括明军，到底要多长时间，才会进入到正题……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咬牙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丫头，让他们先在这边扎营，咱们两个下去看下情况，不就知道了？” 三姑俨然对这个可怕的石洞有些害怕，可看到李长寿坚定的目光，又怎会拒绝李长寿？忙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三姑满是信任的目光，李长寿不由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后世，便是能赚几千万几个亿，怕也未必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了啊…… 上天对他李二，真的不算薄！ …… 很快，李长寿便安排好了一切，再次与三姑拉着绳索下来。 李长寿只犹豫片刻，便是义无反顾的直接闪身进了这石洞中。 即便老百姓一直对这种东西有所忌讳，会染上什么晦气之类，但他李长寿连鞑子都不怕，还怕这个的？ 想想吧，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是比鞑子更可怕的？ “丫头，把手给我，我抱你过来！” 随着李长寿稳住了身影，便是对三姑伸出了手。 黑暗中，三姑小脸儿登时有些微红，一种不好用言语形容的小幸福，陡然弥漫她的全身，让她忽然发现，进这个恐怖的石洞，倒也未必是坏事。 有她的哥哥在，她又害怕什么呢？ 忙是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把娇嫩的小手递给了李长寿。 李长寿转而便是紧紧又稳稳的抱住了三姑，两人猫着腰，举着火把，开始亦步亦趋的往下而行。 这石洞的石壁虽是被打磨的看似光滑，可这工程显然太大了，怎可能那么仔细？ 远看是光滑了，加之角度，运送一些物体，包括人，问题都不大，实则，还是有些粗糙的，并不缺乏支撑。 李长寿和三姑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速度虽看似不快，效率却并不低。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李长寿和三姑便是来到了这石洞的尽头。 然而…… 饶是李长寿已经有着准备，可，借着徐徐火光，蓦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只见…… 前方完全被皑皑白骨给堆满了，根本就无法形容，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 饶是他们都已经白骨化，肯定比死人是要干净许多，可，那等阴气，还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哥，你看那边，那，那好像是个刚死没多久的人……” 正当李长寿刚想往前探索，三姑小手忽然用力的抓住了李长寿的衣襟，满是惊悚的低低道。 “嗯？” 第134章 混战爆发! 借着徐徐火光，李长寿忙是朝着三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赫然发现！ 不远处正躺着一具还颇为新鲜的尸体。 饶是已经招了蛆，惨不忍睹，却还是能隐隐看出来，这尸体是鞑子那边的装束。 准确的说，应该是汉人奴才。 “吱吱……” 李长寿刚要往前仔细查看，忽然，尸体的肚子里，钻出来一头至少小猫大的大老鼠，似乎害怕李长寿手中火把的光亮，叫了一声便是闪身钻进了黑暗里。 这一下，莫说三姑了，便是李长寿的心脏也是恍如被重锤锤了一下。 这他娘的，人鬼殊途哇！ 片晌，李长寿才稳下来，一边用力搂着三姑，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仔细查看。 很快便是又发现了几具类似的尸体。 俨然。 这必定是班布把财宝弄到这边后，杀人灭口了！ 可再想往前，李长寿却没有办法了。 在这里，已经可以依稀听到篝火边那些鞑子的说话声，若李长寿再举着火把往前，怕就要暴露了。 可惜。 这些鞑子俨然是班布的后手招，他们并不知道详细，还是在吹牛逼壮胆，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该怎个办？ 李长寿一时都没了好主意。 真算起来，李长寿此役贸然到这野人沟王陵来，其实是有些孟浪了。 毕竟，有着那二十八级鞑子首级在手，又有着小四，李长寿已经是赚的瓢满钵满，完全能够交差且对上下都应对自如了。 只是，‘宽甸财宝案’一事，已然成为了李长寿的一个‘心结’。 更别提，李长寿这具身体的父亲李福泰，大哥李静安，还有墩子的父兄等几十号人，极有可能，就是死在这王陵里。 不亲自过来，亲眼看看，李长寿怎能甘心？ 思虑间，李长寿也逐渐冷静下来，强自压抑下了心底的那等恐惧，更为冷静的审视全局。 他李二连活着的凶猛鞑子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死人？ 三姑这时也缓过来一些，忽然有些惊悚的低低道：“哥，你看那边，那边似是有火光……” 李长寿忙朝着三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止不住一缩。 只见—— 就在他们斜对过的山崖上，出现了几抹萤火虫般的火光！ 虽然转瞬便逝，似是来人发现了底下鞑子的火光，熄灭了他们的火把，李长寿却绝没有看错！ 那边，一定是来人了！ 而算算时间，那刘头等明军士兵，也差不多该到了…… 李长寿此时虽没有熄灭火把，却是已经拉着三姑退到了这石洞里面，三姑的大眼睛也是用力看着李长寿，等待着李长寿的决断。 不出意外！ 刘头这些明军士兵与底下这些鞑子值守接触碰撞的那一刻，即便不能通晓最核心，怕差不多也能得到关键线索了。 问题是，李长寿前面有点过于谨慎了，此时人手明显不足，按照时间推算，再回去招墩子他们过来，时间似是有点不够用了…… 而且，这殉葬坑的地形并不是太好，就算人多，依照李长寿他们的战斗力，也未必能有什么效果的…… “啊！” “不好，敌袭！有明狗杀过来了！” “保护主子！” “弟兄们，弄死这些狗鞑子……” “杀！” 思虑间，李长寿刚要说话，不远处鞑子的方向，却是忽然传来激烈叫喊声，转而便是一阵暴虐的厮杀叫喊。 三姑的瞳孔猛然放大，急急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怎回事？ 听这等声音，可不是十几二十个人的争斗哇？ 难道，这帮明军，不是刘头他们，而是其他人？ “哈哈哈，你们这些卑贱的明狗，都去死吧！放箭，射死他们！” “嗖，嗖嗖嗖！” 正当李长寿还想找寻什么蛛丝马迹呢，外面战局转而便又有了恐怖变化。 不仅厮杀叫喊声多了不少，更是有恐怖箭雨声掠过！ 更让李长寿惊悚的是，有些箭明显是火箭，这射来射去之间，也不知道是点燃了什么东西，登时便是有诸多火光在燃烧，让的这硕大的陪葬坑都是明亮了不少。 俨然，明军与鞑子，都有着后手与埋伏，但似乎是鞑子技更高一筹…… 凄厉的厮杀叫喊声叠伏，彻底撕碎了这东夏王陵多少年的宁静，本就阴翳的空间内，那等血腥之气，也开始飞速的弥漫着。 以此时李长寿的经验，已经是听出来，现在，外面双方，至少已经是百人规模的大混战了。 这他娘的！ 本是过来‘踩点’呢，谁曾想，居然踩到风口浪尖上了…… 这分明已经到了双方的引爆点！ 危机时刻，李长寿反而是更加冷静。 现在，外面就算是闹的再凶，却不过也是狗咬狗，一嘴毛。 有着这石洞，以及工匠逃生通道作为后路，他李二又怕个鸟毛的？ 等到这场潮水退却了，便是能看清，到底是哪个龟儿子的没穿底.裤了！ 但李长寿刚想熄了火把，到外面探查一下，三姑忽然用力拉了下李长寿的大手，低低道：“哥，我，我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若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嗯？” “怎的了？” 李长寿忙是看向三姑。 三姑死死的咬着娇嫩的红唇，低低道：“哥，我听我爹说过，这王陵中，有大机关。倘若，倘若有人不小心触动了，便会锁死整个王陵，谁都出不去了！我想，咱们或许可以出去缓上几天，待过几天再过来查看……” “这个……” 李长寿俨然没想到还有这等操作的…… 不过，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想想吧。 便不说这陪葬陵底部的入口难找了，便是真让外面两帮人找到了，到了石洞入口那边，怕也没个卵用，反而会更绝望。 那边的恐怖漆黑，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头顶上十几步的距离，会有着一条极为狭窄的逃生密道！ 困他们个三五天的，八成这两帮人都得扑街。 但这究竟只是理论上的效应。 李长寿也无法确定，依照班布那老阴比的老辣与狡诈，包括明军这边的诸多幕后黑手，有没有其他什么消息渠道。 若是他们有人知晓这王陵的结构图呢？ 更别提，一旦人都死了，李长寿便是能找到核心线索，怕也必定不会完善了。 “丫头，若是这王陵地宫封闭，咱们那条道，还好不好使？” 李长寿忽然很郑重的看向了三姑的大眼睛，再次确认。 到此时，三姑俨然也对李长寿很了解了，自然明白李长寿的深意，点头道：“哥，应该是好使的。即便到时候真不好使，我也还有别的道，咱们可以进到地宫里，再绕出来。” “……” 李长寿一时无言，不由没好气的掐了这丫头的小屁股一把，居然还有这等后路，却是不早说。 三姑也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道：“哥，这，这是家训，我，我也不好说的……” 李长寿用力点头，也不再跟三姑墨迹，低低道：“若这般，丫头，你现在便回去，把人都带过来！咱们争取今天，便把这些骚腥事都了结了！” 第135章 烈焰焚城! 三姑的手段，李长寿还是放心的。 加之，石洞他们已经走过一遍，没有任何危险，李长寿也能放心三姑自己一个人回去报信摇人。 待三姑离去，外面的战事愈发激烈，火光也越来越甚。 李长寿也狸猫一般，悄然出了这陪葬坑洞口，开始往里面绕。 主要他本身便是穿的特制‘迷彩’，即便此时外面火光很甚，可陪葬坑因为地形的原因，还是有不少死角的，大几率是不会暴露的。 不过，一个人行走在这怕至少上千具各式尸骨、真正的白骨如山的陪葬坑里，便是对李长寿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好在，李长寿的心神此时都汇聚在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包括老爹李福泰和大哥李静安的下落上，且要小心规避这些白骨，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很快便不觉得什么了，已经开始适应。 等李长寿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条小路，攀到了地面位置的时候，外面的厮杀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上百号明军与七八十号鞑子，几如无差别的混战在一起，一时直血肉横飞，却是难分胜负。 俨然，双方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但不远处的峭壁上，明显还有鞑子的弓箭手在盯梢，只是摄于现在已经乱了，不好乱发箭，只能先观望。 而通过混战的人群，李长寿终于看清了，就在原来那光头鞑子位置的斜后方十几步外，有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两边人似是都从那洞口里进来的。 不过，这王陵太过庞大也太过神秘了，别看此时暴露在外的人手已经很多，但李长寿明白，一定还有不少人，现在正跟他李二一般，都在偷偷的窥探着局面！ 至少，那刘头一行人，到现在还没有冒头。 “我艹！” 然而正当李长寿刚想缩头，暂时回避下双方这暴虐的杀气，瞳孔却是止不住猛然一缩！ 他赫然在混战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他当初的顶头上司杨头杨黑子，又是哪个？ 这龟儿子的，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让李长寿心底里很多东西，不由一下子都通透了起来！ 杨黑子这个瘪犊子，九成九，必是其中参与者哇！ 乃至，李长寿父亲李福泰他们的死，怕也跟这瘪犊子脱不了干系哇！！！！ “轰！” “轰隆隆隆！” 可李长寿刚想更仔细的查看，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恐怖声响，眨眼，暴虐的烈火犹如潮水一般，便是疯狂的荡漾开来。 短短片刻间，便是犹如一条火龙，直接熊熊而起，眼见着就要将这偌大的空间一分为二。 “不好！” “有机关！” “我草他娘的，这是想赶尽杀绝哇！” “狗鞑子，你们也中招了哇……” “别打了别打了，先退一步！” “退，快退！” 转瞬，上面混战的双方也反应过来，不敢再贸然，急急便是朝着边角退却。 “轰隆！” “轰隆隆……” 但这恐怖火龙此时俨然已经势起，且，明显有人已经根据这陪葬陵的结构，设好了埋伏。 火龙转瞬便不再只朝着一个方向蔓延，而是暴虐的扩散开来，几如要吞噬掉整个空间。 “我#￥#！！” 李长寿此时也止不住的大骂不止。 这他娘的俨然是又中招了！ 这分明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哇！ 好在李长寿这个位置极低，加之他本身身手也是极好，此时的恐怖混乱，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声响了，接连几个跳跃，便是迅速退回到了他的石洞口里。 “哗啦啦！” “轰！” 这时，恐怖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陪葬坑，头顶上还隐隐有着刺鼻的气味不断的往下喷洒，似是硫磺混杂着什么易燃的液体。 俨然，这东夏王陵的机关也被触动了！ 这他娘的哪还有什么财宝的事情？ 分明就是个大杀局啊！ 就这般状态，用屁股想李长寿都能知道结果，上面这一干人等，管你是明军还是鞑子呢，怕，都逃不过化为焦炭的命运了…… 简直不能想象，这幕后黑手，到底是多么歹毒哇…… 果然！ 李长寿撕了块衣服上的破布，撒了泡尿，做了个简易防毒口罩规避的时候，外面又传来更恐怖的声响，却不再是那单纯的爆炸声，而是可怕重物缓缓坠落之声！ 俨然，通道口似已经被封死了…… 李长寿此时也止不住的直拍脑门子，有点后悔刚才让三姑去叫人的决定了。 这般状态，来吃灰么？ 不过，依照时间推算，三姑此时应该刚刚到洞口那边，怕还不一定上去。 有这边暴虐升腾上去的浓烟映衬，他们应该也会做出更为稳妥的选择。 但思虑之间，李长寿忽然发现，周围的浓烟竟然少了不少，却是有诸多阴冷的冷风，不断的顺着上方的石洞口往这边灌。 简直就是‘鼓风机’的原理一般……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懵。 转而他才有些回过神来，八成，工匠们在设计这王陵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等情况了，可以毁了陪葬陵，却俨然不能毁了主墓室的！ 换言之，陪葬坑里，一定还有其他通道！ 李长寿忙是朝着周围仔细看过去，很快便是发现了端倪！ 陪葬坑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火间，火势明显开始有着走向，正是‘鼓风机’的原理！ 恐怕，这陪葬坑里，至少有着不下四条风道！ 或许没有李长寿的这条大，却一定与外界相通的！ 而李长寿虽还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机构与原理，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的手段了，说‘环环相扣’也丝毫不为过。 随着风速越来越快，外面的火势也越来越旺，李长寿这边的浓烟却是越来越少。 但，正所谓‘盛极必衰’。 火势到了这个程度，能量差不多也要耗尽了，距离尾声俨然已经不远。 火势既然已经烧不到自己这边，这里基本绝对安全，现在又不能过去探查其他风道，李长寿索性也闭上了眼睛，想用他超越常人的耳力，去倾听，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可惜，便是李长寿的耳力，此时也难以听到什么，到处都是暴虐的‘噼里啪啦’燃烧之声。 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刚才还汹汹厮杀的两边人，到此时，怕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这也让李长寿彻底冷静了下来。 没有真正有价值的核心消息作为支撑，即便是坐拥一部分‘主场’之利，想在这其中分一杯羹，俨然依然难于登天那！ “吱吱，吱吱吱……” 正当李长寿胡七八糟的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熟悉声音，忙是朝着前方看去。 正看到，刚才那只小猫般大的大老鼠，领着数只老鼠崽子，正在朝自己这边而来，似是想全家去避难。 但这带头的大老鼠，明显有些畏惧李长寿身上的杀意，穆然看到李长寿，有点不敢靠前了，反而是在龇牙咧嘴的叫着，想让李长寿让路。 李长寿登时止不住好笑。 这些老鼠，还真成精了，俨然已经是这地底的土霸王。 可李长寿刚想给它们让路，不想与它们为敌，瞳孔却是止不住猛然一缩！ 最后一只过来的小鼠崽子后腿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缠着一块熟悉的明军制式腰牌…… 第136章 找到父兄遗骸…… 到此时，李长寿怎还会给这些地老鼠留面子？当即便猛然挥刀上前，登时惊的这些老鼠抱头鼠窜。 但李长寿的动作更快！ 转瞬便是一刀劈死了那只小老鼠，夺下来那块腰牌。 可，刚刚看清腰牌上的字，李长寿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不要钱一般的疯狂往外翻涌。 这腰牌，赫然是墩子的父亲张群山的…… 然而即便李长寿发疯一般，要去宰光了这些吃人肉的地老鼠，可这里究竟是它们的地盘，一阵‘吱吱呀呀’的叫声后，它们早已经跑没了影…… 李长寿摸索着这明显带着浓郁尸臭味道的腰牌，整个人都有些木了，任由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淌…… 饶是早就预料到，李福泰和张群山他们，已经失联这么久，怕八成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可…… 真当这一切变成现实，就这般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又怎是好轻易接受的？ 更让李长寿痛恨的是！ 明明，他明明都已经追到了这里，却是……被这样一场暴虐的‘烈焰焚城’，直接将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这让李长寿只想仰天长啸，但此时却是连这般都是做不到的…… 好半天，李长寿这才逐渐克制住愤怒，眼神也恢复了些清明。 这本来便是一场不对等的对决！ 李长寿能参与到这个程度，找到这个事发的核心地点，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想想吧。 背后那帮人，为此已经筹谋了多久，又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根基的？ 而他李长寿呢，几个月前，不过还是个最卑贱的炮灰大头兵！ 纵然李长寿这几个月间，已经有点起势的意思，却又怎能跟这些‘道行深厚’的老江湖老油条比拟？ “哥，情况怎样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三姑的焦急呼喊，后面还跟着心急火燎的墩子等人。 一看到墩子，李长寿的眼泪不由更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墩子。 饶是墩子再愚钝，此时却也看到李长寿手中的腰牌，顷刻，一直绷着的情绪，便再也忍不住了，哥俩抱头痛哭…… 人群后，小四此时俨然已经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幕，美眸中不由也满是复杂。 李二这厮，真的是…… 但转而，她的美眸中又亮起了无数的神采！ 倘若李长寿真的是个心狠手黑、冷血至极的人，便是前途无量，怕多半也只能是个‘伙伴’罢了。 可李长寿，对敌人虽是狠辣无情，但对自己的身边人，却有着一种常人很难做到的包容。 俨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自幼的残酷生活让的小四深深明白，这样的男人，或许，你开始的确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但是，只要你能走进他的心里，哪怕只是占个边角的位置，这辈子怕是都已经稳了！ 不过小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有贸然上前，打扰到李长寿，而是在静静等待着李长寿情绪的平复。 她自信，有着她的底牌在，就凭借她的手段与风姿，根本就不怕李长寿不上钩！ 好一会儿，在众人眼泪的陪衬下，李长寿和墩子这才稍稍缓过来，李长寿忙询问三姑和墩子平台那边的情况。 三姑忙低低对李长寿道：“哥，那边问题不大，那条路没有被封死。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长寿这时已经稳下来，看了看墩子，抹掉了泪痕道：“先不想别的了，为今之计，便先等这火势停了，找到张伯他们的尸首再说！” “嗯……” 三姑此时也不敢多话了，忙是乖巧的点头。 若不出意外，她怕是很快就能见到她未来的公公了，却是，已然阴阳两隔…… …… 火势足足又持续了半刻钟多，这才是逐渐萎靡下来，偌大的陪葬坑内，几乎被蒸了桑拿。 但李长寿他们正处在通风口上，问题并不大，且趁着诸多白骨都被损毁的这个状态，已经是锁定了其他三个通风口的位置。 待火势逐渐停息，李长寿一马当先，率先带人探查这些通风口。 正如他前面猜测的一般。 剩下的三个通风口，两小一大，其中两个小的，都在这陪葬坑壁的中部位置，只有那个不远处那个大的，出口在底部附近，能容人通行。 跟李长寿他们这边的这石洞，位置差不多，有点小对称的意思。 而这个大洞里面，随着阴风掠过，明显有尸臭味传出来，俨然，正是张群山他们的埋骨地…… 很快，李长寿便亲自带人进去探查，不多时，便是发现了十二三具尸体。 不仅有张群山，李长寿的父亲李福泰，大哥李静安，尽数在列…… 但他们却并不是补给光了、活生生饿死的，而是，每个人都受了不弱的伤，且身体有中毒的迹象…… 奈何，都已经被那些地老鼠祸害过，不成模样…… 小心将他们的尸体都收拢好，李长寿一时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但他的心底里已经是发下了狠厉无比的誓言！ ‘不管是最直接的罪魁祸首董千总，还是那些背后的‘真?地老鼠’，他李长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放过这些畜生！！！’ ‘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事已至此，大火的余烬依然还没有烧完，陪葬坑上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探索的意义，李长寿也不再留恋，招呼众人回撤。 此役，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结果，但收获依然不菲。 至少，能找到李福泰他们的尸体，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亦或是墩子他们的家人，李长寿都能有所交代了。 也算是了结了一个最大的心结！ 而此时，虽然依然没有抓到核心线索，但有一个核心点，李长寿已经是搞明白！ 今天这场大火，怕是鞑子和东江背后的黑手们，都乐意见到的结果。 毕竟，把底下的零碎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乃至，双方有着联手，都是说不定！ 而至于其他的隐性线索，李长寿更是抓了一大把。 别的不说，已经确定了那杨头杨黑子的身份，只要李长寿循着这条线，调查他的家人，八成是会有着收获的！ 一行人顺利返回石洞口，开始依次往上撤，李长寿迎着这熟悉的阴风，整个人的感觉也好了不少。 已然踏上了这名利场，或者说，踩在了这时代的风口浪尖之上，又哪还有什么回头路呢？ 真的是‘不是我干人，便是人干我！’ 而失败的结局…… 古今无数历史，已然是书写的明明白白哇！ 一路回到出口，再次回归到这片熟悉的山林间，已然是寅时中了。 李长寿呼吸了片刻新鲜空气，第一件事没有干别的，而是直接招呼众人，赶紧去下面的小溪边洗手洗脸加洗澡，先把周身处理干净再说。 毕竟，饶是这个时代的人们，体质在有些方面，可能比后世要好些，抵抗力要强，但这等墓穴中，鬼知道到底有什么细菌？ 自然是安危为重！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通收拾完毕，李长寿倒是想好好安葬父亲李福泰他们，奈何，此时的条件显然并不允许…… 李长寿思虑良久，只能是在附近找个大树洞，将他们十二具尸体，暂时先合葬了一起。 又在这个树洞附近做了几个隐秘的记号，方便日后寻找，这才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纵然此时李长寿无法真正安葬父兄众人，但李长寿相信，他们也不会怪他的。 他们本就是这苍茫群山之子，此时，能与莽莽群山一起长眠，也算是一个得体的归宿了。 将所有一切都收拾利索，李长寿正准备带着众人撤向当初月姬、芍药她们所在的安乐窝方向，筹谋脱离之路。 值守的胡忠军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汇报道：“爷，山上有人下来了，看模样，似是前番那刘头麾下的人……”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眼神迅速冷冽下来！ 第137章 参将陈.良策! “呼，呼，呼……” 两个明显健壮、此时却满身血污、狗一般狼狈的身影，正在急急往下奔命，俨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似是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们一样。 此时正猫在一颗大树上的李长寿，凭借着强大的记忆与敏锐的天赋，一眼便认出来！ 其中一个汉子，正是那刘头的干兄弟、一直喊刘头‘大哥’的那个。 另一个是个不起眼的喽啰，身体有些瘦小，却明显极为敏锐那种，这在某些方面倒跟李长寿有点像…… 也无怪乎他能活着逃出来了。 可李长寿本以为他们背后真有什么可怕追兵呢，等了好片刻却是发现，后面鸟毛都没有。 也不再犹豫，当即招呼墩子他们动手。 墩子他们早就等不急了，连绊马索加冲锋，顷刻便是将两人死死摁在了地上，又急急堵住了嘴巴。 两人显然没想到，在此时，竟会碰到人，那等惊悚几如要炸裂。 但看清了李长寿他们是明军之后，一个个却是大喜，拼命用各种方式讨着饶。 李长寿并没有着急审问他们，而是先让墩子等人把两人收拾起来，又仔细在这边盯了好一会儿，确保他们背后是真的没有追兵、没有异样之后，这才是稍稍放松下来，过来审问。 对于这等模式，此时的李长寿，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直接分开关押审问，逐个击破。 不多时，便已经有了大效果！ “你是说，你们，你们碰到了恶鬼的袭击，除了你们两个，其他人都死了？” 可串了下两人的供词之后，李长寿却止不住皱眉头，两人的给出的答案，有点太离谱了…… 三姑这时却是想起了什么，忙是咬着李长寿的耳朵低低耳语道：“哥，那怕不是鬼，而是守灵的猞猁。我小时候曾听我爹说过此事，却一直没有见过。本以为，它们已经绝种了，不曾想，它们现在还在……不过，王陵里有设置，它们应该不敢出来的……” 李长寿也反应了过来。 像是这种王陵级别的，都是会留下一些守护兽的，用的自也是各种变态的手段。 本以为这只是传说，不曾想，竟真有其事…… 好在，李长寿他们运气好，没有碰到这些畜生。 既然没了‘追兵’，李长寿心神也是大振，当即便低声询问那刘头的干兄弟道：“你们是哪部分的，谁人麾下？” 这干兄弟登时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俨然也明白了李长寿的用意，刚想随口编一个，却听李长寿冷笑道：“兄弟，你不说更好，我正巧送你上路，还省点粮食！” “别，别，爷，爷，我说，我说。我们是右协陈.良策陈将爷的麾下，爷您千万别杀小的哇……” 看着这拼命磕头的干兄弟，李长寿面上波澜不许，心底里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陈.良策此人，李长寿自然是知晓的。 身为参将的他，俨然是陈继盛右协的实力派人物之一。 当年，毛文龙奇袭镇江时，正是因为陈.良策在城内策应，打开了镇江城门，这才使得毛文龙立下了这百年难遇的奇功。 不过，这些年，倒是没听过陈.良策有什么表现的。 但有着这等彪炳的功勋在，陈.良策俨然是东江内部根基深厚之人。 看李长寿这般表情，这干兄弟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睛里却隐隐闪过一抹狡诈。 却不妨！ 此时李长寿已经回过神来，登时冷笑：“你个狗贼，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污蔑陈将爷，那老子也留不得你的狗命了！” “爷我，唔……” 可怜这干兄弟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锋锐的匕首，已经是刺透了他的喉咙！ 狗几把东西，还想扰乱他李长寿的思虑，陈.良策麾下大了去了，至少三四千人，跟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也是李长寿杀鸡儆猴之用。 果然，当李长寿鲜血淋淋的来到这边那个‘瘦同僚’身边时，这厮已经胆子都要吓破了，忙是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起来。 他们的确是陈.良策麾下，却是一个叫吴松的千总麾下。 这吴松，并非是陈.良策的嫡系，但明显根基也很深厚，平日里，便是陈.良策也不好奈何他。 那刘头，便是吴松的亲信。 而他们原来并不归属于一个队伍，而是刘头通过他自己的关系，从各个队伍里挑出来的好手。 这个小瘦子，最擅长的便是使用绳索，原来是做贼出身的。 “爷，爷，小的啥都说了哇，只要爷您能留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愿当牛做马，报答爷您的恩德哇。求求爷您放过小的吧……” 小瘦子已经被吓坏了，忙是对李长寿拼命磕头。 可就在他磕头间，李长寿却是敏锐的跨步上前，直接抱着他的脑袋，猛然一拧！ 登时。 便是传来清晰的‘咔嚓’声响，小瘦子已然被李长寿拧断了脖子，明显是活不成了。 李长寿脸上略有点忧伤，默然的道：“兄弟，我倒是想放过你，可，我放过你，谁又放过我呢？” 招呼墩子他们收拾尸体，直接找个坑埋了，李长寿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任由幽冷的夜风，拂过他的面庞。 人生艰难，且行且珍惜那！ 不远处，看着李长寿慕的有些落寞又黯然的身影，小四芳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到这时，她终于有些明白，李长寿为何能异军突起，简直开挂般走到此时了。 这个男人，在仁慈的同时，却并不缺乏那等更重要的果决杀伐！ 明明是个尚不及弱冠的年轻人，可那等敏锐与深厚，便是比之冯箕番，都不差啊。 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胜出许多！ 这也让小四心中更是又坚定了数倍，强忍着性子，等待着能跟李长寿解释的那个机会！ …… 天亮时分，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是顺利的穿过了那已经被废弃的安乐窝一线，来到了一片幽静的密林中。 到此时，李长寿的心，已然沉寂如水！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再巍然不动！ 已经懒得再掺和其中的骚腥了。 因为，事情发展到此时，不仅东江这边烂透了，臭气熏天，鞑子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相形之下，他们的战力，明显胜过东江一筹罢了。 看着临时营地已经被扎起来，他们今天总算可以安稳的休整一天，晚上好折返回东江主力大营的方向了，李长寿心底里也上舒了一口气。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即便东江此时还不到灭亡的境地，却已经为时不远了…… 他李长寿虽是还处在东江这艘大船上，但，诸多血淋淋的现实却在不断警醒着李长寿，他该更为仔细，也更为精准的筹谋未来的路了。 既要利用东江这个庞大的现有平台，却更要提前准备好留手，争取能独立与这摊烂泥之外！ “爷，对不起，都怪我，若，若不是我判断错了，咱们也不至于……” 正当李长寿刚想躺下歇会，不再想这些胡七八糟的破事，小四却是盈盈走过来，楚楚可怜。 李长寿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转头便是要睡。 纵然小四美若天仙，可在此时，李长寿着实是没有任何想法了，只想好好休息。 “爷，您别不理我呀，我不仅是跟您道歉的，还有一件要事，也要同您说……” 小四见李长寿居然是这般态度，也有点急了，也顾不得矜持，当即便凑到李长寿耳边，低低耳语起来。 李长寿本来不打算理会小四，可听着听着，脸色已然是有些变了，一把抓住小四的手腕，狼一般低低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第138章 打算与过招! 没有了心理负担，让的李长寿一行人都有些轻车上阵的意思了，行程也是颇为顺利。 次日一早，他们已经濒临了明军的控制区。 饶是附近依然有许多鞑子，鞑子还是有明显的增兵预兆，但不论是李长寿本身，还是麾下的小弟兄们，心情都是放松又开阔了不少。 当然，这般状态，依照李长寿的性子，他依然不会跟明军有什么接触牵扯的。 一座中型山脉的隐秘山腰间，队伍毗邻溪水边扎下营来，李长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李长寿对此次宽甸之战，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理由有几点。 一，也是首当其冲的，毛文龙本身，战意恐怕是不太强的。 因为他刚刚西征得胜归来，本身便是有着不弱的功绩在手了，不论从各方面考虑，俨然不用再冒这么大的风险，跟鞑子死磕了。 可惜啊。 直到此时，李长寿才领悟到了这一点…… 二，则是宽甸本身的地形所决定的。 这种连绵叠伏的山区，搞游击，搞偷袭，俨然是很好的良田，可，大规模作业，就有点不明智了。 想来，不论是毛文龙，亦或是阿敏和阿代等人，都是清晰这一点的。 但双方却偏偏要在这边这么做！ 后面的诸多深邃就不好形容了…… 毛文龙显然是做给大明朝廷看的，而阿代，或者说阿敏这边，何尝又不是做给后金王庭看的？ 这就导致，这种可怕的拉锯与僵持，就算是其中的确有些机会，性价比却是绝对不高。 说白了，付出与收获，很难成正比的…… 三，则是李长寿本身了。 到此时，李长寿看似是有了这么一星半点的根基，却不过只是个‘草台班子’，可以说百废待兴！ 以前一点底子也没有，李长寿自然是拼了老命，也要挣扎出这么一两分空间来，获得这喘息之机。 但现在，不论是前番斩杀乌托骨，亦或是在牛尾巴寨西伏击小四，包括李长寿的父亲李福泰原来的人脉，都让李长寿有了一定的立足之地。 即便还有董千总这种毒蛇在阴暗处觊觎着，李长寿回旋的空间却是大了太多太多了。 如此，又怎还会在这宽甸的老林子墨迹呢？ 饶是宽甸依然是东江，或者说整个大明，整个汉民族，怎么饶也绕不过去的一个大坎，却也并不急在这一时！ 只要把此役的战果消化掉，稳住上面的局面，李长寿有雄浑的信心，必定可以在十月十一月、阿敏大举兴师动众之前，练出一支有一定战力，至少能够自保的力量来！ “爷，喝点水吧，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 正当李长寿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小四又端着一碗热水，恍如带着点缥缈仙气，袅袅来到了李长寿身边，美眸中，满是温润的关切。 看着小四这模样，李长寿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 张无忌他妈，殷素素的那句名言，果然是没错啊。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演，越会骗人…… 李长寿笑了笑，却没说话，并没怎么理会小四，端着碗便喝起水来，目光又汇聚向前方茂密的山林间。 可能是自觉昨天跟李长寿袒露过心扉，将大半底子都透露给李长寿，有形无形间，都感觉跟李长寿亲近了不少的关系，小四此时在李长寿身边也随意了许多。 李长寿不理她，她也不在意，只是乖巧的坐在了李长寿身边，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李长寿。 嗅着小四身上已经很熟悉的幽香，李长寿面上平静，心中却还是有些波动的。 无怪乎古之大贤都言，‘敌不过绕指柔啊’。 小四这种女人，就算会让人讨厌，就算会让人防备，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却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道：“事情已经这般，至多明后日，咱们便能返回主力大营了，你有什么打算？” “嗳？” 小四楞了一下，忙是抬头看向李长寿，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有些茫然了。 难道，她都已经这样了，李长寿还不要她吗？ 李长寿此时却也被小四晃了一下…… 不自禁便是想起民国那位风流大才子的名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 虽然小四此时不是低头而是抬头，但她那等几如完美的五官，以及此时略有狼狈，却是又充满着独特风情的窈窕，简直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画卷。 后世时，李长寿就很喜欢末日题材，特别是米国的几个顶级工作室出品的大游戏，他都还彪呼呼的买过正版。 此情此景，让李长寿瞬间便是想起了那张末日废墟的海报，一个窈窕的女人，端着一柄猎枪，手臂上的纹身已经被伤痕花了，谨慎的走在废土下的树林中…… “爷，我，我也不知道……” 小四这时终于回神，有些迷茫的低下了头，娇弱如花。 李长寿也缓过神来，长叹息一声道：“冯箕番这老贼，端的是个深厚哇。他有登莱那边的关系在，恐怕，就算董千总倒了台，上面怕也不会太为难他。四姐，你好好想想吧。你若真无处可去，我可以帮你。但是，其中那等风险，我也不能保证。若是到时真出了什么事情……” 李长寿长叹息一声：“我不想陷入到那种撕破脸的绝望状态啊……” 没错。 昨天小四告知李长寿的几个秘密，其中之一，便是冯箕番与登莱那边的关系。 早在几年前，明末名臣袁可立主导登莱的时代，冯箕番便是在登莱搭上了关系，乃至可以说是‘义商’。 此时，虽然袁可立，包括袁可立的爱将、登莱水师统领老将沈有容都已经归隐，但袁可立亲手打下的底子还在！ 登莱水师此时还有四五千艘各式船只，人员上万。 且，新任巡抚李嵩，虽不是袁可立那般强势之人，却是精于算计，是个数学方面的高手。 依照现在登莱与东江那等紧张的关系，莫说毛文龙都不好动冯箕番这等‘义商’了。 便是毛文龙真下大决心去动他，登莱怕也是会死保的…… 这个局，至少在这个时间段，基本无解…… 虽然让人不爽，却正是现实！ “爷，我，我想好了！” 这时，小四却似是下定了决断，美眸很坚定的看着李长寿的眼睛道：“我这辈子到现在，一直在为别人活，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已经这般了，我在他们眼中，早已经是个死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天呢？” 说着，她更用力的看向李长寿：“爷，如果，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你把我交出去，我，我认命，无怨无悔！” “……” 看着小四坚定的模样，李长寿面上故作沉稳，私底下却是止不住的头大。 这女人，不愧是各种‘婊’中的战斗机哇，若换个人，怕都感动的要死了，又怎还会怀疑什么？ 不过，以李长寿此时的底子，暂时收留小四，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冯箕番再牛批，路子再野，却究竟只是个商人。 若不到非要刺刀见红的那一刻，他又怎会轻易跟自己这种新兴的实力派人物撕破脸呢？ “爷，那边有人来了，足有二十几号，应该是咱们的人！” 李长寿刚想再跟小四过过招，这边，胡忠军麾下值守的小弟却是急急过来禀报。 这让李长寿的眉头止不住皱起来。 什么情况？ 他已经藏的这么隐蔽了，居然还被人摸到了？ 第139章 毛永诗! 很快，李长寿便让三姑、小四、月姬、芍药几女隐藏起来，而这时，来人也都显露出来身形。 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精悍汉子，身材不算太高，却是相当匀称强健，黝黑的脸孔上，满是经历世事打磨的刚毅，漆黑的眸子里，闪出平静却又老辣的光芒。 俨然，这绝不是个善茬！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是游击将军的官袍！ 虽然同样涂上了不少颜色与油彩，李长寿却还是一眼便看出来！ 而他身边这帮人，也尽是相当强壮又剽悍的精锐！ 这是个真?实力派人物啊！ “卑下见过将爷！” 饶是此时碰到这等人物，肯定不是好事，但事已至此，避已经是避不过去了，李长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快步上前来，先跟他行礼。 “嗯？” 这游击将军冷漠的扫视李长寿，转而又扫视李长寿身后墩子众人，目光很快又被那摆在一起的二十八级鞑子首级所吸引。 他身后之人也皆是差不多模样，眼睛中都是流露出异彩。 感受着他们的目光，李长寿却是稳了下来。 现在，这地方就算不是明军的控制区，却也差不多了，若这游击将军想要首级，李长寿给了便是。 可！ 若是他们要了首级还不甘心，还要搞事，那，也别怪他李长寿要玩命了！ 就算是他们精锐，可，真拼起命来，留下他们七八人的性命，李长寿还是很有信心的。 “有点意思的，竟然皆是真奴首级！” 这游击将军忽然一笑，转而又笑着看向李长寿道：“兄弟，高姓大名啊。你就这么点人，却是搞到了这么多的真奴首级，可以的嘛！” 这游击将军的笑意虽稍显阴翳，却明显十分真诚，而他身边的这些猛男，眼睛中虽多有惊喜，却也只是惊喜而已了，并没有那种贪婪。 李长寿心中不由也有些感慨，这游击将军，可以的嘛，心高气傲啊。 随之也放松了些许，恭敬拱手道：“卑下是铁山治下副千总李长寿，见过这位将爷！” “李长寿？” “你便是那个冒死进山寻找失落弟兄的李长寿？” 穆然听到李长寿自报家门，这游击将军不由大喜，不论是脸上的笑意还是那等真诚，瞬间都是扩大了不少。 “额？” 李长寿被吓了一跳，怎的回事，自己难道这么有名了吗？ 忙恭敬道：“将爷，在下正是李长寿。不知将爷您……” “哈哈。” 这游击将军当即大笑着把李长寿拉起来，道：“李兄弟，没想到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至于我，我叫毛永诗，现在在大帅帐下效力。最近可是久闻李兄弟你大名久矣啊！” ‘毛永诗？’ 李长寿面上忙陪着笑映衬着，心底里却是在飞速转动，这毛永诗，到底是何人？ 奈何…… 东江现在最大的‘弊端’也出来了。 都他娘的是毛什么什么，根本就不报本名的，李长寿又知道个鬼啊。 但观这毛永诗的模样，绝对是一号人物的。 李长寿也不再多想，忙是与他们聊起来。 可刚聊了没几句，随着这游击将军旁边的心腹，喊出了他的名字‘有德哥’，李长寿直如遭雷击！ 他终于想起来，这位毛有诗，到底是何人了！ 竟是大名鼎鼎的‘东江三矿徒’之首，传说中的孔有德啊…… 如果说此时的陈继盛、陈.良策、包括沈世奎等人，是现在东江表面上的支柱。 那，此时的孔有德，包括他的老乡耿仲明，以及另一个小兄弟尚可喜等人，便是真正的少壮派了！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几人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左右了整个明末历史的走向…… 后世，人人只知明末有‘三藩’，却不知，正确答案应该是‘四藩’！ 孔有德这一脉，被满清封在了广西。 而不论是福建耿家一脉，广东尚家一脉，还是云南吴三桂他们吴家一脉，在真正的实力与底蕴上，都不如孔有德这位‘恭顺王’这一脉。 后来满清大名鼎鼎的火器化部队、几如横扫大明的皇太极亲军‘乌真超哈营’，正是孔有德亲领！ 奈何，孔有德却只有一个女儿孔四贞，后面在桂林又兵败给晋王李定国，自杀身亡，这一脉自然是留不下来了…… 思虑孔有德的一生，李长寿面上平静，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现实便是这般残忍。 一个名将的崛起，往往意味着同样有一个名将要倒下…… 若是没有孔有德未来那血淋淋的尸首，又怎能成全晋王李定国的雄图霸业？ 奈何，李定国那时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西南穷困之地，又怎能与肥沃的中原相抗呢？ 不得不说，这是整个汉民族的悲剧啊…… “李兄弟，你怎的了？” 眼见说话间李长寿居然有些愣神，孔有德并没有不喜，反而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俨然，在他的眼中，李长寿这个‘忠肝义胆’的小兄弟，已然值得他这般折节下交了。 李长寿也回过神来，忙笑着拱手道：“让兄长见笑了，突然想起点事情来。对了，兄长，你们现在这般走这条隐秘之路过来，是要……” 孔有德旁边的亲卫就要阻止李长寿，孔有德却是摆手笑道：“无妨。虽是机密，但李兄弟明显是走此路过来的，咱们遇到李兄弟也是运气，怕是能少走不少弯路哟。” 说着，便低低与李长寿耳语几句。 孔有德说的虽不甚详细，只是说去野人沟一线执行秘密任务，但李长寿又如何能猜不出来？ 这必定是宽甸财宝案的后续啊！ 孔有德此时还在毛文龙的中军帐下效力，俨然，这是毛文龙都开始对此事发力了哇。 忙是道：“兄长，这可真是巧了，我正好刚刚从野人沟一线过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鞑子在那边增兵有点厉害哇。只可惜，兄长，我是从牛尾巴寨那边，绕道过来的，并没有深入野人沟里面，现在里面到底是什么行情，我也说不好……” “这样啊……” 孔有德与身边几个心腹相视一眼，几人都是微微点头。 忙是对李长寿笑道：“你不了解野人沟也无妨，至少，你从那一线过来，已经是帮了哥哥我大忙了。怎的样，现在若想去那边，哪条路更靠谱？” 第140章 回归，声名鹊起! 孔有德等人并未在这边停留太久，在问清了李长寿路线之后，又告知了李长寿回大营的靠谱路线作为交换，便是快速离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长寿的眼睛不由用力眯了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还不算完那！ 真不知道，为了这等骚腥，到底还要填上多少好汉子的性命啊…… 更可怕的是，许多人即便是到死，也不会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而死去的…… “爷，您，您真厉害，连这位明显不好相处的游击将军，都对您另眼相看呢……” 这时，小四又灵巧的小鹿般绕到了李长寿身边，满眼崇拜的低低道。 饶是李长寿表面上一直在克制着，可听到小四这般说，尤其是那无比崇拜的模样，身子骨不自禁便是也有了几分飘然之感。 想想吧。 连孔有德这等真正的枭雄级人物，都是与他李长寿称兄道弟，折节下交一般，他李长寿，俨然已经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特别是孔有德告知了自己这边返回大营的安全路线，明显还有与自己多来往的意思。 俨然，这不说让李长寿走进东江的核心，却至少能让李长寿开始朝着东江的核心区靠拢了！ 功绩在手。 美人在侧。 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人生在世，还能有比这更惬意的么？ 李长寿真想高歌一曲，尽情的发泄心中的那等肆意。 可惜，此时俨然不是地方。 不经意间，李长寿的大手已经揽住了小四的纤腰，看似随意，却有些用力的在她曼妙的后腰下摸索着，道：“等下，你好好装扮下，女扮男装，不用我教你吧？” 感受着李长寿的动作，小四的耳根后都红透了，几如变成了透明一般，忙是‘嗯嗯’的点着头。 …… 虽说孔有德路线应该是靠谱的，但李长寿依然充满了谨慎，傍晚时，这才开始行军。 毕竟，孔有德是有志向、要干大事的人，李长寿却无法保证，其他人都能跟孔有德一般。 万一有哪个眼睛只看一寸远、利欲熏心了的，看到这些鞑子首级便动了歪心思，李长寿即便不怕，却又怎折腾的起？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等骚腥事，自是谨慎为先，能避免便避免！ 在李长寿这等狗一般的‘苟’中，加之孔有德的路线助阵，效率一下子提起来不少。 到了次日早上，他们虽还是没赶到东江主力大营，却是已经切实进入到了明军的控制区，到处都是明军的据点。 直到这时，李长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哪个不开眼的再想拿大、玩阴的，可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了！ 而眼见李长寿一行人这么零星，却是拿到了这么多鞑子的首级，许多明军也纷纷上前来询问，李长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当李长寿自己回应了几个，在他们震惊又兴奋的目光中，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声名的如日中天，李长寿随之也回避起来。 用受伤了需要休养作为借口，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呢？ 而就在这等声名鹊起的躁动之中。 临近中午，李长寿一行人刚刚赶回到主力大营，便有陈继盛的亲兵在等着李长寿了，言之，陈继盛要见他。 这也让李长寿迅速反应了过来。 明军中关于他李二名声的传播，怕已经是传到毛文龙耳朵里了，或者说，这本身便是毛文龙的意思。 八成，毛文龙还要见他！ 只是，陈继盛这边抢先一步，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吃不准，这是陈继盛的意思还是毛文龙的意思了。 不过，不管怎么算，已经到了东江主力大营里，即便还会有幺蛾子，却已经不再是那等顷刻便要人命的了。 至少，能给李长寿不少反应时间。 李长寿刚要招呼众人，先行回去原来的营地扎下营来，等自己见完陈继盛再说其他。 一个瘦小的亲兵，忽然快步来到李长寿身边，对李长寿低低耳语起来。 不是留守的李蕊又是哪个？ 特别是李蕊关于李长寿名声鹊起的描述，以及当下大营内的局面，着实是帮了李长寿此时的大忙。 李长寿不由也是对李蕊刮目相看。 这让李蕊俏脸有些微红，美眸中也明显多了不少神采，却是不敢再恋战，忙低低道：“爷，你心里有数就好，先去忙大事吧，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李长寿点了点头，忙是快步上前，招呼这陈继盛的亲兵。 这亲兵却是笑道：“李爷，您太客气了。金爷是我叔父……” 李长寿陡然回过神来，忙是笑道：“这感情好，原来是自家人哇。对了，金爷现在忙完回来了没？” 与这金爷的侄子说笑之间，李长寿也随之进入到了陈继盛右协的中军营地。 但此时李长寿再来此地，俨然与之前不是一个概念了。 金爷早就收到了消息，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忙是哈哈大笑着上前来，热情的给了李长寿一个熊抱，这才是与李长寿说笑着往陈继盛的大帐走去。 通过金爷的话，李长寿已然明白，他李二这个‘忠肝义胆’的例子，已经是被立起来，且因为今天回归、带回来这么大鞑子首级，彻底的火了！ 等来到陈继盛大帐这边，金爷刚进去通禀了没片刻，陈继盛居然亲自笑着迎了出来。 旋即便热切的上前来握着李长寿的手道：“小李子，可以的，你可以的嘛。不愧是李大哥的骄子哇。便是我都没想到，你竟能立下这般功绩！来来来，赶紧进帐里，与我详细说来！” 感受着陈继盛的热情，李长寿面上激动的诚惶诚恐，可透过一些细节，却还是不难便发现了陈继盛的虚伪。 他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等功绩是一方面，此时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热情，自也多半都是作秀，给人看的。 而观陈继盛这般模样，已经对他有些了解的李长寿，自然是明白，这厮，肚子里必定是憋上了什么幺蛾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怪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就算陈继盛有什么幺蛾子，可自己的势头明显真有点起来了，李长寿还就不信了！ 这般状态，陈继盛这厮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成？ 当即便越发恭敬的跟陈继盛到了大帐里面！ 第141章 天佑我大明! “这么说，到底还是没有救到人了？” 大帐里，李长寿在来路上时便对如何汇报这件事，反复推演了数遍，此时汇报起来，自然没有难度。 但陈继盛闻言眉头却是止不住皱起来。 显然。 李长寿最终没有救到人，让的这事情有些不完美了。 李长寿对此自心知肚明，面上恭敬的同时，心底里却止不住冷笑。 何为‘吹毛求疵’？ 这便是哇。 无怪乎还是想‘pua’，压制自己，让自己为他做什么事罢了！ 果然。 陈继盛感慨一番后便道：“可惜啊可惜，小李子，这件事，本来可以让你功成名就哇，却究竟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哎，着实是太可惜了哇……” 李长寿强自压抑住心底的恶心，忙恭敬拱手道：“将爷，小李子有今天，还是多亏将爷您的提携爱护啊……” 看着李长寿谦卑又恭敬的模样，陈继盛不由哈哈大笑，明显极为舒畅，道：“小李子啊小李子，你这张小嘴啊，真比抹了蜜还甜。行了，你也算是我自家子侄，我不帮你，谁帮你呢？” 说着，他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小李子，你准备下，大帅马上要见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明白吧？” 李长寿心中继续冷笑，面上却是忙恭敬道：“将爷，还请您教我啊……” …… 不多时，李长寿便来到了毛文龙的大帐里，忙是恭敬磕头行礼。 但敏锐的李长寿很快便发现，陈继盛并没有跟着过来。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似乎，这段时间，毛文龙与陈继盛之间，发生了什么龌龊…… “呵呵。” “小李子，很好，你很好啊。某没有看错你！便是某也没有想到，你此役，居然拿回来这么多鞑子首级！” 毛文龙见到李长寿也很开心，虽然这大帐里肯定没有李长寿坐的地方，却是能站着了，毛文龙亲自示意李长寿起身来。 李长寿小心起身来，忙笑道：“帅爷，这都是您给了卑下这个机会，若不然，卑下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到如此啊。可惜了，这片深山老林，地形究竟复杂，卑下还是没能把人救回来……” “这也无妨。” 毛文龙笑了笑道：“这世间事，何止千万？又岂能事事皆是如人所愿？小李子你能做到这般，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让的某也相信，上苍还是站在我大明一方的！” 毛文龙今天兴致似是不错，很想说话，当即便是开始给李长寿说起了诸多大道理。 李长寿虽然不想听这玩意，毕竟，后世的鸡汤已经够多了，都撑着了，但毛文龙有兴致，自是故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恭敬倾听着。 毛文龙也说累了，笑着喝了口水，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已经这般了，某也来考考你，你对我辽地的战事，有何想法？” 李长寿精神陡然一振！ 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想吧。 一般人，莫说是千总了，便是游击参将的，又有几人，能够在毛文龙面前正儿八经的发表意见？ 好在李长寿后世便对毛文龙有一些研究，来时也算是做足了功课，并不虚。 但仍然故作沉吟思虑了片刻，这才恭敬道：“帅爷，卑下到底还年轻，以前虽读过一段时间的书，可这几年各种原因，却是落下了不少。但在实践中的这些磨练，让卑职回味前番书本中的东西，倒也有了一些感悟。” 说着，李长寿恭敬看向毛文龙的眼睛道：“大帅，以卑下看，鞑子此时依旧势大，想短时间内便灭了鞑子，怕是难那。但是，时而便是找机会杀一下鞑子的锐气，却并非不可能！卑下此役偷袭，饶是有很大运气成分，却也没有想到，鞑子的防卫，会那么松懈的……” 看着毛文龙不断点头，已经开始认可自己的说法，李长寿心神更是大振，也有了激情，当即便也开始往毛文龙此生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情上引，正是毛文龙的‘蒲公英政策’。 所谓‘蒲公英政策’。 便是毛文龙早年开创东江的核心思想，便是，让汉人像是风中飘洒的蒲公英一般，只要落地，便能生根发芽，创出一片片新天地。 而随着这些‘蒲公英’越来越多，自然也不愁干不过鞑子了。 “帅爷，卑下不才，若是能有机会，卑下愿意到朝鲜之北的苦寒之海边，新立据点，扎在鞑子的后背上！” 说到最后，一切都差不多了，李长寿也抛出了他的重磅筹码。 “哦？” 毛文龙果然对此很感兴趣，本来都要结束这段谈话了，却又止不住好奇的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你，你怎会这般想，竟会选择那等地方？须知，那边苦寒异常，一年多半都是冬天，又能做什么事儿？” 这个时代，因为小冰河的原因，天气比后世要寒冷许多许多。 特别是李长寿所说的朝鲜北部海边、临近日本海的这一片区域，因为没有巍巍长白山阻隔的关系，天气更是恶劣，一年至少有七八个月都是寒冷天气。 莫说李长寿他们这些汉人了，便是世代生活那边的朝鲜本地人，也开始大面积逃亡，逃到更为宜居的大同江流域。 朝鲜这几年天灾人祸的，这些北部难民安置的不够妥当，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 “帅爷，这，这其实也是卑下的一个想法，还不成熟……若是有机会，卑下便想这么去做，践行帅爷的蒲公英之计。若是没有机会，便先踏踏实实，按部就班的来吧……” 以李长寿的心性，自然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了。 这般状态，自然是乖巧点，符合他的年纪更好。 果然。 毛文龙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小李子啊小李子，你这小脑袋瓜子，确实是转得快，比你爹强多了。哈哈，那我也能放心了，也能跟你爹交代了哇。” “报——” “帅爷，前番李长寿李爷正在寻找的那位许宪辉许爷，刚刚回来了，听到李爷也回大营了，正拼了命往这边来呢……” 正当两人的谈话就要结束，外面，忽然有亲兵急急过来禀报。 穆然听到这个消息，莫说毛文龙懵了，便是李长寿也傻眼了。 他知道许宪辉的手段，有可能活下来，可，回来一问李蕊，许宪辉并没有回来，李长寿基本上都放弃了，不曾想，这厮居然真没死，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毛文龙本来以为这是李长寿的刻意为之，可，仔细看李长寿的表情，发现，这并不是刻意。 不由也是大喜。 大笑道：“天意，这真的是天意啊，这是天佑我大明啊！这等事情，某要禀明皇爷，让皇爷也高兴高兴那……” “这……” 李长寿陡然也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名字，要借此事上达天听了哇…… 忙是拼命对毛文龙磕头：“多谢帅爷提携。帅爷对卑下的恩德，卑下真是十辈子也还不完那……” 毛文龙哈哈大笑着踢了李长寿的屁股一脚：“小李子，你个小崽子，小嘴是真甜那。行了，也别在某这里墨迹了，赶紧去见见你的弟兄吧！” “是！” 第142章 佳话! “许大哥……” “李爷……” 不多时，李长寿在毛文龙的中军大营外，终于见到了几如非洲难民、明显瘦了十几斤的许宪辉。 两人当即重重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那等激动，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这是真正的生死重逢啊……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眼圈也都有些发红，有些多愁善感的，更是止不住陪着落泪。 别看周围这些人，要么是毛文龙中军麾下的士兵，要么是毛文龙麾下爱将们的士兵，身份肯定是要比李长寿他们这些杂牌兵高的。 但这东西说白了，都是炮灰而已…… 真到出事的时候，阎王爷管你是谁的兵呢，该着一刀，还是一刀。 相形之下，反倒是李长寿他们这些杂牌兵，因为种种原因，反倒是有着更多选择的机会。 …… 很快。 ‘李二郎兄弟重逢’之事，便迅速在整个东江主力大营内流传开来，不仅陪着落泪的人更多了，也将的整个主力大营的气氛都是带动起来。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勤劳勇敢、又感情细腻的华夏人民，从来不缺少各种佳话的流传。 这是人们心底最深处，对于美好的那等向往。 比如。 当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比如，当年李世民收服尉迟恭。 再比如，宋太祖千里送京娘。 等等等等。 每一个，何止流传千年？ 李长寿无法去评判前人的这些佳话，里面是不是存着猫腻，但此时，他这边，却是真正的起来了。 正如后世雷哥的名言：“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一路回到东大营这边的临时驻地，早就得到了消息的三姑、墩子、韩铁头众人，早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一众人见面，少不了又是一番抱头痛哭，感慨沧桑。 却也将的这等‘佳话’，又推到了一个新的热度。 然而，当回到大帐里，李长寿与许宪辉聊起这些时日的经历时，许宪辉却止不住扭捏起来。 纠结半晌，他这才真诚又有些羞愧的道：“爷，其实，其实我是想，想跑的，不回来了……后面，后面听到爷您竟然带着兄弟们去山里找我，我，我才急急赶了过来……” 李长寿对此自是有所预料，极为真诚的看着许宪辉道：“许大哥，这般状态，当逃兵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过去了便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许宪辉又止不住感动的落泪，带着哭腔道：“爷，可惜，都怪我无能，没能把其他弟兄也带回来啊……” …… 许宪辉这些时日的行程，跟前面韩铁头说的倒差不多，先去牛尾巴寨西线，又去了鬼门关。 主要是他对这些地方的地形地貌比较熟。 但悲催的是，他究竟是一个人，纵然本事不弱，一个人在这等深山老林间，必然是力逮的，个中心酸，根本就无法言语的。 最简单的，一个人这般，又不能生火，晚上睡觉都是没法睡的…… 好在，这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虽然蛤蟆村在此役中伤亡惨重，仅是阵亡的失踪的便不下十五人，残存之人，残疾或者活不太久长的，也有七八人之巨，几乎完全被打废了。 但李长寿这边的强势崛起，特别是韩铁头、许宪辉这等骨干，都是保留下来，且，墩子，马勇，胡忠军，杨老四他们这些新生代的力量，也已经开始成长起来，又给人们带来了诸多的希望。 当晚，李长寿自不会吝啬，摆下了丰盛的宴席，庆祝这等劫后余生。 而因为李长寿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许多大军官都是过来走过场便不说了，毛文龙都是派亲卫过来给李长寿捧场了。 这也让的晚上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 不过，这等繁华之中，李长寿却是没有见到冯箕番那老贼的身影，让的他不禁有些意外。 直到酒宴结束，许多人都喝醉了，李长寿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之后，这才有时间把李蕊叫过来，仔细询问。 李蕊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俏脸上布满了诱人的红晕，整个人恍如都年轻了许多。 但李长寿说的是正事，她自也不敢怠慢，胡乱撩骚的，当即便给李长寿说起来。 自李长寿走后，她便没有再见过冯箕番，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而且，打听都打听不到的。 恍如，这个人没存在过一般…… “这他娘的……” 李长寿闻言也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不怕冯箕番找事，耍幺蛾子，却就怕冯箕番这等老贼，这般神神秘秘的。 毕竟，他在东江少说也得经营了四五年，谁也不知道，这老贼的关系网到底有多深。 饶是此时李长寿声名鹊起，在毛文龙那边都挂上了号，可这等隐患不除，李长寿又如何能安心？ 正如那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是？ “二子，你，你现在又立大功了，怕又要升官发财，是不是，更看不上我了……”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却见李蕊的神情又止不住哀怜起来，畏畏缩缩的，恍如一只可怜的小猫。 李长寿本没心思想这事儿，可看李蕊这模样，也迅速反应过来，忙笑道：“四姑，怎的，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了？知道我二子是个什么人了吧？” 李蕊此时却不再受李长寿的激将法了，持续萎靡，旋即便止不住低低的抽泣起来，呢喃道：“二子，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啊……” 看李蕊几乎完全丧失了信心，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言。 人其实就是这样。 差距不大的时候，还能觊觎，还能去追逐，可，当差距拉大到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的时候，那等落差，可并不好受。 尤其是李蕊从小到大，在前面诸多的时候，都是对李长寿有着足够的心理优势的…… 此情此景，特别是李长寿那愈发光明耀眼的前程，几乎就明摆在眼前了，李蕊又怎好平复这等落差呢？ “哥，外面来了一位刘掌柜，说是你的故人，要见你，还带来了许多礼物……” 李长寿刚想好好安抚下李蕊，毕竟，各方面考量，李长寿都是需要抚照一下李蕊的，这不仅是为了李蕊本身，也是为了蛤蟆村的稳定。 但这时，三姑却是快步进来，低低汇报，手里还拎着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布袋。 “嗯？” “刘掌柜？哪个刘掌柜？”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皱起来，他怎么不记得，他认识这么个刘掌柜的呢？ 可随着三姑不客气的打开了这不起眼的小布袋，别说李长寿和三姑了，便是还在懵逼哭泣状态的李蕊，都是傻眼了。 里面，竟是一个个精致又灿灿金光的小金果子，怕至少得二三十两！ 第143章 来自朝鲜人的使者! “呵呵，草民刘春迎，见过李爷，李爷真是豪气冲宵的真豪杰哇……” 不多时，李长寿便在他的大帐里，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刘掌柜。 他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一般，貌不惊人，放在人堆里肯定找不出来。 可李长寿此时却是隐隐想起来，他之前，肯定是见过这位刘掌柜的，似是就是在前番跟冯箕番一起过来的商队里！ 这也让李长寿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厮，是冯箕番的人？ “呵呵，刘掌柜抬爱了，李某有今日，多半都是运气罢了。不知刘掌柜这么晚过来找李某，有何要事？” 李长寿这时也笑嘻嘻的看向了这刘掌柜，语气温润的同时，却明显有着一种疏离感。 刘掌柜却也不在意，笑道：“李爷对在下会错意，倒也是正常。不过，在下还是相信，以李爷的如炬目光，自是会分清楚是非的。” 说着，他突然对李长寿深深一礼，用朝鲜语叽里呱啦了几句。 “嗯？” 李长寿陡然反应过来，如狼般盯着他道：“你，你是朝鲜人？！” 刘掌柜却不慌不忙，笑道：“正是。李爷想来明白在下的来意了吧？” “嘶。” 李长寿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更为冷厉的审视着这刘掌柜。 一直以来，这里虽然是朝鲜的土地，但朝鲜人的存在感，却是一直不高。 毕竟，各种压力之下，他们现在比之后世的非洲难民也强不到哪儿去，还没有什么国际救援的。 不过李长寿虽看不上朝鲜人，却从未真正的看轻过他们！ 再怎么不济，这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有着完整规章制度、运行了数百年的大机构。 纵然此时卷的厉害，却并非是没有精英人才的。 但李长寿却是真没想到，此时，朝鲜人竟然会找上了他…… 这他娘的…… 看着旁边的这些金灿灿的黄金，李长寿忽然又有点回过神来。 在此时的朝鲜，尤其是东江治下的这些区域，银子虽然稀少，却并非是不常见的，可金子，纯金不是首饰的，那就相当稀有了。 这等明显是精心熔炼过的金果子，莫说是一些商贾了，便是毛文龙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看着李长寿面色不断有细微变化，这刘掌柜愈发淡然，笑眯眯耐心的等待着。 半晌，李长寿终于是回过神来，道：“刘掌柜，不知，您找到我李某人，还备下这等重礼，到底所谓何事？” “呵呵。” 刘掌柜温润一笑：“李爷，您也不必这般紧张。我们朝鲜人，向来喜欢交朋友，尤其是交有前途的朋友。李爷您想来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朝鲜人，尤其是我们铁山这边的朝鲜人，日子很不好过啊。我们也一直期盼着，能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老百姓不说富足，却起码衣食无忧，能让人过上安稳平定的日子。可惜……” 他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但转而又打起精神笑道：“李爷，为了表达我们朝鲜人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李爷您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冯箕番与董千总，在鞑子方面的依仗，都是那阿代的小舅子班布！” 看李长寿波澜不许，明显不在意这条消息，刘掌柜依然不慌不忙，又道：“既然这个消息李爷无所谓，那在下便再告知李爷另一个消息！董千总背后的后台，是沈世奎沈将爷身边的一个亲信。至于是谁，恕在下也有难言之隐，暂时不能告知李爷您了。” “呵。” 李长寿心中震动，面上却止不住冷笑：“你们鬼鬼祟祟，偷鸡摸狗般搞这么多，到底所谓何事？” 说着，李长寿脸上的冷笑更甚：“你们，怕不是朝鲜官方的人吧？” 感受着李长寿明显杀气逼人的恐怖威势，这刘掌柜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忽然发现，面对李长寿这种杀绝果决、又年少得志的年轻人，他有些托大了。 忙是深深对李长寿一礼道：“李爷，还请您原谅在下的无礼之处。不过，李爷，请您相信在下的诚意，在下与在下的同胞们，是真的想结交李爷您这个朋友的……” …… 刘掌柜不多时便快步离去，李长寿此时也有些回过味来。 这刘掌柜，多半是朝鲜‘反对.派’的人。 这个时代，大明天灾人祸，内乱不止，朝鲜这边俨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东学党’了。 但东学党却只是其一，这个几十年的维度中，朝鲜这边的各种骚乱，不说多如牛毛，怕也差不多了。 而这刘掌柜又说他是铁山本地人—— 俨然！ 他们是看重了他李长寿未来的前程，想要提前布局了。 思虑良久，李长寿并没有贸然，慢条斯理的把这些金果子都收起来。 就当下的状态，这等事情李长寿不去做，怕是有大把的明军将官争着抢着去做。 毕竟，谁又会跟金灿灿的金子过不去？ 更别提，朝鲜人此时看似势弱，但其底子并不弱！ 贸然便得罪了他们，俨然并非明智之举。 与其让别人掺和到这等事情中，自己一头雾水，还不如自己亲自上场，力争把这事情掌控在其中呢！ …… 本来李长寿还想再去哄哄李蕊，别让这小娘皮真想不开，自寻短见了。 但李长寿找过去的时候，或许是太过疲惫与害怕，这小娘皮已经迷迷糊糊睡下了。 李长寿也长舒了一口气。 让三姑和月姬、芍药她们一起盯着她，终于能好好理一理思虑了。 事情到此时，李长寿前途光明是肯定的了，但是真升官发财，却是未必。 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李长寿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 他现在已经是副千总，如果再往上升千总，倒不是不行，毛文龙自然可以一言而决，但那样，怕是多半要转到纯战兵序列。 乃至，要成为毛文龙的徒子徒孙了。 往近了看，这自然是有好处的，且是有大好处的，成为毛文龙的心腹，怕都不是难事。 可，往长远看，这就有点不够理智了…… 先不说东江此时已经是江河日下，已经不再是那等希冀的土壤，便说毛文龙这等用兵之策，三天一小仗，十天一大仗，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他李长寿有多少兵源，又有多少父老，能跟着毛文龙这么个折腾法？ ‘百战成军’这个概念的确是不假，却也不能搞李自成那等杀猪般的淘汰法吧？ “呼。” 想着，李长寿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必须得好好筹谋思量，在毛文龙那边讨个更精彩的彩头，把这件事趟过去了！ 第144章 辞行! 次日一早，安顿完了营地这边，李长寿便去了毛文龙的中军大帐外，耐心等待。 若是换成普通的千总官，莫说是副千总了，便是正千总，又怎有资格直入毛文龙的大帐外？ 但李长寿俨然不同。 某种程度上，此时的李长寿，已经成为了东江一个‘另类’的标志，一杆旗帜！ 毛文龙起的是很早的，李长寿等了没多会，他便是出来了，见到李长寿在这，不由笑道：“小李子，你这一大早便过来找某，是想干甚？” 李长寿忙恭敬行礼后才道：“帅爷，让您见笑了，主要是某有些想法，想跟帅爷您汇报一下……” 毛文龙心情似是不错，不由哈哈大笑，道：“行。你小子这么早便过来，也算是用心了，便进帐来说吧。” 不多时，毛文龙简单洗刷一番，便带着李长寿来到了大帐里。 李长寿却是‘扑通’一声，还未等毛文龙反应过来，已经重重跪倒下来，用力磕头道：“帅爷，实不相瞒，卑下此时过来，是，是想向您辞行的……” “辞行？” 看着李长寿隐隐都有了些哭腔，毛文龙眉头止不住皱起来，冷冽道：“可是有人，找了你的麻烦？”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 在毛文龙这等人物面前耍心眼，没有足够大的心脏，还真扛不住…… 忙是恭敬道：“帅爷，并非是如此，有您的面子在，自没人找卑下的麻烦。而是……前番我蛤蟆村出征三十人，此时能回去的，已经，已经不到十人了……卑下，卑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跟乡亲父老交代哇……” “这个……” 看着眼泪都已经流出来的李长寿，毛文龙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半晌，却也是深深叹息一声道：“此事，某也有过哇……” 不待李长寿说话，毛文龙摆手道：“小李子，你说的此事，倒也并非是错事。只是，你可想好了，你此役立下大功，是能转到纯战兵序列，更上一层楼的。你现在便是离开，某也很难做啊！” 李长寿自是明白毛文龙言下的深意。 若此时离开，他这个榜样的效用力，显然就会下降许多了，乃至，还会坏事都不一定的。 自然要受到惩罚。 李长寿没有犹豫的道：“帅爷，卑下一路走到此时，为的便是一个问心无愧！纵然因为卑下的贸然，要受到惩罚，卑下也不后悔！且卑下还年轻，还有时间！既然卑下能立下一次这等战功，便能立下第二次，卑下有这个信心！待回乡后安顿好父老，卑下必能更好的为帅爷您效力！” 看着李长寿英挺又充满了不服输执拗的脸孔，毛文龙一时不由也有些恍惚，不自禁便是想起了当年，他在杭州的小酒馆里，在诸多人戏虐的目光下，发下的誓言： “此生，不封侯，誓不休！” 转眼，三四十载光阴匆匆而过，饶是他毛文龙依然还是没能达成夙愿，但距离这个目标，已然是不远了…… 转而，毛文龙再看向李长寿时，目光不自禁便是温润了许多。 笑道：“小李子，某还说，你这性子，比你爹要强那么一点呢，现在看，不愧是你爹的种啊，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此事，倒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你这般，也让某有了许多反思啊。” 看李长寿还要解释什么，毛文龙却笑着摆手：“行了，你也无需多言。此事，便按你的本心去做便是！毕竟，你们只是屯军，也并非我东江的真正战兵，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够多了。不过，小李子，某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心胸狭隘之人，该是你的功绩，便自是你的功绩。某昨晚已经写好了奏章，今天一早，便是发往了京师。某本来还愁着你的封赏呢，这样也好，待京师天子批阅之后，某再与人商议此事吧！” “谢大帅，谢大帅……” …… 李长寿本以为在毛文龙这边辞行，还要有些周折，不曾想，居然这么顺利的。 这也让李长寿对毛文龙有了更深的认知。 没有海一般宽阔的心胸，何以成大事？ 但正如李长寿预料一般，当他来到陈继盛这边辞行的时候，陡然便是遇到了阻力！ “小李子，你，你怎想的？这般时候，这般好机会，你竟然要走？！！” 陈继盛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看着李长寿，目光、包括周身的那等阴翳气质，似是终于不再伪装了。 李长寿心中也愈发明白，为何，毛文龙故去后，圆嘟嘟那么力挺陈继盛，陈继盛还是端不起东江了。 格局摆在这里呢。 但凡有选择，谁又愿意与这等人为伍？ 忙是恭敬的又把对毛文龙的说辞叙说一遍，并在后面悄悄补充道，毛文龙已经同意了此事。 这将陈继盛都怼了一下。 本来他还想大骂李长寿一番，发发心中的邪火，可又看到李长寿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不由摇头道：“罢了罢了，既是这般，便随你的意吧。有大路你不走，谁又能拉得住呢？回去后，别忘了替我跟你娘问好！” “谢将爷……” …… 一路离开陈继盛的右协这边，李长寿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明亮了不少。 与这等人为伍，真的是极为符合后世那个‘美女与野兽’的定义，一秒钟比一个小时还漫长。 却因为种种原因，一时半会的还真就绕不过这个坎儿去。 还好。 此时离开主力大营，至少三两月间，应该是不用再见到陈继盛的阴翳嘴脸了。 回到营地这边，李长寿自不会再墨迹，直接招呼人手收拾利索，便是赶往江边渡口。 而也不知道是毛文龙还是陈继盛的操作，很多人迅速便是听到了消息，纷纷策马赶来与李长寿道别，感慨李长寿的情深义重。 恍惚间。 此事，似非但没有成为李长寿的‘败笔’，反而更成全了李长寿那等‘忠肝义胆’的名声。 毕竟，宁可不要升官发财，也要先把弟兄们的遗体带回去，这等决断，又有几人能做到？ 踏上船只，任由江风拂面，直到渡过了大江之后，李长寿这才从这等气氛中恢复了过来。 看着对面依然有不少红色的身影，在用力的对着自己挥手示意，李长寿也止不住对他们用力挥手。 或许东江中的确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至少多数人，都是淳朴的，善良的。 自己或许一时并无法改变什么，但，时间还长着呢！ 李长寿的心里随之便也如同这澎湃翻滚的大江一般，升腾起了无穷的雄心壮志！ 时代的大门不过是刚刚开启而已，便让这疾风骤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145章 归乡，董千总! 冯箕番神秘失踪，蛤蟆村那边信息又不畅，李长寿对此次归途，还是充满着警惕的。 好在，与来时相比，经过了这宽甸大山深处的一番洗礼，麾下小兄弟们都是成长不少。 加之又有韩铁头、许宪辉这等老油条助阵。 包括没有了前番商队的这些累赘束缚，也能让李长寿轻车简行，心底里倒是并不怎么虚的。 乃至李长寿都有点想跟他们碰撞一番，再搞出点新噱头来了。 毕竟，在此次‘拯救大兵瑞恩’的行动中，李长寿着实是尝到了不弱的甜头。 可让李长寿失望的是…… 不知道是自己声名太甚的缘故，还是冯箕番和董千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归程的这接连几天下来，李长寿他们分外的顺利，一路都要到蛤蟆村了，却是连个找事的鬼影都没碰到的…… 这让李长寿也有点皱眉头，这剧本似是不太对啊…… 忙是派人去蛤蟆村新村那边查看。 令李长寿意外的是，蛤蟆村新村这边也没有什么变故，杨中磊很快便是带着一众父老乡亲们，急急的迎了出来。 李长寿也只能暂时抛下这些疑惑，先来走这个流程。 ……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饶是此次李长寿是带着不少尸体回来的，不自禁便让的队伍中有一种悲怆的气氛…… 但凯旋而归的那等希冀，尤其是年轻人们旺盛的活力，不多时便是压住了这等悲怆，让的整个蛤蟆村上下，都开始振奋起来。 特别是‘李长寿又立了大功、前途一片光明的事情’传出来，更是让整个蛤蟆村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便是那些死了男人、父亲、儿子的老弱妇孺们，都开始有了新的希冀。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李长寿早就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李二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老弱妇孺们自也有理由相信，便是没了家里的顶梁柱，李长寿也会给她们一条生路的。 一番热闹的庆祝之后，李长寿先让人安顿好那些带回来的伤兵与尸体，又让三姑她们去收拾全鱼宴，这才是有时间，跟杨书磊单独说几句话，询问这些时日蛤蟆村包括千户所镇的情况。 “嗯？” “老杨，你的意思，这些时日，千户所那边不但一点事情也没搞，反倒给村子里发了些补助？” 然而当李长寿听完杨书磊的汇报，眉头止不住便是紧紧皱起来，死死的盯着杨书磊的眼睛。 “爷，爷，千真万确啊，卑下绝没有一个字敢骗您啊。所有诸事，您都可以马上去查证……” 感受着李长寿带来的庞大压力，杨书磊也有些慌，忙是拼命就想自证清白。 李长寿这时也反应过来。 杨书磊就算有小心思，可这等事情上，他应该不敢撒谎的。 毕竟，他的身家性命，皆是握在李长寿的股掌之间。 若李长寿想要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这等事情，李长寿还有不少心腹留下，随便去查一下，便是能知晓结果了。 由此也说明，董千总的手段还是很不弱的。 他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是在慢慢滋养着蛤蟆村！ 这让李长寿心底里也止不住有些感慨：‘龟儿子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别看董千总只是个千总官，且还是屯军，但，他的那等斗争手段，着实是很值得李长寿去学习与研究的。 忙对杨书磊笑道：“老杨，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但是老话怎说的来着？好弟兄，账目清。有些事情，咱们得先依公事，再论私事那。” 看着李长寿高高举起，却是又轻轻放下，杨书磊心底里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忙是跟李长寿详细介绍起蛤蟆村这些时日的工作来。 但这些工作，不用杨书磊多介绍，李长寿只用眼睛看便是能看到很多了。 经过了这大半个月的发展，蛤蟆村新村这边的基建工作，明显又有了不少进展，不仅外围城墙更宽阔厚实，里外也都新建了不少设置。 乃至，还从旧村子那边，移植过来不少花草树木。 这下子，不仅更像个村子，也更有生气了。 与杨书磊聊完，又见了几个留守的小兄弟，李长寿刚要去见老娘杨氏和三丫，东面方向，却是忽然有数匹快马狂奔而来，卷起一阵草屑烟尘。 也让的蛤蟆村原本舒缓的氛围，陡然便是紧绷了起来。 片刻后，等这十几骑骑兵逐渐显露出真容，明显是明军的官军，众人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李长寿这边，眼睛却止不住用力眯了起来。 饶是隔的还很远，可李长寿强大的眼力，却是已经认出来！ 这些骑兵的领头者，不是董千总又是哪个？ “呵呵，千总爷，您老怎的有时间到卑下这小破地方来了？” 虽然心底里恨不得把董千总这老贼大卸八块才解恨，但面上，李长寿自不会有任何异常。 做足了警戒工作之后，便是笑吟吟的朝着董千总迎过去。 “哈哈，李兄弟，李兄弟哇，某早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不曾想，你比某想的还要更好更让人畅快啊……” 董千总飞身便是下马来，直接便来到李长寿身前，跟李长寿重重拥抱一下，哈哈大笑。 恍如，他们俩并不是生死敌人，而是多年的老朋友。 饶是李长寿的脸皮厚度已经小有所成，可跟此时的董千总比起来，俨然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李长寿此时也隐隐摸到了一些董千总的用意，忙也热情的回应他。 转而，两人便如同忘年交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兄弟相称，说笑寒暄。 围观的老百姓本来都还很紧张，害怕再出啥意外的，可好一会儿，看到李长寿与董千总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热切，越来越亲密，不由也都是放松了下来。 待李长寿与董千总寒暄一番，在众人面前走完了这个过场，来到了李长寿的公房这边，董千总却是一下子便变了脸。 竟然‘扑通’一声，竟自便是跪在了李长寿面前…… 老眼中早已经是泪花闪动，带着哭腔道：“李兄弟，李兄弟，你要拉老哥哥一把哇……” 第146章 惊变! 饶是李长寿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董千总此时到底是为何而来。 却是又怎能想到…… 这厮一言不合，竟直接跪下来…… 忙是急急就要把董千总扶起来，一边道：“老哥哥，老哥哥，怎至于此哇，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董千总却是用力的抻着，不让李长寿把他拉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李兄弟，兄弟哇，老哥哥知道，前番，因为这事那事的，你我弟兄之间，是有些不好说的事儿。可，李兄弟，老哥哥我可以摸着良心，对天发誓，绝没有要害李兄弟你的意思哇。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怎能这般窝里斗呢……” 说着，董千总的悲怆愈甚，满眼泪痕的看着李长寿道：“李兄弟，现在，怕也只有你肯拉我一把了，你若不拉我，我就不起来，跪死在这里得了……” 李长寿面上焦急万分，不肯受董千总这大礼，心底里却早已经冷静下来，且，还有一种不好言说的莫名舒爽。 董千总这条老狗，也有今天呢！ 不过，董千总此时越是装的可怜，李长寿心底里那等警惕却也是更甚！ 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脸皮为何物，你能把他的话当真？ 又是推诿一番，李长寿忙急急道：“老哥哥，你想让我帮忙，也该说出来到底是啥事吧？这没头没尾的，小弟怎敢答应您呢……” “啪啪！” 董千总忙用力拍了几下脑门子，急急道：“老弟，瞧我这脑子，都快急傻了，都是教这些糟烂事愁的哇……” 说着，他便是跟李长寿急急叙说起来。 “嘶。” “老哥哥，你是说，你，你是受了那冯箕番的绑架胁迫，竟一直与鞑子有着联络？！” 半晌，待董千总说的差不多了，李长寿忙故作惊悚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董千总苦笑：“老弟啊，你现在手下也有不少人了，想来也是明白，走到咱们那般，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啊。若但凡有一分选择，老哥哥我又怎会这般呐……” 说着，他忙抓住了李长寿的手：“老弟，现在咱们千户所里，与那冯箕番等人有勾连者，不知凡几！也就只有你，才是清清白白，真正能让老哥哥我信任了哇。你，你愿不愿意帮老哥哥这一把，咱们一起合力，扫清千户所里的这些毒瘤，还咱们千户所一个朗朗乾坤，让治下的老百姓们，都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董千总充满激情的说完，又无比真诚又热切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面上故作激动的有点找不到北了，心底里却是止不住冷笑。 怪不得！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没有见到冯箕番了呢，八成，冯箕番已经去了鞑子那边，去搞‘宽甸财宝案’了。 但董千总这个老阴比，明显是有着留手，乃至，可能已经对冯箕番下了死手，要借着这个机会，一次性的摁死他啊…… 而以董千总的性子，后续的方方面面，他怕是早已经考虑好，计划到，早已经不知道筹谋多久了啊！ “老哥哥，兄弟我……” 李长寿这时激动的同时，却又露出来一些犹豫，似是不能下定决断。 董千总忙道：“老弟，哥哥在此可以跟你保证，只要咱爷们能把此役筹谋得当，这千户所镇，老哥哥我必然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里！至于老哥哥我……哎，你也知道，现在已经这般，老哥哥我能保全身家，便已经是不容易了哇……” …… 不多时，当李长寿和董千总从公房里出来的时候，董千总早已经没有任何异样，而李长寿这边，却是有点莫名兴奋的紧张。 董千总忙低低道：“老弟，放松点，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又怕个甚呢？” 李长寿心里只想笑，心道这般还不是给你这老狗看的？面上却忙是连连点头，又连连呼吸着调整。 好一会儿，这才是稍稍稳住。 有着董千总亲临，这场庆功宴的级别，俨然是又有着不少的提高，且董千总这老狗手段不弱，很会带动气氛，转而便是将整个蛤蟆村上下，都变成了一片热闹的海洋。 诸多老百姓眼里，那等对未来的希冀，遮都是遮不住的。 吃完了庆功宴，看着董千总离去，李长寿用力的抹了抹鼻子，心底里止不住的冷笑。 这他娘的，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李长寿面上的确是答应了董千总，可又怎可能真陪着他瞎几把胡搞？ 没事给自己找骚腥吗？ 不过，真正冷静下来，李长寿又隐隐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董千总这条老狗，难道会无的放矢？ 且，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的？ 这让李长寿不自禁又加倍提高了警惕！ 没办法。 跟这等老狐狸同场角逐，若是不能始终保持着警惕感，不定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要掉到他们挖好的大坑里哇！ “哥，这才刚回来，咋又喝了那么多酒啊，唔，臭死了。娘亲那边你还没过去看看呢。” 送走了董千总一行人，李长寿回到公房，刚要躺一会儿，缓缓心神，重新复盘下整个事情，三姑已然走了进来。 她本来还很开心的，可一看李长寿醉醺醺的模样，小脸儿止不住便拉了下来。 或许刚才跟杨氏和三丫聊的不错的关系，她已经愈发融入这个大家庭女主人的生活了。 “臭丫头，哥难受死了，你还这些毛病的！哥脑袋都要炸了，快来帮哥揉揉……” 对付三姑，李长寿自有的是办法，当即便装出了痛苦万分的模样。 三姑嘴上凶着李长寿，可一看李长寿这模样，哪还顾得上其他？忙是急急过来帮李长寿按头，一边询问李长寿怎么样。 嗅着三姑身上最熟悉的幽香，李长寿并未着急动手动脚，心情已然是止不住的明朗起来。 正如老奴当年应对明军的那个策略：“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不管董千总和他背后之人，到底想耍什么狗花样，他李长寿只需牢牢把握好他自身，便是足够了！ 可正当李长寿刚彻底放松下来、想逗逗三姑的时候。 外面，墩子忽然心急火燎的敲门呼喊：“哥，不好了，出大事了！刚才董千总的亲随来报，他们在几里外遭遇到了一伙贼人的袭击，损伤惨重，董千总也身中两箭，生死不知，急需支援啊……” “什么？！” 李长寿与三姑相视一眼，面色不由都是大变！ 第14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快，别管其他的，先救人再说！” 李长寿带人赶到事发地的时候，现场早已经一片狼藉。 不仅董千总的亲卫七七八八的倒在了血泊中，惨烈异常，便是董千总本人也是死狗一般趴伏在地上，肩膀和后背各中了一箭，生死不知。 而贼人，早已经跑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招呼三姑、墩子他们好一通忙活，连救人带收尸，见局面差不多了，李长寿这才有时间，单独追问那个报信的幸存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爷，卑下，卑下也着实说不好哇……” 看着李长寿冷峻的脸色，这幸存的亲卫魂儿都要吓飞了，急急道：“李爷，卑下与弟兄们护送着千总爷刚到这小山口，突然便是有冷箭袭来，往前突竟被设置了绊马索，后面也是一样。若不是几位老大哥拼命护着卑下突围，去蛤蟆村给您报信，怕是卑下也……” 他说着，再也说不成了，快三十的汉子了，却止不住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李长寿面色越发凝峻，背着手仔细查看周围的地势。 若是放在之前，有人说会在这里被人偷袭，还是这等惨烈，李长寿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因为四周尽是平原，视野是很开阔的。 饶是这边的官道，是从这两个小山包中穿行而过，但这两个小山包都不大，绿植也不算太多。 真要有什么埋伏，肉眼怕都是能看见的。 李长寿刚过来时，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董千总这老狗的‘苦肉计’？ 毕竟，他现在这般状态，身上骚腥着实不少，且都不好理干净的，来这么一招‘自残’，即便大用没有，却肯定能收获不少同情心。 可…… 董千总此时受伤很重，失血很多，说‘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真要自残，也不至于这么狠的吧？ 再加之，前番李长寿碰到了那刘春迎刘掌柜等朝鲜人的事情…… 这让李长寿一时也不好做出判断。 “哥，那位命暂时应该是能保住了，但有一枚箭矢似是伤到了腑脏，接下来怕不好说的……” 三姑这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三姑本就是猎户出身，粗通医理，后来跟中药世家出身的月姬相处久了，也是不断学习进步，此时已经小有所成，李长寿对三姑的判断还是很信任的。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长寿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若是按照现在的模样来推算，这可能真的是一起针对性的刺杀，而并不是作伪。 毕竟，董千总这等狗性子，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的老扒灰，想来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多了，谁又能知道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呢？ 更让人恶心的是，事情竟然是发生在他李长寿的地盘上…… 且今天因为庆祝的关系，这边也没有什么人值守的，根本就没人看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捏了捏三姑的小脸儿，让她先去忙，李长寿对早就在不远处等候多时的杨中磊使了个眼色。 杨中磊忙快步过来，苦着脸道：“爷，事情，事情怕是不妙哇……” 李长寿扫视四周，片晌，目光又转回到了杨中磊脸上：“老杨，你当如何？” 杨中磊愁眉紧锁，思虑一会儿才道：“爷，这等事情，已经这般，瞒怕是瞒不住了，而且，竟然是在咱们的村头上……哎！怕是咱们少不得要受到牵连了……” 这厮话说的虽是略有隐晦，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 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屁股没摸到，却是白白的粘上了一手的骚腥，洗都洗不去的…… 但人生就是这般，你天天拜佛求神，也不一定能保证，霉运就不会落到你的身上。 “已然这般，咱们也不用胡思乱想了。这样，老杨，你现在便带人去千户所镇，让人把事情告知几位副千总。你，便多辛苦一点，直接去铁山城，将事情仔细通禀毛游击！” 想了片刻，李长寿果决的下定了决断！ 杨书磊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重重点头，刚要离开，却又猛的回身低低对李长寿道：“爷，此事，此事可能有不妙，爷您待会去千户所镇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哇……” …… 看着杨书磊离去，蛤蟆村那边的地排子车也过来了，李长寿深吸了一口气，招过墩子、胡忠军以及许宪辉，低低耳语好一番。 很快，董千总这边的活人死人，便都被拉上了地排子车，一行人徐徐朝着千户所镇的方向而去。 刚一回家，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呢，却是碰到了这等事情，麾下弟兄们的心情俨然都不好。 这一路，自也少不了骂骂咧咧。 李长寿骑在他的老马上，此时早已经冷静下来。 事情到此时，就如同这即将到来的秋天一般，已经是进入了多事之秋。 这等‘山雨欲来风满楼’间，想避，又哪是轻易便能避开的呢？ 恐怕，早已经不是这小小千户所镇权利斗争的事情了，而是牵扯的更深，更远！ 因为杨书磊他们是骑马去报信，李长寿他们刚走到千户所镇六七里之外，千户所镇内的周副千总等上百号人，已经‘呼啦啦’迎出来，急急询问李长寿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长寿对这个状态自然早有预料，拱了拱道：“诸位爷，此事卑下也是刚刚接手，具体详细，还请诸位问这位董壮士吧！” 那幸存的已经跟董千总改了姓的亲卫，忙是又出列来，带着哭腔，将事情对众人叙说了一遍。 “这……” 几个副千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似是难过的不行，可有几人，那等兴奋，都快要藏不住了。 特别是二把手卢副千总。 “诸位爷，此事，已经这般，不知，下面该如何处置哇……” 眼见众人都在‘等’，却是没人表态，李长寿心里已经是心知肚明，故作傻乎乎的小心问了一句。 “这个……” 本来稍稍安静下来的众人止不住又是低低噪杂起来。 千户所镇内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俨然是个大机会，但同样，背后却也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谁都不是傻子，又怎肯轻易沾染这等骚腥？ 不过，终究要有表态的人，低低的纷杂中，众人的目光，不自禁便是都汇聚向二把手卢副千总的身上。 “咳咳……” 卢副千总俨然早有准备，却不过是一直在刻意拖着罢了。 眼见此时众人都是看向他，他忙清了清嗓子道：“事情已经这般，咱们自然是要先给千总爷治伤了，先把千总爷护送回官厅再说吧。不过——” 说着，他话锋忽然一转，竟自看向了李长寿的脸上。 道：“李副千总，某有一事不明呢。既然事情是发生在你的治下，你们怎的，非但一个贼人也没抓到，连贼人的相貌也没看清呢？” “嗳？这……” 本来稍稍有所放松的气氛，陡然便是迅速绷紧了起来。 无数人的目光，‘唰唰’的便都是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脸上！ 第148章 卢副千总! 李长寿并未着急，也不曾开口，只是淡然的看向了卢副千总。 “……” 卢副千总登时被李长寿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他究竟是老油条，很快便是稳下来，撑着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想强压制住李长寿的气势。 而这个时间里，有人已经开始反应过来。 一个一身青袍、留着两撇山羊胡、明显是吏员打扮的中年人，忙也是扯着嗓子道：“李副千总，这事情，到底是怎回事？你这一点线索也没，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那！” “是啊，李副千总，千总爷究竟是在你的地盘上出的事，再怎么说，你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嘛……” “是极是极，李副千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随着那山羊胡中年人率先把矛头对准了李长寿，朝着李长寿开了炮，当即便是引发了连锁反应。 几乎所有人，都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纷纷开始询问乃至是斥责李长寿了。 偏中立、且有意跟李长寿交好的周副千总，此时便是想说话都是没机会的，根本就插不上嘴了。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恨不得用唾沫星子便把自己淹死的嘴脸，李长寿的脸色依然没有多大变化，嘴角边，甚至还微微掀起了一抹弧度。 原本，他还以为，这事情有可能是千户所镇的人做下的呢，一直在高度警惕。 可此时，看着这卢副千总的水平，李长寿已经了然，这厮，根本就不是成事的人！ 乃至，消息渠道也是相当滞后的！ 否则，他若但凡知道一些自己在前线立下的功绩，包括与毛文龙、陈继盛的这等关系，也绝不会在此时这么贸然的。 竟想着借着这等事情，一石二鸟，把自己这个竞争者也给压下去？ “呵。” 李长寿忽然笑了，但虽是在笑，却是无比冷冽的一一扫视过众人：“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怎的，还要我变戏法，给你们变出几个贼人来么？是你，是你，还是你？！” 李长寿当即便是直接点指了山羊胡他们几个刚才叫的最凶、想要讨巧卢副千总之人。 “你，你……” 这几人登时裤子都被吓尿了，那山羊胡更是满脸悲愤，唱戏般带着哭腔大呼起来：“苍天那，祖宗啊，学生等一辈子饱读圣贤之书，拼死拼活，为国尽忠，竟然，竟然……” 他说不下去了，却是蹲在地上淘淘大哭。 卢副千总这时也憋不住了，冷着脸道：“李副千总，你怎回事？这是要血口喷人吗？！” “昂。” “卢爷也知道血口喷人呢！那刚才这帮傻逼喷我，你怎的不说话呢？” 李长寿笑嘻嘻的看向了李副千总的眼睛，没带威压，却是直接将卢副千总的老脸都憋红了。 卢副千总究竟也是有点见识的人，也不再跟李长寿硬顶，而是冷笑道：“即是这般，那咱们便速速将事情报与上峰，等待上峰决断吧！” 说完，便是当先拂袖而去。 他的一众跟班，加之因为风向陡然改变而转过去的临时跟班们，当即便是急匆匆跟了上去。 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便开阔了不少。 周副千总这时止不住苦笑，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道：“李老弟啊李老弟，你，你何须这般冲动呢？这不是摆明着给他们送把柄嘛……这事情闹的，哎……” 李长寿一笑，却也不多解释，而是问这个已经是自己爷爷年纪、却依然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周副千总道：“周爷，千户所镇最近怎的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咳，别提了！哪天又没事了？” 周副千总与李长寿一边走，一边开始说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 自然是各种骚腥了，不是这边不均，就是那边不匀和。 另外，一股朝鲜贼人最近也十分活跃，时而便是侵袭到他们千户所镇的地盘。 周副千总因此猜测，此事，多半是这些朝鲜贼人干下的，随之也劝解李长寿无需担心，上峰心里肯定会有数的。 说着，他这才拍着脑门子笑道：“对了，李老弟，你这边怎样？出征还顺利么？这些时日，一直没收到你的消息呢？” 李长寿跟周副千总说了这一大通，等的便是这句话！ 心中已然是了然！ 果然。 果然那！ 千户所镇这边的消息渠道，出问题了！ 否则，自己那等几如如中天般的名气，又怎能传不到千户所镇这边来？ 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而在千户所镇治下，有这个能力做到如此的…… 李长寿的余光，不自禁便是瞥了不远处地排子车上，死狗一般的董千总！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卢副千总看着人模狗样，实则根本就不中用的。 “还凑合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对了，周爷，此事，还要劳您多多费心了哇……” 李长寿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恭敬对周副千总拱手岔开。 周副千总俨然很满意李长寿的态度，笑道：“无妨，都是自家爷们，说这可就远了。” …… 就在李长寿和周副千总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聊着天，交流一些东西的时候。 卢副千总等人，也快赶到千户所镇门口了，已经是与李长寿他们拉开了巨大的距离。 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 穆然得到了这等几如天大的喜讯，千户所镇的这小大小官员们，也顾不上要脸了，纷纷开始重新站队，怼着明显极有希望接任新千总的卢副千总，便是一通马屁。 这一路拍过来，卢副千总本来还有的几分冷静，此时也早已经随着这些马屁声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感觉，这千总爷的宝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非他莫属！ 且，他现在便已经是千总爷了。 当即也是连连笑着，让众人赶紧去堡子里忙活，把事情都通传下去，做好这件事的后续工作。 “驾，驾！” 然而一帮人刚刚散开没多久，卢副千总正背负着手，畅想着未来大权在握的美好生活呢。 远处，忽然有几匹快马，如闪电一般便是急急掠过来。 卢副千总登时有些皱眉。 心道，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这么贸然的？ 但转而，他便是认出来，来人竟然是顶头上司毛游击麾下的心腹千总官钱勇。 这让他转瞬便变戏法般变了脸，忙是讨着巧迎了上去。 钱勇自然是认识卢副千总的，一个潇洒的回旋，直接停下马来，忙是冷冽问道：“到底是怎的回事？！” 卢副千总强忍着心下大喜，忙是对钱勇汇报起来，其中，还夹枪带棒的夹杂着对李长寿的‘眼药’。 可。 消息闭塞、又被欢喜冲昏了头脑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每当他多说一句李长寿的坏话，钱勇这边的脸色，便是不自禁冷下来一分！ 第149章 毛将爷亲临! 卢副千总因为千户所镇这边的消息渠道出了问题，并不知道李长寿在前线的辉煌与名声，可钱勇又如何不知道？ 原本，钱勇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还想提点卢副千总一下的。 可看到卢副千总明显着了魔，这是不把李长寿摁死便没完了，又怎还会给他留情面？ 当即便是冷声呵斥道：“够了！现在贼人还没有着落，岂能容你们这般窝里斗？！走，先过去看看再说！” 说着，不再理会卢副千总，快马便朝着李长寿他们那边赶过去。 “额……” 卢副千总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怎的回事？ 但卢副千总的背后俨然不是钱勇，眼见平日里没少给钱勇送银子，此时，他却是这般待自己的，卢副千总转而便也将钱勇给恨上了。 毕竟，钱勇虽是千总，可他卢副千总俨然也要成为千总，且‘独镇一方’，某种程度上，含金量还要高点，又怕钱勇个毛线的？ 狠狠的啐了几口口水，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卢副千总这才是慢斯条理的朝着李长寿这边重新走过来。 …… 李长寿此时自不知道卢副千总已经‘着魔了’，看到钱勇过来，便是恭敬又规整的对钱勇汇报起来。 钱勇听完，眉头也是紧皱，止不住啐道：“这他娘的，就没一天安生日子了哇……” 说着，他却忙又撑起了笑脸，对李长寿拱手道：“李兄弟，你的本事，哥哥我算是服了啊。此事你尽可安心，将爷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要过来。等这骚腥事忙完了，咱爷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李长寿一听这话，自然是明白，钱勇是个明白人，忙是笑着对他拱手。 不多时，李长寿、钱勇一行人与卢副千总等人汇合，拉着半死不活的董千总，一路朝着千户所镇这边而来。 而这时，里面已经是通传到到位了，董千总的二儿子董峥，以及一大帮子家眷，正好赶出来。 一看到这般场面，转而便是一阵哭爹喊娘，简直堪比哭丧。 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董家人，此时却成了这个模样，在场众人面上虽是不敢表露太多，可，心底里那等兴奋，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怕都要有人兴奋的唱出曲儿来了。 李长寿看着这世间百态，心底里一时也有些感慨。 这世道啊，岂是一个‘现实’可以形容？ 但转而李长寿也回过神来，竟没看到董千总的大儿子过来，隐隐让他有些不安，忙低低询问旁边的周副千总。 周副千总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片晌才反应过来，低低道：“董家那老大也不是正经干事的人，这时候，怕还在哪个婊.子窝里呆着吧，不用管他。” 李长寿面上笑着答应，心底里却是已然提起来警惕。 不论是董千总还是他的二儿子董峥，李长寿都是亲自接触过的，也都有些了解。 这爷俩，可绝不是庸人！ 乃至说是‘人中龙凤’都为不过的。 难道，被董千总悉心培养、要依为接班人的董家老大董乾，能是这般酒囊饭袋？ 别开玩笑了！ “驾，驾！” 正当一行人慰问着董家众人，准备进堡子里再说话的时候，远处，有几十号明显一看便是精锐的骑兵，正一路朝这边狂奔而来。 为首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将官，不是毛游击又是哪个？ 令李长寿意外的是，那位三少爷，居然也在其列。 不过卢六子、瘦竹竿等人却是不在。 俨然，他们想成为毛游击父子的心腹，路还长着呢。 “见过将爷……” 众人纷纷行礼。 “到底是怎的回事？！” 这毛将爷明显有些烦躁，直接摆手制止众人行礼，亲自上前来查看董千总的情况，一边又冷厉的询问众人。 可李长寿这边还没说话，‘着了魔’的卢副千总却是抢先上前来，当即开始对毛将爷汇报起来。 里面，自也少不了对李长寿夹枪带棒的眼药。 李长寿本来想打断的，可片刻后，看着卢副千总居然这么给力的，自然是不会打断的，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钱勇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无奈的垂下了眼眸。 这姓卢的自己要找死，谁又能拦得住呢？ “将爷，此事，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做主，还董千总一个公道，还咱们千户所镇一个……” “住口！” 这时，戏精附体的卢副千总正要把气氛推到高潮，施展开他的影帝天赋，毛游击身边的三少爷却已经是忍不了了，直接出声打断！ “额……” 卢副千总登时被吓了一大跳，惊悚又茫然的看向了三少爷。 他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小爷啊。 毛将爷原本就冷厉的脸色，此时不由更加冷厉，恶狠狠的瞪了卢副千总一眼道：“瞧瞧这事儿！你怎么不摆到铁山城里说去呢？！还不快把人都收拾进去！” “额，是，是……” 卢副千总此时也回过神来，这件事，倒是真办错了，只想搞董千总和李长寿了，却忘了遮掩影响。 他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忙是急急去忙活。 看着他的背影，毛将爷止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原本，来时的路上，他还想着，能不能跟这卢副千总聊聊，先压制一下千户所镇这边的局面呢。 可现在看…… 这个傻x，根本就是烂泥扶上墙啊，平日里的精明，都到狗身上去了么！ …… 毛将爷亲临，众人也迅速把事情往里推，想关上门来解决，很快便取得了一些成果，暂时稳住了局面。 奈何，纸究竟包不住火！ 一种惊悚的氛围，已经开始在千户所镇内迅速传播开来，怕是三岁小孩，此时都知道镇子里出大事了…… 千户官厅。 毛将爷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原来属于董千总的宝座上，冷冽扫视众人：“都说说吧，现如今，此事当如何？” 事到此时，李长寿自然不着急，眼观鼻，鼻观心，恍如老僧入定般耐心的等待着。 其他身份不够的人，便是想说话也不敢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 钱勇眼见这般，正硬着头皮，准备打破这尴尬呢，却忽然看到，旁边的卢副千总，正止不住的对着周副千总使眼色。 周副千总此时显然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可此时这般，他也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只能是出列来，恭敬拱手道： “将爷，眼下之计，先医治董千总的伤势便不消说了，再者，恐怕，恐怕得重新在千户所选个临时的主事人啊，若不然，群龙无首，后面的事情怕更麻烦啊……” 卢副千总登时大喜！ 那等喜悦，真的遮都遮不住了。 但他肯定也不傻，这般时候，别人能说，他作为‘候选人’，俨然是不能说的。 当即便也乖巧了不少，慈眉善目的垂下了头。 可。 卢副千总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论是毛将爷还是钱勇，眼睛深处，都是有着浓郁的失望之色掠过。 正如老寿星上吊，卢副千总自己非要寻死，往枪口上撞，谁又能拦得住呢？ 第150章 执掌千户所镇! “此事，确实是至关重要那。” 毛将爷长舒了一口气，转而便笑眯眯看向了周副千总道：“老周，你是这里的老人了，依你之见，该由谁，暂时接替董千总的职务，更为稳妥啊？” “额，这……” 周副千总登时尬在了当场，颤颤巍巍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他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而已，却怎想到，毛将爷竟然这么狠的，直接把矛头怼到了他身上…… 可怜他老周，再不用几天就能退休了，又怎会在这等时候，贸然得罪这个人？ 真以为这几个副千总都是善茬不成？ 便是最年轻的李长寿，真以为就能得罪了？ 莫忘了那句老话：“莫欺少年穷啊。” 李长寿这才多大，却是已经这般身份！ 但凡是个人，就算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位小爷的前程，那必定是锦绣异常啊。 此时把他给得罪了…… 真以为只有自己，到时两腿一蹬就啥也不用管了？ 究竟还有老婆孩子啊…… “呵。” 眼见周副千总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就快要晕过去一般，毛将爷倒也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嗤笑一声，转而看向卢副千总道：“老卢，那依你之见呢？” “这个……” 卢副千总不由大喜，狂喜，只感觉一切都是探囊取物了，但他究竟还有着最后一丝冷静，忙强自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道：“一切，一切自当是由将爷来做主了……” “呵。” 毛将爷又是一笑，便不再理会卢副千总，而是温润的看向了李长寿道：“李兄弟，依你之见呢？” 别人不明白毛将爷言下的深意，李长寿此时又如何不明白？ 这俨然是公然对自己示好了。 李长寿也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模样的。 说实话，他以前对千户所镇这边，的确是有过这么一两丝的幻想，但随着时间推移，各方面事务的发展，包括李长寿本身的成熟，他对千户所镇这边，已经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或者说，不当回事了。 毕竟，这就是末日前的最后宁静，便是能执掌这千户所镇，又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呢？ 真等如狼似虎的阿敏过了江，怕第一件事，就是要派精骑摧毁明军这些基层的核心机构！ 可李长寿又怎能想到，莫名其妙间，这等好事竟然要砸到自己头上…… 纵然心中还是对此持谨慎态度，但面上李长寿自不会露出破绽，忙是刻意露出了一抹遮掩不住的振奋，恭敬的毛将爷拱手道：“将爷，卑下是您手下的兵，一切，自当是由您来做主！” “哈哈哈！” 毛将爷闻言不由抚掌大笑，整个人都是年轻了几岁一般。 而在李长寿斜对面的三少爷也是精神大振，不断偷偷的对着李长寿使眼色。 李长寿心中已经了然，毛将爷此时明显已经下定决断，要送给自己这个顺水人情了。 当即便越发恭谨。 而这时，厅内众人隐隐也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都开始有所狐疑。 然而毛将爷的威势还是很重的，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交流，只能以眼色来交流。 一时间，整个官厅内都是有着一些诡异。 毛将爷自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状态，却并不着急，又慢斯条理的喝了几口茶水，待众人把这个行情揣摩的差不多了，卢副千总那边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才是慢条斯理的道：“诸位，诸位，此役本将来得急，有件大喜事，还未曾告知诸位哩。” 说着，他不理厅内众人，直接起身来，大步来到了李长寿面前，笑着拱手道：“李兄弟，恭喜恭喜啊。此役，你忠肝义胆，亲领精锐，深入鞑子腹地救人，并斩首真奴二十八级，便是帅爷都深以为意，对此赞不绝口，称你为我辈之楷模那！” “啥？” “这……” 毛将爷此言一出，整个厅内几如是有一道雷霆闪电掠过，直接便是将千户所镇一众人等劈的是外焦里嫩，里外都通透了…… 他们可说事情不对劲呢，谁曾想，竟会有这等恐怖变故啊…… 即便早就知道这个李副千总不是个善茬，却又怎能想到，他竟然猛到这个程度，便是在毛帅爷那边都挂上号了哇…… 这…… 事情已经到了此时，该怎么选，那还用问吗？ “李副千总真是豪气哇！” “李爷威武，真是我千户所镇父老乡亲的骄傲哇……” “千总爷……” 转而，厅内的气氛就如同变戏法，原本还对李长寿不三不四、乃至是充满敌意的众人，转而便是狗一般围上来，各种卖着乖的对李长寿讨巧。 特别是之前那山羊胡几人，那种谄媚——真的，最忠心的忠狗都是比不过的…… “不可能！” “不，这不可能！！！” 就在众人都已经认清形势，开始毫不犹豫的转舵之时，卢副千总这边却是崩了，彻底崩了…… 只见他疯了一般大声嘶吼了一嗓子，便是疯狗般跳出来，指着李长寿暴虐的怼道： “这不可能！这怎的可能？他，他一个小屁娃娃，这才多大？怎的可能斩首二十八级，还尽是真奴？你们，你们都瞎了眼吗？！” 此言一出，整个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有了变化。 周副千总更是止不住的直摇头。 这个老卢，是真的疯魔了哇，本来还能留下最后的那点体面，可这一闹腾，这辈子都毁了哇…… 可惜，好良言也难劝该死的鬼不是？ 卢副千总明显已经走火入魔，谁又能救得了他呢？ “住口！” “大帅已经认定的事情，岂是你能诋毁的？！” “将爷，这人怕已经疯了，还请将爷赶紧让人把他清出去……” “将爷……” 根本就不用李长寿说什么做什么，麾下这帮前番还站在他对立面的‘小弟们’，此时早已经进入到了最佳的战斗状态，一个两个火力全开，直接就要把卢副千总摁死当场！ 说实话，李长寿本身对这等事情是并不喜的。 毕竟太过极端了。 也太过凸显人性的复杂！ 但卢副千总明显要找死，李长寿又怎会对他有怜悯？ “住口！” “你疯了不成？！” 毛将爷此时脸上也挂不住了，怼着卢副千总便是大声呼喝。 “我没疯！” “我怎的会疯？哈哈哈，疯的是你们，你都才都疯了，被个毛都没长齐的破孩给……” “把这条疯狗给本将拖出去！” 毛将爷本来还想给卢副千总留最后的面子，谁知，卢副千总是真的疯了一般，当众连他都怼了，毛将爷又怎还会给他留面子？ 转而，疯魔了的卢副千总便是被毛将爷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兵，拎死狗一般拎出去。 可饶是卢副千总已经出去了，厅内依然依稀回响着外面他鬼一般的鬼叫声…… 毛将爷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究竟是上位者，转而便缓过来，浑当没听见外面卢副千总的鬼叫，笑着扫视众人道：“本将以为，李副千总人品卓着，忠肝义胆，正适合领此时千户所镇的繁杂事务，各位，可有意见？” “将爷英明哇！” “将爷公道至极，我等佩服……” “将爷……” 木已成舟，生米都给煮成熟饭了，已经这般状态，谁，谁又会不知死活，跟整个大势作对？ 几乎是眨眼间，官厅的风向便是出奇的一致了，争先恐后的对李长寿表示臣服，就生怕比别人慢了。 第151章 陡变又生! “嘿，李千总，恭喜恭喜啊。来时的路上，我便对父亲说过此事好几次，没想到，嘿，竟然真的成了哇……” 官厅内外的噪杂依然在继续着，毕竟，纵然木已成舟，可大家俨然也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此事。 李长寿此时却是来到了官厅内厅，单独面见毛将爷。 让李长寿有点小意外的是，毛将爷暂时不在，似乎是去茅房了，三少爷却是在这边等着。 当然。 已经这般，三少爷又怎会对李长寿有什么敌意？乃至比李长寿都要更兴奋，过来兄弟般跟李长寿讨巧。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 究竟是‘将门虎子’啊。 不说其他，单单是这等格局，又怎是寻常人可比？ 乃至，毛将爷此时不在场，八成都是为了三少爷铺路！ “嘿，三少爷，咱爷们那是啥关系，多余的话哥哥我便不说了，晚点忙完了，咱爷们必须得好好整一点！” 李长寿跟三少爷单独相处，自又是另一个模式了，直接嬉皮笑脸的跟三少爷勾肩搭背。 不要瞧不起‘看碟下菜’。 须知，便是动物界，动物都知道有‘保护色’，更况乎是万物之长的人呢？ 果然。 三少爷极为受用李长寿这个模式，当即便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跟李长寿大战三百回合，不醉不归。 “呵呵，你们小弟兄俩说什么呢，这么欢？” 待李长寿和三少爷这边的气氛愈发舒畅，感情明显更进一步了，毛将爷这才姗姗来迟。 李长寿忙笑着拱手：“将爷。” 三少爷此时也对李长寿吐了吐舌头，小狗一般便是溜了出去，把空间让给李长寿和毛将爷。 简单寒暄几句，毛将爷的脸色也郑重下来，看着李长寿的眼睛道： “李兄弟，以你跟小三儿之间的关系，我本该托大装一下长辈的，但是，小三儿与你，究竟是云泥之别那。” 说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更郑重的道：“李兄弟，现在这千户所镇的事情看似稳下来，可，你应当也明白，混乱，怕刚刚开始那！那些朝鲜人，着实是该死哇！” 李长寿自是明白毛将爷言下的深意。 俨然，这是把董千总遇刺之事，都推到朝鲜人身上了。 但此事纵然有一定的几率，李长寿却总有一股直觉在，觉得这并不是朝鲜人做的。 理由并不复杂。 李长寿前番便与朝鲜的那刘掌柜接触过，他可不是莽子，又怎能不知道，采用这种极端手段，非但不会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只会让事态持续恶化呢？ 便是毛将爷此时这个‘定论’，也并不是太靠谱的。 须知，东江此时究竟是在朝鲜人的地盘上。 饶是有着大明，尤其是有着华夏五千年的强大传承在压制着朝鲜人，可，一旦因为这等破事激起了朝鲜人的反抗情绪…… 谁的肩膀又能兜得住？ “将爷，那卑下日后该……” 思虑片晌，李长寿忙是更恭敬的看向了毛将爷。 毛将爷不由赞赏的看了李长寿一眼，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他其实已经知道，李长寿能走到此时，绝不是凡俗之辈，却也没想到，李长寿的悟性居然这么高的！ 这一来，他本来还有些不太踏实的心，已经是悄悄放回到了肚子里。 当即便低低对李长寿低语起来。 李长寿自是毕恭毕敬，洗耳恭听模样。 但其实，也并不是多大多复杂的事。 目前千户所镇的状态，首要核心自然还是‘维稳’！ 而千户别看官职大，实则跟李长寿刚升把总、在蛤蟆村做‘村长’时，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无怪乎是地方大了许多，麾下人多了许多，格局也要开阔了许多。 而除了这些事务，当下的首要任务，自是先平息这场糟乱，然后清剿那些朝鲜贼人了。 “报——” “将爷，将爷出事了，那卢副千总或许是怒火攻心，刚刚竟然突然呕血，晕死过去。怕，怕是要不成了……” 正当李长寿和跟毛将爷说着话，继续加深一些细节问题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亲兵急急来报。 “什么？！” 陡然，李长寿和毛将爷脸色都是大变，怎想到，竟然又会突发这等变故的…… 毛将爷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直接招呼李长寿道：“走，去看看！” …… 很快，一众人等便是来到了官厅外面的院子里。 此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隐隐有血腥气散发出来。 待亲兵把看热闹的人群驱散，不论是李长寿还是毛将爷，眉头都是止不住的紧紧皱起！ 只见—— 不多时前还意气风发的卢副千总，此时已经是面色煞白，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衣襟上，包括周围，都是有着不少还很新鲜的血迹残存。 俨然，他吐了可不止一口血的…… “人没事吧？” 毛将爷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了卢副千总的伤势一番，眉头皱的更紧，忙是看向旁边满头大汗的郎中。 郎中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回，回将爷的话，卢副千总五脏紊乱，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嘶。” 饶是毛将爷的城府，此时也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想到，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竟然突兀的又来了这么一出…… 本来他对卢副千总还有着那么一星半点的同情，觉得卢副千总有点冤枉的，但此时，剩下的却尽是扒皮抽筋一般的恨了！ 这个姓卢的，忒不地道啊！ 奈何世界还要继续，毛将爷转而便看向了李长寿这边。 李长寿眉头也是紧紧的皱成了‘川’字。 虽然他是此时最大的胜者，既得利益者，可卢副千总这一出，俨然就像是‘黄泥巴掉进了他李长寿的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毕竟，就算卢副千总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搞成的这样，却究竟能牵扯到他李长寿身上不是？ 不说其他，一个‘不详’的帽子，已经给李长寿扣瓷实了。 “将爷，已经这般，还是先控制影响吧！” 李长寿片刻便是缓过神来，眼神锋锐的道：“事情究竟是在官厅内发生，压住应该并不难。待这边事情平息，咱们再从长计议不迟！” 毛将爷本来没对李长寿抱太大希望，只能是想找个宣泄口罢了。 不曾想，李长寿的沉稳，尤其是那种沉稳中的睿智，着实是给他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他陡然也上线了，赞赏的看了李长寿一眼，点头道：“嗯。这般也稳妥，便这么办吧！” 说着，直接招呼亲兵，迅速去执行！ 第152章 风云变幻! 饶是卢副千总这‘自.杀式’袭击，威力很强，但李长寿与毛将爷都达成了一致，想压下来，已经并不太难了。 随着两人都是雷厉风行，事情很快便是得到了控制。 而这时，外面又有亲兵禀报，董家大公子董乾回来了。 毛将爷眉头登时又止不住皱起，低低对李长寿道：“小李子，今晚，我便在这边留一晚，帮你稳阵脚。这些事情，便由你来处置吧！不要怕，放心大胆的去处置便是了！” 但毛将爷这话说的倒是大气又畅快了，可李长寿又如何不知，这厮面对这等纷杂局面，已经是生了退意，开始寻求自保了。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李长寿自也不会怪罪他。 忙是恭敬道：“是！” …… 毛将爷去官厅内厅暂时休息了，而官厅旁边的一间公房内，李长寿很快也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董家大公子董乾。 与李长寿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董乾虽说跟董老二董峥长的很像，都是一表人才，可他的造型，明显比董峥浮夸太多了。 一身锦衣凌乱不堪不说，脸上，脖子里，竟还有不少明显的唇印残留，俨然是刚从哪个女人那边回来，可能还不止一个的…… “李爷，李爷，这，这到底是怎回事啊。父亲早上时还还好的，怎的，怎的现在就，就，哇……” 他说着，已经是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长寿此时眉头皱的更紧。 他是很想从董乾身上找到某种破绽的，但此时，显然是根本就找不出来的…… 但不管是董乾演技水平很高，还是事情本身就是这个模样，对李长寿却都不是太过有利的！ 太巧合了。 也太规整了！ 此时稍稍冷静的仔细一捋，便会发现，这整件事情，几乎就像是被计算好的，在为他李长寿铺路一样！ 这世上，难道真有这等好事的？ “董公子，事情已经发生了，哎，你也别太过悲伤，至少，董千总现在还没有性命之忧。你赶紧收拾一下，去看看他吧。” 李长寿缓了片刻，温润的对董乾道。 董乾忙用力摸了一把眼泪，拼命对李长寿咚咚响的磕头道：“谢李爷，谢李爷……” 这才是颤颤巍巍的离去。 董乾刚走没片刻，三姑从侧门快步饶了进来，紧紧的咬着红唇，想说些什么，却明显不好说的模样。 李长寿莫名也来了邪火，冷声道：“怎的了，跟哥还藏着掖着的？！” 三姑被李长寿突如其来的臭脾气吓了一跳，止不住的委屈，却也反应过来，忙道：“哥，那，那卢副千总，怕是不成了……” “我#￥%！！！”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李长寿，也不由低声啐骂一通，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他娘的，事情到此时，若说里面没有鬼，杀了李长寿他也不信的！ 简直就像是实验室的小球，被精准的推入了轨道里一般！ 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的。 “哥，你，你别生气，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大不了，咱们不做这千总了，回蛤蟆村去吧……” 三姑这时眼泪都流出来，温顺的抱住了李长寿的熊腰。 感受着伊人最熟悉的香气与温润，李长寿也逐渐回过神来。 男儿大丈夫，邪火不能往外人身上撒，朝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撒，又叫个什么本事了？ 不由狠狠的抱住了三姑，旋即用力的亲吻住了她的小嘴。 “唔……” 三姑美眸一下子瞪大到了极限，转而，她也有点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情不自禁的便是用双臂环绕住李长寿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两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李长寿这才是放过了三姑，脑海却也是清明了不少。 一边帮三姑收拾着她的衣襟，一边道：“现在月姬和芍药在卢副千总那边么？咱们过去看看！” 三姑俏脸上的红云俨然一时半会还散不去，但人已然清醒了一些，忙道：“哥，都在呢。月姬还想救人，不过，怕是不好救了……” …… 很快，李长寿与三姑、墩子、许宪辉等人，便都来到了官厅中院的这间偏房里。 此时，卢副千总已经被放在了床上，上半身的衣服也脱掉了，身前身上都是扎了不少针。 显然是旁边满头大汗的月姬的手笔。 奈何，李副千总老脸依然是一片煞白，且隐隐弥漫着一层死灰色的死气，这针的效果明显不大。 “爷……” 看着李长寿过来，月姬忙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赶紧对李长寿行礼。 李长寿一摆手，对旁边还在备针的芍药使了个眼色，看向月姬道：“什么情况？” 月姬自然也明白，这是李长寿不想让她再施针了，免得越做越错，忙是来到李长寿身边，低低道：“爷，怕是腑脏里已经出血了，根本就止不住，大罗神仙来怕也没用了……” 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点了点头。 ‘内脏出血’是个什么概念，他自然是明白的。 莫说此时了，便是后世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医治不及时，八成也要扑街的。 示意几女退后，李长寿来到了生气明显愈发减少，可能不定哪一刻就要归西的卢副千总这边，脸色有些复杂。 说白了。 卢副千总走到此时，除了咎由自取，根本就没有其他缘由！ 但。 他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呢？ 五十好几的人了，好不容易碰到了这等机会，却是顷刻便被李长寿夺走了，又岂能不气？ 加之他究竟年纪大了，平日里，大概也有着一些旧疾缠身，种种原因汇总一下，突然来到了这个临界点，出这等事情，似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 为何，为何李长寿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的感觉！ 若非要解释，便是男人的第六感吧！ 毕竟，当时卢副千总已经疯了，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推算，他疯了之后，连毛将爷都怼过了，按说，情绪已经是得到了不少的宣泄，又怎会突然气的腑脏都破裂呢？ 转而，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直接招过月姬，贴着她耳边低低耳语道：“查一查，他有没有中毒！” “额……” 月姬一个机灵，陡然也反应过来，忙是又去了一根银针，小心上前去。 片刻，等她拿了一根银针，精准的在卢副千总腹部的位置一扎，又将银针取出来，娇躯不由陡然一哆嗦！ 第153章 幕后黑手! “爷，这，这……” 月姬看着银针尾端的黑色物什，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脑子却短路了一般，着实说不出来。 旁边，三姑、芍药也全都是傻眼了。 怎想到，这卢副千总，竟然真的是被人下了毒…… “都他娘的慌个毛线？！” 李长寿这时却彻底冷静下来，低沉的瞪着三女道：“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再贸然了！真以为什么人都是你们能救的？！” 说着，李长寿也不再理会三女，快步出了门外，直接招过了在门外值守的胡忠军，低低耳语一番。 胡忠军面色凝重，忙是急急离去。 “爷。” 旁边，许宪辉虽是不知道李长寿与胡忠军说的什么，可只看李长寿的脸色，他又如何不明白，必然是出了大事！ 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拱手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已经缓过来不少，拍了拍许宪辉的肩膀道：“没事，老许，你机灵，把这边都盯好了，不能再出乱子了！” “是！” 看着许宪辉招呼人手又开始布置警戒任务，李长寿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时至此时，便是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背后之人的精准与高明了！ 这是给了他李长寿一个大甜枣，却又把一块黄泥巴，狠狠的丢在了他李长寿的裤裆里啊。 让的他李长寿即便不爽，怕是也得忍下去了。 毕竟，此时就算查出卢副千总是中毒而亡，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卢副千总出事后，三姑、月姬、芍药她们彪呼呼的便被李长寿招呼过去救人了，是好心没错。 可，真要算起来，俨然是他李长寿有的是动手脚的时间…… 与其这般撕破脸皮，破坏‘团结’，自己给自己找骚腥，还不如暂时先维持住事态。 而幕后之人就算高明，却是忘记了，现在整个千户官厅，可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除了后宅，中院、前院这偌大的地方，都已经在他李长寿的掌控之中！ …… 不多时，胡忠军便快步赶回来，低低对李长寿汇报：“爷，出事的这段时间，卢副千总没有吃喝，但今天中午的时候，卢副千总是在衙门斜对面，那家羊肉馆里吃的饭。而且，点了他最爱吃的羊宝……”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了然！ 背后布局之人，俨然已经把卢副千总，包括整个局面都给玩的透透的了，简直是稳如老狗！ 如此，就算找到了线索，乃至能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却是并不符合李长寿的利益…… 招呼胡忠军继续盯着这事儿，李长寿把自己关在了一间公房里。 事到此时，即便很多东西都还云山雾绕的，但其中最核心的，已然是明了了！ 千户所镇，谁有这般大的能量，能将事情搞的这般几如严丝合缝的？ 自然是只有董千总了！ 现在来看，董千总遇刺之事，八成是自残！ 可正如董千总谋算的一般，即便李长寿知道了这是他在搞鬼，可，这么大的好处已经落下来，难道，李长寿还会怼着他硬顶不成？ “呵。” 想着，李长寿忽然止不住笑出声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啊！ 真以为他李二只能这般按部就班，吃下这等哑巴亏，那，怕是就大错特错了！！ …… “将爷，事情都差不多了，但那卢副千总，八成怕是不成了……” 不多时，重新审视了一遍局面，确保暂时没有漏铜了，李长寿也赶过来跟毛将爷汇报。 毛将爷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笑道：“李兄弟，既然这般，那接下来的事情，便要靠你自己了！记住一个核心，不管如何，这千户所镇都不能乱！” 李长寿自然明白毛将爷的深意，忙是恭敬拱手道：“是！” 看着李长寿如此年轻又如此英挺的身形，毛将爷也止不住有些感慨，笑了笑道：“长寿啊，已经这般，咱爷们也用不藏着掖着了，待明天一早，某回铁山之后，会尽快把你的事情报上去。你有这般功绩在手，想来，是没人会为难你的。好好干吧！年轻人，前程不可限量啊！” …… 离开了毛将爷这边，清幽的晚风一吹，李长寿的心情也止不住开阔又明朗起来。 到此时，他基本上把整件事都理顺了！ 这就是个‘连环套’！ 目的嘛，自然是把他李长寿推到台面上，却又让他李长寿成为‘众矢之的’！ 这一来，即便李长寿贵为千总爷了，根基却究竟不稳。 换言之。 这十几二十天内，董千总这边有足够的手段，能让他李长寿骚腥不断，灰头土脸，直至‘败走麦城’！ 到时，整个千户所镇基本上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根本就没人能再对董千总造成威胁。 即便那时他不再亲自上阵，却是有着足够的能量，把董乾或者董峥给推上来。 而到时候阿敏若来了，他们摇身一变，怕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好事，成为大金国的忠臣良将那！ 便是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董千总这厮，只为区区一千总官，真的是屈才了，屈大才了啊！ 然而纵然通透了局面，李长寿思虑良久，还是决定，今晚暂时先压着卢副千总这边的消息。 因为一旦把这消息放出来，今晚肯定是鸡犬不宁！ 必然会影响到毛将爷这边的心情。 人家前番时，已经决定要跳出这个泥坑子了，李长寿再把他往里拉，何止是不懂事了？ 再者。 若是能再拖上半天，乃至一天…… 李长寿止不住看向了西北方的宽甸方向，不定就会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呢！ 毛文龙可是说过的，他已经把他李二郎的名字，呈报在给天子的奏章里了！ 若是京师那边，多少能给这么一星半点的回应—— 李长寿又岂还怕眼前这等骚腥局面？ …… 时间很快来到了亥时中。 因为李长寿的加倍警戒，这大半晚上各处都很安静，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也让李长寿止不住稍稍松了口气，刚准备招呼三姑几女先去休息，值守的胡忠军却是快步过来，低低汇报道：“爷，上次那刘掌柜，他，他又来了，说是有重要消息，要见您……” “嗯？” 李长寿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千户所镇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朝鲜人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但李长寿本以为，明天乃至后天，他们才会有所反应，却不曾想，这刘掌柜，比他想的还耐不住性子！ 或者说，更为的关注这边！ 这让李长寿陡然抓到了什么，脑海愈发清明起来，招呼胡忠军道：“走，去看看！” 第154章 杀戮之夜! 夜渐渐深了。 一轮瘦弱的孤月悬挂天边，普照世间的同时，却总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阴森感。 让人不自禁便会想起那句老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这时，千户所镇外的北面，一个废弃的枯井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头。 转而，便是有着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爬出来。 而没片刻，便是‘呼啦啦’涌出来二十七八号精悍的黑衣汉子。 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流，低语几声之后，便是如同这暗夜的精灵，迅速掠向西北方向。 不多时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之前。 带路的那身材有些矮小的黑衣人，忙恭敬对这边为首的黑衣人道：“李爷，便是这里了！董家圈养的那三十多名好手，尽在这其中！” 李长寿笑了笑，看向刘掌柜道：“老刘，你是聪明人，这件事出错的代价，你想来应该是明白的！” 虽然李长寿在笑，而且似是很轻松，可刘掌柜额头上却马上便是渗出来密密麻麻的细密汗珠子。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明人新贵心狠手辣，却不曾想，他比他想的还要更凶，更猛，也更为老辣啊！ 忙是咬着牙根子低沉道：“爷，您放心，绝不会出错的！我们有三个女同胞在里面为内应！若但有闪失，您唯我是问！” 眼见李长寿还是如狼一般盯着他，还是有信不过，刘掌柜只能是咬着牙再次保证道：“李爷，我，我愿意用我们朝鲜人的国运来做保证！” 李长寿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笑着拍了拍刘掌柜的肩膀道：“老刘，这就对了嘛！我希望，我与你们朝鲜人之间，永远是朋友，而不会是敌人！” …… 这庄子不大，也有十几户人家，却多是老弱病残。 最大的一个宅子，便是庄子中心那座当年朝鲜人的豪族留下来的大宅了。 但刘掌柜说的虽是言之凿凿，李长寿却并不着急，让胡忠军带人仔细勘察了一遍这些宅子之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一摆手，示意众人朝着大宅包过去。 旁边，刘掌柜看着李长寿英挺而又冷酷的身影，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乃至，都有了一丝后悔之意…… 他有点怀疑，这次找李长寿合作，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就现在李长寿表现出来的手段，跟那董千总相比，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可惜，此时木已成舟，他便是想后悔，又怎是那么好后悔的？ 很快，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大宅的侧门之外。 随着刘掌柜身边的一个身材很好的朝鲜女人，灵巧的学了几声猫叫，转而宅子里面便是有了回应。 不多时，这侧门便是被打开来，露出里面两个穿着传统朝鲜服饰的歌女身形来。 李长寿不免都多看了一眼。 心道：这帮狗杂种，有点会玩的嘛。 这两个朝鲜歌女都会汉话，忙是低低对李长寿和刘掌柜汇报了一遍宅子里的情况。 大概有十七八人在宅子中院，还有十二三人在前院。 至于后院，俨然是董家的秘地，这帮圈养的‘死士’，显然是没有权利进去的。 “李爷……” 刘掌柜忙是小心看向了李长寿。 “呼。” 李长寿缓缓的吐出了一口长气，招呼墩子、胡忠军、许宪辉道：“动手吧，一个不留！” “是！” 转而，三组人马便是迅速消失在了这幽深的月色中。 刘掌柜刚要去帮忙，却被李长寿一把抓住，笑道：“老刘，走，咱们到屋顶上看看戏。” “额，好……” 刘掌柜片晌才反应过来，身材有些僵硬的被李长寿抓到了一旁。 旁边，三姑忙是对李长寿使了个眼色，示意要不要做掉这个朝鲜人。 李长寿摇了摇头，示意三姑不要冲动。 …… “汪，汪汪汪……” 当李长寿一行七八人，来到了这边位置最好，可以纵览全局的一座房顶上之后，大宅这边暂时还没发出什么响声，可周围人家的狗，明显是闻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味道，都是凶猛的叫了起来。 李长寿却恍如没听到，依然在房顶上淡淡的吹着风，享受着这夜的清凉。 刘掌柜却是忍不住了，忙低低道：“李爷，要不要派人去处理下这些狗，怕是会引起人的注意哇……” “呵。” 李长寿却是一笑：“无妨。不会有人来的，耐心等着便是了！” “这……” 刘掌柜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李长寿脸孔上冷酷的线条，又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只能是自己强打起精神，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保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他能迅速做出反应。 然而。 让刘掌柜有些懵逼的是，宅子里已经隐隐传出来喊杀声，血腥气息弥漫，周围人家都有人亮灯了，却是并没有人出来查看，反而是又把灯灭了，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 三姑此时也是紧张的不行，急急的看着中院和前院的局面，好哪边出了状况，她这边能及时补位。 但事情明显比想象中还要更顺利许多。 饶是董家这些‘死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是都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来…… 整个行动也就持续了一盏茶出头，便是逐渐开始安静下来。 不多时，墩子，胡忠军，许宪辉等人，都是鲜血里泡过般、杀意滔天的过来跟李长寿汇报。 这大宅里一共二十九个男人，十五个女人，此时除了女人之外，二十九个男人，已经是皆数身亡！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着急离开，对三姑使了个眼色，示意三姑亲自再去探查一遍。 三姑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带着墩子三人便是又快步离去。 刘掌柜这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哆哆嗦嗦的看着李长寿，“李爷，这，这些尸体，怕，怕是不能乱来啊，否则，会，会露出痕迹来哇……” 李长寿却是一笑，答非所问的指着天空的那轮瘦儿吧唧的孤月道：“老刘，你看，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这，李爷，你，我……” 刘掌柜本来就傻了，这会儿不由彻底傻了，根本就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了…… 第155章 甩锅与接锅! 这名叫‘鹞子村’的小村子被屠戮的事情，一大早便是传到了千户所镇这边。 这让起了个大早、心情正好、正准备返回铁山的毛将爷，本来就有些长的脸，陡然便是变成了驴脸，阴沉的几如要滴出水来。 森森的破口大骂道：“这些朝鲜杂种，欺人太甚那！！！” 李长寿自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毛将爷身边，恭敬道：“将爷，此事当如何处置？” “处置？” “你拿什么处置？你知道那些朝鲜杂碎跑哪旮旯了？嗯？！” 毛将爷登时像是头人熊，怼着李长寿便是咆哮。 李长寿面上恭谨异常，心底里却是浮现起一抹悠然的淡然。 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在目前这个态势，面对这等可怕的突发事.件，毛将爷这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 毕竟，不论是各处卫所还是铁山那边，精锐早已经被抽到宽甸前线去了。 现在去围剿这些‘朝鲜贼人’？ 脑袋被驴踢了都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里面牵扯太多了，本身就是个大骚腥，你搞得好了，不一定有功不说，搞的错了，那是一定有过的！ 谁又是傻子呢？ 毛将爷这时也缓过来，跟李长寿赔不是一般道：“长寿，哎，我也是被气昏了头，你别往心里去！这他娘的，先去那鹞子村看看再说吧！” “是！” 李长寿忙深深一礼，恭敬称是，转而却又道：“将爷，那卢副千总这边……” 毛将爷片刻才反应过来，心底里也止不住佩服李长寿的机灵。 有着鹞子村被屠这件事顶在前面，卢副千总之事就算不小，却是已经引领不了民间的风潮了…… 想了想道：“便按你的想法去办！” “是！” …… 随着李长寿陪毛将爷去鹞子村查看现场，千户所镇这边，卢副千总的事情也被通传到了卢家。 出了这等恐怖事情，家里的顶梁柱居然就这么倒了，卢家肯定不干，当即便是到官厅这边闹腾起来。 可他们一行人急急赶到官厅这边，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手段，却陡然被鹞子村的事情吓蒙了。 他们卢家在千户所镇外，自也是有着不少财产的，其中最核心的一个庄子，就在鹞子村旁边…… 这一来，闹事很快就变成了问询…… 不理会千户所镇内的骚腥，借着毛将爷的一匹快马，李长寿很快便陪着毛将爷等人来到了鹞子村。 此时，周围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叽叽喳喳的，满是恐怖。 一看到官军来了，登时便是作鸟兽散，引得一片凌乱。 有几个胆大的，还偷摸的指着官军指指点点。 毛将爷看着这一幕，脸都有些黑了。 他治下这等骚腥事不断，每每都有人命，且这次一下子竟近三十条人命，就算他有着不少缘由来推脱，却俨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别提，今年的考核，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 他身为半屯军，上阵立功的机会不多，若是不能把这些骚腥事赶紧处理干净，可想而知他的后果！ 一路来到这大宅子里，有提前赶到这边的官兵，忙是快步过来汇报情况。 但这里面，俨然也有李长寿的人在，杨书磊一大早便在这边盯着了。 至于其中细节，李长寿自不会担心。 因为种种原因，朝鲜人这边的装备，跟东江基本上都是通用的。 说的再直白一点。 就铁山这一亩三分地上，包括很大一部分朝鲜官军，装备都是大明出品。 想借着这些尸体的伤势，来判断到底是谁所为，根本就不现实！ 李长寿自是早就探查到了这些情况。 这也是昨晚他敢这么贸然，‘轻信’了刘掌柜的提议，做出了这个决断的底蕴所在。 而昨晚之所以会这般顺利，都没用李长寿亲自出手，且己方都没有什么伤亡的，俨然也尽在李长寿的掌控之中！ 一方面，有着在牛尾巴寨附近那一役夜袭的经验，让的李长寿很明白，夜盲症，宿醉，疲惫等各种原因，这种有心打无心的夜间突袭战，成功率着实是很高的。 另一方面，刘掌柜他们，已经是提前做好了不少的准备，男女齐上阵，李长寿刚来到这大宅边上，便是清晰的闻到了那久久都不能散去的酒臭气息，再加之那些朝鲜歌女的发力…… 这帮董家死士还有个屁的战力啊。 李长寿需要做的，只是提前筹谋好善后工作罢了。 不过，让李长寿意外的是，昨晚他亲自翻了董家后院，却是并没有发现董家在这边有什么财宝存留。 俨然，董千总这条老狗，还是相当机警的！ 一路查看下来，特别是被整齐摆在院子里的小三十具尸体，毛将爷脸色阴翳的已经要滴出水来！ 他很想大骂，好好发泄下心中的积郁，可这般状态，便是他也只能忍着了。 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了，他若在火上浇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时，墩子忽然快步过来，凑到李长寿耳边，低低耳语几句，又迅速离去。 李长寿看到毛将爷看过来，不由一个机灵，纠结片刻，还是来到毛将爷身边，低低道：“将爷，卑下这刚才收到了个消息，这帮死去的人，似，似是董千总麾下圈养的私兵……” “什么？！” 毛将爷闻言脸色不由骤变，几如就要到爆炸的边缘，刚想说话，李长寿却低低道：“将爷，不若到屋里细说……” 毛将爷这才回过神来，忙招呼李长寿快步进了屋。 ‘噼里啪啦！’ 屋子里，接连踢翻了几张桌椅，毛将爷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点，忙看向李长寿道：“长寿，你当如何？” 李长寿自早有准备，皱眉道：“将爷，这怕是前番董家得罪了人，现在人看到董家势弱，要报复回来了哇。这事情，其实还不打紧，卑职倒并不是太担心，却是担心，这帮猖狂的贼人，若还不甘心，还要对董家动手，那怕才是……” 饶是李长寿这话并未说完，可毛将爷又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说白了，事情到此时，就算脸上难看，但却并不是过不去的。 毕竟，现在局面本就乱，群魔乱舞，这种事情就算不好接受，却是不要太多好不？ 究竟还没有触及到东江、包括毛将爷本身的核心利益！ 可。 若是真要有人胆子这么大，直接猫进了千户所镇里面，把董家给灭了—— 这等事情谁又能遮得住？ “长寿，你心里既然有了谱，那这等事情，某便都交给你了！哎，这破事闹的！这样，长寿，某马上便赶回铁山，先落实你这边职务的问题，希望你，不要让某失望那！” 毛将爷想了一会儿，目光深沉的看着李长寿道。 李长寿这么多铺垫，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把锅都甩在他李长寿的身上，忙是深深对毛将爷一礼： “是！” 第156章 弹指间搞定卢家! 后世传媒圈有个理论： ‘你想压制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并不能直接去压制它，因为这样做没有啥卵用的，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正确的方法是，在这个爆炸性新闻的基础上，再炮制一个新的、更爆炸的新闻，从而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正如汉人故老相传的那句老话：‘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事情发展到此时，对于别人而言，千户所镇这个烂摊子，俨然已经变成了个大油锅，谁进来谁倒霉！ 可。 对已经逐渐开始转移风向，并且，剖析到其中内里的李长寿而言，一切，不过是将将好！ 主要是真正冷静下来的李长寿已经是想明白、算明白了这本账！ 这千户所镇虽然连名字都不能有，只能以绰号来代替，内里也是勾心斗角，糟烂事一箩筐，腐朽不堪。 但，究竟有着东江成立来这数年的不断累积！ 不说其他的，就单说李长寿最需要的匠户人才，此时千户所镇治下，便是有着两个匠户村，其中并不乏李长寿最需要的铁匠。 乃至，还有好几个很出名的老匠！ 若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想要拉拢他们，收归为己用，不是说不可能，却少不了要花费一番力气，耗费不少心神，拾遗补缺。 可若李长寿亲领了这千户所镇，成为了实际上的一把手，想干点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乃至那些匠户们还得感恩戴德的，感恩李长寿帮他们找到了饭吃。 就更不消说千户所镇上下，其他更多的隐性财产了。 已经到这般，千户所镇俨然已经成为了他李二郎的禁脔，谁要是不开眼还要找刺挠！ 那—— 就不能怪‘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的李长寿，心狠手黑了！ …… 送走了毛将爷，留杨中磊留在鹞子村处理善后事宜，李长寿当即便返回了千户所镇，先处理卢副千总的破事。 毕竟，这事儿本身便是李长寿亲自做下，再留在那边，俨然也不过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且此役本身只斩杀的是董家圈养的私兵，并没有伤害到寻常的百姓，自也不会有人闹事了。 怕也只有鬼知道，这些董家私兵的家人，到底在哪旮旯了。 既然没有亲属闹事，想压制那还不简单？ 淡化处理便可了。 一路回到千户所镇，来到官厅这边，出乎李长寿预料的是，这里的情况，竟没有他想的那般混乱，乃至还很有序…… 别看卢家人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哭哭啼啼不停，却并没有人真的生事。 而看到骑着毛将爷送的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墩子、胡忠军、许宪辉等二十几号精锐的李长寿傲然而来。 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过来跟李长寿闹事，争抢什么，反而是很害怕的往后缩！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嘴角边不由微微翘起了一抹弧度。 这世道，董家这等妖孽的家族，究竟还是少啊，大多数人，不过还是庸人罢了！ ‘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真以为老祖宗是说着玩的吗？ 卢副千总本身的手段，虽还算不错的，可他的儿女，俨然没法跟他相比了。 这般状态，李长寿明显气候已成，木已成舟，他们再不知死活的往上硬顶，俨然，是真的自己找死了。 “千总爷，我家老爷他，他冤枉啊……” “哇，千总爷，老爷冤枉啊……” 片晌，带李长寿到了近前，卢家人终于是忍不住了，伴随着卢副千总原配夫人开始吼了第一嗓子，一众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嗷嗷大哭起来。 李长寿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是很冷漠的骑在马上，等了差不多大半分钟，卢家人都有些不安了，这才是慢条斯理的下马来，来到卢副千总的婆娘面前道： “老嫂子，节哀啊。发生这等事情，哎，某也很难受啊。不过，老嫂子且安心，卢副千总的身后事宜，某会尽力而为的。对了。” 说着，李长寿看向卢副千总婆娘旁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道：“老嫂子，这便是大武和小武吧？都是好汉子呀。这样，将将出事的那鹞子村北面，那高家村的把总，正好在前线出了点事，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前面已经跟毛将爷打了招呼，便让大武先去干几天吧。” “这，千总爷，这……” 李长寿此言一出，卢家人都懵了。 卢副千总的婆娘的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他们的大儿子卢大武，已经是急急兴奋的看向她，低呼道：“娘！” 这让卢副千总婆娘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了回去，只能任由眼泪不断流淌。 “至于小武嘛！” 李长寿这时却还没完，又道：“老嫂子想来也知道，我在铁山那边还是有点关系的。若小武不嫌弃，便去毛将爷的府上，先当个亲卫如何？” 此言一出，一直闷闷不乐的小武陡然也来了精神，他虽没说话，手却是用力拽向了他娘的衣襟。 俨然，对于跟李长寿差不多大的卢小武而言，去繁华的铁山，可比在这鸟都不拉屎的千户所镇强太多了。 “千总爷……” 卢副千总的婆娘此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深深一礼，一边任由眼泪流淌，一边带着哭腔哀声道：“谢千总爷，谢千总爷啊……” “哎，老嫂子，都是自家人，说这话就远了哇。卢爷的后事，咱们还是得赶紧处置，让人入土为安，在这里摆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李长寿对大武小武哥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他们娘先扶起来再说。 时至此时，两人都是得到了李长寿的大好处，又怎敢忤逆李长寿的意思？ 根本就不用李长寿再多说，他们便是忙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扶起来，低低劝慰着，一边又招呼人收拾摆开的这些阵仗。 看着局面已经进入到了正轨，李长寿也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刚要再‘勉励’大武小武几句，继续夯实局面。 这边，周副千总却是陪着笑快步出来：“千总爷，鹞子村那边如何了……” 此言一出，大武小武和卢副千总的婆娘都是被吸引了注意力，都是看向这边。 李长寿看了周副千总一眼。 周副千总赶忙谦卑的微微躬了躬身，对李长寿表达尊敬。 但这却并不是刻意，而是真的对李长寿尊敬。 因为刚才，他就在门口不远，本来还想等到李长寿被卢家人刁难，过来救场呢。 却不曾想，弹指间，李长寿便已经把卢家收拾的服服帖帖…… 特别是其中那等手段，便是他周副千总，一时也没有这等决断那。 这一来，摆在李长寿面前最大的几块绊脚石，已经是被踢开了一大块，他周副千总该怎么选，还用问么？ 李长寿此时自也明白周副千总‘抬轿子’的心思，便也刻意演一下，长叹息一声道：“此事，将爷也是震怒哇，要求咱们尽快平定此事！不过，老周你也不用慌，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咱们去里面慢慢说！” “是，千总爷您请！” 看着李长寿一行人很快进了官厅大院，卢家一帮人相视一眼，登时便是下了雨收摊的小贩一般，急急收拾起他们的家伙什来，没片刻，便是没了踪影。 第157章 天使降临! 李长寿在千户所镇虽然没有什么底子，但此时，随着他开始‘名正言顺’，特别是手段开始展露出来，各方面的风向，不自禁的便都开始向好。 尤其是周副千总这边，已经有点想做李长寿‘马前卒’的意思了。 有周副千总帮忙，一个上午的时间，李长寿便是把千户所镇目前的状况理了个大概。 别说。 别看千户所镇内的人际关系早已经腐朽不堪，各方面都是卷的厉害，但千户所镇内目前的账目，尤其是固定资产，竟然都很不错。 不说其他，此时千户所镇内单单只耕牛，就有九十多头。 另外，骡马、驴子这些也有个二三百头。 且都是公账的。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这种贵重的牲畜，此时的实际使用权，存在着一些偏差。 另外，千户所镇造册的人口在二万七千人左右，五千余户，但实际情况，应该会比这个数字多一倍都有余。 若换做别人，这肯定是甩都甩不掉的沉重负担，但对李长寿而言，这些百姓们，俨然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换言之。 顷刻之间，李长寿已然是成为了至少五万百姓的顶头父母官。 即便是放在后世，也得是镇长级了，又如何能不开心？ 中午。 让三姑她们搞了几个小菜，李长寿跟周副千总一边吃一边聊，也摸清了更多的细节。 千户所镇此时人不少，东西也不少，田地却不多。 另外，粮饷不多便不说了，人员编制却是相当臃肿。 不说其他，仅是此时千户所镇内各种文职编制，便是有着一百三十余人，比之正常结构多出三倍都不止的。 周副千总说到这，也有些尴尬，忙低低讪笑着对李长寿解释道：“千总爷，您想来也知道，哎，谁家里，又没有个不成器的了。便是卑下的儿子，也是……” 李长寿不由一笑，摆手道：“老周，无妨。这也都是人之常情嘛。事情虽是不合理，也不合规矩，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嘛。该整治的，咱们自然要好好整治！可，不该整治的，又怎能胡来，让辛苦干活的弟兄们寒心？” 饶是周副千总早就猜到，以李长寿的智计，不可能会太过鲁莽，直接去动摇这等根基，但这种东西究竟复杂，周副千总也害怕李长寿此时年少得志，大权在握，会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来，这才小心提醒。 而此时，李长寿明显依然极为冷静，且智珠在握，他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止不住便是落了地，忙是恭敬拱手讨巧道：“千总爷英明那……” “爷，董峥董二公子求见……” 正当李长寿跟周副千总聊的正好，刚要再喝一杯呢，这边，门口的三姑却是脸色略有些阴沉的过来禀报。 俨然，三姑对董家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李长寿眉头登时微挑。 周副千总毕竟人老成精，转而便是反应过来，忙陪笑道：“千总爷，既然有客人，便卑下便先回避吧。千总爷有事情，可以随时召唤卑下……” 李长寿想了想笑道：“老周，看这事儿闹的，这样，明后天忙完了，咱爷们找个晚上的空，好好的喝一杯。” “好来！” 随着周副千总离去，董峥很快便是快步走了进来，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口称‘见过千总爷’。 不过，饶是董峥隐藏的很好，李长寿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由内而外的那种失落感。 就在几天之前，这里即便是官厅，却是他的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可此时…… 沧海已经化桑田，物是人非啊。 “呵呵，二公子怎的有空来找某了？怎样，千总爷的身体好些了么？” 李长寿笑眯眯、不动声色的看向董峥。 董峥脸上止不住露出了一抹苦涩，忙恭敬道：“千总爷，家父的身体……还是那般模样……郎中也说了，怕还要再休养一些时日，看看他的恢复情况，再做论断了……” 李长寿缓缓点头，又与董峥聊了几句家常，温润的同时，却是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董峥。 但董峥水平还是有的，即便有慌乱的时候，反应却是很快，调整能力很强。 便是李长寿，一时也无法从表面上捕捉他的问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气氛差不多了，李长寿笑道：“不知二公子过来，有何事？” “这个……” 董峥登时紧张起来，转而整个人都像是绷起的弓弦般绷紧起来，小心看向李长寿试探道：“千总爷，某，某听闻，昨晚鹞子村死的那些人，有传言说，竟是我董家的死士，不知可有此事……” “嗯？！” 李长寿登时便故作变脸起来，充满着威压与不善的看向了董峥，“二公子是如何得知这等机密？！” “这……” 董峥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忙急急解释道：“千总爷您明见，我董家，多少，多少还有点人脉，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还请千总爷您明见啊……” 看着已经谦卑的跪在了地上，止不住对自己磕头的董峥，李长寿嘴角边不由微微掀起了一抹弧度。 昨晚时，他之所以要对董家这帮‘死士’动手，另一个核心原因，便是要剪断董家的羽翼！ 毕竟，大明的军制摆在这里。 董千总去势之后，即便是他圈养的亲卫家丁，若是不听李长寿的招呼，李长寿也有一百万种办法，好好收拾他们。 但私兵死士俨然就是另一个概念与维度了。 正如当年太祖爷朱元璋打盐贩子张士诚时的策略，‘先剪其羽翼’！ 李长寿还就不信了，待到他把董家明里暗里的羽翼都给撕干净了，董家还有什么闹腾的余地！ 而李长寿本来是想晚点，再把这事情跟董家好好说说的，不曾想，他们已经是沉不住气了！ 且，暴露出他们在千户所镇内部的线来。 “爷，爷，有天使来了，说，说是京师的皇爷给您带来了口谕，赶紧收拾下去接旨吧……” 正当李长寿刚想继续压制董峥，再从其身上找到什么破绽之时，墩子却是兴奋又紧张的驴子一般，急急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什么？！” 陡然，莫说是董峥彻底懵了，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便是李长寿，也有些止不住的惊悚。 京里的那位天启皇爷，这么给力的么？ 第158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 天使降临，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来说，俨然都是大过天的大事，也是大过天的荣耀。 说句夸张点的，‘祖坟里冒青烟’也不过如此了。 尤其是对李长寿他们这千户所镇来说，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虽然李长寿知道这肯定是好事，绝不是坏事，一时却也忙得是脚不沾地，恨不得三头六臂。 好一番折腾，李长寿沐浴更衣完了，这才是快步出来，迎接传说中的天使。 这天使是个年约四十的大太监，胖乎乎、慈眉善目的，一看到李长寿出来，还未待李长寿讨巧，他便是已经笑吟吟道：“不愧是一夜手刃三十个真鞑子的豪杰啊，李千总果真是一表人才那！” 哗！ 这大太监此言一出，本就紧绷、也隐隐摸索到了一些细节的众人，陡然便像是煮开的锅里，又丢入了助燃的化学药剂，那种恐怖的躁动，几如要炸裂开来。 但究竟是天使在场，大家自谁也不敢太过，转而又强自压制下。 大太监自是见惯了这等场面，也不多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主角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这才回过神来，忙恭敬跪倒在地上道：“公公，您，您抬爱了哇。能为皇爷效力，此役更是能立下这般功绩，全都是各路神仙爷爷抬爱哇……” “哈哈。” 见李长寿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机灵，大太监不由哈哈大笑：“小李子，你个小猴儿，果然机灵的紧那。行了，说起来，杂家也算不是外人，以后，怕要在这东江待个两三年的了。咱爷们还少不了接触的机会呢。”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止不住的低低躁动。 俨然。 这位大太监，这是要镇守东江啊…… 谁能想到，李长寿这厮，运气居然这么好的，这普一见面，便是得到了这位镇守太监的另眼相看那…… 李长寿此时，面上自也是故作振奋的欣喜若狂，但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一阵翻滚。 别看这大太监话不多，可其中透露出来的东西，那等深远，俨然是海了去了！ 八成！ 八成是上面对此时毛文龙一直耗在宽甸，却是迟迟没有什么结果，有所不满了！ 而这大太监之所以这般高看自己一眼，显然，是调查过自己底子的，明显是拉拢啊…… 这看似是件好事，可稍稍放长远点，谁又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呢？ 就在李长寿的千恩万谢当中，大太监面色也郑重了起来，‘咳咳’清了清嗓子道：“上喻——” 哗啦！ 顷刻，偌大的官厅前院内，就恍如是被按动了开关，所有人都是迅速安静下来。 李长寿也是谦卑的垂下了头，等待着下文。 大太监显然很满意李长寿众人的态度，这才慢斯条理的唱起来：“东江铁山副千总李长寿，忠勇刚毅，骁勇进取……” 因为这大太监是‘唱曲儿’，说话的节奏跟平时是很不一样的，李长寿刚开始都没太听清，到底是怎个意思。 片晌后，周围彻底安静，风也小了许多，李长寿这才是渐渐听清了大太监的‘曲儿’。 这上喻里面，并没有对自己升官的详细，多是对自己本身的夸赞与指引。 俨然，天启皇帝这是也想把他李长寿树立成典型，来拉一波节奏啊。 看到宣旨完了，李长寿却还呆萌的在发愣，这大太监也有些乐了，笑声提醒道：“李千总，还不谢恩？” 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忙是磕头谢恩。 很快，便又无比恭敬的把这位大太监，请到了官厅里面，好生伺候。 而随着李长寿和大太监进了屋子里，外面众人，再也遭不住了，止不住便是一阵惊悚的议论纷纷。 虽说事情到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李长寿不是简单之辈，前程必定不是常人可比。 可…… 谁又能想到，李长寿居然这么虎的，竟然连天子都知道了他李长寿的大名，并且亲自发上喻嘉奖啊。 这…… 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人群中，周副千总更是激动的身子都止不住哆嗦。 李长寿前景这般光明，那，他这段时间下的本钱，可真的是下对了哇。 这一来，纵然他肯定还是得退休，可，还愁着没有好日子么？ 然而。 人的悲喜从来不会相同！ 就在周副千总不远处，董峥董二公子，此时却几如风化成了石雕一般…… 怎敢想，怎敢想啊！ 父亲几乎把机关都算尽了，却是……迎来了这等结局？ 已经这般了，这李二在天子那边都挂上了号，莫说铁山城的那帮废物了，便是皮岛，乃至是毛文龙那边，谁，谁又会不给李长寿的面子呢？ 他们董家还怎的玩？ 杀人不过是头点地啊。 可现在这般，他们董家的精锐被一锅端了不说，竟又迎来了这等恐怖噩耗…… 一时间，画面逐渐在董峥眼里、脑海里，形成了定格，却尽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无尽黑暗…… …… 这位大太监姓马，明显是在宫里打磨的多了，风度、手段都不算弱，李长寿很快也与他谈笑风生，且备下了厚礼。 不过，此时李长寿面上恭敬，礼数面面俱到，也表达了对这位马公公的感恩，却是并没有刻意流露出投效之心。 毕竟，宫里的事情，何等复杂？ 又怎是李长寿此时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掺和的？ 更别提，即便此时的魏公公如日中天，可，现在已经是天启六年下半年，马上就要天启七年了。 李长寿就算再想走捷径，却也不可能在49年加入kmt啊。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马公公也有考察李长寿的意思在，李长寿不主动投效，他也不着急，就如同熬鹰一般，他俨然还有很多时间。 特别是李长寿激动的表现，马公公也以为李长寿究竟还是孩子气，此时已经找不到北了。 热闹了一会儿，就在李长寿突然想起来，赶紧招呼三姑、月姬她们准备酒宴时，马公公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小李子，不用了。杂家还有要事在身，马上便要赶路。好好干吧，皇爷都很看好你哩！” 说着，走过来亲昵的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这才是往外走去。 李长寿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急急出去相送。 而周围众人，至少比李长寿慢了两拍以上，这才是回神来，胆颤心惊的赶紧跟上去。 第159章 董家的应对! 如果说前番李长寿被破格提拔为千户所镇的‘代千总’，执掌千户所镇诸事，就如同是一道雷霆掠过，已经将众人劈的是外焦里嫩。 那此时。 天使降临，简在帝心，则变成了闪电过后，一场恐怖的大海啸，直接没有任何理由的便是将众人都吞没了！ 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李长寿此时，简直就是气运之子，难道，谁还要不开眼的去跟这等气运之子搞对头吗？ 而莫说是其他人了，便是马公公都走了近半个时辰，李长寿本身也没有真平复下来。 后世时，看着各种古装戏中皇权如何如何，李长寿总感觉有些好笑，嗤之以鼻。 可…… 真当他处在这个时代，切身实地的来到其中，并成为了其中的既得利益者，才是明白，这到底是多么可怕，多么恐怖的东西啊！ 真的是‘言出法随’，一言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特别是马公公的出现，也让李长寿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为何，为何东江会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这般疯狂的成长，不断的壮大，且拥有不弱战力呢？ 一方面，肯定是时代浪潮的关系，毛文龙手握几百万辽民作为依仗，自然不愁精锐兵源。 但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恐怕，还是东江这个新兴集体，没有大明传统的束缚。 最直接的，九边其他各部，但凡是总兵级，甚至别说总兵级了，便是副将乃至是参将一级，哪个武将背后，不是婆婆公公一箩筐？ 至少得五六七八个文臣监军。 但此时的东江，虽是有太监监军，却并没有文臣监军。 看似有也文臣掣肘，但那些文臣，却都在登莱，天高皇帝远的…… 这种东西，李长寿一时也不好去评判什么。 毕竟，绝对权利，肯定是有不对的，但是，谁又能拒绝呢？ …… “大哥，这，这李二，真的是祖坟里冒青烟了哇，已经这般，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就在李长寿理清了思绪，继续找激动不已的周副千总商量一些公务的时候。 千户官厅后院。 董峥和董乾哥俩，藏在了董千总书房下的密室里，已经是惊弓之鸟，焦头烂额。 “慌慌慌，就知道慌，你慌个屁啊！慌能解决问题吗？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老大董乾的城府，俨然比董峥要深不少，可此时，密闭的密室中，董峥又如此毛躁，他也忍不住了，直接对董峥破口大骂。 “那你倒是出个办法哇！就这般闷着，能干个屁啊！大哥，父亲可还没死呢，你便不想理会父亲的安排了？！” 董峥也毛了，直接便是红着脸硬怼董乾。 反正这里是密室，别人也看不见。 饶是董乾的城府，一时却也被董峥怼的满脸张红，双拳紧握，却又不好发泄的…… 他寻常之所以装出这般浪荡模样，名义上是为了多一重保险，可，内里深处，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因为他很早就看明白了这种东西，完全就是风口浪尖上跳舞，就算风光一时，怕早晚也会有跌跟头的时候。 而这种东西，一旦跌了跟头，你还想爬起来？ 那必定是家破人亡那…… “老二，你怎想？” 半晌，董乾忽然看向了董峥，明显沉稳了不少。 董峥发泄一番，此时也平静了许多，苦涩道：“大哥，事到如此，还能怎个办？怕是只能破财免灾了。我观那李二，并非是不贪财之人。只要咱们肯出银子，表明不再竞争的立场，想来，他应该不会太为难咱们的。只是可惜了父亲这等辛苦的谋划啊……” 说着，董峥又悲痛万分，止不住的捂住了胸口。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那…… “这倒是一条路。” 董乾没有反驳，却是又直勾勾看向董峥道：“可，你怎的知道，咱们家这点黄白之物，就能喂饱了那李二呢？” “这……” 董峥一个机灵，转而也反应过来，忙道：“大哥，你，你甚意思？” “呵。” 董乾忽然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事到此时，咱们给他利可以，但是，却必须要先确保咱们的安全！” 说着，董乾又看向董峥的眼睛道：“老二，你前番那个侧室，好像与李二有着点亲戚关系吧？” “老大，你，你怎个意思？！” …… 有着李长寿强势镇压卢家的手段，再加之天使降临的光环在，到了晚间，李长寿便基本把千户所镇的大小核心都理顺了。 而如果说前番，李长寿担任这千户所镇的主官，还有所不妥，会被人挑毛病。 那此时，基本上便已经是板上钉钉，可以得偿所愿了。 毕竟，谁又敢不给天启皇爷面子？ 就算是真有，起码也不在铁山这旮旯。 但虽是理清了这些‘维稳’的核心，可诸多隐患，李长寿却也绝不敢怠慢分毫。 首当其冲的，便是董家的余孽了！ 此时，通过胡忠军他们的调查，李长寿已经掌握了二十几个与董家有牵扯之人的消息。 奈何，此时这个节骨眼，俨然还不是动手的良机那…… “呼。” 想着，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先把这事情放下，找三姑吃点饭，然后，到明日，先看看最核心的匠户那边的问题。 这时，三姑却是快步跑进来，低低道：“哥，四姑来了，似是……与董家有关……”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一皱。 片晌，这才道：“丫头，你先去搞几个菜，我见见她咱们一起吃。” “嗯。” 三姑的心情不由陡然好了许多，欢快的扭着小腰快步出去。 很快，李蕊便是有些阑珊的走了进来。 她虽精心装扮过，却依然有着一种遮掩不住的疲惫与沧桑。 怎能想到，她还会回到这里，且是在这般状态、这里换了主人的情况下，再回到这里呢？ 更可怕的是…… 她因为种种原因，还要不争气的给董家那帮杂碎当说客…… “四姑，怎的了？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不是说都走出来了么？” 李长寿对李蕊早已经很了解，只看她的状态，隐隐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故意轻佻的逗她。 李蕊登时没好气的白了李长寿一眼，恢复了些许活泼，但眼泪转而便情不自禁的涌落出来，带着哭腔道：“二子，你个没良心的，我好难受啊，你还欺负我……” “……” 李长寿一时也无言了。 这女人现在这般状态，显然说什么都不好使，还是让她自己缓缓更靠谱。 看李长寿又忙活起了公务，不断在翻阅着资料，李蕊也逐渐回过神来，忙是用力抹了把眼泪道：“二子，你，你这么聪明，想来也猜到我这时候过来的用意了吧？董家，想，想出钱买平安。” “哦？” 李长寿这才放下手里的‘人口簿’，玩味的看向李蕊道：“他们，想出多少银子？！” 第160章 兄弟分化! 看着李长寿脸上挂着的这等玩味，李蕊一时银牙都要咬碎！ 这个没良心的，太欺负人了啊…… 但李蕊究竟成熟了不少，很明白，李长寿与董家之间，根本就不是她能掺和进去的。 片刻，咬着红唇低低道：“他们，他们愿意出一千五百两现银……” “嗯？” 李长寿登时看向李蕊的眼睛，片晌，道：“四姑，你对董家想来也是有些了解的，你觉得，这数靠谱么？” “这……” 李蕊两只柔润的小手止不住紧紧纠缠起来，一时明显是下不定决断。 李长寿心中自也是有数。 如果李蕊真这么轻易便放下了她与董家的纠缠，那她的性子反而才让人害怕。 说白了，这世上，绝多大数人，都是俗人，他李长寿也不能例外。 所以，大多数时候，用常理去推论事情，即便会有坑，却终究有回旋余地，不可能一击便致命。 “四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眼见李蕊眼泪又止不住下来，李长寿并未逼她，而是温润的询问道。 “二子，我，我，哇……” 李蕊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了李长寿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长寿有点不太敢跟李蕊这般亲密接触，但此时，显然是身不由己，只能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好一会儿，李蕊这才缓过来，低低道：“二子，你，你知不知道，老大和老三干甚去了？我娘，我娘很担心他们啊……” 李长寿陡然也缓过神来，心底深处更是一个机灵！ 前番，在去宽甸之后，李长寿也一直在打听李振远和李振风这两个倒霉催的消息。 但得到的答案却都很一致，他们‘失踪’了…… 但‘失踪’不过只是个好听的说法罢了，十之八九，这两个不中用的狗东西，应该是投了鞑子当了奴才。 稍早些时，周副千总还因此事提醒过李长寿，小心被小人拿这等骚腥事做文章。 不曾想，这文章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来看，八成，董家兄弟，是知道这俩倒霉催的下落的。 也无怪乎他们能招呼动李蕊了…… “四姑，这事儿我一时也跟你说不好，但他们应该都还活着，可能还活的不错。” 李长寿想了想，看着李蕊的眼睛道。 “唔……” 李蕊究竟不傻，转而也反应了过来，忙是看向李长寿道：“二子，你，你是说，他们，他们投了……” 李长寿道：“四姑，这等事情，我是不想你掺和的，却不曾想，你已经掺和进来。这样，你现在便回去告知董家兄弟，这事情，我李长寿答应了，让他们准备银子吧！” “……” 李蕊就算是再愚钝，此时却也明显感觉到了李长寿身上那等不太好形容的气势，她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说出来，有些哀怜的转身离开。 “呼。” 看着李蕊的背影离去，李长寿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此事，不是李蕊过来说，而是董乾或者董峥亲自过来，李长寿说不定还真会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至少，让他们多活个仨俩月的。 但此时！ 便也怪不得他李二心狠手黑了！ 想想吧，他们今天能利用已经这般悲催的李蕊，明后天，又会威逼利诱谁呢？！ 这等毒蛇，不赶紧斩草除根，难道还留着过年？ …… 官厅后院。 李蕊过来跟董峥说了李长寿答应了的事情，便是快步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这里，虽不是她最伤心的伤心地，却俨然也是个她不愿意踏足的场所。 “大哥，他答应了！这下可好了哇！” 待李蕊离去，两人又回到了密室，董峥止不住兴奋的直握拳。 “哼！” 董乾却是冷笑一声：“答应了，那才是噩梦！” “老大，你，你怎个意思？” 董峥已经有点毛了，止不住又要上头。 看着弟弟这模样，董乾本来想解释，却也懒得解释了，道：“既是已经这般，那便赶紧收拾，筹银子吧！” 说着，他长叹息一声，直接半躺在了椅子上，将一张手绢，仿若盖死人一般，直接盖在了自己脸上。 董峥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跟董乾去争辩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止住了。 已经这般，哥俩离心离德已经是肯定的了，还多说啥呢？ …… 李长寿与三姑吃完饭，刚想跟三姑亲昵一会儿，三姑却是耍赖的躲开，待李长寿抓住她，就要惩罚，她忙道：“哥，别闹了，我去看看四姑，晚点，晚点再来找你玩……” 看着三姑扭着小腰离去，李长寿不由摇头失笑。 这他娘的，这丫头成长的有点快的哇…… 刚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外面值守的胡忠军便是过来禀报，董峥过来了。 李长寿也来了精神，招呼他进来。 “见过千总爷……” 董峥此时明显衰老了一些，一进门便是恭敬跪在地上给李长寿磕头。 李长寿忙笑着热情的把他扶起来，道：“二公子，何必这般大礼？怎的，找某有事？” 看着李长寿云淡风轻的模样，董峥心里直苦涩的要滴血。 可惜啊。 胜者王侯败者寇！ 此时，他们董家，俨然已经成了失败者…… 这也让的董峥更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父亲明明只是做戏，怎的，怎的会把自己的伤，搞的这么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片晌，董峥这才回神，忙是低低的恭敬道：“千总爷，我董家，银子已经准备好了，千总爷现在便可派人过去取了……” “这个……” 李长寿故作尴尬，笑道：“多不好意思的，有劳二公子破费啊。” 董峥苦笑：“千总爷，您客气了，父亲出事以来，还是多亏了您的抚照，若不然……” 他没往下说，整个人却恍如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李长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我便派人去取。二公子，你也不要想太多，二公子与大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嘛。” “千总爷……” 但李长寿刚要端茶送客，董峥却是怔了一下，忙是急急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皱起来，看向董峥道：“二公子还有事？” 董峥忙道：“千总爷，是，是这般。父亲，父亲究竟昏迷不醒，再呆在这千总官厅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您看，能否允许我董家，搬回老宅去居住？” “嗯？” 李长寿当即眯着眼睛看向了董峥！ 第161章 天神下凡! 已经这般时候了，局面都被他李长寿掌控住，董家还想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但面上，李长寿自不会贸然，去刺激董峥的情绪，当即便是故作为难的打起了太极拳。 理由自也简单的很。 哦，现在，他李长寿刚刚成为代千总，董千总这边人还没醒呢，就要赶人？做人能这么不地道么？ 董峥一看李长寿的态度，也明白，他大哥前面说的倒也不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这么容易呢？ 强忍住心中的苦涩，董峥只能跟李长寿先告辞。 看着董峥有些蹒跚的离去的背影，李长寿不由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人有些缥缈。 这便是现实那。 胜者王侯败者寇！ 输了就是输了，谁还讲什么道理？ 三姑这时也走进来，低低道：“哥，他们，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丫头刚才就在门外偷听一会儿了，自然也将李长寿与董峥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李长寿却是一笑，溺爱又玩味的挑起了三姑的下巴：“你猜。” “我……” 三姑俏脸登时红了，转而才反应过来，忙是追着李长寿打，“哥，你坏死了……” …… 与三姑打闹了一会儿，把这小丫头收拾的身子都软了，董家那边的银子也送过来。 尽是白花花的现银。 装满了两大箱子。 幽幽灯火下，直璀璨生光。 别说三姑了，便是李长寿一时都有些移不开目光了。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回过神来。 这些现银，看着规整，却多是以碎银为主，而少有银锭。 不得不说，董家兄弟在这等细节上还是很到位的。 却不妨，他们正中了李长寿的思路里。 在此时这个时代，因为种种原因，大户人家，多半会将银子熔了，铸成银锭，方便保管与运输之类。 历史上，便不乏有豪族把存的银子直接铸成大银球，锁上链子，用以来保存他们的财富。 毕竟，大银球动辄几百乃至是上千斤，一般人想拿也拿不走啊。 而此时董家兄弟看似细节到位了，李长寿却是用屁股都能猜到，这绝对只是他们的很小一部分财产而已。 可能十之一二都不到！ 又怎会放这等大肥羊这般溜走？ 当然，董千总究竟还活着，有他的名头摆在这里，李长寿自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但是，李长寿也有的是办法，让董乾董峥哥俩，好好的爽一爽，自己狗咬狗！ …… 这一夜，董家的恐惧与悲切不表，李长寿和三姑、月姬、芍药却是极为惬意，直接睡在了银子堆里。 可惜，人多了反而不好下手了，李长寿也只能暂时忍耐，等待机会了…… 次日一早，从蛤蟆村那边调过来的二十名小弟，已经就位，李长寿安排好值守之后，也与周副千总一起，开始了他的正式工作。 此时，虽然匠户问题是李长寿的心尖尖，火枪、火器的打制，已经是迫在眉睫。 但摆在李长寿眼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没错。 正是千户所镇的‘兵权’！ 就算千户所镇此时只有不到三百人的‘烂兵’，但烂兵究竟也是兵！ 正如古之大贤的那句名言：“兵者，凶器也！” 这等东西若是不能尽早把握在手中，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嫌自己小命儿太长了？ 辰时中出头。 除了值守千户所镇东西两个核心大门的兵丁，其余所有二百七八十人，尽数被李长寿汇聚到了官厅隔壁的小校场中。 站在高高的演武台上，看着下面这一片穿着参差不齐的鸳鸯战袄、歪瓜裂枣般的明军士兵，李长寿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甚至发现了至少十几个起码得五十出头的老汉子…… 这样的兵丁，别说打仗了，守城门都是守不了啊。 可这种东西便是这般。 像是李长寿麾下千户所镇这等军屯，但凡是能全职当兵吃饷的，哪个又没有底子了？ 保管不是这个的亲戚，便是那个的亲戚。 不说多了，若是但凡能给李长寿一年，甚至是半年的时间，李长寿必定要一扫尘埃，把这些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是清扫干净！ 奈何。 时不我待啊…… 再过没几天就要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了，沈阳那边，老奴应该也差不多要嗝屁了，可能至多再过两个月，十月中来的，阿敏就要大举南下！ 李长寿此时屁股才刚刚坐稳一个小角，又怎能施展这等暴虐手段？ 不过，大活人肯定不能让尿憋死！ 什么阶段，自然有什么阶段的手段！ 后世时，米国着名总统林肯，曾经有个很强的理论： “一栋裂开的破房子，你直接推到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尽力去维持，却总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而时间这个东西，在很多时候，往往是最强大的武器！ 海风呼呼掠过。 台下众人见李长寿站了这么久，居然不说话，都有些不稳了，止不住开始低低议论纷纷。 就算不敢公然对演武台上，一身崭新官袍、威风凛凛的李长寿指手画脚，却少不了在暗地里评头论足。 暗道，这个新任的千总爷，到底是想干个甚啊。 李长寿任由早上这微凉的海风，吹拂乱他的发丝，却依然是不疾不徐，只是淡然的打量着台下这些烂兵，尽可能的认更多的人。 眼见太阳越来越毒，这些烂兵都快要被晒得蔫儿，李长寿忽的笑起来，这才朗声道： “弟兄们，想来大家对我李某人，也不陌生了！今儿个，之所以把弟兄们都招过来，一来，是为了让弟兄们好好看看我李二，咱们弟兄都先熟悉熟悉！这二来嘛！” 李长寿说着，忽然一顿，威势陡然爆发，居高临下的一个个扫视过台下的脸孔。 这些烂兵自都是感觉到了李长寿的威势，下意识便是绷起来不少，也都老实了不少。 李长寿俨然也很满意这帮烂兵们的态度，忽然又缓和了姿态，笑道：“我听闻，咱们千户所镇的弟兄们，已经三个多月不曾发响了，而前番就算是发饷，也尽是八成饷乃至是七成饷！可弟兄们都拖家带口，谁又没有老婆孩子、老娘得养活了？这点钱够个屁啊！” 说着，李长寿大踏步上前，直接站在了演武台边缘上，豪气道：“我李二虽然不才，却也是苦日子里过来的，深深知道，咱们这些弟兄的苦！今日，多余的话我李二便不在多说了！但是这七月的饷，我李二必须得先给大家补齐了！来人，抬上来！” 随着李长寿潇洒的大手一挥，早就准备多时的墩子，登时带着几个小兄弟，‘哼哧哼哧’的抬上来两口大箱子。 “哗啦！” 转而，他们竟是把箱子直接掀翻了，将里面一片片白花花的物什，就这样倾倒在了演武台上。 在早晨这希望的暖阳光芒映衬之下，顷刻，演武台上，便是散发出了一片片圣洁的神圣之光，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眼睛了。 也将其中最核心的李长寿，衬托的恍如那高高在上的天神！ 天神下凡！ 第162章 千金买马骨! “李长有，一两三钱……” “谢千总爷，谢千总爷哇，小的给您磕头了……” “赵孟，一两四钱……” “砰砰砰，千总爷，您真是观世音菩萨般的仁义啊……” 不多时，随着流程展开来，一片片白花花的现银，便是分发到了各人的手上，这些烂兵，哪还会对李长寿有什么怀疑？ 一个个都是对李长寿拼命磕头，直将李长寿当成了‘活菩萨’。 毕竟，‘散财童子’哪个又不喜欢了？ 李长寿此时似也极为惬意，恍如并没有察觉到他这么做，其中俨然是隐藏了巨大的风险。 最简单的，沙滩上的城堡，能稳固么？ 这也导致，不远处的墙角的阴凉地里，李蕊止不住愤懑的对三姑吹起了枕头风，啐道： “姑娘嗳，我的小姑奶奶嗳，你家这人这么败家，你怎的就不管管他呢？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得给他败空了哟……” “……” 三姑、月姬、芍药对此俨然也是极为肉疼的。 别忘了，昨晚，她们可是在这些银子旁边睡的…… 奈何，此时月姬和芍药肯定说不上话，就算不爽，心疼，却也只能先忍着。 三姑身为李长寿正儿八经的大老婆，俨然不用如此。 却也是紧紧的咬着娇嫩的红唇道：“四姑，哥，哥哥他这般做，肯定是有着他的道理的，咱们妇道人家，又怎能插话？” “你，你，哎……” “你们几个臭丫头，真要把我气死啊……“ 李蕊一时气的直要吐血，忙捂着胸口，觉得生疼。 可已经很了解李长寿的她，却也就敢在三姑、月姬、芍药她们面前，借着她长辈的威严，耍耍威风了，又怎敢真的到李长寿面前去说？ 依照那头牛的脾气，还不得撕了她啊…… 只能是和三姑她们一起生闷气。 而此时，莫说是三姑、李蕊她们这些女人们了，便是容光焕发的周副千总，眼见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越来越少，都快要见底了，也止不住的头大。 忙是凑到李长寿身边，低低耳语道：“千总爷，这，这是欲壑难填哇。咱们这破镇子上，窟窿大了去了，一时半会间，又怎能填的上哇……” “无妨。” 李长寿却是淡然的一摆手，恍如，此时散的并不是他的银子，依然傲然的道：“弟兄们都不容易，这些年了，也该让弟兄们轻快轻快了。” 这话，李长寿并没有遮掩，说的很大声，登时便是让台下的烂兵们一通遮不住的激动，纷纷高呼‘千总爷仁义’。 “……” 周副千总已经要吐血了，心中止不住悱恻：‘这位小爷，怎的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哇。难道，他真以为，这般散银子，便是能收拢起人心吗？ 太天真了哇……’ 可惜。 已经了解一些李长寿性子的周副千总很明白，李长寿在很多事情上，虽都不难说话，可，关乎到一些核心的大事上，谁又敢忤逆他？ 周副千总索性也就眼不见为净了，还能怎么办呢？ 李长寿这时依然不着急，任由脚下的银子越来越少。 不多时，终于是分发完了，不过，五百多两的银子，却是还剩下了一些，大概还有百多两。 说实话，百多两的银子，其实是不多的，换算成后世的计量，也就不到二十斤。 但此时，皆是碎银子，且皆是摆在阳光下，又有旁边的两口大箱子作为参照物，太阳不断反射的光芒之间，还是依然有很强震撼力的。 “哎呀！” 李长寿看了看脚下的这些银子，转而又看向台下明显又生出了更多觊觎的烂兵们，叹息道： “弟兄们，倒不是我李二小气，不想把这些银子，一并发给弟兄们！是我李二身负上峰命令，乃至连皇爷都对我李二寄予不少期望，我李二分毫也不敢怠慢那！” 说着，李长寿看着台下这一张张已经有了几分脸熟的面孔们，道：“这样，各位回去之后，可告知各家子弟，我李二，明日便将在这里征兵！只要是能通过了我李二的考核，咱们在场兄弟的各家子弟，便是都优先录用！我李二也把话放在这里，日后，只要有我李二一口吃的，便是绝不会饿着麾下的弟兄们！” “千总爷豪气！” “千总爷威武……” 台下众人没想到李长寿居然还要再征兵，而听里面的意思，似是待遇还要更高，他们又如何能不激动，不振奋？ 毕竟，谁家又没有子侄亲戚了？ 当即便是怼着李长寿，马屁拍起来没完了。 而此时，看着在其中，似是有点彪呼呼，却又有着一股不可形容的道骨仙风一般、一切尽在掌控气势的李长寿，周副千总也陡然回过神来。 怪不得！ 怪不得这位小爷，年纪轻轻便是走到此时了哇，他这等手段，真的是有点简直了哇！ 这分明是‘千金买马骨’啊！ 却又是在不破坏千户所镇原本所有根基的基础上…… 饶是此时周副千总还不明白，李长寿接下来会怎么具体操作，但是，他已经明白的是，这千户所镇，怕是已经逃不出李长寿的手掌心了…… 这边的阴凉地里，李蕊也有些回过神来。 看着三姑、月姬、芍药都是在情不自禁的看着她，她的俏脸也止不住有些发红。 早就知道这小子花花肠子多，谁曾想，他比猴儿都要更机灵啊…… 纵然此时李长寿明显是花了不少银子，有些让人心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李蕊心里更多的却是希冀！ 因为，她深深明白，李长寿这等狗性子，他的银子，岂能是那么好拿的？ …… “喂，老李，听到了没，咱们这位新任千总爷，要征兵哇，待遇一切从优不说，还尽是发现银的……” “老张，你家那大小子身体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娘，我不能再在家里这么混了，我要去当兵，给李千总当兵哇……” 几如就像是实验室里被精准推入到轨道中的小球，没多久的功夫，李长寿要新征兵的消息，便是迅速在千户所镇传播开来。 并且，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向周围的十里八乡！ 恍如‘平地起惊雷’！ 不仅年轻的小子们一个个要炸裂开来，便是老一辈的都坐不住了。 若是错过了这等机会，下次，怕是真就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啊。 第163章 征兵! 次日一早，官厅旁边的校场外便已经是人山人海，来了不到两千人怕也差不多了，且还有更多的人，正急急往这边赶。 所谓‘千人入林，万人如海。’ 真正上万人的大阵仗，李长寿还真没见过，但是千人的规模，便已经让人不容小觑，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了。 “千总爷早哇……” “哇，是千总爷来了哇……” “千总爷仁义……” 看到威风飒飒的李长寿一行人出现，人群顿时便是潮水般，止不住的躁动起来。 看着这一张张充满了希冀的脸孔，李长寿心中那种尽在掌控的感觉更甚的同时，却也有些不好形容的唏嘘。 说实话，若是但凡放在关内的哪个地方，即便李长寿这边待遇开的很高，会吸引到一些人参与，怕也绝不会有此时这般庞大的规模的。 说整个千户所镇‘万人空巷’都差不多了。 但稍稍仔细想想，便也能理解，为何会出现这等局面了。 现在这个时代，家里肯定不只一个孩子。 纵然知道，参军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很可能这个参军的孩子就再回不来了，却是可以用他一人，换的整个家庭的延续…… 特别是李长寿这般不贪饷、喝兵血的上官，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一路挥手与众人示意，来到校场里，李长寿却直接招呼周副千总几人，说了个很简单的要求。 “爷，您，您是说，让，让所有人出城，围绕着咱们整个镇子跑一圈？” 周副千总登时有点懵了，完全就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 征兵不是比力气，看年纪、手段的吗，怎的，到了李长手这里，居然，居然要这样傻乎乎的去跑圈？ “昂。” 李长寿应了声，看向周副千总道：“有什么不对么？” 看周副千总一阵无言，李长寿忽然又一拍脑门子道：“对了，老周，你亲自去告诉所有人，今天，但凡是参加筛选之人，中午我李二都管一碗鱼汤，馒头一个！” “这……是……” 周副千总此时隐隐捕捉到了一些李长寿的意思，但是还不完全，却也来不及多想，忙是去忙活。 …… “什么？” “要到镇子外面去跑圈？这是咋回事啊？” “这是千总爷的命令，你难道还想违背不成？” “跑就跑吧，为了中午那碗鱼汤也值了，早就听说，咱们千总爷鱼馆里的鱼汤是神仙美味呢……” 李长寿这个决议很快便是人群中引发激荡，但此时李长寿的威严已经略显峥嵘，有了一定的压制力，人群就算不明白，却都还指望着李长寿吃饭呢，也没几人敢闹事。 很快，人群便是依次有序的来到了千户所镇之外，依然黑压压一片。 但外面究竟宽阔，空间视野都是好太多了。 此时，站在高高的破城门楼子上，海风呼呼吹过，饶是还略显简陋，李长寿却也终于有了几分‘指点江山’之感！ 心中那等热血，更是暴虐式的疯狂燃烧着。 九层之台，始于垒土。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啊！ 有了这个起点，未来，还会遥远吗？ 不多时之后，随着李长寿的规矩被周副千总带着诸多吏员，包括墩子他们，挨个的传递到了人群中，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韩铁头当即开始擂鼓，也正式开始了这第一项跑步的筛选选拔。 ‘咚咚咚’的战鼓声中，黑压压的巨大人群，转而便像是一群蝼蚁一般，徐徐动了起来。 千户所镇虽然不大，但李长寿前番已经是仔细探查过，这一圈下来，怎么也得小十里地了，足够这些青壮们喝一壶了。 深悉后世诸多科学理论的李长寿，自也是灰常明白，跑步这等筛选方式，别看简单粗暴，效用力却是相当高的。 恐怕这一轮下去之后，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李长寿前番虽说没有明确告知外界、他要征多少人，留下了很大的余地，但他心里自是有数的。 以李长寿此时的财力，包括运转的现状，便是没有真正拿董家开刀，获得他们的财物，养五百人难度也不大。 乃至，便是一千人，也未必不能承受。 道理也很简单。 无怪乎还是后世‘庞氏骗局’的那一套，击鼓传花，拆了东墙补西墙。 当然。 之所以敢这么玩，李长寿也绝不是托大，他是有着雄浑信心，能把千户所镇大部分清白家世的人家，都绑在他李长寿的战车上的。 到时候，阿敏来了，末日降临，你还想要饷？ 能活命、有口饭吃，那便已经祖宗保佑了！ 当然，日后若缓过来，找到了真正的立足地，以李长寿的性格，自也不会真的欠了麾下弟兄们的银子！ 这个时代，可是真正的蓝海啊，简直遍地是黄金！ 以李长寿的阅历手段，搞银子那还不简单？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也就几分钟之后，跑步的人群便逐渐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大约有三四百人规模的样子，凭借着年轻体壮，包括本身的天赋，已经跑在了前面，更多的人，却是落在了后面。 任凭他们也想拼命，跟上前面青壮的步伐，但种种原因所限，他们究竟是棋差一招了。 李长寿此时已经招呼三姑她们开始搞鱼汤，而他本身则是与周副千户等人在城墙上，力争近距离的看到最清晰的比试现场。 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有着不少的感触。 别看此时千户所镇麾下的人群，大都面黄肌肉，一个个跟非洲难民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好苗子依然是有的，而且还有不少。 只是，肯定是需要精心打磨。 李长寿对此也并不着急。 汉人自古便是有句老话，叫做‘欲速则不达’。 这种东西，不是没有速成军的先例，但终归是需要特殊条件的。 你在战场上收拢溃兵，那肯定能速成军，必定都是军人，已经是经过了一定的操练，最起码的素养还是有一些的。 但李长寿这种一穷二白的纯.屌.丝，除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否则，又怎会贸然？ 精心铺垫打磨，练出一支自己期待的模式、能如臂使指的队伍，这才是他的诉求！ 很快，第一圈便快跑完了，差距已然是巨大，第一集团的二三百人，都快把后面落没影了。 周副千总忙过来请示李长寿道：“爷，差不多了哇。这天要热起来，再这么剧烈，怕有人要中暑啊……” “呵。” 李长寿却嗤鼻一笑：“老周，去，招呼底下人，便说，谁此役能跑第一名，我李二当场奖励十两银子，赏小旗官身！第二名八两，第三名五两。剩下前十名，皆数赏一两！去吧！” “这……” 本以为这就是李长寿的极限了，谁曾想，这才只是开始哇。 但有这一出在，李长寿的威势已经是彻底起来了，周副千总又怎敢违背李长寿的命令？ 只能是恭敬拱手称是，忙是去忙活。 第164章 掌控与匠户! “柱子哥快跑哇，再坚持一下，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哇……” “七哥，七哥，你才是最快的呀……” “大头，给咱爷们们争口气啊，都等着你晚上请酒呢……” 随着李长寿这简直堪称‘巨额’的奖励开出来，本来就热火朝天，情绪爆棚的众人，陡然便是又来到了一个新的顶点，几如要把天空中的骄阳都给比下去。 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撕心裂肺般呐喊着的人群，那等暴虐的荷尔蒙，几如要把天地都引燃，李长寿也止不住的融入其中，恍如是在看后世的世界杯和奥运会。 事实已经证明，这个时代的人们，并非是没有激情，更非是没有热血！ 只是……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大多都已经被残酷的现实给压弯了腰啊！ 此时李长寿这并不复杂的手段，解开了那个临界点，已然是初步放出了这个光芒！ 而李长寿也注意到，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青壮，大多都是半大小子，且都是瘦弱却腿长的。 果然。 天分这种东西，是真强求不得的…… 倒不是说李长寿不喜欢他们，而是普通人才是主流。 特别是处在第一集团末端、还有第二集团前段的那百多号人，很多明显是没有太大的天赋，完全都是在凭借着意志硬撑的。 像是这等苗子，李长寿又怎会放过？ “千总爷，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正当李长寿正沿着城墙、观看下方比赛的时候，一个约莫三十出头，脸上有不少麻子，身材却很结实的把总官，赶忙狗一般过来讨巧。 “嗯？是老曲啊。行。这事儿你办的不错。这会儿没事了，便在这边陪某一起盯着吧！” 李长寿不咸不淡的对这曲麻子摆了摆手。 曲麻子却是大喜，忙是连连拱手作揖道：“谢千总爷，谢千总爷！” 旁边的周副千总也忙对曲麻子使了个眼色。 曲麻子不由更喜，忙又偷偷的对周副千总千恩万谢。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周副千总的小动作，却恍如没看见，很快又将注意力汇聚到了下面的比赛当中。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后世，晚清的时候，着名的中堂大人曾有一句至理名言：“不用人唯亲，难道要用人为疏？” 人事问题，向来是这个世界最核心的问题！ 倘若身边没有一帮如臂使指的亲随随时帮你摇旗呐喊，你又凭什么指挥更多的人？ 这曲麻子，便是这几天李长寿精心考察后的一个目标。 虽然这厮贪财好色，身上毛病不少，但是人家觉悟高，知道向他李二靠拢啊。 就比如那些‘烂兵’，此时李长寿新官上任，直接换掉他们的直属上官，俨然并不明智。 毕竟千户所镇可不是蛤蟆村，还远没有成为李长寿的‘一言堂’，能够‘言出法随’。 但这些烂兵李长寿却又不能不掌控，且是得牢牢掌控，以防生变！ 便得用个更巧妙的手段了！ 那便是—— 提拔新的副手！ 李长寿此时的确是不会更换这些烂兵的队官，而且还会大力嘉奖他们，却不妨，李长寿也会在他们身边提拔副手啊。 到时，大义的名头都在李长寿的手中，这些个小队官，若还要造什么幺蛾子，再去处置，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由不得他们了！ 而这也会持续造成分化，逼得他们，不得不向他李长寿来靠拢，争取更多的机会！ 这一来，李长寿又何惧大势不在掌控了？ 说白了，所谓的‘帝王之术’，无怪乎便是平衡之术，但真想要玩好这门世间最高深的学问，那也必须得理论结合实际，不断的去实践总结才行！ …… 这次跑步的筛选，或者说叫比试，在李长寿的‘金元攻势’之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不仅当天便征收到了符合标准的三百五十余新兵兵源，李长寿也开始真正的在千户所镇收权，加之收拢人心！ 而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时间，李长寿又先后对上千号青壮分别测试了力量，眼力，协调性等诸多方面的测试。 五天之后，李长寿已然是收拢了近七百新兵兵源！ 再加之从蛤蟆村和邻村收拢的几十号新人，再加之墩子他们这些‘老兵’，一时间，李长寿能掌控的力量，陡然便是爆棚式的增加到了八百人的规模！ 纵然这八百人都还很稚嫩，距离真正的强军还有十万八千里，却无疑是彻底把框架给搭起来了！ 而随着李长寿借着这个契机，把曲麻子等竭力朝他靠拢的七八人，尽数安排到了诸多副手的位置上，整个千户所镇，也逐渐开始被李长寿牢牢掌控！ 此时。 千户所镇再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已然是有些逃不开李长寿眼睛的意思了。 而在文职吏员方面，李长寿自也没有闲着。 虽说没有开革什么人，却是又招收了不少新人，特别是原来与李长寿相熟的那个门子老哥刘五，已经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千户官厅的副管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如是了。 …… 就在这些新兵尽数开始脱产征召，被李长寿安顿在千户官厅旁边的两个小校场里，已经开始第一步的新兵操练的时候。 李长寿也终于有了一点闲暇的时间，召集了千户所镇最有名气、实力、包括底蕴的几个老匠户议事。 阴凉的官厅内，听到李长寿想要打制真正有杀伤力、且安全性高、不会轻易炸膛的鸟铳，几个本来就很紧张、很惧怕李长寿威势的老匠户，一个个登时更为紧绷，都是闭口不言。 说的粗暴点，都不搭理李长寿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尴尬，英挺的脸孔都有些发绿起来。 他李二好不容易才在千户所镇收拢起权柄来，这威严才刚刚立起来，还没有真稳固呢，便是有人要来挑衅了？ 关键这还是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家伙挑衅，让李长寿真处置他们，都是不太好处置的…… 这…… 但究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看李长寿已经有点要发火的样子，其中一个满头白发、身材却很粗壮，明显能看出年轻时底子的老匠户小心道：“千总爷，您，您真要打制这般鸟铳吗？可是，那，那可是需要花费不少银子的哇……” 第165章 你们只管好好干，银子我来想办法 “呵。” 李长寿恍如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却究竟是忍住了，没对这个本家的老匠户发火，道：“敢问李老你的高见那。” 见李长寿并没有发火的意思，而且，明显是真想打制一些上好的鸟铳，这个叫做李振督的老匠户，也稍稍放松了些，但又纠结了片刻才道： “千总爷，您若是想打制上好的鸟铳，最重要的，怕就是银子了。若按照咱们大明的惯例，差不多八九斤、十一二斤生铁，能出一斤好铁，但是，若想打制一杆上好的鸟铳，差不多得要四斤半、小五斤的好铁。” 看李长寿连连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李振督也愈发自信，忙又小心解释道：“千总爷，小老儿我在来咱们千户所前，原来是在抚顺，专门打制鸟铳的。但抚顺那边有铁矿，且质量颇好，一杆上好的鸟铳，若全算下来，差不多要个六两多、七两来银子。可，可咱们现在在这朝鲜……” “老李，在这朝鲜怎的了？你有话尽管直说，我李二听着呢。” 李长寿隐隐已经有了预料，但依然忍住了，很尊敬的请李振督解惑。 “千总爷……” 李振督不由苦笑：“咱们在这铁山，很多事情，千总爷您想来也是知晓的，这地方本来就穷，东西还少，很多东西，以前可能十个大子都不值。可……现在，一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的。不说其他，就单单是生铁，怕是要比小老儿以前在抚顺时，贵了三成还多，东西还不到的……” 说着，他放弃了一般道：“千总爷，若这般算下来，咱们就算按照最顺利，最省银子的算法，一杆上好的鸟铳，怕也得十二三两，乃至是十四五两银子，都不一定能打住啊……” “是啊，千总爷。不是小的们不想为您效力，是，是这等银子消耗，太甚了哇。若是传出去，怕，怕人家都会笑话您的哇……” 旁边，另一个叫王森的老匠户，也止不住苦笑着附和，劝李长寿打消这个念头。 毕竟，因为这些综合汇聚的原因，现在，东江本身的火器使用率，都是比以前低了许多。 便是真要用火器，也绝不会自己打制，而是找朝廷要的。 “这样啊……”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负着手来回踱步。 后世时，他也看过明末的一些资料，特别是戚继光戚大帅的《纪效新书》。 按照资料中的记载，正常状态，一杆上好的鸟铳，成本价也就在三四两，四五两左右。 而此时，李振督和王森他们的报价，俨然也有点超脱了李长寿的承受范围。 毕竟，这世界上，可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 谁的银子又是大风刮来的呢？ 但真正冷静下来，仔细思量，李长寿却也找不出李振督、王森他们话里的破绽来。 毕竟，朝鲜当下就是这么个行情。 而各种原因叠加，鞑子那边，这个成本恐怕还要再高很多。 须知，后金鞑子可是全民皆兵，基本上每个人都要披甲，且不只披一层甲的，辽地此时现有铁矿的那些产量，怎么可能够？ 而他们通过晋商的渠道，便是能搞好上好的铁矿石、生铁的，又得多少成本？ 李长寿止不住又想起了历史上，皇太极亲领的‘乌真超哈’。 便是到了那个时候，满清其势已成，直接把大明揍的都找不到北了，各种火器，特别是火炮的研制、开发、打造，依然是天文数字。 无数的满蒙王族都是不赞成的。 但是！ 皇太极依然力排众议，咬着牙上马，生生就给打造出来一支真正的火器化部队！ 而这支火器化的‘乌真超哈营’，也成为了他们荡平大明最锋锐的尖刀，不知道有多少汉人豪杰，最终都是惨烈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 想着，李长寿的眼睛也逐渐坚定起来，目光不自禁的便是锐利异常！ 但他的情绪依然被克制住了，深邃的看向李振督、王森几人道：“照几位这么说，一杆上好的鸟铳，怕是要十五两银子，还不一定能打住了？” 李振督几人赶忙是点头。 王森苦笑道：“千总爷，您要是真想要鸟铳，倒也不用这么难，小老儿几人，多少还有些亲朋故旧，有的在关内，有的在辽西，若是从那些人手里购买，怕是不到十两便是能买到好铳了……” “呵。” 李长寿一笑，却是摇了摇头，旋即道：“我不想跟别人买，就想自己造！这样，我手里，前段时间无意间得了一批生铁，成色倒也不算是太差！我每人给你们一百斤，你们便尽力去试，能打一把就打一把，能打两把便打两把。十天吧，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若是到时谁打的好，真正能用，且效用力强，我李二当场便赏他二十两现银，如何？！” “这，这……” 李振督、王森这几个老匠户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震惊与希冀。 二十两银子…… 对他们而言是个什么概念？ 至少三五年的都不用为吃喝发愁了啊。 谁还去管什么其他的呢？ “千总爷，您放心吧，且看小老儿的手艺便是！若是不能让千总爷您满意，小老儿这辈子便也白活了！” “千总爷，您就等着小的消息吧！” “千总爷……” 随着李振督和王森率先跪地磕头，直接接下了这个任务，其他的几个老匠户哪还会犹豫？ 忙是接连跪地，拼命对李长寿磕头，要参与其中。 …… 待到老匠户们一个个兴奋的领着他们的儿孙离去，准备大干一场，刚才一直在偏厅里偷听一切的周副千总这时也来到了李长寿面前，却是止不住连连叹息着摇头： “千总爷，他们，他们都说了，能从辽西和关内，乃至是东江买到好铳，您，您又怎么会这般想不开，要花这个冤枉银子哇……” “哈。” 李长寿却止不住一笑，眼神愈发深远幽深：“老周，你此言便差矣！此事，莫说是一杆好铳十五两了，便是二十两三十两，我李二也会义无反顾！” 说着，李长寿极为郑重的看向周副千总道：“老周，这件事，你要多上心，要尽力为这些老匠户们排忧解难！你只管让他们干好他们的活，银子的事情，我李二来想办法！” “这……” 周副千总一阵无言，但看到李长寿几如磐石般坚定的模样，却也只能是深深叹息一声，恭敬拱手称是。 第166章 练兵手册! 李长寿是冤大头么？ 有捷径不去走，非要去走那条最难的道？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从后世中走来，李长寿自是更为明白，被人‘卡脖子’的可怕与痛苦！ 而这还只是在民用方面。 当涉及到军事方面的时候，这种东西，更是噩梦级的！ 没有全配套的稳固军工生产线，你也好意思称是‘军事强国’？ 别开国际玩笑了。 这也是为何，后世‘五大流氓’高高在上的最核心。 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是弟中弟的。 此时，纵然是极为艰难，咬牙切齿都不一定够，李长寿却必须要死死的坚持住，先把这第一步的框架搭起来。 还好李长寿还有些小积蓄的，即便是没有董家，撑个两三月，问题也应该不大。 想到董家这只‘大肥羊’，李长寿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这些时日，真正掌控了千户所镇之后，他已经是收集到了不少董家的黑料！ ……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虽然已经彻底的盯住了董家，李长寿却依然没有贸然，还是在耐心的等待着机会！ 把他的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到了新兵的操练与千户所镇的条理整备上。 放在李长寿穿越之前，饶是李长寿也算是个小辈的军迷，‘纸上谈兵’的手段不弱，但真具体到实践中，不过还是渣渣一个。 但此时，经过了宽甸这深山老林子的几次打磨，亲眼接触、体会、并开始融入这个时代与战争，李长寿俨然也是精进良多！ 接连熬了好几天的夜，李长寿综汇后世的一些先进经验，辅之戚继光戚大帅的《纪效新书》，再加之本身的一些感悟与体会，也写出了他的操练方案，简称‘练兵手册’。 在李长寿的规划里，他第一步需要对新兵操练的，自然还是‘纪律’问题。 所谓‘如臂使指’。 倘若自己练的兵，到时候反而不听招呼了，指挥不动，那，还玩个毛线的，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李长寿是绝不会做这种脑残事情的！ 因此，按照大明传统的把总配置，李长寿在每个把总中，又特意提拔了两个顶着行军镇抚名头的‘指导员’。 纵然什么总旗官，副把总之类的，队伍里还有很多欠缺，但是这两个指导员的配置，却是第一核心要素，必须要先钉子般，狠狠的钉入到基层部队里！ 就算比不得后世二战时的德军，每天早晚都要喊‘小胡子万岁’，怕也差不多这个规格了。 可不要小看这看似是憨批的手段，在二战时，这玩意都这么好用，况乎是此时？ 来当他李长寿的兵，所有人都必须明白一个最核心的要点，你给谁当兵，吃谁的饭！ 若这个核心原则都理不清，那对不起，便是人中吕布在世，李长寿也不会收这种大爷的！ 而至于兵种的选择上，李长寿深思熟虑良久，也确立了四个兵种。 第一个核心，自然是鸟铳兵了。 无数历史早已经证明，‘段击式’的应用，在这个时代，俨然是核武器般级别。 第二个核心，便是刀盾兵。 想想吧，真正精锐的鸟铳兵虽是犀利，但究竟还是单薄，尤其是在面对骑兵的时候。 这跟后世打游戏是一样的道理。 前面没有肉盾来顶着，后面的射手、法师，输出再高，也没有输出环境的。 第三个核心，便是长枪兵！ 长枪兵在华夏历史、包括世界历史中的应用，早已经良久良久。 不仅威势不弱，冲击力极强，关键成本也足够低的。 毕竟，真要最简配的情况下，就配置一杆白蜡枪，便照样能当战力用了。 第四个核心，则是刀斧手，或者叫做投掷兵。 这个兵种主要是李长寿为了增加容错率的。 有着数次战斗经验的李长寿很明白，他现在这点小身板，想要真正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跟鞑子在荒野里野战，那是完全不现实的。 怕至少一两年内都是这个局面。 更多的，还是要利用地形地貌，以及己方的优势，炮制特制环境，来打击敌人。 这一来，即便是有鸟铳兵，也是远远不够的，毕竟鸟铳兵部队的操练，究竟需要时间。 但刀斧手就要速成多了。 稍加训练，配齐装备，随时都可以上阵的。 如此，即便两个月后，就要面对鞑子大军的侵袭，李长寿也终究有了这么一两分的还手之力！ 两个小校场中，都是热火朝天，诸多的新兵们，挥汗如雨，在诸多叫骂呼喊声中，享受着他们人生的一次真正洗礼。 纵然这里面少不得会生出无数的埋怨，怪李长寿操练太狠，但李长寿不仅身先士卒，每天都亲自参与到操练中，火兵们对于伙食的配置也是极好。 最起码的，每天不仅能喝到鲜美的鱼汤，居然还能吃到一两半两的鱼肉。 这对很多新兵们而言，简直天天都是过年一般了。 而随着李长寿麾下老弟兄出身的诸多‘指导员’，不断的在队伍中宣传逃兵的惩罚措施，将永不录用，且还会连累家人，很多撑不住的小新兵，就算是再苦再闷，晚上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却也不敢走出逃跑的那一步。 否则，不仅自己会被人看不起，以后连个媳妇都不说上，还得连累父母和兄弟姊妹，以后又怎个做人？ 这里就算再苦再难，可一个月有一两五钱的饷银呢，还管这么好的饭，忍忍就过去了啊。 李长寿在身先士卒的同时，自也没有忘记观察这些新兵们的状态。 不得不说，李长寿对于这些新兵们的整体素养，着实是不满意…… 太弱了。 真的是太弱了。 搞的李长寿每天不得不刻意的削减操练强度。 但是。 有弊也有利！ 在这等潜移默化之中，汉民族那种吃苦耐劳、个人服从整体的庞大优势，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怪乎后世有大贤言：“黄人才是最优秀的兵源了。” 否则，便是强大如哥萨克，三五成群、狐朋狗友的，不照样也得被个个击破？ 这天晚上，操练完了一身臭汗的李长寿，回到官厅便是直接来到了他的公房，准备招呼三姑赶紧伺候自己洗澡。 消失了几天，几如鬼魅般的胡忠军，却是悄然出现了，低低对李长寿汇报：“爷，冯箕番家的大管事，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两辆大车和十几个侍女丫头！” “嗯？” 李长寿略有疲惫的神经陡然一紧，眼睛止不住用力眯了起来！ 第167章 小角儿 前面李长寿之所以不着急对董家动手，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大局与谨慎起见； 另一方面，则也是想看看，董家与冯箕番这边，或者说，董家与外界的联系，会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须知，董千总的性子，李长寿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的道德、人品之类，先不去评论，但手段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说是‘人中龙凤’绝不为过！ 可！ 以他的筹谋与手段，分明是‘自残’，却怎的就会出现这等乌龙？羽箭直接伤到了肺腑，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这里面，肯定是有哪里出了岔子！ 只是，各种原因交错，李长寿此时并无法捕捉到其中详细。 李长寿可不想到时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而另一方面，也是极为关键的一个核心点，李长寿就算对这些黑心商人极为不爽，此时却必须要找到一个支点！ 毕竟，李长寿的‘盘子’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了，不说其他，就单单是八百脱产战兵，再加之李长寿府中的这些家眷，每天吃喝拉撒，就要多少粮草？ 到了这个级别，即便铁山这边还能供应的起，但各种原因纠结，却已经不是李长寿想买到粮草，便能买的到的了。 你有银子都不好使的！ 所以，李长寿必须要尽快打通与登莱那边的联系！ 总不能跟李自成一样，‘吃他娘，喝他娘的’一锤子买卖不是？ 而男人嘛，低头不丢人！ 但你首先得明白一个核心，为什么去低头，有什么意义！ …… 思虑良久，李长寿看向胡忠军沉声道：“先去盯着他们，记得，切勿打草惊蛇！” 胡忠军与李长寿配合这么久，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是！” 看着胡忠军鬼魅般快步离去，转而便是消失不见，李长寿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冯箕番这次，似乎是，没讨到什么好彩头嘛！ 若是这般，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哗啦！’ “哎呀，呜呜，这，这可咋办哟……”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公房隔壁，李长寿平时休息的寝室，也相当于李长寿的内书房里，却是传来了一个小丫头的叫声，转而便是委屈的低声‘呜呜’哭了起来。 似是把水洒了。 李长寿眉头登时一皱。 他前番在义州时，虽是买了不少小丫头，但这些小丫头，都被放在蛤蟆村的杨氏、三丫她们身边了，没记得带到千户所镇来啊。 虽然这段时间，李长寿的确是想把老娘杨氏和妹妹三丫都接到这边来，住几天。 毕竟，正如霸王项羽的名言：“富贵不还乡，当如锦衣夜行！” 他李长寿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独掌一镇，又怎能不让老娘和亲妹子体面体面？ 想着，李长寿并没有贸然，不理会一身的臭汗，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后门这边，悄悄把窗户纸捅开了一个缝儿，偷偷查看。 只见。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身形还很单薄、却明显已经有了部分发育迹象的小丫头，正背对着自己，两只小手止不住抹着眼泪。 而她身前，还有一个被倾倒的木盆，周围到处都是水。 显然，她小小年纪，木盆却有点大了，她有些吃不住这木盆的力道，来到门槛这边，一不小心就把水洒了。 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是此事不被自己看见，这小丫头，怕少不得挨收拾。 说实话，家里养了这样一帮小丫头，虽看似有点浪费银子，但她们的那等清纯与活泼，还是很能感染李长寿的。 相形之下，这点成本，俨然也不叫成本了。 毕竟，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喝多少？ 而等她们长大了，不仅自己可以用，更是笼络人心的好筹码。 而等她们真正成为了一家的女主人，有了孩子，那等关系网的厚度，必将更甚，能让更多的维度，都被李长寿所掌控。 在历史上，玩这一招最溜的，自然是跟李长寿‘同辈’、真‘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大李二’了。 “这是怎的回事？怎洒了这么多水？” 想着，李长寿也不由升腾起一丝孩子气，便想吓吓这小丫头，随之便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唔……” 小丫头登时撞鬼了一般一哆嗦，下意识转过身来。 然而，看到李长寿浑身湿漉漉的，并不是官袍，而是一身操练的军.服，小丫头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忙道：“大哥哥，你，你是帮千总爷做事的吗？呜呜，我不小心把水洒了，该咋办哟……” 李长寿此时却有点懵了，原本想故作吓唬小丫头的话，直接便是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乃至，一个重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 这小丫头，长的极为灵秀，真的是如玉一般温润，饶是穿着朴素，不过是一身丫鬟装，可，真如这大宅深处的一个精灵，让人很难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懵了，他怎么就不记得，他竟然找到这么好的苗子，却是没的印象了呢？ “大哥哥，你，你看我干什么？你，你再看我，我，我就要喊人了啊……” 小丫头虽小，却究竟是有些懂事了，已经知晓了一些男女之防，小脸儿有些发红的同时，也止不住警惕的威胁起了李长寿。 这让李长寿陡然反应过来，老脸止不住有些泛红…… 这他娘的，作孽啊…… 忙笑道：“小妹子，哥也是过来帮忙的，见你有点眼熟，不免多看了一眼。” 说话间，李长寿看着小丫头不断的揉着手腕，知道她手腕是扭着了，便一边过来帮她收拾木盆，清理水渍，一边笑道：“妹子，你叫啥？是从蛤蟆村刚过来的吗？我以前咋没见过你？” “大哥哥，谢谢，谢谢你……” 见李长寿没了那种眼神，小丫头稍稍放松了一些，很礼貌的先谢过李长寿才低低道：“我，我叫小角儿，今天才刚从蛤蟆村过来的呢，是四姑娘花了好大力气，才帮我弄好，让我过来伺候千总爷的呢……” 说着，她忽然又有些狐疑的看向了李长寿：“大哥哥，你，你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为啥，我，我看你有些眼熟哩，咱们以前应该在哪里见过……” “四姑娘？” 李长寿愣了片刻，忙又一边收拾一边笑道：“不知道妹子说的是哪个四姑娘？我记得，咱蛤蟆村好像有两个四姑娘来着吧。” 这个名叫‘小角儿’的小丫头，俨然不可能是李长寿的对手，不自禁便是被李长寿带偏了节奏，歪了歪头看向李长寿，忽然止不住抿着嘴儿一笑道：“哥哥说的是四姑奶奶吧。四姑奶奶虽然也是四姑娘，可，我说的可不是她哟。” 到此时，李长寿终于明白过来，感情，这小角儿是小四带过来的。 原本，为了以防万一，不泄露，回来之后，李长寿便一直将小四安顿在蛤蟆村那边，跟杨氏和三丫她们住在一起，不曾想，这小妖精，竟然给自己玩了这么一出…… “唔……” 但李长寿刚想说话，小角儿却恍如是陡然发现了什么，小脸上满是惊恐的一把捂住了小嘴，片刻，这才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是千总爷？我，我认出来了，唔，奴婢给千总爷请安……” 小角儿说着，忙便是跪在了地上，给李长寿磕头。 但李长寿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小四与芍药的说笑声，明显已经打了水过来了。 小角儿登时也是一个机灵，忙是更为惊悚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这时却稳下来，快步来到小角儿身前，低低笑道：“臭丫头，你要是想不被骂，不挨揍的，便听我的！” 说着，李长寿一边拎着木盆，一边抓着小角儿，转而便是藏到了旁边的一道小门里。 第16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小门里的空间很窄，绝不会超过一米，也不够规则，更像是一条走廊，但却足够隐秘。 正是所谓的‘金屋藏娇’之道。 这千户官厅的主体结构，虽是前面朝鲜人遗留下来的大宅为骨架，但显然朝鲜人在这方面也是深喑汉人之道。 小角儿哪想到李长寿会这么贸然，急急就想挣脱开李长寿，但转而却又想起来，李长寿可是千总爷啊，她本来就是过来伺候李长寿的，这…… 也只能是认命了…… 李长寿虽然对小角儿很感兴趣，但他可不是变态，怎么着也得再等个几年再说，但此时，他已经是隐隐有些捕捉到了小四的用意。 这时，外面小四和芍药也到了，看到门口的水渍，小四不由笑骂道：“小角儿这臭丫头，笨手笨脚的，还好爷没回来，要不然非得挨骂。” 芍药对小四俨然有着一部分警惕，看似是笑却分明是刺挠的道：“哎，也就是咱们大姐好脾气，要不然，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 小四的脸登时便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不过，想起芍药的身份，人家可是跟李长寿同生共死，一路从宽甸的老林子里杀出来。 就算隐隐听到过，芍药前面分明有些不堪，可谁让人家命好呢？ 至少，李家已经是认下她来，再不济，她一个如夫人的位子已经是跑不了了。 小四登时委屈的咬住了红唇，晶莹的眼泪都止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想说话，究竟没说出来。 芍药本身是为了打压下新来的小四的气焰，加之小四本身身份也明显有点特殊，她也不会把小四得罪狠了。 忙又笑着补救道：“四姑娘，瞧我这嘴，真不会说话，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爷应该还没回来，咱们赶紧把水先倒上吧。” 小四自也不会跟芍药较真，毕竟，就算想较真，她现在又哪有这个本钱？忙也收拾好心情，又跟芍药说笑起来。 里面的密道里，听着两个女人倒完了水，很快便是离去，李长寿心中不由苦笑。 果然。 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女人间的撕x，怕真比战场也轻快不了多少。 不由看向还是个呆萌小丫头的小角儿。 小角儿虽然有点呆萌，年纪还小，却究竟也懂些事了，感受着李长寿的目光，小脸儿止不住便是红了起来。 李长寿不由苦笑。 这臭丫头，不会真把自己当变态了吧…… 忙推开门出去，见四下无人了，便招呼小角儿道：“赶紧去忙你的吧。下次，少弄点水，小心点！” 小角儿本以为李长寿还会欺负她呢，不曾想，这么轻易便是过关了。 她究竟还是孩子，已然大喜，忙是欢喜的端着盆子便是跑开了。 看着她小鹿般灵巧的身影很快离去，李长寿也止不住有些神往…… 人生，有时候还真的是美好哇…… 但转而，李长寿的眼神又止不住冷厉下来！ 能不能保住这些美好，那，可就要看他李二的本事了！ …… 不出意外，今天洗澡的时候，是芍药跟小四伺候李长寿。 本来小角儿也要参与其中的，李长寿想了想，还是打发她先去泡茶，小角儿究竟还是小了点。 而且，李长寿也要查一查她的底子再说。 洗完了澡，换了身新衣服，来到公房这边，坐在舒适的软塌上，李长寿找了个由头打发芍药先去忙，转而便冷笑着看向了眼前的小四。 小四明显有些心虚，但很快却强撑着强硬起来，笑道：“怎么样，爷，对我这个安排，你还满意么？前面的时候，有人护犊子可是护的紧呢！” “嗯？” 李长寿陡然也反应了过来。 前面他跟小角儿躲藏的时候，虽是足够机敏了，但地上究竟有水，怕多半是留下脚印了…… 憨批的芍药没注意到，可，鬼精的小四怕是已然看到了。 饶是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有点脸热…… 但身为一家之主，身为整个千户所镇的一把手，该有的强硬自然是要有的，啐道：“少扯没用的！这事儿还凑合！不过，不是让你在蛤蟆村呆着的么？你怎的不跟老子说一声，自己便跑这里来？嫌你小命儿太长了么？” 李长寿此时虽是在骂小四，而且语气颇为冷厉，几如要吃人一般，但已经很了解李长寿的小四，此时却是止不住放松下来。 李长寿肯骂她，说明已经原谅她大半了，否则，不理会她，那才是噩梦…… 加之还有小角儿的面子在，小四转而便也换上了楚楚可怜的娇弱表情，忙是乖巧的凑到了李长寿身前：“爷，人家，人家在蛤蟆村呆的闷了么……再说，老夫人和姑娘明后天也要过来了，到时候您若不让她们带着我，那，那我也在蛤蟆村待不下去了……” 说话间，小四已然跪在地上，小猫般温润的哀求着看着李长寿。 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感慨！ 虽说她早就知道，李长寿这等手腕性子，他日，绝非是‘池中之物’，却又怎能想到…… 李长寿做的，竟比她想的还要更强数倍！ 这才几天时间，他非但彻底坐稳了这千户所镇的第一把交椅，更是在这顷刻间，便是折腾起了这么大的规模。 纵然李长寿的未来肯定是充满着凶险，并非就是小四这等风姿、手腕选手的最良配。 但小四更明白的是…… 造化弄人啊，她已经没有再去挑挑拣拣的资本了。 若是能把握住眼前的李长寿，已然是她巨大的成功了。 李长寿看着娇嫩的小四就这样摆在眼前，不躁动怎的可能？ 但他究竟还是忍住了，思虑一会儿，看向她的眼睛道：“四姐，咱们之间，别来这么虚头巴脑的，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在冯箕番的掌控之中吧？” 唰！ 本来正享受这等温润的小四，俏脸不由陡然变的煞白，惊悚的看想李长寿道：“爷，你，你怎的知道……” 李长寿不由一笑，“那句老话怎的说着来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说吧，你想怎么搞？若是符合我李二的利益，凭咱俩的交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四看着李长寿逐渐清明的眼神，心中也陡然反应过来。 刚才，她可是清晰的捕捉到李长寿眼神中的炙热的，但这厮，竟是生生忍住了。 这一方面说明，李长寿这厮，内在的那等控制力，绝对比常人想的还要更加强大！ 而另一方面则是……李长寿这厮，其实已经接受了目前的既有现实，他不想让自己出事，只是想清楚掉隐患…… 这让小四的心情止不住便是变的明媚起来，忙是又朝李长寿靠的近了一些，低低叙说起来。 第169章 空谷幽兰! “大哥，咱们已经被困在这快十天了，父亲还是没起色，可外面，那李二，已经要翻了天了哇。怕以后，这千户所镇，便再无咱们董家的立锥之地了哇……” 就在李长寿与小四密谋之时，官厅后院，董峥也难得的再次找上了董乾，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密室。 “翻了天又怎的，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董乾也明显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原本的那种浮躁已经尽数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阴翳沉稳。 “哎……” 看到自家大哥苍老的这模样了，肯定也不好受，董峥心里对他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止不住啐道：“大哥，真不知道那李二，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居然敢摆下这么大的场面！他难道不知道，父亲还没死，上面对他的事情，还没有准确的定论么？” “呵。” “连天子都口谕嘉奖他了，还会有什么变数，要什么定论？” 董乾不由摇头失笑：“老二，这些天我也算想明白了，这世道吧，输了咱们就得认！这李二，确实不是常人，手段了得哇！只可惜，以前你我都小瞧了他！” “大哥，就算是小瞧了他又如何？难不成，你想这般便认输么？！” 董峥气势忽然一变，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董乾。 “老二，你几个意思？” 董乾登时用力眯起了眼睛，看向了满是狰狞的董峥。 “呵。” 董峥也冷笑一声：“大哥，那李二虽是霹雳手段，却究竟还是嫩了点！他现在立足还未稳，还不敢真正的清洗咱们董家的人！我刚刚得到了消息，冯家的大管事回来了！不过，回来便闭门不出，一直没有露面！” “嗯？” 董乾陡然也反应过来：“老二，你，你想怎的？” …… 千户所镇南，这条勉强也称得上是繁华的商业街背后，有一座不起眼的二进小宅子。 然进了这宅子之后却会发现—— 别看其外在不起眼，内里却是颇为精致。 虽是没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却一样不少，到处都郁郁葱葱，让人不自禁便会放松身心，心旷神怡。 显然，这宅子的主人，是个很会生活之辈。 只可惜，此时这主人的心情却不是太好。 原配夫人精心熬制的莲子粥，端到了近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便是烦躁的将人打发走，一个人闷在客堂里生着闷气。 谁曾想，筹谋了这么久、几乎压上了后半生希望的这件大事，到头来，竟然出现了这等可怕的变故…… 别说赚到多少银子了，怕是前半辈子辛苦经营、省吃俭用的那点棺材板和女儿的嫁妆，都要赔上大半…… 这谁顶得住？ “哎……” 想着，这个已经年过五旬，头发都已经花白、充满了儒生气质的老汉子，幽深的老眼中也止不住露出了一片迷茫。 此时再次复盘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他终于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与虎谋皮’了！ 不论是那些如妖似魔的鞑子，还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军头，亦或是他已经跟了快十年的东家冯箕番，又有哪个，真是什么守信用的真生意人了？ 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彻彻底底的大坑，而且是大深坑啊…… 想着，老汉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惜，可惜啊。 这世间，啥药都有卖，却就是没有后悔药啊。 已经这般了，还能怎么办呢？ “爹爹，您从回来，还没吃点东西呢，这怎么能行？赶紧吃点东西吧，来，女儿来伺候您……” 正思虑着，老汉子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青衣、长相虽不是太过出众、但气质却是有些飘然出尘的少女。 她一到来，室内的那等压抑都是被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她周身那等不自禁便会让人心态平和的仙韵。 “额，竹儿，你怎的过来了？为父不是让你好好读书的么？” 老汉子看到少女过来，虽是有些不悦，但想发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对少女的那等宠溺，俨然早已经刻入到骨髓里。 叫竹儿的少女幽幽叹息一声：“爹爹，你不吃饭，女儿怎能安心？来，先吃点东西再说。” 说话间，竹儿已经端过莲子羹，拿起小勺，就要喂老汉子吃饭。 老汉子不由摇头失笑，怎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这般操劳？ 忙是接过了少女手中的莲子羹，苦笑道：“好好好，爹吃，爹吃还不行吗？” 说着，饶是嘴中早已经没有甚滋味，却还是大口大口、故作香甜的吃了起来。 看着父亲终于开始吃饭了，少女乖巧的坐在旁边，就恍如一株空谷幽兰，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很快，她清秀的眉宇间，却又闪现出一抹遮都遮不住的阴霾。 她孙静竹虽算不得大家闺秀，但自幼便良好的生活条件，她比那些大家闺秀也差不了多少。 更不要提，她自幼便聪慧，饱读诗书，饶是只有十七岁，可她那等对世界的框架，事物的认知，俨然已经超越了很多很多人。 这些时日来，她饶是依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又如何不知道千户所镇此时狂风暴雨般的恐怖变化？ 更可怕的是…… 透过父亲回来的这个节点，以及父亲回来后的一些表现，包括东家冯箕番没有回来，孙静竹已经是捕捉到了一个核心点。 她的父亲孙复举，包括他们的东家冯箕番，似是，跟那位气势如虹、正如日中天的新任千总爷李长寿，并不是一个路数上的…… 乃至。 非但不是一个路数上的，还有可能是对头…… 这…… 即便孙静竹只是个女孩子，却也知道，这里面到底包含了怎样可怕的信息啊！ 那李二年纪轻轻，便是高官在身，必定是气盛至极，此时，又已经在千户所镇上下搞下了这么大的排场！ 这等人，会放着自己身边这些对头不管么？ 孙静竹一时失笑着摇头。 就算是用她娇嫩的胸脯想，她也明白，怎么可能呢？ 从她父亲孙复举回来，怕就已然逼临到了那个临界点，此时，怕已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了啊…… “竹儿，你想什么呢？好好的，皱着个眉头干甚？哪还有女儿家的样子？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孙复举这边自是注意到了女儿的表情变化，特别是她俏脸上那等深深的忧虑，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刺透了他的心。 什么时候，他这把老骨头，居然要让宝贝女儿这般操心了？ 这人生，到底得多失败啊…… 但很多东西，他也不好明说，只能是摆摆做父亲的架子了。 “额，爹爹，没事，女儿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老爷，老爷，外面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有机密要事，要老爷您亲启……” 然而正当父女两人都刚要开始交流下感情，试图往前迈出一步时，外面，管事的婆子却是胖鸭子一般，呱呱叫着便是快步奔了进来。 管事婆子一时还没感觉到什么，可父女两人相视一眼，都已经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第170章 ‘火\’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老爷我现在不舒服，不见客的么？！” 孙复举究竟混了这么些年了，该有的城府和场面自都还在，登时便狠狠的瞪了这管事婆子一眼。 见孙复举这般，这胖管事婆子也被吓了一大跳，忙讪讪的赔不是道：“老爷勿生气，都是奴家的错，不过……” 她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孙复举与孙静竹相视一眼，转而又看向了这胖管事婆子。 胖管事婆子此时也缓过来点，见四下无人了，忙是压低了声音小心道：“老爷，这，这是原先的那个大哥，给奴家送过来的……” “……” 父女两人再次相视一眼，眼中的那等惊悚不由更甚！ ‘原先的那个大哥’是谁，父女两人又如何不知道？竟然是董家的人啊……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看好门，谁的信，哪怕是口信，老爷我也不收不见了！” 思虑片刻，孙复举威严却止不住的疲惫的怼着胖管事婆子挥手。 “是……” 胖管事婆子哪还敢在这边多呆，赶忙小碎步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孙静竹的柳眉不由蹙的更紧，忙道：“父亲，为何，为何这般时候了，您，您还要收董家的信呢？这不是……” 孙静竹还想说些什么，孙复举却是苦笑着摆手打断，看向宝贝女儿的美眸道：“竹儿，人家都已经送到我这边了，你以为，官厅里那位不知道？先看看董家想干啥再说吧！” 说着，孙复举便强忍着那等颤颤巍巍，小心打开了这封信。 可只看了没片刻，他的老脸都止不住有些发绿了，哆哆嗦嗦的几乎要炸裂！ 孙静竹正在想刚才孙复举话里的意思，一时没注意到她父亲这边的变化，等终于想明白过来，恐怕，董家就是为了让李长寿那边知道，才给自家送来的这封信，刚要惊喜的跟孙复举说话，却正看到，孙复举心脏病怕是都要犯了。 忙是急急上前来扶住扶住孙复举，一边用力给他捶背的同时，眼泪也止不住汩汩滚落下来：“父亲，父亲，您怎的了，怎的了哇。呜，父亲，您别吓唬女儿啊……” 孙复举这时才缓过来一些，老眼中满是泪花，缓缓摇头。 但这时孙静竹却是机灵了许多，忙是拿过了孙复举没拿稳的这董家密信，在孙复举的叫喊声中，急急看了起来。 “父亲，这，这……” 可还没等孙静竹看完，她便已经是绷住了，俏脸先是红，接着白，转而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着，看向孙复举，狠狠啐道： “父亲，董家，董家人怎的能这般卑鄙无耻啊！女儿就算是死，嫁给一只狗一只猫，也不会嫁给他们的！！！” “哎，乖女啊，为父教你不要看，你，你却非看，这下子好了，你也不得安生了啊……” 孙复举止不住老泪纵横，那种打击、失望、绝望，几乎要把这个老汉子压垮了。 看着父亲陡然又苍老了好几岁的模样，孙静竹一时简直心如刀绞！ 可恨！ 可恨啊！ 她孙静竹已经这么大人了，自认才貌俱佳，绝不会逊色于男人，可，真碰到这等大事的节骨眼上了，怎的，跟那些寻常女人也没有什么差别，根本拿不出个主意来呢？ 后面孙复举说的安慰话，孙静竹已经听不下去了，但她心中却是已经发下了无比狠厉的誓言！ 这一役，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她也一定要保住她的父亲，保住她的家！ …… 董家与孙家的事情，自逃不过李长寿的眼睛。 现在的千户所镇，基本已经被李长寿彻底掌控了。 但好消息却还没完。 李长寿刚陪小四商议完，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娘皮呢，外面却有值守亲兵报，‘三少爷来了’。 李长寿只好狠狠瞪了小四一眼，先去见三少爷。 看着李长寿走开，小四面上的委屈转而便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止不住的失望。 这个三少爷，是个丧门星么，怎的就这么不赶眼色？ 她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这与李长寿单独相处的良机啊…… “嘿嘿，二哥，恭喜恭喜啊，你的事儿，成了！我都没敢告诉父亲，第一时间便赶过来通知你了哇……” 三少爷一见到李长寿，便是给了李长寿一个热切的拥抱，旋即便是低低耳语道。 “哦？” 饶是李长寿对此已经有所准备，可此时，听到三少爷真把这话说出来，便是李长寿也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 成了！ 真的成了啊！ 别看副千总和千总，只差着半级，但这半级，对很多人而言，简直就是天与海的距离！ 无数人，穷极一生，怕是都很难迈过这个门槛去。 不说其他人，便说卢副千总吧。 他也算是这十里八乡的一号人物了，很大程度上来说，不论资历、威望、还是什么其他方面，都足够担任一镇之主了。 奈何，就是不能成行！ 乃至到死都是不能成行的…… 招呼小四赶紧去准备几个小菜，李长寿与三少爷边喝边聊，很快也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说李长寿此时的底子，威望，人脉，拿下这区区千总，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可其中，还是免不了有着不少波折。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长寿的年纪。 乃至，李长寿与那位马公公的亲昵，某种程度上，都是成了罪过。 好在，各方斡旋，尤其是毛将爷出了大力的情况下，这事情究竟还是做成了。 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然。 屁股决定脑袋。 三少爷这话，一半一半怕都是够呛，少不得夸大他们家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力。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已经这般，李长寿最大的利益都是得到保全且提高，又怎还能不让人吹牛皮，跟自己讨巧了？ 当即便是与三少爷开怀畅饮。 而在这等开怀之间，李长寿也是愈发放松！ 本来，他还愁着有个什么契机，能加速一下董家、冯家这边的分化，点一把火呢。 不曾想，这把火自己便是已经来了！ 明天毛将爷与铁山城的几位大人就要过来，亲自宣布李长寿的任命，彻底将此事落实！ 李长寿倒也想看看，董家、冯家这边，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171章 升任千总，登堂入室! 因为诸多‘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原因，李长寿当晚并没有压制三少爷过来的消息，反而是刻意的放了出去。 这么一搞，今晚显然很多人都不怎么能睡好觉了。 而次日一早，毛将爷自不可能耽误这等大事，一大早便是带着上百号亲随，与几位文官老爷，过来宣布李长寿的任命。 按照国朝的惯例，寻常袭千户职，那是必须要进京、去兵部的武选清吏司报到，走流程的。 但东江究竟特殊了些，起码目前这个阶段，李长寿还不用进京、来回折返的浪费时间与精力。 “哈哈，李兄弟，恭喜恭喜啊！” “李千总，您这身好神气，好威风哇……” “哇，千总爷，小的跟您磕头了……” 随着仪式走完，正式宣读完了李长寿的任命，李长寿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大红色千总官袍，腰挂千总佩刀，脚蹬鹿皮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转而便是迎来了一片恭维与喝彩之声。 有道是：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饶是李长寿因为饱历沙场的缘故，皮肤有点略黑，有点不太符合汉人传统的‘以白为美’的审美。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长寿那等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锋锐与刚毅，简直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峰！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只单单站在那里，那等威势，已经是尽显无余。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或清晰、或是模糊的脸孔，交错又重叠，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也掀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 经历了这么多，九死一生，无数鲜血与尸骨铺垫，他李二郎，终于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啊！ 也无怪乎李太白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 这等肆意、尽在掌控的畅快，又怎是言语可以形容？ 人生之大快，莫过于此！ “哈哈，诸位爷，诸位爷太客气了，抬爱，抬爱啊！若是没有诸位爷的帮衬爱护，我李二，何德何能，能有今日？来来来，诸位爷，快请入席，咱们边吃边聊嘛！” 李长寿又肆意的享受了这等惬意片晌，这才是招呼众位贵宾客，开始入席吃酒，走流程的同时，也同他们探查一下上面的大形势。 而此时的角落里，看着李长寿沉稳淡然，云淡风轻的便是跟毛将爷这些大人物谈笑风生，且游刃有余，李蕊不由用力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眼角，却似是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流淌着。 虽说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李蕊都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且，她的梦中都是出现多次了。 可…… 真等这一幕发生，就这般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且比自己想的还要更恢弘，更气派，尤其是李长寿的那等更为潇洒，还是让李蕊芳心中，简直就像是中药房的抹布——五味杂陈…… 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崽子，真的是成了气候、且前途无量啊。 早几年的时候，她，她怎么就没有这个眼力呢？ 李蕊伤神的同时，对过的另一个角落里，精心化了妆、小厮打扮的小四，芳心中同样是各种交错，很不好受。 他真的成了，他真的成了啊！ 饶是心底深处，总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不好形容的不甘心，可血淋淋的现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便是小四也不得不承认，李长寿这厮，不仅气运好，本身更是足够稳，且足够狠啊！ 若是常人，怕早就忍不住对董家、对冯家下手了，可即便到此时，这厮竟然依然不慌不忙…… 这是何等的心性，更是何等的心胸啊…… 但很快，小四的心情又止不住好了起来，嘴角边，止不住扬起了一抹狐狸精一般的笑意。 就算李长寿再强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得是她的裙下之臣？ 而小四也有理由相信，随着她与李长寿接触的越来越多，逐步施展出她的手段来，她可绝不仅仅只是个‘如夫人’而已！ 李蕊和小四都是与有荣焉，就更别提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了。 还有昨晚上被李长寿连夜接过来的杨氏和三丫。 此时，她们早已经被无数的笑脸与恭维声包围，哪怕什么都不做，却已经是人群中核心的核心。 而饶是三姑性子泼辣，韧性很强，却究竟没见过这等大的场面，只能是一边流着幸福的泪水，一边装出成熟的模样，与来往众人周旋着。 而就在这等充满了欢笑与泪水的纷杂之中，官厅门口方向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一身青衣仆从装扮、戴着顶草帽的瘦弱身形，草帽下的清幽眸子里，此时也是一片复杂。 她早就听说过这位李二爷很年轻，年少有为，怕是这些年来十里八乡中最出色的人物。 可。 真正亲眼见识了李长寿的模样，她这才是明白，李长寿这厮，到底是有多年轻啊…… 怕也就跟她差不多的年纪…… 可现在她在干什么，眼前的这位李二郎、李二爷，又在干什么呢？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感觉，她的自尊心，包括整个人生观、世界观，都是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但随之，却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那等恐怖倔强！ 这位李二爷能做到的事情，她孙静竹，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转而，孙静竹的美眸中，目光不由愈发的坚定，几如要焚山填海！ …… “嗳，李兄弟，你这便太客气了。这么搞，以后咱爷们还怎的来往？！快收起来！” 流程走完，喧嚣逐渐退却。 官厅内，看着李长寿摆在桌上，怕至少不下五十两规模的现银，毛将爷登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耐。 李长寿却丝毫不着急，笑道：“将爷，您这话说的，卑职这点小礼物，又不是给您的，那是给老嫂子和我几个小侄子侄女的，我李二身为他们的叔伯，现在做出点成绩来了，给老嫂子和孩子买点零嘴吃，怎的了？将爷，哪怕您现在拿鞭子抽我，我也得这么干！” 看着李长寿傲然的模样，毛将爷不由摇头苦笑：“行了行了，说不过你小子！不过，长寿，现在形势可不太对，这边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么？” 李长寿自是明白毛将爷言下的深意。 此时他李二郎春风得意不假，但，正如那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盯着他李二郎的眼睛怕是也不少。 更不要提，眼下便还有董家、冯家的这摊烂泥，并没有处理周正呢！ “千总爷，您的意思是……” 饶是李长寿心中已经有了不少预料，但还是强忍下来，恭敬对毛将爷拱手。 毛将爷不由愈发满意李长寿的这种态度。 正如后世带领国足闯入世界杯的那位斯拉夫藉主教练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在这种行情中，你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有事却不听招呼，又有个鸟毛用的？ 不由笑着揽过李长寿的肩膀，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 李长寿此时又如何不明白毛将爷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将爷厚爱，卑下明白了！” 第172章 左膀右臂? 毛将爷一行人临近傍晚时才离去，每个人走的时候，心情明显都还不错，基本都是轻松又写意的。 毕竟，李长寿那并不轻的礼物，都已经到位了。 而毛将爷他们离去，李长寿的压力也是骤减。 虽说晚上还有更大规模的宴席，千户所镇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都要聚齐，恭贺他李二爷升官。 但这个场合，李长寿可就不是陪衬，而是真正的‘主宰’了！ ——舍我其谁？！ 趁着晚宴还没开席的这个时间，李长寿也偷偷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好好的喘口气。 此时，虽然各项事务看似都在轨道上，今晚也要主打‘酥鱼’这个大卖点，正式开始将其推向市场，但李长寿心中的一根弦，却始终没有放松！ 不错。 正是董家和冯家这边。 前番，李长寿虽是已经借着朝鲜人的手，剁掉了董家的大半爪牙，但董家还是有一部分力量残留的。 冯家这边就更不消说了。 冯箕番在这方面，怕是只比董千总更阴！ 昨晚李长寿在跟小四商议的时候，小四也着重提过，冯箕番不仅手下有不少死士，更是与朝鲜、包括倭国的贼匪，都有着某种联系。 换言之，以冯箕番的路子，是有可能从外面雇到好手来，来针对他李二的！ 当然。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 冯箕番究竟是生意人，面对此时自己已经势起的这个状态，八成，他不会走这么极端的。 毕竟，和气才能生财。 他李二这边也并非是不懂变通的人。 但现在问题就出在： 冯箕番此时还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他现在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乃至，是不是已经死了，被人做了手脚！ 这就导致，有一部分话语权，不自禁便是落到了董家的手里！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自己还没有正式升任千总，董家兄弟这边，就算着急，恐怕也不会选择最后的这招。 但此时，自己已经升任千总，俨然已经断了他们的希冀，这个概率，已然是无限放大了。 不过…… 话说回来，这个模式，也未尝不是李长寿想要的结果！ 只要操作的好，直接灭了董家满门，谁又能挑出毛病来？ 现在，就看冯家会不会参与到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规模，或者说，到底怎么与冯家这边牵扯了。 “爷，孙复举孙掌柜过来了，带来了不少礼物。对了，早上时他家就有人过来了，但没带礼物……” 正思虑间，外面，值守的芍药忽然轻轻敲门。 “嗯？” 李长寿眼睛登时止不住用力眯起来，好嘛，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哇！ 本来李长寿不打算见他，想着一网子兜个狠的，多解决点后患，但思虑片刻，还是招呼芍药道：“派人告知他，让他先等会，你过来帮爷更衣。” “嗳，是。” 芍药一愣，转而不由大喜，俏脸止不住便是浮现起诱人的红晕，忙是招呼外面值守的小角儿，把孙复举先带到客堂，转而便是小鹿般来到了李长寿这边。 书房里，看着芍药娇滴滴、又羞答答的帮自己更衣，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这小娘皮的心思？ 随手揽住了她的纤腰，狠狠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道：“晚上收拾的干净点，等我回来！” 芍药陡然大喜，美眸中一时激动的泪花都闪动起来。 她可是知道，李长寿此时连月姬都没碰过的，若是她能是第一个……运气再好点，能帮李长寿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就稳了啊…… 忙是急急道：“爷，奴婢，奴婢一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呵。” 李长寿笑着狠狠把她拥入怀里，贴着她耳边道：“机灵点，别一惊一乍的跟个傻大姐似的。” 芍药不由更喜，美眸看向李长寿的时候，几乎要化出水来一般。 打发了芍药这个小骚蹄子，李长寿心底里却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若是放在后世，像是芍药这种女人，李长寿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不管怎么说，这个盘，他肯定不会接。 但此时，情况俨然全然不同。 因为恐怖大势洪流的关系，芍药，包括月姬她们，俨然绝不是个例。 可她们有错吗？ 怕谁也不能给出回答。 这一来，若李长寿这一镇之长，都是挑肥拣瘦，那让别人怎么办？ 芍药这帮女人，都不要活了么？ 若是因为朝廷，包括一大帮老爷们们犯下的错，守护不了自己的妻女，却是让她们来承担这个可怕的结果…… 别人怎么办他李二不管，但他李二，绝不认！ 这根懦夫又有何异？ 当然，李长寿敢碰芍药的核心原因，也是他已经养了她这么久，早已经对她了若指掌了…… 真算起来，他李长寿，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呵呵，孙掌柜，久仰大名啊。不曾想，直到此时，咱们才有见面的机会。”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见到了诚惶诚恐的孙复举。 前番，李长寿去东江主力大营时，虽是与冯箕番同行，但是孙复举却不在，李长寿此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号称是冯箕番‘左膀右臂’的老汉子。 “千总爷，您抬爱，抬爱啊。早就听闻千总爷您年少有为，不曾想，您，您竟比小的想的还要更年轻许多哇……” 面对年少有为、且明显挥洒自如的李长寿，孙复举不由更加谦卑，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 这让李长寿的眼睛不由微眯。 怎的感觉，冯箕番这传说中的‘左膀右臂’，有点不给力呢？ 但这一路走来，现实早已经教明白李长寿，决不能以貌取人！ 他也不着急，继续笑着与孙复举说起了闲话，开始更为深入的了解这个老汉子。 但聊了一会儿，李长寿隐隐都对自己有了某种怀疑。 这个老汉子，似并非是城府太深的人那，并不难摸透…… 可。 冯箕番的性子，怎会用这等人，还依为心腹呢？ “呵呵。” 说话间，李长寿突然转换了风格，气势一下子威凛了不少，看似是调侃般道：“老孙啊，听说，你跟董家这边，甚是亲密，乃至还准备把女儿嫁给董家，做小也要结个亲家？” “额，这，这……” 孙复举本就紧绷的身形，陡然就要绷成一根直线，冷汗更是不要钱的往外翻涌，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却就是说不出来了。 第173章 高下立判! 客堂里。 面对着李长寿看似没有什么表露、实则却是压的人简直喘不过气来的恐怖威严，孙复举已经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他前面其实已经猜到了，李长寿年纪轻轻，没有什么依仗，却是能干脆果决的走到此时，绝不是凡人！ 却又怎能想到，李长寿绝对比他想的还要更为老辣，且更为精准啊…… 这般，他这等装疯卖傻，显然是过不去这关了…… 李长寿看着孙复举不断变化的模样，又岂能不知，这只老狐狸，绝对比他表面上流露出来的模样，有料多了！ 但李长寿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条斯理的看着他，若即若离。 现在距离晚宴还有小半个时辰，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又急个什么呢？ 而李长寿越不说话，孙复举这边的压力却是越大，终于，他很快便顶不住了，已然逼临到了临界点，颤颤巍巍的对李长寿拱手道： “千总爷，这，这件事，小的绝不答应，死也不会答应的！还请千总爷您明见那！” 说着，便深深对李长寿行礼。 看着孙复举这一头花白的头发，有一些已经凋零的不成模样，李长寿心中也更有数了。 笑道：“老孙啊，你来咱们千户所镇，时日也不短了吧？怎的就没跟咱们冯大掌柜一般，在外面也置办些产业，反倒都搞在了咱们这里呢？” “……” 孙复举登时止不住的一个哆嗦。 饶是李长寿这话说的略有隐晦，可，他又如何能不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 情绪终于是绷不住了，‘扑通’一声，便是直接跪倒在李长寿面前，老泪横流道：“千总爷，千总爷，古语有云，罪不及妻女。千总爷您是前程无量之人，还请千总爷您高抬贵手，能饶过小的的妻女啊……那般，小的便是去了阴遭地府，也必定会报答千总爷您的大恩大德啊……” “呵。” 李长寿对可怜的孙复举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止不住的冷笑道：“奇了怪了，真奇了怪了。孙爷，您老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的这些糟烂事？！再者说，多少人想死，又哪是这么容易死的？我听闻，朝鲜人现在对咱们汉人怨气很大啊。若是那些朝鲜人的勾栏里，知道我这边有好货，想来，开价不会太低吧？” “千总爷，你，我……” 孙复举再也扛不住了，老脸被憋得通红，几如要吐血，咬牙切齿的道：“千总爷，小的并未参与到前番的事情中，现在，又主动来找千总爷您说明白，难道！千总爷您还不肯放过小的，非要逼死小的吗？！！！” “呵呵。” “老孙，这就对了嘛！男人，没点血气怎么行？我也不怕跟你说明白，我就是想逼你，而且还是要往死里逼你！” 说着，李长寿看了眼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道：“哎，老孙，外面天已经黑了，想来，你宅子那边也差不多了，你待怎的呢？！” “你！！！！” “姓李的，你这个卑鄙小人！！！” …… “千总爷，恭喜恭喜哇！” “千总爷，学生敬您，先干为敬了啊……” “久仰千总爷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那……” 虽说威压孙复举的过程中，李长寿被喷了不少的口水，但效果俨然还不错，且让李长寿抓到了更多的主动权！ 此时，换了身新官袍，来到在官厅前院的大院里举行的大宴席上，李长寿早已经是把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翩翩然然间，既有着年少得志的骄傲与自满，却又有着不少晚辈的谦虚与温润。 这两者看似并不协调的气质，此时在李长寿的身上，却是被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 也让的宴席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心情极好，不仅与有荣焉，更是开始止不住期待起了未来。 “来，两位董兄，咱们可得好好的喝一杯啊。老千总在时，对我可是关照有加哇。” 很快，李长寿便是来到了董家兄弟这一桌。 这还是这些时日以来，哥俩第一次有了出官厅后院的机会。 两人看着笑意满满、又充满了谦逊的李长寿，怎敢怠慢？忙是急急端起酒杯来，跟李长寿行礼喝酒。 只是。 在外人看起来，这一幕虽是极为和谐，太平盛世，但在哥俩的眼中，却总是感觉到李长寿笑意中的那等轻蔑，恍如在看两条落水狗…… 很快，李长寿离去，又去别的桌上谈笑风生，董乾和董峥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狠厉之色。 可此时，他们明显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李长寿风光无限，继续装x，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 “哎，大哥，我去上个茅房。” 终于，董峥实在是憋不住了，既然阻止不了，那他不看还不行吗？跟董乾招呼一声，便是悄然起身离去。 董乾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对，不过，此时的这等繁华盛景，着实让他有些留恋，也懒得多想了，继续喝起了闷酒。 现在这般，各方位还没有协调好，就算想动手，也不能急在这一时不是？ …… 话说董峥这边来到茅房，掏出家伙刚要撒尿，只觉这茅房里的臭气，都比李长寿的酒宴上好闻许多。 却是忽然听到，隔壁竟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唉声叹气。 这让董峥瞬间没了尿意，不由一个机灵。 片晌，待听的更仔细，基本能确认了，忙是低低敲了敲隔壁的木板，低语道：“可是孙叔？“ “额？” “你是，你是二公子？” 隔壁明显被吓了一大跳，片晌，这才是回应道。 这里毕竟是官厅，茅厕还是很规整的，不是通厕，而是一间一间的小隔间。 而这个茅厕，正在官厅大院斜对过的小院子里，若是不熟悉这里面的环境，都去更显眼的那个大茅厕区了，很难找到这里来。 伸出头去，仔细打量片刻，眼见周围并没有人再过来，董峥心底里不由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忙是低低道：“孙叔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好甚好？” 隔壁，孙复举不由苦笑：“这日子，怕是没盼头了哇……” “哎，谁说不呢？孙叔，想想以前，真如昨天，可现在，竟都是过眼云烟了哇。这狗艹的世道哇……” “……” 不多时，随着话题展开，两人明显是亲密了不少，话题也随之开始往正题上引。 董峥似是占据了不少的主导权，道：“孙叔，现在已经这般，难道，难道您就真要这般眼睁睁的看着，白白等死不成？” “不等死又能怎办？说不定，等东家回来，还会有所转机。哎，现在一切便都等着东家回来吧……” “可，孙叔，您想没想过，万一，冯掌柜他回不来了呢？” “你，二公子，你甚个意思？” “孙叔，您还没明白吗？现在，咱们已经是绝路了，怕是只能自救哇……” “二公子，你，你想怎的？” “孙叔，不若，咱们这般这般……” 说话间，董峥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是越发狰狞，眼神更是直如要吃人！ “这，这倒也不是不行。可，二公子，你这边，还有多少人手？” 隔壁，孙复举面上看着激动又振奋，紧张的不行，但他的眼神里，却明显有着诸多的苦涩。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高下立判那…… 第174章 酥鱼! 董峥和孙复举的密谋，俨然逃不过李长寿的眼睛。 因为，这正是李长寿刻意安排下的结果！ 否则，这般噪杂之下，两人哪可能有这么久密谈的时间与空间？ 这也是李长寿得到了小四的情报，又接连威逼孙复举之后，偶然间得来的灵感。 还是那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很大程度上，饶是李长寿不怕贼惦记，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俨然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李长寿着实是不想将他宝贵的精力，再分散到这些狗尿不骚的骚腥事上，耽误最核心的练兵！ 既然董家兄弟这边不给力，那，李长寿便给他们添把火好了！ 不多时，看到董峥回来，看似沉闷，与董乾低低说了几句后更沉闷了，但两人之间的气势却明显有了某种不同。 李长寿心中也有了数。 俨然，他跟孙复举已经是谈妥了！ 李长寿嘴角边不由掀起了一抹微微弧度，但很快便调整好状态，接连‘啪啪啪’的拍手道：“诸位，诸位乡亲父老，今日，我李二也是借着这个场，咱老少爷们们聚的这么齐活，便也给老少爷们们尝尝鲜，尝尝我那小鱼馆里，最新研制出来的一样小菜，味道到底如何？” 李长寿此时本就是自带光环的最核心，他这般一拍手打断，宴席上众人显然没有看别的了，都是纷纷看向了李长寿。 看着这无数双目光汇聚，李长寿也不墨迹，笑道：“来人，上秘菜！” 早就等候多时的月姬、芍药她们，立刻让丫鬟婆子开始端上来大盘分量的鲜美酥鱼。 事实上，李长寿的酥鱼研制早就成功了，在没去宽甸之前就成功了，这段时间，都已经在二郎神岛备下了不少存货。 但种种原因纠结，一直没有时间推向市场而已。 此时，这个机会虽不是太好，并不能太好的产生经济价值，却无疑可以制造其神秘性，包括其口碑，方便李长寿在阿敏到来的那个节点之前，大量出货，狠狠捞一笔。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赚钱，也不可能有时间挑到最完美的时机，能达到个七八成，便已经足够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不知道哇，好像是鱼，可，这是咋做的哩？” “乖乖滴，俺老张也算走过南闯过北，吃过不少好东西了，还真没见过这玩意……” 随着大盘分量的鲜美酥鱼端上来，稍稍平静的宴席陡然又恢复了那等热闹，众人止不住议论纷纷。 便是董家兄弟都是被酥鱼吸引，止不住便想尝尝鲜。 李长寿这时也不墨迹，笑道：“好吃不好吃，还得老少爷们们说了算，大家便尝尝吧！” “哈哈，感谢千总爷哇。” “千总爷仁义……” “千总爷好手段哇……” 随着李长寿发了话，众人这才敢动筷子，登时，一双双筷子，便是纷纷的夹向了一盘盘酥鱼。 转而，便是引起了连绵成片的惊叹声。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哇，太鲜了，真太鲜了哇，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哇……” “嗯嗯，好吃好吃……” “世上，世上竟还有这等味道的……” “这，这骨头居然也能吃，乃至，比鱼肉还要更香？这便是古人所说的‘食髓知味’吗？” 很快，整个场内根本止不住的连绵惊叹，很多人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吃到肚子里了。 随之便又是对李长寿的无尽恭维。 看着这一张张兴奋又希冀的脸孔，李长寿连连拱手的同时，心中却是极为淡然。 这一切，俨然尽在预料之中。 别看酥鱼的工艺手段都并不复杂，调味料也用的并不多，但在这个味精都没有、到处都是蓝海的时代，味道绝对是颠覆性的。 李长寿又怎害怕遇到差评？ 当然，若真想赚钱，肯定不能指望着这些小鱼羔子的酥鱼，还是得推卖点、炒热度的。 比如，金枪鱼、鲨鱼之类。 眼见上的这一大盆酥鱼，眨眼便是被吃得干干净净，很多人却都还意犹未尽，李长寿自也不会小气，又让后厨每桌再上两盘。 反正这玩意都是罐头类的，根本不需要烹饪。 李长寿随之也深入到宴席中，亲热的与众人交流，顺便开始推广他的高端产品。 …… “狗东西，那李二到底是什么法子，他的这酥鱼，怎的就这般好吃的？” 随着酒宴持续进行，各人都是喝的七七八八了，董峥也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对董乾啐了一句。 哥俩今晚由于种种原因，显然没有喝太多酒，比一般人是要清醒多了。 如果说是在‘酥鱼’之前，董乾还是略有保守的，但此时，有‘酥鱼’这个大杀器在前，他的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般的躁动。 与明面上很有志向的董峥不同，董乾是面上稀松，但心里却是真的想做一番事业，尤其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做一番事业的。 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眼下，还有比这‘酥鱼’更好的机会吗？ 当即便是低低道：“老二，你稳着点。这才到哪儿？以后，都是咱们的！” 董峥也陡然反应过来，忙低低道：“嘿嘿，大哥，都怪我，太激动失态了……” 兄弟俩说完，转而便又装成了不胜酒力的模样。 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孙复举，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却是更为的失望。 这人和人，还真的是云泥之别啊…… …… 李长寿此时自没有时间理会董家兄弟，今晚酥鱼大获成功是肯定的了，就看随后消息的传播力度了。 而忙的差不多了，李长寿也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了周副千总和墩子他们，他自己则是偷个懒。 毕竟，今晚李长寿就算耍了不少滑头，却究竟是一桌桌喝过去的，着实已经喝了不少。 但李长寿刚来到他的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瞳孔却是陡然一缩，旋即便‘唰’的抽刀直指前方黑暗：“谁？！谁在哪儿！” “唔……” “千总爷，你别动手，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是，是有些要事，想和千总爷你商议一下……” 黑暗中的身影陡然被吓坏了，片晌才是反应过来，忙是缓缓的闪出身形来。 但李长寿看清了他的身影，眉头却不由皱的更紧：“阁下，你是谁？咱们似是并不认识吧？” 第175章 小柴房里的隐秘 “这么说，你，你是孙掌柜的女儿？” 李长寿本已动了杀心，就要先下手为强，但孙静竹究竟也不傻，忙是出来急急解释几句。 特别是她身上那好闻的幽香，恍如有安神效果一般，让李长寿躁动的神经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是。千总爷，民女，民女有重要事情，要与千总爷您相商……” 眼见李长寿周身那等庞大的杀意退却了不少，孙静竹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敢怠慢分毫，彷如眼前面对的是一头上古凶兽，忙又解释了一句。 李长寿这时也有些回过神来，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这孙家小姐，可以的啊！ 孙家那边，此时一直有胡忠军的人在盯着，但直到此时，李长寿也没有收到异常的报告，可，孙家小姐此时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好一招‘瞒天过海’啊！ 可李长寿刚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了三姑和月姬、芍药她们的说话声，孙静竹陡然吓了一大跳，茫然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不由也是一个机灵。 他和这位孙家小姐之间虽然没有任何事，但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能谨慎便谨慎，能隐秘便隐秘！ 特别是此时的孙家小姐，与她父亲孙复举之间，似是有点‘两岔’了，李长寿已然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机会！ 忙对她使了个眼色，转而便是一把拉住她，闪身躲入了旁边的外书房里。 孙静竹只感觉她今天这一天的经历，比她这一辈子都要更刺激许多，也来不及思虑，傻乎乎便是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转而，外面便是传来女人的说笑声，却并未在这边久留，明显是到后面休息的。 但李长寿前番还答应了芍药，今晚要‘亲切交流’一下，芍药怕马上就要回来，忙又对孙静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悄悄躲入了金屋藏娇的密道。 转而，便顺着密道，来到了中院后面的小花园里。 见李长寿在自己的地盘上，反而是做贼一般，孙静竹此时反而不怎么紧张了，而是止不住的好奇起来。 李长寿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这小花园后面，一墙之隔，便是千户官厅的内宅。 但为了监视董家，也保护自己和家眷的安全，内宅与这边相连的前花园已经被李长寿封了，里面驻扎着几十号人。 现在在这里，能清晰听到这帮兔崽子们今天得以放纵喝酒的划拳声，更何况，杨氏、三丫、小四她们，也有可能来这边，俨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悲哀了。 他堂堂一家之主，整个千户所镇的头把交椅，竟找不到个密谈的地方了…… 好在片刻后李长寿便有了主意。 这小花园左手边的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个柴房，是供此时李长寿和他的家眷们烧水洗澡用的。 大柴房那边此时虽有人值守，亮着光火，但人却没有出来，明显是在里面烧水。 而小柴房那边却是没人。 李长寿转而便是对孙静竹使了个眼色，两人猫着腰快步来到了小柴房，李长寿巧妙的打开了门，转而便是拉着孙静竹钻了进去。 “砰砰砰……” 孙静竹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感觉心脏乱跳狂跳个不停，脸颊也有些止不住的发烫。 她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此时却是…… 不过，还未等她从羞涩中回过神来，李长寿这边却已经发话了，有些冰凉、没什么情感的道：“孙小姐，现在这般事态，你当知晓，有多紧急的吧？却这般冒失的来找某，到底所谓何事？” “你……” 孙静竹止不住便有些委屈，眼泪一时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心道：若不是为了救父亲，救自己一家，鬼才这般时候来找你啊。 但她究竟也不傻。 李长寿这话虽是很重，却也比较符合现实。 现在这般状态，对很多人而言，真的是风声鹤唳。 她强忍下心中的委屈和大小姐脾气，缓和着语气道：“千总爷，民女，民女这次过来，是，是想和千总爷您做个交易的！” “交易？” 李长寿不由陡然失笑：“和我李二做交易？” 看着李长寿那等遮掩不住的轻蔑，孙静竹一时银牙都要咬碎，简直恨不得把李长寿生吞活剥了。 什么人啊，竟然狗眼看人低！ 她孙静竹若是没有足够的本钱，又怎会过来找你做交易？ “唔，唉哟……” 可孙静竹刚想说话，脚下却是一个打滑，一不小心之下，差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也幸的李长寿，一把便是拽住了她，同时，也捂住了她的嘴巴，没有让他叫喊出声音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苦苦等了好片刻，发现，外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此时。 孙静竹的美眸却止不住的瞪大开来，忙是对李长寿使了个眼色。 李长寿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瞳孔也不由一缩。 只见—— 刚才绊倒孙静竹的东西，竟是个地窖盖子。 原本，这玩意是看不出来的，毕竟其处于这小柴房的很里面，平日里俨然都是盖着木柴的，也有着不少灰尘遮盖。 但此时，或许是这几天没有补充木柴的缘故，竟是把其露出来。 而刚才孙静竹这一脚，也着实有点精准了，恰巧踩正了部位，使其如同后世的下水道井盖一般，翘起来一角。 李长寿对孙静竹使了个眼色，忙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个盖子。 借着外面幽幽的月光，陡然，下面一溜很规整的木制阶梯，便是出现在了眼前。 孙静竹此时也有点懵了，瞪大了眼睛，却也是用力捂住了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嘶。” 李长寿此时也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千户官厅竟然有这等秘密设置，可他竟然不知道的？ “嘻嘻，四姐，那边柴火不够了，咱们去小柴房拿吧。” “就你个鬼丫头机灵，跑慢点，小心摔着……” 而正当李长寿和孙静竹都还没有太回过神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四和小角儿的说笑声，并且明显是朝着这小柴房过来的。 李长寿心里也止不住的暗骂啊，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 但此时，也来不及理会这许多了，直接对孙静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下去。 孙静竹此时稍稍对李长寿升腾起的那一点点好感，转而便又消散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恶人，竟然让她自己先下到下面那黑黝黝、简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是想杀人吗？ 简直可诛啊。 奈何，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是捏着鼻子，被李长寿连拖带拽的先送了进去。 第176章 阿拉伯数字?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李长寿和孙静竹虽是近在咫尺，却是也很难看到彼此分毫。 盖因。 那井盖子下面，被蒙了好几层兽皮和布，就是为了遮光和降噪的。 而外面，也不知道是怎的了，小四和小角儿非但没走，三丫、月姬、芍药、以及好几个小丫头，也过来了，此时正在外面吃吃说笑不止。 俨然，没一时半会的，她们绝不会走了…… 这让的李长寿也是犹如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都说不出的…… 再说个让人尴尬的事儿。 饶是孙静竹身上的幽香很好闻，可，种种原因，这一路下来，李长寿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若是个美女还好，若是个大恐龙…… ……找谁说理去呢？ 李长寿也不得不感慨，果然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 不过，凭借李长寿的经验，孙静竹这妞儿，是美女的概率俨然是大过恐龙很多的。 不说其他，就单单是她窈窕的身形与这种沁人的幽香，便已经是相当不弱了。 眼见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进展，李长寿悄然从腰间的兜里摸出来火石和火折子。 有着几次往返宽甸山区的经历，像是这种求生必需品，早已经成为了李长寿的本能，不管去哪儿都是要带着的。 “啪。” 借着上面说笑的节奏，李长寿果决的点燃了火石，引燃了火折子。 登时。 幽幽的火光，逐渐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映照出李长寿与孙静竹的脸。 而这时，李长寿终于是得以看清了孙静竹的俏脸，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表述了…… 这妞儿，长的其实并不是太过出色，但你却绝不能说她不出色…… 尤其是她那种似有似无般仙气般的神韵，着实是勾人眼球。 换言之，男人们喜欢的女人类型，可能是五花八门，有喜欢纯洁的，有喜欢风.骚的，有喜欢奇葩的。 但是，对孙静竹这种飘然出尘般、仙气儿十足的气质，怕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的。 “你，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那边，那边好像有个火把……” 眼见李长寿这厮，居然这么不礼貌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孙静竹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起来，玉手忙是指着不远处岔开了话题。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脸热。 这，竟被抓现行了…… 好在李长寿此时的脸皮，早已经比城墙还够，自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尴尬，忙是下去几步，捡起了那支火把，直接借着火折子最后的火花，把火把引燃起来。 登时。 这小冷风嗖嗖的密道里，一下子多了不少暖意与光明。 李长寿也招呼孙静竹下来，到下面更安全点的地方，两人可以说话了。 孙静竹颤颤巍巍的跟着李长寿一路下来，又往下了数步，密道中的小冷风不由更甚，下面却始终没个头一般，不由头皮都开始发麻。 李长寿也有些皱眉。 这个密道，必须得治明白才行！ 否则，便是睡觉怕都不能踏实的！ 但孙静竹还在，此时显然并不是良机。 又仔细打量了下四周，见周围并没有异常，是安全的，李长寿这才看向孙静竹，低低道：“孙小姐，你找我干甚？想跟我做个什么交易？” 孙静竹见李长寿说起了正题，不由用力的咬了下红唇，这才道：“千总爷，我知道，你跟我父亲之间，跟我孙家之间，有一些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我希望，千总爷你，你能饶过我们孙家的性命！我可以做主，不仅把孙家的所有财物，都给你！而且，可以给你一个非常厉害的算法！应该是值得你放过我们孙家了！” “算法？” 李长寿有点皱眉，道：“什么算法？” 孙静竹见李长寿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不由一笑，又重回找回了她那高傲的自信心，便随手捡了个小木条，在地上写了‘1，2，3，4’这几个数字。 笑道：“这是泰西人的一种计数的方法，我也是去年才偶然间得到。看似简单，实则玄妙无穷。比咱们大明用的传统算法，至少要简洁几倍！千总爷若是不信，尽可随便出个算术题，来考考我！” “……” 可迎接孙静竹的，却是李长寿一片呆萌般的沉默。 谁能想到，孙静竹这妞儿，居然是搞到了阿拉伯数字，看这模样，乃至还精通一部分算法的？ 别说，此时要不是李长寿，换做是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天启皇爷呢，怕都要被她给唬住了。 因为后世无数历史已经证明，阿拉伯数字的算法，俨然是最简洁、也最效用的算法。 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将其运用到军队中，亦或是日常生活中，都是相当强大的东西。 想想吧。 你做生意，本来三天才能算完的账，现在半天就能算完了。 而李长寿这种军头，本来辎重粮饷便是让人头大的，可，若是推广普及阿拉伯数字，效率增加何止十倍？ 李长寿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等事情，却是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不曾想，孙静竹这孙家小姐，竟然是有着这等奇遇的…… “嗳，千总爷？” 眼见李长寿被自己震住了，还有些傻了般，孙静竹也止不住的骄傲起来。 就算李长寿贵为千总，又如何？ 面对这等学问问题，给他十匹马，他也追不上自己啊。 可随着李长寿一动不动，几如着魔了一般，孙静竹却是陡然由天堂栽落到了地狱里。 此时此刻这般环境，万一李长寿着魔了，她怕是得被活活吓死啊。 “咳咳……” 看到孙静竹都被吓得花容失色了，李长寿也回过神来，忙笑道：“这东西倒有点意思的。不过，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脑子也有点不够用。若孙小姐不着急，待出去之后，咱们再仔细聊此事，如何？” 看李长寿又恢复了正常，孙静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她刚想说些什么，美眸却止不住的陡然瞪大起来，小嘴随之也用力张大了起来。 俨然，是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就要控制不住的惊悚叫喊出来了！ 第177章 声音 “我艹！” 用力控住了孙静竹的同时，李长寿却也止不住的低低啐了一口。 只见。 不远处的下方，有一颗森白、又带着些许绿毛的骷髅头，似是受到了他们这边火光的吸引，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靠过来。 这般环境这般状态，莫说是一般人了，便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李长寿，都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但很快李长寿便是透过这骷髅头下的‘吱吱’声反应过来。 龟儿子的。 竟是只大老鼠，不知道什么缘故，套上了这颗骷髅头。 “别怕，几只老鼠而已！” 说着，李长寿抽刀猛然往前一劈。 “吱吱——” 骷髅头和里面的老鼠，登时便是感觉到了危险，直要被吓尿了，转头就跑，很快，便是将这颗骷髅头遗留下来。 “真，真的是老鼠吗……” 孙静竹这时也反应过来，稍稍稳住了些，但美眸中依然满是遮掩不住的惊恐。 玉手更是下意识便紧紧握住了李长寿的衣襟。 李长寿看着这只大老鼠早就不见了踪影，眉头也止不住紧皱起来。 不管怎的说，这下方的密道里居然出现了骷髅头，显然不是个什么好现象！ 更得好好探查一番了！ “孙小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看看。别怕，我去去就来！” 李长寿收拾了一下行装，转而对旁边的孙静竹道。 “？？？？” 孙静竹美眸陡然放大，一时真的是吃了李长寿的心都有了。 见过过分的，没见过这么过分的啊。 他竟然，竟然想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但孙静竹也知道，她跟李长寿之间，可远还没有那么亲密，李长寿还真没有什么义务跟她交代什么的，忙道：“千总爷，我，我跟你一起吧……” 李长寿这时也回过神来，这妞儿，自己在这，怕得吓尿裤子了。 虽然并不想让孙静竹知道这地下密道的秘密，但时至此时，孙家，基本上已经被李长寿所掌控了，大不了，便是在事情做成之前，先将孙静竹拘禁在官厅里几天。 反正李长寿也没想在这官厅住多久的。 点了点头道：“孙小姐，你我既然要合作，那便是伙伴了。小心点，也机灵点，不要出声！” “嗯嗯！” 孙静竹既是害怕又是兴奋，忙是拼命点头，紧紧抓住了李长寿后腰的衣角。 片刻，两人便是亦步亦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而去。 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有地下建筑，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此时可没有后世的那等严格的法律法规所限制。 只要你有银子，随便怎么搞都行。 而千户所镇这等地方，正好处在两国边境上，怕原先那朝鲜人的房主，便是搞过一部分地下建筑了。 一路往下而行，又走了七八步，地形逐渐平缓起来，开始由斜道变为平道了，周围却是没有多少宽敞的空间，而完全就是一条密道的，一直通往后宅方向。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密道到底多久了，已经有点年久失修的迹象，不仅有不少地方都渗水，隐隐也有着不少的老鼠洞。 李长寿仔细探查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找到那骷髅头尸体的来源。 又往前走了二十几步，终于，终于是出现了一个稍稍宽敞的空间，似是个中转站，周围有几个风道。 便是此时，也有着幽幽的冷风从风道口里吹进来。 “唔……” 李长寿刚要仔细查看，旁边的孙静竹却是绷住了，竟然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李长寿的手臂，玉手拼命指向一角。 李长寿早就看到了旁边的两具白骨，拍了拍孙静竹的小腰，示意她先安静。 见李长寿不慌不忙，根本就没把这白骨当回事儿，孙静竹这才稍稍缓过来些，长舒了口气。 李长寿此时也抽刀挑了挑这两具白骨，发现其中一颗没了骷髅头，想来是被老鼠弄走的那颗了。 而再仔细观察这两具白骨的状态，李长寿心里也有了数。 这两具白骨，在这边怕至少也得十几年了，早已经凋零风化的不成模样，看其骨架，应该是男人的几率更大。 换言之，这两具白骨，应该都是朝鲜人，是原来这千总官厅大宅的朝鲜主人，与人出了什么龌龊。 至于具体如何—— 周围明显是被打扫过，已经没有了什么有用的证据，怕是很难再考证了。 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官厅后宅方向，那密布的灰尘，以及细细碎碎的老鼠脚印，李长寿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密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恐怕，董家多半是不知道的。 否则。 若董家已经知道了这条密道，必然会提前做准备，乃至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李长寿也暗暗有些庆幸。 这种东西，都是经验那，以后，还是要小心为妙。 在这边探查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常，李长寿对孙静竹招呼一声，两人悄然往官厅后宅的方向摸过去。 这其实有点贸然了。 但时至此时，李长寿已经并不太虚。 毕竟，头顶上方，就是他的兵，杨老四正带着三十几人在上面守着。 真要有什么变故，李长寿只要吼一嗓子，杨老四等人肯定是能听到的。 更不要提，李长寿对他本身的身手，也是拥有着雄浑的信心！ 不多时，李长寿两人又往前走了二十几步，又出现了一个差不多的空间，但这里可没有尸骨，保持的很原生态。 而再往前，密道就出现坡度了，想来是往上而行了。 毕竟，千总官厅占地也不是太大，他们从最中心的这个位置过来，这个距离也差不多了。 “千，千总爷，好像，好像有什么声音……” 李长寿正在角落里仔细探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这边，一直洋娃娃般站在中间的孙静竹，忽然低低出声，而俏脸也止不住便是翻涌起娇羞的红晕。 “嗯？” 李长寿忙看向她，低低道：“怎的了？” “这，我……” 孙静竹俏脸不由更红，想说些什么，一时却说不出来了，傻了般呆立在原地。 “……” 李长寿有些无语，也懒得再跟孙静竹墨迹，忙是快步过来，仔细去听。 可只听了没片刻，李长寿周身也不由发生了某种变化，直勾勾的盯着其中的一个风道口，用力的眯起了眼睛！ 第178章 香气 “千总爷，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啊……” 随着风道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特别是其中对白简直不堪入耳，孙静竹俏脸早已经完全红透了，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着急羞涩却又无奈的看向了李长寿。 这等环境，这等声音，特别是孙静竹身上的袅袅幽香，饶是李长寿，一时也有些不好压抑的躁动…… 不过，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李长寿还是很快便清醒过来。 他此时已经听出来，也就七八十来步外的隔壁，那男声的主人，应该是董峥无疑！ 而那风韵入骨的女声的主人，一口一个‘叔叔’的，似是董乾的女人…… 饶是李长寿早就知道，董家关系乱的很，却是没想到，居然能乱到这个程度的…… 董千总那老瓜瓢，还真是个人才啊…… “千总爷，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时，眼见李长寿不说话，孙静竹也缓过来些，忙是又追问了一句。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能咋办？凉拌！到这通道口看看再说！” “嗳，好……” 孙静竹有些幽怨的瞪了李长寿一眼，此时却也不敢再反驳，忙是又用力抓住了李长寿的衣角。 可她再跟着李长寿往前行的时候，走路的姿势，明显有点小别扭…… 只可惜，李长寿此时并未发现…… 沿着这条道一路往前，快到顶点的时候，还是跟柴房那边入口差不多的盖子。 但外面一片死寂，没有声音，李长寿距离感再好，此时也无法判断，这出口到底是在哪里。 不过，李长寿前番便是让人画了这千户官厅的平面图，若是凭感觉、按照距离来推算，这里似也是后院的一个柴房位置。 此时这边一片安静，大概也能佐证这一点。 这应该是后宅仆从厨房所在的位置，董家的女眷就算要洗澡，也应该不会从这边烧水的。 李长寿思虑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贸然，暂时先不上去看了。 他此时基本已经能判定，董家，九成九是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的。 因为这条密道太短了，用途也是不明，若是没有合适的契机，就像是‘灯下黑’，根本不可能察觉到的。 孙静竹见李长寿不想上去了，也长舒了口气，忙道：“千总爷，咱们，咱们回去吧，我，我有点害怕……” 李长寿转头看了眼孙静竹。 孙静竹却根本不敢看李长寿，没了与李长寿对峙的勇气，忙是用力的咬着红唇低下了头…… 李长寿心中不由好笑：“这妞儿急急着回去，肯定是要回去洗澡的……” 但李长寿肯定也不会勘破这一点，点头道：“嗯。小心点。” 看李长寿率先往下走，孙静竹陡然如获大赦，但再看着李长寿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美眸却也是一片纷杂。 今天这一天，准确的说，是这一晚，真的是比她这辈子都要精彩啊。 怎能想到，居然会接连碰到这么多事…… 尤其是还发现了董家兄弟的秘密……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董家人，竟是这般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畜生啊…… 但稍稍平复了些许心绪，逐渐开始回归正常的孙静竹，转而便是在李长寿的带领下，又来到了刚才的那个缓冲空间里。 让人无语的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对狗男女的声音，明显距离这边更近了很多，简直是清晰入耳。 李长寿本来想速速通过这边的，却也止不住停下了脚步。 害的背后的孙静竹一不留神，一下子撞在了李长寿的身上，止不住‘唉哟’一声。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小嘴，否则，怕都是能让隔壁察觉了。 眼见李长寿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孙静竹这时也回过神来，李长寿是想探查隔壁的猫腻。 似乎，隔壁是一间暗室的！ 看李长寿已经把火把放在了这边墙根的角落里，不让隔壁从风道口查探到火光，发现异常，孙静竹也不敢怠慢，忙也来到了这边。 却正好将隔壁那对狗男女的声音听的更为细致，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李长寿此时却来不及理会孙静竹，他已经搬过来一些土块木料作为支撑，想看看，隔壁究竟是个什么场景。 毕竟，这个距离实在太不保险了。 一旦隔壁的董峥和董乾的老婆，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保不准今晚就会对李长寿发动突袭！ 这是李长寿绝无法接受的！ “嘻嘻，二公子，你先别猴急嘛。你不是想见识见识，奴家前番找的那些西域宝贝吗？现在，便让你见识一下，看好了哟……” “唰啦！” 而李长寿这边刚把这些支撑垒好，想上去查看，隔壁，女人却是突然停下了动作，似是撒了些什么东西。 “唔，好香，好香啊。嫂子，这是什么东西？” “咯咯，传说，这可是当年西域皇家的御用，奴家花了十五两银子，这才买到了这么一点呢。反正那死鬼今晚也睡的跟猪一样了，嫂子便陪你玩到天亮……” 随着隔壁董峥两人的肆意言语，又开始进入节奏，这边的李长寿和孙静竹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听这等清晰的声音，两边人相聚怕是绝不过两米的距离！ “唔……” 但李长寿和孙静竹都还来不及说话，一阵幽风登时拂过，转而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幽香，已经顺着头上这近在咫尺的风道，扑面而来。 让人下意识便想去吸其中的香味。 李长寿这边自然有防备意识，不敢多吸入太多这不知名的香味。 却不妨，这边的孙静竹有点慌了神，陡然一个趔趄，就要摔倒的同时也止不住的要叫出声来。 饶是李长寿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便是帮孙静竹稳住，呼吸却是没有控制住，陡然便是吸入了大量的香气。 孙静竹这边自也没有比李长寿好多少，美眸几乎已经瞪大到了极限，惊恐却又充满着无尽期待的看着李长寿…… 李长寿本想错开与孙静竹的目光，两人赶紧保持安全距离，却不妨，身体恍如是失去了核心，有点不受控制了，同样是直勾勾的盯住了孙静竹的美眸。 转而。 两个都已经感受到彼此状态不对，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儿，额头已经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第179章 乌龙了…… 李长寿恍如做了一个缥缈的梦。 梦里…… 他肆意的奔腾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剑指天门，直捣黄龙，彷如要将所有的畅快与不愉，一次性全都发泄个痛快！ 他恍如是这个世界的王，万千生灵，皆是在他的脚下匍匐！ 所有一切，如臂使指，言出法随！ 根本就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畅快淋漓！ 只是…… 美中不足的是，这草原上恍如有不少蚊子，咬人还挺疼的，叮的他的胳膊很不舒服…… …… “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长寿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猛的睁开了眼睛。 却正如惊醒他的那本能一般…… 当稍稍缓过神，看清了的眼前的一切，李长寿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是石化掉了…… 旁边，孙静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状态比李长寿要好一些，似是早已经清醒过来。 看到李长寿醒了，她本来无神又绝望的美眸里，陡然便是恢复了不少神采，却是几如要吃人一般，死死的咬着红唇，无比冷厉的盯着李长寿。 “……” 饶是李长寿，一时也直汗如雨下，真的是后心里都在冒寒气…… 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哇…… 但此时，李长寿却来不及思量许多，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忙是对孙静竹使了个眼色。 孙静竹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美眸一时不由更加复杂…… 但她究竟是个饱读诗书、很是明理的女人，纠结片刻，还是对李长寿点了点头，示意李长寿自己去查看。 李长寿感激的看了孙静竹一眼，忙是踩着之前他摆好的支撑，小心把眼睛凑到风道上。 转而，李长寿的眼睛便是用力眯起。 只见—— 风道约莫一米多出头的隔壁，是个灯火通明的石室，而此时，石室中间那张铺上了不少皮毛与被褥的大石桌上下，正横躺着两个赤条条的身影，早已经昏睡的如死狗一般。 不是董峥与他嫂子又是谁？ 李长寿又仔细嗅了嗅。 发现，周围的风都很活，早已经没有了那异常的香味。 李长寿稍稍放松的同时，也忙是跳了下来，三两下披好了衣服，对还在要吃了自己般看着自己的孙静竹道：“前面的时候，咱们隔壁……” “你，还说！！！” 孙静竹登时银牙都要咬碎，简直恨不得将李长寿去皮抽筋。 “……” 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谁曾想，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模样的…… 人生之玄妙，真的是…… 不过，看着饶是在这般时候，依然仙气十足，且多了不少女人韵味的孙静竹，李长寿心里也明白，这事儿，他似乎并不吃亏的…… 缓了片刻，只能硬着头皮道：“孙，孙小姐，此事，此事究竟事关重大，我，还是拜托你了……” 孙静竹不看李长寿，却是看向了李长寿的左臂与左肩处。 李长寿忙下意识看过去。 这才是发现…… 这边，明显被咬了好几处伤口，饶是此时已经披上了衣服，鲜血却已经将衣服黏住了，还在止不住的往外渗透着。 可想而知，这位孙家小姐到底是有多狠…… 可此事究竟谁是谁非，一时显然也说不清楚，更不好定论，李长寿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看向孙静竹。 孙静竹此时也缓过来些，那等仇恨虽依然无法消散，但还是冷冰冰的低低道：“他们好像是用药过量了，应该比你晕过去的早！” “这……” 李长寿心里已经有点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这药，连他这等体质都是迷糊了，况乎是董峥与他嫂子？ 但此时真正听孙静竹说出来，李长寿还是止不住的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 总算没有出大纰漏。 只要董峥兄弟这边没有察觉，事情还是能够按照原计划进行，不至于影响到大局。 然而再看向孙静竹…… 李长寿一时却是止不住的哑口无言…… 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现在这般，木已成舟，生米都做成熟饭了…… 可最让李长寿感觉到憋屈的是，前面的时候，他意识都模糊了，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怎回事，完全没有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曼妙…… 奈何就算天塌了，事情究竟还是要继续，地球还是一样要运转。 李长寿只能是继续硬着头皮，看向要吃人般的孙静竹道：“孙小姐，你，你现在怎的样？若不然，我，我背你回去……” “你别碰我！” 孙静竹登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要爆裂，‘唰’的一下，竟然操起了一把匕首！ 正是李长寿一直放在腿上，寸步不离，随时防身的那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妞儿居然把这把匕首翻出来。 “孙小姐，这事情，你，我，哎……” 看着有些想不开的孙静竹，李长寿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越描越黑，都有点不会说了。 缓了片刻，这才道：“孙小姐，事情已经这般了，我李二也不想狡辩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当然，若是孙小姐想让我李二负责，我李二现在便可以去孙家提亲！” “姓李的，你无耻！” 孙静竹本就暴虐的情绪，陡然又要炸了，冲动之下，猛然一挥手，手中匕首已经是暴虐的朝着李长寿狂刺过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 李长寿一直在防备她这一手，包括防备她自残！ 转瞬便是如豹子般暴起，闪电般便是抓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腕，随即轻轻一卸力，匕首已经是成功回到了李长寿手里。 同时，孙静竹整个人也是直接撞到了李长寿怀里。 “姓李的，我，我跟你拼了！！！” 孙静竹本就愤恨，此时简直又羞又愤，却是没有了什么发力的余地…… 只能是挣扎着撕扯着，又狠狠的咬住了李长寿的肩头。 “嘶。” 李长寿疼的不由直倒抽冷气，犹豫片刻，却也懒得再跟孙静竹墨迹，直接将她整个人扛起来，又随手捡起旁边零碎的衣服与火把，直接朝着来路的方向回去。 “嗖嗖！” 但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忽然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本来燃料就不多的火把，陡然便是熄灭了。 身后有光的风道，此时已经在十几步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边此时竟也一点光也透不过来。 整个世界，转瞬便是陷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黑暗里。 而本来还恨不得把李长寿肩膀的肉都咬下来的孙静竹，此时整个身体也是止不住的一僵，瞬间便是放开了嘴，下意识便用力的搂住了李长寿的脖颈，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道： “这，这是怎的了啊……” 第180章 分化 李长寿此时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什么玩意儿？ 难道，这密道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鬼东西？ 但转而李长寿便回过神来！ 这是阳宅，又不是阴宅，纵然地下的工事可能繁琐复杂，是好几茬人的成果，也死过几个人，却又怎么可能成气候？ 多半是哪个环节出了小问题，而火把的燃料也不多了，巧合罢了。 然而心中虽是有了判断，李长寿面上自不可能放松警惕，一边低低示意身上的孙静竹老实些，一边丢下那些衣物火把的，‘唰’的抽出了腰刀。 孙静竹一听到李长寿抽刀的声音，娇躯便是止不住一紧。 别人不知道李长寿的真正实力，已经切身体会过的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李长寿这厮，简直就像是一头蛮牛…… 不过，李长寿这般镇定，也让孙静竹芳心里踏实了不少。 饶是依然不会原谅李长寿，但她也不能否认，跟李长寿这厮在一起，还是很有很安全感的。 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长寿这时已经逐步适应了这等黑暗，一边搂着美人儿，一边操着钢刀，深入浅出的徐徐往前前行。 “嗖嗖！” 约莫往前走了五六步，那等阴风又是来袭，且比之刚才猛烈了不少，而且还隐隐夹杂着些许湿润的气息。 “嗯？” 李长寿本身便是对味道很敏感，此时一闻到这等湿意，陡然也有点反应了过来。 外面，似是下雨了！ 如果说外面下雨，肯定会刮风的。 这一来，这地道里风势有所变动，便不能理解了。 极大可能，地道的风道口受到了压力，而本身地道里面排气系统便很发达，循环自然也就会加快了。 想通了这个原理，李长寿不自禁也放松了不少，愈发游刃有余。 但此时，再次感受到这恐怖的阴风，李长寿肩膀上的孙静竹却完全懵逼了，娇躯紧绷不说，更是开始哆哆嗦嗦的打着战。 又哪还有刚才‘朝天椒’一般的刚烈？ 李长寿心里不由有些好笑。 这妞儿，真是有意思。 本来，李长寿还想逗逗她，吓唬吓唬她，但想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事到此时，这里面很多东西，已经是不太好化开了，倘若再与孙静竹加深这等牵扯…… 李长寿只想想就头大。 片晌，随着有一阵阴风过来，那等湿意更为明显，李长寿心里愈发笃定，也放松了更多，低低招呼孙静竹道：“情况有点不对，我放你下来，你跟紧我，我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火把！” “你，你不会丢下我吧……我，我有点害怕，呜，呜呜……” 孙静竹说话已经带上了不少哭腔，明显是真被吓坏了。 李长寿本来不想搭话，可看到孙静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畅快，下意识便道：“这不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咱俩还不是夫妻呢。你又恨不得杀了我，我带着你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你，你……” 孙静竹陡然七魂都要被吓出六窍，忙是死死的搂着李长寿的脖颈，死都不放手了，一边低低啐道：“呜呜，李二，你个王八蛋，你个卑鄙小人，你个畜生，我，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要死，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哎，这可是有点可惜了，本来，我还想娶你做老婆呢。你不会想死在这里吧？” 李长寿刚才说完那番话其实就后悔了，但此时，孙静竹这般挑衅，也让李长寿又生出了不少火气，当即便是也带着火气道。 “姓李的，你，你要真敢害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孙静竹是真怒了，‘啊呜’一口，又是狠狠咬住了李长寿的肩头。 “我艹！” 李长寿一时疼的直倒抽冷气，刚想狠狠怼着孙静竹的屁股来一下，让她长点记性，身形却是陡然一紧！ 因为，迎面又是一阵湿冷的冷风铺面袭来！ 但与刚才不同的是，这股冷风，已经不仅仅是正面了，左右两个侧面，竟也有不少力度！ 换言之！ 就在李长寿两人的前方，明显是出现了某种分化！ 但刚才这冷风给李长寿的力道，让的李长寿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风道，而是两个路口！ 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怎的了……” 孙静竹此时陡然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也不敢再作妖，又小猫般乖巧的趴在了李长寿身上。 李长寿示意孙静竹噤声，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来。 孙静竹登时便像是李长寿养的小狗一般，玉手死死的抓住了李长寿的衣襟，半步也不肯离开李长寿。 李长寿不理会孙静竹，一边小心贴着墙根警戒，一边取出火石和火折子，再次点燃了一条火折子。 登时。 幽幽火光逐渐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映照出眼前的空间！ 果然。 跟李长寿刚才的判断无二，这里，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字路口！ 前，左，右。 三个方向，尽是差不多的密道，一直延伸到无边的幽暗深处。 “这，这怎么可能？李，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孙静竹这时已经逼临崩溃边缘，忙是带着哭腔低低追问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虽然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冷静，特别是听到孙静竹有点不敢喊自己的名字，乃至有点好笑。 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是神奇啊…… “别慌。” 李长寿反手揽住了孙静竹的纤腰，让她靠的自己更紧了些，低低道：“这世上不可能凭空出现这等东西，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岔子！这边有个火把，咱们先弄过来再说！” 说着，李长寿示意孙静竹老实待着，他则像是一只灵敏的猿猴一般，紧紧贴着墙壁，用钢刀，小心把前方的一个火把徐徐挑下来，又小心点燃开来。 顿时，火把熊熊燃烧，带来了更多的热量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光明，让李长寿两人可以将眼前的景象看的更为清晰。 “李，李二，这，这是……” 但只看了片刻，大致看清了眼前的环境，孙静竹瞳孔止不住的放大，死死的抓住了李长寿的衣角，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却就是说不成了。 便是旁边的李长寿，也只觉头皮止不住的发麻，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同时，也更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第181章 女人心，海底针…… 只见—— 随着火把的光芒越燃越旺盛，前方的三个路口上，竟然是渗出来丝丝暗红色的液体。 并且，有着某种诡异的‘哼哧哼哧’声在涌动着。 恍如，这个密道是个活物，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呜呜，李二，你个坏蛋，我们孙家怎么招你惹你了，你竟要这般，呜呜呜……” 孙静竹此时已经完全绝望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翻涌着，似是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李长寿此时反而是格外的冷静！ 这不可能啊！ 这怎的可能？！ 再神奇的机关，再牛批的工匠，你也不能不讲物理规律吧？ 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不理会孙静竹的低低啜泣，李长寿忽然暴起，抬手便是朝着眼前一刀劈过去。 “唰”的破风声，陡然便是让周围一寂，整个世界恍如是安分了不少。 孙静竹已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蒙了，张着娇嫩的小嘴，想说些什么，却就是说不出来。 李长寿却是一下子得到了灵感，接连又挥了几刀，但接下来的效果却不是太过明显。 随之直接抡起了火把，接连挥动数下。 这下子效果明显了。 随着李长寿火把的舞动，空气中恍如是有什么东西被‘滋滋’燃烧掉，周围的空间也一下子紧缩了不少。 “唰！” 随着李长寿又是一刀，猛烈的砍向了路口的墙壁，登时便是‘哗啦’砍下来不少湿润的泥土，整个世界也随之陡然一变！ 旁边的两个路口消失了，世界又恢复了原有的那一条道。 “呜呜，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啊……” 孙静竹再也绷不住了，忙是更用力的抓住了李长寿背后的衣襟，都把李长寿的衣服掀起来。 李长寿不理会孙静竹，随手捏了点墙壁上的泥土闻了闻，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 当即便拉着孙静竹的玉手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出去我再跟你细说！” 孙静竹哪还敢怠慢？ 忙是急急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不多时，两人便是穿过了前番的那个缓冲空间，直接进了来时的通道。 等一路来到那小柴房的通道口，果然是听到外面已经电闪雷鸣，大雨哗哗的下个不停。 李长寿仔细听了片刻，见外面没人，当即便是小心先把孙静竹抱出去，随之自己也灵敏的跃出，直接盖死了这个地窖盖子。 “呜呜，李二，这到底是怎回事，怎回事哇……” 饶是来到了安全区域，孙静竹的情绪却依然濒临崩盘边缘，死死的抱着李长寿的手臂，不敢放松。 李长寿此时已经缓过来不少，取过火把照亮，将前面手黏的那些泥土放在了手心里，对孙静竹道：“你看，这些玩意，有什么？” “有什么？” 孙静竹登时茫然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一笑：“那就闻一闻。” 孙静竹止不住恶心的瞪了李长寿一眼，“要闻你闻，我才不闻，我怕做噩梦……” 李长寿也不生气，笑道：“这里面，应该加了某种矿物质。具体是什么，我一时也说不出来。但想来是保持这密道规整的。若是放在寻常，自然也没事。可今天，你看外面——” 李长寿笑着指向了外面。 “轰隆！” 也是巧合，李长寿手指的这一瞬，天空中陡然有恐怖闷雷声响起，转而便是又掠过一道凄厉的闪电。 “你，你个坏蛋，你又吓唬我，呜呜……” 孙静竹又恨不得吃了李长寿，梨花带雨。 李长寿也不再卖关子，道：“这应该是自然界的一种现象，具体怎么解释呢，我还真不好解释的……不过，你别担心，我敢用我的性命保证，这绝不是鬼怪作祟！你要是不信我，那我也没撤不是？” “……” 看着李长寿一副无所谓的同时，孙静竹真想将眼前这个男人生吞活剥了，却又止不住佩服李长寿那强大的心脏。 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才能在这般状态，都是面不改色啊…… 李长寿见孙静竹不再计较了，不由也长舒了口气，因为这东西还真不好解释的…… 真要解释，只能用老式录音机、录像机磁带的原理来解释。 今天电闪雷鸣之下，这密道因为之前被涂上了诸多矿物质，产生了连锁反应。 而李长寿两人，多半也还有前面那迷香效果的影响，从而出现了某种幻觉。 不过虽是能这般解释，看似也说得通，可李长寿心里也明白，孙静竹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密道，有古怪的！ 多半，这密道的原主人在使用这密道的时候，不是用来干什么好事的！ 但他李二爷连穷凶极恶的活人都不怕，又怎可能会怕几个枉死的冤魂？！ 平复一会儿，李长寿看着孙静竹道：“孙小姐，你，你现在打算如何？” 孙静竹登时没好气的瞪了李长寿一眼：“还能如何，自然是回家了！以后，能躲的你多远，便躲的你多远！” 但说话间，她又住不住流下泪来。 “……” 李长寿一阵无言，片晌，道：“好，你歇会我送你回去。不过，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这般回去，你父母会担心你……” 孙静竹这才意识到，她此时还是衣冠不整，忙是急急用双手护住了隐隐有暴露风险的要害。 李长寿不由摇头失笑，站起身来道：“宅子里的人应该都睡了，我去给你烧水，顺便知会值守一声，你在这歇会儿吧。“ “唔……” 但李长寿还没走出门口，孙静竹已经急急起身来，一把抓住了李长寿的衣襟，不敢看李长寿的低低道：“我，我跟你一起……” 又哪还顾得上刚才的小小走光？ 李长寿不由失笑着摇头，但此时，他对这位孙家小姐的性子也有了不少了解，自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两人冒雨来到大柴房这边，却发现，此时这边还有人，小四、小角儿，还有几个小丫头，正在大浴桶里洗澡打闹。 这般，两人肯定不能再在大柴房了。 李长寿拉着孙静竹来到能稍稍避雨的屋檐下，低低道：“若不然，我带你去我房间，让她们把洗澡水送过来？” 孙静竹俏脸陡然红了，狠狠的瞪了李长寿一眼：“你想得美！” 李长寿无奈的摊了摊手：“那你有好办法，便自己办吧。我先去把正事安排下！” “唔，你，你别走！” 孙静竹却是又一把拉住了李长寿。 眼见李长寿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俏脸不由瞬间红透了，片晌，忽然低声啐道：“我，我腿软，走不动了，你背我！反正，反正我不管了，你要把我完完整整的送回家去，还得……还得跟我父母解释明白！” “额……” 第182章 ‘王炸\’牌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眼帘，李长寿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但稍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李长寿却止不住的摇头失笑…… 旁边，不着寸缕、如一只精致波斯猫般的孙静竹，正小心的蜷缩在自己旁边，睡的正香…… “哎，这下好了……” 李长寿一时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昨晚上，本来李长寿是要送孙静竹回去的，毕竟，这个时代，未出阁的闺秀，夜不归宿，简直是噩梦级的恐怖。 谁知…… 孙静竹这妞儿，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这等你来我往的挑衅之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不过，想着，李长寿的嘴角边却不由掀起高高弧度。 孙家，虽看似小门小户，可孙复举、包括孙静竹本身，俨然都不弱，正是李长寿此时很需要的人才和力量。 若是能依照这般将孙家降服，说‘如虎添翼’可能夸张了，却绝对能让李长寿的根子更加扎实！ 纵然事情有些戏剧性，看着也很唐突，却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也着实让李长寿找补回了昨晚时在密道里的遗憾…… 只是，李长寿现在思量，依照他的性子，事情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模样呢？ 一来，本身孙静竹出现的这个时机，着实有些玄妙了。 而另一方面，孙静竹的性格，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孙复举夫妻，明显从小就没难为着她，加之她读书很多，潜移默化的，便是跟后世很多女孩子的性格有些类似…… 这一来，干柴烈火的，李长寿又不是柳下惠，又怎能扛得住？ 只是…… 以孙静竹的性子，包括孙复举这边，饶是他们是小门小户的，却究竟是正经的清白人家，若是让孙静竹做小…… 李长寿想想就觉得头大。 这也是李长寿此时有家都不敢回，只能和孙静竹先呆在官厅前院偏院公房宿舍的原因…… “唔，呀，天，天已经亮了吗……” 正思虑间，这边，孙静竹也醒了，看了看李长寿，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俏脸止不住一片惊恐。 李长寿看着有些好笑，大手却是温婉的将孙静竹揽在了怀里：“谁让你昨天晚上不知死活，非要挑衅我的？现在后悔，晚了！” “呜呜，李二，你个王八蛋，我，我跟你拼了……” 虽然孙静竹其实已经感觉到李长寿大手上传来的温婉善意，可，毕竟都是年轻人，且，孙静竹骨子里对李长寿便有些偏见、不服的。 凭什么李长寿这般年轻，便是能走到此时这般呢？ 一看到李长寿居然还敢这般戏谑她，不由陡然又来了火气，张牙舞爪的就要跟李长寿拼命。 李长寿自不可能真的伤着伊人，可两人这般打闹之间，空气中的温度，很快就产生了某种变化…… 转而，室内便又开始剧烈的激荡起来，战意直遮天蔽日…… …… “爷，孙掌柜一大早就过来了，已经等了您快两个时辰……” 临近午时中，李长寿这才不疾不徐的出了这公房偏院，这边他早已经安排好，自不可能暴露孙静竹。 不过，这妞儿俨然得好好休养几天才行了…… 但听到孙复举一大早便过来，且是一直等在官厅这边，李长寿眉头不由微挑，旋即眼神便有些深沉。 等来到客堂，李长寿摆手制止了小角儿通报，而是悄悄的走进去。 正看到孙复举恍如又苍老了几岁，正在耐着性子闭目养神。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 这老家伙，八成，已经是有确切的证据，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昨晚是在官厅过夜了…… 毕竟，千户所镇就这屁大点的地方，孙静竹就算在孙家有布置，却又怎可能瞒太久？ 依照孙复举的老辣，怕三两下便能破招了、 思虑片刻，李长寿这才是颇为恭敬的对孙复举拱手道：“孙爷，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哇。” 孙复举俨然没想到李长寿会突然出现，被吓了一大跳，片晌才稳下来，老眼极为复杂的看向了李长寿，颤颤巍巍的起身来：“见过千总爷……” 这老头儿八成是一夜没睡，李长寿本来是不想让他再起身行礼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贸然。 道理很简单。 李长寿一旦这般做了，似是心疼孙复举，对孙复举而言，这事情俨然便是实锤了…… 两人很快分宾主重新坐定，小角儿和另一个长的同样俊俏，被杨氏取名为‘小吉祥’的小丫头，便是过来奉上了香茗。 孙复举眯眼审视两个小丫头一眼，老眼中不由更为复杂。 就算是用屁股想，他也能明白，这两个俊俏的小丫头，再过几年，至少一个如夫人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可，现在已经这般，他还有的选么…… 这让孙复举止不住有些无法言喻的悲哀。 难道，真的是他孙某人这辈子昧着良心的事情做多了，老天爷要过来给他报应的？ 李长寿自一直在关注着孙复举的脸色，给了他一些缓冲时间之后，这才笑道：“孙爷，您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既然孙复举不问，李长寿自然不会多说。 已经到了此时，跟熬鹰也差不多了。 反正孙静竹现在还在李长寿这边，孙复举混了一辈子，却就孙静竹这一个宝贝女儿，俨然犹如‘王炸’。 有这般‘王炸牌’在手，李长寿还怕孙复举这老油条不上钩？！ 眼见李长寿说起了正题，孙复举也不敢怠慢，忙是规整的叙说起来。 按照之前李长寿与孙复举的筹谋，对董家下手的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李长寿在千户所镇最大的酒楼‘望乡楼’宴请千户所镇上下乡绅大族的时候。 毕竟，只有这等时候，让这些千户所镇真正掌控话语权的乡绅大族，同样受到惊吓，乃至是出现损伤，才会更事半功倍！ 这一来，待事后李长寿对董家动手的时候，便能减少诸多阻力了。 此事事关孙家的生死存亡，孙复举在这方面自也不敢怠慢，安排的还是相当规整的。 这也让李长寿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 像是孙复举这等人物，能在冯箕番那等老油条中的老油条麾下，都是混到顶尖高层，他其实已经无需要任何人再证明他的实力。 “孙爷好手段，既是如此，那李某便放心了。那行，晚上便如约照办吧，希望祖宗庇佑，我等一切顺利！” 说着，李长寿笑着对孙复举一拱手，就要端茶送客！ 这时，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的孙复举，终于是绷不住了，眼泪都是止不住的涌动出来。 忙是深深对李长寿一礼道：“千总爷，千总爷且慢！小的，小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与千总爷您相商……” “哦？” “孙爷您有话直说便是，李某洗耳恭听！” 李长寿忙是笑着对孙复举还礼道。 看着面似温良谦恭的李长寿，孙复举心里却直如在滴血一般！ 已经到此时，他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就是在等着他先开口呢。 可，即便要因此失去很多的主动权，他又如何能置宝贝女儿的安危与不顾？ 只能是硬着头皮，咬着老牙含泪道：“千总爷，小女，小女静竹，可是，可是在千总爷您府上……” 第183章 试铳 “爹爹，您，您怎的来了……唔，女儿不孝，让爹爹您担心了……” 不多时，孙复举便秘密来到了公房偏院这边，本来，他早已经憋了一腔怒火，要好好质问下他这个宝贝女儿，怎么就能这么蠢，这么笨，把自己这辈子都搭上了啊。 可…… 真等到见到了漂亮可人、温润如玉的宝贝女儿，所有质问的话，止不住便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无怪乎古之大贤言：“可怜天下父母心……” “乖女，你，你没事吧……” 已经这般，此时宝贝女儿虽是已经收拾规整，可，孙复举又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宝贝女儿，昨夜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一听到父亲问这话，孙静竹的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转而连耳根子都是红透了…… 奈何，‘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孙静竹扭捏片刻，也不想父母太过担心，忙是低低道：“爹爹，这，这是个意外……不过，爹爹您现在不用担心咱们孙家再如何了。倘若李二那厮敢不守信用，女儿绝不会放过他的！” “我……” 孙复举很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却恍如被驴毛堵住了，就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宝贝女儿之所以如此，来到李长寿这边与虎谋皮，还不是为了他屁股下的那摊屎没擦干净，为了他们孙家啊…… “乖女，乖女，是爹爹对不起你啊，唔，呜呜……” 孙复举再也绷不住了，虽是想强撑着眼泪不流，却根本就控制不住，一时不由泪如涌泉，呜咽出声。 眼见父亲如此，孙静竹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与孙复举一起，抱头痛哭。 好一会儿，父女俩的情绪都发泄的差不多了，孙复举这才是小心看向了孙静竹道：“乖女，你，你现在还好吧？跟爹爹回家吧……” “唔，爹爹……” 孙静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止不住又陡然绷紧了起来，俏脸一片羞红。 现在这般状态，她怎的回家？ 可，又怎的跟父亲解释呢？ 孙复举也回过神来，不由连连摇头苦笑，老脸上，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苦涩，半晌，这才干涩道：“乖女，那，那李，那千总爷怎说的，这事情……” 孙静竹俏脸不由更红，蚊子般低低道：“爹爹，那，那个坏蛋想娶我做侧室，我没答应……” “这……” 孙复举陡然又懵了。 简直恨不得质问宝贝女儿，人家都开出条件来了，你怎么还不答应呢？ 事实上，昨晚上时，孙复举也不是没有想过，他的宝贝女儿，能成为李长寿大妇的可能。 但反复思虑，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李家那个‘童养媳’的大妇，看似年幼，却是听说，她是一路跟李长寿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几如是李长寿的左膀右臂！ 这等关系，怎是他们孙家这等小门小户能挑衅的？ 稍有不慎，好事都要变成坏事啊。 以孙复举的精明，自不会去挑这等火药桶。 可现在…… “哎……” 孙复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是深深叹息一声，强忍着眼泪不流，看向宝贝女儿道：“乖女，那，那千总爷，对你怎样……” “他，他对我其实，其实挺好的……” 孙静竹本来不想说这等羞人的话，但看到父亲担心的模样，还是止不住安慰父亲了一句。 看到父亲还是不相信，孙静竹俏脸不由又红到了耳根子，低低道：“爹爹，还有一事，李，李二那个坏蛋，他跟我发誓了，说，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什么？！这……” 几如陷落到无底深渊中的孙复举，恍如一下子遇到了强力上升气流，直要一下子被吹到云端。 忙是死死的盯着宝贝女儿的大眼睛颤抖道：“乖女，他，他真是这般说的？” …… 就在孙静竹父女密谈的时候，李长寿此时已经来到了千户所镇北，那原先被屠过的鹞子村里。 鹞子村的人家此时都已经被迁走了，这里已然成为了李长寿的秘密基地。 此时，防守森严的偌大院子里，已经是摆上了几十个木靶子，而李振督、王森等匠户们，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们，早已经准备就绪！ 没错。 花费了李长寿重金的新鸟铳，终于是打制成功了。 事实上，李振督、王森他们昨天早上时，就已经打制成功了，却是因为李长寿这边封赏的原因，一直拖到了此时，李长寿才有时间过来试铳！ “老李，老王，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李长寿看着这十几柄黝黑锃亮的新鸟铳，眼睛里不由也是直放光！ 深悉历史节奏的他，自然是明白，这玩意，才是这世界未来几百年的真杀器哇！ 可以说，这世界大半的土地，都是被火枪打下来！ 但激动归激动，李长寿面上依然隐藏的不错。 毕竟，卖相再好，也顶不上实际作用，是骡子是马，终于得拉出来溜溜才能知晓的！ “爷，您就瞧好吧！” 李振督、王森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试铳，并又不断精进改良，此时自然是信心满满。 率先上前试铳的，还是李振督这位年龄最长、资历也最老的老铁匠了。 他甚至没用他的儿子帮忙，而是亲自端着一杆新鸟铳，便是走到了石灰洒下的白线之前。 只见他不疾不徐的提着鸟铳，先掂量了几下，似是在试手感，旋即便是将鸟铳倒转，把柄朝下，铳口朝上，拿起捅子，耐心的夯实起了圆溜溜的铅弹。 待把铅弹夯的严实，很满意了，这才是又慢斯条理的把鸟铳翻转过来，打开了尾部的火门，旋即，便是一边将引子含在嘴里，一边开始往火门里倒火药。 忙完之后，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保再没有纰漏了，这才是将鸟铳架在了前方，旋即点燃了火绳，开始瞄准。 “砰！” 片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白色的硝烟弥漫，大约在八十步附近的木靶子，登时应声倒地。 且不只是倒地那般简单了，整个木靶子几如是被轰碎了一般，明显效用力极强！ “好！李爷不愧是李爷哇！” “李爷好手段那！” 周围登时便是引来一片叫好声。 李长寿也是止不住振奋的直握拳！ 但他好歹还是保留了一些冷静，直到那边有人把木靶子拿过来，李长寿仔细观看了木靶子的状态，这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赞道：“好，好啊！来人，赏，赏李爷二十两现银！” “这……” 第184章 ‘制式\’与火药 众人此时早就知道了李长寿的信誉，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 却又怎能想到，刚一开始，李长寿便是直接赏了李振督二十两银子的，登时都有些控制不住的躁动。 李长寿自是明白众人的担心，笑道：“大家不要着急，只要这铳，爷们们造的好，银子我李二有的是！” 说话间，李长寿一摆手，墩子、马勇登时便是亲自抬过来一口箱子，直接打开来。 登时，里面至少小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便是暴露在众人面前。 “千总爷，且看小老儿来试铳！” “千总爷，还请千总爷瞧瞧某的手段……” 眼见李长寿真的不缺银子，一众匠户们都是大振，一个个都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李长寿对此自尽在掌控，他要的便是这等效果。 当然，众人到底能拿到多少银子，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 “砰砰！” “砰砰砰……” 很快，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铳声不断的响彻在这寂寥的军用大院中，李长寿也时而满意的点头。 明军这些年虽是不断倾颓，步步败退，但究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一些基础方面，还是不错的，有着一定的根底。 整体而言，此次打造的鸟铳，都算是成功的。 甚至，有些都超脱了李长寿的预料之外，他都没想到这帮老匠户能把鸟铳打的这么好。 威力大都很不错。 而且，每个人接连试了几铳之后，稳定性也都可以的，基本上是各有所长。 就是这造价，着实是贵了点…… 哪怕这些生铁，是李长寿前面时通过黑市的渠道买下来，此时折算下来，一柄鸟铳也要十三两多、接近十四两银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 已经比关内的正常造价贵三倍了啊！ 再加之各种原因交错，上官贪腐，工匠偷工减料，这等差距甚至能达到七八倍乃至是十倍的…… 不过，银子虽然让人肉疼，可李长寿研制、打制火器的目标与信念，却是绝不会动摇！ 否则，此时可能看似是省了些银子，可未来，怕就要真拉稀了。 试完铳，赏赐完众人银子之后，李长寿也把他们聚集起来，大家一起商讨更多细致的核心问题。 简而言之一句话，必须要把这种松散，统一出一个合适的标准来，以后可以‘制式’生产。 毕竟，你单个工匠的手艺再牛批，终究也是有着巨大局限性的，很难产生‘滚雪球’效应。 而时代的限制力也摆在这里，摄于此时钢铁强度还远远不够，鸟铳未来的‘换装率’必定是很高的。 若是不能统一标准，一旦后续战事开始大规模蔓延，那绝对是噩梦级的。 就比如，始皇帝之所以伟大，‘统一了度量衡’，俨然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待李长寿说完，又解释了许多，终于是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 隐隐已经有‘工匠第一人’气质的李振督，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出来道：“千总爷，您说的这些，小老儿等人已经明白了，可，这新鸟铳的标准，到底要按什么来规划呢？您也知道，咱们有很多手段，是，是祖宗传下来，不能传外人的啊……” 李长寿不由一笑：“老李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知道，这般一来，大家对此事都很为难。毕竟，是要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什交出去嘛。不过，大家有没有想过？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一定是最好的吗？大家伙得明白啊，今时不同往日，时代也在变那！” 看众人面色都是有变，明显不太好接受，李长寿也不着急，继续道：“这样，我再给大家十天时间，大家就在这边慢慢研究。到时，若是采用了谁的方案，我再奖励他一百两银子！若是两人有功，便奖励二百两，三人便三百两！但是，一定要合理规划出最优良、适合各种环境的鸟铳来，大家有没有信心？！” “这……” …… 依照李长寿的手段，压制这些工匠们，自然是小儿科，稳定了局面之后，李长寿却是把李振督和王森单独招了过来，低低密语几句。 “这个……” 李振督和王森相视一眼，眼睛中都有些惊悚。 但转而李振督便是反应过来，下定了决断，忙道：“千总爷，您对小老儿的恩德，简直如同再造！这点小事算什么？小老儿马上便是将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叫过来，随时听候千总爷您差遣！” 王森也是拍着胸脯急急表态，让李长寿对他的几个儿子、徒弟随便用。 见事情这么快就达成了，李长寿心情也是极好，笑道：“两位，这等事情，究竟还是特例吧。待日后，咱们鸟铳兵真正成了规模，便不用这般了啊，竟让这等精英亲自上阵临敌。如此，今天便这般吧，两位若有事情，可随时派人知会我！” “千总爷，且慢……” 李长寿刚要离去，李振督犹豫片刻，忙是急急道。 “嗯？” “还有事？” 李长寿略有些皱眉的转过身。 李振督和王森一时都有些冒冷汗，不经意间，这位千总爷的威势，明显又有不少精进那…… 但此事是公事，李振督也不敢再墨迹，忙恭敬道：“千总爷，是这般。打制鸟铳的事情，现在倒是不太难办，只是，咱们这边的火药已经不多了……另外，咱们镇里，好像也没有研制火药的同僚……” “啪啪啪……” 李长寿不由用力的拍起了脑门子。 他可是说，最近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下了呢，不曾想，竟然是这等要事…… 鸟铳兵虽是重要利器，但说白了，成型究竟需要时间的。 李长寿当初之所以在队伍里配置那么多刀斧手，俨然便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 但刀斧手只有冷兵器显然是不够的。 依照李长寿的经验，哪怕到时己方真的占据了有利地形，埋伏到了鞑子，可，真论投掷冷兵器的能力，他麾下这帮新军，能是那些身经百战的鞑子的对手么？ 李长寿并没有太多信心。 却不妨！ 李长寿可以凭借他远超越这个世界五百年的强大阅历，借用我军的一个大杀器！ 没错。 正是‘手.榴.弹’！ 也包括什么土地雷，炸药包之类。 正如伟人的那句名言：“别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老鼠才是好猫！” 就算是土办法，能杀鞑子不就行了？ “这事我倒是差点忘了，不过，老李，老王，你们也不用担心，便在这边先安心的研制新鸟铳吧。至多三五天，我便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长寿转而便是胸有成竹的对李振督两人笑道。 李振督和王森不由都是大振，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谢千总爷！” 第185章 望乡楼 虽说李长寿对李振督和王森答应的很畅快，可这事情真要去做，又哪有这么容易的？ 制作火药的匠户，因为平日里活很少，根本挣不够老婆孩子吃的，平日里想活下去是很难。 而东江因为物资匮乏，本身原材料就少…… 这简直是恶性循环中的恶性循环…… 回去的路上，李长寿骑在马上，一边思虑一边止不住的摇头。 很多东西，说起来看似都很容易，可真做起来，又哪有这么容易的？ 不过，这却也让李长寿更加坚定！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砸锅卖铁，他也一定要打开与登莱的‘通道’！ …… 路上又去临近千户所镇的几个村子，简单视察了一番，亲眼、也切身实地的了解了一下此时治下百姓们的真正状况，李长寿回到千户所镇的官厅这边，已经临近傍晚。 而此时，‘望乡楼’那边，都已经开始上客人了。 李长寿本以为他之前不断套路孙静竹，孙静竹与孙复举父女俩交流之后，应该是感觉到自己的诚意了。 可让李长寿失望的是，值守亲兵言，‘孙复举与孙静竹聊了没多会，便是匆匆出门去，也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这他娘的…… 搞的李长寿心里一时也有些没底了。 但事已至此，如同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李长寿并未犹豫多久，直接便是先回房换衣服。 今晚，九成是要动手的，且不定会出什么意外，李长寿就算身手好，也必然是要披甲的！ 当然，究竟是酒宴，披铁甲自不现实，但棉甲和软甲，却是必须要到位！ 起码到时候能保证，就算孙家有羽箭乃至是火器，李长寿能保护住要害，刚住第一波。 就算是受伤也能不被一击致命！ 但李长寿这边让三姑和月姬、芍药几女，刚披好甲，还没穿好衣服，外面便是有亲兵来报，孙复举差人送来了一封信！ 李长寿精神陡然一振，忙是让月姬把信取过来。 打开来一看，李长寿嘴角边不由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见！ 字条上很苍劲有力的写着四个大字：“一切就绪！” 虽说并没有其他，李长寿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孙复举的心情。 就单是从他这字迹的飞扬程度来看，便是能知晓，这老头此时的心情绝不坏。 不过，为了稳妥起来，安排好三姑亲领李振督、王森等那几个徒子徒孙的‘鸟铳兵’之后，李长寿还是来到了公房偏院这边，见见孙静竹，切实打探一下情况。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或许是与父亲孙复举谈的不错的缘故，孙静竹此时的心情明显还不错，正一边写着字一边哼着小曲儿。 可，穆然看到李长寿这般突兀的过来，她的俏脸，止不住便是拉了下来，当即便是冷冷又嫌弃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对此也有些无奈。 这女人，都是惯的啊…… 奈何，此时还要仰仗她，李长寿自也不会贸然，温润的笑道：“今天有点忙，都快一天了，这不还没过来看看你么。怎样，今天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 看着李长寿关切的眼神，特别是大手很自然的便是揽住了她的纤腰，孙静竹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低低啐道：“要你管……” 然而。 她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却丝毫没有想挣脱开李长寿大手的意思…… 李长寿转而便是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神奇啊…… 当即便也刻意逗她道：“要不，我赶紧把事情收拾下，早点过来陪你……” “你……” 孙静竹俏脸陡然红的要滴出水来，忍不住用力在李长寿的大手上掐了一把道：“你，你个坏蛋，你想杀了我么……” 看着孙静竹无限娇羞的模样，李长寿心情也止不住明媚起来，笑道：“我倒是想多陪陪你，但今晚还有场酒宴，哎，你以为我容易吗？” 看李长寿这般疲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孙静竹美眸也柔和不少，转而便乖巧的来到了李长寿身边，给李长寿倒了杯茶道：“事情哪有一天就做完的？你这般拼命，还要不要身体了？” 见孙静竹明显已经开始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李长寿心中不由更加惬意，忙是点头，一边又道： “对了，孙掌柜那边没事吧？” …… 李长寿赶到望乡楼的时候，这边早已经是灯火通明，宾客如云，极为的热闹。 虽然这酒楼整体规模不算太大，设施也略有简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少的。 加之此时这等环境，望乡楼这等基础硬件设施，对很多人而言，已经是豪华了。 毕竟这里原来是朝鲜人的酒楼改建而来。 “千总爷。” “嘿嘿，见过千总爷……” “千总爷，您今日可是真精神那……” 随着李长寿带着墩子等十几个亲卫，来到了望乡楼门口，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的一众乡绅大族们，当即便是纷纷迎出来。 如果说前番李长寿封赏当天、在官厅大院里的宴请，是让他跟这些乡绅大族们混了个脸熟。 那，此时这顿酒，便是脸熟且大环境稳定之后，大家坐下来，商议商议未来的权利分配了。 所以，此时明面上看似是李长寿请客，可李长寿非但不用出一分银子，还可以‘装大爷’的。 “诸位父老，诸位父老客气了。实在是抱歉那，李某公务缠身，稍晚来片刻，还请诸位父老海涵那。” “千总爷，您太客气了哇……” “千总爷您快请……”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李长寿来到了这望乡楼里面。 因为是大规模的大场面，肯定是不可能在包厢里，必然是在大厅里了。 李长寿面上看似如鱼得水的跟众人寒暄说笑，可眼睛，却是一直在打探着这望乡楼的环境。 虽说早就有了望乡楼的图纸，却还是不如亲眼看过查探过。 毕竟，董家等下到底会怎么做，李长寿也没有谱，自然是得加倍小心！ 这望乡楼的大厅不算小，差不多得三四百平方，有点类似西方那种老教堂的构架，顶很高，很宽敞，二楼起码得四五米的高度了，如阳台般嵌在了主体建筑上。 而正面的前方，还有一个类似秀楼般的设置。 俨然，这里原来应该是朝鲜人的青楼。 若是董家的人想动手，在这般混乱之中，最好的位置，俨然就是几个阳台和秀楼了！ 不过，此时不过才刚刚开始，董家人应该不会这般贸然，八成，是要等到酒宴开始，他李长寿都快醉倒的时候，再行动手！ 想着，李长寿心中也更为有数，一边与众人说笑，一边更细致的仔细探查。 可没多久，李长寿的眉头便止不住微微皱起来。 他已经找了好几圈了，却是还没找到孙复举的身影，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186章 好日子要来了? 孙复举此时居然没出现在现场，对李长寿而言，俨然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最直观的一点： 事情，开始有点超脱李长寿的掌控了。 但面上李长寿自不会有什么表露，依然温文尔雅、又带着点傲气的跟众人寒暄，先把席开起来再说。 很快，场内的气氛便愈发活络，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李长寿这边面上笑意不断，看似一切都尽在掌控，游刃有余，心底里却是愈发冷静！ 虽说李长寿与孙复举的接触不能算多，但此时，通过各个方位的了解，李长寿也算是了解了一部分孙复举的性子。 简而言之，孙复举绝不是不靠谱的人！ 否则，若是他不靠谱，又怎可能成为冯箕番那种老奸巨猾的老油条的心腹？ 然而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却不在—— 那只能说明，哪里出突发问题了，而且，是出突发的大问题了！ “呵呵，诸位父老，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到现在，咱们也都算是熟人了。既然是熟人，那有些话，李某便也不藏着掖着了。诸位父老都是我千户所镇的柱梁之辈，以后的诸多事务，李某也要多多仰仗诸位啊。” 又思虑一会儿，眼见气氛差不多了，李长寿慢斯条理的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登时，有些喧闹的场内，很快便是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自禁便是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毕竟，此时能在场的众人，或许没啥文化，或许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无疑都是各个村子，各个宗族的掌实权者！ 他们自然也明白，李长寿这是要抛出正题，直接关乎他们未来的前途了，又怎敢怠慢？ 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又扫视几个阳台，确保现在不会发生纰漏，李长寿笑道： “熟悉我李某人的父老应该都知道，我李某人，并不是个喜欢墨迹，拖拖拉拉的人。这样，诸位父老都在近前，我李某人便率先对父老们表个态！ 便是，以前咱们千户所镇是个什么样，今后，依然是个什么样！ 便是有些父老，可能犯过一些小错误，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嘛，我李二便在这里定论了！过去了，那便都过去了，咱爷们们还是得往前看嘛！ 另外，我前番也与将爷商议过，千户所镇这边，有许多事务，着实是忙不过来的，以后，还少不得诸位父老们多多帮衬呢。 诸位父老以为如何？！” 哗啦！ 李长寿这番话一出，整个场内登时便是止不住的暴虐躁动。 本以为，李长寿这等年轻，又这等锋锐，绝对是年少得志的典范，多少年都没有碰到过这种年轻俊杰了，他这普一上台，肯定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好好杀杀大家的锐气的。 谁曾想…… 李长寿非但没有杀大家锐气的意思，反而是要维持既有局面，乃至，还愿意让出一部分新利益的？ 这…… 便是那些老油条都有点懵了。 这位小爷，有点不走寻常路的哇。 “千总爷豪气啊。只是不知，到时小的等的秋粮，兵役等诸要事，千总爷又当如何安排？” 这群乡绅大族们很快便是有了回应，一个明显读过书、约莫四十出头，此时一身百户官袍的清瘦中年人，登时站起身来，深深对李长寿行礼。 众人登时有点不悦，有点责怪这清瘦中年人破坏了此时曼妙的气氛，但却很快便安静下来。 都在等着李长寿的恢复。 毕竟，嘴皮子这种东西，俨然不怎么值钱，这清瘦中年人的问题虽是刁钻，但却也是最核心的东西，大家都想看看李长寿在这般状况下，会如何表态。 “哈哈。” “杨爷说的极是啊。” 李长寿这时不由笑眯眯的看向了这个叫做杨凯，与盐场那边关系很深，背后似是也有着不少底子的老牌地头蛇。 笑道：“的确，嘴皮子说那肯定是不顶用的，关键还要看咱们到底该怎个办！既然杨爷问起来了，那我李二便也在此表个态！ 今年的秋粮，我李二会尽力向将爷请求，争取减免一部分，而绝不会再新增！ 若是但有新增，我李二便把话放在这里，新增的，由我一力承担，绝不会再让爷们们掏一分银子！ 但是，兵役的问题，我只能说，尽力争取！可该出兵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推脱！ 国难当头之际，皇爷都在京师看着咱们呢！ 谁要是在此时推脱，便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如何？！” 哗啦！ 场内止不住又是一阵暴虐的躁动，一众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兴奋。 李长寿这番表态，俨然，是坐实了他们地头蛇的位置，不仅可以继续保留他们原来的权益，还能获得一部分新的，且大大巩固他们的权益啊。 这般一来，谁，谁还会再去反对李长寿？ 真要这么不知死活的，那真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了。 “千总爷威武！” 片晌，这杨凯便是率先深深对李长寿一礼到底，率先表示认同且臣服。 “千总爷威武啊……” 转而，场内众人便是秋风席卷落叶一般，纷纷起身对李长寿行礼，表示着对李长寿尊重且臣服的同时，一个个眼睛中的那等希冀，也是根本就遮掩不住的。 这是好日子要来了啊！ 看着众人一个个振奋又兴奋的模样，李长寿面上看似是开怀之至，笑意不断，心底里却是一片冷漠！ 按照李长寿的脾气，这帮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的地头蛇们，别说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让他们继续鱼肉百姓了，李长寿不敲掉他们的门牙，将他们去皮抽筋，便是对得起他们了。 奈何啊。 这已经是末日前的最后宁静，李长寿根本就没有这等‘刮骨疗毒’的时间了。 毕竟，这些地头蛇经营都是日久，别看李长寿是新任千总，可‘皇权都不下乡’啊，况乎是李长寿这么短的时间？ 如此，与其因此不明智的生起大波澜，直接影响到整个大局，还不如捧着这帮地头蛇，先维持住局面。 还能给自己赚点好名声。 看着这一步棋的效果已经开始起来，李长寿自也不断与这帮人继续推杯换盏，所谓‘加深感情’。 但李长寿恍如星辰般被捧在中间并没有太久，墩子便是快步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第187章 突发状况! 很快，李长寿便找了个借口，来到了一楼这边的一间隐秘雅间里。 孙复举已经在此等候了一会儿，见到李长寿过来，忙是急急行礼。 李长寿快步上前扶起他，低低道：“孙爷，情况如何？” 饶是这雅间里很是凉快，可此时的孙复举，早已经是满头大汗，忙低低道：“爷，下午时事情本来一切顺利，可就在将将不久前，董家那边出岔子了。董家老大似是发现了老二董峥与他的夫人有染，直接闹了起来。小的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将他们劝住，但行动计划有变，怕是得拖到这晚宴结束了。另外……” 孙复举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看向李长寿的眼睛低低道：“爷，原本时，小的便一直在查，当初董千总董频基，那么精明的人，怎的会出现这等意外？今日董家兄弟闹矛盾，小的终于是抓到了一些！董家老大董乾，竟与朝鲜人有不弱的勾结！当初董千总出事，至少半数，是董家老大董乾的手笔。另半数，怕，就是那些朝鲜人了！爷，今晚这般，那帮朝鲜人，极有可能参与进来，爷您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啊……” “朝鲜人？” 李长寿眉头不由紧紧皱起，背负着双手，来回踱了数步，这才是看向孙复举道：“不知孙爷说的朝鲜人，是哪边的？可是这边的铁山帮？” 看着李长寿真诚的眼睛，孙复举一时有点发愣，转而便是摇头苦笑，忙低低解释道： “爷，咱们铁山这边，可不止有一股朝鲜人。铁山帮看似是一个统称，实则，里面五花八门的多了去了。大致可以分为几派吧。 一派是温和派，他们现在不太管事，跟咱们汉人相处的还算可以，指望着咱们打退了鞑子就走，但他们人不多，在这些朝鲜人中，算是异类。 另一派则是激进派。 但这激进派又分成两派。 一派是亲和咱们大明的，希望借咱们大明的手，除掉他们的阻碍，但这部分人也不多，实力不算多强。 而且，小的听说，最近，这帮人，被埋伏了，损伤很惨重。 另一派则是彻底的本土派。 他们不仅仇视咱们大明，而且和鞑子这边交流甚多。 最近气势正盛的，正是这本土派！ 他们多是由铁山与周边的朝鲜豪绅、以及当初的朝鲜军中之人组成，董乾联系的，便是这本土派！” 说着，孙复举的脸色更加凝峻，低低道：“爷，这些朝鲜本土派，在铁山，包括咱们千户所镇，都是经营日久，小的现在也根本就没办法预测，他们今晚，到底想干什么哇……” 看着孙复举焦虑的模样，李长寿的眉头不由也是皱的更紧。 他前面时便与朝鲜人接触过，还从他们身上搂了不少的好处，可以说是小赚一笔。 但此时，听孙复举这般细致的分析，刘春迎刘掌柜那帮朝鲜人，多半是激进派中的亲和派了。 可这本土派…… 便是李长寿也没有什么概念的…… 不过，转而李长寿也反应过来，前面他占据的那二郎神岛，极大可能，与这本土派有着牵扯！ 也无怪乎董乾能说动这些朝鲜本土派动手了，董千总在时，还不定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呢。 此时自己上任，必然是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若是真让他们今晚得逞，把自己做掉了，保不准，还真能让他们得逞了，把董乾这个傀儡推上来…… 特别是…… 若是这些朝鲜本土派要发杀招，可就不仅仅是今晚自己回去路上暗杀的问题了！ 官厅里，他李二的家眷，怕也会是他们的重要筹码啊…… 再加之前番刘春迎他们掌控的那条出入的密道…… 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渗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还是有些太天真了啊！ 动董千总这等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哪有这般容易呢？ 心里虽是止不住的暴虐，但李长寿面上依然强自稳住了，低低道：“孙爷，此事您也别太过担心，我已经有所安排！这般，你先回酒宴上，让事情继续下去，再难，咱们也不能失了体面不是？” “这……” 孙复举本来还想劝李长寿不若先退一步，再做打算，可看李长寿坚定的模样，犹豫片刻，终究没说出口，忙重重点头道：“好，爷，小的一定尽力而为！但是爷您也务必要加倍小心呢！” 李长寿不由一笑，忽然重重握了握孙复举的老手：“孙爷，咱爷们之间，日子还长着呢。我娘一直说，她都等不及抱孙子了！” 看着李长寿已经快步离去，转而便是没了踪影，孙复举这才是反应过来，不由用力的握紧了老拳！ 以李长寿此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怕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啊！ 这一来，就算他的宝贝女儿不是正妻，可，若生出的是长子，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就算再不济，那个小家伙，也将是常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富家翁啊！ 又怎是自己这辈子拼尽全力、却依然狗一般狼狈可比？ 转而，孙复举周身便是充满了无尽的能量！ 他怎能允许李长寿这个‘准女婿’出事，又怎能允许他的宝贝外孙儿出事？！ 谁挡在这前面，便是那不死不休的敌人！ …… 这等突发状况李长寿着实是没有预料，也确实大意了，完全低估了朝鲜人的能量。 可真正冷静下来，李长寿却也并不虚这些朝鲜人！ 就算这帮朝鲜人在千户所镇内有卧底，有密道，可以轻易的输送进人手来，可这等阿猫阿狗的手段，能进来多少人？ 他李长寿，此时可是有着八百多兵的！ 纵然很多都是新兵，还不好用，但至少威势已经有了一些，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另外，也是最关键的核心！ 李长寿这段时间，虽是并未封锁千户所镇，但两大城门，一直牢牢的被他攥在手中，也一直在条理镇子里的构成！ 换言之，镇子里此时是没几个朝鲜人的。 这也就意味着，今晚，朝鲜人要对自己展开行动，八成，还是要从地老鼠般的密道里进来！ 这一来，他们的人数，必定是有限的！ 而他李长寿只要能稳住了这第一波，便让他们来多少人，便留下多少人吧！ 很快，李长寿漆黑的眸子里便是一片冷厉，招过三姑和墩子，低低的接连布置起来！ 第188章 刺杀! 不多时之后，李长寿再次回到热闹的大厅里，人虽还是那些人，酒还是同样的酒，酒香依旧，热闹依旧。 可得知了孙复举这边消息的李长寿，却明显感觉到，他再看向这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孔时，已然是有了某种不同。 这帮人里，一定是有着朝鲜人内应的！ 可惜，李长寿在千户所镇的根基太单薄了，这一时半会间，怎可能找的出来？ 却也让李长寿对那句老话理解的更为深刻：“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 接连喝了几杯酒，李长寿心底深处的情绪才是平复下来，继续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这席面。 今晚的这一切，对李长寿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 …… 因为各种原因叠加，今晚的晚宴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众人很多都喝的大醉了，这才是逼临到尾声。 李长寿今晚自也喝了不少，却大都顺着汗水跑没影了，脑海反而是格外的清醒。 “诸位父老，今晚这，这着实是痛快啊，可惜李某不胜酒力，咱们改天再来畅饮……” 望乡楼门口，李长寿装着醉意朦胧的模样，与前来送别的一众乡绅大族们告别。 “千总爷您太客气了哇……” “千总爷您慢走……” 这帮人今晚大多都是极为尽兴的，毕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此时与李长寿分别，倒也真诚了不少。 就在一帮人的注目礼中，李长寿忙是装作想骑马，却怎么也骑不上去了…… 墩子自早有准备，忙是招呼旁边一个亲信，快步过来便是架起了李长寿，又让人过去牵马。 看着李长寿一行二十几人，略有凌乱的返回官厅方向，望乡楼门口，大部分人的笑意都是充满着善意的，却仍是有几人，露出了诡异莫测的笑意。 …… 从望乡楼到官厅是很近的，就一个路口。 毕竟整个镇子的建筑，都是以官厅为核心来构架。 加之，回去的路也都是颇为宽阔的，能动手的地点并不算多。 这一来，最好的位置，自然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了，毕竟，这里交通极为方便，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当还被墩子扶着的李长寿，逐渐逼临这个路口的时候，样子虽还是颇为狼狈，眼神却早已经一片冷厉的清明！ 要到预定位置了，他轻轻对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他们这会儿早已经收到了胡忠军的密报，已经有六十多个朝鲜人，埋伏在了这路口附近。 再加之董家人，差不多有个七十几人规模。 主要是千户所镇就这么大地方，只要找到了朝鲜人和董家想要动手的地方，再想查询到他们的踪迹，俨然便不那么困难了。 墩子扫视片刻后，便接连对身边的亲随做了几个手势。 众人看似凌乱，却是已经悄悄用身体将李长寿护在了正中！ 若是但有选择，李长寿真的不会将自己的兄弟们当做‘挡箭牌’，但没办法，为了让不远处还没有完全散去的那帮乡绅大族看的更清晰，这个牺牲必须要付出。 当然。 李长寿身边的这些亲随们，都是披了甲的，且不只披了一层甲！ 若朝鲜人和董家没有真正好使的强弓硬弩，未必就能对他们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 而就在李长寿一行人逐渐靠近目标区域之时，路口两侧的房顶上，早已经埋伏多时的朝鲜人和董家人，也都是躁动的振奋起来。 董乾、董峥哥俩自然都是在列！ 他们皆是一身黑衣，隐藏在路边屋顶各处，周围本身便也没有什么灯光，让的他们几如完美的与环境融合在一起。 “哥，来了！” 眼见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是进入了目标，董峥止不住兴奋的一握拳，低低对旁边的董乾道。 虽说他与董乾之间的矛盾已经是化不开了，但眼前，肯定还是做掉李长寿更重要，更别提，他早就布置好了后手！ 可不止只有董乾有援兵的！ 董乾狠狠的瞪了董峥一眼，示意董峥不要说话，忙是小心又讨巧的看向了旁边的一个虬髯大汉。 这虬髯大汉正是这帮朝鲜人的首领！ 他此时看着李长寿距离计划越来越近，也是颇为振奋，忙是对旁边的亲信一摆手。 周围的朝鲜射手早有准备，迅速便是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嗖！” “嗖嗖嗖！” 随着李长寿一行人真正进入到了他们的埋伏区，路边四面的朝鲜射手，登时同时暴起，至少有十几支羽箭，陡然便是暴虐的射向李长寿等人。 “敌袭！” “敌袭！！” “有刺客！” “保护千总爷！！” “快卧倒！” 饶是李长寿等人早有准备，以身做诱饵，这帮朝鲜人的弓也不是真硬弓，威力并不算强。 但真正碰到这等箭雨翻飞的恐怖场面，大家依然是止不住的凌乱，纷纷惊呼出声，又急急卧倒在地。 “上，都冲上去，灭了他们！” 眼见第一击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这领头的朝鲜虬髯大汉也有点急了，来不及思虑许多，当即便是爆喝出声。 “杀！” “杀光这些杂碎！” “冲啊！” 转而，宁静的夜陡然被撕裂了，周围屋顶上、墙后面的诸多黑衣人，如狼似虎的接连朝着李长寿等人冲杀过来。 “怎的回事？这，这是怎的回事啊……” “艹他娘的，不好哇，有刺客，有刺客要行刺千总爷哇……” “这该咋的办哇……” 望乡楼门口，一众正准备回去休息的乡绅大族们陡然也都被吓了一大跳。许多人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却是如同傻了般，惊悚呼喊的多，真正行动的却一个没有…… “保护千总爷！” “保护千总爷，跟这些狗杂碎拼了哇！” “快，快去叫援兵！” 随着有勇猛的黑衣人已经是冲杀下来，李长寿这边的弟兄们陡然便也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但他们都披着甲，装备也是精良，且都是好手又准备多时，尤其是还有韩铁头这头蛮牛，一时间，大家看着狼狈，却是并不落下风！ 但暴虐的血腥味道，已经随风飘飞起来。 “咋回事？” “这他娘的到底咋回事？谁敢偷袭老子？！” 李长寿此时却依然故作迷糊的被众人保护在正中，扯着嗓子哇哇直叫，简直就像个废物，但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他的嘴角边，早已经是掀起了微微弧度。 “上，快上，灭了他们！都快点！！！” 眼见李长寿身边的精锐很强，一时半会间居然不能速战速决，那领头的朝鲜虬髯大汉也急眼了，拼命招呼更多的黑衣人往下冲，想尽快把李长寿做掉。 眨眼，他们已经又下去了二三十人，战场周边已经汇聚了他们五六十号人，都在逼近或是已经参与到了战事中。 “保护千总爷！” “冲啊，灭了这帮贼匪！” “快，快……” 然而就在这局面似乎马上就要被朝鲜人所掌控的时候—— 周围，突然便是响起了更为暴虐的冲杀声，至少上百号的明军官兵，就如同一股股洪流一般，从各个方向，刚猛又暴虐的直接朝着这些朝鲜人包过来。 第189章 鸟铳之威! “杀！” “快，快灭了这些明人……” “退后者死！！” “你们两个，也赶紧上去，在这等死呢！！” 眼见明军援军已经冲杀过来，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明军援军，分明在后方汇聚，这虬髯大汉彻底急眼了，直接招呼董乾、董峥哥俩也上场。 可怜董乾、董峥虽是也配着刀，却不过只是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儿。 你让他们对女人耍威风，他们自都是行家，六的一批，可此时，竟要面对如狼似虎的李长寿众人…… 他们又怎是个的？ “金爷，这，这……”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子就像是锈住了，根本就做不出半分动作。 “滚！” “快去，再敢墨迹，老子现在便斩了你们！！” 已经这般时候了，虬髯大汉金爷怎可能对哥俩有什么好脸色？一人一脚，直接便是将他们踹了下去。 可怜董乾、董峥这脑子都不算弱的哥俩，此时却只能像是最普通的炮灰大头兵一般，被周围几个朝鲜人，挟裹着冲上了前阵。 “开信号！” 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朝鲜人的主力都已经暴露，李长寿也不再装了，一边提刀亲自冲杀，直接便是放翻了一个朝鲜黑衣人，一边招呼旁边的墩子道。 墩子早就等不及了，灵巧的避过旁边朝鲜人的袭击，直接将手指放在嘴边，吹起了响亮的呼哨。 随着这响亮的呼哨声响彻夜空，这些朝鲜人明显都是一滞。 俨然，他们似也是被这等信号牵引的。 一侧的屋顶上，虬髯大汉金爷完全急眼了，当即用鸟语狼一般呼吼道：“不要管其他，先灭了那姓李的再说！！！” 听到了他的呼喊，战场中朝鲜人这才是回过神来，又鬼哭狼嚎的对李长寿他们发动冲击！ “嗖！” 可这金爷这边还没得及喘口气，在他的一侧方向，忽然传来了凄厉的箭鸣之声。 金爷本就强壮，本身的底子更是不弱，陡然一个机灵，急急便是要闪避过去。 “砰！” “砰！” 但下一瞬，让他目瞪口呆、灵魂都要出鞘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喷突出两条火星子，分别精准的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 饶是金爷彪悍，却也陡然被这等恐怖变故直接打傻了，哪怕还没有直接倒下，还在靠惯性支撑着身体，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砰砰！” “砰砰砰砰……” 但这却只是开始而已！ 转瞬，不远处的黑暗里，便是接连喷突出刺目的火星子，却不像是打金爷这般只打大腿了，而是直接招呼着要害来。 眨眼！ 惊悚的哀呼惨嚎声之中，金爷身边的亲随便被放了个七七八八。 “那领头的要活的，其他的，杀无赦！！！” 转而，黑暗中的方向便是响起了一个娇喝的女声！ 她的声音虽是明显有所稚嫩，可，其中那等威严，根本就不容人动摇！ “是！” 另一侧的黑暗中马上便是传来响应，转而便是有二十几号明显身手很强的身影，直接便朝着金爷这边猛冲过来。 “我，我，我……” 金爷此时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到此时，他终于有些想明白，今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 感情，他们并不是想象中的猎手，反而是…… 浑然不自知的猎物啊…… 可怜金爷还想挥刀拼命抵抗，但两个大腿伤口处不断传来的恐怖撕裂伤痛，却是让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转瞬便是如同猪崽子一般，直接便被人放倒在地上，摁了个结实，只能‘哼哼’的哼唧。 “砰砰！” “砰砰砰砰……” 清脆的鸟铳嘀鸣声并没有停息，而是直接开始对准了战场中的朝鲜黑衣人，猛烈开火。 “啊——” “好疼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 这些可怜的朝鲜黑衣人，在第一波鸟铳声响起的时候，便是已经感觉到了不太对劲，有聪明的已经开始犯了怂，开始寻掩体躲避了。 但大多数被生生顶在前面的，就没有这般好运了，随着黑暗中的铳口竟自对准了他们，他们陡然便成为了活靶子。 李长寿此时也是越战越勇，这一会儿的功夫，仅是他亲手宰杀的黑衣人，便已经有五个了，但今晚这般状态，杀戮显然并不是本质，或者说，这般时候杀戮，性价比有点低了。 眼见墩子、韩铁头他们已经冲杀出来有效的缓冲空间，李长寿当即便是扯着嗓子呼喊道：“投降不杀，投降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投降不杀，投降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投降不杀，投降免死……” 转而，不论是李长寿身边的弟兄，还是周围迅速冲杀汇聚过来的明军弟兄们，都是暴虐的呼喊起来。 这简直就像是这漆黑夜里最亮的启明星！ 马上便是有意志不坚定的朝鲜人急急放下武器投降，高呼道：“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哇……” “哇，我也投降，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转瞬，二三十号黑衣人便是直接丢下武器，跪在了地上，选择投降。 这直接导致那些意志坚定、早已经被洗了脑的朝鲜人，都是不好办了。 已经这般，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就算他们再勇，也大都披了一两层甲，却不过只是劣质又单薄的烂甲，能是明军这等犀利鸟铳的对手吗？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可就摆在眼前那…… “我投降，我投降……” “我也投降，求别杀我啊……” ‘羊群效应’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在战场中的朝鲜人，便没有一个站着的了，都是狗一般丢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董乾、董峥哥俩自也是在其列。 他们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那等无法言喻的惊悚。 谁曾想，精心筹谋了这么久，竟是，竟是迎来了眼前这般结局…… 但很快，他们也想明白过来，他们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八成，八成是被孙复举那个老不死的给卖了啊…… 可惜，事已至此，还能说些什么呢？ 眼见局面已经迅速得到了控制，饶是肯定还有一部分没有暴露的朝鲜黑衣人趁乱逃走了，李长寿的心情却依然是极好。 总算没有出大乱子！ 且，鸟铳的强大压制效果，着实是给李长寿带来的大大的惊喜！ 而就算刚刚那些趁乱偷摸溜掉的朝鲜人，李长寿也并不慌。 现在都这般状态了，整个千户所镇必然都已经被惊动，他们很快就要体会下‘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了。 还想跑？ 做梦呢！ 不过李长寿此时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接连发布了几道命令，他和墩子等人先不动，而是让已经冲杀过来的马勇、杨老四等人，开始收拾战场！ 第190章 就地处决，以正法典! 眼见李长寿这边严丝合缝，根本就不露出半点破绽，那几个运气好、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没有露过头的朝鲜射手，也无奈了。 已经不可能再偷袭、建这奇功，只能是灰溜溜的先跑路再说。 不多时，这些朝鲜黑衣人都已经被扒光了衣服，一个个赤条条的恍如‘狗尾巴草穿蚂蚱’一般，给串成了一串串。 而周围的房顶上，也已经燃起了诸多火把、站上了一个个身穿鸳鸯战袄、全副武装的身影。 形势彻底被李长寿所掌控了！ “哥，你没事，没事吧？” 这时，一边的院子里跑出来一个矫健的窈窕身影，本来充满威严的声音却是不自禁便带上了哭腔，直奔李长寿而来。 不是三姑又是哪个？ 她刚才可是注意到，李长寿冲杀之间，似乎是受了点伤的，又如何能不担心？ 三姑来了，谁敢阻拦？ 墩子等人都是非常识趣的让开了路，让三姑仔细去检查李长寿的状态。 饶是墩子很久之前，也是对三姑有过心思，可时至此时，他早都连想都不敢想这事儿了。 如果说以前，他若是开口，李长寿八成会把三姑让给他。 可，就算是李长寿真把三姑让给了他，他墩子，能遭得住三姑这等性子吗？ 别开玩笑了，想想那都是噩梦级别…… “丫头，没事，真没事，不要担心。不过，等下你得装的像点……” 人群掩护中，李长寿溺爱的把三姑拥入怀中，但看到不远处孙复举、杨凯等人已经是快步朝这边过来，李长寿却忙是装出了苦痛之色，刻意露出了左肩膀处的伤口，低低对三姑耳语道。 三姑虽是依然还颇为年幼，但她的经历，又怎是常人可比？ 转而便是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 小手不由颇为用力的在李长寿腰间掐了一小把，示意这是对李长寿贸然弄伤自己的惩戒，便是止不住扑在李长寿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孙爷，杨爷……” 这时，孙复举、杨凯等众人都已经是赶到了近前，墩子等人稍稍打开了一点缺口，让他们能看到此时的李长寿，却又对他们保持着警惕，依然是死死的保护着李长寿的安全。 “千总爷，这，这是怎回事哇……” “天杀的哟，到底是哪里来的不开眼的，竟敢在我千户所镇闹事！” “千总爷，您没事吧……” 众人本就心惊，眼见此时李长寿居然挂了彩，心中那等惊悚，不由便是更甚！ “呵呵，孙爷，杨爷，诸位父老，都是李某的过错哇，不曾想竟是发生了这等事，让诸位父老受到了惊吓……” 李长寿一边示意三姑赶紧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却笑着朝众人迎过来。 见李长寿并没有大碍，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心底里却是更没了底气…… 这般状态，李长寿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难道是傻了吗？ 然而…… 此时都已经对李长寿有所了解的众人，又岂能不明白，李长寿这等白手起家又年少得志的人物，怎能是傻子？ 一个个只能陪着笑讨巧，根本不敢多话。 便是杨凯都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这个小崽子，这才多大啊，城府竟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的…… “诸位父老，这等事情，李某着实也没有想到，喏，诸位父老且看，里面竟有董家兄弟的参与！他们竟伙同这帮朝鲜贼匪，过来行刺与李某！不知，以诸位父老之见，此事后续该如何处置哇？” 稍稍稳了稳场面，试探了一下众人，李长寿不疾不徐的抛出了第一个引子。 “这个……” 众人看着不远处被捆的犹如‘白条鸡’一般，只能是哀求着‘呜呜’出声，却是根本说不出话的董家兄弟；又看看这些同样跪在地上、满眼哀求的朝鲜人，一时都是无言以对…… 这般时候，谁能捕捉到李长寿的心思呢？ 万一错了风向，那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千总爷，此事，此事怕是非同小可，若，若万一鲁莽了，怕是要引发大变数哇。尤其是当下这个关节，咱们与朝鲜人那边，本就不太太平……” 半晌，眼见没人说话，杨凯终于是忍不住了，硬着头皮出列道。 他的利益可都在千户所镇，便是此时已经有些畏惧了李长寿，却又如何能不为自己的利益发声？ 毕竟，万一李长寿莽撞了，把朝鲜人惹毛了，那能是好玩的么？ 朝鲜人此时的确是奈何不了东江本部主力，可，收拾他们千户所镇这小小地方，那还不是随手擒来？ “千总爷，杨爷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怕是，怕是得万分慎重，万万不得鲁莽哇，尤其是竟然还牵扯到了董家……” “千总爷，卑下的意思也是……” 有杨凯开了头，这些乡绅大族们便都开始跟溜，畏畏缩缩的发表起了他们的意见。 大致都是一个意思。 希望李长寿能克制一下，能维护住现有局面，不能因为这事儿，便让大家的利益都受损不是？ “呵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却并未着急说话，而是看向了孙复举。 孙复举心中不由摇头苦笑。 这帮人，真是白混到此时了哇，难道他们还看不出来，现在，这千户所镇的天，早就变了？ 特别是李长寿旁边，那个看着年幼、却是英气逼人的李家主母，飒爽英姿中，尽是冷厉，这事情，怎么可能善了呢？ 片晌，忙恭敬拱手道：“千总爷，大家说的都有一些道理。但依小的的看法，这些朝鲜人，最近也确实太过猖獗了，还是要尽可能的压制下他们的势头吧。另外，董家兄弟居然勾结朝鲜人，妄图里应外合，攻陷我千户所镇，攻击我大明王师，其罪实不容恕！还请千总爷明正典刑，以正法典！！！” 哗啦！ 孙复举此言一出，周围人群便是一阵止不住的躁动，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孙复举。 谁能想到，本身应该是董家人的孙复举，在此时，居然这么干脆果决的便是与董家切割开来，并且，这么狠辣的便是落井下石哇…… “唔，唔……” 不远处，董乾、董峥哥俩闻言，拼命就想挣扎，说些什么。 奈何，韩铁头马上便是带人过去，直如同玩弄小鸡仔一样，死死将他们摁死了，根本就动惮不得。 “哎。” 李长寿这时止不住长叹息一声：“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啊！若放在寻常，咱们肯定还是要以和为贵嘛。可孙掌柜说的也不错！法典不正，我大明，何以立国？我东江，何以立足？！” 说着，李长寿气势陡然一变，冷冽道：“来人啊，将董乾、董峥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碎，就地处决，以正法典！” “是！” 第191章 让他们拿银子赎人吧! “唔，唔……” 略有凄凉的月色之下，化身为刽子手的韩铁头与墩子，手中钢刀，在月色之下不由更为阴森，散发出点点寒芒。 就在董家兄弟都快要吓尿裤子，众人心肝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他们干脆果决的便是手起刀落，带起‘噗噗’两声闷响！ 下一瞬。 董乾和董峥还有些鲜活的首级，便是直接‘骨碌碌’的滚落到了地上，董峥的眼睛甚至还在痛苦的拼命眨眼，似是想说些什么。 奈何，他的嘴巴里还被塞着破布，根本就说不出来。 而他们的躯干位置，汩汩的鲜血，已经直如同涌泉…… 眨眼。 刚消散了没多久的刺鼻血腥味道，便是卷土重来，却明显比刚才的混战更加可怕，也更加骇人！ “这，这，这……” 众人此时都已经完全傻了。 谁能想到，李长寿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根本连审问都不审问的，直接便是当场翻脸，将董家兄弟给斩了哇…… 这…… “哎。” 这时，李长寿却又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并未理会董家兄弟还热乎的鲜血，已经竟自流到了他的脚下，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一轮孤零零的残月，感慨的道： “诸位，诸位父老，我李二前番便是说过，前面发生的诸多事情，好的坏的，都已经随着这风远去了，我李二，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此时这般，我李二也很为难那！” 说着，李长寿竟自冷冽的扫视众人！ “这个……” 众人登时又是止不住的躁动。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种惊悚，却又同时有着一丝不好言说的希冀…… 李长寿这话说的看似有点缥缈，云里雾里的，可，众人谁又是傻子呢？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意思？ 这几乎就是明摆着说，董家，他李长寿除定了，谁要是懂事，安安稳稳的，以前与董家也好，与朝鲜人也好，这些破事，他李二便都不计较了。 可！ 若是有人不懂事，非要在此时鸡蛋里挑骨头，搞事情，那，俨然也不能怪他李二心狠手黑，要斩尽杀绝了！ “千总爷英明啊！” 片晌，杨凯第一个便是反应过来，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道：“千总爷，刚刚卑下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是没想到这一层！董家兄弟既然连祖宗都卖了，心里又何尝将我们当做是同僚？千总爷此时将两人就地斩首，明正法典，我杨凯，心服口服！” “千总爷英明啊，我张东心服口服……” “千总爷……” 几如就如同川剧的经典绝活‘变脸’，随着杨凯第一个出来表了态，其他人等，纷纷跟上来，各种不要钱的马屁，潮水一般便是朝着李长寿狂怼过来。 恍如，刚才还劝李长寿保持谨慎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看着这一幕，孙复举的老眼中，不由也流露出一抹不可言说的复杂。 这等心胸，这等手段，这等当机立断，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是他的亲女婿呢…… 还好，还好啊，他的宝贝女儿，竟然拔得了头筹，未来，未尝就没有好的余地啊…… 眼见李长寿顷刻便是压服了这帮老混子，三姑的美眸里也满是骄傲，这便是她的哥哥啊，不论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更压不垮他！ 此生能遇到他，真的是命里给她的造化啊…… 一众人墨迹一会儿，已然是彻底将董家的事情定了基调，便是董千总董频基现在醒过来，也不可能再翻盘了。 但这时，杨凯犹豫片晌，还是小心的问道：“千总爷，董家的事情，已经断无再回旋之地，可，这些朝鲜人，究竟，究竟还是要谨慎些哇……” 众人此时已经知晓了李长寿的脾气，一时都不敢说话，却是‘唰啦啦’便纷纷望向了李长寿。 若是此事李长寿处置不好，他们的利益依然要受到影响，且，不定就要出什么大乱子哇…… “这事情嘛！” 李长寿扫视众人，忽然一笑，道： “诸位父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也觉得，这些朝鲜人，都是壮年，就这般斩杀了，有些可惜。 这样吧。 我知道，诸位父老中，有很多人都与这些朝鲜夷人有着往来，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李二，便在这里麻烦诸位父老一下，便劳诸位替我李二跟朝鲜夷人传句话，他们那什么金在奂，还有这帮朝鲜夷人，我李二便替他们先养着了。 我李二，便随时欢迎他们来赎人！ 倒也不用多了，一个夷人，便给五十两吧，他们吃喝拉撒的再另算！ 诸位以为如何？” “这……” 一众本来还抱有一些希望的乡绅大族们，陡然便是都石化了。 一个朝鲜人居然要五十两银子？ 李长寿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的问题了，这是活生生的要杀人啊…… …… 一场风波，在李长寿这等看似温润的强势之下，很快便是被镇压下去。 随之，董家老宅和官厅后院，便是直接遭到了狠厉的查抄！ 李长寿对朝鲜人的态度虽不是太友好，真的是要杀人一般，但这些乡绅大族稍稍一思虑，却是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有聪明的更是体会到了李长寿的高明之处！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朝鲜人会对他们这些炮灰兵出五十两银子来赎人？ 怎么可能呢？ 做梦怕都不敢这么做的啊！ 这必将持续激化东江与朝鲜人这边本就愈发复杂的矛盾！ 但李长寿的精明之处却也正在于此！ 他这般一番操作，那帮本土派的朝鲜人，就算是懊恼暴虐，恨的却只是他李长寿一人罢了。 怕之后，非但不会迁怒他们这些李长寿治下的乡绅大族，保不定，还会给他们什么好处的。 这一来，他们又怕个毛线呢？ 又怎会跟势头如日中天、前程不可限量的李长寿硬刚？ 正所谓‘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李长寿这般嚣张，背后的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又怎可能在千户所镇这边呆太久？ 只要等李长寿走了，他们，不又回到原来美滋滋的小日子了？ …… 这些乡绅大族们如何作想，暂且不表。 发生了这等大事，他们怎可能再自由离去？都是被李长寿安排在这望乡楼先住下来。 只不过，此时的望乡楼内外，到处可见李长寿麾下全副武装、来回巡逻的士兵们…… 而李长寿这边，刚回官厅复盘此事没多久，便是接连收到了好消息。 虽是最终还是让三个朝鲜射手跑掉了，但墩子、胡忠军、韩铁头、许宪辉他们，又抓到了五个朝鲜人，并且，发现了这些朝鲜本土派在千户所镇内的密道口。 而另一侧的董家老宅那边，效果更是斐然！ 三姑亲领之下，已经是找到了董家的藏宝密室！ 第192章 未亡人…… 董家老宅。 灯火璀璨、金珠宝玉的密室之内。 饶是李长寿对此已经有着一部分的预料，可，真等他亲眼看到了眼前这番璀璨的场面，还是有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悚！ 没错。 就是惊悚！ 此时，这董家老宅内，仅是现银就有不下五千两，其他的如同什么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兵刃、铠甲，等等等等。 各种叠加起来，怕是不到上万两的银子，也差不多了。 怎敢想…… 董千总原来不过只是个副千总啊。 即便他从广宁逃难到这边时，带来了一部分家底，那便算五千两吧，可，还有这五千两，又是哪来的呢？！ 就算董千总比较精明，比较会玩，却也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了…… 若东江人人如此…… 便是李长寿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哥，这仅是这密室里的，外面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若算起来，差不多应该还有个八九百两银子的。另外，官厅后院那边，想来也能有个两三千两银子。” 三姑这时也颇为振奋，小鸟依人的低低对李长寿说道。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用力将三姑揽在了怀里，额头亲昵的顶着她的额头道：“丫头，辛苦你了。” 三姑俏脸止不住红了，低低道：“哥，你，你跟奴家还说这个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两天的李长寿有点不一样了，周身充满了一种不太好形容的‘凶性’……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 自从‘真吃过肉’之后，他的那种渴望，似是也被开发出来，且在不断的成长着，壮大着…… 饶是三姑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但三姑究竟年纪还小，李长寿可不想因为此时的一时冲动，伤到了三姑的身子。 须知，这个时代的很多女性，寿命之所以不太长，过早的破身，却是又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保护，俨然也是很大的原因。 李长寿怎可能让三姑受到什么伤害？ 李长寿又狠狠的将三姑拥入到怀里，尽情的享受着伊人身上已经很熟悉的芬芳，好一会儿，这才是拉开了与三姑的距离道：“丫头，这边忙完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可能用不了太久了，至多十天半天，咱们便能搬回到蛤蟆村新宅那边了。” “嗯。” 三姑闻言不由更喜，小鸟依人，又哪还有在外面时的飒爽英姿？ 不过，片刻，她却是柳眉一蹙道：“哥，对了，有个大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刚才我这边，之所以这么顺利找到这密室，都多亏了董乾的婆娘帮忙。你，你要不要见见她……” “你答应她了？” 李长寿何等了解三姑，笑着看向她的美眸道。 三姑小脸儿不由又是一红，低低道：“哥~，我，我就是想，多留个后手嘛，毕竟，这事儿咱们还没跟上面交代呢……” “mua！” 李长寿不由怼着三姑娇嫩的小脸儿狠狠亲了一口，赞道：“丫头，这事儿办的不错，奖励一个！” …… 不多时，董乾的原配夫人柳氏，便是被带到了这间密室里。 三姑此时自不会留在这边，乖巧的便是出门去继续收拾局面。 看着眼前已经换了一身素衣，却是依然遮挡不住那正值巅峰妙龄、熟女气息蔓延、恍如一枚熟透了的蜜.桃般的柳氏，李长寿不由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怪不得董峥要‘虎口夺食’了，这女人，确实颇有魅力…… “奴家，奴家见过千总爷……” 柳氏显然是个知趣的女人，忙是乖巧又深深的对李长寿行礼。 不然，她也不可能主动找到三姑，帮三姑找到了这个藏宝室，并且，提出要见李长寿了。 “柳氏，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不过，对于你这般明事理、知大义的行为，我李二还是很赞赏的，也会如实向上峰禀明，助你开脱罪责。” 李长寿看了柳氏片刻，便是看着她的眼睛道。 柳氏何等机灵？ 转而便是明白了李长寿的深意，不由大喜，面上却忙是更为哀怜的道：“千总爷，奴家家里陡然遭遇这等大变，着实，着实是没了主心骨，还请千总爷您垂帘，能给奴家和家中家眷，留一条生路哇……” “呵。” 李长寿一笑，自也明白柳氏的言下深意，道：“古语便有云，罪不及妻女。事情到此时，基本也已经清晰了，皆是董家兄弟的过错，又怎能连累家眷？” “谢千总爷，谢千总爷……” 再次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柳氏心中不由更喜，眸子里也开始止不住的水润起来，哀怜却又充满诱惑的看向了李长寿。 “……” 此时此地，此景此景，本来便是被三姑勾的有些暴虐、刚刚压制下去的李长寿，止不住又开始翻滚暴虐起来…… 止不住便是想起了一个经典的系列，‘未亡人’…… 但柳氏的事情，李长寿此时已经知道了一些，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当日在官厅地下密道里，李长寿便是见识过一些她的风采的。 不过，某种程度上，柳氏倒也算给李长寿送了个‘大助攻’…… 若是没有她相助，孙静竹这空谷幽兰般的女人，李长寿还真不一定有机会得到。 很快，李长寿便是强制压抑下了心中的火焰，大手，却是略有轻佻般，直接伸到了柳氏精致又圆润的下巴上，随之，便稍稍用力的将其挑起来，让她可以正视自己的眼睛。 “千总爷……” 饶是柳氏这等熟女，俏脸也止不住的红了，转而，耳根子都开始有些红了，变的十分晶莹，恍如剔透一般。 李长寿竟自看着柳氏的美眸一会儿，忽然低低笑道：“柳氏，我李二是个什么人，你想来也是知道了。但你更需要明白的一点是，我李家，是清白人家，绝不允许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你，明白么？” “千，千总爷，奴家，奴家……” 柳氏娇羞的俏脸，陡然便是变得一片煞白，娇躯都有些止不住的哆嗦，想说话都有些不成溜了，就要软倒在地上。 俨然，李长寿这话，几如子弹一般，直接穿透了她，让她无地自容！ 李长寿随手扶住她，继续淡然的笑道：“不过，便是我李二也不得不承认，夫人你风华绝代啊，便先养几个月再说吧。” “啊……” “千总爷……” 恍如陡然由地狱来到了天堂，柳氏再看向李长寿，美眸中几乎要化开来。 李长寿笑着拍了拍她丰润的腰肢，随之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道：“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日后，董家的家眷，我会妥善安排，但在这之前，我会让你掌管她们一段时间。以前有什么不愉的，你尽可随便去玩，但是，决不能玩出人命来！还有，明天将爷的人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爷，奴家明白，奴家明白了……” 柳氏大喜之下，眼泪都激动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忙是直接贴着李长寿深深跪倒下来，又深深行礼。 第193章 春风化雨，食髓知味! 饶是柳氏极为魅惑，李长寿周身也是止不住的躁动，但在这般状态下，李长寿又怎可能跟柳氏真的如何？ 在小暧.昧一番、达成了合作的具体框架之后，李长寿便借口‘正事要紧，来日方长’，让人将她送走。 像是柳氏这种女人，不剃光她身上的毛刺儿，磨磨她的性子，李长寿怎可能贸然？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等话，老祖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那是多少血泪教训的总结啊。 今天，柳氏能为前程出卖董家。 他李长寿又不是神仙，怎能保证，明天，她不会出卖他李家了？ 看着灯火辉煌下的这诸多金珠宝玉，李长寿眼神恍惚的同时，心志却是更加坚定！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呐！ …… 一夜的筹谋布置，李长寿基本上已经把整件事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了，便是那些没法堵的，李长寿也都拉出来足够的旷量，依为缓冲余地。 再加之有董家内部的大儿媳柳氏作为内应—— 当次日一早毛将爷率众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落到了李长寿的掌控之中。 一路探查完现场，汇报完事情的经过，毛将爷又亲自走访了乡绅大族，包括与柳氏等董家女眷聊过，已经快到午时中。 毛将爷骂骂咧咧，本想先吃饭的，却是被李长寿巧妙的引到了董家老宅这边。 很快，便又被李长寿引领到了董家的这藏宝密室中。 当然。 此时的这藏宝密室，虽依然是金珠宝玉，光芒璀璨，让人几如睁不开眼睛，可若此时能开上帝视角，仔细去看—— 怕是很快便会发现： 这些金珠宝玉，分量明显是少了近半…… “董频基老贼，竟，竟有这般家底？！” 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饶是毛将爷，一时也是两眼放光，表情止不住的扭曲起来。 乃至，身躯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俨然并非是传统的辽地将门出身，而是属于‘后进生’。 换言之。 当初在广宁军、辽地行情大好的时候，他还是个喽啰呢，又怎有捞银子的机会？ 后面到了东江，虽是押对了宝，一路水涨船高。 可。 毛文龙都穷的跟‘叫花子’一样，毛将爷这等新势起的后进生，又哪有那么多渠道去捞银子的？ 此时，面对董千总区区一个千总，却是能有这般家业，他又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扭曲？ “将爷，卑下现在也害怕的紧哇，哎，这，这简直是触目惊心那……” 李长寿不断的观察着毛将爷脸色的变化，小心在旁边捧哏。 毛将爷能混到此时，就算是莽了点，政治觉悟又怎能低？ 片刻，看向李长寿道：“哎，小李子，也是难为你了啊。这普一上任，竟然便碰到这等变故！不过，小李子你也可安心，这件事，本将看的清楚呢，此事，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否则，若让董家兄弟得逞，哎，便是某都不敢想那等后果啊……” 李长寿等了这么久，等的便是毛将爷这等话！ 忙是深深对毛将爷行礼：“将爷英明哇。有将爷您这等英明神武的上峰在，卑下心里踏实多了哇。只是，将爷，卑下此时也不知，这些董家的金珠宝玉，到底该怎的处置了……” “这个嘛……” 毛将爷两只老眼登时炯炯有神，又充满深意的看向了李长寿：“小李子，你对董家的掌控，现在如何了？” …… 本来是一番暴雨雷霆，但在李长寿的‘春风化雨’间，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便是直接趟了过去。 虽然董家密室的那些金珠宝玉，因此被毛将爷给分走大半，至少小三千两银子了，可李长寿却并没有几分心疼。 花掉了这些银子，他不仅与毛将爷的私交更为紧密，利益上，俨然也有捆绑在一起的意思了。 这一来，在后续的诸多事务上，李长寿无疑拥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待到后面鞑子来了的时候，就算李长寿抵抗都不抵抗、直接跑路的，毛将爷怕也不可能直接说李长寿坏话的，反倒还要为李长寿开脱！ 算起来，这才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然而虽然董家的这番事情，被李长寿串联上下，几如眨眼便是抹了过去，可后续事务上，李长寿却并未能轻松多少。 因为李长寿的此番举动，着实有点不给朝鲜人面子了，也让此时士气正旺的铁山本土派们，都是极为的气恼！ 就在毛将爷刚刚离去不久，他们便有人放出话来，必将取李长寿的首级，悬与铁山城门上示众！ 并且，绝不会放过李长寿全家！ 然而对于拿赎金来赎人的事情，只字都未提。 俨然，这帮朝鲜人根本就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哪怕是他们自己人。 在众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时候，李长寿这边却是极为平静。 他李二怕个毛线的？ 若是真放狠话能杀人，他李二俨然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此时，他李二不活的好好的么？ 非但活的好好的，根基还愈发稳固！ 而正如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毛将爷在当天返回铁山城后，俨然也是收到了这方面的消息。 当夜，便是连夜派人给李长寿送来了七幅精甲，并让人传口信温言勉励李长寿： ‘不用担心上面的事情，一切有他毛将爷来顶着。但李长寿却也必须要谨慎小心，万不得让这些朝鲜人钻了空子。’ 毛将爷这话说的俨然是颇为到位的，‘护犊子’的意思已经表露无疑，让的传口信的亲随都是对李长寿羡慕不已。 但！ 众人都只停留在毛将爷这字面意思上，又怎能理解毛将爷言下的深意？ 这事情，其实就跟李长寿与孙静竹‘食髓知味’一般的道理。 有了董家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毛将爷俨然也尝到甜头了。 他这番话几乎就是明摆着跟李长寿说：‘不要怂这些朝鲜人，能干怼着他们干就完了！’ 毕竟，朝鲜人才是这片土地的地头蛇，尤其是这些铁山本土派，那可都是铁山固有的豪绅大户，这才是真正的大肥羊啊！ 李长寿原本还以为，经历了董家这等事件，他少不得要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先稳稳再说。 但此时。 毛将爷都出来背书了，他李二又怕个球子的？！ 此役，这帮朝鲜人不找事，安安稳稳的打个嘴炮也就罢了！ 可！ 若是但凡他们敢不知好歹，非要找他李二的晦气！ 那—— 便也别怪他李二心狠手黑，要绝了他们的种，抢了他们的财产妻女，刨了他们的祖坟了！ 第194章 造火药的老匠 “爷，小的今日联络了几个熟人，事情却，却都不是太好办……主要是登莱那边，现在查的也很严，正经的大家，现在都在缩着观望，若爷您真等不及了，要采买，怕是只能先跟那边的黑市来买了……” 次日中午，李长寿刚从鹞子村那边的火器研制作坊里回来，孙复举便是找了过来，低低对李长寿禀报。 “这么紧的么？” 李长寿闻言眉头也不由紧紧皱起来，沉思不语。 他其实也知道，现在东江与登莱那边的关系很紧张，很多东西，确实是不太好搞。 这里面原因有很多方面，最直观的一点，还是毛文龙这脾气，着实是跟那帮文官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从天启元年，毛文龙开镇东江之后，他便不太善于跟登莱那帮文官们打交道。 名臣袁可立坐镇登莱的时候，双方就算也是很不睦，但整体上还勉强能过得去。 但此时，山西人出身的新任巡抚李嵩，显然不惯毛文龙这些臭毛病，对东江那等明里暗里的打压，几乎就不遮掩了。 换言之。 登莱此时不是不给东江这边供应，却都是卡着点的，不到朝廷规定的时日，他们是不会来的。 而另一方面，他们也在着力打击登莱私商与东江这边的贸易，要掌控其中更大的主动权。 这一来，东江本就紧巴巴的日子，能好了么？ 只能是被迫无奈的接受铁山这边的各种高物价！ “孙爷，你我之间，怎需如此？咳，以后，私下场合，您直接叫我长寿便可。” 李长寿思虑一会儿，非但没有为难孙复举，反而是亲自扶着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爷，这，这怎能使得？礼不可废啊。” 孙复举登时有些受宠若惊。 李长寿却笑着摆手：“孙爷，咱爷们就不说这般虚的了。就现在这般状况，我李二也着实不知道，该怎的破局才好了，还请孙爷您教我啊……” 看着李长寿极为真诚的眼睛，孙复举心中也止不住有些感慨。 这位小爷，不论心志还是手段，可绝不止表面上流露出的那些，而是更为厚重，且更为坚韧那！ 仔细思虑一会儿，孙复举道：“爷，这般状态，您也明白，冯掌柜那边，依然没有确切消息，某这边，因为竹儿的事情，与您也是……某现在也不太好指使冯家的人。不过，爷您想采购火药，以某之见，倒并非是没有办法。” “哦？” “还请孙爷教我啊……” 眼见孙复举换了称谓，李长寿便是敏锐的捕捉到，他这个便宜岳父，已经是有办法了。 孙复举不由一笑，心情明显开阔了不少，道：“爷，现在这般行情，莫说成品火药了，便是火药的原材料，都是不好买。不过，爷，某倒是也对火药了解一些，其核心，无怪乎是木炭、硝石、硫磺。木炭便不必说了，咱们千户所镇，便是有着不少烧炭的好手，要什么样的炭，他们烧不出来呢？至于硝石，倒也不是太难。” 说着，孙复举愈发淡然：“爷，某听闻，咱们人用的尿罐，待晾干之后，便是能产出一些硝石，质地似是还不错的。是，这东西看着是恶心，可，真正的硝石矿，怕未必就不恶心了。唯一需要费点力气的，便是硫磺了。某此时虽不能给爷您准确的消息，但是，某能确定的是，硫磺在平壤、平城那边，都不咋值钱的。只要咱们肯花心思，未必就搞不到。至于爷您现在最担心的火药老匠问题。” 孙复举笑着喝了口水，却不再明说，而是低低对李长寿耳语几句。 李长寿闻言不由大喜！ 止不住击掌赞道：“有孙爷助我，真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那！孙爷，硫磺、木炭、硝石之事，小二我便麻烦孙爷您了。至于那位老匠的事情，某现在便去办！有您老的面子在，想来，应该问题不大的！” …… 与孙复举商议完，李长寿当即便令墩子亲自带人，直接赶往铁山城，去请那位与孙复举有旧的老火药匠户。 这个老匠户，在诸多火药匠户中，算是活的很明白的，现在在铁山城开了一家小烟花爆竹店，生意似是还可以，能勉强维持住生活。 若李长寿直接通过他与毛将爷之间的关系，威压他过来，倒也不是不能成行，但这显然就落入到了下乘。 但有孙复举这边的面子在，事情俨然就温婉了不少。 李长寿还就不信了，还有人能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的？ 而至于孙复举所说的这个方案，李长寿之前其实也是有着一部分考虑的，乃至，比孙复举考虑的还要更周全。 但李长寿究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没有火药匠户的辅佐，他也不敢贸然的。 毕竟，他根本不懂其中配比，总不能贸然收来一堆尿罐，分量却是不对，还得重新另搞吧？ 此时这个关节，李长寿着实是没有这么多精力了。 …… 因为与朝鲜人紧绷的关系，李长寿本来还很担心墩子、韩铁头、许宪辉他们几十号人的安危。 可次日中午，他们便是兴冲冲赶回来，顺利把老匠户一大家子都接了过来。 李长寿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匠户的大儿子有点不太成器，在铁山的赌坊里输给了朝鲜人不少钱，老匠户面上不说，骨子里却是对朝鲜人恨到了极限。 有李长寿这边白花花的二十两现银，再加之孙复举的面子，特别是李长寿正与朝鲜人闹的很僵。 老匠户昨晚思虑了没多会，便是同意了来李长寿这边看看。 而墩子也怕出危险，还特地去找三少爷那边借了十几号骑兵助阵，一路护送回来。 “好小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哇！这事情，办的不错，很不错！” 让孙复举先去安抚老匠户，李长寿在隔壁的房间里，止不住给了墩子一个热切的熊抱。 这直让墩子这憨批嘴角都要笑的咧开了，他竟然也会有得到他哥夸奖的一天…… 但哥俩私密的说笑一番后，墩子脸色却郑重起来，低低道：“哥，这事情是顺利不假。可，可我观这老匠，有点醉醺醺的，来路上还喝了不少酒。就他这模样，现在还能造出好火药来么？咱们，要不要考考他？” 第195章 试验火药! 墩子所言自然是极有道理的。 就如同后世的面试一样，你想拿高薪，自然先得露几手绝活才行。 但李长寿自不会因此而贸然。 到此时，有着与李振督、王森他们这些老铁匠的接触，李长寿已经摸到了很多跟这等老人相处的经验。 李长寿并没有着急露面，而是让孙复举代劳，宴请了这老匠户一家一顿丰盛的午饭之后，这才是装着公务繁忙，百忙之中接见了他。 而这时，孙复举早已经在酒宴上将李长寿吹捧的很高很高。 “见过，见过千总爷……” 饶是老匠户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但有着孙复举的铺垫在前，且他见李长寿，究竟是‘民见官’，那等傲然的气势，很快便是萎靡了下来，忙是很规整、也很谨慎的对李长寿行礼。 “卢老爷子，您客气了哇。快快请起。怎么样？您老身子骨可还安好？” 李长寿笑眯眯的亲自将这个叫做卢荣书的老匠户扶起来。 卢荣书登时受宠若惊。 特别是他前面虽是已经预料到了，李长寿很年轻，却是也绝没有想到，李长寿居然年轻到了这个程度。 忙是又深深对李长寿施礼道：“劳千总爷挂念，小老儿身体还好的很，还能为千总爷好好效力几年……” 众人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一番热闹的寒暄，去除了生分与尴尬的气氛之后，李长寿也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卢老爷子，您也知道，李某现在求贤若渴，前番答应您老的条件，断然是绝无反悔可能的，且，只会比前番约定的更多。但是，卢老爷子，您也明白，这究竟是军国大事，李某还是希望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要伤了和气。麾下弟兄们，可都想见识下卢老爷子您的手段呢。怕就劳烦卢老爷子您，给这帮不成器的露一手吧。” 李长寿这话完全有里有面，切实照顾到了明显有了几分醉意的卢老爷子的面子，也让的他的心情不由更好。 忙是笑道：“千总爷，您抬爱，抬爱哇。不过，这自是应该的！那小老儿便在诸位爷们面前献丑了……” …… “嗯~，这个不行，先放左边。” “这个嘛，还凑合，先放中间吧。” “这个？不行，放左边。” “这个倒还凑合，便先放中间吧……” 很快，卢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便是放上了十几份各种火药，他看似并没有怎么尽心，稍稍看一看，闻一闻，便是给这些火药下了定论。 他那个已经乖巧了不少的大儿子，赶忙按照他的吩咐，小心把火药摆在了卢老爷子所说的位置。 不多时，卢老爷子就已经判定完毕，却皆是左边和中间的，而象征良好货色的右边，竟是一个没有…… 这让场内登时止不住低低躁动，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低低议论着。 李长寿眉头也有些微皱，但转而便是恢复如初。 这些火药，可是他令人精挑细选过的，其中不乏李振督和王森都认为不错的货色了。 不曾想，在卢老爷子面前，竟然是分文不值的…… 李长寿不由扫了旁边的李振督和王森一眼。 果然。 这两个老头，脸上都是挂上了明显的不悦之色，有点跟这位卢老爷子看不过眼了。 但李长寿非但不慌，嘴角边反而是勾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 若是没有竞争，没有压力，怎可能会进步呢？ “卢老，某看您刚才的归类，是这些火药，都不入您的眼了，不知，您认为好的火药，到底是怎个样的？能否让咱们大家伙都开开眼呢。”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李长寿笑着道。 卢老爷子此时自然也感觉到了同是匠户的李振督和王森的敌意，却是丝毫不慌，笑着对李长寿道：“千总爷，那，老朽便献丑了……” 说着，便是接连从袖子里取出了几个小包，让他的大儿子分别摆在了左、中、右三边。 旋即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千总爷仁义，这般厚待小老儿，小老儿怎能辜负千总爷的这等厚爱。诸位，还请诸位暂时移步，咱们都到院子里，把这些火药点了，看看其效果如何可好？” …… 很快，众人便是都来到了院子里，看着小火药包一个个被摆在了地上。 卢老爷子依然泰然如山，优哉游哉的抽起了旱烟袋。 而他的大儿子，却是忙的满头大汗，不断的往这一个个小火药包上接引信。 虽然看着有些狼狈，但只看他去除了紧张的熟练动作之后，李长寿心中便是有了不少底子。 这卢老爷子，八成不是浪得虚名的。 “嗤嗤……” 很快，一个个小火药包便是被点燃开来，转而便是发出‘嘭啪’的声响。 却也正如卢老爷子前番归类的那般一样，越是往左的，效用力便是越差，那等效果，肉眼完全可见。 而到了中间，效用力便开始有点犀利了，不仅声音更脆更响，那种爆炸的效果也是更为喜人。 这俨然是李振督和王森都认可的良品火药了。 眼见都试完了，只剩下卢老爷子摆在了右边的一个小包，李振督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呵，这位爷，咱们认为好的，都已经完了，现在，也该让千总爷和爷们们瞧瞧，您这真正上好的火药，到底是个什么规格了吧？” “呵。” 卢老爷子不由也是一笑：“成啊。老大，去吧。” “嗳，是，爹……” 卢老爷子的大儿子不敢怠慢，忙是小心上前，点燃了他父亲视若珍宝的那小包火药。 “嗤嗤——” 随着引信迅速的燃烧，很快，便是直接引燃到了小火药包方向。 旋即。 “嘭！” 这个还不如婴儿小拳头大小的火药包，登时便是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响，那等威力也是明显惊人，各种碎末四溅。 直将周围众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便是李长寿都不例外。 三姑、芍药、月姬几女，更是吓得紧紧抱成了一团。 “这，这，这竟如此犀利的……” 李振督此时也傻眼了，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却是根本说不出来了。 王森也差不多模样，但他究竟还年轻点，身体也比李振督更好，止不住道：“若，若这等火药，用到鸟铳上，怕是，怕是又要精进良多哇。” 李长寿这时环顾四周，特别是着重观察了些这爆炸遗留的粉末，却是笑而不语。 果然。 卢老爷子随即淡然的笑道：“这位爷，非也。这并非是用到鸟铳上的火药，而是小老儿我这些年无意间发现的一种精良火药。若是用到鸟铳上，中间的火药，便是足矣。若将这精良火药用到鸟铳上，那怕才是不美哟。” “嗯？” “卢爷，您这是怎个意思？难道，鸟铳用的火药，不是威力越强越好么？” 李振督登时不服输的看向了卢老爷子，看似用于恭敬，实则，早已经满是质问之意。 第196章 炸药包! “这，这，竟是这般，竟，竟还有这等事情……我，哎，让某想想，让某想想……” 不多时，卢老爷子也不托大，随即开始仔细解释起来，且没有太多保留的阐述了其中原理，直接便是将李振督惊的一愣一愣，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正如前面李长寿的判断一般。 卢老爷子后面拿出来的这个小火药包，怕称之为‘火药’已经不太贴切了，而是隐隐有了一些‘炸药’的影子。 这一来，俨然便不可能作用到鸟铳中了。 只是，仔细解释完后，卢老爷子却是止不住的颓然。 苦涩道：“千总爷，让您见笑了。这精装火药虽好，可，某着实是不知，其能有什么用途，怕也只能用来炫技了。不过，千总爷您放心，至于中间的这几个适用与鸟铳的火药，小老儿还是有信心再改良一下，助两位爷一臂之力的……” “呵呵。” 李长寿却不由一笑：“卢老爷子，您过谦了哇。您这宝贝，在别人那边，可能的确是排不上太大用场，但是在某这边，却是未必哟。” 说着，李长寿又笑着看向李振督、王森、以及卢老爷子几人道：“几位爷，你们想，有没有这么个可能，咱们，事先便是将这些精良的火药给称好分量，包在小包里。到时候，儿郎们若是用的时候，可以直接将小包打开，将火药倒入火门里。这一来，不能省时省力，也有利于保护火药吧。我可是听闻，咱们明军在这几年的诸多大战中，火药受潮的事.件可不少哇？”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便是卢老爷子也不例外。 转而，忙是对李长寿深深一礼：“千总爷真是大才哇，若，若是这般，小老儿敢保证，咱们的儿郎，战力必将更上一大层楼啊！” …… 这一天的时间，李长寿都在与卢老爷子、李振督、王森等匠户们一起，不断的研究、探讨着诸多技术性的问题。 对于‘定装火药’之事，李长寿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早便抛出来的。 奈何，这等‘竞技’的场合，李长寿俨然也得想办法提高他的威严不是？ 再者。 事情发展到当下这个程度，‘定装火药’的提前问世，绝不是坏事，反正因为防范朝鲜人，千户所镇此时都是严防死守，李长寿也不怕这等消息外露。 而随着探讨的深入，李长寿很快便有了意外之喜。 卢老爷子不仅将硝石、硫磺等原材料的事情规划好，因为他本身在这边已经多年，还有一部分购买渠道，且，现在便是有不少现货的，无疑也解了李长寿此时一个很大的燃眉之急！ 接下来几天时间，事情便是飞速的上了轨道。 不仅鸟铳的方案定下来，火药作坊也正式建立，并且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主要是李长寿现在根本就不缺人手，一旦原材料到位，马上就可以加速生产了。 …… “轰，轰隆……” 这天下午，鹞子村旁边的一个低洼地里，忽然是传来了爆裂的轰鸣之音，恐怖的砂石陡然飞溅，直惊的周围鸟兽四散。 “我，我，我……” 这边的安全墙后，便是卢老爷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也是完全的惊着了，止不住的对旁边的李长寿感慨道：“千总爷，小老儿我，我算是服了哇。若是这等‘炸药包’出世，别说那些朝鲜人了，怕是鞑子，也顶不住哇……” 李长寿看着眼前‘炸药包’的效果，也是相当的满意。 虽说这炸药包只有小棉被包裹大小，但其中的威力，已经是不容小觑。 以李长寿此时的眼力，自然是能清晰的判断出来，若是这炸药包爆炸在近前，莫说是没披甲的了，便是披了厚甲的鞑子白甲，也顶不住的。 就算不被炸成筛子，怕是也得是马蜂窝级别。 但是，如何投掷，包括手.榴.弹方面，以及熟练人手的培训，李长寿却也是有些头大，都需要时间啊。 “呵呵。卢爷您过奖了哇。若是没有卢爷您的手段支撑，我这边便是有什么奇思妙想，怕是也不好使哇……” “报——” 正当这边李长寿和卢老爷子等人正在互相吹捧，不远处却有亲随急急冲过来。 旋即便是恭敬跪地，对李长寿禀报道：“千总爷，那些朝鲜本土派有消息了！他们已经打听到，后日，咱们从铁山城购买的那笔粮草的路线，准备到咱们眼皮子底下，给咱们截了，好好杀杀咱们的威风！而且，他们，他们还放出话来，但凡是咱们千户所镇的儿郎，只要敢出镇子，他们，他们必杀之，女人则是……” 这亲随都不好往下说下去了…… “这……” 众人闻言面色不由都是大变，下意识便是纷纷看向了李长寿。 “咔，咔。” 李长寿面色一时也略有凝重，但转而却是不疾不徐的晃动了两下脖颈，道：“消息可准确？这帮朝鲜本土派，现在在哪里？” “爷，这是胡爷将将传过来的消息，应当是准确的。至于那些朝鲜本土派的人，咱们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了！” “呵。” 李长寿忽的一笑，转而便是看向众人。 众人看了看脚下还摆着的几个炸药包，又小心看向满脸冷厉之色的李长寿，止不住便是连打寒颤。 这些肆意妄为久矣的朝鲜人，这次，怕是要跌大跟头了哟…… …… 当晚。 李长寿便是收到了胡忠军的准确消息。 这帮铁山本土派，又裹挟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人马，足有二百多号人，六七十号骑兵，已经是汇聚到了李长寿他们千户所镇东北面二十几里外的一个小山谷里。 消息之所以会这般顺利，主要也是这些朝鲜人有些肆意了。 依仗着他们有骑兵，且极有可能是找关系借调来的朝鲜正规军的骑兵，加之收拢的其他人也尽是好手，俨然没把李长寿这有八百兵、却皆是新兵的东江屯军千总看在眼里！ 但这帮朝鲜人并不知道的是—— 就在当晚子时中出头，李长寿这边，已经点齐了二百余人马，其中六七十人背后都是背着棉被一样的奇怪物什，连夜钻地道，悄然的出了千户所镇！ 第197章 山谷! 这是个并不太大的山谷，长也就一里半出头，宽则是绝超不过半里，一条水流量不大的小溪，从其中横穿而过。 但这山谷的地势却略有险要。 因为是石山的缘故，山谷两侧，多是峭壁，从山谷里往外攀登，俨然并不容易。 反之，从山谷两侧的山上往山谷中下，也并不简单。 此时，已经到了寅时，大概凌晨三点钟出头。 山谷中，这帮朝鲜人并没有几分规章的营地里，都已经陷入到了安静状态，便是周围诸多随着夜风烧的正旺的火堆边，值守的也没几人。 李长寿此时正处在山侧的一座小山包上，借助高高在上的地势，正好将山谷中的景象，一览无遗。 只看这帮朝鲜人凌乱的营地，稀松的值守，李长寿心中便是有了不少数。 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然而。 虽是乌合之众，却绝不是此时的李长寿和他的弟兄们可以小瞧的！ 特别是山谷中心的小溪边，那足有七八十匹、照料的简直比人都要更精细的战马，便是李长寿也感觉到了不少的心理压力。 须知，这片区域虽也能算是长白山的余脉，但究竟已经快出范围了，周围就只有这几座颇为零星的小山，其他地方，尽是平原的。 一旦此时李长寿的出手，不能一击致命，后面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而这帮朝鲜人别看在排兵布阵上很是稀松，但已经得到了他们不少详细情报的李长寿很明白，他们都是铁山本土派从各方搜罗过来的亡命徒，单体战力怕绝不弱的。 换言之！ 对此时的李长寿而言，他基本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上来的这一拳不能直接将这些朝鲜亡命徒都给放趴下，那，付出大代价的，怕便是他李长寿了。 “哥，这帮狗夷人的防御，也不咋样嘛。现在这个时辰将将好，不若，咱们直接从从东边攻，将这些狗夷人往西边撵，然后再在西边出口，狠狠的弄他们一把吧！” 墩子兴奋的低低道。 周围，胡忠军、马勇、韩铁头、许宪辉、赵老四等人，包括三姑、月姬和芍药几女，也都是看向了李长寿。 俨然，他们都是认同墩子这个方案的。 李长寿看了墩子一眼。 “……” 墩子登时有点发虚，不敢直面李长寿的目光，赶忙是乖巧的垂下了头。 “呵。” 片晌，李长寿忽然一笑，踢了墩子的屁股一脚：“不错，知道动脑子了，这办法，倒也不算错。可，看到那些战马了没？这些夷人可是有骑兵的！一旦你冲不散他们，又当如何？” “这……” 墩子，包括周围众人都是陷入了沉默。 对啊。 一旦冲不下来该咋办呢？ 怕是必定要遭到这些朝鲜人的狠厉反扑哇！ 双方此时基本上势如水火，一旦己方出现了这等可怖失误……怎敢想落到这帮朝鲜人手中的那等后果哇…… “行了，一个个也别畏畏缩缩的。我李二此役既然敢来，便有把握，吃掉这帮朝鲜人！你们也多动动脑子，打仗，可不是只蛮干、走偏锋就成的！” 说话间，李长寿也不再墨迹，面色陡然冷厉，直接开始布置起了任务！ 很快，一众都已经亲眼看过这山谷整体地形的核心们，便是纷纷带着他们的人去执行。 李长寿却是留住了卢老爷子的大儿子卢威，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道：“卢爷，引信的事情，便拜托你了！” 见李长寿居然这般郑重，卢威又是紧张却又是振奋激动，忙是低低的拼命点头道：“千总爷，您放心，一切，尽包在小人身上！” 看着卢威很快也带着他的人离去，李长寿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一仗，俨然是李长寿成军以来的第一仗！ 虽说李长寿已经‘开了不少挂’，对手又是朝鲜人，难度看着似是并不大，但李长寿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战场这种东西，谁敢怠慢？ 须知，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是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好儿郎啊！ 李长寿怎能允许，因为他的失误，出现了缺口，导致后面只能让麾下弟兄们拿性命去填？ 别人或许视这等事情如家常便饭，但他李长寿，却是绝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 今晚调动的这二百余人，基本上皆是李长寿当做苗子与骨架培养的核心与准核心！ 饶是他们大都还都有些青涩，乃至是因为紧张笨手笨脚的，但这些时日李长寿的军规军律却究竟没有白操练，最初的混乱之后，伴随着命令一层一层的压制下去，一刻钟出头，麾下弟兄们的表现便都已经好了很多。 东面谷口，西面谷口，包括在这山间的几个核心点，各项布置，都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没错。 这帮托大的朝鲜人自己寻死，给自己寻了这么个优秀的埋骨地，李长寿又怎可能放弃现有条件不用，还要跟他们光着膀子肉搏的？ 傻子才这么憨！ 哪怕是李长寿极为眼馋这帮朝鲜人手中的近八十匹战马！ 有些时候，想要得到，便必须要先付出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没多久，李长寿便是陆续开始收到了各部的消息，都颇为顺利。 主要还是这帮朝鲜人太过乌合之众、也太过托大了，此时的值守，说没有可能过分了，却是也基本上差不多。 毕竟，他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李长寿这个区区东江的屯军千总，居然敢冒这等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对他们先下手，还是下这等死手的！ “哥，卢爷那边都已经排布妥当了，这般，各方面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卯时刚出头，大概早上五点十五分左右，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比李长寿都要忙许多的三姑，忙是过来低低汇报。 说着，大眼睛也紧张又期待的看向了李长寿，低低道：“哥，要不要直接动手？” 李长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思虑片刻之后才道：“不着急，再等等！” 说着，便是继续更仔细的审视着山谷中的整个动向。 此役之所以带着三姑、月姬、芍药她们几女，李长寿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后世，有句话看似是玩笑、鸡汤，却是有着极为深刻、且不好表述的深刻真理。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在默默付出支持。’ 反之也是一样！ 别看李长寿此时已经小有基业，银子更是够他花一辈子了，可那等风险，也是在成倍的增加着！ 李长寿究竟不是大罗神仙，又怎可能面面俱到？ 这就意味着，他想保全后方，三姑她们这些核心，必须要有着一定的能力，乃至关键时候，能独当一面！ 此时，俨然便是最好的学习场所！ 很快，又过去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天边的鱼肚白已经愈发明显，眼见着天色都要开始放亮了，李长寿却还是迟迟没有动作，三姑也有些急了，忙是低低道：“哥，若，若再不动手，天怕是就要亮了哇……” 李长寿不由一笑，亲昵的刮了下她小巧却挺翘的鼻梁：“别着急，再等等！还有，丫头，你也想一下，我为何不着急！” “额……” 第198章 炮制! 时间继续流逝，眨眼，又过去了七八分钟，天色已经开始突破昏暗，有完全大亮的意思了，李长寿这边却依然没有着急。 三姑这边倒是没有再催李长寿，一直在苦思冥想，但俨然还是没有捕捉到李长寿的核心。 倒是精通药理、心思也更为细腻的月姬，这时低低对李长寿道：“爷，地上的露水似是少些了，风也开始偏南风了……” “嗳？” 三姑自不傻，转而也有些回过神来，忙是急急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不理会两女，伸出手去，闭上了眼睛，更温润且细腻的去感知风向。 片刻后，他的眼睛陡然猛的睁开来，看着山谷营地中，有起的早的朝鲜伙夫，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了，冷厉道：“传我军令，让杨老四部先开始吧！” “额，是！” …… “嗖嗖！”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被迅速通传下去，就在李长寿他们所在位置右下方五六十步的树林中，忽然冒出来两支凶狠的火箭！ 直接便是射向了他们下方不远处、朝鲜伙夫们柴火堆。 “轰！” 干柴烈火，陡然一碰撞，便是爆发出了最熟悉的连锁反应。 可怜一个朝鲜伙夫刚要过去抱柴火烧火，柴火堆的火势却是陡然烧起来。 这直接将他吓了个大趔趄，当即便是杀猪般的用鸟语叫了起来。 在这清晨的山林间，这等杀猪般的叫声，陡然便是传出去好远，也惊的周围诸多的朝鲜人营帐中一片骚动。 李长寿这边却依然不疾不徐，“发旗语，让马勇也动手吧！” “是！” “嗖嗖嗖！” 很快，对面的山间，也是接连的冒出火箭，却不再是怼着柴火垛了，而是直接怼向了朝鲜人的营帐。 这直接捅了马蜂窝。 饶是这些朝鲜人已经被刚才的伙夫叫声惊醒，但这短短时间，又怎么可能反应的过来？ 陡然，靠近那边山势的几个营帐，便是直接炸了。 李长寿的嘴角边不仅也翘起了弯弯弧度，又道：“传令各人，自由射击，不要着急杀伤这些朝鲜人，先把他们的营帐都点了再说！” “是！” “嗖嗖嗖嗖……” 随着李长寿新的命令迅速通传，两侧的山林间，陡然便是爆发出数支火箭，并不瞄人，而是直接瞄向这些朝鲜人的大帐。 也就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山谷中朝鲜人的营地已经炸了锅，诸多营帐熊熊燃烧之间，人呼马叫。 无数朝鲜亡命徒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更别说披甲了，一个个提着刀枪，乌拉乌拉的喊着鸟语，来回鬼叫着奔跑。 这边，眼见李长寿心情不错，局面似是也开始进入到掌控的节奏中，三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了，忙是低低道：“哥，为何，为何不朝着他们的人射啊。这般，怕是能射死不少人哇……” “呵呵。” 李长寿笑而不语，拍了拍三姑的小腰，示意她耐心看着，不要打扰自己的思虑。 三姑俨然不敢打扰到这般状态的李长寿，忙是乖巧的闭起了小嘴，更仔细的去查看。 只看了没片刻，她陡然一个机灵，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终于是捕捉到了一部分李长寿的目的。 别看此时山林间这些火箭飞的很欢，但真正仔细去看，却是发现，这些火箭的命中率是很低的…… 莫说射人了，便是射中这些朝鲜人的营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归根结底，他们究竟还是一帮新军，又怎可能如说书先生说的那般，什么都如臂使指啊…… “狗杂种，#￥！到底是谁，谁在偷袭我等？！” 这时，这帮朝鲜人的首领终于是缓过神来，在十几个亲卫的护卫下，一边大声的招呼着人手朝他这边汇聚，一边用汉语大骂不止。 “爷，这个鬼叫的大胡子，便是铁山本土派中的强硬派高泰斗，他以前在平壤做过侍卫，做到过类似咱们大明游击将军的位置……” 这边，鬼魅般的胡忠军悄然出现，低低为李长寿解释。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了然。 高泰斗究竟是真正带过兵的，饶是很多细节不堪入目，但是该有的阵仗与向心力，还是有的。 眼见高泰斗转眼便是聚集了七八十号人，已经直接便是冲着战马这边奔过来。 李长寿嘴角边的那等笑意不由更甚，却是冷厉至极！ 直接对胡忠军道：“通知许宪辉，动手！” “是！” “嗖！嗖嗖嗖……” 很快，命令便是被传递到了一线，转而树林中便是投掷出诸多加了料的火把，‘噼里啪啦’的便是落到战马群附近。 “耶律律……” 本来就躁动不已的战马群，被这等低沉连绵的爆破声一吓，陡然便慌了神，一个个拼命嘶吼着，挣扎着，就要挣脱这危险之地，哪还有心思理会它们的主人？ 但这帮朝鲜人中倒也真有亡命！ 哪怕是这等惊了马的恐怖状态下，依然有人如狼一般飞奔，旋即直接便是跃到了战马背上，随之将其控住，又带回到了高泰斗这边。 很快，他们便是驯服了十几匹马，高泰斗也是急急上了马，凌乱的战阵转而又有了向心力，且小有规模。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的眉头也止不住微微皱起来。 这些刚才‘炫技’的朝鲜骑手，八成，便是朝鲜人的正规军了，普通的贼匪，就算是本身手段很好，却又有几人，能有这等驯马的手段？ 但转而，李长寿的眼神便愈发深邃！ 既然这帮棒子哥先不讲规矩在先—— 那，也别怪他李二心狠手黑，完全不顾江湖道义了！ 转而，李长寿便直接对胡忠军冷厉道：“传令马勇和杨老四，引山火！” 饶是胡忠军，面色不由也是陡然一肃，却根本来不及再思虑许多，忙是笔挺的一个立正：“是！” …… “轰！” “轰轰！” 很快，山谷两侧、突出的比较靠前的两片小树林，陡然便是爆发出剧烈的暴动。 顷刻间，熊熊山火便是暴虐燃烧起来，让的山谷周围本来就肆意涌动的热意，一时更加骇人。 更可怕的是—— 因为此时是南风，且这两片山火的区域，都是突出在外、明显被精挑细选、又做过手脚的。 直接导致山火一时并未朝着山上蔓延，而是随着风势，肆意的往山谷中延伸开来。 这其实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毕竟，地形摆在这里呢，但那熊熊山火暴虐燃烧着所带来的恐怖威势，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 山谷中的高泰斗都绷不住了，已经来不及再汇聚更多的战马和更多人，鬼叫般急急招呼周围人手，连人带马一起，便是朝着东面的山谷口逃过去。 第199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着高泰斗很快汇聚了足有百多号人，急急逃向东面的谷口，正中埋伏的最核心，李长寿的嘴角边的弧度不由也是越翘越高。 但转而，李长寿的眼神便又有些深邃。 究竟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啊！ 高泰斗此时骑在马上，虽看似极为狼狈，衣冠不整，又灰头土脸的，但他的速度却并不快！ 依然在利用这个突围的过程，不断的聚拢周边人手，使得这帮朝鲜人就算凌乱不堪，却又是有着一定的秩序。 这一来，李长寿想‘擒贼先擒王’，俨然便不可能了。 不过，李长寿已然不着急！ 他在规划战略之初，便没想过一口吃个大胖子，正如汉人老祖宗的那经典名言：“欲速则不达！” “收拾一下，准备撤下山去！另外，军子，你亲自去准备，等我命令，发东边的讯号！” “是！” 随着李长寿一声令下，周围迅速行动起来。 这究竟是火攻！ 虽然李长寿前面已经精心布置过，可，谁又敢跟大自然的力量硬刚？ 就算两片山火区域，周围都有着割断，可引燃周围这大片山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李长寿又怎敢在这边久留？ 很快，李长寿这简易的指挥部，便已经收拾利索，而山谷中，高泰斗等人的先头，也冲到了东面谷口。 “开始吧！” 李长寿并未贪心，直接下达了命令！ “咻咻！” 伴随着胡忠军恭敬的称是声，两枚卢老爷子亲自制作的‘钻天猴’，便是迅疾的升到的空中，然后，便又干脆果决的炸裂开来，绽放出两片璀璨的烟火。 东边谷口，得到了命令的卢威等人，怎敢怠慢？纷纷点燃了精致布置的引信。 “嗤嗤——” 转而，数条被盖在浅土下的粗壮引信，便是犹如奔腾的火龙，暴虐的燃烧开来。 “这，这是啥玩意？” “#￥￥%……” 高泰斗这帮朝鲜人究竟也不傻，转而便是发现了这恐怖异常，登时便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贸然。 可这些火龙般的引信，明显布置的很是精妙，并不局限在一个地方，便是他们身侧、身后都是有着引信被新引燃了。 高泰斗此时也急了眼，也来不及理会许多了，大呼道：“冲！冲！先冲出去再说！” 但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却并没有直接策马狂奔，率先突围，而是继续缩在了人群正中。 一帮朝鲜人也反应过来，叽里呱啦的叫着，便是继续往前奔命。 “轰隆！” “轰隆隆隆……” 片刻之后，让他们肝胆都要炸裂、神魂都要飞散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周围有的引信已经燃到了尽头，陡然便是发出了低沉的爆裂之声，旋即便是有着无数炙热的恐怖砂石，几如那受了惊、漫天纷飞的苍蝇一般，在周围的空间里来回横冲直撞！ “啊……” “我的眼，我的眼，啥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哇……” “快，快跑哇，唔……” “大爷饶命啊，我投降，我投降了哇……” 顷刻，谷口附近并不算宽敞的区域内，已然是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些可怜的朝鲜人，完全成为了诸多炸药包的活靶子！ 饶是有的炸药包布置的很远，并不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杀伤，但，这般状态，直接被炸死的朝鲜人，反而是幸运的。 这种陡然被炙热的砂石击中，一时却死不了的状态，才是人间最恐怖…… 诸多受伤的朝鲜人，哪还有什么逃跑的力气，只能狗一般的趴着，挣扎着，嚎叫着，用他们临死前最后的力气，宣泄着他们似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山上，眼见事情基本上已经尽在掌控了，都开始往轨道里走，李长寿也不再在山上停留，直接招呼众人迅速下山！ 后面，可还有一场不好捉摸的收尾战，保不准还是恶战在等着呢！ “将军，遭不住了，儿郎们都遭不住了哇，这些贼匪的火器，太过犀利了哇……” 山谷中，随着接连十几颗炸药包被引燃，前方明显还有同样的埋伏，这帮朝鲜人至少已经付出了三四十人的伤亡，又哪还敢再贸然突围？迅速又往里面缩回去。 但此时，便是高泰斗的心腹也受不了这等恐怖了，急急便是哀求高泰斗。 高泰斗此时也是狮子一般低沉，却是只能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说不出什么话来。 已经这般，还能怎么办呢？ 这前有狼后有虎，他究竟没翅膀啊！ 但高泰斗究竟也算是一号人物，眼见中间的山火还没有完全蔓延开来，西边似是还有机会，当即便是大吼着招呼这帮朝鲜人，试试往西边突围。 转而，他们便是丢弃了受了伤、却还未死的几十号号朝鲜人，急急又朝着西边突围过去。 可惜已经下山的李长寿没有时间看到这一幕，若不然，那是真要给高泰斗好好点个赞了。 演员！ 绝对是最佳演员那！ …… 各种噪杂的暴虐之中，高泰斗身边加上新汇聚的西面这边的人手，也已经不到百人了，终于是冲到了西边的谷口。 有着在东边时的经验，他们并没有贸然，而是先让人去探路。 探路的几个喽啰俨然不情愿，可在这般状态，他们还有的选择么？当即便是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路。 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顺利的出了谷口，当即便是兴奋的招呼高泰斗等人，赶紧突围。 高泰斗也是大喜，急急便是招呼人往外狂冲。 “砰砰砰！” “嗤嗤——” 然而，高泰斗等人刚刚冲起来，进入到了谷口区域，谷口外面，突然便是响起了某种清脆的火器之音，可怜前一秒还在庆祝他们逃出生天的朝鲜喽啰，这一秒已经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他们死的倒是轻松了，但令活着的人头皮都止不住发麻的是—— 那恐怖的‘地火龙’，不知和在何时竟又陡然出现，并且迅速的在他们周围又蔓延起来。 这陡然便让很多朝鲜人的心态直接崩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啊，这逼的他们简直是上天没有路，入地也无门那…… 第200章 丧家之犬! “轰隆！” “轰隆隆隆……” 顷刻，此起彼伏的沉闷爆裂声便是在周边响彻，无数炙热的砂石来回飞溅，惊悚的人呼马叫间，整个世界也开始转化为‘人间炼狱’！ 但李长寿又怎会对这帮朝鲜人有什么心慈手软？ 将将赶到这边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是低沉的嘶吼道：“射手，鸟铳兵，刀斧手一起上，给老子把这些杂碎往死里干！” “干死这帮狗杂碎！” “弄死他们！” “都给老子瞄准了再打！” “嗖嗖……” “砰砰砰……” 周围的弟兄早就等不及了，此时得到了命令，又哪还会有什么保留？ 纷纷铆足了力气，将他们手中的各种利器，如雨般朝着这些朝鲜人头顶上招呼过去。 “啊……” “二哥，救我，救我啊……” “将军小心……” “保护将军，是明人，是明人在搞鬼哇……” “快，快退……” 转瞬，李长寿他们的各种兵刃，已然直接在朝鲜人的人群中炸开了花！ 饶是李长寿麾下尽是新兵，真有手段的并没有几个，乃至，操练都只是很基础的部分，还没有开始正式操练军事技能。 但此时，这般环境下，大家只是凭借最原始的本能造成的杀伤力，已经是相当骇人！ 入目之处，至少有二三十号朝鲜人，直接便是悲催的倒在了李长寿他们的各种兵刃之下，只能狗一般的讨着饶。 这也让这些儿郎们精神大振，登时也愈发卖力，又一轮新的刀剑斧雨，再次不要钱般朝着朝鲜人招呼过去。 “退！” “快退！” “保护将军……” 这帮朝鲜人也急眼了，根本来不及理会周围惨烈死伤的同伴，围拢着高泰斗，急急便是往山谷中退却，只留下谷口这边一片狼藉。 “呼。”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转而，整个人都是轻松了不少。 饶是此时他机关都是算尽，但说实话，自己麾下的弟兄们，究竟还是太嫩了，李长寿并没有真正必胜的把握！ 但此时！ 炸药包的效用力终于是显现出来，高泰斗这帮朝鲜人畏惧炸药包的威势，已经不敢再玩命突围，便也给了李长寿最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李长寿又哪还敢怠慢？ 急急便是招呼周围弟兄，赶紧堆建阻拦战马冲锋的小规模工事。 周围弟兄们也迅速反应过来，挖沟的挖沟，搬石头的搬石头，却恍如没有丝毫的疲惫。 而李长寿这边则是对胡忠军又打了个手势。 胡忠军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忙是重重点头，又亲自点燃了两枚烟火！ “嗖嗖！” 片刻，两枚清脆的烟火已经是升上了天空，迅敏而又璀璨的绽放开来。 …… “将军，这是明狗在埋伏咱们，咱们怎个办哇……” 此时，急急逃到了山谷中的高泰斗等人，已经只剩五六十人了，且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跟丧家之犬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便是高泰斗的心腹看着周围大火四起，热浪袭人，也是有点急眼了，急急追问高泰斗。 高泰斗一时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人怎么会偷袭他们？ 哪个明人又有这么大的胆子了？难道，他们不怕自己倒向鞑子了？ 可…… 眼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先休整片刻，待到谷口西边那些明人放松，咱们再次从那边突围！” 高泰斗一时也来不及思虑许多，阴沉着眼眸，低低吩咐身边几个心腹。 几个心腹中有人还想要提醒高泰斗一句，试试从东边突围，可一看到此时高泰斗堪比寒冰的脸，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了回去。 现在再次刺激高泰斗，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一帮人究竟是军队出身，许多都是百战老军，该有的素养都还是很不错的。 不多时的工夫，他们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且又从周边汇聚了七八个小炮灰，士气一时稳住了不少。 “轰隆！” “轰隆隆隆……” 但一众人等还没来及往西边突围，山谷中部、两侧的山体周边，突然便是爆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紧接着，周围的山火已经控制不住了，在早晨这东南风的助阵下，迅速便是肆虐在山谷中，就在高泰斗等人愣神的工夫，已经是把他们东去的道路给掐断了。 一众人朝鲜人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来，脸色都是比鬼都惨白。 “呵，呵呵呵呵……” 高泰斗此时却是止不住的冷笑：“好敏锐的机心，好歹毒的手段哇！却不曾想，你爷爷我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 说着，他精神陡然大振，几如容光焕发，急急招呼周围道：“马上往西面突围，想死的就自己留在这吧！” 说罢，便是一马当先，急急朝着西边冲过去。 周围朝鲜人怎敢怠慢？登时狗一般便是急急跟上了高泰斗的脚步。 …… “哥，你真神了嘿，他们，他们真来了哇……” 西边谷口，李长寿他们此时已经布置好了差不多的工事，挖了数条小沟，也堆砌许多土墙土堆作为阻碍。 眼见此时高泰斗等人已经不加遮掩了，急急便是连呼带喝的朝这边突围而来，墩子止不住兴奋的拍起了李长寿的马屁。 李长寿此时心情也是极好！ 他前番之所以这般细腻的连番布置，等的就是这一刻！ 借助早晨他早已经很熟悉的东南风的影响力，彻底把这场山火的威势放到最大化！ 从而，既能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在真正的决战时刻，又能尽可能的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 眼下来看，即便这计划还有着许多不完美，但多半已经是成功了！ “小子，建功立业，就在今朝了！都给老子提起精神来！” 用力踢了墩子的屁股一脚，让他赶紧就位，李长寿也迅速提刀缩在了一面小土墙之后。 “冲啊！” “冲出去才能活命哇！” “耶律律……” 高泰斗究竟是老江湖，便是这等时候，他依然没有乱阵脚，先是招呼二三十个炮灰兵，野狗一般急急的往外冲！ 紧接着，又让人直接抽打战马，让七八匹无人骑乘的战马直接乱了，嘶鸣的便是往谷口这边冲过来。 此时。 穆然看过去，这些朝鲜人的人手和战马虽都不多，气势却是相当骇人，不可阻挡一般！ 而李长寿周边，诸多弟兄的目光，止不住便也是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这般状态，该怎个办？ 第201章 投降? 看着眼前高泰斗这并不算精妙，却是相当有效的布置，李长寿的眼神也止不住有些阴沉。 在这等冷兵器为主、冷热武器交叠的时代，你想完成碾压局，还是太难了啊！ 但已经到了此时，李长寿又怎会犹豫？ 思虑片刻，李长寿心中便有了决断，冷厉的低声道：“都慌个球子的，放他们过来！” “是！”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 周围弟兄就算着急，很想远程便将这些朝鲜人灭了，不想将他们放到近前来，却又怎敢违背李长寿的命令？ 只能是先服从命令，忍着了。 “哈哈，这边似是没有明狗，快跑哇……” “嗷~！” “扑通……” 片刻，这些几如是贴着滚滚浓烟、狗一般跑出来的朝鲜人，便是清晰的出现在了李长寿等人面前。 一看到眼前并没有李长寿他们这些明军冒头，不由都是大喜，急急便是加快了脚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哇。 然而。 帅不过三秒！ 就当这帮朝鲜炮灰急急往前冲的时候，冲在他们前面的战马，却是陡然遭了殃。 饶是几匹战马都是灵巧的越过了李长寿他们挖下的小壕沟，却不妨，前面还有绊马索。 即便‘马有前悔’，可在这等突发状况下，汗血宝马也反应不过来啊，别说这些寻常的朝鲜矮脚马了，登时‘扑通扑通’接连倒地，无比悲惨的哀鸣着。 看着有倒地的战马眼睛中都渗出来泪水，腿却是已经摔折了，再站不起来，李长寿的心中一时也有些翻滚。 战马可比人要重多了，且腿又这般细，一旦出现这等恐怖变故——那等可怕的效用力，自也可想而知…… 奈何，这便是这世界的法则啊！ 永远都弱肉强食…… “打！” “灭了这帮杂碎，一个不留！！！” 眼见这帮朝鲜人已经出现了有效的杀伤范围内，李长寿再没有任何保留，率先高呼一声，直接投掷出了手中一柄飞斧！ “噗嗤！” 下一瞬，这柄飞斧便是直接钉在了一个还在傻乎乎往前冲的朝鲜人的面门上，他的脸瞬间都被砸塌了，根本来不及发出什么声音，便已经如同烂西瓜一般歪在了地上。 “干死这帮狗杂碎！” “砰砰砰！” “嗖嗖嗖嗖……” 眼见李长寿已经出手，周围的弟兄们谁又会怠慢？登时便是手中的各种武器，无比暴虐的丢到了这些朝鲜人头顶上。 在这等只有二三十步、三四十步的距离内，这等冷热武器交汇造成的杀伤，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就在李长寿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大半朝鲜人都是悲催的倒在了血泊中，许多人甚至连呼喊都是呼喊不出来，已然是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李长寿他们的攻势却是并未停止，马上又是新一轮更猛烈的打击。 这直接导致，便是几个反应敏锐、急急便往回跑的朝鲜人，又有大半同样中招，且更悲催的倒在了地上。 短短片刻间，这帮朝鲜人，真正跑回去的，绝不过超过两个。 “哈哈，老子还以为他们有多大本事呢，搞半天，连狗都不如嘛！” “威武威武！” “威武！” 与朝鲜人的狼狈悲惨相比，李长寿这边，儿郎们却是止不住兴奋的欢呼，若不是李长寿提前有留手，警告了他们，他们怕是都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来庆祝了。 但此时，即便暴露，里面的高泰斗等人必定也会有防备了，李长寿却丝毫不虚了。 因为山火已经开始更暴虐的蔓延，滚滚浓烟四起，高泰斗若再不突围，必将被熏成‘人干儿’了！ …… “该死，该死，该死哇，咳咳咳……” 此时，山谷口里，高泰斗等人已经被浓烟包裹住，个个都是止不住的咳嗽，狼狈的护住口鼻。 可听到眼前逃回来幸存者的禀报，高泰斗本来就炸裂的心肝，陡然就要完全爆开了。 一激动之下，陡然便是又吸入到了不少浓烟，登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围心腹赶忙连捶背带顺气，好片刻，这才是将他稳住了。 “将军，跟明狗拼了吧！若再这般，咱们怕抗不住多会儿了哇……” “将军，拼了吧！这帮明狗人肯定不多！” “将军……” 眼见高泰斗稍稍回神，周围心腹止不住急急请战。 毕竟都是朝鲜人里的好手，哪怕他们也很怕死，可这般状态，他们宁愿战死，却也绝不愿意这样被浓烟熏成干儿。 高泰斗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低沉道：“派人出去，投降！便说，若是他们肯接受我们的投降，我高泰斗愿意出，出五千两白银，买我等性命！” “额，这……” 周围的心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而便是拼命点头。 毕竟。 能有一条活路出去，谁，谁又愿意去寻死呢？ …… “嗯？” “高泰斗想要投降，花五千两银子买他的狗命？” 很快，李长寿便是见到了朝鲜人的使者，不由玩味的打量着他。 这使者是高泰斗的心腹，差不多小四十的人了，一看便是为上位者久矣。 若是从职位上来算，他俨然比此时李长寿的位置还要更高。 但此时，面对着李长寿的玩味，他也只能是陪着笑道：“这位将军，正是如此。我家将军说，咱们两家之间，就算有些小矛盾，却又怎是化不开的呢？凡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嘛……” “呵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这位爷所言极是。既然高将军有这般诚意，那便这么办吧！不过，还请这位爷回去告知高将军一声，若是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平下去，事后再找后顿，那，就别怪某心狠手黑，不讲情面了！” “是极是极，这位将军，小的马上便回去跟我家将军禀明……” …… “哥，咋，咋回事？已经这般了，咱们，咱们真要受他们投降么？” 眼见这使者急急离去，又冲进了黑烟里，墩子有些不甘心的低低道。 “呵。” 李长寿不由冷笑，“受他们的降？我受他们的十八辈祖宗！通知弟兄们，尤其是那几个使铳好的，都给老子机灵点！“ “额……” 墩子止不住一个机灵，忙是恭敬道：“是！” 可墩子这边还没来得及去准备，胡忠军忽然从后方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了几句。 “嗯？”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回身看向了东面那个朝鲜人村子的方向。 第202章 破甲! “将军，那，那些明人不会耍诈吧？他们若是耍诈，咱们怕是就……” 山谷中，看着已经准备出去投降、花钱买命的高泰斗，有心腹止不住小心提醒道。 毕竟，这个时候，他们可没有什么谈判的本钱。 “呵。” 高泰斗却止不住冷笑：“无妨。这明狗的首领只要不傻，便不会对咱们下死手的！哎……” 说着，他看了眼浓烟外已经亮起来的天色，止不住长长叹息一声：“说起来，此事，还是我太过托大了哇！早知如此，我又怎会来这山谷中扎营，便去金老头子的村子里了哇！” 众人这时已经有些隐隐明白了高泰斗的意思，有心腹忙小心道：“将军，可，前番不是一直传闻，您与金老爷子之间，似是，似是不睦嘛。他可是温和派啊……” “哼！” “你们懂个屁！” 高泰斗冷厉一笑：“别废话了，金老头子是个极度敏感的人，想来，这般时候，他的人应该在外面了！咱们赶紧披甲，出去了再说！” “额，是！” …… 与此同时，山谷外面。 李长寿也看到了，那个朝鲜村庄方向，已经有上百号花花绿绿的身影，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在十几匹战马的带领下，徐徐朝着己方这边靠了过来。 “哥，这帮杂种好大的狗胆那！这般时候，他们还敢过来？！” 墩子咬牙切齿，俨然已经对这帮朝鲜人动了杀心。 李长寿此时却是释然开来，“慌个球子的，他们来便来！” 说着，李长寿直接下令道：“让许宪辉带着他的人，盯着后面！其他人，先管前面！” “是！” …… 随着李长寿这边布置完毕，阿飘般随风来回摇摆的黑烟中，高泰斗一马当先，率领最后不到二十个亲随，举着一面白上衣，似是都没有带武器，却明显都披着精甲，徐徐走了出来。 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李长寿这边的弟兄都有些止不住的躁动。 这帮高泰斗的心腹，一看便明显是好手，那等精锐之意，根本就不是己方可比的！ 李长寿也止不住暗暗心惊，乃至都有些后怕了。 倘若不是今天这等机会，自己占尽了先手之机，真被高泰斗这等人物给盯上了，还真不好处置…… 但此时…… 李长寿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凛冽的冷笑！ 你自己托大寻死，便也怪不得别人了！ “敢问明军将军何在，在下高泰斗，这厢有礼了……” 毕竟是朝鲜的精英，便是这等明知道有不安全的状态，高泰斗依然保持着高傲的风度，在距离李长寿大约三四十步之外的距离，对着李长寿这边拱手行礼、朗声道。 看着高泰斗这般翩然的模样，李长寿心底里也止不住涌上了一层敬佩之意。 就算是敌人，李长寿也不得不为高泰斗点个赞了。 的确是有大将风范。 片刻，李长寿也不再保留，慢斯条理的从土墙后现出身形来，“高将军大名，某可是久仰久矣！既然此时事情都说开了，某想知道，高将军所说的银子，何时能就位？” 看着这边一身黑衣、简直年轻的不像话的李长寿，高泰斗一时也止不住的皱眉。 他高泰斗英明一世，竟然，被这么年轻的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还算计的这么惨的…… 但转而高泰斗便隐隐捕捉到了李长寿的身份！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如此年纪，却是有如此手段与胆色的人，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来了。 特别是此时随着风越来越大，后面的火势却有点跟不上了，已经吹散了不少这边的烟雾。 高泰斗也看到了李长寿后方、那个朝鲜村子里，出来的花花绿绿的人手。 这让他心里不由更为淡定，笑道：“这位将军且不用担心，将军想来也看到了身后的来人，只要将军肯放我等离开，将军身后来人过来时，高某便为将军奉上银子！” 李长寿‘哈哈’一笑：“好！高将军痛快！那便请高将军过来吧！” 李长寿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泰斗却是一笑：“不着急，现在这边烟并不大了，咱们可以等到将军您后方的人到了再谈不迟！将军以为如何？” “呵呵，此言也是有理！” 李长寿面上笑嘻嘻，心底里却是直要问候高泰斗的祖宗十八代。 狗东西，真的是老狐狸啊！ 这却也更坚定了李长寿除掉高泰斗的决心！ 这等人物不除，难道还留着过年？！ 说话间，李长寿的大手便是在背后、对旁边的墩子打了个手势。 “……” 墩子的神经登时便是绷到了极限！ 这般状态，若是一击不成……他真做梦都不敢想那等可怕的后果了…… 却是也来不及思虑许多，只能相信这些新式鸟铳了，忙是招呼不远处的几个鸟铳兵，准备动手！ “哎，高将军，说起来，此时可能也是某这边情报有误啊。本以为是朝鲜贼匪，不曾想，竟然是高将军您这等豪杰的！不过，敢问高将军，您为何会缩在这山谷中啊？” 余光看到周围的鸟铳兵已经开始准备了，李长寿笑着招呼高泰斗，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呵呵。” 究竟有着安全距离，此时火势、浓烟混杂，高泰斗他们就算在敏锐，也很难察觉到李长寿这边弟兄点燃火绳的动向。 不由笑道：“这位将军，说起来，这事情还真是误会。主要是前几天时，某得到了消息，说是有鞑子细作，已经混到了……” “砰！” “砰砰砰砰……” 就在高泰斗睁着眼睛说瞎话之间，李长寿周围几个位置，陡然便是响起了清脆的鸟铳嘀鸣之音！ 转而，便是看到，高泰斗身上，至少多了六七个伤口！ 饶是高泰斗此时披着精甲，可这般近的位置，李长寿这新式鸟铳，破甲完全有余。 就这转瞬之间，他身上的伤口里，鲜血已经是止不住的涌动出来，演变成了血窟窿！ 便是他周围的心腹们，一时也完全傻眼了，怎能想到，这般状态，居然会发生这等恐怖一幕！ “杀！” “灭了这群杂种！” 李长寿此时又怎还会犹豫？ 当即便是大吼一声，如狼似虎的率先冲上前去！ 第203章 使者! “杀！” “灭了他们！！” 已经到了这般时候，什么阴谋阳谋俨然都没用了。 随着李长寿率先杀出，身后弟兄都是如狼似虎的跟上前去。 这些朝鲜人又怎是傻子？ 急急便是背着生死不知的高泰斗，又重新钻到了烟雾滚滚的山谷里。 “哥，咋，咋办哇……” 眼见这帮朝鲜人眨眼便没了踪影，已经冲到了刚才他们位置的众人，都有点傻眼了。 墩子忙是小心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并没有说话，脸色满是阴沉，似是在低头查看着什么。 他刚才之所以这般贸然的冲出来，看似是冲着杀人而去，实则，却是为了更好的观察高泰斗的状态。 经过了今天这一役，李长寿已经很明白，只要高泰斗死了，剩下的这帮朝鲜人，就是一帮真?乌合之众，根本就不足为惧！ 毕竟刚才就算鸟铳破了高泰斗的甲，可没亲眼看到详细，李长寿又怎可能放心？ 而此时，脚下明显有诸多还很新鲜的暗色血渍，已经是证明了，高泰斗此时即便不死，八成也差不多了。 须知！ 鸟铳的弹丸，可都是铅弹！ 铅是个什么东西，便无需多解释了。 便是在后世，医疗那等发达，铅中毒死亡率都是极高，况乎是此时这般直接带着炙热温度嵌入到身体里呢。 “狗杂碎，这事儿决不能算完！” 心底里虽是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李长寿面上却是更为暴躁，冷厉道：“继续留人，把他们堵在里面，先去解决了外面那群杂碎再说！” 看着李长寿面色阴沉的快步走向前方，周围一众弟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要泄下去的那口气，止不住又是迅速提了起来，忙是急急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 “爷爷，这，这是怎的回事……这帮黑衣人，明显是亡命徒啊，咱们，咱们真要跟他们斗吗……” 此时，朝鲜村庄这边，百多号花花绿绿的身影，已经是逼临了李长寿他们一里左右的位置。 看似还在往前，但动作明显是慢了许多许多。 这帮朝鲜人正中，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忙是看向了为首的满头银发的老者。 正是高泰斗口中的金老爷子。 “允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些黑衣贼，分明是冲着咱们朝鲜人来的！这山谷里，可是高泰斗高将军他们！现在已经这般，高将军他们明显中了埋伏！若是不把此事理清楚，这日子还怎的过？” 这边，金老爷子还没说话，他旁边，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高丽传统的绣衣甲，长的极为俊俏、且英姿飒爽的少女，便是止不住的冷冽呵斥那叫‘允泰’的少年。 “唔，阿姐，我……” 金允泰本来还想解释什么，可一看到姐姐那冷峻的俏脸，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金老爷子不想姐弟俩再吵架，冷声道：“都别说了！咱们已经逼过来，逼的这么近了，可，这帮黑衣贼，竟非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是想跟咱们干！八成，高将军他们，已经凶多吉少哇……” “这……” 少女脸色不由大变，忙看向金老爷子道：“爷爷，高将军他们可是有二百多人啊……若，若高将军他们……那咱们又当如何……” “哎……” 金老爷子彷如一瞬间又苍老了七八岁，苦笑着摇头道：“还能如何？又当如何？！便是咱们在此时堵住了这帮黑衣贼的去路，难道，咱们还能去哪里找援兵吗？便是能找到援兵，谁又能这么快赶过来？” “可是……” 少女急急还想说些什么，金老爷子却长叹息着摆手道：“允儿，不要再说了！咱们究竟力逮，还是先顾好眼前吧！” 说着，他招呼过旁边的一个中年心腹过来，低声道：“去，派人去询问下那些黑衣贼，先看看他们说什么再说！” “是……” …… 此时。 李长寿部战阵。 看着这些‘戏班子’般的朝鲜人在一里外止步不前，明显陷入到了纠结，李长寿一直悬着的心，不由也稍稍落回去一些。 时至此时，虽然没有最为完美的达成目标，全歼这帮朝鲜人，但对李长寿而言，如果能确定了高泰斗的死亡，他的目的已经是完成了大半！ 粗暴点说。 在当下这般形势，你跟这些朝鲜人讲道理，论交情，怎么可能呢？ 最好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让他们一时半会间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跟后世被群殴，逮着一个干是一个道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只要此时这帮朝鲜人不贸然上前，跟己方玩命，纵然肯定会留下不少隐患，尤其是这场恐怖山火，必将吸引到多方注意力，但事情的主动权，便还是抓在李长寿手里的。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以李长寿此时的根基与能量，要把他整倒，没有切实的证据，俨然不能成行！ 可李长寿会留下切实证据吗？ 怎么可能？ 就算高泰斗此时还没死，有遗言留下，李长寿都不怕！ 思虑间，见这帮朝鲜人战阵中有人举着一面白内衣，颤颤巍巍的朝这边迎过来，李长寿面上虽依然保持着冷冽的肃穆，可嘴角边的那一丝弧度，却是再也遮不住。 愿意谈就好！ 当即，李长寿便招呼墩子，令人放箭吓吓这个使者，自己则是直接从周边抓了些泥土灰尘，全都抹在了脸上。 旁边的三姑她们陡然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纷纷缩起来，决不暴露自己。 李长寿随之也招呼身边墩子等人也这么办。 很快，一群人，便都‘灰头土脸’，这般状态下，自己人都不是太好认出谁是谁来，更况乎是外人呢。 “嗖嗖！” 就在这朝鲜人的使者即将到李长寿他们战阵前的时候，两根冷箭突然射出，转瞬便是落在了这使者身边。 一时间，这使者直要被吓得尿裤子了，赶忙一边先用鸟语喊着，一边趴在了地上。 片刻后，这使者发现用鸟语喊没反应，忙又改用汉语喊了起来，说‘他是使者，过来拜访。’ “嘶……” 墩子下意识便要啐骂，却是被李长寿一把拉住，猛的使了个眼色。 “额？” 墩子愣了片刻，终于也反应过来，忙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第204章 蛮横的强势! 这使者见他用朝鲜话和汉话连喊了两遍，李长寿这边，竟还是没反应，也有些傻了，死狗般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李长寿自不会着急，依然在耐心的等着。 片晌，这使者终于回过神来，忙是用蹩脚的奴语又喊了起来。 李长寿此时已经能听得懂一部分奴语，但说还不是太成，直接招呼旁边一个懂奴语的弟兄回应。 这弟兄忙低低清了清嗓子，当即便是扯着嗓子与这使者呼喊起来。 好半晌，见李长寿这边终于肯放行了，这使者不由大喜，忙是急急朝李长寿这边奔过来。 可他刚来到近前，便是直接被刀架住了脖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情，转瞬又要尿裤子了…… 李长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使者，直接招呼这懂奴语的兄弟道：“告诉他，现在退兵，相安无事，否则，杀无赦！” “是！” 这兄弟忙是上前去，居高临下的便是又恐吓了这使者一番。 这使者一时真的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了，却又怎敢面对凶神恶煞的李长寿众人，忙是急急跑了回去。 …… “什么？” “他们，他们说奴语的？还让咱们赶紧退兵？” 不多时，金老爷子得知了这边的消息，老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眼神中满是深沉。 “爷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鞑子就算骁勇，却又怎可能到咱们这等铁山腹地来？这里面，一定有诈啊！咱们决不能被这些黑衣贼吓着了！” 金允儿俨然是个聪明的女人，眼见李长寿他们竟这般敷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气，陡然便是又窜上来，忙是对金老爷子道。 “阿姐，你消消气，消消气啊……” 金允泰饶是男丁，明显也更得金老爷子宠爱，但在此时，却还是不敢太多话，只能小心的拉着金允儿的衣襟，低低哄着她。 “你放开我！” 金允儿看着宝贝弟弟这般没出息的模样，芳心中不由更怒，真恨不得她自己是男儿身啊，忙是看向金老爷子。 “呼……” 金老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金允儿道：“允儿，你，你怎想？” 金允儿登时咬牙切齿道：“爷爷，依我看，这些黑衣贼，八成是附近的明人贼匪，现在山火已经起来，周围想来都是看到了！只要咱们再在这边托些时候，这帮黑衣贼，便跑不了了！若高将军没出事还好，若高将军真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这帮黑衣贼陪葬！” “……” 看着金允儿英挺的模样，金老爷子却是止不住摇头苦笑，恍如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爷爷，你，你为何……” 金允儿不由大为不解，一时根本就不明白，她这个策略，已经如此稳妥，为何爷爷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哎……” 金老爷子也不再隐瞒，长叹息一声道：“允儿，你记不记得，汉人有一句老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咱们今天照你说的这般做了，你觉得，这些黑衣贼，会放过咱们么？” 说着，他不理会金允儿，用力的摸了摸金允泰的小脑袋道：“传令，退兵吧！咱们已经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 “是！” 周围朝鲜人马上就要开始退兵。 “不是，爷爷，爷爷，这……” 金允儿还想说些什么，金老爷子却是不再理她，说不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恍如刚才这番话，已经是耗费掉了他全部的力气…… …… “嘿，哥，狗日的退兵了，退了嗨！” 李长寿这边，众人原本还害怕刚才李长寿这般生猛，事情会闹大，不可收拾。 谁曾想，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这帮朝鲜人，居然狗一般狼狈的退兵了？ 墩子止不住兴奋的直握拳，忙又道：“哥，这帮朝鲜杂碎已经滚蛋了，现在这山火怕也惊到了不少人，咱们也早点撤点，以防夜长梦多，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的……” “无妨。” 李长寿却淡然的摇头，片刻道：“墩子，你招呼人手，多从周围捡些柴火来，放在谷口点了！就算烧不死熏不死里面这帮杂碎，老子也要活活的吓死他们！” “额，是！” …… 很快，谷口这边，便是燃起了诸多人为的大火，浓烟滚滚升起。 饶是此时风向并不是太顺，这些浓烟有些飘忽，但有着谷口这边的地形差，多少还是有些浓烟能飘到山谷里的。 这就算对里面残存的朝鲜人造不成致命威胁，心理上却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而正如李长寿预料的一样。 饶是此时已经快要逼临辰时，天色早已经完全大亮了，可除了金老爷子这帮距离最近的邻居，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出现！ 乃至，就算是再有人、且是有大队人马出现，李长寿也丝毫不虚的。 原因并不复杂。 这里虽然是朝鲜人的土地，但朝鲜人本就凋零，真正可用的兵马，要么在六十多、近七十里左右的铁山城，要么便是在一些朝鲜人聚居的大堡子里。 而此地，距离最近的朝鲜人大堡子，也得有二十几、三十里地。 便是有朝鲜人想要出兵—— 可从集合，收拾装备，带补给，再到出门，再到赶路过来，又得消耗多少时间？ 更不要提，这个时代，谁又是傻子呢？ 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至于会有明军的人手过来，李长寿就更不虚了！ 有毛将爷作为后盾，加之与陈继盛、乃至是毛文龙的这等关系在，谁要是不开眼、非要这等时候过来挑事，李长寿不搞死他，这事情怎的能算玩？ 乃至！ 把对方打成朝鲜人的奸细都没有太多大碍的。 想想吧。 便是在后世那等发达，便是不怎么穷凶极恶、只是有点小狠的歹徒，在这一些公众场合出了事，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招惹。 更况乎是此时这完全的‘丛林法则’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时，山火已经开始蔓延到了李长寿的临时战阵这边，浓烟裹挟着热浪滚滚升腾之间，里面高泰斗的心腹再也撑不住了，野狗一般便是挣着命呼叫着开始往外突围。 可李长寿这边，俨然早已经等候此时多时！ “砰砰砰……” “嗖嗖……” 转瞬，清脆的鸟铳嘀鸣混杂着各种刀剑箭雨，便是暴虐的朝着他们头上招呼过去。 没片刻，这些可怜的朝鲜人残存，已经是一片狼藉…… 第205章 抽身与后续! “呜呜，爷爷，高将军他们，他们刚才分明还没死啊，可现在这，呜，呜呜呜……” 此时，这边的朝鲜村子里，金老爷子、金允儿等人，正在土墙的城头上，急急的看着这边。 饶是大火夹杂着浓烟，一时看不太清详细，可同胞那等凄厉的惨叫之声，俨然有不少飘到了这边。 刚才撤兵时，金允儿便有些绷不住了，此时，眼睁睁的看着、听着眼前这恐怖又惨绝人寰的一幕，她再也遭不住了，整个人直接要崩溃了，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大哭出声。 “阿姐，阿姐……” 金允泰此时心里俨然也不好受，可他虽是年幼，却也明白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此时，除了小心的安抚姐姐，还能做什么呢？ “哎……” 金老爷子此时也是痛苦万分，那种心痛与疲惫，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可…… 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么？ 不能啊！ 只能是在这边装死狗啊！ 若不是他一直这般委曲求全，一退再退，又怎可能在周边很多朝鲜人都快绝了的状况下，只有他幸存下来了呢？ 想着，金老爷子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决不能再失去这宝贝的孙子孙女了啊。 若是但有可能，他便是拼上所有，也要让他们换个环境、到个更安全也更宜居的地方生活啊…… …… 李长寿此时显然不知道金老爷子的想法。 再次确定了周围环境依然安全之后，李长寿也有更多的时间，更稳，更准，也更狠的炮制高泰斗余部了。 不多时的功夫，这些突围的高泰斗余部，便尽数被麾下弟兄们斩杀，高泰斗的遗体随之也落到了李长寿手中。 这个时代，与后世还是有着某种不同的。 后世，究竟更自由。 可在此时，若是主将死了，身边亲随们却跑了，那可是重罪中的重罪，要抄家灭族的。 这些高泰斗的心腹，又怎敢放弃高泰斗的遗体？ “哥，怎的办……” 很快，这帮人的身上便都被墩子等人搜刮的干净，就差把他们剥光了。 李长寿此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丢火里烧了吧。另，招呼弟兄们，准备撤军！” “是！” …… 随着高泰斗等人的遗体，很快便是被丢入到了大火里，成为了这场恐怖火势新的燃料，李长寿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兵，稳稳的开始往回撤。 至此时，所有的证据，基本上都已经被销毁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李长寿也敢跟他们对峙！ 当然，回去的路线与方式，李长寿早已经胸有成竹，自不可能让人逮到什么把柄。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长寿便是高调的出现在了千户所镇，带着杨书磊、三姑、月姬、芍药几女，慰问镇子里的孤寡老人。 但不多时，胡忠军便是急急来报：“千总爷，出事了！刚刚有消息传过来，咱们东北方二十几里外，刚爆发了一场大战，死了不少人，现在更是引发了山火，似是要出大事情！铁山已经传来消息，毛将爷已经带人在赶来的路上，要咱们这边也赶紧收拾人马，准备出征！” “竟有这等事情？” 李长寿面色不由也陡然凝峻下来，忙招呼三姑道：“丫头，这边便由你和老杨来带队，一定要照顾好乡亲们！其他人等，速随我来，准备随将爷出兵！” “是！” …… 如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毛将爷一行人匆匆赶来，已经快要到午时。 这边，李长寿也凑齐了一百新兵。 只不过，出乎李长寿预料之外的是—— 同毛将爷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朝鲜人的将军，应该跟毛将爷差不多位置，算是游击之类，带着八九十骑兵。 但相比与毛将爷，他们此时的脸色可就都有点不太好看了。 “小李子，怎回事？你这有消息么？” 毛将爷显然也相当气闷，低低询问李长寿道。 今天是大明传统的休沐之日，毛将爷昨晚特意去宠妾的房里过夜，本来想好好的搂着美人睡个安稳觉呢，却不曾想，一大早，便是被这等狗尿不骚的骚腥事给吵醒了。 “将爷，卑下也不知道啊。卑下一大早起来，便过来看望镇子里的孤寡老人了，想收买些人心，好好稳一稳局面呢，怎想到，竟然又出了这等幺蛾子……” 说话间，李长寿又低低询问：“将爷，有没有什么消息啊，到底是什么人又在搞事？” “草他的姥滴！” 毛将爷止不住低声啐了一口：“老子现在又怎知道哇。不过，小李子，这帮人有点狠的，遭难的似是朝鲜人中的一个大人物，你赶紧收拾下，咱们就算不能招惹这等强人，该有的姿态还是得做出来的！” “是！” …… 与毛将爷这边说完，李长寿心里俨然也有了数。 正如他前面的推测！ 这等事情，除了真正的苦主，没人会真怎么去尽力的…… 乃至，高泰斗的诸多仇家，说不定还要好好感谢他李长寿一番…… 当然。 饶是此事李长寿做的已经很隐秘，但谁也不能保证，朝鲜人里会不会有什么命大的幸存者留下来，还是要小心些的。 在李长寿这边吃过了午饭，毛将爷亲领一百多骑兵，那个姓江的朝鲜游击领着八十多骑兵，再加之李长寿这边的一百名新兵，以及从周围又调集来的百多号兵力。 一行五六百人旌旗飞舞，浩浩汤汤，看似是杀气腾腾的直奔目的地而去。 奈何。 此时距离事发，早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莫说是此时这个时代了，便是后世，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去追个鬼呢？ 但面子俨然是大于天。 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又怎是言语能说明白的？ 一路上磨磨唧唧、挑肥拣瘦的，李长寿他们大队人马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此时，山火基本上已经开始熄灭了，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势，早已经变的一片黑灰，隔的老远，都是能感觉到那种大火过后、泥土灰尘混杂的说不清味道。 不过，饶是此时山火的威胁依然还没有解除，金老爷子这边，姿态却是做的很足，已经有不少他的族人，正在试图整理谷口的狼藉了。 “将军，将军哇，您诸位可一定要为小老儿做主哇……” 眼见李长寿一行人赶过来，金老爷子忙是在金允泰和金允儿的搀扶之下，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扑通’便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间，拼命对毛将爷和那江游击磕头。 第206章 老奴殡天了? “你是说，被那些黑衣贼埋伏的，是，是高泰斗高将军？！！” 不多时，大队人马的营帐已经扎下来，毛将爷的大帐里，江游击登时虎目含泪、无比悲愤的看向了金老爷子。 按照常理，这里毕竟是朝鲜人的地盘，这江游击跟毛将爷又平级，很大程度上，应该是以江游击为主的。 奈何。 很多东西，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大家就算不说，却早已经是心有灵犀。 “正是啊。江大人，都怪小老儿无用，着实没有余力，将那些黑衣贼拦下来哇……” 金老爷子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江游击转而便也跟金老爷子一起抹眼泪，旋即又把注意力汇聚到了毛将爷身上，带着哭腔请毛将爷给他们朝鲜人做主。 看着这帮人个个都几如影帝般的表演，李长寿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 有一点核心，他已经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这位铁山的江游击，跟高泰斗之间，似……并不是太过和睦的！ 所谓‘听其言，观其行’。 若是江游击真跟高泰斗是一个路数的，此时，又怎可能来搞这等表演？那必定是花费再大代价，也要磨着毛将爷出兵的。 而至于其中深意，也并不难理解。 想想吧。 铁山本就是弹丸之地，不是什么富裕地方，可种种原因之下，却是一下子汇聚了不少朝鲜的武人，其中并不乏实力派选手—— 一山岂能容二虎？ 这竞争，能不激烈么，能不产生矛盾么？ …… 后面的剧情李长寿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了。 一帮人哀求，一帮人勉励，然后便是开席，好酒好肉大吃大喝，然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等状态，非要去找寻缘由，打破砂锅问到底？ 抱歉。 但凡是敢这么玩的人，在当下的这片土地上，坟头草怕都一丈高了。 李长寿昨晚消耗还是比较大的。 等这边的流程走完，又得到了墩子他们已经顺利返回到千户所镇的消息，李长寿的心里也安定下来，刚要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外面却有亲兵禀报，毛将爷要见自己。 “嗯？” 这让李长寿微微有些皱眉。 什么情况？ 难不成，毛将爷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 但这肯定不能够啊。 便是朝鲜人那边有活口流露出来，咬也很难咬到他李长寿身上吧？ 思虑间，李长寿收拾妥帖，藏好了他的贴身匕首，又仔细检查几遍，这才过来见毛将爷。 没办法。 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这般状态，不论是面对哪个，多保留一分警惕，总是没错的。 来到毛将爷大帐，他已经有了不少的酒意，今晚，李长寿也是亲眼所见，毛将爷着实是喝了不少酒。 看到李长寿过来，毛将爷亲热的笑着邀请李长寿落座。 待亲兵奉上了茶水，两人喝了几口，毛将爷这才道：“小李子，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儿，你，你前面有没有收到风声？” 李长寿忙道：“将爷，天地良心那。卑下前番虽已经除掉了董家，可千户所镇内外，到处都是烂摊子，卑下收拾这些都来不及，又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朝鲜人的事儿？将爷，是不是，出啥事了？” “哎……” 毛将爷深深叹息一声，跟李长寿也不见外了，低低道：“小李子，现在这行情，真他娘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哇。我也不好咋说，但是，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总感觉要出事一样……” “将爷，您，您是不是有啥消息了……” 李长寿忙是帮毛将爷续上了茶水，讨着巧低低道。 “哎，我就知道，你小子比猴儿都精，肯定是瞒不过你的。前面刚传来消息，不出意外，大帅应该要从前面退兵了。而且，我听闻……” 饶是在大帐里，毛将爷也陡然警觉起来，极为压抑的低低道：“前方鞑子似是又增兵不少，据说，那大鞑子阿敏的几大心腹都过来了。看这模样，他们这是想跟咱们玩命，要跟咱们往死里干了！” “将爷，这，这也是寻常吧？这些年来，鞑子啥时候不想干死咱们了？这次，怕也差不多吧？” 李长寿故作懵懂。 “害！” 毛将爷瞪了李长寿一眼低低道：“小李子，你怎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现在，皮岛都有风向，咱们要不要先暂时放弃朝鲜这边，先避避阿敏这大鞑子的锋芒了。” “这……” 李长寿悚然一惊，面色不由大变。 这次可绝不是装的，而真的是本能一般。 这些时日以来，李长寿其实也经常在复盘，不断的思虑，为何，东江明明是感觉到危险，乃至是大危险了，却总是不能做出合理的处置呢？ 当初的镇江如此，后来的龙川如此，包括眼下的铁山周边，也是如此！ 但此时，听到毛将爷亲口说出这等机密消息—— 李长寿陡然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正如那句老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不论是当年的镇江惨败，后面的龙川惨败，亦或是此时的铁山，其实，都是一般情况。 不是没有有识之士，提前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极大可能，也都是做出了谏言的。 奈何…… 很多东西，并不是言语就能叙说明白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就比如此时的对峙，哪怕毛文龙知道这是个错误的，乃至，是个很错误的选择，可，他能收手，不去做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 怕就算明知是错，乃至是死，却是也得咬着牙、硬着头皮硬顶的！ 否则，怎么与各方交代呢？ “将爷，若，若这般，那，那咱爷们……” 李长寿忙是看向了毛将爷。 …… 就在李长寿与毛将爷这边已经开始触及到某些核心，牵扯越来越深的时候。 不远处，金老爷子的帐篷内，金允儿究竟还是没有能咽下心底里那口恶气，过来找金老爷子说话。 “爷爷，事情已经这般，若，若大家再在这边墨迹，怕，怕就真再不能抓到那些黑衣贼了哇……” 看着苍老又疲惫的几乎不成模样的爷爷，金允儿愈发痛心疾首，那种痛苦，几如要凝聚成实质。 金老爷子俨然也不想看到宝贝孙女儿这般苦楚，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允儿啊，爷爷知道你不喜欢，可，可这才是现实啊。连江游击都不想追查此事，咱们还能怎个办呢？只可惜，只可惜啊，爷爷的允儿，不是男儿身啊……” “呜呜……” 金允儿再也忍不住了，扑到金老爷子的怀里放声大哭，但哭泣中却是低低喃喃的道：“爷爷，你放心，就算允儿不是男儿身，也一定会保全咱们的族人的！哪怕我金允儿与人为妾，也一定要找一个真正顶天立地、能庇护我族人的真英雄！” …… “报——” “报——” “沈阳最新战报，老奴殡天了，老奴殡天了哇……” 就在各个帐篷里都在叙说着各自利益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几匹快马风驰电掣的飞奔而来！ 传令兵却是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是急急的呼喊起来。 陡然。 原本已经开始与这幽静的夜融为一体的营地内，直接便是要炸裂开来！ 第207章 时代之子! “什么？” “小李子，你刚才听清了没？他们喊什么？老奴，老奴殡天了？？？” 大帐内，毛将爷愣了好片晌这才是反应过来，忙是急急看向了李长寿，想要确认这件事。 但此时的李长寿，比之毛将爷也没强到哪里去。 有着后世强大阅历的支撑，李长寿对此事自然是有着一部分准备的。 可这些时日忙前忙后，几如脚不沾地，他早把这事情忘下了，不曾想，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啊…… 这时，李长寿已经回过了些神，忙道：“将爷，好像，好像老奴真的是挂了，想来传令兵马上就到咱们这里来了……” “报——” “报将爷，沈阳刚刚传来的消息，老奴昨日突发恶疾，已经是殡天了……” 说话间，传令兵便是已经到了，气喘如牛的快步进来禀报。 “赏！” “送这些兄弟先下去休息，好好给他们准备酒菜！” 毛将爷此时也冷静了不少，威凛的吩咐亲兵道。 “是！” “谢将爷，谢将爷……” 随着亲兵与传令兵离去，外面止不住便是噪杂起来，已经是响起了不少的欢呼声。 俨然，老奴之死，对后金是巨大噩耗，可，对大明，包括朝鲜人来说，却是巨大的利好！ 但此时，大帐内却是一片安静。 “嘶。” 思虑半晌，毛将爷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是紧皱眉头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此事，此事你怎想？” 李长寿此时已经是彻底冷静下来。 却是非但没有几分欣喜，反而是一种透彻骨髓的冷厉！ 现在，不知情的人群，都以为这是巨大的利好，几如要普天同庆了，却是不知…… 老奴死也就死了，可，后金方面，那个雄才伟略、堪称是‘时代之子’的胖子，就要登场了啊！ 别看老奴十三副铁甲起兵，一路二十几年过来，几如是战无不胜，生生打下了后金此时的基业。 但稍稍深入了解，便是会发现，此时的后金，看似已经打下了辽沈平原的膏腴之地，但其根子远还不够稳固。 他们西有蒙古人，北有野人部，南有强大的大明，东也有朝鲜人，而诸多犄角旮旯，也少不了披甲人和诸多小民族小部族。 按照这些游牧民族的特性，就算是此时最亲近后金的科尔沁部，一旦后金露出疲态了，难道还会有人听他们招呼么？ 更不要提，老奴晚年大英明的决策并没有几个，昏招却是不少。 尤其是他的‘仇汉’政策！ 举个例子，因为毛文龙和东江的势起，老奴曾一度要求辽南各沿海村落，必须迁移到内陆十里地，严禁与东江部扯上关系。 否则便是抄家灭族！ 就不提老奴最近几年，每次喝多了酒，都要把抚顺驸马李永芳叫过来，直接抽鞭子出气了…… 但雄才伟略的皇太极一旦上台…… 整个性质可就全变了…… 他不仅大力清除了老奴时代的余毒，更是大力提拔拉拢汉人，改善治下汉人的利益，并且，重火器，重商贸，后世所谓的八大皇商，多半都是皇太极这个时代真正起家的。 若是让历史按照原有节奏就这般进展下去…… 李长寿一时都有些不敢想了…… “小李子？” “你想甚呢？” 这时，毛将爷见李长寿呆了一般，竟是迟迟不回话，不由有些皱眉，俨然有点不悦了。 这也将李长寿陡然拉回到了现实，忙道：“将爷，卑下失态了。着实是此事关联甚大，卑下一时也有些慌乱了哇。按照这般局势，老奴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挂掉了，怕，怕八成，阿敏要得势哇……” 说着，李长寿忙是小心看向了毛将爷。 “哎……” 毛将爷止不住长叹息一声：“八成啊！若阿敏得势，咱们的日子，怕是就要更艰难了哇！这他娘的，真是流年不利啊……” 李长寿想了想忙道：“将爷，卑下现在想，这事情，似是，似是也没有这么坏吧？卑下以前曾听闻，阿敏好像不是老奴的种，而是子侄辈，当儿子在养的吧？” “艹他娘的，这谁能说的好呢？这帮骚鞑子，老娘都能被继承的，还有啥事他们干不出来？” 说着，毛将爷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陡然多了不少威压道：“小李子，今天此事，你当如何结束？” 李长寿愣了片刻，转而便是回过神来，又岂能不明白毛将爷的深意？ 老奴此时突然嗝屁，谁又有心思关乎这些鸡毛蒜皮的骚腥事呢？ 忙是恭敬道：“愿为将爷效死！” ……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离开了毛将爷的大帐，招呼身边的胡忠军等几个亲卫，大步朝着金老爷子这边的大帐而来。 金老爷子这边的朝鲜人，一看到李长寿一行人龙行虎步的过来，忙是点头哈腰，急急便是去跟金老爷子禀报。 没片刻，金老爷子便急急陪着笑迎出来：“千总爷，都这个时辰了，您怎的有时间来小老儿这里了……” 李长寿不理会金老爷子的笑脸，蛮横又高傲的径直朝他的大帐内走去，到进了门口才回头笑道：“怎的，老金，爷我到你这来喝口茶，你还不欢迎怎的？！” “不敢不敢，小老儿怎敢？千总爷快请……” 但说话间，金老爷子却止不住有些懊恼，这个姓李的明人新贵这般傲慢，他都没时间把他的孙女儿送走啊。 可此时他也来不及思虑许多，忙是跟着李长寿一起进了帐内。 此时的帐内，金允儿俨然没有时间溜走了，一时也有些害怕，但转而，看到进来的李长寿居然这么年轻，她也不知是怎的了，忽然也来了不少兴趣。 这个年轻的明人新贵，想来要好对付许多吧？ “呵，老金，我记得你的茶不错的嘛，怎的，都不给爷我倒一杯的来？” 李长寿来到大帐里，那等傲慢愈发过分，大马金刀的便是坐在了属于金老爷子的椅子上，且直接翘起了二郎腿，把腿担在了前面的桌子上。 金老爷子和金允儿祖孙俩，此时非但不敢有半分不爽，金老爷子还只能急急招呼金允儿去给李长寿泡茶。 “呵呵，千总爷，这个是小老儿的孙女儿，她还年幼，有些不懂事，还请千总爷您包含则个啊……” 看着李长寿一直眯着步出去的金允儿背后的腰.臀曲线，金老爷子心里登时难言的惊悚，忙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呵。” 李长寿不由也是一笑，玩味的看向了金老爷子，气势却是陡然一凛：“老金，你这人，顶有意思啊。这是既想吃肉，又不想沾染骚腥那！怎的，这天下，是你家开的，所有的好事，你都要占全了？！！” “额，这……” 第208章 拆房子与开窗户! “千总爷，这，这，小老儿怎敢，小老儿……” 看着汗如雨下，急急就想解释，却怎么也不好解释的金老爷子，李长寿面上看似是在不住冷笑，眸子深处，却又有着很多不可名状的恍惚。 此时的他，之所以敢这般对金老爷子这些朝鲜人，俨然并不是靠他李二多大的威势，而是—— 靠的汉人的老祖宗，这几百几千年来的雄浑沉淀！ 可…… 怕要不了多久，汉人别说还能这般对朝鲜人了，只能像是此时的朝鲜人一般，去跪.舔那些骚鞑子了哇！ 更可怕的是…… 稍有不慎，这一跪就要几百年，直接将整个汉人的历史拉入到最黑暗至黑暗的时刻了…… “千总爷，您，您请喝茶……” 这时，金允儿已经泡茶回来，小心把茶杯放到了李长寿面前的桌上，深深一个万福，便是乖巧着想要退下。 “慢着！” 李长寿却是突然一笑，直接制止了金允儿。 转而，便是竟自站起身来，笑吟吟却又说不出色眯眯的来到了金允儿身前，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 “……” 金允儿的俏脸陡然便是红了，转而耳根子都要红透了。 她很想一刀便将眼前的李长寿劈个稀巴烂，直接剁碎了喂狗，居然敢这般盯着她看的…… 奈何…… 这显然不现实，她此时也不知道是怎的了，就是一动也不敢动，往日里的豪情，早已经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千总爷，您，您，您……” 金老爷子此时也陡然反应过来，急急便是靠了过来，想要用身体护住他的宝贝孙女儿，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滚开！” 李长寿突然暴虐的吼了一句，如狼似虎的便是狠厉瞪向了金老爷子。 “这……” 金老爷子正在朝这边靠的老身子，陡然便是愣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根本就不敢面对几如要吃人的李长寿。 而这边，金允儿美眸中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断了帘的珠线般汩汩流淌，却是根本就无法发声，去保护她的爷爷…… 她怎么发声呢？ 一旦她说了话，惹的眼前这个明人新贵更生气了，那这事情，又该怎么结束呢？ 如果要怪，便只能怪他们朝鲜人太过弱小，在自己的土地上，却也要被这些明狗这般欺凌啊…… “呵。” 李长寿自然看到了金允儿满脸的泪水，已然是花容失色，却并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反而是愈发放纵的伸出手去，挑起了她精致的下巴。 “……” 金允儿登时死死的咬住了银牙，想闭上眼睛，却又不甘心，只能是低垂着眼眸，只敢看李长寿鼻梁以下的部分。 “呵呵，老金，别说，你这孙女儿，长的是真的挺标志的嘛。若不然，咱爷们干脆亲上加亲，你让你这孙女儿，给我李二做个妾室如何？放心，彩礼我是绝不会少了你的，一千两银子起步，如何？” 说话间，李长寿的大手已经肆意的绕到了金允儿温润纤腰下的丰满上，并没有怎么留情的用力掐了一把。 这登时便让的金允儿的眼泪更凶了，却是死死的咬住了银牙，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而她的眼前，早已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给这个卑贱的明人新贵做妾？ 她金允儿宁愿去死啊！ 她怎么可能跟这等庸俗、靠溜须拍马上位的杂碎过日子啊…… “千总爷，这，这，这……” 金老爷子很想说些什么，但此时，面对李长寿毫不留情面的霸道威势，根本就说不成了。 还能怎么办呢？ 别看此时他们朝鲜人是苦主，可，他们朝鲜人的官军不争气啊，只看那位江游击的态度，你还能指望他什么么？ 保不准…… 这明人新贵对己方下手的时候，那江游击还要过来分一杯羹的哇…… “千总爷，这，这不成啊。倒不是小老儿托大，是，是小老儿的这孙女儿，已经许了人家，这……” 金老爷子终于还是反应过来，忙是苦着脸找了这个蹩脚的借口。 “许了人家？” “呵，许了人家怎的，把亲退了不就完了？还是怎的，你老金看不上我姓李的？！” 李长寿继续肆意，简直要把脚都踩到金老爷子祖孙的头上了。 “千总爷明见，小老儿怎敢啊……” 金老爷子那还能多解释什么？只能是急急‘扑通’跪在地上。 金允儿眼见如此，那等委屈，真的是比凌迟她还要让她更痛苦，却是根本就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哎。” “行了行了。瞧你那个怂包样！老子这是给你机会你知不知道？” 这时，李长寿似是有点玩腻了，大马金刀的便是来到了金老爷子面前，蹲下身来，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老金，你说你这个人，也不是笨人，怎的，就这么想不开呢？这等破事，不过就一场山火而已，寻常人避都不及呢，你却非要掺和进来？！嗯？” 看着李长寿冷厉的眼睛，金老爷子陡然回过神来。 果然。 果然今天的山火之事，已经是让这些明人很不满了啊…… 可…… 之前若不这么做，这些明人追查下来，他更洗不清的…… 俨然，不管怎么算，这事情发生他们金家眼皮子底下，就是他们金家最大的过错了…… “千总爷，小老儿，小老儿……” “行了！” 金老爷子还要急急解释什么，却是被李长寿粗暴的打断：“爷我没时间跟你们墨迹，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们出去商量一炷香的工夫，再过来跟我回禀吧！” 说着，李长寿便像是赶苍蝇一般，把金老爷子祖孙俩往外驱赶。 这不由让金允儿更加屈辱，简直恨不得直接把李长寿大卸八块，再剁碎了喂狗。 但心底里，却又不由有如获大赦之感，忙是对金老爷子使眼色，祖孙家赶紧出帐去。 “呼……” 看着这祖孙俩出去了，又小心关好了帐门，李长寿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摇头失笑。 若是他李长寿能有选择，又怎会来做这等骚腥事？非要把自己搞成个大反派？ 他李长寿也没有选择啊！ 不过。 此时金允儿在场，却是着实的省了李长寿不少力气，不至于让李长寿真使出什么能暂时压制矛盾、却不免又要激化矛盾的狠厉手段来！ 这道理并不复杂。 就恍如后世那个‘拆房子和开窗户’的道理一样。 若是李长寿直接进来便与金老爷子谈事，让他放弃对高泰斗等人死亡的追查，保不准这糟老头子就会有什么其他心思。 但此时，李长寿先怼着他的宝贝孙女儿金允儿一顿操作，他又哪还有什么臭毛病了？ 人心便是如此啊！ “千总爷，小老儿，小老儿想好了……” 正思虑间，外面忽然是传来了金老爷子的小心通禀之声。 李长寿精神不由陡然一肃，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不羁模样，招呼金老爷子进来。 第20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被李长寿这连哄带吓的一番炮制，金老爷子此时又还敢有什么心思？ 很快便是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同意了李长寿这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要求。 而李长寿回到毛将爷这边，毛将爷也早已经跟江游击达成了一致。 正值此大变之关节，谁又有心思管这些鸡毛蒜皮的骚腥？ 唯一让李长寿心里有些波动的，反而是金允儿那张委屈中又带着诸多不甘与倔强的俏脸…… 尤其是亲身体验过一下，这妞儿的身材，让李长寿都有些咋舌的…… 奈何。 大变将生，这已经是至黑暗前最后的宁静，李长寿又哪有这么多心思，再去对一个朝鲜妞儿上心呢？ 当夜，李长寿便与毛将爷又达成了诸多一切，简而言之便是一句话，‘听招呼，大家抱团取暖’。 …… 次日一早，队伍顺利返程。 此时山火早已经停息下来，除了善后的金老爷子和他的族人，高泰斗等人的死，就像是这山间的一阵风，吹过去后，还有谁去在意呢？ 而这时，也开始有越来越多后金方面的消息传过来。 不出意外。 因为阿敏这几年的不断强势，大明这边有很多人，都是看好阿敏的，认为阿敏有大几率夺得后金的大宝。 李长寿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就阿敏那恨不得大字都不识的狗性子，去跟雄才伟略、通晓乾坤的皇太极争？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面上，李长寿自然不可能跟任何人去争这等事情。 你说阿敏就阿敏呗，嗯，你说的都对。 回到千户所镇这边，毛将爷并未在这边停留，水都不喝一口便急急返回铁山城。 现在这般状态，他显然也有一屁股事要去处理，又怎敢大意？ 李长寿回到官厅，先跟三姑她们打过招呼，亲密一番，刚要去洗澡，然后去看看孙静竹，小吉祥却是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恭敬禀报：“爷，孙掌柜过来了，说有要事跟您禀报……” “嗯？” 李长寿愣了片刻，道：“请他进来！” “是。” 很快，孙复举便是快步而来，眼神却是有些止不住的凝重。 李长寿本以为他是来求自己，让自己把孙静竹先放回家的，可一看到他这番表情，李长寿也是一个机灵，八成是出事了。 给他倒了杯茶后道：“孙爷，怎的了，看您脸色似是不太好？” 孙复举拱手对李长寿行礼，低低道：“爷，事情有些不妙，冯掌柜那边，有消息出来了。不过，大帅似是对冯掌柜有不满，事情一时不太好处置啊……” 说着，他便低低对李长寿汇报起来。 一直以来，毛文龙对冯箕番这种两头讨巧的商人，包容度还是很高的。 毕竟，毛文龙就是玩这种手段起家的，一般人，谁能玩的过他？ 但此时，老奴已经死了，阿敏大兵压境，形势俨然变了，毛文龙似是要搞几个脑满肠肥的祭旗，来提振军心了！ 冯箕番在东江系这一系列的商人中，算不上真大头，只能算是中不溜的，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点被毛文龙盯上的意思了。 “孙爷，这般说来，您这边，怕也不太好处置了？” 李长寿听完，思虑片晌，凝重的看向了孙复举的老眼。 “哎……” 孙复举摇头苦笑，心底里却止不住对李长寿愈发佩服。 无怪乎人家这般年轻，便是走到此时了，那等悟性，那等理解能力，又怎是凡夫俗子可比？ 忙是深深对李长寿一礼：“千总爷，以后，小女和贱内，便劳烦千总爷您多多照料了……” “孙爷这怎使得？” 李长寿忙是搀扶住要对自己行大礼的孙复举，干脆果决的道：“孙爷，此事，的确是不太好处置，但却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孙爷您想来也知道后金那边的大事了吧？这样，这几日，您便住在官厅这边，先哪都不要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额……” 孙复举还要说要什么，李长寿却是果决的拒绝，让小角儿和小吉祥带他去客房。 看到李长寿果决的模样，孙复举止不住连连摇头失笑。 他这个‘女婿’，真的是…… 可若因为保下他姓孙的，却导致李长寿这边付出大代价，又让他以后如何安心呢？ …… 孙复举的事情看似困难，对别人来说，可能真的是化不开的大麻烦，但对深悉大势节奏的李长寿而言，俨然不是太大的难事儿。 想想吧。 阿敏的镶蓝旗主力不日就要大兵压境，莫说是荡平铁山了，直接就要荡平大半个朝鲜！ 这般大乱下，谁又有心思再去追查前面这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但事情虽是这么个道理，可此时究竟还没有真乱！ 面对上面的调差，李长寿免不了还是要精心准备一番的。 刚要去布置，墩子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急急而来，一看到李长寿，便是快步过来低低道：“哥，事情不妙了，二郎神岛那边将将传过来消息，疑似是发现倭人的贼船，刘梦泽向咱们请求支援！这事情我没敢跟别人说，本来想去找你的，不曾想你已经回来了……” “这事儿你办的不错！”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片刻，道：“还有没有具体的信息，那些倭人贼船有几艘，多少人？” “暂时还没有。刘梦泽只是说他们看到了两艘贼船，但这些贼船闯不开咱们的布置，又游弋走了……” 墩子忙是恭敬汇报。 李长寿点了点头，眉头却是皱的更紧。 这他娘的。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 事情不来也就罢了，一来便是连着串的来！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倭人的贼船此时能到二郎神岛那边，八成，是因为皮岛这边的海防稀松了，还有两成，则是东江有人与这些贼匪有什么串联的。 但这个几率似不是太高。 毕竟，对倭人是个什么狗性子，东江这边的将领，想来都是有所了解的。 本来李长寿还想先整顿千户所镇，可此时这等事情一出，李长寿又怎能不管？ 须知，二郎神岛虽小，却是承载了李长寿巨大的希望，此时更是重金打造！ 一旦被这些倭贼朝鲜贼攻陷了…… 对李长寿的打击就算不致命，怕也差不多了。 唯一让李长寿略有心安的是，因为前面的大力投入，二郎神岛的基础防御工作不错，加之地形险要，这些贼匪在人不多的情况下，想攻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的！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搂着墩子的脖子道：“墩子，你现在便去召集人手，便是昨日咱们的那批老弟兄，先暂定二百人吧，家伙什都带齐全！随时准备出征！” “是！” 看着墩子风风火火的离去，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招呼在外面值守的胡忠军道：“去，将周副千总请来！” “是！” 第210章 投降派与卡脖子 “是，是，千总爷您放心，卑下一定将事情都处置妥当……” “呵呵，老周，那就麻烦你了。明后天吧，咱爷们得好好喝一杯。” “嘿，那感情好。千总爷，那卑下先告退了……” 官厅中，看着周副千总风风火火的快步离去，李长寿非但没有什么释然，眼睛反而是更为用力的眯起来，随之用力的揉起了太阳穴。 这些时日以来，李长寿对周副千总俨然已经是有了不少的了解，在很大程度上，也着实是分给了他不少的利益，给足了他体面。 但此时！ 别看周副千总面上答应的极为痛快，似是充满了干劲，可李长寿隐隐已经感觉到，周副千总这厮，多半怕是有什么问题了！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感觉。 如果非要具象化，那，怕是只能用天赋来形容了。 这是他李长寿在后世久经社会毒打，到了这大明之后，又数次直面生死，九死一生，潜移默化才积累下来的那种敏锐。 而若再仔细思量，有些东西，也不是太难理解的。 此时，东江内部虽是有很多的主战派，要跟鞑子死磕到底，必须要全都手刃尽鞑子，这才能甘心！ 却是…… 并非没有‘主和派’。 但说‘主和派’着实是抬举他们了，实际上就是‘投降派’，上赶着去给那些骚鞑子当顺民，当奴才。 原本，李长寿一直以为，在他治下千户所镇这等基层，这种人应该不会太多，乃至是没有，毕竟，是缺乏平台与好处的。 但此时，从充满斗志的周副千总身上，李长寿忽然是抓到了些什么。 想想吧。 之前的卢副千总。 为了踏出最后的那一步，真正坐上千总的宝座，后面完全都失心疯了，死到临头都是不自知的。 像是周副千总这等老人，他关系网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此时，正值此大变之要害关节，有人给了他什么风向，他有所波动自然便不足为奇了！ “不对！” “这事情不对！” 想着，李长寿忽然止不住的一个机灵！ 前番，董千总与鞑子勾连，被顶在风口浪尖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是他一人之力么？ 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啊！ 片刻，李长寿又招胡忠军过来，低低对他耳语一番。 …… 去往二郎神岛的船，一般是早晚两班，早上来，傍晚回。 因为二郎神岛那边的捕鱼业务已经颇为稳固，开始走上轨道，早上来的时候，俞二海他们便是会带回来一些酥鱼罐头，粗盐，海菜等二郎神岛的产品，傍晚回的时候则是带回去一些基础原料。 这里面，尤其柴火为主。 毕竟，二郎神岛太小了，柴火着实不够。 这也是此时让李长寿最为为难、也最‘卡脖子’的事情！ 二郎神岛虽小，但真要将就，凑活个一万多、两万人，问题都是不大，就算横向空间不够，竖向空间却是差不多的。 再者说，大难当头，有李长寿的高压摆在这里，谁还敢不知好歹，去自寻死路？ 但是。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依照辽地的天气，再用不了几天，就要进入凛冬！ 一旦入了冬，若是柴火不够…… ……用爱发电么？ 换言之，二郎神岛，不足以成为李长寿的退路支撑！ 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中转站。 可，附近又哪有什么大岛了？ 便是真有大岛，那也是鹿岛，獐子岛，石城岛那种，早已经‘名花有主’，又怎是此时的李长寿能够觊觎的？ 思虑间，李长寿也止不住的烦躁。 创业之难，又怎只单薄的言语能够叙说明白的？ 这是对人的肉身、精神、灵魂，三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打磨与考验那！ 哪怕他李长寿是有着穿越这等巨大优势的穿越者…… “姑娘，你现在不能出去啊，等下千总爷就要过来了，若他来了，你却不在，这……” “呸，小翠，你到底是哪边的？我爹现在不舒服，我过去看看还是罪过了？” “嗳，姑娘，奴婢哪有这个意思的嘛……” 正当李长寿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也将李长寿猛然拉回到了现实。 忙是侧过身去，躲在了门口之后。 片刻，便是发现，孙静竹正在跟她的贴身丫头小翠叽叽喳喳的吵架。 李长寿很快也听明白了缘由，嘴角边止不住泛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特别是小翠这丫头，李长寿前面时因为太忙，只见过她一回，但此时，看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俨然对她有了更多的认知。 这小丫头，懂事啊。 “咳咳，你们吵个甚呢？”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长寿干咳几声，大步走进了院子内。 “呀，奴婢，奴婢见过千总爷……” 小翠登时被吓得神魂都要出窍，忙是乖巧的跪地对李长寿行礼。 以李长寿此时的身份地位，这等大礼，俨然已经不算僭越，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了。 须知，在此时这个时代，普通地主老财家，可能都比李长寿府上的规矩更森严。 李长寿对小翠点了点头，便是笑着看向了转过脸去，不理会自己这边的孙静竹，笑道：“怎的了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哼！” 孙静竹对李长寿的到来还是很欣喜的，但转眼又想起，李长寿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啥，都没怎么来看过她，不由又有了火气，直接又转过了俏脸，不理会李长寿。 李长寿也不着急，笑着过去揽住了孙静竹，却是看向了小翠，对还跪在地上的她使了个眼色。 “……” 小翠能成为孙静竹自幼一起长大的丫头，也是未来孙静竹的通房丫头，俨然是被孙复举精挑细选过的，又怎是傻子？ 她的大眼睛转了转，转而便是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小脸儿有些羞红的对李长寿努了努小嘴。 李长寿不由一笑，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她起身来，这才招呼孙静竹道：“刚才孙爷过来找过我了，你别担心，孙爷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安顿好了，等下，便将你母亲也接过来，先暂时在官厅这边安顿些时日。怎的，你要不过过去看看？” “嗳，真的？” 孙静竹不由大喜，忙是转过了俏脸，惊喜的看向了李长寿。 “呵呵，自然是真的。不过，去之前，咱们得……” 说着，李长寿凑到孙静竹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 孙静竹俏脸不由一片羞红，玉手随之便是在李长寿的胳膊上用力的掐了一把，但转而，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211章 男人，不能输! 李长寿此时过来找孙静竹是其实正事，必须要拉拢、稳固孙家，确保此时孙家能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但李长寿心底深处…… 其实……还是想发泄一下的…… 不曾想，本来预计一刻钟便能完活的事情，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墨迹了半个时辰还多…… 等到事了，莫说孙静竹了，便是偷偷在旁边听床的小翠，一时都有些站不起来了…… “都怪你都怪你，这下，这下我怎么见人啊……” 眼见此时外面天都快要黑了，孙静竹简直欲哭无泪，只能不断用小拳头怼着李长寿出气。 饶是耽误了一些时间，李长寿此时心情却是极好。 不理会孙静竹的粉拳，肆意的揽着她曼妙的纤腰笑道：“收拾一下见人呗。对了，竹儿，等下见过孙爷，咱们一起见见我娘，我之前已经跟我娘说了，咱们的事儿要定下来了，若不然，你这肚皮都大了，不让人笑话吗？” “你？！” 孙静竹转而才反应过来，欣喜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羞愤，一下子便是扑到了李长寿身上：“李二，你个大坏蛋，我，我跟你拼啦……” …… 按照李长寿的原计划，天黑这个时节，他们应该已经启程前往二郎神岛了，却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 二郎神岛那边，不仅有着地利之优，前面李长寿重金打造的防御也是颇为森严的，只大半个晚上，李长寿自不会太担心什么，推迟一些也无妨。 毕竟俞二海他们，此时早已经对这条航路烂熟于心，半夜行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乃至，不定还能有奇效的。 对李长寿更关键的，俨然还是千户所镇这边的基业。 不多时，带着孙静竹一起见了孙复举。 孙复举只看宝贝女儿眉眼间还没有完全消散掉的春意，又岂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奈何，看到宝贝女儿眼神中的那等幸福之意，他就算再不爽，也只能是咽回到肚子里了。 天黑这个点正好，也省的人多眼杂。 很快，一行人便是乘坐一辆大马车，去孙家接李长寿的丈母娘，然后再去见李长寿的母亲杨氏，一起吃饭，算是彻底把李长寿与孙静竹的事情定下来。 不过孙家此时虽不贪婪，李长寿俨然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孙静竹将以‘平妻’的身份，正式踏入李家的大门。 这个过程还是非常顺利的。 不仅李长寿与孙静竹木已成舟，且磨合的还挺不错的，而不论是此时的李家还是孙家，都是属于‘暗富’的那种。 真算起来，说是‘强强联合’都不算错了。 等一切都安顿好，孙静竹终于又得以跟父母住在了一个院子里，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李长寿此时也尽数退去了面对家人的那等暖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森寒！ 胡忠军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 周副千总这些时日，一直跟一个叫胡四海的商人走的很近！ 这胡四海，也是千户所镇的老字号，不过却不是正经营生，说好听点是开青楼的，说不好听点便是开窑子的。 李长寿与他接触并不多，只是前面在望乡楼的时候，点头之交而已。 但这胡四海却是相当懂事，给李长寿这边的孝敬，只多不少！ 李长寿本就忙的焦头烂额，自也没有心思和时间理会这等人了。 不曾想，在这等关键的节骨眼上，这厮居然跳出来，几如有点‘粉墨登场’的意味了。 “爷，要不要把这胡家端了？卑下前番已经搞到了咱们镇子里所有大户的布局图……” 跟李长寿汇报完毕后，胡忠军小心的提议道。 李长寿思虑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不着急，这事情，继续盯着便是，不要打草惊蛇！但是，要尽量去搜集证据！懂吗？” “是！” 胡忠军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悄然而去。 李长寿又思虑一会儿，先招过三姑、月姬、芍药和墩子他们来，让他们安排好今晚的出征事宜，自己则是带着十几个亲卫，秘密来到了董家老宅。 “呀，千总爷，您，您怎的这么晚过来了……” 见到李长寿居然这么晚过来了，董家众人都是惶恐不已，唯独柳氏面上装的也很惶恐，心底里却是窃喜不已。 这几天时间，她一度以为，李长寿都把她给忘了，不知道多害怕，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李长寿给盼来了。 “好些时日没过来看老千总了，怎么样，老千总此时还好吗？” 李长寿扫视董家众人，目光最后落到了柳氏的俏脸上。 此时，因为李长寿的暗地里支持，董家的家业，基本都已经落到了柳氏的手上，便是这群莺莺燕燕的不服气，又怎敢再跟柳氏硬刚？ 只能是提前想办法，找门路，赶紧找下家了。 柳氏忙恭敬道：“千总爷，公公他老人家，还是未曾醒来，且，且是日渐消瘦，怕，时日已经无多啊……” 柳氏究竟是个漂亮女人，且是个很会玩、也很妖娆的漂亮女人，演技自然是在线的，一副凄楚哀怜的模样。 李长寿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带路吧，我去看看老千总！” “千总爷，您请这边来……” …… 董家老宅里此时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正如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董家怎么着还是有些固定产业的，还能值个三两千两银子。 这些董家的妻妾们，此时之所以不走，一方面，是李长寿这边的高压，有点限制她们，再者，也是最关键的，便是等着分董家这边的遗产了。 毕竟，没点嫁妆，她们这等嫁过人的女人，到了新夫家，腰板肯定是不够硬的不是？ 一路沿着许多贵重的花瓶，乃至是植物都被移走的回廊里，来到了董家后院，柳氏忙低低对李长寿道：“千总爷，咱们家里，还是有几个好货色的，您若喜欢哪个，尽管招呼奴婢，奴婢去安排……” 李长寿眉头登时一挑，狠狠瞪了柳氏一眼：“少说废话，先办正事再说！” “嗳？是。” 柳氏被李长寿这般吼了一嗓子，登时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乱来，忙是扭着丰润的腰肢，在前面带路。 看着她扭来扭去的妖娆背影，李长寿面上看似没有什么波动，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意动…… 这他娘的，男人，是真的不能输啊！ 好在，前面孙静竹着实是立了大功，已经消耗了李长寿不少力气，很快，李长寿便是稳定下来。 这边，柳氏也小心推开了房门。 登时，扑鼻的厚重且不好闻的中药味道，便是扑面而来。 而昏暗的灯光下，董千总就像是死狗一般，明显消瘦了许多，活死人般躺在了床上。 “柳氏，你便在这边看好门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柳氏刚要在前面引路，李长寿却是冷声道。 “嗳？是……” 柳氏怎敢忤逆李长寿的威严？赶忙是乖巧的退到了一旁。 “呼。” 李长寿随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大步走进房间内，后面的柳氏，赶忙乖巧的关上了房门。 第212章 悲催的董千总…… “老千总，我李二过来看您了。害，说来也是让人唏嘘啊，这一晃眼，一切都变了，便是老奴都死了哇……” 饶是此地是董千总的私密禁地，但在此时，李长寿既然能来这里，自也不会跟董千总客气，直接搬了把椅子，便是坐在了董千总旁边，低低的叙说起来。 董千总此时还处在昏迷状态，颧骨高突，脸色蜡白。 穆然看过去，周身几乎有一层凝固的油脂，若不去试探他的呼吸，怕都能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而李长寿在这等关键时节，之所以过来看董千总，一方面，的确是有胜利者审视的姿态，另一方面，则是要借助董千总这边，平静自己的内心。 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这里，又如何能不以为意？ 李长寿真的是做梦都不敢去想…… 倘若有一天，他李二身死兵败，杨氏，三姑，三丫儿她们，到底该怎么生活…… 而第三，也是更关键且隐秘的，李长寿想过来再试探下董千总这老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 也别怪李长寿小心！ 事情一路到此时，已经是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李长寿再怎么小心，怕都是不为过的！ “老千总，我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哇，您那么聪明的人，怎的，有些事情上，竟会犯这等糊涂呢？现在这般，我李二便是想拉你们董家一把，都是使不上力哇……” 不多时，李长寿已经对董千总絮叨了好多，看似已经是放松下来，实则，在这等放松下，却无时无刻，不在小心又细微的查探着董千总的状态。 说实话。 就现在千户所镇的状态，周副千总这等人，再怎么闹腾，李长寿都不害怕。 借用教员的名言，周副千总这等人，不过只是表面光鲜的‘纸老虎’、‘买办’而已，又有个鸟毛的手段？ 但！ 董千总这种，或者说，类似董千总这种毒蛇性子的人，却是李长寿要大力防范，且必须要先手，斩尽杀绝的！ 而之所以直到此时才来看董千总，俨然，也是因为此时已经过了当时的风口，董千总已经渐渐被人所遗忘了。 说的不好听点。 董千总便是现在嗝屁了，也没有人会再去当回事的。 一边絮叨着，一边仔细观察四周，李长寿还真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的。 这让李长寿心底里也有了些疑惑。 难不成，是他姓李的多虑了？董千总这条老狗已经是真不中用了？ 但李长寿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主要是前番除掉董家的过程，有点过于顺畅了！ 依照董千总的手段，李长寿就不信，他能一点布置都没有的！ 想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李长寿止不住伸手，放在董千总的人中上，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嘶！” 片晌，李长寿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倒不是董千总没有鼻息了，还有，只是气若游丝，与前番李长寿刚进门时，并无异样。 只是，这般近的距离，李长寿忽然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不少血腥味道，似是还颇为新鲜！ 这是怎的回事？ 转而，李长寿直接掀开了董千总的被子。 “我艹！” 陡然看清了眼前这一幕，便是李长寿也止不住吓了一大跳，低声啐骂出声！ 只见…… 这些血迹，并不是董千总的肋部的伤口处散发出来，而是在……他的裆部…… 李长寿随之也迅速取出了匕首，小心查看了一下。 转而，便是李长寿，一时也只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寒！ 董千总，竟然被人给腌了…… 看他伤口的规模，怕至少已经有几天了，一直在用药，但明显手法不对，还是没有太止好血…… 李长寿的脸色转而便也止不住的阴沉下来。 此时，在这董家老宅内，除了柳氏，又有哪个，还能有这种手段与能力呢？ “呼……” 李长寿再次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即便董千总有错，你要去报复，却总可选择更体面点的，现在这般，又像个啥话了？ 虽然李长寿没有体会过柳氏遭遇到的苦楚，说她‘黄蜂尾后针’可能过了，但，这种手段，着实是让人遍体生寒！ 李长寿一时也暗暗庆幸。 还好，他没有太多贸然，被柳氏迷惑，没有与她发生什么。 若不然…… 李长寿都点不敢想了，只觉裤裆里冷飕飕的…… 好一会儿，李长寿这才稳下来，收拾好一切，眼神里略有深沉。 董千总此时虽然很可怜，真的是狗都不如了，但真算起来，他也不算太过委屈。 若不是他的这些骚腥事儿，又怎会沦落到此时？ 这般状态，董千总虽然还没死透，但想来也差不多了，可能也就这三五天的事了。 这俨然是符合李长寿利益的。 这种老贼，不死透了，入了土，又怎能叫人安心？ 而这件事，也给李长寿提了个大醒！ 柳氏，难道真的就这般无助与清白，只是个董家的玩物么？ 想着，李长寿忙是不断调整着呼吸节奏，条理心神，再次仔细检查四周。 眼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李长寿轻咳了几声，来到门口招呼柳氏道：“柳氏，你也进来吧。一起跟老千总说说话。” “嗳？是。” 柳氏一愣，随之不由大喜，赶忙是小跑着来到了屋内。 李长寿对外面值守的杨老四等人使了个眼色，便是亲手关上了房门。 “爷，您是……” 柳氏刚要说话，李长寿却是一把揽住了她丰润的腰肢，直接将她揽入了怀里。 “爷，您……” 柳氏又惊又喜，害怕的同时却又欲拒还迎，眼神都开始有些迷离。 李长寿看似在暴虐的轻薄着柳氏，却是始终没有忘记观察柳氏，包括周边的情况。 可让李长寿有些失望的是…… 这一时半会间，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 难道，柳氏的演技已经好到这个程度，没有丝毫破绽了？ 而这时，柳氏的拒绝，已经更像是某种恳求了…… 李长寿也陡然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柳氏丰润的纤腰道：“你这般，顶没意思，爷我没啥兴趣了。” “嗳？” 柳氏俏脸不由陡然一红，魅惑的低低道：“爷，若不然，若不然咱们去床上……”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这女人，有点狠的哇…… 想了片刻却又恢复了严肃模样：“算了。我看老千总怕是时日无多了，咱们便也别沾这晦气了。哎，不提了，走吧。出去搞杯酒喝！” “好来……” 柳氏明显止不住的失落，忙是在前面给李长寿引路。 但就在柳氏刚刚开门的瞬间，李长寿的余光往不远处的窗户一瞄，周身不由突兀的一个机灵！ 第213章 董家二儿媳温氏 饶是刚才窗户这边的一只大眼睛很是机敏，转瞬即逝，但李长寿却是能百分百确定，这绝不是他花眼了，一定是必有其人！ 且！ 李长寿刚才甚至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大眼睛的主人，年纪绝不大，可能也就十一二、十二三岁的。 因为她的身影很小巧，几如狸猫一般！ 若不然，怎可能避的过外面的杨老四等亲卫的眼睛？ 李长寿刚才是见过董家所有残留女眷的，心底里已然对这个小身影有了轮廓。 在董家的这些女眷之中，符合这个条件的，怕~，就只有董家老二董峥的女儿董淼了。 而董淼，李长寿隐隐记得，似是董峥的正室温氏所出…… 不过，相比于这边风.骚的柳氏，同样是董家正室的温氏，却是个相当素雅的女人。 哪怕她有为董家留下血脉来，虽然只是个女儿，却俨然也有不弱本钱了。 但她却恍如要出家一般，根本就不争不抢什么的…… 还有一点。 李长寿注意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董家此时，并没有什么孩子，只有董淼一个女儿残留！ 这放在正常的人家，俨然是极不正常的。 毕竟，这个时代，可是讲究‘多子多福’的。 而以董家的底子，也不是生不起养不起的…… 俨然。 董家的事情，比李长寿想的还要更为深奥且玄妙那。 …… 跟柳氏这边喝了几杯酒，又好好安抚勉励了她一番，安稳住了她的心神，李长寿想了片刻，并未旁再旁敲侧击的去试探柳氏。 这时，他基本上已经有了判断。 别看柳氏在骚.气方面很有天分，但在生活的细腻程度上，却也有着明显的不足。 她是看着细腻，却并没有想的那么细腻的人！ 董千总被腌这件事，多半不是柳氏的手笔。 又与柳氏说笑调笑几句，更安抚了她的心神，李长寿看了眼沙漏，时辰还早，至少还能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不由拍了下脑门子笑道：“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件大事。这样，柳氏，你派人将温氏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问她。她原来跟我四姑似是有点问题。” 见柳氏这边吃惊的张大了小嘴，李长寿忙又否定道：“算了，我自己过去看看吧。免得你们这帮骚娘们儿又给老子惹事！记得，别乱搞啊，这事儿我看一眼再说！” “是……” 柳氏不由又惊又喜，忙是深深对李长寿万福。 作为妯娌，这多少年了，她可早就看温氏不爽多时了。 而温氏这女人，刻板的厉害，根本就不会伺候男人，李长寿此时去找她，柳氏这边自也不担心的。 …… “见，见过千总爷……” 对于李长寿在这般时候，突然造访，温氏显然是被吓坏了，忙是带着她女儿董淼和几个丫鬟婆子出来，恭敬跪地对李长寿行礼。 李长寿冷漠的点了点头，审视了一会儿看似素雅、有种飘然出尘气质，身材却是极好的温氏，又转而看向了董淼。 董淼今年才十一岁，虽然随了她母亲温氏，发育的已经小有模样了，但究竟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敢与李长寿对视，赶忙小鹿般垂下了头。 李长寿自不可能对董淼这个孩子多看什么，但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刚才！ 那一双眼睛，必是董淼无疑！ 亲生女儿居然去盯着董千总那边，李长寿就不信了，温氏这个当娘的，能啥都不知情？！ 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几如压抑到了极点，李长寿这才冷冰冰道：“行了，无关人等退下吧，温氏，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是……” 众人谁敢反抗李长寿的威严？都是谦卑的退下。 饶是董淼不甘心，似是害怕母亲受到欺负，却也只能先退下去了。 但在此时此地，她再想偷瞄，已经是不可能了，李长寿已经提前吩咐了杨老四，会盯着她的。 很快，众人离去，室内便只剩下李长寿与温氏两人。 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饶是温氏面上看似没有什么变化，李长寿却隐隐感觉到，她似是有点脸红…… “咳咳……” 李长寿忙清了清嗓子，依然冷漠的道：“温氏，听闻，你这些年，一直与我四姑李蕊，有着不睦？” 看着李长寿这般冷漠，温氏却也不虚，抬头直视着李长寿道：“千总爷，确有此事。不过，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难不成，以千总爷您的尊贵，还要找奴家这区区弱女子的麻烦不成？” “呵，呵呵。” 李长寿止不住笑起来。 听其言，观其行。 只看温氏此时的模样，和她说出的话语，李长寿便是摸到了她不少的性子。 这女人，有点孤傲，且顽固不化的！ “温氏，你这是在教爷我做事吗？！” 李长寿转而便是毫不留情的狠厉的瞪着温氏的美眸，杀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实质了！ “不，不，不敢……” 温氏究竟是女人，眼见李长寿似是动了杀心，她周身都被吓得有些哆嗦，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千总爷，您，您别跟奴家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啊，都怪奴家天生性子硬，脾气也硬，不会哄人。若，若千总爷真是要为李氏出气的，那，那千总爷要打要骂，奴家都认了……” 说着，她便是乖巧的跪在了地上，一副要承受所有的模样。 李长寿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然有了数！ 以董家目前的状态，温氏这特立独行的存在，俨然是个极好的突破口哇…… 特别是她还有董淼这个女儿作为牵绊的…… 只是，今晚时间着实有点小不够了…… 但转而李长寿便缓过来，他现在状态极好，再撑一天不睡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此时能拿住温氏，有什么新机会怕都说不定的！ “呵。” 想着，李长寿止不住冷笑，蹲下身来，直接蹲在了温氏面前，随手便挑起了她圆润又精致的下巴，让她可以平视到自己的眼睛。 这才一字一句道：“温氏，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现在来看，你他娘的，简直是愚不可及！但是，你真以为，董千总那边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什么都没法人发现吗？！” “额……” 温氏陡然一个机灵，美眸中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惶恐，却还在死犟着撑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千总爷，你，你在说什么，奴家，奴家怎么听不明白呢？” 第214章 真凶是谁? “呵！” “温氏，爷我看你长的俊俏，身肉娇贵，便不想伤你，想给你留几分体面！可，你却想把爷我当猴儿耍？！要不，咱们现在便去董千总房里，掀开他老人家的裤裆看看？！” 李长寿犹如豹子，吃人般直勾勾的锁定着温氏的美眸。 “唔……” 温氏登时腿都软了，根本跪都跪不稳了，直接一屁股坐下来，美眸中早已经是撕裂一般的惊恐，哆哆嗦嗦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汩汩流淌。 “温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现在把事情搞的这般，便是我李二能容得下你，怕是老天爷也容不得你哇！” 李长寿此时对温氏却没有半分怜悯，杀机已然遮掩不住。 即便温氏长的漂亮，味道十足，比柳氏还要吸引人百倍，可，任是哪个男人，敢在自己身边留下这等恐怖的定时炸弹？ 李长寿此时已经基本上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了，想从温氏这边打开突破口。 “……” 面对着李长寿这般恐怖的威压，温氏却不再反抗了，死死的咬着娇嫩的红唇，简直要咬出血来，也不再看李长寿，闭上了眼睛，恍如已经认命了，在等死一般。 “嗯？” 李长寿这时却微微有些皱眉。 按照常理，温氏做出这种事情来，再怎么说，也得反驳一下的，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啊。 可此时…… 温氏竟然直接认命了？ 这是怎的个情况？ “温氏，你还真是顽固不化啊。呵。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女儿想想吧？你女儿若现在便没了娘，给大户人家当个丫头，已经是造化了。怕多半，得让人卖到窑子里。你能信得过这帮董家的人？！” 李长寿忽然笑起来，冷冽的盯着温氏的眼睛。 “唔……” 提到她女儿董淼，温氏终于有了反应，忽然猛的起身来，死死的抓住了李长寿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泣血般道： “千总爷，千总爷，咱们千户所镇，人人都在说，千总爷您是个仁义的大好人，所有的孽事，皆是奴家一人做下，您要杀要剐，奴家绝没有半分怨言！但，但还请您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给，给淼儿留一条活路啊。奴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一定会记得千总爷您的大恩大德哇……” “……” 李长寿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一是因为温氏这反应明显不太对，二来，则是这么近的距离，温氏身上的幽香，竟自深入到李长寿肺腑，让的李长寿一时都不好形容这是什么感觉了…… 这女人，在某种程度上，跟孙静竹倒是一个类型，却明显比孙静竹成熟更多，已然到了最佳时节…… 但李长寿刚要说话，外面却是止不住的噪杂，有个娇嫩的声在止不住的呼喊‘放开我，放开我……’ 李长寿和温氏止不住相视一眼。 温氏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许的状态，陡然又要炸裂，忙是又泣血般哀求李长寿道：“千总爷，淼儿，淼儿她还是个孩子，您大人大量，便饶过她一回吧……” “呵。” 李长寿此时已经隐隐摸到了什么，不由冷笑一声，道：“你先把你屁股下面的屎擦干净再说吧！我出去看看，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呜，呜呜呜……” 看着李长寿大步离去的身影，温氏恍如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直接瘫在了地上，呜咽着啜泣不止。 …… “怎么回事？吵吵个甚？！” 李长寿来到门外，登时冷厉的看向了挣扎着就要冲进房内的董淼，转而又看向了杨老四。 “爷，这，这小丫头非要进去，还咬人……” 杨老四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憋屈，忙是小心汇报。 别看董淼年纪小，但她身份究竟非同寻常，便是杨老四，又怎敢乱来，只能是让旁边的丫鬟婆子制着董淼。 李长寿眯着眼睛看向董淼：“你想见你娘干甚？不知道爷我有事情正在问她么？” 董淼虽是年幼，却究竟不傻，面对着李长寿的强大威势，她死死的咬紧了银牙，一字一句道：“我，我怕我娘受欺负！” 说着，她一双很随温氏的美眸，竟然是充满了威胁之意的死死盯着李长寿：“谁要是敢欺负我娘，我董淼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姑娘，你这怎么跟千总爷说话呢……” “千总爷，姑娘她还是个孩子，您，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哇……” 旁边的丫鬟婆子都要吓尿了，赶忙制着董淼跟李长寿赔不是。 可董淼依然死犟着脖子，抵死都不愿意服输的模样。 “呵。” 李长寿止不住笑起来，同样很平等的直勾勾盯着董淼的眼睛道：“行！小丫头，我李二等着！” 说着，李长寿面色一凛，冷冽道：“把这小丫头片子给老子看紧了！再他娘的让她吱歪，老子现在便把你们都丢到海里喂鱼！” 一众丫鬟婆子登时魂儿都要吓飞了，赶忙急急制住了董淼，捂住了她的嘴巴。 董淼登时拼死挣扎，一双大眼睛几如要吃了李长寿一般，死死的瞪着李长寿，‘呜呜’的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咣当！” 不理会这边的纷杂，李长寿已经回到了房间内，有些暴虐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温氏陡然也回过神来，忙是哀怜的看向了李长寿，“千总爷，淼儿还小，还请您多多包涵啊……” 说罢，便是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李长寿不理会温氏，随手扯过来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温氏身前，冷笑道：“温氏，不对，二少奶奶，你是真的能啊，这是想把天下人都当傻子耍啊！真当我李二是个瞎子聋子不成？！” “额……” “千总爷，奴家，奴家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呢……” 温氏忙是抬起头，惶恐却是强自充满坚定的看向李长寿。 “呵呵。” 李长寿不由连连冷笑：“二少奶奶，看来，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啊！行！那我李二便成全你！” 说着，李长寿身体陡然前倾，直接便是给温氏带来了更恐怖的压力，旋即一字一句的冷冽道：“把董千总腌了的，想来不是你二少奶奶，而是你的宝贝女儿董淼吧？！” “唔……” 温氏陡然如遭雷击，直接石化当场！ 第215章 倭人的海盗船! 离开了董家老宅，饶是夜风颇为温润，充满了暖意，李长寿却依然止不住的汗毛倒竖，背脊发寒！ 即便前面李长寿已经知晓，董千总这条老狗，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又怎能想到…… 他能恶劣到这等程度，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不放过啊…… 乃至…… 温氏都不能分辨，董淼到底是董千总的女儿还是孙女儿的…… 不过。 温氏虽是知晓一些董千总在董家内部的事情，却是由于她这等不食烟火般的性子，这一时半会的，并不能为李长寿提供什么直接的帮助。 但有温氏这颗真正的棋子钉在了董家，按照目前的节奏来看，想来，潮水退却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 回到官厅这边，三姑早已经准备周全，墩子则是已经带人在千户所镇外等候多时了。 一行人简单修整，便是直接走密道，离开了千户所镇，直奔蛤蟆村码头。 直到到了蛤蟆村这边，儿郎们开始依次登船，感受到了最熟悉的海风，李长寿这才是好了许多，心也逐渐静下来。 至此时，基本上已经是大乱前的最后一刻！ 很多东西，就像是在空中飘浮的那无根飘萍一样，你这时候抓住了，这东西就是你的了，抓不住，便只能看着其飘远。 但即便世界要崩碎了，最上层的大框架却又还在…… 这一来，你想要吃到这其中最肥美的好处，便要求，不仅得，且还得进退有据的！ 正如后世那位明星基金经理iku 的名言：“便是别人花钱，也很难去打败你！” 等船队正式启航，李长寿也收敛好了心思，把精力全都汇聚到二郎神岛方面的形势上。 听着墩子、俞二海等人的接连汇报，李长寿不由时而点头。 此时，饶是很多情报并不够详细，但最核心的一点，却是很明确的！ 这帮不知道是以朝鲜贼还是以倭贼为主的贼匪们，之所以狗一般盯着二郎神岛不放，多半，是因为那位平原崔大人的妻妾儿女了。 李长寿前番虽是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这位崔大人的一些情况，奈何，究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有用的东西并不多。 不过，通过一些只言片语拼凑起来，还是能捕捉到一些轮廓的。 这位崔大人，前程似是很不错。 这一来，这场交锋，便是避不过了。 若是能有选择，李长寿其实真不愿意跟这些骚腥的朝鲜人和倭人有什么纠葛，起码在此时这个时候。 奈何。 事情一路走到此时，这已经由不得李长寿再去选择了…… 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干呗！ 饶是李长寿对二郎神岛的事物，也不可能摆在台面上，但他究竟还有着东江这颗大树作为依靠！ 便是东江有内鬼，这些朝鲜贼倭贼，又能过来几个人呢？ …… 俞二海等人此时对这条航道已经极为熟悉，毕竟每天都要往返，跟自己家也没啥区别了。 这一路海风虽是不小，但路程却是很顺利。 待到李长寿一行人赶到二郎神岛附近，将将临近丑时。 此时，天空中明月高悬，大海辽阔叠伏，安静中却又透着动态，却又毫不冲突，相得益彰，几如一副最完美幽深的画卷。 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长寿一行人竟并未发现那些贼匪的船只。 这让众人都有些发毛，便是俞二海都遭不住了，嘀嘀咕咕的暗骂个不停，嘟囔着‘明明早上还在这边的吗’。 李长寿此时也有些皱眉。 须知，此时这个时代，大海对于汉人，尤其是李长寿他们这些北方汉人而言，还是讳莫如深的。 如果说在白天进行海战，李长寿多少还能有些把握，可晚上，那就真的只能看命格了…… 看谁的命更硬了！ 不过李长寿自然不可能在面上表露出什么来，强势压制了一波众人，令俞二海将船队从‘后门’驶向二郎神岛。 所谓‘后门’，便是从‘鲨鱼湾’这边走，可以完美的避开二郎神岛的主建筑群。 对于其他人而言，走鲨鱼湾无异于是在鬼门关边上走一圈，但对早已经极为熟悉这边的俞二海而言，不过是去自家厕所一般。 并没有任何波澜，三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已经是悄无声息的靠了岸。 刘梦泽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急急赶了过来，恭敬跪地对李长寿磕头：“见过千总爷……” 只是，相比于前次李长寿见到他时，他明显清瘦了不少，俨然是压力很大。 这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肥差中肥差的职务，俨然并不是太好搞。 “老刘，咱爷们便不用这么客套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长寿笑着亲手将刘梦泽扶了起来，跟他拥抱了一下。 这让刘梦泽心神不由大定，忙是仔细的对李长寿汇报起来。 这些贼匪是昨天一早才出现，一共有两艘大船，就算满员算，也就二三百人的规模。 须知，海盗船，特别是倭人的海盗船，因为民族传统等各方面原因，是比较狭小的。 加之他们还要大量武装这些船，势必还要占据不少的空间。 打个比方。 如果大明这边的一艘制式战船，满员可以载150人，那倭人这边相同的战船，大概也就能载个100人。 再者说，若是这些倭人的海盗船多了，也不可能过东江这边的封锁线。 他们就这两艘船，这都两天了，一直在附近海域徘徊，却是又一直没有动手，显然，是摄于二郎神岛上的防御工事，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能把二郎神岛直接拿下来。 却又不肯离去的—— 多半，是在等援兵或是怎的。 “他们离开时朝哪去了？！” 待刘梦泽汇报完，李长寿皱着眉头精准的问道。 “额？” 刘梦泽愣了一会儿这才是反应过来，忙道：“千总爷，大概是朝着东南方向的深海里去了。卑下记得，今早上时，他们便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是了，不会有错的！” 看着刘梦泽坚定的模样，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思虑片刻道：“走，先上山上看看再说！” “嗳，是！” 众人不敢怠慢，忙是急急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第216章 ‘幽灵船\’! 二郎神岛的最高峰上，一直有着了望塔，且不止一座，足有四座，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都是有人值守的。 这也是李长寿在规划二郎神岛之初，便是做出的设置。 此时，刘梦泽等人显然也一直在关注山顶上的情况，却是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见李长寿此时居然这般言简意赅的便是直接上山去了，刘梦泽就算想阻止也不好了，只能是跟着李长寿一起爬个山。 好在，这山现在他每天都要爬个好几遍，也不当回事了。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刘梦泽的状态，却并未多说什么。 很多东西，便是同一景象，不同的人去看，往往也会有着巨大的差异。 对刘梦泽的政务手段，李长寿是看得过眼的，可，对于他的军事素养，李长寿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人哪可能完美？ 总是要接受别人的缺点嘛。 一路来到山顶，海风陡然大了不少，视野却也是豁然开朗。 站在山顶的了望台上向四周望去，饶是此时是夜间，月光并不是太过优良，却依然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感。 仔细探查了一会儿四周，李长寿不由看向了东南方向。 相比于其他的方位，都有礁石群或者说是大陆架与二郎神岛相连，东南方向，便是深海的方向了。 一眼看过去，只觉海天连成一线，一眼恍如便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却是并没有李长寿想象中的火光之类…… 这也让李长寿有些微微皱眉。 能在了望塔值守的儿郎，那必定都是目力极好的，他们都不曾发现异常，自己目力即便比他们好点，可还是不好使啊。 这也让李长寿止不住想起了‘望远镜’这个神器！ 倘若此时有望远镜在，想来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可惜，起码目前这个阶段，李长寿还没有心思和余力，去搞这些精密技术的玩意儿。 在山顶上也是找不到什么异常，这搞得李长寿的面子都有些不好看了。 当然。 就算是再难，该有的体面那也是必须要顶住的，李长寿在面上俨然不可能露出任何破绽，反而愈发高深莫测。 主要此时即便不能发现这些贼匪的动向，李长寿也不是太虚。 原因并不复杂！ 依照这个时代的技术手段，便是大型战船，晚上在海上航行可以，可想要静止停泊在某一处休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来，这些贼匪的战船自东南方向来来走走，只能是说明了一点！ 他们在东南方向的某个位置，有可以抛锚、安稳过夜的地点！ 想到这儿，李长寿也有些遗憾。 一直以来，他都想仔细的探查一下二郎神岛周围环境的，却是种种事务缠身，根本就没有时间！ 不过，当初在跟附近百姓打听二郎神岛的时候，李长寿依稀记得，有传说便说过，在二郎神周边，有很多的礁石群。 蒙古人当时启用这边的时候，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思虑一会儿，又询问了众人几个问题，李长寿也有了决断，直接下令道：“传我军令，登船，去东南方！” “……是！” 众人就算惊悚李长寿此时这等命令，但李长寿此时的威严早已经如日中天，谁又敢反驳李长寿的命令？ 当即便是急急开始执行！ 很快，一行人便返回战船上，饶原路返回，直接绕着二郎神岛兜了个大圈子，徐徐驶向东南方向未知又恐怖的深海区。 甲板上，看着离身后最后一片陆地渐行渐远，李长寿此时也是充满了惊悚感的。 毕竟，他的这三条战船可远不够合格，说‘假冒伪劣产品’都不为过的，根本无法给人搏击深海风浪的信心。 但此时李长寿也只能咬牙坚持！ 一来，他判断，这些贼匪扎营的地点，绝不会离二郎神岛太远，己方是有回旋余地的。 二来，也是更关键的，如果在此时发现了这些贼匪的踪迹，凭借着己方炸药包的强大威势，是可以直接动手，而且可以用巧劲的！ 否则，若是白天，便是发现了这些贼匪，李长寿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不好贸然的。 想想吧。 他们一群旱鸭子，难道能跟这些常年生活在大海上的海盗们野战？ 李长寿再猖狂也没有猖狂到这个程度啊。 不多时，船队已经往东南方向的深海中行进了十几里地，三条船上的灯火早都已经熄灭了，说‘幽灵船’都不为过的。 却是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周围海浪却明显汹涌了许多。 这般状态下，别说其他人了，便是李长寿一时都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 这般大的海浪，万一，那个倒霉地方被冲破了，漏了水，找谁说理去呢？ 奈何，体面不能丢，面子上，李长寿还是得继续维持！ 主要是他坚信他的判断！ 毕竟，这些贼匪就算是再牛逼，难道，还能违背物理规律不成？ 就在这等木偶般生涩的气氛当中，船队又往前行进了七八里地，桅杆上的了望手，突然止不住一个机灵，低低呼道：“千总爷，前面有情况，大概在前面七八里外，有火光，似是两条船！” “这……” 周围萎靡的都快不成模样的众人，陡然便是重新活了过来，忙是急急查看前方。 发现此时他们这个角度，还不能看见火光，便又都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翘起了一抹弯弯弧度。 他赌对了！ 这一来，不仅找到了这帮贼匪，他本身的威势，俨然也要更上一层楼，不说要被神化，怕也差不多了！ 没看到么，便是三姑，此时美眸里也都快要冒小星星了。 “一个个都慌个甚的？” 李长寿淡然的扫视众人，低声道：“通知俞二海，控制住速度，不要着急！误了爷我的大事，定斩不饶！” “是！” 很快，在俞二海兴奋又小心的操控下，船队又徐徐往前了大半里地，终于，终于是可以看清两条海盗船的光火了。 正如李长寿的判断一样！ 他们是依托一片大礁石群的外围来停泊。 不过，以李长寿强大的目力，依然是隐隐看出来，他们应该是在礁石群中的一个小海湾里停泊，防御意识还是很强的！ 眼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李长寿不由也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冷冽道：“放小船，挑最精锐的好手，开活了！！” “是！” 第217章 奇袭!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自然不会这么贸然，此时此刻便是直接对这两艘海盗船发动攻势。 主要是此时的节奏太好了。 此时，差不多寅时末左右，接近凌晨五点钟，正是人最疲惫、睡的最熟的时候。 而李长寿也仔细观察过了，两艘海盗船上，都没有活动的身影，且李长寿此时他们的位置，正好是在两艘海盗船的屁股后面。 若这个机会不能好好把握，便是李长寿的手段，再想去营造，怕也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了！ 很快，四艘小船，便是在几个最精锐水手的操控下，带着卢威等二十几号已经对炸药包比较熟悉的儿郎，徐徐朝着那两艘海盗船的方向摸过去。 饶是李长寿，心肝儿也随着这些儿郎的身影，被提到了极限！ 毕竟，一旦被这些贼匪发现了己方的动向，今晚，显然是不好收场了！ 别看李长寿他们有三条船，而这些贼匪只有两条，人数似是也要比李长寿他们更少！ 可…… 真要在海面上硬碰硬，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怕，多半是李长寿他们只能跑路的…… 身边，别说三姑、月姬、芍药这些女人了，便是墩子、胡忠军、韩铁头、许宪辉这等久经考验的爷们老爷们，一个个都是死死的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再喘半口。 李长寿此时反而是冷静又放松了许多。 这种东西，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李长寿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若是实在不行，那便只能放弃了，再寻别的办法就是！ 若是连这点放弃所有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算得上是真豪杰？ 或许是李长寿想的开的缘故，前方，卢威他们的行程极为顺利。 因为都是小船，又都是好手操控，也不怕这些可怕的礁石群，就恍如四条灵巧的大鱼，很快便是靠近了这两艘海盗船。 虽然李长寿前面时便有着这方面的准备，让卢威他们打了不少浆糊，方便把炸药包粘在海盗船上，但真到此时了，李长寿也止不住紧紧屏住了呼吸。 没办法。 谁也没玩过这玩意，不知道好不好使啊！ 前方。 亲身参战的卢威等人，反而是没有李长寿这般紧张。 特别是卢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眸子里充满了睿智。 正所谓‘命由天注定’。 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卢威怎能想到，他这样一个二流子，竟然能有此时此地这般境遇？ 非但彻底洗白，乃至马上就要得到真正的官身了。 而此役，卢威俨然也是志在必得！ 如果前面时，他的功勋，只能得一个小旗官身，那把此役这等风险巨大的战果坐实，怕总旗都不难了哇。 他就算曾经是二流子，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啊。 若是但凡能有选择，谁，谁又愿意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让老子老娘担心，让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低人一等？ 无怪乎是没有机会，拼了命想发力都发不上啊！ 但此时，机会已经出现了，又怎能不拼了命去把握？！ 很快，卢威等人已经是靠近了两条海盗船，却是没有丝毫异样。 这也让卢威他们愈发振奋。 在水手们的帮忙下，他们很快停好了小船，又让几个水手直接人肉接力，将炸药沾在海盗船的船舷上。 卢威此时也顾不得下面是大海还是什么鸟毛了，借助旁边同伴生生以力气架起来的木板，直接便是来到了这几个炸药包前，恍如本能一般，熟练的接起引信来。 但这等接引信的难度显然极高！ 就算前面的时候，炸药包和引信都是做过了防水的处理，被包上了好几层油纸，可谁也不能保证，在大海这般潮湿又湿润的状况下，不会发生问题。 卢威想到的办法并不复杂！ 那便是多搞几条引信，多重保险！ 这一来，即便其中有误差，但只要不是点子背到了极点，想来还是能引爆炸药包的。 若是真的不能，还是出了意外，那他卢威也认了！ 不就是死在这片大海上吗，又有何惧？ 至少，以他卢威之身，换的父母妻儿的好日子了，赚了呀！ 因为缠引信是个相当复杂的技术活，此时，饶是诸多炸药包都已经布置完毕，几个卢威新收的徒弟，也都在眼巴巴的看着。 可卢威又怎能放心别人？ 只能是自己亲自来！ 转眼，他已经是满头满身的汗水，几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要被汗水淋的睁不开了。 这也让卢威心中大骂自己不止。 太不争气了啊。 这不是无故平添难度么？ 还好周围的弟兄们着实是给力，哪怕牙根子都快要咬断了，却是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生生用他们的力气，给卢威争取太多时间。 看着身边这一张张最熟悉的脸孔，卢威也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布置引线，仔细检查，再布置引线，再仔细检查！ 很快，约莫七八分钟的时间，卢威的大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要逼临极限了，终于是完活了！ 看着周围同样是到了极限，却都是充满了兴奋的一张张脸孔，卢威重重对他们点了点头，直接取出火石，点燃了火折子。 旋即！ 直接点燃了引线的开头！ “嗤嗤——” 转而，熟悉的声音，便是迅速在周围响彻，卢威已经直接虚脱了，就要一头趴到小船上，还是周围同伴，拼命的扶住了他，又急急控着小船，驶离这片危险区。 要么说这事情的难度高呢。 因为要给自己留出撤离的时间，这些引信就恍如是贪吃蛇，不仅在船舷上反复缠绕，有许多还是半架构在空中的。 这玩意的难度，绝不比后世搞一个电路板的新系统更低，特别是在这等短时间内。 庆幸的是，卢威做到了！ 待到他们已经退到了几十步外的半安全区，诸多引线，依旧在良好的燃烧着，恍如在两艘海盗船身上，盘旋的两条火龙。 而因为海浪声的遮掩，加之此时还不到海盗值守换班的点，这些海盗们直到此时，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终于！ 待到卢威他们又划出七八步之外，其中一根引线，终于是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来到了它最终归宿的地方。 “轰隆！” 转而！ 这幽深的大海深处，便是爆发出一声低沉又恐怖的闷响，中招的海盗船，饶是庞大无比，却是直接一个趔趄，剧烈的侧倾着晃动起来。 “轰隆！” “轰隆隆隆……” 然而这不过只是将将开始！ 就在海盗船上诸多海盗陡然反应过来，一个个鬼叫之间，接二连三的恐怖爆裂声，陡然绽放开来！ 第218章 姜黑龙与姜锦绣! “轰隆！” “啊——” “扑通……” 宁静的夜彻底被撕裂了，伴随着各种恐怖的爆裂与嘈杂声，饶是这两艘海盗船，都做过不止一层的加固处理，却还是敌不过卢老爷子精心调配的那‘准炸药’的威势。 “轰隆！” 又是一声低沉而又沉闷的闷响掠过，靠李长寿他们更近的那条海盗船，终于是再绷不住平衡，船尾猛然开始下坠，船头则是陡然高高翘起，眼见着就要开始往下沉沦。 转而，各种哀呼惨叫声中，无数的海盗，就像是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的接连坠入海中。 旁边的另一艘海盗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是炸药包的位置出了问题，还是有引线被没有彻底引燃，这艘船并没有直接沉没。 但刚才的爆裂，对其产生的危害已经是巨大！ 船舷已经被炸开了几个大口子，暴虐的海水不断汩汩涌入，它的沉没，俨然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顶上去！” “能杀多少杀多少，杀不了的便将他们往深海区赶！” 已经这般，李长寿怎会放弃这等良机？当即便是干脆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是！” 三艘大船，转而便是都开足了马力，急急驶向战场区域。 很快，鸟铳声，弓箭手，冲杀声，叫喊声，直将这夜彻底撕的支离破碎，浓郁的血腥气息也开始直接蔓延开来。 不过，场面虽是宏大，这帮海盗看上去也极为凄惨，一直在船头上牢牢监视着战场局面的李长寿却是看的明白。 他们此时不过只是占据了声势之威，实则并没有对这些海盗造成什么太过有力的真正杀伤。 原因自也不复杂。 摄于这些礁石群的阻隔，李长寿他们这三艘大船，俨然冲不到这些海盗的核心区去，无法利用船只的优势，直接对这些海盗冲撞碾压。 至多只是十几艘小船的驱赶。 但稳妥起见，李长寿也并没有让这些小船太过深入，只是在外围射杀、驱赶这些海盗。 基本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这对李长寿已经足够了，先消耗消耗这些海盗们的力气与士气再说！ 特别是，此时的天边，已经逐渐开始露出了鱼肚白，距离天色开始放亮，已经为时不远了。 待到天色真正大亮，那，才真正的进入到了收割节奏！ …… 暴虐的混乱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伴随着另一艘海盗船再也吃不住力道，沉沦到海水中，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基本已经肃清干净礁石群外围。 剩下的海盗，运气好的，抱着块木板，便是直接冲向了深海，看能不能找到块安稳的陆地着陆。 而运气不好的，则只能像是落水狗一般，畏畏缩缩的蜷缩在了礁石群东南部、面向深海的方位，等待着李长寿对他们命运的审判！ 眼见天色彻底放亮，李长寿怎还会墨迹？ 直接下令，另两艘的大船，直接压到海盗盘踞的礁石群附近，彻底对他们开始清缴。 “砰砰砰……” “嗖嗖……” 不多时，稍稍平复没片刻的礁石群上下，便是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混乱，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开始真正的收割这些海盗们的性命。 饶是这些海盗们也有火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李长寿他们这边还要更为精锐一些，但他们都是从海里刚爬出来没多会，所有东西都湿透了，火器又怎还能好使？ 许多海盗甚至连武器都没了。 面对李长寿他们这等暴虐的绞杀，这些海盗们就算再害怕，却也只能是再次跳入大海中，想从这辽阔的大海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惜…… 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因为这边暴虐血腥味道的侵染，已经有着不少大鱼鳍，开始朝这边游弋过来…… 这边的大船上，李长寿傲然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拂乱他的发梢，冷厉而又漠然的看着这恍如人间地狱般的一幕。 哪怕这些海盗中，还有着不少女人与孩子。 因为此时的李长寿，早已经通过他们的呼喊声中听出来，里面并没有汉人，基本都是朝鲜人与倭人。 既是如此，李长寿为何还要对他们有什么怜悯的？ 想想吧。 倘若李长寿和二郎神岛这边，出现了意外，这些海盗，会对他李长寿，会对他李长寿麾下的子民，有所怜悯吗？ 别做梦了！ 这个世界的资源，永远都是有限的！ 适者生存！ “求求你们停手，停手吧，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 就在这等混乱之中，终于有海盗绷不住了，开始用蹩脚的汉话大呼大叫，似是想投降。 随之也迅速在这些海盗们之间产生了分化。 俨然，有人想投降，有人却不想投降！ 这让李长寿的嘴角边止不住掀起了一抹弯弯弧度。 他就喜欢这等剧情！ 当即便是下令，收拢投降派，更加残酷的镇压不投降派！ 很快。 整个战场的局面便是愈发清晰，那些不投降的顽固派，直接便是被小船上的诸多鸟铳兵连连击杀！ 而这时，大鱼鳍们也开始抵达了战场，根本就不用李长寿他们做什么，一个个潇洒的鱼跃之间，这些倒霉的顽固派，已经成为了大鱼鳍们最好的美食。 初升的朝阳这时都不自禁的藏入到了云层中，都有点不敢看这恐怖又血腥的一幕了。 李长寿此时却显得有些飘忽，海风吹拂之间，竟似是有了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眼前这一幕一幕，不过只是他李长寿，以及庞大而雄浑的汉民族，迈向这片蔚蓝色海洋的第一步那！ “哥，打探到消息了！” “这帮杂碎是朝鲜大海盗姜黑龙的人！不过姜黑龙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不是他下的令！这次带队的，是姜黑龙的女儿姜锦绣，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是从东江过来的，而是从深海那边过来的……” 正当李长寿沉浸在这等肆意的云山雾绕中时，落汤鸡般、却是极为振奋的墩子，忙是急急来报。 俨然是刚从海里爬上来。 “嗯？” “从深海过来的？” 李长寿闻言不由一个机灵，忙道：“那姜什么玩意儿，可还活着？！” 墩子显然早有准备，忙指着远处礁石群的方向，那片最后还没有被攻克、差不多有个五十六人规模的区域道：“应该还没，那帮人死保的，似乎就是那姜锦绣！” 第219章 母豹子! “里面的海盗都听好了，我家大人仁义，不愿意多造杀孽，只要你们肯投降，皆可免死！否则，杀无赦！” “所有人都听好了……” 不多时，李长寿麾下儿郎的攻势陡然舒缓了许多，却是换了另外一个模式，数个大嗓门的儿郎，不断用汉语和朝鲜语，对着还蜷缩在礁石群正中、约莫五六十号人的海盗们大喊。 主要是他们此时的这个位置，大船根本过不去，小船就算能过去，周围却已经是鲨鱼横行，性价比已经不是太高。 当然，李长寿此时俨然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就现在这般状态，李长寿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单单是在这边围困个一天半天的，这些海盗们便要撑不住了。 须知，此时天气虽然已经开始有点冷下来的节奏了，但白天的太阳还是很毒的。 这帮海盗，若是这般被大太阳晒着，根本就不用多久，便是要热的渴的怀疑人生了。 “小姐，您不能听这些明狗的妖言那。他们不会守信用的哇！一旦咱们投降，怕，怕咱们所有人会死的更惨哇……”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前面，李长寿麾下儿郎猛攻的时候，这些朝鲜人与倭人混杂的海盗团，还能团结一致，共同对付李长寿他们。 但此时，李长寿居然对他们开了个大口子，接受他们投降，这些海盗们便有点遭不住了，开始剧烈又迅速的分化起来。 毕竟，人活一辈子是很难的，蝼蚁都尚且偷生，但凡有一条生路在，谁，谁又愿意去寻死呢？ 便是这群海盗的首领姜锦绣，都动了投降的心思，想用她一人的性命，换得这些同伴的安全。 “永泰叔，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姜锦绣今年大概二十四五岁，长的似并不是多么俊俏，因为常年在大海上过活，皮肤黝黑。 不过，却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身材极好，充满野性，就恍如一头矫健的母豹子。 看着身边中年人泣血般的哀劝，姜锦绣非但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是更为的坚定！ 此役前往这边，本就是她亲自带队，却不曾想，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她不去承担，谁去承担呢？ 看着这边叫‘永泰叔’的中年人还要再劝，姜锦绣紧咬着银牙果决道：“永泰叔，我自然也信不过这些明人，但是我可以保护你们几个核心，逃出这个鬼地方！” 说着，她忙是对永泰叔低低耳语起来。 “唔，这……” 永泰叔又惊又喜，面上却是装的悲痛万分模样，又哀求道：“小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呵。” 姜锦绣不由惨笑：“永泰叔，这是我姜家的命哇！既然老天爷已经容不下我们姜家，那，便到这里吧！别墨迹了，赶紧准备吧！” “……小姐，保重啊！” …… “投降，我们小姐愿意投降！但是你们得给我们两艘小船，还得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我们有人要离开！” 很快，姜锦绣这边便有人做出了回应。 “狗东西，给他们脸了怎的？还敢提出这等要求来？！” 这边，本来心情正好的墩子，陡然便是大怒，直要吃人一般。 已经赶到这边来休息的韩铁头、许宪辉、马勇等人，脸色也都是不好看。 这些海盗，这是给脸不要脸呢，还敢对他们提出这等要求的？！ “小事而已，无需动怒。” 李长寿却是极为淡然，“既然他们想要，给他们便是了。” 但转而，李长寿的笑意却是有些深邃：“去，把俞二海叫过来！” “额，是！” 众人先是一愣，但转而不由都是一个机灵，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若是放跑了这些海盗，他们再找回来，找谁说理去呢？ …… 随着李长寿这边拍了板，很快，儿郎们便是给这些朝鲜人送去了一艘小船，还有一些水和食物。 “不是说好的两条小船么？怎的才给一艘？” 一看到明军的确是给船了，却是只给了一艘船，这些海盗们登时都有些绷不住了，一片躁动。 就恍如后世小夫妻买彩票的那个梗，还没买呢，就想好中了以后怎么花了，乃至夫妻俩都吵了大架，要闹离婚。 现在这帮海盗们也是一个道理。 听到李长寿答应了他们这个要求之后，几如抢夺‘诺亚方舟’的船票，一帮人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不曾想…… 李长寿这边居然只给了一艘船，这让他们怎的安排？ “哼！”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们以为我们的船是天上掉下来的？爱要不要！给你们一盏茶时间，一盏茶之后，若不投降，斩尽杀绝！” 懂朝鲜语、过来与这帮朝鲜人交涉的杨老四，显然不可能给他们什么好脸，直接便是冷冽的道。 “这……” 一种朝鲜人的核心相视一眼，躁动片刻后，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却很快就为谁走谁不走，又吵成一锅粥。 看着这般模样，姜锦绣一时也是说不出的憔悴，原本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助的迷茫。 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想他们姜家，这多少年了，一直以来，都是朝鲜三大海商之一，怎的，怎的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呢？ …… 很快，载满了十几人、却多半都是壮年男子的小船，便是飘然离开。 姜锦绣这边，倒也并没有再托大，即便再不情愿，却还是开始率众对杨老四他们投降。 不多时，他们便是皆被绳索串起来，分批乘坐小船，来到了这边的大船上。 而姜锦绣也第一时间，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 看着这个身高足有一米七，皮肤黝黑，却并不让人讨厌，健美的恍如一头母豹子般的姜锦绣，李长寿眼前不由也是一亮。 这女人，有点味道的。 “你便是姜锦绣？姜黑龙的女儿？” 周边一群彪形大汉环绕之下，李长寿高高在上的审视着姜锦绣道。 姜锦绣俨然是见惯了大场面之人。 饶是周围场景有些骇人，她却依然没有跪下，依然笔挺着身形，恍如一头骄傲的母豹子，不卑不吭的看向李长寿的眼睛，用很生涩的汉话道： “是！” “还希望这位大人您，能遵守诺言，饶过这些老弱妇孺的性命！所有罪责，我姜锦绣，愿一力承担！” 第220章 准备撸一波羊毛 “呵，你想怎么承担？就你这小肩膀，能担的起么？来人，把人带下去，准备返程！” “是！” 李长寿只看了姜锦绣片刻，便是直接摆手令人将她带下去，彷如根本就没有半分兴趣的。 这让姜锦绣登时急了眼，不由拼命挣扎，“你，你不讲信誉？不是说好了，要饶过我们性命的么……” 可惜，面对李长寿这等强权，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 “永泰叔，咱们，咱们怎个办哇？” “是啊永泰叔，现在这般，咱们要往哪里去？” 就在李长寿等人返程的时候，永泰叔等人的这条小船，也逐渐驶入了深海，随波逐流间，有点漫无目的。 永泰叔此时却是智珠在握，冷声道：“都慌个泥鳅的，先躲过那些明人的围堵再说！这里离海岸这么近，晚点，咱们直接去铁山便是！咱们在铁山，可还有栋大宅子呢。” “哇，永泰叔英明哇。” “永泰叔，这般咱们便放心了哇……” 众人不由大喜，精神大振。 “不好！” “这，这船有问题，漏水了，这边漏水了哇……” 然而好心情不过片刻，浪潮翻滚间，一个年轻汉子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转而便是惊悚的叫起来。 永泰叔等人也都是大惊，忙是急急过去查看，转而脸都开始有些绿了。 只见—— 这小船中间的毯子之下，明显有个被塞子塞住的大洞。 若是寻常，塞子被塞紧了，问题倒也不大。 可此时，塞子明显被做过了手脚，并没有塞紧…… 刚才他们正急急逃命，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到这里了，海浪明显大了许多，一下子问题就出来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洞堵上啊！快，快脱衣服！” 眼见海水已经‘咕嘟咕嘟’的往船舱里涌动，永泰叔又哪还来得及理会其他？急急便是脱下衣服，招呼众人堵洞。 可这里已经是深海，风大浪急，这洞下水压很大，摇摇晃晃间，又哪是那么好堵的？ 噪杂中，一群人几乎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将洞暂时堵起来，却都是死狗般靠在船上喘着粗气。 “唔，我滴个亲娘哇……” 然而，就在众人刚放松下来的时候，船尾有人忽然惊悚的尖叫出声，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急急指向了他们后方。 永泰叔等人忙是急急看过去。 转而…… 一个个神魂都要出窍了！ 只见—— 一艘几如‘巨无霸’般的大船，明显已经开足了马力，直接便是朝着他们暴虐而来！ 甲板上，一个个黑黝黝、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还朝着他们肆意又诡异的笑着！ …… “千总爷威武，威武啊！” 待李长寿一行人返回了二郎神岛，已经得到了消息的刘梦泽等众人，早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饶是刘梦泽早就知道，李长寿手段惊人，绝不是寻常之辈，却又怎能想到，李长寿居然强到这个程度，真的是弹指间，便将那些可怕的海盗直接湮灭了…… 此时再见到李长寿，他那种恭敬与虔诚，几如是在面对神明。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刘梦泽的状态，嘴角边不由掀起了微微的弧度。 此役之所以这般冒险与激进，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另一方面，李长寿要的也正是这般结果！ 且！ 下一步，李长寿必定会持续加大对自己‘神化’的力度，直至打造成‘不死金身’！ 也别怪李长寿搞这等低俗的一套，实在是此时这般状态，你根本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大乱将至，必将天翻地覆！ 若不能彻底掌控麾下力量，待到关键时节，哪里出了岔子，这岂能是好玩的？ 真怕到时候想死都找不到地方啊。 而有了这等神化过程，到时，便是刘梦泽这等独掌一地的核心人物，真有了什么坏心思，底下人便也不好打通的。 这将给李长寿赢得极为宝贵的时间！ 安抚又招呼了刘梦泽等人一会儿，李长寿当即便是先让人收拾了几个大菜，好好饱餐了一番。 从昨夜一直到现在，这等高强度，他可没吃什么东西，便是铁人也要遭不住了。 待到李长寿吃饱喝足，俞二海也兴奋的赶了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着汇报。 “呼。” 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容：“老俞，此事你搞的很不错，要不要，我把那什么姜锦绣，赏给你？” 俞二海振奋的同时却是马上苦起了脸，“爷，爷嗳，这，这等母老虎，卑下可遭不住啊……” 送走了俞二海，李长寿喝了几杯酒，随着胸腹中辛辣之意来回翻转，心思也止不住冷静了下来，招呼人将姜锦绣带过来。 此时，虽然暂时平定了姜锦绣这帮朝鲜人为主的海盗，但没有把事情彻底搞清楚之前，二郎神岛俨然还是不够安全的。 不过，所谓‘福祸相依’。 李长寿俨然也敏锐的捕捉到，此役，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乃至是个好机会！ 如果能有这等机会，从朝鲜人身上，狠狠的撸下一大把羊毛来，李长寿是绝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的。 在这方面，李长寿俨然与毛文龙一脉相承！ “见，见过大人……” 很快，姜锦绣便是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犹豫片刻，还是咬着嘴唇，跪下来给李长寿行礼。 要么说，现实才是最好的老师呢。 这一会儿工夫独处的冷静，姜锦绣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很多事情，早就不是她姜锦绣想做主，就能做得了主的了…… “呵，姜小姐，不必这般拘谨。我李二说过的话，向来是算数的。说会饶了你们的性命，便自会尽力去饶了你们的性命！但是，结果到底如何，还得看姜小姐你这边的态度了。” 李长寿此时并没有托大，反而是十分温润的给姜锦绣倒了一杯酒。 “……” 姜锦绣俨然不是傻子，她自是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 虽说心底里很不想这般，要靠出卖一些东西才能活命，可，事到此时，她还有的选么？ 忙是毕恭毕敬道：“大人，您，您有事情，直接问便是。我，我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 “此事倒是不着急。来，姜小姐，咱们先喝杯酒再说！” 李长寿却是笑着岔开了话题，端起酒杯，跟姜锦绣碰了一下，便是一饮而尽。 姜锦绣俨然有点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可人在屋檐下，她又有什么选择了，只能是照办。 接连几杯酒下肚，姜锦绣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魅惑的酒意，女人味一下子多了不少。 李长寿这边也温润的转移话题道：“姜小姐，听闻，你们姜家，最近出了些事情？” 第221章 再见‘蜜桃女\’ “额……” 姜锦绣一愣，周身稍稍放松的神经止不住便是紧绷了起来，充满警惕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不慌不慌，笑道：“姜小姐，你不必这么紧张，说起来，我对姜黑龙姜爷，一直都是相当敬佩的。若没有姜爷这等豪杰人物，想来，这些年，你们朝鲜的海边，又怎可能这般肃静？那些倭人，怕早就反了天了。可惜啊！我李二福薄，始终没有得见姜爷这等真豪杰的机会那……” 看李长寿居然把她的父亲捧的这么高，姜锦绣脸色不由舒缓了不少。 俨然，姜黑龙可是她的骄傲。 可事情到此时，诸多家丑，又怎好外扬？ “哎……” 姜锦绣止不住长叹息一声道：“大人您厚爱了，可惜，家父那边，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 本来便是给姜锦绣下长套，李长寿自然不会着急。 姜锦绣不说，李长寿也不逼问，只是与姜锦绣聊天，一边喝酒。 看到姜锦绣明显饿了，李长寿又令人炒了几个好菜，陪她慢慢的喝。 在李长寿这等温润如玉的攻势下，姜锦绣看似什么核心都没说，李长寿却已经是捕捉到了许多的核心信息。 首当其冲的，便是姜家出内鬼了！ 暂时不知道这些内鬼，是出于什么目的，直接反噬了姜黑龙。 这才连带着姜锦绣这边也很快遭了大难，不得已，才是接下了此次过来二郎神岛的任务。 另一方面，便是朝鲜三大海商，现在分化的已经更为严重。 一派已经完全倒向倭国，与倭国的大名狼狈为奸，另一派则是与朝鲜王庭牵扯愈发的深邃，几如已经成为了朝鲜王庭的走狗。 而她们姜家这个本来的中立派，现在更是分崩离析。 只可惜，天高皇帝远，消息不够通畅，李长寿对朝鲜王室的状况，并不是特别的了解，暂时还找不到其中核心。 但时至此时，李长寿心中已经有了数。 他现在手中的那位崔大人的小妾与女儿，很重要，乃至，是可以撬动某个节点的！ “既是如此，那姜小姐便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李二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看到李长寿竟然开始送客，没有丝毫对她感兴趣的意思，姜锦绣面上没有什么波动，芳心中却止不住的失落。 本来，李长寿对她这般温润，她都以为李长寿对她有意思了。 虽然这并不符合她的意愿，但是，如果能用自己，换的手下们的安全，这个牺牲，姜锦绣俨然是会做出的。 却不曾想，李长寿这边，分明是看不上她的模样…… 这让姜锦绣不由更加失落，一直回到这边她下榻的小客房，还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李长寿这等人物，也是这么肤浅的，只认美色么？ …… 李长寿此时自没是时间理会姜锦绣的心思，一切早已经尽在他的掌握。 若是放在没见到姜锦绣之前，或者说，墩子没有汇报姜锦绣是从深海过来之前。 对姜锦绣这些海匪，李长寿哪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但此时，得知了这个关键的核心，李长寿的战略规划自然是要调整与改变了。 此时，墩子等人对姜锦绣麾下海盗的审问，已经有不少汇总过来，李长寿对姜锦绣的能力，俨然也有了更多的认知。 这个看起来有些异类的朝鲜女人，在航海方面，是有大才的！ 此时这个时代，别看大明与朝鲜、倭国都很近，贸易一直以来也都颇为繁盛。 但是，船队想安稳的往返诸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海商，因为船队出问题，赔得血本无归，上吊都没有地方的。 一方面，是船不行，另一方面，便是航道的原因了。 说的再直白点，这些玩意，都是偷偷搞的，航道根本就不稳定，船队规模也不一样，怎么可能不出事？ 而此时，姜锦绣居然能绕过了皮岛的封锁，从深海摸到了二郎神岛，这等能力，何等宝贵？ 更不要提，姜锦绣本身的血统，便是有着撬动朝鲜海域平衡的大能量了！ …… 思虑、休息了没多会，李长寿便又令人将崔大人的那个小妾与女儿带了过来。 “见过，见过大人……” 不多时，久违的那‘蜜桃女’和娇嫩少女，便是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 或许是这段时间在二郎神岛生活的很不错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娇嫩少女已经出落的愈发娇艳，那种芳华已然要破壳而出，而蜜桃女更是浑然天成，几如达到了巅峰状态。 饶是她此时只是一身青布素衣，可那等风韵，根本就遮掩不住，让人几如从她曼妙的曲线上移不开目光。 真的是‘添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这也让李长寿止不住便是想起了后世的那句玩笑话：“年少不知xx好，错把xx当成宝……” 不过，或许是在二郎神岛生活的已经有些久了的缘故，两女明显都有些愈发畏惧李长寿的威势了，很是恭敬。 便是蜜桃女，都不敢对李长寿卖弄风.骚，看都有些不敢看。 俨然。 这些时日，岛上的妇人们，可没少教育她们。 “呵呵，都是熟人，不必这般拘谨。怎的，这些时日，在岛上还适应么？” 李长寿扫视两女片刻，心中也有了数，笑着问道。 蜜桃女忙恭敬道：“多亏，多亏大人爱怜，保下小姐与奴婢的清白与性命，奴婢感激不尽……” 李长寿一笑：“夫人说这个便远了，崔大人是朝鲜名臣，能呵护他的家眷一二，也是我李二的荣幸！夫人与小姐在岛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可招呼人告知我李二，我李二能力之内，必将尽力而为。” 看着李长寿笑嘻嘻的温润模样，少女不由大喜，美眸流转间，再看向李长寿时，都是多了不少情意。 可蜜桃女面上赔笑的同时，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警惕起来。 这个明人新贵，到底想干什么？ 但蜜桃女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她的这等小动作，又怎能瞒得过此时李长寿的眼睛？ 李长寿却并未戳破，只是继续与她们聊着闲天，不多时之后，便是让人把都她们送走了。 …… 然而，李长寿这时可以惬意的好好补个觉了，蜜桃女和娇嫩少女这边，却是有点炸锅了。 回到她们的房间，小心关好了门，蜜桃女忙是小心警醒娇嫩少女道：“小姐，你，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岛上不正常，似，似是刚打过仗一般？” 娇嫩少女本来心情正好呢，一听蜜桃女的话，柳眉止不住便是蹙起来： “骊姬，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已经这般了，你，你还想逃走不成？！” 第222章 英雄之道 “哎呀，小姐，我的大小姐啊。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这个姓李的明人官僚，就是想拘禁咱们，把咱们当成筹码啊。若咱们在这边一直这般，到时，他若拿咱们去威胁老爷，这，这又该怎么办？” 蜜桃女有点急眼了，急急看向娇嫩少女，情真意切。 然而娇嫩少女虽是年幼，却究竟是血统高贵，且自幼便得到过她父亲崔大人的精心教导。 穆然看到蜜桃女这般模样，她心中并没有慌乱，面上却是故意装出了慌乱的模样，忙道： “骊姬，那，那以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你现在想来也明白了，这里，根本就是个孤岛，别说周围防卫一直森严了，便是咱们能突出这些防卫，难道，没有船还能跑的了？” 见娇嫩少女动了心，蜜桃女心下不由大定，忙道：“小姐，你说的也对。可，咱们这般什么都不去做，也不是办法啊。难道，你能忍受，天天跟这帮粗鄙妇人呆在一起，每天陪她们恶心的杀鱼吗？依我看……” 蜜桃女抿了抿娇艳的红唇，低低道： “小姐，咱们或许……或许可以尝试跟那个姓李的明人军官谈一谈，让他给咱们提高提高待遇。有老爷的面子在，想来，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到时，咱们有了余地，不仅能得知岛上的更多事情，提前做准备，日子想来也会好很多，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难熬啊……” “这个……” 娇嫩少女紧咬着红唇，柳眉微蹙，一副心动的模样，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直冷笑！ 呵。 本以为这女人真涨了记性，知道为大局考虑了呢，不曾想，她的根子竟在这里！ 还是想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点。 也就是此时那个明人军官没给她机会，倘若，给她机会了，怕她的裤子脱得比谁都快！ 不过，蜜桃女说的前一件事，却是让娇嫩少女真动了心。 若是能提前做好准备，想来很多事情都会好很多。 至于要付出代价…… 她崔明珠，未必就不如蜜桃女这个小贱人会玩！ 面上却忙是慌乱的道：“骊姬，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让我想想，想想……” …… 崔明珠跟蜜桃女骊姬说她要想想，倒也并非全是推脱之词。 身为一个女孩子，在此时这个时代，本身便是有着巨大的先天性劣势，崔明珠对于父亲崔大人的很多大事，自然是说不上话的，乃至，了解都不是很容易。 不过，女孩子天生对父亲的崇拜，让的她还是喜欢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一些父亲的事情。 饶是此时崔明珠知道的东西，不过只是皮毛，但聪慧如她，多少也能判断出来，她父亲已经到了相当关键的时刻！ 越是这般，她又怎能给他父亲添乱？ 想着，崔明珠的美眸中不由渐渐坚定下来！ 就算不能成为她父亲的助力，她却也决不能成为她父亲的累赘！ …… 因为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崔明珠与骊姬商议再三，还是决定到了晚上的时候，再过去拜会李长寿。 毕竟，气氛才是王道…… 可让两女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是—— 等晚上她们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拜见李长寿的时候，却是被人告知，李长寿有军务在身，早已经离开了岛上…… 两女相视一眼，不由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深深的失落。 这个明人军官，竟然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 下次，她们必须得好好涨个记性才行啊！ …… 就在崔明珠和骊姬蒙圈的时候，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是顺利回到了蛤蟆村，上了岸，正在趁着夜色往千户所镇赶。 清幽的夜风拂面而过，吹拂乱李长寿发丝的同时，却也让他的心情更为明媚与愉悦。 此去二郎神岛之役，虽是并没有直接从姜锦绣与崔明珠这边打开突破口，但李长寿非但收获到了想要的结果，更是有了面对朝鲜人更充裕的底气。 姜锦绣不开口又如何？ 李长寿照样可以从她麾下人的嘴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至于崔明珠和蜜桃女骊姬这边，李长寿就更不着急了。 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而李长寿推测，这个时间，想来已经是不远了！ ……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风云变幻，千户所镇这边一直实施宵禁政策，傍晚时，两个大门便是要完全关闭。 对常人而言，晚上进城，显然是不好搞的，可对李长寿而言，这不过只是探囊取物一般。 一路沿着密道回到了官厅这边，李长寿并没有在家吃饭，给老娘杨氏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是约周副千总一起吃饭。 事到此时，李长寿的战略规划，基本上已经趋向于清晰了。 姜锦绣因为她强大的天赋能力，可以穿过深海，直接精准的穿插到二郎神岛一线，可，别人，未必就有她这等能力了。 就现在的局面，那些朝鲜人倭人想要穿过东江的封锁线，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之，二郎神岛得天独厚的强大天赋条件，除非是真有大队人马过来，否则，李长寿始终都有着回旋余地。 而二郎神岛会有大队人马过来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阿敏已经开始得势的意思了，毛文龙都回了皮岛，皮岛海域的安全，他必定会亲自盯着，便是那些被腐蚀的东江军官，谁又敢在这等时候耍什么幺蛾子？ 所以！ 李长寿才有充裕的底气，先把握千户所镇这边更重要的局面。 至于应对即将到来的阿敏部镶蓝旗大军，李长寿此时也有了差不多的梗概。 上来一战都不打，直接便是跑路，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毕竟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 这显然非是英雄之道！ 也容易败气运不是？ 而若想跟鞑子干，自然是要精心准备一番了。 …… “什么？” “千总爷，您，您想将咱们千户所镇，迁，迁到蛤蟆村那边的海边？” 不多时，一家羊肉馆紧密的包间里，听到李长寿居然如此突兀的提出了这等事情，周副千总的好心情，陡然便是要炸裂一般了，瞪大了老眼，根本来不及掩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长寿。 “怎的？” “老周，你觉得这不成么？” 李长寿自然是不慌不慌，笑着端起酒杯，跟周副千总示意了一下，便是一饮而尽！ 第223章 骚操作 “不是千总爷，卑下不是这个意思……害……” 周副千总显然意识到他失态了，用力干掉了一杯酒，忙是苦笑着赔笑道：“千总爷，您既然这般安排，想来是有您的意思在的，卑下又怎会阻止？只是，这各方面的关系……” “哈哈。” 李长寿不由大笑：“老周啊，所以说，咱爷们才要同心协力嘛！你也知道，现在咱们镇子上，因为上上任王千总，上任董千总，他们干的都很好，所以账上还是有些银子的。而此事既然是我李二提出来，我自然也要出些银子，不能让人挑毛病不是？不过，到时候，具体要怎么盖，用哪些人，怕是就少不得劳烦周爷你帮忙咯……” “……” 李长寿这话虽是说的含蓄，但周副千总何等精明的人，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 这是…… 这是要将建新城的大油水，分给他姓周的一半那…… 饶是李长寿此番建新城，肯定是有损他周副千总的利益，但此时，李长寿这一出一出来，很多东西，就不太好说了…… 千户所镇现在账上的银子，身为当事者之一的周副千总，显然是了解的。 别看明面上只有不到五千两，可，真要凑凑，万八千也是不难的。 就算这其中，李长寿要拿大头，去个三两千的，但，到他姓周的这边，千把两那是往最少了算哇…… 一千多两银子！ 而且极大可能都是现银的！ 这是个什么概念？ 若真是这般，只要到时候把这事情安稳的做完，他姓周的，下半辈子啥都不用干都够了哇。 而若仔细想，这倒也并不影响他的大计！ 毕竟，只待他迎接大金王师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便是了，毕竟还是一镇之地嘛…… 想通了其中关节，周副千总忙是赔笑道：“千总爷，嘿嘿，这感情好啊，就怕，就怕卑下年老体衰，到时候，完不成千总爷您的吩咐，耽误了大事哟……” “嗳~~。” 李长寿笑眯眯的看向周副千总道：“周爷，你这话便说远了，咱爷们是啥关系？一起发财嘛！对了。周爷，我还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还想请周爷您参谋一二。” 周副千总一听李长寿这话，还有点悬着的心，登时便是放回到肚子里一大半。 毕竟，饶是李长寿背后关系很硬，跟毛将爷这边纠葛似是很密切，但，这等大事，想来少不得要与各方面周旋，以李长寿的底子，显然是不够用的。 这就必然要用到他姓周的了。 如此，他周爷又怕个什么？ 忙陪笑道：“千总爷，您厚爱哇。您有什么吩咐，直管招呼卑下便是！” “呵呵。” “周爷，这便生分了不是？” 李长寿一笑，仔细解释道：“周爷，是这般，咱们即将要搞个新镇子，单靠账面上这点银子，哪怕我李二再出点，怕是也不够那。所以，有些东西呢，咱们便得动动脑子。周爷，现在，咱们镇子上，一亩地多钱？” 周副千总虽说有点跟不上李长寿飘忽的节奏，但一提‘地’，特别是银子，他转而便是有些明白过来，老眼中陡然亮起了不少光芒。 忙道：“千总爷，您的意思是……咱们在新镇子那边，卖点地？” “嗳~~。” 李长寿笑着摇头：“老周，说卖多难听啊。咱们还不是为了大家着想，让大家都住的更舒服点，也更安全么？你想，咱们若搬到海边，就算鞑子真来了，咱们也能坚持个些许时日，等到主力的船队过来救援不是？对了，老周，你说，这官厅大宅，算起来，能卖个多少银子的？” “这个……” …… 一路与周副千总聊完，已经是深夜了。 送别了周副千总，离开这家羊肉馆，看着头顶上的月明星稀，感受着幽冷的晚风拂面，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脑海不由一片清明。 此时李长寿这个骚操作，看不来不合常理，但真正运作起来，却是并没有想的那么难。 李长寿也不记得，是不是老马的名言了，说：“资本，从出生开始，就是逐利的。” 像是周副千总这等人，在这小小千户所镇，就是‘买办’这个阶级的代言者。 李长寿已经许下了这等厚利，自也不怕他们不上钩！ 当然，建设蛤蟆村那边新镇子的时候，银子李长寿自是会给他们一部分的，人也会用他们的。 可是！ 方案，设置，核心筹谋，他们俨然是想都别想！ 而有着周副千总他们的配合，李长寿相信，把千户所镇这边的东西卖卖卖，加之千户所镇本身的存货，他李二，可能只出个一两千两银子，乃至都不用的，便是能达成这个目标了。 而这个目标最终的最核心！ 俨然还是跟鞑子干！ 这也是李长寿思虑良久，反复推敲后做出的决定！ 毕竟，鞑子究竟是个什么实力，此时的李长寿，早已经是心知肚明。 就他现在这点小身家，如果不知死活的去跟鞑子硬干，莫说多了，几十号人的鞑子，或许还能拼命一搏。 可。 若是几百上千，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唯有据城力守，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的胜算！ 另外。 也是更为深邃的。 ‘好钢就应该用到刀刃上！’ 不出意外，到时，阿敏大兵压境，整个鸭绿江东岸的土地，必将是生灵涂炭！ 便是东江主力，又怎可能与阿敏硬刚？ 这一来，局面势必会不好看！ 李长寿依托蛤蟆村旁的大海，若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都不用太长久了，只要能坚持个三五天的，怕是，必将能震动毛文龙，乃至是再次上达天听，被天子所铭记！ 然后，‘简在帝心’！ 更别提，到时依托蛤蟆村的骨架所在，李长寿还能挑挑拣拣的多吸收一些有生力量了。 总之，这件事，就算此时有着一些阻力，但只要李长寿挺住了，收获必将是无比鲜美丰厚的！ 回到几十步外的官厅大宅，李长寿心情不由更好，现在，就是多贮备粮草，火药，包括柴火，衣物，等等各种资源与物资的时候了！ 可刚进门没片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三姑已然是快步迎了过来，俏脸上满是担忧的低低道：“哥，董家那边情况有些不妙，二夫人温氏刚刚差人过来说，董千总那边，似是，似是有点不行了……” “嗯？” 第224章 调教 三姑究竟年幼，不明白温氏言下的深意，身为整个局策划者的李长寿，又如何能不明白？ 必定是温氏那边有进展，同时却又有麻烦了。 但温氏这般操作，却是让李长寿有点不愉，居然把消息传到三姑这边了，这不是找刺激么！ 但稍稍一思量，李长寿也缓下来许多。 温氏本就不是个有什么大主见的人，此时这般，多半也是急眼了，病急乱投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 李长寿止不住低低啐了一口，用力抓住了三姑的小手，把她揽在了怀里，狠狠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丫头，董家的事，关联太多，不容怠慢。今晚不用等我了，你们先早点休息，我过去看看。” “哥，你，你小心点……” 三姑明显不舍，却还是乖巧的放开了李长寿的大手。 “……” 李长寿心中登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差点不想走，但转而，还是一狠心，扭过头去。 这世间的事，着实是太过复杂且晦涩了。 真以为，都他么是偶像剧，年纪轻轻，便能指点江山了么？ 可你凭什么呢？ 莫说后世的玛丽苏了，便是当今的皇子，乃至是天子，真以为想干点甚就能干甚么？ 无怪乎是纠缠，妥协，平衡！ 水至清，怎可能有鱼啊！ …… 还是带的人闷话少、又老实靠谱、闷葫芦一般的杨老四，李长寿秘密来到了董家老宅。 这时，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作弄本就凋零的董家，夜空中竟然是飘起了茫茫细雨。 这也使得本就沉寂、衰败、没有什么生气的董家大宅，更多了一层忧伤的缥缈之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因为前面时，李长寿便与温氏达成了一部分妥协，给了温氏一部分权利。 此时，李长寿从董家老宅的北侧门进入，并未惊动其他人，便是一路来到了温氏的院子里。 “吱嘎……” 待温氏小心的关好了房门，李长寿却不太给温氏老脸色的冷厉道：“怎的回事？昨天不好好好的么？这般节骨眼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么？！” “爷，奴家，奴家也不想啊，这，这真的是意外啊……从昨天您跟奴家说过，奴家便把淼儿关起来了，根本就不敢让她出门。谁曾想，今天下午开始，老东西突然开始抽风，要遭不住了一样……” 温氏也急了，急急对李长寿解释。 李长寿看着急的要掉出来的温氏，眼睛不由微微眯起，片刻，冷声道：“这倒不好办了。若是老东西正常，基本不用怎么伺候他拉尿的，我还能帮你圆着，可现在这……” “爷，您一定要救救奴家，救救淼儿啊，若，若您都不帮奴家，奴家和淼儿怕是真的要完了啊……” 温氏‘扑通’跪在地上，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看着温氏因此而暴露出来的曼妙腰.臀曲线，李长寿一时不由有些控制不住的眼热…… 但很快李长寿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起码目前这个阶段，尘埃还未抵定，可还不到享受丰美胜利果实的时候。 不由烦躁的摆手道：“有什么话起来说，磕头，磕头有个吊用？” “额……” 温氏登时不敢再磕头，抬起俏脸，茫然而又无措的惊恐看着李长寿。 李长寿想了片刻道：“我前面吩咐你的事，你打探的怎样了？还有，董家今天如何？” 温氏也缓过神来，忙是恭敬的低低道：“爷，您说的那事情，奴家一直在查，可，这才一天，奴家还没找到什么眉目……不过，现在董家已经乱了，别看柳氏仗着有您的支持，在家里吆五喝六的，可，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人理她了，都在等着老东西咽气呢。不过，奴家今天无意间看到，柳氏的一个心腹婆子，似是，似是跟，跟咱们镇子里那个声名不太好的胡四海胡掌柜的人，招呼了些什么……” “嗯？” 李长寿登时冷厉的看向了温氏的美眸。 “爷，奴家绝不敢骗您，更不是要晃点您啊。这皆是奴家亲眼看到的事情，若有一句假话，奴家必备五雷轰顶，万千穿……” “行了！” “少跟老子说这些不吉利的！” 见温氏急了眼，已经有点口不择言，李长寿故作烦躁的暴虐喝止，旋即皱着眉头负着手来回踱步，给温氏另一个维度的心理压力。 此时，李长寿虽是已经颇为了解柳氏，但这种东西，谁又敢说百分百呢？ 毕竟，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柳氏在这般状态，想另找什么退路，也完全是人之常情。 而李长寿要的，不也正是这一点么？ 不管此时是不是温氏给柳氏‘上眼药’，起码，有一些比较核心的东西，已经是暴露出来。 柳氏跟胡四海有牵扯！ 这看似对李长寿掌控整个董家有所不利，可，在大势上，俨然是落入到了李长寿的另一个‘更大的口袋’当中。 想想吧。 李长寿还就不信了，胡四海这条老狗，能眼睁睁的丢掉新镇子的这块大肥肉？ 李长寿原本还不想搭理胡四海这等人，只想在规章之内办事，毕竟，这厮的底子李长寿多少也了解一点，跟原来的王千总关系不错，李长寿也有点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在。 总不能王千总才走了没几天，而且算是高升，调回皮岛了，李长寿就这么不开眼的把‘老领导’的人给办了吧。 可此时！ 胡四海这狗东西不长眼睛，非他娘的要往枪口上撞，李长寿又怎还能容得下他？！ 想着，李长寿的心里已经有了腹案！ 不把这不开眼的狗东西玩个半死，玩残了，这事情怎能算完？！ “温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识大体的人！却不曾想……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李长寿终于停止了踱步，却是无比冷厉的看向了惶恐的温氏的美眸。 “千总爷……” 温氏陡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是哆哆嗦嗦的说说些什么。 李长寿却干脆果决的拒绝道：“不必再多言！这件事，我会替你压着，但日后之事，你便自求多福吧！” 说着，李长寿转身便大步要往外走。 “千总爷，等等，等等……” 温氏登时急眼了，怎可能在此时放李长寿离开？忙是急急的抓住了李长寿身后的衣襟，转而便又死死的抱住了李长寿的大腿： “千总爷，您等等，等等啊，奴家，奴家真的是把心肝都掏给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奴家啊……” 李长寿面上依然冷冽，嘴角边却止不住掀起了微微弧度，转身道：“温氏，你，真知道错了？” 第225章 接盘侠 眼前伊人虽已经彻底破防，李长寿随时都能予取予求，但思虑片晌，李长寿究竟还是放下了贸然的冲动。 究竟还是水未落石未出那。 若温氏因此恃宠而骄，显然并非是什么好事。 因此而影响到了大局，这就坑爹了。 不过，能肆意的享受着温氏的这般哀怜，李长寿已然是体会到了其中的诸多美妙…… 片晌，李长寿故作烦躁道：“行了，哭哭啼啼的，吵死个人了。要不是爷我看你可怜，哪有工夫理你？” 说着，李长寿便出门去，招过杨老四，低低耳语数句。 看着李长寿决定帮忙了，温氏一边流泪也一边止不住的大喜，但看到李长寿吩咐完杨老四，竟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选择离开，又让她陡然陷入到了巨大的失落中…… 她刚才，明明都感觉到了，李长寿很兴奋的啊，可此时…… 难道，自己就这般没有吸引力了么…… …… 不理会温氏的怀疑人生，李长寿并未着急回官厅休息，而是来到了大校场这边，看看士兵们的状况，算是‘突袭’。 对于别人而言，处置董家的事务，特别是董千总此时这种状态，俨然是难于登天。 但对于几如已经在这千户所镇只手遮天的李长寿而言，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派个心腹郎中去收拾下便可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董千总现在便是挂了，对李长寿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秘不发丧’就行了！ 当然，形势还没有坏到这个程度，不过，在这一点上，李长寿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 “见过千总爷……” “卑下见过千总爷……” 李长寿这般时候过来，俨然是突袭，可大校场这边的儿郎们，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却都没有几分紧张，反而是十分兴奋的给李长寿行礼。 因为这些时日以来，李长寿几如天天都身先士卒，早就与他们很熟悉了。 对于这些儿郎们，李长寿自早已经找到了与他们的相处方式，拍拍这个的肩膀，踢一脚那个的屁股，很快便是与他们打成一片。 在热闹的同时，不仅潜移默化的了解他们，拉伸与他们的感情，也在字里行间，更为巧妙与玄妙的指引着他们。 很快，此时整个大营的总教头，脸黑手更黑的许宪辉也赶了过来，恭敬对李长寿行礼。 李长寿肆意的对一众儿郎们使了个眼色，故作自己也有点怕许宪辉这等愣头青，便是与许宪辉一起出去，来到了这边的公房内。 许宪辉虽然在操练方面，在儿郎们中赢得了‘许黑子’的名头，但他本身可绝不傻。 低低对李长寿汇报起了大营的情况，包括昨晚二郎神岛海战的一些情况。 李长寿前面只知道大概数据，但并不详细，此时听许宪辉这般细致的汇报一遍，心里不由也更为有数。 思虑一会儿道：“老许，这几日，怕是有动向了！麾下儿郎们，要随时做好准备才是！明白么？！” 许宪辉一个机灵，幽深的眸子里陡然露出兴奋光芒，忙是笔挺的一个立正：“是！” …… 次日一早，威严的官厅客堂。 周副千总与一个身材矮胖、穿着绸衣、看似滑稽、眼神却充满狡诈与凶狠的胖子，一起走了进来。 这位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千户所镇的‘地下大哥’胡四海！ 虽说这里胡四海并不是第一次过来，可此时，想着即将要面对这里那个年轻的主人，胡四海心里还是有些不好言说的不踏实，不由时而便看向周副千总。 周副千总自是明白胡四海的小心思，面上看似流露出关切，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好笑。 心道：“你姓胡的也有今天，也有害怕的人呢。” 但面上，还是用目光温润的安抚着他。 “呵呵，有劳两位爷久等了，李某这边有些俗事缠身，还望二位爷海涵则个啊。”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胡四海都有些遭不住了，李长寿这才是姗姗来迟。 “见过千总爷……” 两人怎敢怠慢？赶忙是急急起身行礼。 简单寒暄几句，三人便是分宾主落座，很快，芍药便是领着小角儿和小吉祥过来，亲自奉上了香茗。 胡四海自然不敢多看明显是比以往更明媚了许多的芍药，却是止不住偷摸的打量了下可人的小角儿和小吉祥。 心道：‘这狗艹的姓李的，还真是好眼光呢。不知道，等后面大金国的天兵来了，他胡爷能不能把这等大有前程的小嫩丫头，收入囊中呢……’ 这边，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胡四海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冷笑，却是来不及理会他，先瞪了傲慢的芍药一眼。 昨晚，这妞儿终于达成了所愿，被李长寿好好收拾了一通，现在，俨然，有点翘尾巴了。 眼见李长寿有动怒的意思了，芍药自然不敢乱来，赶忙是乖巧的带着小角儿和小吉祥出去。 待到芍药小心的关上了门，李长寿慢斯条理的品了口茶水，笑眯眯看向胡四海道：“胡爷，事情，周爷跟您说明白了吧？只要胡爷您肯出银子，先买下这座千户官厅，别的事情，我李二可以用性命保证，绝不会少了胡爷您的好处。便是，胡爷您想把咱们整个千户所镇，全都买下来，那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这个……” 胡四海闻言面色不由陡然大变，忙是急急看向了李长寿，想说话却是犹豫了一下，稳了片刻才是恭敬道：“千总爷，那，那不知，这千总官厅，您，您想卖多少银子？” 李长寿一笑，却是将皮球抛给了周副千总：“这事儿得问周爷啊。胡爷您想来也知道，我平日里公务有点忙，这些事务，都是周爷来操心的。” “这个，那周爷，不知，这宅子，多少银子合适哇……” 胡四海止不住看向了周副千总。 “……” 周副千总显然是被李长寿摆了一道。 不过，周副千总俨然不傻，更不会生李长寿的气。 因为李长寿这摆明了是给他大好处呢。 想想吧。 如果能跟胡四海这个‘非洲人’般的死胖子要多了，李长寿难道会少了他周某人的好处？ 本来，周副千总前面跟胡四海商量的是，官厅大宅一千五百两银子，便是足够足够的了。 已经是加上了足够多的情分面子。 毕竟，按照正常的市价来算，这官厅，值一千两都有点难，九百差不多。 可此时，周副千总故作纠结了一会儿，开口便道：“胡爷，您看，两千五百两如何？” 说完，不待诧异的胡四海发话，便是忙是低低对他使眼色，要他应下来。 第226章 由不得你不接瓷实咯 “这，这个……” 胡四海究竟不是傻子，且他本身便是‘社会大哥’，在诸多应变方面的能力，特别是拒绝别人上，俨然比常人要强大许多。 此时，眼见眼前李长寿和周副千总明显有点给他‘下套’的意思，饶是他不敢在李长寿这等新兴的实力派人物面前耍狗脸，那等拒绝之意却是止不住的流露出来。 忙干涩的陪着笑对李长寿拱手道：“千总爷，倒不是在下不识抬举，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是，是实在是在下只是小本生意，一时半会间，筹措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哇……” “胡爷，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哇，怕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有一次，你，你真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李长寿并未着急说话，这边，周副千总却是已经有些憋不住了，脸色已经有些止不住阴沉的对胡四海道。 “周副千总，在下是个什么人，周副千总您想来是了解的，在下就这么大的能耐，总不能，打肿了脸去充胖子哇……” 胡四海登时满脸无辜，干涩又生硬的看向了周副千总。 “你……” 周副千总一时肺都要被气炸了，手指用力的指着胡四海的脸，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是说不出来，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李长寿这时嘴角边却是掀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 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 否则，若周副千总跟胡四海老穿一条裤子，李长寿这个掌舵者，还玩个毛线的？ “嗳~。” “都是自家爷们，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儿便伤了和气的？买卖不成情意在嘛。”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长寿淡然的出来打圆场，“周爷，您先消消气，刚才胡爷的话也说的很明白，人家有难处，咱们还能强着人家不成？诸多事务，咱们再慢慢商议便是。” “害！” 周副千总自也不是傻子，一看到李长寿这般淡然，他转而也有些明白过来，他有点着相了。 忙是对李长寿拱手道：“千总爷，也都怪我老周冒失了，总是想让这肥水别流到外人田里。可，有些人竟然把咱们都当外人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他连看都懒得再看胡四海一眼。 “……” 虽然此时周副千总和李长寿已然有点在唱双簧一般，可，两人的那等淡然，尤其是李长寿那种由内而外的淡然之感，着实是让胡四海有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须知，此时的李长寿，也算是声名在外了，已经不只是在千户所镇这边威严日甚，便是在皮岛，乃至是在整个东江，都是有着不弱的声名。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自然是不难便看出来，李长寿已经这般，前途必然无量！ 而此时，他姓胡的因为这一点蝇头小利，便是将李长寿这等人物给得罪了…… 饶是看着眼前是避开了一些坑，可日后呢？ 难道，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留的么？ “那行，胡掌柜，既然这般，今天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你先请回吧。我和周副千总这边，还有些公务要商议。” 这边，李长寿也不再墨迹，慢斯条理的端起了茶盏，已然是‘端茶送客’。 “千总爷，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胡四海终于也有了决断，忙急急道：“千总爷，周爷，在下，在下绝不是想不给您二位面子哇，是，是在下这边，着实也有难处啊。不知，不知这些银子，能否，能否用别的物什来顶账？” 李长寿登时有些皱眉，看了周副千总一眼。 周副千总此时俨然已经在线了，饶是李长寿这边并没有什么波动，他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李长寿的意思。 不悦的看向胡四海道：“胡爷，你也是个体面人，怎的能说出这般话来？你当咱们千总爷，是你碰到的下贱商人么？若不是千总爷……” “行了，老周。都是自家爷们，瞎说什么呢。” 李长寿摆手制止了周副千总，笑着看向胡四海道：“胡爷，您想来也听说过，最近这段时间，李某正在大量收购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寻常，胡爷您这边以物易物，倒也不是什么事。但此时，这件事，有些难办那，还有不少货商，都等着结账呢。这样吧，胡爷，下次李某再采买的时候，胡爷您便也过来瞧瞧，兴许，您现在手里的有些货，李某这边便能用得上呢。” 说话间，李长寿却又要端茶送客。 “额……” 饶是此时李长寿透露出来的核心东西还是不多，可越是这般，胡四海反而越是上钩，根本就下不来了。 就算在很大程度上，胡四海是更看好兵强马壮、强大无匹的大金国的，但大明究竟是屹立数以百年的庞然大物！ 就算大金国日后，会在辽地这边占据巨大的主动，可，大明这般庞大，也不可能一败涂地不是？ 更关键的是—— 倘若没了大明的官军，他胡四海以后，又找谁做生意，还能从谁身上捞下这么暴利的油水来？ 再加之李长寿这等年轻，且又精明果敢，名声也极为不错。 若是真的就此放弃了这等机会…… 怕，再想找回来，十倍的努力都未必能成行那…… 想着，胡四海忙急急道：“千总爷，千总爷，您先别着急啊，再给在下一点时间哇。一点点时间就好。若，若是不能以物易物，不知，千总爷能等多少时日，待在下把银子凑齐？” “这个……” 李长寿故作思虑，看向胡四海的眼睛道：“胡爷，你这边现在都是有甚货？实不相瞒，官厅与千户所镇这边的事物，我李二一人也着实不好做主。但是，在外面，我李二还有些产业，包括盐场，若是胡爷您对此有兴趣，咱们以这个来以物易物，倒也不是不行嘛。” 说着，李长寿又笑道：“胡爷，你想来也是听过我李二的名声的。我这人，向来是喜欢交朋友的。咱爷们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急于便在这一时，非要如何如何嘛。” “这……” 胡四海忙是故作思虑的低下了头，小眼珠子却止不住咕溜溜乱转。 李长寿在蛤蟆村附近的盐场，他自然是知晓的，当初，李长寿刚开起来的时候，他还止不住的羡慕。 奈何，在此时的铁山开盐场，里面的道道着实有点多了，说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便是他胡四海的能量，也着实打不通这个门路，一直以来，除了眼馋眼热，便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曾想，此时李长寿也真是有点急眼了，竟然连盐场都是拿出来交易了…… 若是能以李长寿这个盐场为支撑，介入到这个行业里，那…… 胡四海一时都有些不敢想其中的那等美妙了，怕，用不了几年，他的资产，再翻几番都没问题啊。 忙是急急道：“不知，不知千总爷，您的盐场这边，到底需要甚的物资哟……” “这个嘛……” 李长寿故作思虑，有点艰难，心底里，却是直要惬意的笑出声来。 狗东西，这个烂盘子，由不得你不接瓷实咯！ 第227章 新城计划 李长寿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才给胡四海挖好的大深坑，又怎可能让他跑了？ 很快，李长寿切实的算好了盐场这边的账，又似是不经意般透露出来一些新城的口风，胡四海又怎会放弃这等机会？ 当即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天之内，砸锅卖铁便也把银子都凑齐了，先把官厅的场面活给撑下来。 待胡四海充满斗志、龙精虎猛、要大干一场的快步离开，周副千总这边却是有些尴尬。 忙道：“千总爷，都怪，都怪卑下孟浪了，怎想到，胡四海这厮，竟是这般卑鄙小人！” “嗳~~。” 李长寿笑道：“老周你这般说便没意思了。商人本就逐利，咱们也是临时加价嘛。况且，谁又能保证，谁看人就一定能准呢？把心放到肚子里，胡四海这边若是上道，咱们的进程，便也得加速了哇！” 周副千总闻言不由大喜，整个人都是轻快了不少，恍如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忙是重重点头，也兴奋的急急去忙活。 看着周副千总也充满斗志的离去，李长寿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充满了深邃！ 这件事，即便大框架成了，但后面诸多细节，还是得好好思虑琢磨一下的。 即便是让胡四海和周副千总接盘，却是…… 不能让他们觉得这是接盘，乃至是反复推敲、都不觉得是接盘、而是大好事才成哇！ …… 搞定了周副千总和胡四海这边，李长寿的‘新城计划’，随之也迅速的扩展开来。 其实不论是此时还是后世，这种必将大兴土木的大规模工程，对老百姓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对当地官僚而言，俨然都是政绩的。 李长寿前番时已经给毛将爷这边打过招呼，此时再在这边稍微通报一下，送上了礼物，毛将爷那边又岂会阻拦？ 乃至还兴奋的勉励李长寿，要好好干，干出点成绩来！ 待搞定了毛将爷，又捋顺了千户所镇内部的各方面事务，筹集好了人手，做好了宣传工作—— 大明天启六年九月二十五日一大早，李长寿在蛤蟆村的‘新城计划’，正式动工！ 到此时，李长寿俨然已经有了很不弱的战争经验，包括各方面的生存经验，所以对于新城的整体规划，李长寿早已经有了比较清醒的认知。 在接连咨询了数个老匠户，连番商议以后，这才是最终定稿！ 整个新城，根据蛤蟆村周围的原有地势，大致上呈现一个‘凹’字型。 但这个‘凹’的缺口，却并不在陆地的正面，加强防御之类，而是在海面的这一边。 具体原因，自然是更好的保证船队的安全了。 新城正面的横向宽度，大概在两里半出头，接近三里的规格，纵向则是长一些，三里出头。 整体周长加起来，大概有个十二三里的模样。 与千户所镇差不多规格。 不同的是！ 新城城墙的规格，俨然不是千户所镇的‘老破小’可比！ 虽然因为成本的关系，城墙的核心材料依然是随处可见、成本低廉的夯土，但整个城墙的宽度，稳稳的超过了十米。 并且，在能用木料支撑的地方，李长寿几乎是不惜成本，就是为了保证城墙的坚固度。 另外，水井这等核心的水源问题，垃圾倾泻问题，粮仓必须高于地面的防潮问题…… 等等等等。 李长寿都是做出了极为精心的规划，可谓是面面俱到。 乃至，李长寿还花费了大代价，召集了诸多劳力，以‘方便捕鱼’的名义，在新城‘凹’的凹陷部分，根据地形的走势，人力搭建起了一个‘小半岛’。 依然是为了保证船队的安全！ 同时，又拥有一定对抗海面威胁的能力！ 毕竟，李长寿也无法保证，阿敏这些狗鞑子，会不会再策反东江的水军，亦或是镇江那边有什么水军过来。 至于为何不将新城的规模搞的更大点，方便容纳更多的人口，在乱局出现之后，让自己吃的更饱—— 这俨然也不是李长寿不想，而是，此时他的实力着实不够…… 算算吧。 李长寿现在，就算满打满算，至多能凑出一千兵丁来。 而这一千兵，即要守陆路，又要守水路，明显还是太单薄了些。 大家自然都知道肉好吃，可，李长寿更明白，能吃到嘴里，咽到肚子里的肉，那才是真正的好肉。 否则，不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 至于城池内部的具体结构，自然还是老套路的‘两室一厅’了。 当然，谁要肯出银子，李长寿自也不介意，卖给他一块地，让他自己搞。 但这个成本，李长寿俨然要从各方面都给他扒一层皮了！ …… 三天出头的时间，以蛤蟆村的老骨架构架的新城，已经是初见规模，有了不弱的景象。 主要是李长寿的思路极为清晰，这城池，首当其冲的便是城墙，自然也是先盖城墙了。 加之城内本就有蛤蟆新村的建筑结构作为支撑，自然便也不缺乏人气。 这天下午。 眼见着在诸多很贵的大木料的支撑下，隶属正门的东门方向，城门楼子终于是立了起来，李长寿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大有成就感！ 饶是这城门楼子还显得很简陋，因为还没上油彩的关系，比之千户所镇那边还要不成器。 但！ 它带给李长寿的那等安全感，特别是那种归属感，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而在城墙外围三四步之外，许多力工们正在卖力的挖掘着一条深深的壕沟。 这！ 自然是新城的护城河了。 原本，李长寿一直以为，要挖护城河的话，肯定得等城墙完全干透了之后，彻底稳固了，才能成行。 可与几个老匠户仔细商议之后，李长寿这才明白，隔行如隔山。 因为护城河挖出来之后，并不是马上就要放水的，且，护城河的内部结构，本身便也要干透，再做一层防水处理的。 这一来，李长寿也彻底放下心来，搞就完了。 甚至，李长寿一度跟几个老匠户咨询，能不能引海水入护城河，把这护城河直接搞个百八十米宽，再放养上一些鲨鱼。 奈何，这显然是李长寿天真了。 以此时新城的强度，显然并不足以支撑这等规模。 为首的卢老爷子还特地跟李长寿解释，便是纯石料的城墙，也未必能经得起这等风吹浪打多久的。 李长寿面上笑着应是，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想起了一个神奇的物什——水泥。 奈何，此时时间究竟太过紧急了，朝鲜这边又是物资匮乏，李长寿也只能暂时把这些想法先压制下来，做好眼前的事情为主。 一通忙活到傍晚，虽然千户所镇那边还有不少事务要李长寿回去处置，但看着眼前自己亲手构架起来的城池，李长寿还真有点不舍得离开。 正想着是不是要在这边的老宅里过夜，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声音的叫卖声。 “甜糕，甜糕了哟。三文钱一块，不甜不好吃不要钱哟……” 李长寿忙是顺着叫卖声看过去，很快便是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倩影，眼睛登时止不住的微微眯了起来。 这些时日忙的狗一样，倒是真有日子，没见过小时候的这梦中情人了哩…… 第228章 再见林可卿 “甜糕，甜糕了哟。三文钱一块，不甜不要钱哟……” 此时挎着个小篮子，戴着头巾，边走边叫卖的，并不只林可卿一人，还有李家的二儿媳邹氏。 只是相比林可卿的洒脱，曾经构陷过李长寿、说李长寿要强.奸她的邹氏，就要扭扭捏捏的多了，恍如还是原来李家那‘高贵’的儿媳，出来做这个很丢脸。 不过，饶是此时林可卿叫卖的很卖力，真正买甜糕的却是不多。 想想便也就释然了。 此时，周围干活的男人女人，哪个不是苦哈哈？ 他们为了混李长寿免费提供的中晚两餐，许多人家都是不回了，就在这边的草棚子里打地铺。 除非是回家带给孩子吃，否则，谁又舍得买这‘昂贵’的甜糕？ 李长寿并没有贸然的便上去打扰林可卿，而是又在这边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儿。 主要此时天都快黑了，周围又有不少土堆阻隔，林可卿她们一时并未看到李长寿这边。 而这个空隙，李长寿也止不住的有些感慨，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 他李长寿麾下的子民，乃至是全天下的汉人，一定可以想买点什么，都能买得起，只要肯付出劳动，便能过活，乃至是人人都能过上小康的好生活！ 这时，眼见好一会儿了，林可卿两人还是一块也没卖出去，便是刻意的讨巧跟人说话，也大都被人避开了。 乃至，连调戏她们，说荤话的都没有。 毕竟李长寿的工地，管的还是很严苛的。 “卖甜糕的，过来这边，给我来一块。” 眼见天都要黑透了，李长寿也不再拖了，笑着招呼两女过来。 “呀，稍等啊，马上过去。” 林可卿一听到这边有生意，不由大喜，忙是招呼邹氏往这边赶，自己已经是小跑着过来。 邹氏却有些扭扭捏捏，俨然已经烦透了。 李长寿对此自不置可否。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你适应不了，那就怪不得别人了不是。 “是谁要甜糕，唔，见，见过千总爷……” 林可卿兴冲冲的过来，刚要展示她的手艺呢，却终于是借着旁边的火光，看清了李长寿的脸，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就要急急行礼。 李长寿忙笑着摆手：“婶子，这才几天不见，这般客套，这是想折煞我二子嘛？” 说话间，李长寿便直接从林可卿的篮子里，拿了一块甜糕，放进了嘴巴里大嚼。 别说。 还真的挺好吃，甜而不腻，清香怡人，用料明显不差，且是精心烹制。 像是林可卿这种女人，真的是蕙质兰心啊。 只可惜，却是‘一生所托非良人’…… “好吃，真的好吃，婶子好手艺啊。这样，再给我来几块，中午没吃饱，早就饿坏了。” 说话间，李长寿便直接掏给了林可卿一两多碎银子，旋即便是直接大吃特吃起来。 “嗳，千总爷，这，这怎使得……不值这么多银子哇……” 林可卿登时被吓了一大跳，急急就想把银子还给李长寿。 李长寿却跟小孩子一般，一直笑着躲闪。 这边，邹氏终于也赶了过来，一看到竟是李长寿在这边，眸子里惊悚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大喜。 当初，她可是差一点，就要跟李长寿成‘好事’的啊……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工夫啊，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二子，已经成为了这方圆几十里上下的头把交椅啊。 且非只如此。 听说，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机缘，在铁山城，乃至是在皮岛，在毛大帅那边，都是有着很扎实的关系哇。 若早知道这般，当初她还装个屁的啊，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得把李长寿拉到她的床上啊…… 只可惜，时过境迁，哪怕只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却早已经是沧海化桑田…… 忙是谦卑的赔笑道：“见，见过千总爷……” “哦，二婶子也在啊。” 对邹氏，李长寿显然没有那么多好脸色了，只是很冷淡的回应了一句，便是继续孩子般与林可卿说笑打闹。 林可卿面对李长寿这孩子般的无赖，已然是又羞又怒，却又拿李长寿没有丝毫办法的，直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李长寿见此也不再逗她，笑道：“婶子，你看你，哭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二怎么着你了呢。对了，我有日子没见过那位老祖宗了，你们怎的，到这边卖起甜糕来了，她不管么？” 这时，李长寿早已经让杨老四将周围警戒起来，把大片空间留出来。 林可卿自然是感受到了李长寿这等深层次的呵护，刚才忍住的眼泪，止不住便是流了下来。 想说些什么，却似是不好开口。 “还不是那老婆子天天瞎折腾！今天托这个，明天托那个，就为找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就像银子不要钱一样，随便便丢给别人。这下倒好，家里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邹氏这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当即便是低低的对李长寿抱怨。 饶是邹氏的话略有飘忽，可李长寿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必定是那个李老太太，为了打听她那两个不成器儿子的下落，瞎几把折腾，让人把棺材板都骗干净了。 “有这等事？” 李长寿忙是看向了林可卿的美眸。 林可卿还未说话，旁边的邹氏已经在旁补刀道：“千总爷，您别提了哇。您可要为可卿还有奴家做主啊。呜呜，那老婆子现在没银子了，却是还要瞎折腾，竟然，竟然想把可卿和我，都抵给那些人啊，呜呜……” 说话间，邹氏已经止不住的呜咽出声，可怜之至。 “也没有那般呢……” 林可卿究竟是个坚强的女人，不想这等家丑，暴露在李长寿面前，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千总爷，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那，那奴家就先回去了啊……” “慢着！” 她刚要转身离开，李长寿却是一把便是敏锐的抓住了她的皓腕。 林可卿娇躯登时一怔，几如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自也意识到他的失态了，忙松开手笑道：“婶子，好久不见了，你急啥呢？正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你们，不若，先去我帐篷那边，咱们喝口水慢慢说？” “这……” 林可卿有些犹豫。 邹氏却止不住大喜，忙是低低劝林可卿道：“可卿啊，现在已经这般了，除了找千总爷给咱们做主，还能找谁呢？难不成，你，你真想被抵给那些人贩子吗？” 一听‘人贩子’这个可怖的字眼，林可卿止不住头皮发麻，终于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李长寿心下不由大喜，再看向邹氏时，目光明显温润了许多。 邹氏别的事不行，小聪明却俨然有不少，转而便是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眸子里迅速的便是升腾起无限希冀，乖巧的如同小猫一般。 三人很快便是朝着李长寿的大帐那边走过去。 但此时！ 便是李长寿都没有留意到的是—— 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老眼，早已经盯着这边多时了！ 看到李长寿带着林可卿和邹氏回到了他的大帐，这个犹如夜枭一般的老脸，止不住便是露出了悚然的笑容。 但她却并未着急，反而是优哉游哉的低低哼起了小曲儿。 第229章 老夜枭 大帐内，听完了两女、主要是邹氏的叙述，李长寿的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他以前便知道，这个李老太太，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前番，邹氏构陷李长寿的时候，李老太太的丑陋嘴脸，便给李长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却不曾想，此时为了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李老太太能恶劣歹毒到这个程度！ 竟然…… 为了筹银子，把林可卿和邹氏都抵给人贩子的…… 但稍稍冷静下来，仔细一思量，李长寿也不难理解李老太太的状况了。 正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瞅瞅李振远、李振山、李振风他们三兄弟的狗模样便是能知道了，倘若是个正经家庭，能养出这种玩意儿来？ 但这事情难处理却也难处理在这！ 须知。 汉人向来是‘以孝治天下’。 这其中变态到什么程度呢？ 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孝’里，便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为了让他母亲吃饱，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给烹了，喂他母亲吃，流传千年……’ 但来自后世的我们自然是明白！ 当父母这等事情，是不需要考试的，更没有什么门槛的，只要你有生育能力，生就完了…… 可惜。 此时李老太太的辈分摆在这里，尤其又算是李长寿的‘直系’长辈，她若是就不要脸的撒泼打诨了，便是李长寿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否则，一旦事情传出去，对李长寿的前途，必将有直接的影响！ 李长寿此时，究竟只能算是个‘强壮的婴儿’，究竟还不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运那…… “这事情，这么搞肯定不行！”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看向两女的眼睛，转而便独自盯着林可卿的美眸道：“婶子，这样，现在新城的工地上，还是缺不少人手的，不若，你们先去伙房帮几天忙吧？至于其中薪俸，便和那些妇人们一般，如何？” “额，谢谢千总爷……” “不是，千总爷，这，这，难道，难道我们也，也要像是那帮娘们儿一样，干，干那些粗活么？” 李长寿这话一出，林可卿陡然欣喜，忙便是急急给李长寿行礼感谢。 但旁边的邹氏却要炸了，也顾不得场合了，急急便是毛躁的追问李长寿。 “秀莲……” 林可卿一看李长寿脸色有些变了，忙是拉了邹氏邹秀莲一把，示意她不要再乱说了。 邹秀莲却还是止不住的委屈，眼泪都要掉出来，“千总爷，奴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却也究竟是殷实之家，怎曾想，一路嫁到你们李家之后，好日子没过几天，却是，却是天天遭这等罪啊……” 说话间，便是扑到林可卿身上，呜咽着痛哭。 看到邹氏这模样，李长寿面上虽是还保持着冷厉，心里却直要被她逗乐了。 这叫什么？ 典型的‘没有公主的命，却是得了公主的病！’ 你邹秀莲要是真有什么出众的容貌，能让心甘情愿为你买单，那也就罢了！ 可。 你他娘的不过只是中人之姿，至多比普通人稍稍强那么一点，在这般时候了，还挑挑拣拣的挑肥拣瘦？ 谁惯的？！ “千总爷，秀莲，秀莲她就这脾气，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眼见李长寿就要发话，这边，林可卿忙是先急急出口，同时美眸又对李长寿使了个眼色。 就生怕李长寿狗脾气也上来，一下子就给邹氏判死刑。 林可卿都这般了，李长寿自然要给伊人面子，不由笑道：“这事嘛，倒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二婶子你还会干点啥，我也好帮你调个活？但是二婶子你也得明白，这新城虽是我李长寿的，可万事，都是得按照规矩来才行！” “唔，人家，人家也没说啥嘛，呜呜……” 邹氏此时也意识到李长寿有点上火了，又怎还敢再作妖？忙是继续躲到林可卿怀里呜咽，只敢偷偷摸摸的偷看李长寿。 眼见事情暂时算是解决了，李长寿笑道：“来来，婶子，咱先不说这不痛快的了，我让他们搞几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 “千总爷，这个……” 林可卿就要下意识的拒绝，却不妨，刚刚得到了李长寿眼色示意的邹氏，忙是补刀道： “可卿，现在千总爷都要收留咱们了，难道，你还要回那糟烂的李家，让人把咱卖给人贩子不成？！依我看，咱们现在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千总爷的大营里呆着，然后好好干活。看那老太婆到底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眼见这般，林可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叹着气点了点头。 …… 李长寿临时营地外，黑暗处的土堆后。 遥遥的看着有亲兵把酒菜送到了大帐内，这黑暗中的老身影，夜枭般的老脸上，那等得意之色不由更甚！ 没想到，她这奇招，只用了不到两天，竟是已经收到了这等奇效！ 事情已经到这般，她的日子不好过，又怎能让始作俑者、他们李家败坏的元凶李长寿的日子好过了？！ 不过，她依然并未着急，继续老夜枭般，耐心的在这黑暗中等待着。 …… 大帐内。 不多时的工夫，李长寿与林可卿、邹秀莲两女，都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主要是今天这个契机太好了。 两女本就处在低谷，而李长寿正好能解决她们的问题，拉她们出苦海，自然是有着诸多的话题可聊。 而就在这等潜移默化中，三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是以前亲近了许多。 不过，邹氏这边的亲近，李长寿显然不怎么需要，至多便是将她当成个‘工具人’罢了。 而林可卿这边……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奈。 饶是他已经很尽力的在拉近两人间的关系，可林可卿对自己的那等距离，一直保持的很好。 李长寿绝不会怀疑，只要他稍稍再往前激进那么一点点，林可卿保管就会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跑的远远的，再不给自己机会的…… 其实，李长寿并非没想过用强…… 就现在这般状态，事情多半是能被李长寿给压住的。 可，若是李长寿真这般做了，那事情显然便落入到了下乘，不能享用其中的甘甜不说，怕还要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但这让李长寿懊恼的同时，心神却是更为的振奋！ 后世曾有科学家研究表明： 男人最强大、意识形态最高度集中的时候，不是谈生意、学习、工作之类的时候，而是……推倒女人之前的那一刻…… “哎，婶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事情既然已经这般了，咱们便先做个缓兵之计吧，待后面再想办法。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先忘了这些不痛快的！” 李长寿笑着又给两女满上酒杯。 林可卿这时明显已经有了不少的酒意，忙是起身来拒绝道：“二子，不是，千总爷，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真不能再喝了啊。你看，秀莲都已经要睡着了……” 林可卿显然不知道，李长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忙也是起身来，要继续对林可卿劝酒。 而就在此时！ 外面的黑暗中，眼见大帐这边的人影终于交汇了，李老太也陡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嗷’的便是一嗓子，紧接着，便是泼妇骂街般高亢的哭喊起来： “天杀的哟，我们李家的媳妇，怎的，怎的这个时辰了，还在这里哇，这都是些什么事哇……” 第230章 意外的发现 “哇！” “还有没有天理哇，谁来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做主哇，哇，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哟……” 此时已经到了亥时初，偌大的工地四面，早已经都安静下来，许多人都是进入到了梦乡里。 毕竟，这等高强度的体力活，可绝不轻快！ 然而…… 在此时，李老太这鬼叫一般的嘶哑嗓门，简直就像是核武器，登时便是将许多睡着的人都给惊醒了。 转而便是有着无数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了李长寿的营帐这边。 而此时的大帐内，莫说林可卿和邹氏了，便是李长寿都被这老女人版的公鸭嗓门吓了一大跳。 转而，便是脸色铁青！ 狗东西，真是嫌自己的狗命太长了哇！ “二子，这，这，这，这，这，她，她，她，她竟然，竟然找到了这儿来了，这该怎个办呀……” 邹氏酒喝多了，还有些迷糊，就算意识到了一些不对，但身体却是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反应，还趴在桌上。 可酒量比邹氏好一些、意识也完全保持着清醒的林可卿，登时便是炸了，美眸无比惊悚的看着李长寿，简直让人心碎。 “婶子，别慌。咱们之间清清白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个甚呢！我先让人把那老东西叫进来再说！” 眼见外面李老太还在鬼哭狼嚎，李长寿也果断的又激进了一些，用力握了握林可卿的玉手，这才是大步出门去。 待到李长寿走了，林可卿这才意识到，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本就布满了酒意的俏脸上，登时便要红透了。 身为一个女人，还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自幼便没少碰到爱慕的目光，林可卿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的心思？ 奈何啊。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究竟是缘分不到，又怎能强求呢？ 她林可卿，又怎能败坏了她们林家的门风？ …… 就在林可卿还在暗自垂怜，一边照顾邹氏的时候，李长寿已经来到了李老太这边。 主要是李长寿已经是捕捉到了李老太的核心，不见到自己，她是绝不会收手的。 而这边已经是围拢了一些人，却多半都是周围的妇人。 男人就算是有傻子，却也多半都被身边同伴制止，怎敢在这等时候，到李长寿的眼皮子底下，趟这个浑水？ “老太太，这是怎个意思？大晚上的，在这边哭个甚呢？” 李长寿大步来到李老太身边，周围杨老四等亲兵，也迅速用火把照亮。 “见过千总爷……” 妇人们眼见李长寿到了，都是有些慌乱，忙是急急跪地行礼。 而李老太见到死敌李长寿就这般出现在了眼前，嗷嗷大哭的同时，也止不住的兴奋起来，登时便哭的更凶了，简直堪比一百只乌鸦鬼叫。 眼见再这般下去，明天还不定传起什么谣言，李长寿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来到李老太身边，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冷厉道：“你要想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命活，就给老子闭嘴！要不然，老子不介意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把那俩不成器的尸身给你送回来！” “唔……” 李老太陡然大骇，下意识便是止住了哭声。 别看她平日里人五人六的，贾府的老太太一般，但她又怎有贾家老太君的手段能力？ 即便是恨极了李长寿，要将李长寿生吞活剥了，却是更明白，李长寿这厮，心黑手更黑！ 倘若在此时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被他摁住了，她那俩宝贝儿子，怕是真的祸福难料啊…… 忙张开嘴就要说些什么。 李长寿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冷厉道：“老太太身子不舒服，你们几个，把她扶到我大帐里去！小心点，磕着碰着，唯你们是问！” “额，是……” 周围的几个妇人怎敢怠慢？赶忙是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此时也陡然清醒了不少。 眼见她这百来斤肉就要被搀到李长寿的地盘上，当即又要卯着嗓子叫。 却不妨，旁边一个妇人机灵，一下子便是捂死了她的大嘴巴。 …… 等来到大帐内，李长寿依然示意那妇人，捂死了李老太的嘴巴，只留着她瞪大了惊恐的老眼。 转而便又对这些妇人解释道：“各位嫂子姐姐，今晚本来没事，这老太婆却是瞎鸡儿喊，不过是我婶子和二婶子，因为这老太婆败家，乃至要把她们抵债，过来跟我找个活干罢了。不曾想，这黑心的老东西，竟然藏着这一手，贼喊捉贼的！” “啊？她怎能这般啊……” “真看不出来，这老东西，竟然这么坏啊……” “对了，我好想想起来了，这个李老太太，名声可不咋好的……” 妇人们看到李长寿义正言辞的模样，又见林可卿和邹氏都是衣衫完整，根本就不像是有事的模样，风向陡然便是转变了过来。 看着旁边的李老太已经惊悚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李长寿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冷笑，转而又吩咐了这些妇人一番，让她们不要信谣传谣，这才是打发她们离去。 待到她们都走了，大帐内只剩下李长寿、林可卿、邹氏、李老太太四人，李长寿不由居高临下，又冷冽的审视着李老太道： “老太太，说说吧。谁在背后指使的你，竟然这般歹毒的诋毁我？！若你不想说也行，我便让人把你那些糟烂事都扒出来，看看你还有没有老脸再活！” “唔，你，你怎的知道？李二子，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老太登时惊恐的看向了李长寿，老夜枭瞬间就化成了一只惶恐无措的老鹌鹑。 “……” 李长寿这本来只是诈李老太的，想先用大义先把这老不死的压住，让她老实点呢。 不曾想…… 居然被他给蒙对了…… 竟然，真的有人，在促弄着这个老太太！ “哼！” “老太太，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自是该明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蛤蟆村，是我李二的蛤蟆村，更是我李二的根基所在！你以为，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李二的眼睛？！” 说着，李长寿彷如一柄锋锐的标枪，几如要压的李老太太喘不过气来，又果决道：“前面之所以不动你，不过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也念及你是我李二长辈的份上！但现在来看，你让我很失望啊！看来，我真得搞点手段，让你好好给你那两个不中用的儿子收尸，再送你们一家团聚了！” “哇……” 李老太不过只是倚老卖老，老泼妇一个，又怎能敌得过李长寿这等威严？当即便又是鬼叫出声。 但这次她俨然也机灵了，并没有那么大声，忙是‘扑通’便跪倒在了李长寿面前，急急哀求道： “千总爷，千总爷，老身也是救子心切，被人糊弄了，糊弄的好惨哇！这些时日，老身已经被人骗了近千两银子了哇！千总爷，咱可是一家人哇，您可要为老身做主哇……” 第231章 ‘宛城之殇\’! “千总爷，人已经不见了，应该昨天时就溜了。我们左右打听了一番，应该用的是假名字……” 不多时，杨老四快步进帐来，恭敬对李长寿汇报。 旁边的林可卿、李老太、包括已经醒了不少酒的邹秀莲，都是极为惊悚的看向了李长寿。 “我#￥%！！” 饶是李长寿的城府，此时也止不住的低声狠啐了几句。 这他娘的，谁这么毒，非得摁着他李二的脑袋往死里搞哇！ 但蛤蟆村新城这边李长寿倒还不是太过担忧，毕竟，这边是军管状态，许黑子许宪辉一直带着三百多兵在这边坐镇呢。 更让李长寿担心的，是千户所镇那边！ 别他娘的被人给‘声东击西’了！ “报——” “报——” 正当几人都大气都不敢喘间，外面，忽然是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转而便是听到有传令兵急急往大帐这边赶。 陡然。 本就惊悚的几个女人，连呼吸都是快忘了。 李长寿的眉头也止不住紧皱起来！ 直娘贼的，难不成，真被他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帐里究竟人多眼杂，李长寿也顾不得其他了，快步出帐去。 正好迎面碰到了过来传令的传令兵。 传令兵此时也有些急眼，都顾不得给李长寿行礼，急急便是冲过来道：“千总爷，事情有不妙，鹞子村那边出事了，遭到了贼匪的进攻！现在千户所镇那边墩子爷已经带兵去支援了，但是都有点乱了，都在等着千总爷您回去坐镇呢……” “什么？” 穆然听到这般消息，便是李长寿的城府也直有炸裂的感觉！ 鹞子村那是个什么地方，还用说么？ 那俨然是李长寿的最核心，‘兵工厂’啊！ 此时，竟然是被贼匪给攻了？ 转而，李长寿也来不及顾及其他，急急招呼杨老四赶紧点齐人手，一行人先回千户所镇再说！ 杨老四众人怎敢怠慢？很快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大帐里，看到好好的局面，陡然成了这般，便是李老太，老眼中也止不住露出了大惊悚。 难不成，捅了马蜂窝了吗…… …… “驾，驾……” 清幽的月光下，李长寿一马当先，带着杨老四与十几个亲兵，一路狂奔着往千户所镇赶。 到此时，李长寿终于是明白，曹操当年在‘宛城之败’，到底是有多么恐怖了…… 便是强大狡诈如曹操那般，为了邹氏一个女人，也是先后赔上了长子曹昂、猛将典韦、侄子曹安民等无数人的性命，且被迫与原配丁夫人决裂，才是得以脱身那。 也无怪乎古人言：“红颜祸水……” 便是再强大的男人，一旦被虫子上了脑，真是不太好清醒的，特别是别人做局的情况下！ 夜风呼呼掠过，吹拂乱李长寿的发丝，也让李长寿的心神更加清明！ 眼见已经能看到千户所镇的灯火了，李长寿心底里也止不住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心中不断的揣测，到底是谁，谁敢在这般时候，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他李二的核心下手？！ 奈何，李长寿此时的仇人，着实有点多的，一时还真不好判定…… 唯一让李长寿安心的是，鹞子村兵工厂那边，不仅驻军有百多人，里面干活的也尽是青壮，且有着诸多火器。 除非是对方来个千把人，不要命的硬攻，否则，又那这么容易拿下？ 更别提，鹞子村距离千户所镇不足十里，援兵随时都能赶到的。 “嗯？” 正当李长寿就要策马冲过眼前不远处的木桥，脑海中却是突然一个止不住的机灵！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李长寿强大又敏锐的天赋能力，陡然便是绷到了极点，旋即，整个身体就恍如是绷紧了的弹簧！ “唰！” 利用强大的腰腹力量，猛然发力，简直就像是大鱼跃出海面一样，一个无比果决的鱼跃，直接便是跳向了一旁的河水中。 “弄死他们！” “别让姓李的跑了！” “开火！” “嗖嗖嗖……” “砰砰砰砰砰……” “轰隆！” 转瞬，周围便是响起了各种剧烈的声响。 李长寿因为反应快，陡然渡过了最危机的一刻，宽阔的河水也为他提供了更多的余地。 可杨老四等十几个亲兵却是惨了…… 快马加鞭的强大惯性之下，他们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是直接一头扎到了桥上，但桥中部却是陡然断裂。 紧接着，便是各种箭雨火器，如林如雨的朝着他们脸上、身上袭来。 顷刻！ 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的味道，止不住在周围升腾起来。 “我#￥%！！！！” 宽阔的河水中，李长寿陡然听到了最熟悉的惨叫声，正是杨老四的！ 这让李长寿直接绷不住了，直问候起这帮狗杂种的祖宗十八代！ “姓李的在这边，弄死他！” “嗖嗖嗖！” “砰砰砰砰……” 但李长寿这边刚要探出头去缓口气，不远处马上便是响起了凶狞的指挥声，转而，便是有着各种不明物什，直接朝着李长寿这边招呼过来。 “……” 李长寿哪敢怠慢？ 根本就来不及思虑其他，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和协调性，饶是身上衣服等负重不少，却依然是极为敏锐的沉到了水中。 “艹他娘的，这球攮的还想跑？！你们几个，赶紧弄死这些杂种，其他人跟我来，挖地三尺，也不能让这姓李的跑了！！！” 眼见李长寿居然沉到水底不见了踪影，黑暗中，为首的黑衣人不由大怒，当即便是招呼人手，一边解决杨老四他们，一边继续怼着李长寿干！ 水面之下，李长寿的脸早已经因为憋气一片铁青，更是因为愤怒变的厉鬼一般狰狞！ 他自然是听到了外面黑衣人的凶狠叫喊，但此时受制于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虎落平阳……’ 不自禁的，李长寿脑海中忽然便是冒出来这个恐怖的字眼…… 照这般下去，他又哪还有余力去救杨老四他们，根本就撑不到千户所镇那边反应过来，就要被这帮杂种活活弄死啊！ 不过，饶是刚才为首黑衣人的汉话官话说的字正腔圆，李长寿却是隐隐听出来一丝不对味！ 在说‘球攮的’的时候，他有一点撇腔，发音不太准，而这个习惯，正是大部分朝鲜人的习惯那！ 这般！ 即便这次偷袭的幕后黑手不是朝鲜人，但动手的却是绝对有朝鲜人那！ 第232章 吞天噬地之心! 噪杂中，李长寿的牙根子都要咬碎，简直恨不得将这些朝鲜刺客剁成肉酱喂狗，但整个人也因为憋气和水压等数重作用力的叠加，到了极限边缘！ 已经这般，李长寿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被人算计了就是被人算计了，挨打就要立正！ 若是自己没有这等缺点，又怎的会被人把握的这等精准呢？ 而他李长寿，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像条落水狗一样，就这般卑微的死在这里？ 乃至，到死后，怕还要被人盖上一个‘好色之徒’的名号，因为这等失误，白白丢了十几个好弟兄的性命？！ 浮在水中，慢慢往下沉之间，李长寿愈发冷静，也在不断的放松着身体。 他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节省能量，让自己能撑的更久一些，二，便是找个机会，冲出水面好好换口气。 至于游走，游到远处，起码这口气内，是肯定办不到了。 “找！” “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姓李的狗杂种找出来！快，快！” “狗东西，老子跟你们拼了……” “嗖嗖，砰砰砰……” 外面愈发噪杂，但李长寿却是在噪杂中，清晰的听到了杨老四暴虐的呼喊声。 这让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 “哗啦！” 他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迅疾的浮出水面，狗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这时，那些朝鲜刺客都以为李长寿已经游远了，已经跑到了北面十几二十步的范围，直到听到了这边李长寿的出水声，才是反应过来，赶忙便是招呼火力想弄死李长寿。 但此时，李长寿已经是缓过来不少，又怎会跟这些朝鲜刺客墨迹？当即便是又‘扑通’一声，沉入到了更深的水中。 而李长寿也因为刚才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心中有了腹案，直接朝着一侧的岸边游过去，正所谓‘灯下黑’是也。 若是这般来回转换几次，只要足够机灵，就算受伤，怕也不至死，是能拖到援兵过来的。 …… “哗啦！” “扑通！” “嗖嗖嗖……” 转而，至少七八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杨老四他们早已经没有声音了，怕多半已经不行了，但他们死前玩了命的呼喊，俨然也惊醒了千户所镇的值守们。 远处，已经有不少人正急急朝这边赶过来了。 “废物，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这边，为首的朝鲜刺客首领也急眼了，不由破口大骂。 他们为了埋伏在这里，马都藏在几里之外呢，若是被千户所镇那边三五匹快马冲过来，整个大事便都要坏了！ 已经这般，这朝鲜刺客首领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了，暴虐的呼喝道：“撤！快撤！” “撤，快撤……” 一众刺客们谁敢怠慢？登时便是急急跑路。 河水中，李长寿却并未着急探出水面，而是在仔细的聆听着。 足足近一分钟之后，听到周围明显没有什么声音了，李长寿这才是小心的‘哗啦’探出头换气。 “这里！” “弄死他！” 却不料，朝鲜刺客们果然没走干净，有人一直在死死的盯着水面。 眼见李长寿再次露出头来，各种不知名物什，陡然便是又朝着李长寿招呼过来。 但李长寿对此早有着准备，并不贪心多呼吸几口，转而便是又游鱼一般，迅速的潜入到了水下，且游向对面。 岸上，朝鲜刺客首领眼见千户所镇足有二三百人，已经快速出城来，快马已经到了快要冲到这边了，就算再不甘心，却也只能是愤恨的一甩头，示意众刺客赶紧退走。 但李长寿有了这次的教训，又怎敢怠慢？ 反复腾挪数次，直到外面响起了马勇、王麻子他们熟悉的呼喊声，这才是小心的露出头来。 “千总爷在这里……” “哇，太好了，千总爷没事……” 众人赶忙是七手八脚的把落汤鸡般的李长寿拉出了水。 李长寿此时却一个字也不说，脸色阴沉的犹如千年寒冰，快步便是朝着不远处，几乎被打成了筛子一般的杨老四这边而来。 “……” 众人登时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再喘。 “老四……” “是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眼见杨老四浑身血污，就脸上还算干净，没有被伤到，李长寿简直是心如刀绞，用力的握着他的手，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怎敢想，怎敢想啊！ 片刻前，还活生生、小牛犊子一般健壮的好汉子，在此时，竟然已经…… 或许是李长寿的泪水，不断的滴到了杨老四脸上的关系，杨老四强大的生命力，本身也没死透，竟然睁开了眼睛，并且颇为用力的抓住了李长寿的手，张大了嘴巴，似是想告诉李长寿什么事！ “老四，老四我在听着，你说，我听着呢，听着呢啊……” 李长寿看到杨老四陡然有所反应的时候，不由是大喜，但转而，又看到杨老四几如残破的身子，那种无声的眼泪，不由汹涌成河…… 人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还能活啊…… “爷，小，小……” 可怜杨老四，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却终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吐出了这三个字，脑袋便是一歪，身子陡然僵硬起来。 “啊————” 一直在死死的握着杨老四的手，耳朵紧贴着他嘴边的李长寿，再也绷不住了，陡然发出了饿狼一般的嚎叫！ 一声。 两声。 三声。 足足喊了十几声，李长寿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这才是陡然沉寂下来。 但周围，早已经无人敢直面李长寿的目光，都是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垂下了头。 此时，满眼血红之色的李长寿，简直就像是一头要吞天噬地的远古凶兽！！！ 李长寿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而又无比用力的睁开来！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不断的流淌在杨老四年轻又英挺、却已经开始失去温度的脸孔上，誓言的一字一句保证道： “老四，不管他是谁，我李二不杀光他的全家，鸡犬不留，便枉为你的弟兄！从此之后，你的老娘，便是我李二的老娘！你的兄弟姐妹，便由我李二来照料！！！” 第233章 鞑子出兵! “哥，那些贼匪都已经退走了……可惜，咱们没抓到活口，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官厅内，气氛一片压抑，墩子小心翼翼的对李长寿禀报。 上好花梨木的宝座之上，李长寿恍如没有任何反应，脸色阴沉的几如要滴出水来。 到此时，很多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清晰了。 这就是个‘连环套’！ 为的，正是取他李二的小命儿！ 只是，这帮人没想到的是，他李二比猴儿还机灵，并没有让他们得逞！ “……” 眼见李长寿不说话、恍如雕像一般，墩子自也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 今天这事儿，太憋屈了啊，简直是奇耻大辱！ 奈何，李长寿回千户所镇的第一句话，便是全线收缩，他现在都不敢提报复的事的…… 宝座上，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墩子的小动作，却是不予理会。 他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几乎都是提高了一个维度！ 此役，看似是他李长寿吃了个大亏，几乎性命不保，可，若换一个角度思量，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想想吧。 在此时这等复杂的环境下，敌我矛盾，民族矛盾，内部矛盾，等等等等，各种矛盾纠缠间，那个爆发点，几乎眼睁睁的就能看到了。 但，他却李长寿，此时又怎能阻止这一切？ 而此时刺杀自己这件事，在这个环节暴露出来，俨然是比鞑子大兵压境、守城的时候暴露出来，要好的多的多！ 且！ 给了李长寿借着这刺杀之事的名头，好好整顿内部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去追杀元凶，直接将他们赶尽杀绝，反而是在这边按兵不动？ 李长寿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先不说这帮人计划周密，肯定是有着后手的，现在追出去，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便是真的被李长寿占到便宜了，逮着这些朝鲜刺客一顿猛干，看似倒是出气了，却真是什么好事吗？ 怕势必会进一步激化铁山区域本就复杂的民族矛盾！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长寿总有一种感觉，这帮朝鲜人，多半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已经这般了，又没有确定敌人的核心，李长寿还没有享用受害者的福利呢，又怎会贸然？ “呼……” 片晌，李长寿长长的突出了一口气，一瞬间疲惫的简直让人心碎，嘶哑着嗓子对墩子摆手道：“墩子，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千户所镇的安危，便多留点心！” “哥，你，你没事吧……” 墩子不由大骇。 自从跟李长寿一路从宽甸的老林子里逃出来，他还从未见到过李长寿露出这般疲惫的模样，忙是急急关切的问道。 李长寿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先办正事要紧，记得，不管出什么事，千户所镇，不能乱！” “……是！” 墩子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李长寿疲惫的几乎快要撑不住了，也不敢再说，忙是快步出去，脸色已经一片铁青！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敢办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待被他墩子爷抓到了把柄，怎可能让他们好过了？！！！ 看着墩子离去，李长寿整个人却是轻松了不少，只是眼神中依然充满了锋锐的冷冽！ 仇肯定是要报的！ 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杨老四那些兄弟们！ 但却要一定要把这事情整明白！ 不能跟个莽子一样，被人反复当枪！ 李长寿很快便确定了两个核心点： 一是，必须要好好利用他这个受害者的身份，跟毛将爷，包括皮岛，乃至毛文龙，讨取更大的福利，同时也要在千户所镇内部收拢一部分民心。 二，也是更关键的，必须要先保证蛤蟆村新城的进度，这才是核心中的核心！ …… ‘李长寿遇刺、损失惨重’之事，在李长寿的刻意压制与‘加工’下，转而便是抵不住的扩散开来。 到了次日，便是千户所镇的小屁孩都是知道了，一大早便是在街头巷尾低低议论不低。 不过他们这等‘好日子’只过了没多久，整个千户所镇便开始暴虐的全副戒严。 随之，毛将爷都是亲自赶过来，慰问李长寿。 也不知道两人谈的些什么，毛将爷离去的时候，精神明显比来时要振奋了许多。 随后几天，诸多千户所镇的百姓们便是看到： 由铁山，包括附近几个海边码头方向，运送过来的各种物资，明显比前面时多了许多。 可他们便是想凑这个热闹，一时却也凑不上了。 没办法。 自从李长寿遇刺之后，千户所镇一直处在严格的军管状态，大家都没有什么太大自由的。 而就在这般严苛的军管管控状态中，蛤蟆村新城那边的进展却是相当顺利，到了十月初九，动工仅不到半月之后，蛤蟆村新城的城墙工事群便是毗邻完工了。 饶是偌大的城墙皆是土色，没有什么涂装，看着不甚好看，可那等高大厚实且雄浑的威势，依然是颇为骇人，让人震撼。 随之而来的，便是几大核心的搬迁工作了。 在这些核心中，隶属第一核心的，自然是鹞子村的‘兵工厂’了，李长寿早就在新城中给他们留了一大片地方。 待他们正式搬家过来，也将正式改名为‘军器坊’，毕竟，还是要入乡随俗的。 随后，便是李长寿的全家搬迁，周副千总这些高级军官的家眷，包括董家人等。 这里顺便说一句。 因为李长寿的暗中操刀，柳氏和温氏在跟胡四海一番扯皮之后，将董家老宅，以一千一百两的价格，卖给了胡四海。 当初柳氏的婆子，之所以秘密接触胡四海的人，也正是为了此事。 但柳氏不知道其中的诸多隐秘，身为大半个参与者的温氏，又岂能不知道？ 愈发害怕李长寿的同时，却也是越发的欣喜。 以李长寿这等人物的手段，只要她们母女能把李长寿抓住了，还愁着以后过的不好么？ 就在这等纷杂之中，各项事务都是逐步被推到了轨道中，蛤蟆村新城也越发的有人气与模样。 而李长寿这边，也终于是调查清楚了他遇刺事.件的框架，确定了其中动手的核心！ 罪魁祸首，正是铁山本土派的大哥，崔耀三！ 但这人关系太过复杂了！ 究竟有没有幕后黑手，有的话又是哪个，李长寿一时半会之间，却是也摸不到头绪。 而就在李长寿筹谋着怎么对崔耀三动手，将其一网打尽、斩尽杀绝的时候—— 宽甸前线，突然是传来消息： ‘镶蓝旗大军终于动了，先锋已经直逼大江边！’ 第234章 边际效应! “哥，这，这怎的办哇？鞑子都要来了，咱们，咱们还动手吗……” 蛤蟆村新城外的临时军营内，正在与李长寿密谋，要对崔耀三下手的墩子，穆然听到了这等消息，整个人都有点傻了，哆哆嗦嗦的没了主见。 而此时的大帐内，莫说是墩子了，便是老油条韩铁头、许宪辉，乃至是胡忠军这等向来是不苟言笑之辈，脸色也都是大变。 现在，已经十月中了，但大江究竟还没有封冻，本以为，鞑子至少还得再有个十天半月的，才会有所动作呢。 却不曾想，将将得势的阿敏，竟然会这般迫不及待，现在就已经出兵了…… 鞑子都要来了，现在，还有时间去对这些朝鲜人动手么？ “呵。” 扫视着大帐内众人的模样，李长寿不由冷笑：“既然已经确定了，为什么不动手？！非但要动手，还要动的漂亮，动的畅快，动的酣畅淋漓才行！” 看着李长寿干脆果决的拍了板，众人都有些懵了，一时间，根本就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了。 李长寿却不再多解释什么，冷声道：“此事，三五天内，某自有决断！尔等这些天不要多想，好好操练，随时等候某的命令，先把新城迁徙的工作做好再说！” “是！” …… 鞑子大兵压境的消息，就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陡然便是弥漫在了整个半岛的上空。 以往，鞑子不是没有来过朝鲜境内，但多是小股游骑，小打小闹为主，就算会给人压力，却又怎会像是此时这般致命的？ 据说阿敏都已经亲至了，这事情能是好玩的？ 在这等恐怖的作用力之下，李长寿原本往蛤蟆村新城迁徙人口、一些不太好搞的工作，此时转而便顺利了许多，几如丝一般顺滑。 那些被李长寿挑中、家世清白的老百姓，谁又还敢有什么推脱？简直是一个个都要挤破头皮，急急便是往蛤蟆村新城这边搬。 至于那些大户们，就更不得了了，都是纷纷的托门路找关系，就算本身来不了，也要把家眷送到新城里。 这使得短短时间内，新城人气爆棚！ 饶是诸多地方还不够完善，乃至有些建筑物根本来不及建造，只能是搭棚子的，却已经是有了城池般的兴旺，绝不是千户所镇那等小镇子的规格。 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俨然是赚的瓢满钵满。 对老百姓，他肯定不会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但是对于那些大户富户，特别是这些把总总旗的，不狠狠在他们身上割一刀子，真当他李二是活菩萨么？ 随着新城内百姓的日益增多，李长寿也果决的实施了一项新制度，那便是‘联保制’。 当然，此联保制，非彼联保制，绝不是老奴时代后金那种连坐制度。 而是互相监督、牵制，对新城百姓刨根问底，确保切实能将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的体制。 特别是还有不少妇女，尤其是老妇女参与其中，就恍如后世的‘朝阳大妈’。 说白了。 前番遇刺，就算没有给李长寿造成真正的伤害，不至于伤筋动骨，却着实是让李长寿涨了记性，而且是涨了大记性！ 蛤蟆村新城之外，他自不会苛刻，但是蛤蟆村新城之内，谁要敢出幺蛾子，耍滑头，那就等着吧！ 几天之后，到了十月十九，蛤蟆村新城彻底被挤爆了一般，已经有了三万多、近四万人口，且皆被孙复举为首的诸多文吏登记造册。 这其中，除了李长寿此时麾下近千儿郎们的家眷，还有一千多号家世清白的新青壮。 对这部分人，李长寿自不会让他们闲着，直接便是转编为‘辅兵’序列。 不仅是做一些杂活，也承担一定的安保工作。 这一来，只要家里有一个男人能跟着李长寿做活，普通老百姓便不至于饿死了。 至于那些富户，基本家家都有存粮，不干活自然也能维持。 李长寿对他们倒也颇为包容，只要老老实实的，安稳呆着便是，可，谁要敢耍幺蛾子，当即便是驱除出城，且没收财产的。 “报！” “千总爷，胡四海胡掌柜求见！” 这天下午，李长寿正在他位于蛤蟆村新城城门楼子内的战地办公室内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一个跟赵老四长得很像，却明显比赵老四更瘦、也更坚毅的黝黑少年，忙是快步小心的过来对李长寿禀报。 这厮，正是赵老四的弟弟赵彪！ 赵老四还活着的时候，便时常提点这个他极为看好的弟弟，而赵老四也一直是赵彪的榜样。 此时，赵老四故去，他的位置，李长寿自然当仁不让的便是给了赵彪，视之为亲弟弟一般，亲自教导。 赵彪也没让李长寿失望，成长极快，且话更少，简直就像是个黑石柱子，已然是让李长寿颇为信任。 “让他进来吧。” “是。” “嘿嘿，在下见过千总爷，千总爷今儿又精神了许多哇……” 很快，一副油头粉面打扮的胡四海，便是兴奋的来到了李长寿面前，讨着巧赶紧行礼。 “行了，胡爷，咱爷们还须客套这许多么？怎样，今天又赚了多少？” 李长寿此时已经与胡四海很熟，自不会跟他客套，笑骂道。 说话间，还亲自给胡四海倒了杯茶水。 胡四海故作受宠若惊，心中却是更为振奋，他此时，俨然已经是成为了李长寿的座上宾。 忙是陪着笑，对李长寿打了个手势道：“这个数！怎样，千总爷，还成吧？” “嗯？” 一看到胡四海居然伸出了五个手指，显然不是五十两，而是五百两，便是李长寿都吓了一大跳。 忙道：“胡爷，怎的回事？今天怎的这么多？” 没错。 现如今想进入蛤蟆村新城、却又没有在李长寿邀请名单上的大户富户们，这门生意，李长寿都‘包’给了胡四海。 这厮俨然也因此赚的飘满钵满。 当然，他赚一两银子，自然得有李长寿的大半！ “嘿嘿，千总爷，今天是个意外，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帮，那帮朝鲜人找上我了，一个个都是出了高价，想在咱们新城里搞套宅子呢……” 胡四海忙小心的解释着，一边偷偷摸摸的打探着李长寿的脸色。 俨然，他也知道，这是犯忌讳的大事，必须得加倍小心！ “嗯？” “竟有这等事？！” 李长寿的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胡四海眼见李长寿脸色不好看，忙仔细解释道：“千总爷，在下前番都已经仔细筛查过了，都是些家世清白的朝鲜富户，他们倒是想搬到铁山城里，却多半都是在周边有产业割舍不下，得亲自盯着的。这一来，便只能寻咱们这边了……” 胡四海这话虽是说的漂亮，可李长寿又岂能不明白这里面的虚头巴脑？ 必定，是这狗东西把人忽悠了。 亦或是，这帮朝鲜人目的并不单纯。 若是放在之前，李长寿肯定不能接受这等定时炸弹，毕竟，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给炸着了。 但此时，李长寿心中却是一动，缓缓思虑起来。 他之前便是在新城里留下了几十套两室一厅的小宅子，是为了奖励后面的有功将士的，独成一系。 此时，便是真把这些朝鲜人放进来，也并非是不好处置的…… 乃至，有了这些朝鲜人帮忙，待到鞑子真的来了，保不定还能起到关键的正面作用呢…… 想着，李长寿冷厉的看了胡四海一眼，冷冰冰的吐出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第235章 天启六年的第一场雪 “报，皮岛最新密报——” 胡四海刚离去不久，李长寿刚要喘口气，赵彪又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恭敬禀报。 “送进来。” “是！” 很快，这厮便是将文件恭敬递过来。 李长寿打开来看了没多久，便是止不住的有些皱眉。 倒不是这文件多么骇人，又要有什么大动作或是幺蛾子的，而是尽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却是让李长寿止不住有点……有点为难…… 毛文龙在这份最新密报中的指示，是要求各人各部，进一步加强与朝鲜人的协作统筹工作，有点‘建立统一战线’的意思了，大家一起搞鞑子。 李长寿前面之所以同意胡四海，将那些朝鲜人放到新城里来，其实就是在为这一手做准备。 毕竟。 到了后面，战事开起来，若再有朝鲜人过来求救，李长寿不开城门，有城内的这些朝鲜人作为依托，就有说法了不是？ 可…… 李长寿最近一直在密谋的，却正是对崔耀三这老棒子下手！ 前番，李长寿之所以没有贸然，一是想搞清楚这事情的真正幕后黑手，而不是仅做掉崔耀三这个‘马仔’。 二来，则是崔耀三本身的实力有点过强的…… 这老家伙现在虽然没有朝鲜王庭给的官方上的官职，却是有着个前‘某某将军’的头衔顶着。 且，崔家一直是铁山大户，门生故旧极为庞大，说是铁山这边的第一豪族都不为过。 崔耀三此时的居所，正在铁山城东十几里外的海边，是一个比李长寿这新城只强不弱的大堡子。 最保守的估计，他麾下的兵力，也能过千的。 此时，李长寿好不容易才想好了对付这崔耀三的办法，准备将这老东西一网打尽，将他堡子里的财货，充当己方的余粮，应对鞑子呢。 可毛文龙这一手…… 让李长寿着实有点不好办了。 毕竟，想要到崔耀三的堡子，必须要经过皮岛的海防线，仅这一点，便足够将李长寿卡死了。 “艹他娘的，老棒子命还挺大嘛……” 已经这般，李长寿倒也没有过多纠结，很快便是调整好了心态。 取出耗费数天设计好的作战方案，李长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小心的放到了抽屉里。 到此时，李长寿早已经很明白，做人做事，努力很重要，但格局、选择，俨然更为重要！ 以崔耀三这等老棒子的底子，就算是鞑子打过来，他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怕便是阿敏，也得好好拉拢他。 因为鞑子也需要这等地方上的老牌豪强，来帮他们维护秩序。 而李长寿很清晰明了的知道一个核心： 毛文龙这等统一战线的方略，在大局上肯定不能说错，但，俨然是高估了这些朝鲜人的品性。 待到鞑子的大军打过来，他们怂的比狗都快，哭着喊着就要给鞑子做奴才！ 已经这般了，让这老棒子多活几天又何妨？ 待到鞑子退了的时候，把他抽筋剥皮，李长寿俨然也不用再顾忌谁的脸面了！ …… “千总爷，您看，这是名单，嘿嘿，都在这里了，千总爷您尽可查阅……” 傍晚，李长寿在城墙上视察的时候，胡四海又屁颠屁颠而来，取来了朝鲜人的名单。 李长寿接过来仔细查看一番，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是止不住一亮。 他竟然在上面看到了金允儿、金允泰姐弟的名字！ 俨然，那金老爷子也知道事情有不妙，提前在安排后路那。 “胡爷，这诸多事务，便要多劳你操心了啊。多余的话我李二便不多说了，咱爷们，来日方长呢！” 李长寿笑着对胡四海一抱拳。 胡四海不由大喜，忙是海狗般赔笑道：“千总爷，您这是哪儿话？能为千总爷您效力，是在下十辈子才修来的福分那！” 打发掉了胡四海，站在这雄浑结实的夯土墙上，吹着夜晚肆意的幽冷海风，李长寿的心神也止不住的开阔起来。 这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在这片土地上最扎实的根基哇！ 奈何。 此时天已经冷下来，正值交替时节，李长寿自己倒是没什么，却不忍心儿郎们在外面陪着他挨冻，便招呼众人点火把，先回去休息。 可刚没走几步，赵彪便是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几句。 “嗯？” 李长寿眉头一挑，转而冷声道：“走，速速回去！” 待李长寿来到他在东门城楼楼子里的公房，孙复举已经到了，满脸风霜的正在喝着热茶。 看到李长寿过来，忙是起身来行礼。 李长寿忙笑着扶住他道：“孙爷，咱爷们哪还需如此客套？怎么样，事情顺利么？” 孙复举此时，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了李长寿的‘大管家’。 不仅新城内诸多事务，都需要他操劳，外出采买，包括与外界联络，他也是最大的劳力。 在这些方面上，饶是杨书磊已经不错了，可跟孙复举这等老油条相比，还是太嫩了，只能是当个跟班的命。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杨书磊的成长也是飞速的。 “呵呵，拖千总爷的福，事情都还算顺利。至多后日，铁山西码头那边，便是能有咱们的三十车粮草过来了。不过……” 说着，孙复举突然有些犹豫，谨慎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眉头一挑，笑道：“孙爷，咱爷们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孙爷您有事，但说无妨！” 孙复举苦笑着点了点头，老眼却止不住郑重起来，低低道：“千总爷，我这边也是将将收到的消息，却也不知道准不准。有人，看到冯箕番在铁山城东的崔家堡出现过……”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紧紧皱成了‘川’字，思虑一会儿，看向了孙复举的老眼。 孙复举却是很平静，毫不畏惧的同样看向了李长寿的眼睛。 李长寿转而不由摇头失笑：“孙爷，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呢。我前面便是有些怀疑冯箕番这老贼，不曾想，居然真的是他！” 孙复举比李长寿更冷静，低低道：“千总爷，这其实，倒也未必是坏事。冯箕番其实有很多种办法的，却是选择了这个最低劣的，怕八成，他在鞑子那边，有点失势了，黔驴技穷那！” …… 送走了孙复举，李长寿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了安详的思虑中。 如果这次刺杀事件，冯箕番是主谋，那很多东西，至少在逻辑上便是顺畅了。 毕竟，前番，正是李长寿和孙复举，借着他不知所踪的这个时机，吞没了他的不少产业。 此时冯箕番急眼了，走这种极端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为什么要找崔耀三这老棒子呢？ 里面，到底有没有鞑子的影子呢？ 李长寿一时也不好捉摸。 “下雪了，下雪了，大家赶紧准备一下，把东西收好咯……” 正当李长寿思虑中，外面，忽然传来了人的大喊，李长寿也止不住一个机灵，忙是急急出门来查看。 转而便是看到： 苍茫的天地中，鹅毛般的大雪，窸窸窣窣的便是从天空中飘落，整个世界都开始陷入到了缥缈状态。 可李长寿非但没有几分欣喜，漆黑的眸子里却是更为凝重。 下雪了。 也就意味着，天更冷了，大江也要封冻了啊。 第236章 鞑子过江! 苍茫的大雪足足下了一整夜，到了次日早上，这才是有了势弱的迹象。 随着这场大雪不期而至，如同预料中的情况一般，蛤蟆村新城城西的近海区，已经是出现了封冻的迹象。 在后世，这俨然只是景儿，没见过雪没见过海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但在此时！ 对李长寿，以及新城内的诸多百姓们而言，这绝对是噩梦级别！ 在这方面，李长寿早有预警与诸多准备，很快便是有人，来到了海边，开始烧火，连砸带踹，各种手段破冰。 从现在开始，驻守近海，随时观察大海的动向，已经是新城最重要的战略任务之一。 否则，被人给抄了后路，直接突杀到城里来，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这可并非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历史上的‘觉华岛之战’，就在眼前那。 新城西城头上，李长寿面色凝重，实则内心却并没有太过着急。 主要是他与卢老爷子等人，大半月前，便对此时有着预计，有着强大的备用方案的。 没错。 自然是‘炸药’破冰了。 现在，北面没有人烟的海边，已经有儿郎去试验了。 对这个结果李长寿自不会太担心，他对卢老爷子的水准还是很有数的。 怕就只怕，鞑子来临之前，他这边的各种物资没有贮备周全。 好在，就算是此时大江毗邻封冻，却应该还没有冻的太结实，鞑子主力要过江，至少还得再拖个几天的。 而周围虽是连诸多土地都被冻的结实，可新城二十多米宽的护城河却是没有上冻，幽深且深邃。 俨然，工匠们已经在其中加了不少料，着实是花了李长寿不少银子的。 不过，这银子花的，其实就是个心理作用，真指望这护城河能办什么事儿，李长寿还是没这么贪心的。 毕竟，找些苦工，随便填填，就能把这护城河填上了。 要么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呢。 失去了野战的主动权，那种殇，根本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此时朝鲜的境地，怕，即将就要变成大明的境地那…… …… 得益于李长寿本身的威势，以及他与毛将爷、包括各方面关系的融洽，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李长寿肯出银子。 接下来几天，各种源源不断的物资，就像是流水线一样，不断的被运送到蛤蟆村新城，一趟又一趟。 二郎神岛那边自也没闲着。 现在的酥鱼，李长寿根本就不卖了，哪怕很多铁山富户都高价求购，吃惯了这个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着准备。 李长寿也并非没想过，把母亲杨氏，三丫，三姑她们，先送到二郎神岛避险，远离战争区域。 但思虑再三，他还是抛弃了这个念头。 倘若一上来，战意便不坚定，这仗还怎么打？ 若是真事不可为，到了最后的那一刻，李长寿也有信心，凭借着他的手段，带着家人退走。 不过，在他李二的血还没有流干净大半之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报——” “前线最新战报——” 这天下午，李长寿刚与卢老爷子、王森等匠户们聊完破冰的心得，包括兵器坊那边现在的产量与原料情况，外面忽然有传令兵禀报。 这让众人陡然都是一个机灵。 便是李长寿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现在这般状态，就恍如乌云蔽日，稍有风吹草动，便是足够拨动每个人的心弦那。 “报，前线最新战报，鞑子阿敏部镶蓝旗主力，已经与今晨在朔州北开始过江。另，莽古尔泰正蓝旗部，代善正红旗部，皇太极正白旗部，杜度镶白旗部，岳托镶红旗部，亦有人马开始过江，合计兵力不下五万人……” 传令兵很快进来，忙恭敬跪地对李长寿禀报。 “赏！” “来人，赏这位兄弟二两银子，先带他下去休息，备好酒菜！” 片晌，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招呼道。 “谢千总爷……” 杨彪怎敢怠慢，赶忙将这个传令兵带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他可并不是李长寿麾下，而是东江本部麾下。 别看这等细节看似不大，可李长寿却是极为清醒的明白，万一哪个细节把这等小人物给得罪了，后果熟难预料。 想想吧。 都是传令，若是他因为不喜你这边，晚半个时辰，乃至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再把消息传过来，是个什么结果呢？ 所以，该门清，且得彻底门清的地方，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与含糊！ 待到传令兵离去好片刻，屋子内这才是有了些许生气，众人止不住的开始低低躁动。 王森紧皱着老眉头道：“千总爷，鞑子来势汹汹那。五万人啊，这……哎，这般庞大的规模，怕又是一场浩劫啊……” 众人止不住纷纷点头，虽是不敢表露出畏战怠战的态势来，但那种惊悚，根本就遮掩不住的。 “呼。” 李长寿也止不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莫说这帮人了，便是他李二，难道便不害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呢！ 五万多鞑子，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五万多饿狼了，这是五万多狮子老虎啊…… “呵呵。” “怎的，大家这便都怕了？” 转而，李长寿却忽然止不住笑起来，玩味且肆意的扫视众人。 “这……” 众人怎敢面对李长寿这等话题？都是谦卑的垂下了头。 李长寿也不太过逼迫他们，而是笑道：“想来爷们们也都知道，我李二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鞑子五万又何妨？难道，这五万多鞑子，会看上咱们这点小破地方？估摸着，能来个百八十人，已经是了不得了！我曾听闻，古之大贤有句名言，并且我一直都深以为意。” 说着，李长寿继续高高在上的扫视众人： “叫做，众人害怕我贪婪，众人贪婪我退后！爷们们都是豪气之辈，难道，不想皆此良机，同我李二一起建功立业，升官发财？！ 我便把话放在这里，此时，正式介入战时！ 这个时段，每造出一柄合格的鸟铳，整个工坊，加一钱银子！一个炸药包，加一钱银子，一个投石车，加一钱银子！以此类推，只要爷们们肯干好好干，便不用怕我李二没有银子，如何？！” “千总爷豪气啊……” 王森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是跪在地上，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已经快要六十、大半身子都要入土的他，对这等事情俨然看的更明白。 已经这样了，你害怕有个鸟用？ 你害怕鞑子，难道鞑子就不来了？反而是会更变本加厉好不好！ 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好好干，把握住这个良机！ 届时，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大变故发生了，有银子在手，也能有更多选择不是？ “千总爷威武……” 有着王森带了个好头，众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忙是跪地拼命磕头。 原本萎靡的气氛，顷刻便是被带起来不少。 眼见这般，李长寿心底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便又开始大画饼，给众人打鸡血。 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拙劣的卑鄙的，他此时，也必须要把士气先带起来！ 第237章 粮草大营! 在李长寿的不懈努力下，各种画饼，各种鸡血，各种空头支票，凭借着他前面建立起来的良好信誉，整个新城的士气都是被带起来。 然而，人前，李长寿充满斗志，意气风发，一往无前！ 可到了没人、独自独处的时候，李长寿周身，却是被一种无法用言语叙说的无尽疲惫与虚弱所填满…… 艹他娘的，谁又能知道，鞑子到底会往他这海边小城来多少人呢？ 不过，随着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诸多事务的核心，李长寿整个人也渐渐清明，意志逐渐坚定起来！ 此时。 得益于前番各种的努力与积攒，蛤蟆村新城的各种物资，都已经颇为周全。 不说其他，单说粮草，如果省着点吃，便是这小四万人，也足够吃三四个月了。 更不要提，新城毗邻大海，还有着二郎神岛这条线，很大程度上能提供一些补给呢。 换言之，只要他李二能咬紧牙关，真的顶住了鞑子主力的压力，撑到来年二月底三月初，想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而根据李长寿的记忆，鞑子在这个时候，想来是该退兵了。 毕竟，他们也要准备来年的春耕，这才是国之根本，头等大事。 随着不断的调节放松自我，李长寿已经开始渡过这个战前最虚弱的迷茫期，开始真正的找到了节奏。 他也用无休止的大量工作，不断来磨练提高自己的神经，让他对整个蛤蟆村新城的脉搏，都了如指掌！ 这天下午，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洒洒间，恍如要将这个世界都一口吞没掉。 李长寿再次来到了新城中部、与蛤蟆村新村毗邻、位于核心中核心的粮草大营视察。 没办法。 这俨然是李长寿的最核心，说是命.根子也丝毫不为过。 此时，整个粮草大营都已经被盖上了一层白色，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走在了高高的白色石林之中，颇为的壮观。 主要是时间着实是不够。 倘若建造新城时，时间再充裕一些，李长寿绝对能利用现有的土地，贮备下更多的粮草。 就不是此时这种‘塔’状的粮草堆了，而是后世一般的大型粮草仓库。 此时李长寿也只能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来安慰自己了。 “千总爷，账目都在这边了，我昨晚又对过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了。” 孙复举这时给李长寿递过来账目，让李长寿查验。 李长寿看着他老眼血红，昨晚上明显没睡好，肯定都在忙活这边，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重重握了握他的手道：“孙爷，还是要爱惜身体啊。你的身体好，咱们才能更好的跟鞑子干呢！” “呵呵。” 孙复举不由一笑：“千总爷，这次清点完，某便彻底放心了，今晚上也该回家睡个安稳觉了。不过千总爷你别只说我，你这边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咱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且都做好了，耐心点吧！” 看着孙复举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而便是略有蹒跚的离去，李长寿的心底里不由也泛起一丝暖流。 他之前卖力拿下孙静竹这步棋，至少目前看，绝对是走对了啊…… 不理会其他，李长寿摆手屏退了杨彪等亲卫，独自一个人，走到了还在飘着雪高高的粮草堆中，任由冷风拂过他的面庞。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人，都需要他李二的抚照，他李二，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后退呢？ 便是阿敏、皇太极亲临，那又何妨？！ 他李二还就不信了，这帮狗鞑子，能插上翅膀飞到城里来不成？ “呀，千总爷，您，您怎的过来了？”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倩影，正拿着账本和笔，似是在统计着什么。 不是林可卿又是谁？ 在前番李老太太的事件之后，为了避人耳目，也避人口舌，李长寿便把她和邹氏，都调到了这边。 毕竟，这里不仅饷银更高，环境也会更好些…… “额，婶子，你也在啊。呵呵，你去忙吧，我随便走走就行。” 李长寿虽然眼睛有些发亮，却不自禁的，总感觉有一层阴影，有点不太敢跟林可卿接触了。 “……” 林可卿究竟冰雪聪明，自然是感觉到了李长寿的这层疏远，这让她止不住用力紧咬住了红唇，想说些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李长寿帮了她这么多，很大程度上，说救她与水火也不为过，可，她又带给李长寿的是什么呢？ 林可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难道，她，她真是个不详的女人么…… 李长寿已经走出几步，一阵冷风吹过，林可卿身上好闻的幽香，已然是随着风飘到了他的身边，转而又渗入肺腑。 李长寿这时自也看到了林可卿的模样，止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明明是他李二的错，却是把这锅甩到林可卿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俨然不厚道啊…… 男儿大丈夫，岂能这般没有担当？ 转而，李长寿又走回去，忽然用力的便是握住了林可卿有些冰凉的玉手，低低道：“婶子，前面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别多想，好好的！” 看着李长寿真诚的漆黑眸子，林可卿俏脸陡然有些泛红，但转而晶莹的泪珠便是在美眸中打着转，低低喃喃的带着哭腔道： “二子，你，你走吧。真的，别在看见我了，我真的是个，是个不详的女人啊，呜呜呜……” 或许是这段时间压抑太久了，以至于把李长寿遇刺的过错，全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此时面对李长寿，林可卿再也绷不住了，泪如雨下…… 李长寿本来没想跟林可卿说太多的，可穆然见到他这般模样了，又怎好直接离开？ 忙是就要安慰她。 但这时，旁边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了说笑声，似是邹氏和另一个女人，也到这边来查看了。 李长寿与林可卿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彼此眼睛中的那等惊悚。 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可这般状态，已经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也是了…… 转而李长寿便是反应过来，对林可卿使了个眼色。 旋即，一把拉着她，揭开了旁边粮草堆那厚重的油布，便是往里面钻了进去…… 第238章 我等你…… 这些粮草都是麻布袋装，此时这个时代，什么丝、麻之类的手艺，大明早已经很纯熟了，物美价廉。 陡然靠着这些沙土袋般结实的粮草袋，李长寿随之又小心的放下来那厚重的油布，周围的世界迅速黑暗下来，林可卿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便朝着李长寿靠的更近了些。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愈发的害怕这等黑暗了…… 黑暗中，李长寿自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林可卿的波动，心中不由便是泛起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爱怜。 正如杨广的那句名言：“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像是林可卿这等佳人，怎的，命途就会如此多舛呢？ “嘻嘻，秀莲，听说，你跟千总爷那边的关系很好哩，我家老二的事儿，能不能，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跟千总爷美言几句啊。秀莲你放心，只要我家老二也能过来这边做工，我们刘家，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呵呵，这个嘛，倒是不好说哟。老刘啊，你知道，我可不缺你这一星半点银子的……” “这个……” 李长寿本以为邹氏两人只是路过，却不曾想，她们竟然是找个说话的地方，正巧这边没人，在这边便不走了的…… 而且，竟是谈论的这等走后门的事情…… 黑暗中，听着外面两个女人越说越离谱，邹氏都开始把她当做自己的禁脔来看了，李长寿的脸色不自禁便是铁青了下来。 邹氏这个骚蹄子，是真他娘的欠收拾啊！ “二子，你，你别跟秀莲一般见识，她，她就这脾气嗳……” 粮草堆里，林可卿俨然也感觉到了李长寿的不对劲，犹豫片刻，还是蚊子般小心开口。 对于她而言，着实是伤透了，已经不想再看到人受到伤害了。 就算是用她饱满的胸脯想，她也知道，一旦李长寿对邹氏生了厌恶之心，等待邹氏的，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怕，她根本就活不了几天的…… “婶子，你没听那臭娘们怎么编排我么？我他娘的什么时候碰过她一个手指头的？我，唔……“ 李长寿本来就生气，一听林可卿这话，不由更来了气，转身就要连林可卿一起喷了，让她不要再这么圣母心。 却不妨…… 两人此时的角度，着实是有些亲密了，林可卿因为害怕就靠的李长寿近，李长寿这一转头间，嘴唇直接碰到了林可卿冰凉的俏脸上…… “二子，你……” 林可卿登时一个机灵，就要说话，而且是惶恐的说话，要暴露两人。 李长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捧住了林可卿的俏脸，直接狠狠亲吻住了她的小嘴…… 林可卿本就紧绷的神经，陡然绷的更紧，拼命就想挣扎，可外面邹氏两人说话的声音，让的她又不敢大声，只能是用力又轻轻的扭着李长寿，希望李长寿知难而退。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反而是更激起了李长寿的那等压抑良久的暴虐与肆意…… …… 当邹氏与那个女同伴离去的时候，隔壁黑暗中的李长寿和林可卿，几如是在悬崖边被拉了回来。 感受着林可卿汹涌的眼泪，李长寿也冷静不少，低低道：“婶子，哎，这事儿怪我，你要打要骂，便都随你吧，我李二都接着……” “呜呜……” 林可卿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低低啜泣不止。 “……” 李长寿也无奈了，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 奈何，还是他李二自己冲动了不是？ 但李长寿刚想安慰下林可卿，外面，忽然是又响起了说话声，似是有消息过来了，杨彪和亲兵正在找自己。 林可卿陡然便不敢再哭了，玉手忙用力握了下李长寿的大手，低低道：“二子，你先去忙正事，千万别再耽误大事了啊……” 李长寿点头道：“婶子，等下我忙完再跟你说，不过你先别走，我出去照应周全了你再走。” “嗯……” 随着李长寿出去，招呼杨彪等人，林可卿不由幽幽叹息一声，转而便是低低带着哭腔道：“二子，我，我不是不想报答你，是，是怕害了你，给你带来厄运啊……” 外面，李长寿已经找到了杨彪，听到是胡四海又过来找自己，不由直呼晦气。 狗日的姓胡的，真他娘的能败兴致。 胡四海口中所说的大事，俨然不可能是什么大事，李长寿又怎会理会？ 直接告诉杨彪，说自己身体不适，先把他打发了，又让杨彪值守住外面，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杨彪恭敬拱手，快步离去，李长寿抬头看向漫天飘飞的雪花，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又哪来这么多运气不运气的呢？ 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当李长寿再次来到粮草堆这边，林可卿果然还听话的没走，这也让李长寿心里陡然踏实了不少。 待拉开了厚重的油布，转而便是看到了林可卿诸多娇羞还没有退却的俏脸。 林可卿看到李长寿回来，神经也是迅速一紧，忙低低道：“怎么样？二子，没事吧？” 李长寿转而也迅速反应过来，原来，林可卿还是在担心这个…… 不由一边放下了油布，一边笑道：“没事，是有个混子要找我。婶子，我再说一遍，前番的事，与你无关，一切，都是我李二自己的定数，你不要把这罪责都归咎在你自己身上。” “可是，唔……” 林可卿还要说些什么，李长寿却是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小嘴…… 主要是李长寿此时也想开了，好不容易才出现了这么个天赐良机，他李二，又岂能这样白白放过？ 君不闻，古之大贤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但李长寿自不可能与林可卿在这等环境，便是真的做什么，只是这般与她亲密，李长寿的内心深处，便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也为他找到了更多的斗志与动力！ 直到林可卿整个人都要化了，再也坚持不住了，李长寿这才是放过她，低低笑道：“你好好的，我也要好好的，待我败了鞑子，再来找你！” 林可卿其实不想再与李长寿有这等纠缠，但，看到李长寿这般坚定的模样，尤其是其中因由，她只犹豫片刻，便是重重点头道：“嗯！二子，我，我等你……” …… 告别了林可卿，李长寿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每一个都是充满了旺盛的斗志！ 这座城，不大，又简陋。 但是！ 却是五脏俱全，且到处都是他李二需要守护、且必须要守护的人，又有什么理由退却呢？！ 便是鞑子汹涌如海，那又如何？！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 第239章 兵临城下! 接下来几天，李长寿将新城梳理的愈发规整，连带着周边村镇都极为条理的时候，前方，也是有诸多消息不断传回来。 却是…… 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消息…… 不是这里败退，便是那里败退，不是这里被屠，就是那里被烧…… 更可怕的是，过江鞑子的人数，简直几何形的暴虐攀升着，现在至少已经上万了！ 俨然。 面对鞑子主力的这般威势，不论是毛文龙，东江各派系，亦或是朝鲜人，都有点怂了，根本就无法与后金主力走正面的。 那种乌云蔽日、让人喘气都困难的恐怖气氛，已经不是李长寿凭借打鸡血、画大饼这等手段，想化解便能化解的了…… 但这个时候，李长寿反而是彻底淡定了下来。 一方面，他严格管控新城的各项秩序，另一方面，则是不断的调节着自身的心神，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此时俨然已经并不是‘伸头缩头’的问题了，而是李长寿在诸多战报消息中，已经是捕捉到了相当关键的最核心点！ 正如他前面预料的一般无二。 阿敏气势汹汹、暴虐而来，肯定是要想立威，反手再去夺取后金大汗宝座的，怎可能盯着他李二的小破城怎的，肯定是去搞义州、铁山这等大城，先给朝鲜人来几个干脆果决的大嘴巴子再说啊。 既是如此，李长寿这边面临的，大概率不可能是鞑子主力，至多便是几个散兵游勇，又怕个毛线的呢？ 这天中午，李长寿早早的吃过了午饭，正在东城头他的战时公房内，再次审视着他的战略规划，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休整的，准备等下便去巡视城墙。 外面，却是忽然响起了激烈的嘈杂声。 转而便是听到有人大呼：“鞑子来了，鞑子来了，至少不下千人哇……” 很快，外面便是一片糟乱。 李长寿也犹如弹簧一般，陡然便是蹦了起来，急急到城头上来查看。 没片刻，他的脸色，便是止不住的阴翳下来，拳头都攥的‘咯吱咯吱’直响！ 只见—— 遥远处，烟尘翻滚，人呼马叫，至少有一千五甚至是两千号的鞑子，犹如一群饿狼过境，所到之处，简直是片甲不留。 小两千人的鞑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后金军的规制，一个牛录三百人，一个甲喇章京下辖三个牛录，却也不过千把人。 而此时，这帮鞑子，竟然是小两千人的…… 说明…… 这已经不是什么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事情了，这是鞑子的真?主子来了哇！ 至少也应该是‘红带子’，乃至是准‘黄带子’级别的！ 不过，李长寿惊悚之余，有些错愕的是…… 这帮山呼海啸的鞑子，竟然不是镶蓝旗的，而是镶白旗的，这是什么个情况的？ 奈何李长寿此时也来不及思虑许多，暴虐的接连下了数道命令，随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新城的气氛也随之安稳了许多。 “哥，艹他娘的哇，鞑子，鞑子咋来了这么多哇，他们想干甚哇……” 这时，墩子、胡忠军、许宪辉、韩铁头等人，都是急急赶了过来，墩子止不住便是低声啐骂。 可任是谁，都是能听出来，他啐骂中的那种无力与虚弱…… 小两千鞑子啊。 已经跟城内他们的人差不多了！ 可…… 他们这些新兵蛋.子，能跟这些茹毛饮血、从娘胎里就会打仗的鞑子相比么？ “瞧你这个怂样！”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踢了墩子一脚，转而便是冷笑着扫视众人：“这点小场面，一个个的便都蔫了？怎的，鞑子还能插上翅膀飞到城里来不成？我倒是看到，这些鞑子，尽是我李二的功绩！我李二，不日就将登上游击将军宝座了！” 众人登时止不住的噪杂，眼睛中都是陡然燃起了希望。 便是墩子也止不住振奋起来。 身为李长寿的最心腹，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们哥俩，到底是怎的走到此时了。 李长寿却不给众人拍马屁的机会，直接道：“少他娘的想没用的！这帮鞑子有点不对，都回各自的阵地上，给老子看好了！谁那边要是出了问题，老子扒了他的皮！” “是！” 众人不敢怠慢，忙是急急退却。 “呼。” 看着大局被自己强自镇压下来，又开始恢复稳定，李长寿眯着眼睛看向越来越近、都隐隐能看清他们脸的这些镶白旗鞑子，半晌没有什么反应。 …… “艹你娘的齐格勒，这就是你个尼堪跟爷我说的小村子？这他娘的分明是个土城那！” 就在李长寿审视着这些镶白旗鞑子的时候，他们也逐渐停下了脚步，在新城东北三里左右的位置，仔细打量起了新城。 这些镶白旗鞑子前沿的正中，诸多旌旗翻飞之下，一个极为年轻，充满桀骜，却同样也是贵气逼人的鞑子青年，手中马鞭已经扬起，极为不爽的看向了旁边的一个老鞑子。 而这老鞑子，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与乌云图、乌都父子，来攻打过李长寿那临时土堡子的齐格勒！ 这齐格勒本身是镶蓝旗的人，按说，跟镶白旗这边怎么也打不上照面，却不妨，运气这种东西，真的是没法说的。 谁能想到…… 齐格勒的一个女儿，阴差阳错间，竟然被镶蓝旗旗主杜度给看中了，随之便收入房中，还颇为受宠爱的…… 按说，齐格勒此役来到朝鲜，纯粹就是来混功绩的，随便混混，到时候，有女儿的面子在，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奈何，杜度虽然尊贵，是‘前太子’褚英的嫡子，老奴活着的时候，对他也颇为宠爱。 可此时，早已经时过境迁那。 打义州，打朔州那等美差，根本就轮不到杜度，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 搞的齐格勒想跟着混口汤都是混不到，只能是天天在乡下乱串，又有个鸟毛油水的？ 接连几天下来，齐格勒都快要放弃了，不曾想，居然碰到了镶白旗的大主子落根图。 别看洛根图此时还极为年轻，有点年轻的不像话，可他却是镶白旗正儿八经的主子，血统极为高贵！ 父亲洛噶山，是镶白旗的奠定者之一，与老奴的关系也极为亲近。 眼瞅着没事干，只能喝西北风，齐格勒终于是想起来前面乌云图和乌都之死，便是促弄着洛根图，想到这边来碰碰运气。 却不曾想…… 原来还是个穷.屌.丝的李长寿，竟然是鸟枪换炮了…… 忙是急急对洛根图解释道：“小爷，天地良心那。奴才几个月前来的时候，这里，这里分明破败的不成模样，怎曾想，这短短时间，这里竟然，搞出来这么大的城池哇……” 洛根图看着是在骂齐格勒，但有杜度的面子在，他怎可能针对齐格勒怎的，只是压制他，让他懂事而已。 不由笑道：“这事儿，你办的倒是不错。咱们运气好，这次，是碰到了只小肥羊那。既是如此，又怎能不好好享用？！” 说着，他尽在掌控的摆手道：“来人，就地扎营！另，派人去周围打探下这个土堡子的情况！” “喳！” 第240章 再现黑天鹅事.件! 若是让李长寿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这帮镶白旗的鞑子给盯上的，怕是要吐血！ 狗东西，忒他娘的猖狂啊！ 不过，饶是并不知道其中的纠结，李长寿此时却也彻底冷静下来，心中有了应对的预案。 别看此时这帮镶白旗的鞑子来势汹汹，有点不可阻挡，但他们是轻装而来，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的。 俨然，这便没有什么攻城能力的。 也就意味着，至少当下这一两天内，李长寿和新城是安全的，还有着充裕的时间与空间！ 而镶白旗虽不是鞑子的主战之旗，或者说，不是所谓的上三旗，但观他们的安营扎寨，那种从容，淡定，以及规整，李长寿此时也是极有感触。 以后世的眼光看，此时这些鞑子看似规整的动作，跟我军相比，肯定连指甲盖都够不到。 却绝对是李长寿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最规整的军队了。 很大程度上，比之李长寿麾下的新军们还要更为规整。 尤其是他们那种自信，根本就不是李长寿麾下的新兵蛋.子们可比。 想想吧。 他们这般大的优势，到新城之外，完全就是无人之境，却依然没有贸然，而是在新城东北方三里来扎下营来，按部就班。 由此也可知。 这带队的鞑子主子，本事至少是不弱的。 “爷，狗艹的盐场最后留守的人，也都跑了哇……” 正当李长寿更为仔细的观察着这些镶白旗鞑子的战阵，想看看能不能抓到点什么机会的时候，杨彪忽然急急来报。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便止不住皱起来。 忙是快步来到了东边查看。 很快便是看到，新城南面数里外的盐场方向，已经有一艘中船，飘起了风帆，直接启航开进了海中。 而周围，还有大量的盐场劳力在哀呼惨嚎，显然，已经是跟不上这顺风船了。 “嘶……” 李长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漆黑的眸子，已经凝峻到了极点！ 早在几天之前，盐场便是开始收拾撤退了，许多劳力，他们还想搞到李长寿的新城里来。 在这般状态，对于这些身份、底细都不明的盐场劳力，李长寿肯定不能要，当即便是拒绝了。 本以为，他们还要几天时间才能收拾完，却不曾想，居然这么快的，而且，这么干脆果决的便是舍弃了这些可怜的劳力们…… 这已经不是猪队友的问题了！ 这是……这是要活生生的站在鞑子那边，帮鞑子搞死他李长寿哇！ 果然。 鞑子很快也注意到了盐场这边的动向，马上便是有了反应，转而便是飘出来数百骑，饿狼一般便是直接冲到了盐场这边。 饶是盐场的土墙盖的并不比李长寿这新城逊色，可此时，盐场的管事的都已经跑没影了，这些劳力们，又有哪个有什么主见了？ 便是有主见的，这般混乱，大敌当前，谁又听呢？ 也就十几二十分种的时间，盐场大门便是被鞑子生生破开了，转而便是传来各种恐怖惨叫…… “哥，怎，怎的回事……” 这时，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也是赶了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盐场的劳力们就要是猪羊一般，被鞑子驱赶出来，不由个个都是面色大变。 李长寿此时却是更为冷静，乃至冷静的就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正如教员那句名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已经这般了，不去面对，还能怎个办呢？ 除非李长寿前面足够狠，不想跟东江混了，直接把盐场端了！ 可这俨然不现实…… 好在盐场的劳力并不算太多了，前番的混乱，已经有不少人跑路，自谋生路，现在留下的，至多三四百人。 按照这三四百人的规模，想要把这宽阔的护城河填平，此时又这么冷，俨然不是一时半会的工夫。 这时，天空中居然又飘起雪花来，纷纷洒洒间，也遮盖了不少视野，让的李长寿他们，无法将盐场那边的情况看的清楚了。 李长寿也反应过来，笑道：“慌个甚，预料之中而已！便是没有盐场又如何？怕用不了一两天的，鞑子就能别处搞来人手哇。” 说着，李长寿笑着拍了拍三姑的小蛮腰：“走了，先去吃点东西，暖和暖和，看看这些狗鞑子到底想干什么！” …… 饶是李长寿对鞑子的凶狠已经有了预料，也做好了诸多的心理准备，可他带着三姑几女，还没吃几口午饭，转而便是又收到了消息。 鞑子已经驱赶着这些可怜的盐场劳力们，来到了新城东侧宽阔的正面，开始顶着大雪挖土，现如今就开始对新城展开攻势了！ “哥，咱们赶紧去看看吧！若是，若是任由鞑子把护城河填平了，那就……” 三姑已然急了眼，急急拉着李长寿便要往外冲，却是被李长寿一把拽住，狠狠的在她的娇.臀上拍了一巴掌道：“慌个甚！天塌下来，有哥我顶着呢！先吃饭再说！” “额……” 三姑登时傻了眼，却也不敢再违背李长寿的威势，只能是又乖巧的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起了拌羊肉。 可，以往无比鲜美的小葱拌羊肉，在此时，却直如同嚼蜡一般，根本就咽不下去的…… 三姑忙是偷偷看向了李长寿，发现，李长寿此时依然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不自禁的，三姑心里便是踏实了不少。 既然她的哥哥这般泰然，想来，已经是有了应对的方案，她又怎能再给她添乱？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三姑的小动作，面上依然保持着节奏的同时，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苦笑。 面对这种突发的‘黑天鹅’，他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现在出去看着，那些鞑子，就不会逼迫那些可怜的盐场劳力们推土了么？ 这也让李长寿更为的了解‘坚壁清野’这个概念！ 本就知道盐场那帮狗尿不骚的王八羔子不靠谱，他们决定跑路的时候，没有及时能接盘这些盐场劳力，本身就是自己犯下的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都是血与泪的经验教训那！ 不过，纵然烦躁又不甘，极为的不爽，很想杀人，剁了盐场的那帮王八羔子，李长寿本身却并不是太慌的！ 一来，盐场劳力很少，又慌乱的如同蝼蚁，推土的效率是不可能高的。 二来，此时天寒地冻的，冻的邦邦硬的土地，又哪是那么好挖的？ 即便盐场有不少工具，想来也非易事！ 若此时便是乱了，岂不是自乱阵脚，让人贻笑大方？ 正当李长寿三下五除二，欲将最后的羊肉全都是吃到腹中，外面的杨彪忽然又急急来报：“爷，孙复举孙爷过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嗯？” 第241章 冲喜? “额，夫人也在啊，老朽见过夫人……” 很快，孙复举便是来到了这边，看到三姑也在，忙是恭敬的对三姑行礼。 这让三姑的小脸儿不由有些泛红，又怎敢怠慢？忙也规规整整的对孙复举还礼。 李长寿跟孙复举自不用客套，吃完了最后一口肉，这才是笑着看向孙复举道：“孙爷，怎的了，还要您亲自过来？” 孙复举有点犹豫，但转而便是释然，看了看李长寿，转而又看向了三姑道：“千总爷，夫人，是这样。前番，老朽便跟老太太商议过，说的是竹儿过门的日子。本来老太太和老朽的意思，是想拖一些时日，好好办办的。可夫人这边还未真正过门，老朽想了一下，便也不这般铺张了。正巧这些时日，有点不顺，若千总爷您方便，今夜，竹儿便可过门！如何？” “这……” 孙复举此言一出，已经不仅是李长寿了，三姑、月姬、芍药几女，无不是脸色大变！ 孙复举居然，居然想在今天这个鞑子大兵压境的日子，让他的独女孙静竹，进李家的门？ 这是个什么概念？ 便是三姑想反驳，都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了。 难道，要让别人说自己是妒妇么？ 这可是比杀人还要更可怕的罪名哇…… 尤其是这等节骨眼，孙复举这般，简直是雪中送炭的…… “嘶。” 李长寿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了孙复举。 孙复举此时明显更为释然，深深对李长寿一拱手，也不多解释什么。 李长寿转而又看向了三姑，却发现，小丫头正在迷茫又委屈的看向自己，贝齿死死的咬着红唇，几如要咬出血来…… 月姬、芍药也差不多的模样。 俨然，孙静竹正式进李家的门，对她们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呵，呵呵。” 李长寿忽然摇头失笑，转而看向众人道：“孙爷，您有心了。不过，我李二如何，还不须这般！竹儿我肯定会迎她进门，但今日，便算了吧！” 听到李长寿这般说，孙复举止不住有些失落，却并未沮丧，拱手笑道：“千总爷，某之前便想过，千总爷会拒绝此事。倒不是某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给千总爷您找麻烦。而是，千总爷您不能太压抑自己，凡事，都要想开，也要见喜啊！” 孙复举这话说的虽是略有隐晦，但李长寿只思虑片刻，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来，他这是要彻底的跟自己表忠心，要彻底的跟自己捆绑在一起，哪怕是鞑子大兵压境，就在城下！ 二来，还真是民间的习俗，便是所谓的‘处子冲喜’…… 孙静竹此时虽已经被李长寿破身好久了，可她还有好几个通房丫头呢，孙复举的核心应该在这里。 看着孙复举坦荡的模样，李长寿不由重重点头，“孙爷，您的意思，我会认真考虑的！但此时正值非常时期，还请孙爷海涵，我李二，暂时还没有几多这般心思！” 孙复举见李长寿把话说的这般直白了，心中自也有了数，忙是对李长寿深深一礼，恭敬告退。 待孙复举离去，三姑忽然泪眼朦胧的看向了李长寿，强忍着哭腔道：“哥，孙掌柜，孙掌柜这边，说的都这般实在了，你，你怎么不答应他啊……” 月姬和芍药也赶忙紧绷着看向了李长寿，彷如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李长寿不由一笑，直接把三姑拉到了怀里，狠狠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旋即，又把月姬和芍药都拉过来，一人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们几个啊，我李二，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又怎能让自己的家人受到委屈？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些区区恶俗又算得了什么？！再者说，我李二要冲喜，还要找别人么？” 说着，李长寿故作淫笑的看向了三姑。 三姑俏脸陡然红透了，但转而却是无比郑重的誓言般重重对李长寿道：“哥，今晚，我，我给你冲喜！” “……” …… 一场略有复杂的家庭事.件，被李长寿暂时强势的压制下来，可摆在面前的诸多问题，非但不好解决，反而是愈演愈烈！ 说白了。 如果李长寿能早些把三姑纳入房中，今天的事情，非但不是麻烦，反倒要成为美谈。 奈何，李长寿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执拗了一些，他还就认准这个死理了，谁来都不好使！ 无他。 对于三姑，说是李长寿的‘心尖尖’都不为过，又怎可能让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城头上，北风呼啸。 瑟瑟纷飞的雪花中，诸多盐场劳力，就像是这寒风中的鹌鹑，一个个颤颤巍巍的，艰难的挖土填土。 但在这宽阔的护城河面前，他们与蝼蚁也无异。 可世界便是这么复杂。 饶是这些盐场劳力卑微，饶是他们的这些动作，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带给城头上诸多士兵，包括李长寿在内，那等压力，都是巨大的！ 可…… 到底要不要鸟铳兵与弓箭手，狙杀射杀这些可怜的盐场劳力，李长寿一时也没有决断。 杀了，看似是能解决眼前的一部分问题，可留下的，无疑是破败的名声以及一地烂摊子。 不杀—— 后果自也显而易见。 这将像是乌云蔽日一般，持续对新城施压，从而直接导致后续的一连串连锁反应…… 李长寿也有些无奈。 汉家的传承，的确是博大且精深，可其中的诸多迂腐，根本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鞑子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便是将他李长寿逼到了绝路上一般…… 看着这些可怜的盐场劳力，李长寿一时也有些飘忽之感。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那…… 不过，很快，李长寿的眼睛便是清明了下来，露出了一抹凛冽的冷冽！ 如果凭借这点下三滥的手段，便是将他李二打趴下了，那，他李二也不用混了！ 故作沉默的思虑了一会儿，李长寿冷厉道：“来人，去，将胡四海胡掌柜请过来！” “是！” 第242章 软骨头，烂泥不扶上墙? 入夜，大雪非但没停，反而是越来越大，恍如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掉，只留下唯一的白色。 新城中，此时已经是燃起了诸多的灯火，尤其是城头上，火光更甚，星星点点，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几个巡守的士兵…… 这让的整个城池都显得有些寂寥。 恍如万籁都已经俱寂…… 但依然在城门楼子的楼台上，遥遥的查看着不远处镶白旗鞑子大营动向的李长寿却是深深明白。 此时的新城中，可远没有表面上表露出来的这般平静！ 因为即便有着李长寿的刻意压制，但鞑子到来，特别是挖土填沟的事情，还是止不住的便是流露出去。 恐怕，此时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骂他李二的祖宗十八代，那些花了大价钱才得以进城的大户富户们，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呵。” 李长寿忽然一笑，并没有几分气恼，反而愈发幽深与泰然，漆黑眸子深处里的那种冷静，恍如一柄利剑，要直接撕裂这夜空，毁灭这片天地！ …… 不多时，新城北城城头上，忽然有着几个人影晃动。 很快，便是有着一个小箩筐，顺着城头徐徐落下来…… 转而，便是有数个小箩筐落下来。 不多时，竟是有人利用绳索，在护城河上搭了个浮桥。 很快，又有几个身手灵敏的人，扶着一个身材矮胖的黑衣男人，徐徐过了护城河…… …… “齐格勒，你这狗奴才，照你这么说，这个叫李长寿的明人，有点东西的了？” 与肃穆沉寂的新城相比，此时的镶白旗大营中，却是酒肉飘香，热闹而又喧哗。 洛根图的大帐中。 一只肥美的小羊羔正烤的金黄，灿灿的油渍，不断的落到了下方的炭火上，发出‘滋滋’响声，也让这香气登时铺满了整个大帐。 洛根图怀里搂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汉人女子，一边喝了口杯中美酒，一边看向了陪着笑讨巧的齐格勒。 齐格勒看到洛根图对李长寿明显很感兴趣，忙是又笑着吹嘘道：“小爷，谁说不是呢。这姓李的明人小子，几个月前，还是个不入流的大头兵，可自从从那宽甸的老林子里出来，也不知道他是着了魔还是怎的，一路飙升，现在，更是搞了这么大个城镇般的堡子。想来，是没少捞到油水哇！” “报——” 说着，齐格勒咽了口唾沫，还要继续吹嘘，外面却忽然有传令兵打断了他。 这让齐格勒登时很不悦，刚想说些什么，传令兵却已经进门来，忙恭敬道：“主子爷，明人那边有使者过来了，说是带了重礼，要拜见主子爷……” “嗯？” 一听到这话，齐格勒登时有点傻眼了，无话可吹了。 本以为，那个姓李的小崽子，是个猛男呢，不曾想，却是个同样不入流的软骨头…… 还好，还好他这边的牛皮还没有真正铺展开来，否则，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老脸都给抽肿了…… “哈哈。” 洛根图闻言不由大笑，得意的看向齐格勒道：“齐格勒，你这狗奴才眼神不行啊。爷我以为是个忠心的岳武穆呢，不曾想，只是个不开眼的小杂碎！” 齐格勒怎敢跟洛根图较真？ 忙陪笑道：“都是爷您英明啊，那姓李的小崽子，怕一听到爷您的大名，都吓尿了，又怎敢跟我大金天兵为敌？” “哈哈。” 洛根图不由笑的更欢，摆手道：“既是如此，那便将那使者带过来，看看这姓李的小子，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惊喜！” “喳！” 不多时，胡四海便是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这大帐中，忙是跪地、狗一般的对洛根图磕头行礼：“见过大金的天将爷爷，小的叫胡四海，一直与咱们镶蓝旗的阿代爷有着联络……” “这么说，你是阿代那个莽子的人？” 洛根图一听胡四海报了家门，便是有些不妥帖，不过，倒也没有发作，而是充满了凶狞的审视着他。 胡四海怎敢面对洛根图这狼一般的目光？冷汗都是止不住翻涌出来，忙是硬着头皮应是。 待盘问了胡四海几句话之后，洛根图对胡四海这种吃里扒外的奸商便也没了什么兴趣，直接道：“胡掌柜，你这般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额。” “是这般，这般，天将爷爷，是，是这蛤蟆村新城的值守、千总李长寿，托小的过来跟爷爷您说一声，若是，若是爷爷您肯退兵，这边的李长寿李千总，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买平安……” 胡四海赶忙小心翼翼的道。 他本来其实不想来这边的，毕竟，这种使者的活，又怎是好活？ 可…… 在李长寿的一番迷魂汤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还真想拿下个头功，好在日后投靠大金国的时候，能够更有资本，脑袋一热，便是过来了…… “哈！” “五千两？” 宝座上的洛根图止不住哈哈大笑，但其笑意中，却尽是根本就不遮掩的轻蔑。 转而，气势便是陡然一变。 暴虐道：“这姓李的小崽子，毒酒喝多了吗？他把我洛根图当什么人了？嗯？打发叫花子呢？你，现在便回去告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倘若明天一早，他便乖乖开城投降，我兴许心情好，还能留他一条狗命！否则，鸡犬不留！” “是，是……” 胡四海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带着哭腔应了两声‘是’，赶忙狗一般退出了洛根图的大帐外。 待看到小丑般的胡四海离去，齐格勒不由陪笑道：“害，还是小爷您英明那，经验害人不浅那。奴才本以为，这个姓李的小子，倒也算是个人物了，却不曾想，还是个软骨头，烂泥扶不上墙那！” “呵。” 洛根图淡然一笑：“齐格勒，这事儿倒也不怪你，任是谁碰到这等事情，也会吓坏滴。” 说着，他又看向齐格勒的眼睛道：“齐格勒，你这狗奴才以为，这什么蛤蟆城中，油水几何？！” 齐格勒本来还想问，洛根图明天到底要怎么搞李长寿这新城呢，此时一看洛根图的模样，又岂能不明白，洛根图这是要杀人立威啊。 忙赔笑道：“小爷，照这般来看，这城里，便是没有个几万两银子，怕是一两万两的，应该是没跑哇……” “哈哈。” 洛根图登时开怀大笑：“齐格勒，你个狗奴才好好干，爷我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第243章 攻势开启 次日一大早，这些镶白旗的鞑子便是对新城发动了大规模攻势。 不过只一夜之间，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搞来了五六百号汉人奴隶，加上原有的盐场劳力，已经有近千人的规模！ 在周围上百号凶神恶煞的鞑子呼喝叫骂下，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一大早便开始贴着新城东门的正面方向挖土推进。 看似效率依然不太高，可，这等已经很不弱的规模，无疑给新城内的明军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哥，这，这怎个办哇？不能让他们这么搞哇。现在这么多雪，天又这么冷，若咱们任由他们这么个填法，怕，怕今天真能让他们把这护城河填起来哇……” 城头上，墩子已经有点急眼了，那种杀意，几乎不加掩饰！ 俨然，他已经对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动了杀心！ 旁边，孙复举，杨书磊，胡忠军，马勇，韩铁头，许宪辉等人，也尽是差不多模样。 已经这般了，显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这些悲催的汉人奴隶的命，显然是无法跟他们相比的。 “呼。” 李长寿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悲怆，长吐出一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等若这般，还尚未开战，便是对自己的同胞下此毒手，怕，是祸非福哇……此事，等等再议！” “这……” 众人登时止不住的躁动。 谁能想到，都这般时候了，火已经烧到眉毛了，一向英明神武的李长寿，居然会变的这般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起来…… 这事情还怎么玩？ 奈何，李长寿威严甚重，整个新城，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就算不满不爽，谁又敢去反抗李长寿的威严呢？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周围众人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静又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很多东西，只可意会，却永远都不可能言传！ 就现在这般状态，宰杀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李长寿心里或许会有难过，却绝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的！ 去弱留强，永远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但！ 李长寿为何会这般强忍着巨大压力，继续保持不动，乃至，昨晚还‘装孙子’、跟鞑子示好，去求他们呢？ 俨然并不只是追求眼前这一时一地的得失！ 这么好的机会，既然要玩，那自然玩一票大的，真正切实的有收获才行！ 真以为他李二的地盘是城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这些汉人奴隶在马鞭棍棒的抽打下，越发卖力，已经开始在护城河中填起来几个支撑点。 即便新城的护城河宽阔，可照他们这么个搞法，可能不到午时，就真填起来直冲城墙的道路了！ 新城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限，除了墩子、马勇、胡忠军这等李长寿的铁杆少年心腹，便是孙复举，许宪辉，韩铁头等人，都开始有别的心思生出来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哇。 李长寿非要这般寻死，不知死活，他们活生生的大活人，总不能彪呼呼也跟着陪葬吧？ 但李长寿的威严太重了，即便有想法，可此时，他们都没有离开的空间，安排也没法安排的。 只能是死咬着牙硬撑着。 李长寿却恍如没看清周围人的表现一般，依然犹如老僧入定，耐心等待着。 …… “唔，那，那是甚？” “艹他娘的，这些狗鞑子，哪里搞来的这等东西哇……” “他们难道今天便要攻城么……” 临近午时，都已经犹如木头人一般，啥都不去想，等着开饭的城头上众人，忽然止不住一阵暴虐的躁动，纷纷看向这些镶白旗鞑子战阵的后方。 只见！ 也不知道这些镶白旗的鞑子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竟然是有着十几辆铁牛般厚实的牛皮战车，以及数十架云梯，正在被人迅速开始往前送。 这让城头上众人几乎要炸裂一般，却是摄于李长寿之前的命令，只能是死死忍着，不敢乱多话。 但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面色严峻的李长寿，嘴角边，忽然是露出了一抹高高的弧度！ …… “嘿嘿，小爷，这姓李的小狗，看来也就这般模样嘛！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来时辰，咱们旗里的勇士，便是能冲上这土城的城头了哇……” 这边，洛根图与齐格勒等人，俨然也一直在紧密的关注着李长寿他们新城的动向。 眼见李长寿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已经被吓傻了一般，推土攻势又进行的这么顺利，齐格勒已经有点忍不住了，提前庆祝般对洛根图讨巧道。 “呵。” 洛根图傲然一笑：“一个来时辰？齐格勒，怪不得你只能是狗奴才呢！爷我办事，又哪须这般墨迹？给爷我瞧好了！” 说着，他直接招呼过身边一个亲卫奴才，低低耳语了几句。 “喳！” 这亲卫奴才相当彪悍，得令后马上便小牛犊子一般没了影。 很快，自他们的战阵中，便是运送出来大量的门板、木板之类。 “小爷，您，您难道想搭浮桥？！” 齐格勒虽然到此时也没有能混成真正的大主子，却究竟也是鏖战一生了，战斗意识经验都是没问题的，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洛根图的打算，止不住惊悚出声。 “呵。” 洛根图继续高高在上的傲然笑着：“就这般小小的土堡子，难道，还要浪费我等这么多时间么？” 说着，他尽在掌控的朝着前方一摆手：“便开始吧！” “喳！” “咚咚咚……” 转而，激烈的擂鼓声便是响彻起来，一直处在慵懒状态的诸多镶白旗鞑子，恍如陡然从午睡中醒了过来，迅速便开始往前进逼！ 整个战场的局势，一瞬间便是加快了数倍！ …… 新城城头上，看着鞑子明显是要有真动作了，众人登时一片惊悚的慌乱，便是孙复举都止不住急急对李长寿拱手道：“千总爷，鞑子汹汹，咱们，咱们必须要极早做决断那……” “慌个屁的！” “老子就怕他们不来呢！” 沉浸了一整个上午的李长寿，终于在此时爆发了，如同一只睡醒的雄狮，暴虐的依次扫视众人道：“我李二能走到今天，难道都是白来的，天上掉馅饼？！这他娘的才到哪儿，一个个便怂成这个逼样了？！所有人，听令！” “是！” 众人陡然一个机灵，除却孙复举在内，纷纷便是跪倒在地！ 第244章 请君入瓮! 不多时，待李长寿下达完了命令，新军众人，一个个根本就无法言喻的躁动，急急便是对李长寿磕头，奔向他们的岗位。 他们虽说早就知道，李长寿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虎踞龙盘，有大志向，却又怎能想到，李长寿的野心，竟然大到了这个程度哇…… 怪不得人家根本就不慌不忙呢，这一切，早就在人家的预料之中哇！ 眼见李长寿布置完战场，又恢复了淡定，继续云淡风轻般的看着这一切，旁边的孙复举，心中也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还好。 还好啊。 他前番忍住了，没有贸然，否则，这好好的一手大牌，怕就真的毁掉了，死都是没地方啊。 而他再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虽是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孙复举却是明显感觉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乘龙快婿的年轻人，那等城府，那等胸襟，早已经不是他能捕捉万一的了哇…… …… “呜——呜——” 激昂的鹿角号鸣声中，这些镶白旗的鞑子已经是冲到了新城的护城河外。 他们借助着汉人奴隶构架的小雪墙，以及这十几辆牛皮战车的掩护，不断的开始朝着新城城头抛射‘抛物线箭雨’，开始真正的物理压制李长寿众人。 “开火，开火，别让这些狗鞑子上来了哇！” “弄死这些狗鞑子……” 新城城头上的明军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虽然是看似有着一定的还击，但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鞑子这等强势的箭雨压制，各处时而便是有着惨叫声发出来。 站在此时洛根图他们的角度来看，眼前的新城，完全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根本就不足为虑的。 “哈哈哈。” 洛根图此时心情俨然也是大好，开怀大笑不止，傲然的对齐格勒道：“齐格勒，你这狗奴才瞧见了没？这些卑贱的汉人，猪狗尔！” 齐格勒虽说有点小狐疑，毕竟，他可是跟李长寿有过交手经验的，知道，李长寿可不是个这么简单与轻易的人。 奈何，此时洛根图心情正好，他齐格勒就算再傻，难道还敢去影响洛根图的心情？ 不想混了么？ 忙是陪着笑拍马道：“小爷英明啊。此战若是拿下，咱们必然能小捞一笔。若是后面咱们再多搞几个这样的地方，怕，过不了多久，奴才就要改口叫小爷您贝勒爷了哇……” 齐格勒这马屁俨然正好拍到了洛根图的心坎儿里，让的洛根图不由真正的开怀大笑，只觉整个天地都是尽在掌控，直接招呼道： “传令，让乌连海那个狗奴才麻溜点，今日傍晚之前，爷我要去这土城里拧了那什么李小狗的脑壳，下酒喝！” “喳！” …… 随着洛根图这边的命令下达，本就躁动的镶白旗鞑子们，不由愈发暴虐，参战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没多久，至少已经有一千四五百号人，都是来到了战场区域，参与其中。 而在这等不断的压制城上明军的同时，他们已经利用那些门板木板，搭起了三道浮桥。 城头上，饶是李长寿与这些狗鞑子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却是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诸多综合素养，确实是要远胜过明军一筹的。 也包括此时自己麾下的新军！ 但李长寿却没有丝毫的气馁，有的，只是无尽暴虐的希冀，几如要吞天噬地！ 这些鞑子的自信，俨然也不是天生的，而是一场场的恢弘胜利，不断累计起来！ 而眼前，不正是自己和自己麾下的弟兄们，累积真正胜利的第一步么？！ …… “哟吼——” “顶上去，顶上去，云梯架起来！” “哈哈，城里的小婊.子们，你们准备好了么？” 午时三刻，也就中午十二点半左右，蝼蚁般筹谋运作了一上午的这些镶白旗鞑子们，攻势终于真正展开来。 诸多圣洁的白色映衬下，他们就像是这些白色里的污点、毒瘤，很快汇聚成三股，顺着三座浮桥，在诸多箭雨的掩护下，暴虐的朝着新城开始真正的冲锋。 很快，数十架云梯便是架起来。 诸多骁勇的镶白旗猛男，或是背着大斧子，或是口含大刀，或是拎着长枪，或是提着大锤，简直就像是马戏团的杂耍一般，在这并不算宽裕的空间内，接着云梯，急急往城头上冲过来。 李长寿此时就在近前，对这一幕看的格外清晰，心中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这他娘的，这哪是人啊，分明是一群人形兵器哇！ 这还是镶白旗这种‘烂旗’，可想而知，老奴亲领的后金精锐中精锐，两黄旗的猛男，到底是个什么规模哇…… 但转而，李长寿黝黑的眸子里，便是燃起了无尽的战意，几如要焚山填海！ 老子要干的，就是这种猛男！ 转而，李长寿便低声对身边的杨彪呼吼道：“把中间两段的鞑子，都给老子放上来！其他地方，都给老子守好了！谁敢丢了阵地，便让他提头来见我吧！” “是！” …… 饶是李长寿麾下尽是新军，那种效用力根本无法跟这些镶白旗的鞑子大兵相比。 可。 长久以来的军规军律操练，那种严明赏罚的循环机制，早已经是渗透入麾下诸多儿郎的骨髓。 加之此时他们的父母妻儿，皆是在新城内，被李长寿一力掌控！ 面对李长寿的命令，谁又敢怠慢半分？ 一阵暴虐的混乱之后，城下的镶白旗鞑子很快也发现，这主城门楼子附近，包括城墙中段和两翼位置，似是有明军的精锐在值守，抵死不退！ 但是中间有数个位置，防御力明显不强，已经是有不少勇士都冲杀上了城头。 这些镶白旗的鞑子虽是在鞑子中略有偏弱，但俨然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等战斗意识，又怎是言语可以叙说？ 此时此刻，该怎么选，还用问么？ 当即便是有大量的镶白旗精锐，至少三四百人，借助着地形的支撑，急急便是汇聚向这些缺口，要在第一时间吃到新城里李长寿等人的肉！ 城门楼子附近，看到局面已经差不多了，至少已经有五六百号鞑子，都是进入了预定位置，李长寿的嘴角边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但转而！ 他的眼神便是如千年寒冰一般幽冷，干脆果决的道：“开始吧！火力全开，不要给老子放跑了一个！” “是！” 第245章 迎面暴揍! “开火，开火！” “干死这些狗鞑子！” “炸药包准备，投石机准备——” “砰砰砰砰……” 随着李长寿命令的下达，天空中燃起了数团焰火，整个战场的局面陡然一变！ 原本始终被鞑子压制、根本造不成什么杀伤力的明军火器，仿若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剧烈的爆发出这诸多镶白旗鞑子根本就想象不到的能量。 饶是这些冲到城头上的鞑子都是披了厚甲，可这般近的距离，明军诸多鸟铳破甲的威力，直接便是被演绎到了极致。 唯一可惜的是，饶是李长寿已经令的军器坊那边加班加点，开出了各种高薪，但生产力究竟还是有所限制，此时李长寿只有将将二百出头的鸟铳，着实太少了…… 不过，李长寿在事先便是有着完整规划，也没指望这些鸟铳兵能获得压倒性的优势，能打出一波爆发，为后续的投石机和炸药包争取空间，便是已经足够了。 “啊，阿哥，救我，救我，我起不来了……” “保护主子，主子快退哇，这些明狗有诈……” “退，快退……” 顷刻间，这些率先冲到了城头上的镶白旗鞑子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已然冲不开足够的生存空间，他们自不可能等死，急急就想撤退。 可这世间，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明军诸多鸟铳兵的确是因为空间和时间等各种原因歇火了，可，早就准备多时的诸多投手射手，瞬时又顶了上来。 这般状态，几如就是在密闭的明亮房间里打老鼠，这些倒霉催的狗鞑子，又能有什么选择了？ 眨眼，便是又有十几号鞑子，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只能是死狗一般哀嚎着挣命。 在失去了那等强大团队优势的笼罩下，他们，跟普通的明军溃兵，又有什么两样了？ “火力掩护，炸断浮桥，莫要走了一个狗鞑子！” 这时，城门楼子附近，眼见局面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控制，诸多镶白旗鞑子都开始陷入到混乱状态，李长寿又怎还会犹豫？当即便是暴虐的呼吼着下达了新的命令！ 被重重包围保护在最核心的诸多投石机儿郎，早已经等待多时，此时得到了命令，便是如同猛虎下山，又哪还有什么犹豫怜悯的？ “嗖嗖嗖！” 当即便是有着一个个棉被大小的炸药包，不断的投射向鞑子的三个浮桥方向。 “轰隆！” “轰隆隆隆……” 因为炸药包的引线早已经被卢威精心改良过，基本上在半空就能爆炸。 饶是浮桥周围皆是护城河的水，可转瞬间这十几个炸药包，竟是没有一个落在水中熄火，尽是在半空或是低空爆裂。 那等恐怖的砂石飞溅效果，一时根本就不是言语能够形容了。 对处在其中的镶白旗鞑子而言，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啊！ “扑通！” “扑通扑通……” 好在这诸多鞑子们也不傻，眼见事已经不可为，又哪还敢恋战，一个个登时狗一般跳入了水中。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长寿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如果这些镶白旗的鞑子真要硬顶，饶是李长寿他们此时占据了一部分优势，但究竟都是新兵，各级组织、控制，还是充斥着混乱的。 一旦被鞑子冲开缺口，很多东西，还真不好说。 可此时，鞑子放弃抵抗，开始选择跑路，俨然正进入到了李长寿最舒服的收割节奏！ 当即，李长寿便又下达了新的命令，火力再次全开，鸠杀这些骚鞑子，能杀一个是一个！ 转而。 “砰砰砰砰……” “嗖嗖嗖……” “轰隆……” 各种火器、冷兵器投射之音，与低沉的爆裂声混合在一起，直让李长寿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时，看着大叔大哥们在水库炸鱼的场景…… 但此时俨然比炸鱼还要更为的酣畅淋漓！ 想想吧。 这些镶白旗的骚鞑子，个个都是披着厚甲而来，有的白甲红甲甚至是披了三层甲四层甲！ 这是个什么概念？ 不算武器，这等负重都至少四五十斤啊。 陡然落入到眼前这般冰凉的护城河水中，又是什么个效果？ 简直就像是‘冰水下热饺子’…… “啊——” “救命哇，我还不想死哇……” “明狗，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哇……” 各种凄厉的悲呼叫喊中，浓郁的血腥气息混杂着各式硝烟味道，不断的此起披伏，围绕着新城高大的城墙，整片区域内，都开始转变为人间炼狱…… …… “怎的回事？” “这，这怎的回事？这到底是怎的回事哇！！！！！” 此时，随着前方的镶白旗精锐已经是溃不成军，死鱼般浮沉在护城河中上百具尸体了，这边的镶白旗中军中，洛根图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却又哪还有之前的肆意与傲然？ 嗷嗷叫喊声中，直如同太监！ “这，这，这，这，这……” 旁边，齐格勒俨然也没比洛根图好到哪里去，急急的就想宽慰着洛根图什么，奈何，嗓子眼却像是被驴毛给堵住了，又缠住了，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还能说些什么呢？ 眼前这般恐怖，就算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啊！ 他们，被那姓李的明狗阴了，还是往死里给阴了一道哇…… “退兵！” “速速退兵，鸣金退兵！！！！” 好在洛根图究竟是老奴的徒子徒孙，究竟还遗留着先辈留下来的强大血性，转而他终于是回过神来，再次太监般暴虐的呼喊。 “当当当……” 很快，镶白旗战阵中，便是响起了刺耳的金声。 前方无数镶白旗的鞑子，不由如获大赦，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哇，急急的便是往后撤退，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这让的还想收拢残部、救援聚拢些前方被困人手的甲喇章京乌连海，有心却也无力了，只能是野兽一般‘嗷嗷’的仰天长啸。 “万胜！” “万胜！” “千总爷威武！” “我大明万胜，万胜……” 而此时，与这些倒霉悲催的狗鞑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新城城头上，无数红色的明军，终于是意识到他们刚才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第一声，转而，整个新城恍如都要爆炸一般，掀起了炙热的浪潮！ 几如要把这些年所有的不顺，不爽，不愉，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 第246章 一场大胜转乾坤! “砰砰砰砰……” “轰隆……” 炙热的浪潮中，麾下儿郎们可以蹦迪般嗨到爆，李长寿俨然不可能，他必须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不断的发号着新的施令，号令麾下儿郎们继续收割、虐杀还残存的鞑子。 不多时之后，以新城东墙为依托，城头上下，护城河中，至少已经汇聚了二百大几、近三百号镶白旗鞑子的尸体！ 护城河中，那本来黝黑发绿的河水，此时都有点变颜色了，充满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恐怖与惺涩…… 眼见大局终于平定，李长寿的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意，但转而便冷厉道：“开城门！把这些尸体，都给老子捞上来！” “是！” …… “畜生！” “杂种！” “婊.子养的！” “小爷我，我，我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去皮抽筋，方才能解心头之恨哇！！！！！” 同一时间，对面的镶白旗战阵中。 眼见李长寿居然堂而皇之的打开了城门，诸多儿郎，拿出了明显早就准备好的捞尸网‘捞鱼般’开始打捞着这些勇士们的尸体，洛根图心性再好，也终于是绷不住了。 炸裂一般暴虐的呼吼！ 整个人因为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血管都要爆裂一般了。 “姓李的狗杂种，小爷我……噗——” 但凡是个明眼人，此时自都是已经看出了洛根图状态的不对劲，可这般时候，又有谁敢劝，敢多说一句呢？ 果不其然。 片刻后，洛根图终于是绷不住了，‘噗’的一口鲜血，便是夺口而出，剧烈的喷洒出一道彩虹的形状。 而整个人身子陡然一歪，就要跌倒下马来。 这瞬间将周围的亲卫奴才们都吓尿了！ 好在一直有人在他旁边执马，赶忙拼了命的冲过去扶住了洛根图，让他没有摔下马来。 否则…… 周围无数人根本就不敢想那等后果了，洛根图真要出点什么事儿，他们怕是得举族陪葬啊…… …… “万胜，万胜！” “千总爷威武，威武……” 与此时的镶白旗战阵继续鲜明对比的是，随着大量的鞑子尸体被捞到了岸上，真正的转化为众人的战功—— 城头上明军那等暴虐的热切，再次形成了恐怖浪潮，直如要撕裂这云霄！ 李长寿此时自然心情也是极好，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洛根图这边坠马的动作，还是旁边的杨彪提醒，李长寿这才是看到，洛根图死狗一般，趴在马上，被急急送回大营的情景。 这也让李长寿整个人都是止不住的神清气爽！ 不是喜欢吹牛逼么？ 不是咋咋呼呼的说鸟毛的‘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么？’ 今天！ 他李二，便用这一具具鞑子鲜活的尸首，像整个世界表明，女真人，照样是人，在这等强度的火力下，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这也让李长寿止不住的响起了后世的那个玩笑话。 ‘当马克沁问世之后，世界各地的游牧民族，包括传说中的哥萨克在内，一个比一个更温顺起来……’ 不过，身边儿郎们可以肆意的庆祝，李长寿却又怎会只满足与眼前这小小的一丁点胜利？ 很快，他便是招过杨彪，低低耳语了好一番！ …… “老王，你，你听说了没？今天城门那边开天辟地一般，好像是，好像是咱们那位千总爷，打了大胜仗哇……” “我滴个亲娘来，咋没听说哇！我都亲眼去看了哇！唉哟，我姓王的活了这快六十了，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哇。那些鞑子，都被砍了脑袋不说，尸首，竟然都被挂在城墙上了，简直就像是腊肉一样哇……” “呕，别说了，我听着就想吐了哇……” “两位爷，两位爷，到底，到底是怎的回事哇？不是说有数千鞑子吗？咱们这位千总爷，就这么点人手，到底是怎么打赢的哇？” “嘘！” “噤声，噤声啊！这位兄台，你是后来咱们新城的吧？想来肯定是不知道，咱们千总爷，那是天神爷爷下凡那……” “这，竟有这等事……” …… 就在李长寿进一步筹谋布置新一步的行动，继续全盘统筹整个战事局面的时候，对于城内，李长寿俨然也没有轻易放过。 他其实并没有过分刻意的引导。 但。 有着小三百具活生生、血淋淋的鞑子尸首就腊肉般挂在城墙内外，城内的老百姓们，特别是那些大户富户们，已经是为李长寿脑补好了各种故事。 这也导致，新城原本萎靡不振，几乎顷刻就要崩盘的局面，转而便是被带起来！ 无数人都是充满着兴奋的恐惧，低低议论。 这多少年了，国朝都没有出过这等狠人了哇…… …… “什么？” “咱们李千总赢了，而且，而且杀了几百号鞑子爷爷的头？” 此时，城中深处，毗邻蛤蟆村新村核心的一座宅院中，昨晚被吓坏了，犯了痨病，死狗般躺在床榻上的胡四海，陡然听到了这等消息，诈尸一般便是挺起身子来。 直将旁边伺候的几个俏丽小丫鬟都吓尿了…… 是真的尿了。 有人的脚下，都已经流出水渍来…… 也可想而知，这位胡掌柜胡爷平日里的威严！ “是啊，老爷，现在城里都传说，咱们这位千总爷，那，那是天神爷爷下凡那……” 老管家怎敢怠慢？忙是仔细为胡四海介绍起现在城内的状况。 “这个……” 胡四海究竟不是凡人，惊恐的错乱过后，他也逐渐开始冷静下来，一双小却精明的老鼠便是亮起了精光。 半晌，忙道：“快，快扶我更衣，我要去见千总爷！” …… “哥，咱们赢了，赢了，赢了啊！！！！” 不多时之后，李长寿终于收拾完残局，可以到城门楼子内的公房内喘口气了。 可刚进门，三姑便像是小家雀一般，直接跳着冲到了李长寿怀里，哇哇大哭。 芍药和月姬也几如一般模样，急急冲过来，死死的抱住李长寿，大哭不止。 她们，俨然是今天李长寿最坏的准备！ 倘若今天真的事不可为，她们便要直接点燃埋葬在这城门楼子上下的那至少两三吨的‘杂交火药’，玉石俱焚的。 庆幸的是，事情，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她们的男人，赢了！ 感受着最熟悉的三个女人的温度，李长寿的疲惫的神经也止不住放松了许多，刚要好好安抚她们一下。 外面，杨彪却忽然不知趣的急急禀报：“千总爷，胡四海胡掌柜求见！他说，说要举报城里鞑子的细作……” “嗯？” 第247章 新的筹谋 “千总爷，这三户人，在下都有切实的证据，他们绝对与鞑子有着牵连，千总爷明见那……” 公房内，胡四海深深李长寿行礼，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嗳~~，胡爷，咱爷们之间，这么客套就虚了啊。胡爷昨晚的大功，李某这边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呢。此事，我知晓了，胡爷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待打退了鞑子，咱爷们好好聚一聚，来日方长嘛。” “嘿，千总爷抬爱啊，那在下便先告退了……” 看着胡四海止不住志得意满的离去，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也露出了一丝弯弯笑意。 随着这一场大胜的如期到来，真的是将整个乾坤都开始扭转过来！ 但李长寿会处置新城内的奸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至此时，李长寿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呆萌少年，彪呼呼的非黑即白！ 若是没有这些奸细，在城内城外卖力的传播一部分风向，凡事都指望着李长寿自己来，那累死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不是？ 此时。 李长寿再次复盘这新城开城第一战的局面，脑海不由也更为清明。 此役，李长寿之所以这般顺畅，一下子便是缴获了将近三百号的真奴首级，无怪乎是把握好了一个最核心，‘示敌以弱’！ 同时！ 利用各种手段，将鞑子的嚣张肆意放到了最大化！ 再加之李长寿积蓄良久的各种强大火器，怎么可能没有收获呢？ 正如兵法所云：“骄兵必败！” 李长寿如约的吃到了这第一口鲜美的红利！ 但问题却也在这了。 这种东西，就是‘一招鲜’，可以用第一次，却是很难对同一帮鞑子用第二次。 想想吧。 现在这帮镶白旗鞑子的主子，怕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把他李二大卸八块，待后面再进攻，怎可能还这么鲁莽肆意的？ 那必定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那！ 不过，对于接下来怎么搞，李长寿俨然已经是胸有成竹！ …… 在公房内安慰了三姑、月姬、芍药三女一会儿，又好好的与她们亲昵了一番，李长寿便没有太多时间歇息了，直接开始巡城，安抚、照应各部，确保部队的第一线信息，都能被他亲手掌控。 而有了这场大胜，对面镶白旗鞑子的大营里也安生了不少，几如肉眼可见的便是能看到一种悲怆萧瑟的气氛，在他们中弥漫。 汉人死三百人，由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摆在这里，就算痛苦，却究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 此时镶白旗的鞑子死上三百人，依照他们的人口基数，不说家家缟素，怕是也差不多了…… 随着李长寿不断亲自去掌控局面，新城内的局面也越来越好。 但到了傍晚时分，天空中忽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间，让整个世界都迷茫了起来。 这却让的城中百姓和儿郎们都极为兴奋。 此时这般大雪，北风呼啸，显然不适合再作战，至少今晚，那些镶白旗的鞑子，肯定是不敢再出幺蛾子了。 李长寿看着这漫天纷飞的大雪，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 与常人踏实的笑意不同的是—— 李长寿的笑意中，明显充满了强大的攻击性的振奋，恍如一柄即将就要出鞘的宝刀！ 而不多时，胡忠军便也给李长寿带来了最想要的消息。 他来到李长寿身边，待李长寿屏退了身边亲卫后，这才低低道：“千总爷，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您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些镶白旗鞑子的粮草辎重，正构架在咱们蛤蟆村老村子北面，原先咱们经常烤鱼的那个洼地内……” 李长寿闻言不由陡然大振，用力的拍了拍胡忠军的肩膀：“军子，辛苦了！先去好好休息，今晚，咱们要大干一场！” “是！” 看着胡忠军离去，李长寿不由紧紧的握住了拳头，胸腹中那种肆意的热切，几如要燃烧一般！ 真以为他李二就这点胆子，怼着这些镶白旗的狗鞑子薅一波羊毛就完了？ 别天真了！ 生死大敌，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但凡有一丝机会能搞死对手，李长寿又怎可能放过？！ 之前时，李长寿便一直在观察这些镶白旗鞑子的排兵布阵情况，对很多东西都是了然于胸。 别看对面这些镶白旗的鞑子肆意，极为托大，但，在该有的排兵布阵上，他们还是颇为严谨的。 最核心的一点，大营和粮草是分营的。 饶是天气和地形的阻隔，李长寿在新城城头，无法准确的看到这些镶白旗鞑子的粮草营地安排在哪边。 但是！ 别忘了。 这蛤蟆村上下，那可是他李二真正的地盘，用屁股想都是能推断出几个合适地点来！ 此时，已然确定了，老天爷又这么给面子，下起了这般大雪，李长寿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 晚间，李长寿自不会吝啬，直接令火兵们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城内的富户大户们自也不傻，当即便也是给李长寿他们送来了诸多物资，军民鱼水情。 对于这些物资，李长寿肯定不会有什么为难，照单全收便是。 已经走到了此时，他李二，难道还怕还不清哪个的人情？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 就在这诸多大锅里都是肉香飘飞、到处都欢声笑语的场面下，隶属于李长寿麾下最核心的那帮老弟兄们，却是并没有参与到其中，而是开始精心准备着什么！ …… “姐，这个李千总，真的是个狠人哇。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竟然一下子杀了这么多鞑子哇。你看，那些鞑子的尸首，好吓人哇……” 这时，金允儿、金允泰姐弟，也随大流，带了一些物资，过来劳军。 奈何，他们的等级着实有点低了，肯定不够李长寿亲自接待，是由杨书磊接待的他们。 对于此，金允泰究竟还小，小嫩鸡一个，自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但。 已经到了如花似玉年纪的金允儿，又岂能不明白？ 他们今晚的好心，人家根本就没咋当回事的！ 特别是之前，金允儿与李长寿照面过，当时还很瞧不上李长寿，觉得李长寿不过只是个莽夫莽子。 谁曾想，这短短时间，李长寿居然立下了这般功绩的…… 依照金允儿对于大明军制的了解，自然是深深明白，只待此役过去，李长寿不死，最低一个游击将军，怕是已经没跑了哇…… 这也让金允儿芳心中一时无法言喻的复杂…… 再加之此时李长寿居然没有亲自见他们，让的金允儿陡然便有了咬牙切齿之感！ 此时看着她这个傻弟弟弱智般呆萌的模样，她的火气不由更大，忍不住低低啐道：“允泰，瞧你那个傻样！你真以为今天是什么好事吗？！这姓李的杀了这么多鞑子，怕明天，便要遭到鞑子最狠厉的报复了！快走，别傻愣着了，跟我回家！” “嗳，好……” 可怜金允泰，还想好好看看明军中那兴奋的热闹呢，可面对自家姐姐这边莫名其妙的翻脸，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是小狗般乖巧的跟上了姐姐窈窕的背影…… 第248章 主动出击! 夜，渐渐深了。 很快便是来到了子时中。 此时，大雪已经有了势弱的迹象，但北风却是愈发凛冽，天地间依然苍茫一片，能见度很不好。 若站在新城城头的位置看过去，会看到，镶白旗营地四周，火光虽是不少，人影却是并不多。 俨然。 这般恶劣的天气，便是这些镶白旗的游骑也遭不住了，都是躲到了帐篷里规避这可怕的严寒。 “唰唰！” 子时中出头一点点，新城西门南线的黑暗里，忽然是从高大的城头上放下来数条绳索。 紧接着，一个个全身白衣、几如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的矫健身影，背后都是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便是顺着这些绳索，灵巧的滑下来，又迅速消失在周围的白色里。 不多时，壮阔的大海中，十数艘小船便是扬帆，顶着这等激烈的冷风激浪，一路向北而行。 为首的领航小船上，饶是李长寿已经将自己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却还是不自禁的直打寒颤。 忒他娘的冷了啊！ 这鸟毛的北风，简直比刀子还狠，舔在人脸上就能留疤一样。 周围儿郎们也尽是差不多的模样，只敢露出两只眼睛来。 不过，李长寿旁边的三姑，包括月姬和芍药两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性体质的关系，她们的姿态，明显比李长寿他们这些爷们要好一些。 而看到她们，李长寿黝黑的眸子里，也止不住露出一抹柔软。 这三个女人，早已经融入他的血液，又怎么可能再分开呢？ 十几条灵活的小船组成的船队，一路向北而行，很快便是行出了三四里地，基本上已经到达了那个‘烤鱼洼地’的纬度。 但李长寿仔细观察了岸上一阵后，并没有让船队停步，而是继续往北而行！ 此时，李长寿对这些鞑子的习性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 他们之所以敢在野战中这般肆意，一是本身足够强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人人有马，灵活度足够高。 换言之，就算是真碰到什么变故了，他们做出反应的时间，远不是明军可比！ 如此，自然是要占据更大的先机了。 而由诸多什么披甲人、蒙古人、包括鞑子中的杂碎组建的诸多洒落在外围的游骑，便是这些鞑子的‘触手’了。 稍有风吹草动，便是能将他们陡然整合起来。 又往北了四五里地，李长寿也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本来还担心，周围还有什么其他的鞑子部，尤其是镶蓝旗的鞑子！ 但一路过来，周围并没有多少火光，且都是汇聚在镶白旗大营的方向。 显然。 这股镶白旗鞑子，是‘孤军’！ 这一来，李长寿心中最大的那块石头便也是落了地。 在北面海域游弋了一会儿，更为通透的查看了周围的情况，李长寿一摆手，示意船队调头往南行。 很快，大约在距离新城北五里半、六里左右的一个海边洼地内，李长寿示意船队停泊，众人登岸。 今晚出来的近二百人，尽是老弟兄，且已经不只一次搞这种行动，大家早已经有了不弱的默契。 不多时，便是纷纷登岸，在李长寿的亲自指挥之下，犹如一群雪夜的精灵，很快便是与周围的圣洁与迷茫融为一体。 在蛤蟆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对周围地形的了解，他李二认第二，还有人敢认第一么？ …… 北风呼啸，雪花飘飞。 就在李长寿他们穿梭于风雪的时候，此时的镶白旗大营内，准确的说，是洛根图的大帐内，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帐门口，齐格勒与洛根图的心腹大奴才一起点燃了烟袋，吞云吐雾的同时，也开始聊起了天。 齐格勒叹息道：“老骨，今晚便拜托你了，小爷这边，万不得有失哇！” 这叫‘老骨’的大奴才自是明白齐格勒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道：“齐爷，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小爷的身子骨一直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咱们再做打算吧……” 两人相视一眼，却不由都是深深叹息一声。 齐格勒心中转而也弥漫上了诸多根本就无言的苦涩。 能怎么说呢？ 本以为，这洛根图年少得志，血统高贵，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哪曾想…… 根本就还是个孩子，绣花枕头嘛…… 这般打击，便是遭受不住了，要病倒的…… 但这等话，又怎可能对外人叙说？ 还是得赶紧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把自己这个‘教唆’的罪名洗掉才是啊！ “老骨，有空喝酒！” 事已至此，齐格勒也不再多言，重重对老骨一抱拳，步履蹒跚的离开了洛根图的大帐。 看着齐格勒离开的背影，老骨的眼神却是陡然阴翳下来。 狗东西！ 要不是你这鸟杂毛教唆小爷，小爷会到这等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遭遇到这等打击吗？！ 但老骨城府很深，很快便是收拾好了状态，石雕一般，又肃立在大张门口，忠心的直如同老狗。 但是……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对于今晚营地的防御，他们都是只字未提…… 俨然。 强大的惯性使然，就算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怕也很难想到，这般状态下，明军还能对他们主动出击的。 …… “麻溜点，都小心脚下！” 这时，李长寿一行人已经绕过了几座小山小岭，抄着别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的近道，避过了一个个鞑子游骑据点，来到了那‘烤鱼山谷’附近。 待李长寿招呼完麾下弟兄，矫健又灵巧的爬到了这边的小土坡上，已经可以将‘烤鱼山谷’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这里并没有几多鞑子守卫，只有七八顶大帐。 虽是有着七八座了望塔，但此时塔上有人的，也就三个。 俨然，这般天气，这些值守的鞑子，并没有实心眼的履行职责。 可让李长寿有些皱眉的是—— 这里，仅是这些镶白旗鞑子的粮草营地，他们的柴火，似并没有放在这边的，并不多…… 这般天气，粮草虽然也可以烧起来，但相比粮草加柴火一起，那等效用力，显然就要低了点。 这是怎的回事？ 难道，这些镶白旗的骚鞑子，太着急了，没有带多少柴火？ 李长寿一时有点狐疑。 不过，时至此时，也来不及思虑这许多了！ 只要能灭了这些镶白旗狗鞑子的粮草，他们俨然不可能再继续保持对新城的攻势！ 想着，李长寿的眼神迅速冷冽下来，直接摆手招过胡忠军、马勇、许宪辉、韩铁头等军官，果决的布置起了作战任务！ 第249章 火烧连营! “呼，呼……” 凄厉的北风越演越烈，尤其是吹过这边小谷口的时候，声音陡然又尖锐了不少，直如同厉鬼在鬼叫。 而就在这细碎飘飞的雪花之中，已经有六七十号白色的身影，分成了七八股，从各个角度，悄然包向了这粮草营地。 很快，便是有人越过了栅栏，进入到了其间。 这边的小土坡上，李长寿凭借着超强的目力，看着这一切，也止不住紧紧握紧了拳头！ 希望老天爷保佑，汉人的列祖列宗保佑，让这事情能顺利一些！ 毕竟，此时是北风，一旦这边冲突激烈了，李长寿他们完成任务问题不大，可想退走，怕就要承担不少风险了…… 鞑子的反应速度，哪怕这是在深夜，却依然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 这也是李长寿的行为准则！ 凡事，先考虑后果，再去想好处！ 当然，在面对女人，特别是漂亮又有味道女人的时候，李长寿犯二也是在所难免的…… “噗嗤！” “唔……” 不多时，前方的儿郎们便是准备就绪了，三股人马，几乎是同时发作，干脆果决的便是同时抹了三个了望塔中鞑子的脖子。 这也让这边的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 解决了这三个值守，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利了大半。 李长寿直接一摆手，示意马勇、卢威等人，速去布置粮草。 很快，又有几十号人，背后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迅速进入到了这粮草营地中。 即便此时天气恶劣，这些镶白旗鞑子的粮草堆也都有着安全距离，但要烧掉它们，俨然并不困难。 乃至一个粮草堆，都不待用一个炸药包的，一把小火便是足够了。 说到底！ 破坏，永远比创造简单一万倍！ “不好，敌袭！有明狗袭营了哇……” “弄死这些狗鞑子！” “快跑……” 当下面布置炸药包的儿郎，已经完成了不少任务的时候，清理其中一个大帐的儿郎，却是遇到了麻烦，陡然‘踩了雷’。 幽深的夜陡然被尖锐的呼吼声撕裂了，整个世界恍如一下子活了过来。 “我艹！” 李长寿面色也不由大变！ 饶是他早就对这等意外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有着切实的应对措施，可今晚这般顺利，让的他也是贪心又大意起来。 眼见此时已经点燃了那个临界点，李长寿哪还敢犹豫？当即干脆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点火，协同撤军！ “轰！” “轰隆隆隆……”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被迅速传递到一线，诸多儿郎们谁又敢怠慢？登时点火的点火，掩护的掩护，迅速拉开了有效空间。 而随着卢威等人点燃了暴虐的引信，没片刻，激烈又低沉的爆裂声，便是响彻四周。 转而，一团团熊熊大火，便是滔天而起！ “鸟铳兵掩护，撤！” “是！” 李长寿此时怎还会犹豫？干脆果决的招呼鸟铳兵压制。 “砰砰砰砰……” 顷刻，清脆的鸟铳嘀鸣声便是响彻起来，直接将粮草营地里那些还想反杀反冲的鞑子们压的抬不起头来。 这也给诸多里面的儿郎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大家三五人一组，急急便是往外撤！ “轰隆！” “轰隆隆隆……” 而此时，后续的杀伤性炸药包也陆续被火势引燃，爆发出激烈声响的同时，恐怖的砂石也是四处飞溅。 “啊——” 许多还想去救火的鞑子，根本防备不及，正中脸上，却又一时死不了，登时便是狗一般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挣扎。 然而即便眼前的鞑子首级很诱人，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功绩那，李长寿却看都不再看一眼，直接招呼儿郎们撤退！ 这种东西，贪心不足蛇吞象！ 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长寿怎允许自己犯这等错误？ …… 就在李长寿一行人已经迅速撤退到几十步外安全距离的时候，便是李长寿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风势的裹挟，鞑子粮草营地这边暴虐的火势，很快便是四散飘飞，转而便是飘到了这‘烤鱼山谷’另一侧的山谷中。 而那边，正是这些镶白旗鞑子营地的柴火仓储！ “轰隆！” 完全就是干柴碰到了烈火！ 哪怕这些柴火堆相隔都挺远的，可此时北风这般猛烈，已经是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 没多会的工夫，整个柴火仓储也完全被引燃了，连绵叠伏的火势，在这幽深的雪夜里，就恍如是一束束粗壮的烟花，根本就不可能再扑灭了。 这让许多鞑子简直是欲哭无泪，只能是嗷嗷的干嚎着…… …… “怎的回事，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很快，这边滔天的火势，已然惊动了镶白旗大营这边，无数鞑子纷纷从睡梦中被惊醒，急急出来查看情况。 齐格勒也是狗一般提着刀便冲出来，衣服都来不及穿的周全。 虽然老了，虽然贪图安逸了，但残留在他骨子里那等兽性般机灵的本能，依然是无匹强大！ “齐爷，大事不妙哇，好像，好像是明人偷袭咱们的粮草营地了哇……” 这边的老骨也吓傻了，急急跟齐格勒汇报着。 他虽然是洛根图的心腹，是洛根图父亲洛噶山的亲卫奴才出身，地位很高，极得洛家信任。 但种种原因限制，他究竟还没有‘自立山头’，还是属于‘家奴’性质，这种局面，又怎敢承担责任？ 自然是要把锅甩到脑袋更大的齐格勒身上了。 “我，你，#￥……” 齐格勒此时终于是看清了北面滔天的大火，简直就要朝着他们的营地包过来一样，一时间，也是灵魂都要出窍般颤栗着！ 这种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就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哇。 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快，小爷，照看好小爷……” 但齐格勒转而便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招呼老骨。 老骨也回过神来，忙是与齐格勒一起，就想去帐篷里先照顾洛根图。 却不妨—— 洛根图早就被这等混乱惊醒了，只穿着睡衣，早已经来到了帐门口。 他此时身子本就虚弱的一批，正想骂齐格勒和老骨几句，好好解解气呢。 却不妨，外面竟然这么冷，且是发生了这等恐怖的变故，大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 也让的他休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状态，陡然便是又被撕裂了，且是撕裂到了极限。 “你们，你们这些不中用的狗奴，噗……” 可怜洛根图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骂出来，便是再次剧烈的口吐鲜血，旋即脑袋一歪，就要摔倒在地上。 齐格勒和老骨魂儿都吓飞了，赶忙急急的冲上前去扶住了洛根图，却是陡然发现…… 洛根图此时的体温，热的简直可怕…… 第250章 洛根图，卒…… 得益于精准的计划，规范的执行，包括这恶劣天气的神助攻，李长寿一行人直到冲到海边，依次上了船，都是没有遭到鞑子有效的追击。 又怎还会恋战？ 当即便是迅速返程。 而等到了城中，重新来到了新城东城头上，查看眼前情景，李长寿他们这才是发现—— 这场大火已经彻底自嗨了，直接将附近蛤蟆村老村旧址的破木头烂桌子都烧起来，简直要接天连地一般。 也就是此时新城距离火势极远，中间又有诸多空旷，否则，李长寿都要怀疑，新城这边是不是也要准备灭火了。 这般恐怖的状态下，镶白旗大营都有些被波及的意思了，无数鞑子，狼狈的疲于奔命，却是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随着北风越来越烈，火势也越来越凶，镶白旗大营这边，竟真的有地方被引着了。 这骤然引发了连锁反应。 无数的镶白旗鞑子们，也来不及思虑许多了，急急咋咋呼呼的便是冲出来奔命。 惶惶直如丧家之犬！ 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是，新城城头这边，诸多儿郎们此时也知道了李长寿的作战计划，知道这是李长寿的手笔，又哪还管这么多规矩的？ 一个个都是孩子般肆意的放声庆祝着！ “万胜，威武”等各种呼喊，几如要将整座城池都点燃。 今晚新城的老百姓，显然是别想睡个踏实觉了。 李长寿这边，虽然同样充满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对大自然的重新认识与审视！ 在后世时，得益于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对火灾这种东西，李长寿倒并未怎么真害怕过。 但此时！ 亲眼看着自己亲手炮制的这一幕，便是李长寿也有些止不住的发寒！ 还是要对大自然保留足够的敬畏之心那！ …… “快，保护小爷先撤！” 明军的肆意欢呼声中，镶白旗营地内却是更乱。 眼见营地已经保不住了，齐格勒、老骨等人又哪还顾得上许多？急急便是招呼着奴才，保护着洛根图先撤。 但他们此时虽然已经将洛根图包裹的很严实了，也请萨满给洛根图跳过大神。 可。 这个时代的鞑子军中，是不配备郎中的，寻常的刀剑伤、跌打损伤，还有药可以涂抹。 可洛根图这种内伤，难道能是‘萨满跳大神’可以治好的？ 就在他们拎小鸡子般拎着洛根图，急急往安全区域撤离的时候—— 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本就虚弱的人比一条小狗还不如的洛根图，被这凄厉的北风一吹，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 当次日的黎明到来，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头，这场暴虐的大火，这才是逐渐停息下来。 虽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但在三姑几女陪伴下、睡眠质量却是极高的李长寿，也第一时间便起来查看情况。 眼见外面的镶白旗鞑子，凌乱的直如同原始部族，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李长寿的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很快，却又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倘若！ 倘若己方但凡是能有些多余的能量，李长寿又怎可能允许，这些骚鞑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这般肆意的？ 早就一声令下，让精锐们冲出城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了！ 可惜啊！ 这一切，俨然还需要诸多时间与战争经验的不断积累！ “爷，查清了，对面镶白旗的主子，是镶白旗权贵洛噶山的嫡子洛根图！不过，好像听闻洛根图此时病倒了……” 这边，李长寿刚想让杨彪搞杯热茶喝，暖暖身子，胡忠军却是急急赶了过来，低低汇报道。 “嗯？” “洛噶山，洛根图？” 李长寿眉头登时皱起来。 对这两个名字，他显然没有太多印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分量的。 但，根据后金目前的骨架来看，各旗中的真权贵，俨然，还是以老奴的徒子徒孙为主的。 即便没有这等血缘关系，那也必定是极早便跟随老奴起家的心腹奴才。 这洛根图分量就算不是太重，想来也不是太轻了。 别看李长寿此时才得到对面镶白旗的消息，很low，有点跟不上节奏。 可—— 对于李长寿和他麾下的儿郎们，尤其是胡忠军这厮来说，这已经是极尽拼命努力的结果了。 正如后世那句玩笑话，“你想去罗马，可有人就出生在罗马……” 但即便诸多条件所限，己方还有些弱小又卑微，李长寿却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麾下的夜不收们，一定会比这些鞑子更强，更猛！ 乃至是成为这个时代最精锐的侦察兵代名词！ “哇！” “小爷，小爷哇……” “明狗，我要杀干净你们，挫骨扬灰方才能解心头之恨哇！！！” “小爷哇……” 李长寿这边刚想安抚下‘拼命三郎’般的胡忠军，让这厮不要这么拼，好好休息下，毕竟，这小子到此时还没成亲呢，李长寿可不想这等左膀右臂出什么意外。 但这时，几里外的镶白旗临时营地中，忽然是传出来哭丧般的鬼叫声。 转而，镶白旗营地各处，都是止不住暴虐的躁动起来，简直就像是死了爹一般。 城头上，李长寿与胡忠军也止不住相视一眼。 胡忠军片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爷，那，那洛根图是个小公子哥，不会，不会因为咱们昨晚这一出，被活活吓死了吧？” “额，这个……” 李长寿陡然也有点懵。 这就有点玄幻了吧…… 但李长寿的政治觉悟摆在这里呢，转而便是明白了其中巨大的操作空间！ 忙是重重的拍了拍胡忠军的肩膀，低低吩咐道：“军子，你再辛苦一会儿，务必尽快把这事情查清楚！” “是！” ……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根本就不用胡忠军再去怎么仔细查了。 对面镶白旗的营地内，已经是起尽缟素，拗哭声震天！ 这等庞大阵仗，俨然是只有主将战死才会有的规格。 不过，就算放眼古今，这种场面却也不多见，因为此时仗还没有真正打完呢。 他们这般便是缟素尽出，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俨然是毁灭性的，绝非是智者所为。 没多久，胡忠军这边便是带来了诸多准确的消息，让的李长寿大致了解到，洛根图为什么会过来，特别是昨天中午吐血的事情。 很快，李长寿便是推演出与事实差不多的结果来。 洛根图这小崽子，也忒悲催了点…… 没有金刚钻，就别来揽这瓷器活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也让李长寿有些搞明白了，为何，古代诸多金枝玉叶，条件那么好，性命却往往不长了。 这种东西，还真是命数的…… 但转而李长寿的心情便是好到了极限，只觉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 这事情，如果不好好操作一下，那他李二，也别混了！ 当即便是让胡忠军先去休息，令人将杨书磊招过来。 只要坐实了洛根图身死的详细消息，便，可以跟东江报功了哇！ 第251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战争还未结束，却是已经直接在大营内起缟素，白色连天，发丧一般，便是在整个世界的战争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毕竟，不管是各个民族、各种文化，都是追求体面的不是？ 但此时这镶白旗鞑子营地内，情况显然是特殊中的特殊！ 本就是少主，被老人促弄着过来，却是由于各种原因，吃了大败仗不说，连少主那金贵的小命儿也给丢了…… 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谁！ 谁又敢在这等事情上耍心眼，动心思？ 那已经不是不想活了的事情了，是要拉着举族老小一起‘躺板板’啊…… 始作俑者齐格勒本就不是什么老牌的强势人物，不过只是靠‘女儿高嫁’而鸡犬升天的混子而已，又怎可能过的了老骨他们这关？ 奈何…… 即便李长寿很快便是搞明白了镶白旗这边的来龙去脉，基本上统筹了全局，新城内外此时也是欢呼不止，军心民心都是大振。 但。 便是李长寿此时，也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些镶白旗的骚鞑子在这边哭丧、办丧事了。 还是不具备真正主动出击，走正面的能力哇……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与杨书磊仔细商议‘报功’事宜。 事情走到此时，虽说李长寿本身并不够满意，并没有达到最想要的那等结果，真的打出威势来，让麾下各人各部都得到有效的锻炼，真正的成长。 但这般‘取巧’的胜利，已经是给了李长寿相当不弱的主动权，说‘进可攻，退可守’都不为过了！ 此时！ 因为这些镶白旗鞑子的进逼，李长寿虽暂时还无法收到周围东江各部、包括朝鲜军队的消息，但结合前面的消息面来看，不论是东江还是朝鲜人，在面对鞑子主力大兵压境的这般状态下，根本就没有走正面的意思。 换言之！ 李长寿此役，这近三百级鞑子首级，绝对是明珠般耀眼的功绩了！ 须知，便是被后世传颂良久、直把袁督师捧上‘国士无双’模样的‘宁远大捷’，到头来，真正得到的真奴首级，不过也就一二百级。 却！ 还并不是袁督师麾下的将门主力获得，而是——满桂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大混子’，直接公然违背了袁督师的命令，去宁远城外‘捡尸’捡来的…… 要么说，历史就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只能任由胜利者打扮呢。 他们！ 不过是想让你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东西而已…… “都清楚了么？” “要让大帅知道，咱们现在很难，非常难，需要支援，需要帮助，需要一切，明白么？！” 城头上，北风依然呼啸，饶是在暖阳的映衬下，让人感觉舒缓了许多，可在暖阳下的李长寿，脸色却直比这等北风还要狰狞！ “是，是！爷，卑下明白了！这先送去的一百级真奴首级，咱们只留五十级便可。一定要让大帅知道咱们的难处……” 杨书磊赶忙急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看向李长寿。 见杨书磊已经领会了其中深意，李长寿也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伸手把杨书磊拉起来，柔和的叹息道：“老杨，一切便拜托你了！” 杨书磊又岂能不明白李长寿的深意？精神不由也随之大振，忙是又深深对李长寿拱手道：“是！” 看着杨书磊快步离去，若是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皮岛了，李长寿不由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眯着眼睛，看向依然在哭丧的镶白旗营地。 此役，虽是取得了一部分战果，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说打的相当漂亮了！ 毕竟。 这般大规模的战事，李长寿这边的真正伤亡，不过寥寥四五十人，且多是被鞑子箭雨所伤，真正死在惨烈肉搏战中的几乎没有。 但…… 却也正因为这等胜利，怕是也将打开那个恐怖的‘潘多拉魔盒’啊！ 想想吧。 洛噶山此时可还没死呢！ 镶白旗因为种种原因，此时虽看着式微，但，究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若把他李长寿换到杜度、洛噶山他们此时的位置上，又怎可能放弃这等天赐良机，去好好刷一波存在感？！ 而不论是已经暂时在名义上取得了汗位的皇太极，亦或是正当巅峰鼎盛的阿敏！ 谁！ 谁又会放弃这等天赐良机般立威的机会啊…… 眼前这短暂的胜利过后—— 随之而来的，必将是天崩地裂一般恐怖的疾风骤雨啊…… 李长寿也反复问自己！ 一遍又一遍！ 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他李二不后悔！ 后悔个锤子呢？ 便是鞑子主力尽至，五万大军全都赶到新城城下，那又如何？ 反倒更证明了他李二的荣耀好不？ 试问！ 这多少年了，哪个大明的将领，能得到鞑子这等规格的待遇了？ 真到那时，李长寿便是‘提桶跑路’，显然也不丢人了！ “呼。” 不断的调整着思虑间，李长寿也逐渐缓过神来，眼神幽深而狂野！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 至少在此时，在这一刻，他李二，他李二麾下的弟兄们，在这些镶白旗鞑子的缟素之下，便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想着，李长寿直接开始巡营，但目光，却是止不住望向了城中心粮草大营的方向…… …… “害，咱们千总爷可真是天神下凡，麾下的爷们们，那都是天兵天将啊。真他娘的厉害哇，那鞑子大主子洛根图，竟然活生生被咱们千总爷给吓死了哇……” “哼，我早就说了，你们还不信！当年燕人张翼德，在长板桥上的那一嗓子，怕也就如此了哇。咱们千总爷，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我就说嘛，咱爷们的眼光都是好的嘛。千总爷这般神威，想来，咱们这新城，必是稳如泰山那。” “是极是极，兄台高见哇……” 当李长寿继续深入一线的时候，新城中的一家酒馆内，也是异常的兴旺，宾客如云，新来的都没位置坐了。 可即便这般，他们站着也要听里面人吹牛逼。 没办法。 种种原因所限，这酒馆，还有附近的几家茶馆，俨然是消息来源的最佳渠道了。 这也是李长寿最犀利或者说冒险之处！ 这种状态下，他并没有严格的管控消息，直接在城内宵禁，而是‘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在大致能掌控的状态下，去轻微引导这些消息的走向！ 或许短时间看，这种行为有待商榷，可，李长寿有充裕的自信去相信—— 把时间线拉长去看，这将是他的一步妙棋！ “啪！” 然而正当众人越说越嗨，博古论今，恍如在这小酒馆内‘煮酒论英雄’的时候。 这边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一个身姿极为窈窕的少女，却是用力的一摔筷子，对桌上的几个精致小菜，包括一小份传说中的酥鱼，再也没有了半分兴致。 直接恶狠狠的瞪着旁边还在一边吃着一边听着人家吹牛皮入迷的少年道：“允泰，你还没吃好么！走了啊！” 说完，便是不理会呆萌的少年，扭着小腰便是转身离去。 “额，阿姐，等等我，等等我呀……” 少年见窈窕的姐姐真走了，虽然不舍得桌上的诸多美食，但俨然还是姐姐更为重要了。 忙是一股脑的把盘子里所有的酥鱼，全都是塞进了嘴巴里，一边满嘴流油的快步出去追他姐姐。 第252章 金允儿 “阿姐，你，你还没消气吗？要不，要不咱们回家歇着吧……” 不多时，少女带着跟屁虫般的少年，接连又逛了几个酒馆茶馆，却皆是差不多的模样。 在这些喝了二两马尿，便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酒客茶客嘴里，李长寿俨然已经成为了‘天神’的代言人…… 这也让的少女的那种愤恨，简直就像是滔天的烈焰，芭蕉扇来了都灭不了了…… 金允泰虽然呆萌，但究竟也不是真傻，这一会儿，他也回过神来，摸到了一些姐姐的心思，忙是小心的问道。 “……” 却不妨，金允儿陡然便是回过神来，一双美眸，直如是刀子一般，直勾勾的盯上了金允泰的眼睛： “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我还要继续逛逛！” “额……” 金允泰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小狗般陪着笑脸，继续去陪姐姐逛。 心中却是止不住感叹：“阿姐啊，你跟千总爷那等神仙般的人物较劲，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奈何，这等话，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不可能说出一个字的。 他金允泰可不傻…… …… 虽说金允儿心中的确是愤恨至极，对李长寿充满着莫名的敌意，但，真正走在城内—— 看到在这般大战的状态下，城内虽是没有几多值守，但各方面，都是有条不紊，并没有那等混乱，金允儿心中也有着诸多不可言说的感慨。 便是她都有点不得不佩服了，这个姓李的明人新贵，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 想起李长寿早已经订婚，且，似乎还与一个汉人商人家族的嫡女有了新婚约，金允儿的美眸里，便又止不住的冷冽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金允儿的出身，便不能再高一些呢？ 为什么，明明机会就出现在了眼前了，她却根本就无法把握，连一丝气力都没有呢？ 想着，金允儿俏脸上已然是充满着冰寒的冷冽，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她精致的眼角边，几许晶莹的水珠，已经汩汩往外滑落…… 但金允儿究竟坚强，更是志比天高，很快，她便是强忍住了眼泪，潇洒的擦干净，一路往东城城头这边而来。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金允儿也想看看，李长寿这个绝不是傻子的人，明明知道，这般状况下，必定会遭到鞑子最狠厉的报复，他又该如何做呢？ 不多时，金允儿姐弟便是来到了东城这边。 但这边是战场，守卫还是极为森严的，想在这边看热闹，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这也难不住聪明的金允儿。 取出了几两银子，一句过来‘劳军’的，她便是被放行了。 毕竟，她究竟是朝鲜人，李长寿在此时为了促进内部的和谐，还是给了她们朝鲜人一部分优待的。 尤其是金允儿本就漂亮，鹤立鸡群，这些守卫们也都认识她了，知道她是‘朝鲜名门’的嫡女，自然也不敢为难她。 从这些守卫恭敬的目光上，金允儿终于是难得的找到了一些自信，虽然这要花费好几两银子，她们已经不是太宽裕了…… 但能亲眼过来看看东城的局面，尤其是有几率碰到李长寿，金允儿觉得还是值得的。 待被放行，一路来到东城城下，看到这边依然是热火朝天，甚至能隐隐听到城外镶白旗鞑子的哭丧声，也不知道为何，金允儿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也许，她天生就是为大场面而生吧，这场的场合，才更为适合她！ “见过千总爷……” “千总爷，老朽要代表城内父老谢谢您哇，没有您，咱们新城数万百姓，怕是要陷入恐怖水火了哇……” “千总爷……” 金允儿正带着跟屁虫般的弟弟金允泰这边瞅瞅，那边看看，想从这些细节中，探寻下李长寿的思路呢，这边，忽然传来一阵噪杂。 金允儿忙是抬头看过去。 转而便是正看到—— 李长寿在几十号彪悍的亲卫的簇拥下，过来接见这些劳军的大户富户了。 看着这些大户富户们，简直恨不得跪.舔李长寿的模样，金允儿不由只觉一阵恶心！ 这帮人，还敢再不要脸点，再无耻点嘛…… 但只纠结片刻，金允儿却也是情不自禁的快步朝着这边而来，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顷刻便是装出了淑女的清高模样…… “嗳，允儿小姐，多日不见，最近可还好？早就听闻允儿小姐也搬到了城中，可惜，李某一直军务繁忙，竟未去拜会过，还请允儿小姐海涵则个啊！” 这时，李长寿也看到金允儿，忙是上前来笑着拱手行礼。 对于这个精致的朝鲜妞儿，李长寿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没办法。 谁让这妞儿长的很像后世的那位出身宇宙民族、李长寿一直很喜欢的女明星艺珍姐呢…… 特别是她那种倔强的高傲，着实是很容易带给人征服感…… 而李长寿此时，恰恰最需要的，便是无穷无尽、要吞天噬地的征服感！ “恭喜千总爷，大败鞑子，救我等城中万民与水火……” 真正面对李长寿了，金允儿美眸中又哪还有那等不敬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早已经是温润如水的温柔与崇拜。 “哈哈，允儿小姐过奖了，这是李某的本分罢了。那行，允儿小姐，待打退了鞑子，李某再去拜会。便先告辞了……” 李长寿又笑着对金允儿拱手，对她点了点头，便是又去招呼其他大户富户们。 别看金允儿只是乡绅之女，但对她，李长寿却并未有丝毫的轻视。 因为他们金氏一族，人丁还是很兴旺的，特别是金老爷子是个很有智慧的人，这些年来，到处结下的机缘真不算少的，在铁山，已经是拥有了一部分撬动平衡的能力。 之所以没有势起，无怪乎是还没有碰到那股风而已！ 且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是属于清白的朝鲜人。 这一来，自也是李长寿需要拉拢的对象了。 须知，真要玩‘合纵连横’那一套，汉人，才是祖宗里的祖宗呢！ 这边。 看着李长寿与诸多劳军的大户富户们寒暄了没多久，便是在众多亲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向了城中，似是去粮草大营的方向。 金允儿的美眸也止不住微微眯起来。 她刚才，怎么就没感觉到，李长寿有大敌当头的那等紧张呢？ 难道，他已经有了什么应对之策不成？ 这让金允儿止不住的便是对李长寿更好奇起来。 这个狡猾的明人新贵，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 备注： 《帝宗实录》，高丽王李纯亲笔，吾母允儿，纯正良孝，与帝相识微末，一生紧随于帝，同甘共苦，巾帼楷模。 第253章 意外的惊喜…… 碰到金允儿，对李长寿而言，俨然只是个小插曲，他还并没有意识到，金允儿这朝鲜妞儿，即将要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一路看着沿途充满热闹与欢快的景色，李长寿心情不错的同时，思绪也是逐渐发散开来。 事情发展到目前这般状态，新城要遭到鞑子的狠厉报复，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现在更关键的，便是怎么去应对此事！ 而李长寿纵然有着穿越的压倒性庞大优势在，却也绝没有自大到，妄图只凭借一人一城之力，便去与后金举国相抗！ 现在。 李长寿最直接，也是最好获得的实际外援，俨然是近在咫尺的皮岛了！ 倘若，毛文龙能出兵出物的支援自己，纵然不可能真正的抵御住鞑子数万主力的进攻，李长寿却是有着相当的把握，绝对能斩获不亚于‘开城之战’的鞑子首级！ 当然。 规划是规划，具体操作，俨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倘若，毛文龙的确是派援兵过来了，但援兵的将领却是个大爷，非要跟李长寿抢夺指挥权，这等事儿又怎能再以常理而论？ 与其这般，李长寿宁愿孤军奋战！ 所以，在给毛文龙的信里，李长寿也把这一点说的明白！ 若毛文龙不信邪，在他李长寿已经把场面摆开的情况下，还要派‘大爷’来！ 那—— 便也不要怪他李长寿心狠手黑、乃至是另立门户了。 而纵观新城现在的局面，很大程度上，跟旅顺这个‘飞地’孤城极为相似。 虽说蛤蟆村新城肯定没有旅顺的规模与底蕴，但真正操作起来，却是比旅顺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没错。 自然是离皮岛更近了！ 如果毛文龙愿意把握这次机会，说不定，真的是大有可为啊！ 思虑间，李长寿已经来到了粮草大营这边，随之也将这诸多纷杂抛却到了脑后。 在这般状态，他李长寿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了，就算输了，又有什么好后悔呢？！ 重新来过便是！ “千总爷……” “千总爷……” 看到李长寿亲自过来，粮草大营这边的值守，纷纷恭敬跪地对李长寿行礼，比寻常俨然更为恭敬与虔诚。 只从这一点，便是能看出来，李长寿对整个新城的那等影响力，俨然已经越来越甚！ 不过，李长寿并没有第一时间碰到林可卿…… 这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林可卿此时，在粮草大营这边，不过只是个小小书记员而已。 很快，在这边负责的文吏带领下，李长寿便看到了这两天战事消耗的粮草情况。 别看到此时，这仗才打了几天，似是不用吃多少东西，可，已经有三个巨大的粮草堆，空空如也了…… 李长寿面上自不会表露出什么，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直心疼…… 别看此时周围还有如山如海的粮草堆上百个，可，就这般个消耗法，地主家也遭不住啊…… 看着这边又有不少大地排子车，过来拉粮草，随之送往城外各处，李长寿很快也回过神来。 此时不同于后世，物质条件那般发达，人人肚子里都有不少‘油水’，吃的自然也少了。 此时的诸多人们，因为种种条件所限，大多数时候，都是吃不饱的。 这俨然不是为了健康或是减肥之类，而是真的条件不够…… 而到了战时，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李长寿代表的新城官方管饭，这些劳力们，包括辅兵们，又怎可能不放开了肚子吃呢？ 便是李长寿都无法从这等事情上挑出毛病来的。 皇帝都不差饿兵不是？ 看着一车车粮草，流水线般被拉走，李长寿也逐渐清醒下来。 别看此时战事才将将开始，但就目前的事态来看，默守陈规，显然是不可取的！ 必须要更积极一点！ 至少，要找到这么一两个开源的渠道才行那！ …… 在粮草大营这边走完了流程，李长寿照例以‘独自静静’为名头，再次独自深入到这如林如海的粮草堆中。 主要是此时李长寿的场面活已经做足了，自然是明白，林可卿不可能看不到。 这一来，便看两人之间的那等不可言说的默契了…… 果然。 李长寿往里面走了不多时，便是看到了邹氏邹秀莲和林可卿联珏而来。 邹秀莲明显借着这会儿的功夫，精心打扮过，忙是乖巧的讨着巧对李长寿行礼。 可李长寿对她又怎可能有什么心思了？ 除非是这世界的女人都灭绝了，只剩她一个了，李长寿或许会勉为其难…… 邹秀莲见李长寿不冷不热，对她明显不是太感兴趣，不由止不住的委屈。 这人，心怎么能这么冷啊…… 不过，转而她便是调整过来，忙是更为殷勤的对李长寿讨巧。 毕竟此时的李长寿，与昨日时早已经有巨大不同。 现在，新城内就算是三岁小孩怕都是知道，李长寿这个‘千总爷’，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得被换成‘将爷’了。 有邹秀莲这个大电灯泡顶在这里，李长寿饶是已经通过眼神，表达了对林可卿的不满，却究竟还是得先忍着。 见邹秀莲都有点委屈了，李长寿终于露出了笑脸，道：“那就多谢二婶子吉言了啊。怎么样？这些时日在这边可还顺利？有没有谁欺负你？” 邹秀莲见李长寿终于‘灵光’了，不由大喜，忙是讨巧道：“爷，有您的面子在，谁敢欺负奴家和可卿啊。奴家一直想谢谢您，却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说着，她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李长寿不由一笑：“二婶子，都是自家人，说这就见外了不是？二婶子，你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是个好人那。” 说着，李长寿看着邹秀莲的眼睛道：“二婶子，我刚刚听说，有人找到你这边的门路，也想到粮仓这边来干活？” “额……” 邹秀莲闻言不由大骇，腿一时都止不住软了，忙是跪在了地上，拼命对李长寿磕头：“爷，都是奴家犯浑，都是奴家傻了，您，您千万别跟奴家一般见识哇……” 李长寿看着邹秀莲可怜的模样，不由直冷笑。 他焉能不知道，邹秀莲不是心这么大、真要给别人办事的人，不过是为了享受别人的恭维罢了。 眼见林可卿也有点急了，正拼命对自己使眼色，李长寿脸色忽的一变，笑道：“二婶子，这是干甚？这事儿，倒也不是坏事！这样，你赶紧起来，好好收拾下！去找下找你的那几人，跟他们说道说道。记得，不要心软，多跟他们要点银子！此事做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额……” 邹秀莲愣了片晌才反应过来，忙道：“爷，您是说……” “去吧。” “机灵点！” 李长寿淡然自若的把邹秀莲拉了起来。 邹秀莲这时也终于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不由大喜，忙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有了李长寿的这‘金口玉言’，她不捞上个五两银子，能对得起她邹秀莲的能耐么？ 看到邹秀莲兴奋的离去，林可卿止不住娇俏的白了李长寿一眼。 她此时又如何看不出来，李长寿完全是打发邹秀莲的。 “唔……” 可林可卿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已经是被李长寿霸道的一把揽住，直接钻到了粮草垛中…… …… “嗳？” 不多时，黑暗中的粮草垛中，李长寿几如是不可思议的一滞！ 急急看向黑暗中死死的咬着红唇的林可卿，孩子般呆萌的道：“婶子，你，你，你竟然，竟然还是处子的……” 第254章 得偿所愿 “杨，杨兄弟，是，是千总爷将将让我过来的，可千总爷现在……” 不多时，邹秀莲便带了几个充满了无尽期待的婆娘、汉子，兴奋却又畏畏缩缩的来到了这边。 却是陡然发现，根本就不见李长寿和林可卿了，只有如狼似虎的杨彪等人尽忠职守的守在这边。 饶是邹秀莲有点畏惧杨彪这年轻却根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孔，但身后这么多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也只能是仰仗着与李长寿的亲戚关系，硬着头皮，过来跟杨彪打招呼。 “哦，是邹婶子啊。” 杨彪自然是认识邹秀莲的，毕竟是一个村子里出身，但看此时邹秀莲这般阵仗，已经磨砺了许久的杨彪，又怎还能不明白邹秀莲是想要干什么？ 本能的便是有着不喜。 不过，邹秀莲究竟是李长寿名义上的长辈，杨彪自也不敢真怠慢了邹秀莲，规规整整的道：“邹婶子，千总爷那边可能有事情，您若不急，便先在这边等一会儿如何？” “这个……” 邹秀莲饶是猫爪挠心一般，急急就想显示她在李长寿面前的地位，可此时，杨彪已经这般说了，她又怎还敢贸然？ 也只能是乖巧着应是了。 可，他们这一等，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李长寿这才是优哉游哉的姗姗来迟。 却是不见林可卿的身影。 但邹秀莲此时的眼里，又哪还有林可卿的事了？ 忙是堆着笑上前来，对李长寿讨巧。 “呵呵。” 李长寿看着邹秀莲和她身后的几个婆娘汉子，又如何还不明白邹秀莲的小心思？ 不由笑道：“大家想来也都知道，邹氏与我李二有些亲戚关系。对于邹氏的人品和眼光，我李二还是有数的。既然邹氏说你们靠谱，那你们的子侄，想来都是靠谱的了。这样，粮仓这边正要再加一部分守卫，明天一早，便将你们的子侄都叫过来吧！但是丑话我李二说在前面！若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娇滴滴的那种，便趁早绝了跟我李二混的心思！明白么？！” “是，是，谢千总爷，谢千总爷……” 几个婆娘汉子哪敢违背李长寿的威势？当即便是欢喜的磕头感谢。 待把这帮人都打发掉，李长寿则是直接把邹秀莲叫到了一旁的公房内，并且亲手关上了门。 “千，千总爷……不是，二，二子，你，你要干啥……” 饶是邹秀莲此时已经并不是太害怕李长寿，陡然这般独自面对李长寿，还有些说不出的振奋。 毕竟，她期待这一天，可是很久了，早已经在梦中演练过无数次…… 但此时真正待这事情发生了，女性天生的矜持所在，她还是止不住的有些脸红又紧张…… “干啥？” 李长寿此时却又哪会给邹秀莲什么好脸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而便是冷冽道：“把裤子脱了！快点！” “额……” 邹秀莲本就羞红的脸蛋儿，陡然便是要红透了，几如要滴出血来，忙是扭扭捏捏、畏畏缩缩的看向李长寿道：“二子，这里，这里有人的……” “少他娘的废话！” “你不脱是不是？那我走了！” 李长寿对邹秀莲显然没有什么耐心，转身就要推门而走。 “别，别走啊二子，我，我脱，我脱还不行吗……” 邹秀莲登时止不住的委屈，都是盖住了羞涩，但转而还是羞涩占据了上风，脸蛋儿愈发红润。 很快，便是脱掉了裤子，露出了她很不弱的曲线。 “啪！” “啪啪啪啪……” 可~，可怜邹秀莲这边还没来得及羞涩的说些什么，李长寿如狼似虎的大巴掌，已经是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抽打在她的后腰下。 登时便是疼的邹秀莲哇哇大叫，眼泪鼻涕齐出。 她本来还想反抗什么，可转而看到李长寿直凶神恶煞的狠厉表情，登时又把到了嘴角边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乖乖的保持姿势挨揍…… 好一会儿，邹秀莲本来雪白的肌肤都要被李长寿打肿了，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模糊了，李长寿这才是放过她。 冷厉道： “知道今天为什么揍你么？嗯？！别以为你做的那些骚腥事，我不知道！你要不是我婶子，信不信，我早就让人把你丢到海里喂鱼了！” “唔……” 饶是李长寿凶神恶煞，但此时，邹秀莲整个人都是模糊了，乃至，眸子里还有着诸多的水润，呆萌的看向李长寿…… “……” 李长寿片晌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这女人居然还有这等癖好…… 特别是，她的身材，可远比她平日里臃肿的外衣包裹下要妖娆的多得多了…… 好在李长寿早已经在林可卿那边得到了足够的宣泄，很快便是回过神来，忙是示意外面有人来了，让邹秀莲赶紧穿好衣服。 邹氏这时才回过神来，忙是乖巧的穿好了衣服，眸子却依然是充满了无尽水润的看向李长寿，弱弱的道：“二子，你，你说啥就是啥嘛……“ “……” 李长寿一时也彻底被这女人搞的没脾气了，故意对外面喊了一嗓子，让外面等等，这才语重心长的对邹秀莲道： “二婶子，你他娘的能不能长点脑子？咱们是一家人啊！我李二倒了霉，你能有什么好处？！以后，你他娘的能不能擦亮点眼睛，给咱们招揽点有用的好手，而不是杂七杂八的废物？” 说话间，李长寿从腰包里掏出来五六两碎银子，直接塞到了邹秀莲的小手里，贴着她的耳边狠狠啐道：“再让我知道有下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邹秀莲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不怒反喜，止不住羞涩的低低道：“二子，人家，人家知道了嘛。你，你啥有时候再过来看人家……” “……” 李长寿片晌才是回神来，忙道：“先把眼前过去再说！你先在这边歇会，我出去收拾干净了，等会你再出去！” “嗳，好……” …… “呼……” 待出了门，凄厉的冷风扑面而来，李长寿这才是清醒了许多，心底里止不住苦笑。 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呢…… 他之所以这般对待邹秀莲，俨然不是真对邹秀莲有什么心思，不过是为了遮掩林可卿这边而已。 却不曾想，无意间竟然是发现了新大陆…… “二子，怎的回事？你，你没把秀莲怎的吧？咱们，咱们到头来是一家人啊……” 这边，林可卿俨然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李长寿过来，周围又尽是李长寿的人，林可卿胆子也大了些，忙是过来低低急急的询问李长寿。 俨然，怕李长寿真把邹秀莲好好收拾一顿，让这个可怜的女人活不下去了。 时隔不过十几分钟而已，可再次见到林可卿，李长寿却直有如隔三秋之感，不由苦笑道： “婶子，这是哪儿话？你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怎可能把人往死里逼？不过是小小教训她一下，让她以后长个记性罢了。” 李长寿着重的加重了‘一家人’的语气，又充满疼爱与怜惜的看向了林可卿的美眸道： “婶子，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有些事情还没跟你说完，正好不远处便有家羊肉馆，现在也到饭点了，咱们一起过去，边吃边聊可好？” “……” 林可卿俏脸登时止不住的有些泛红…… 李长寿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可，她又如何能不明白李长寿的深意？ 这个小坏蛋，已经得知了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不说，竟然，还这般欺负她的…… 但林可卿此时俨然也了解了很多李长寿的性子，知道这厮，可绝不是个会放弃的人。 与其让他在这般关键时候，因为她的事情而分心，坏了大事，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 片晌，不由狠狠的瞪了李长寿一眼，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长寿不由大喜，忙是低低道：“我马上安排！” …… 夜幕悄然降临。 新城中燃起了无数的灯火。 诸多小家小院中，因为李长寿这边犒赏三军的缘故，都是时而便有着欢声笑语传出来。 而粮草大营附近一家小酒馆的雅间内，桌上鲜美的羊肉并没有吃几口，气氛却是热烈到了另一个极限…… “报——” “报——” “南线最新战报，镶白旗勋贵洛根图，在昨夜战事中，不幸染了恶疾，已经故去。另，洛根图部损失惨重，已有近三百号勇士阵亡……” “什么？！” “这，这……” 就在李长寿人生得偿所愿最惬意的时候，同一时间，铁山相邻的义州境内，后金军主力大营的王帐中。 一众女真与蒙古的王族们，正在宽阔的王帐里烤着美味的小羊羔，热闹的推杯换盏，却是直被这突如其来的炸裂消息，直接炸懵了！ 特别是坐在一群人中间，一个头发花白、气势雄浑、位置明显不低的镶白旗大勋贵，脑袋一歪，差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255章 大金国的脸面 静。 偌大又奢华的王帐内，一时死一般的静！ 传令的奴才刚刚已经接连把消息说了几遍，俨然是确信无误再无误了，又怎还可能有假？ 谁能想到，洛根图这镶白旗的骄子，在整个大金国的年青一代中，也算是很优秀的了，却竟然…… 在一个明军新立不久的小土堡子面前，遭到了这等失败，更是恐怖的连自己的小命儿也丢掉了…… “大汗，大汗啊……” 转而，那个头发花白、气势不凡的老鞑子，终于是回过神来。 ‘扑通’一声，便是跪倒在精致的羊毛地毯上，‘砰砰砰’的对坐在王座上的那白胖子磕头，直如要泣血。 帐内众王族这时也都是回过神来，止不住低低嚷嚷的暴虐躁动着。 洛根图身死是小，可这件事对大金国的影响是大！ 区区小土堡子，竟然敢如此挑衅大金国的威严，这是在活生生的打大金国的脸那！ 谁又能忍？！ 王座上的白胖子一张大饼脸此时也阴翳的有些不像话了，直要滴出水来一般。 但看着此时帐内诸多目光都是在看向他，白胖子很快也缓过神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道：“洛大人，你不要太过悲伤！这件事，吾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大汗，谢大汗哇……” 跪在地上的洛噶山忙又拼命磕头。 眼见他就要磕昏倒了，白胖子皇太极又怎还能让他继续？忙是眼神示意早就过来的心腹奴才，赶紧把洛噶山扶起来，让他先休息。 待到洛噶山这边处理好了，他这才看向了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位的一个身材雄壮、一身精致蓝色锦衣的中年猛男，带着很恭敬的语气道：“二哥，此事，你怎的看？” 这蓝色锦衣猛男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在大金国如日中天的镶蓝旗旗主阿敏！ 便是旁边红锦衣的大贝勒代善，以及阿敏下首的老五莽古尔泰，都是不太好与阿敏撄锋。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 别看此时皇太极因为血统纯正的关系，暂时坐上了大汗的宝座，可他的整个位置，依然没有稳固。 在座的阿敏，包括代善和莽古尔泰这三大贝勒，依然是有着很强大的竞争力！ 这是个山河易转的相当微妙的历史时期！ “竟有这等事情？！” “区区一个土堡子，居然能阻挡洛根图麾下两千余勇士，并且，能斩杀掉近三百勇士的？” 阿敏也止不住紧紧的皱起了大眉头，看向皇太极的同时，也是扫视众人。 在此役出征朝鲜的过程中，他俨然拥有着最大的主动权，说是实际上的指挥者也并不为过。 因为他的镶蓝旗此时才是出征朝鲜的主力，其他人，便是皇太极，也只能是陪衬。 “这事儿的确是有蹊跷！纵然此时诸多细节还不够明确，可我大金，决不能不防那！” 这边，大贝勒、正红旗旗主代善也皱着眉头发话道。 “是极啊。” 皇太极点头道，转而便看向阿敏道：“二哥，此事其中蹊跷或可稍后再查，但此风不可涨！我大金的面子，不容有失！” “嗯！” 阿敏也是重重点头，大眉头皱的更紧，看向这边依然是止不住老泪纵横的洛噶山道：“现在我大金在义州、朔州等地的攻势还没有完全收拾完毕，现在便全军进逼，着实不智！但也决不能放过这等猖狂的尼堪！阿巴泰何在？” “奴才在！” 位于帐中下首位置的阿巴泰，忙是拱手出列。 但他脸上看似是无悲无喜，没有什么表情，可，在他的眼神深处，明显不满阿敏这般对他吆五喝六的。 阿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冷冽的道：“老七，此事，便交给你来处置了！我给你七个牛录，协同洛爷一起，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把这件事给理清楚！明白么？！” “喳！” 看着阿巴泰恭敬退下，阿敏又开始指点江山般叙说着他们大金国整个朝鲜攻势的大攻略，王座上的皇太极，看似一副听的得劲、很是满意的模样。 可！ 他那肥头大耳、时而便是无意识抽动着的猪耳朵，显然在预示着，他的心底深处，可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温润谦恭的！ 旁边的代善，莽古尔泰，包括杜度等人，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 清晨。 第一缕阳光穿破了云层，皮岛上下已经开始喧嚣的忙碌起来。 北岸的码头周围，早已经有上千号的人影兜兜转转，来来回回，搬运着各式物件。 若站在周围的山头上看过去，跟蝼蚁搬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直娘贼，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哇。” 码头附近的公房，毛承禄哆哆嗦嗦的捂着手哈着气，一把推开门，便是想先到炉子边暖和。 旁边值夜还没有交接的文吏，马上便是讨着巧把暖和的好位置让出来，让毛承禄先暖和。 贴着炉子烤了一会儿火，毛承禄这才是稍稍缓过来些，问几个值守的文吏道：“怎的，昨晚有没有什么消息？” 刚才让给毛承禄位置、留着规整山羊胡的瘦文吏忙是讨巧道：“回将爷的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没有什么大消息……” “呵。” 但他这话说的漂亮，毛承禄又岂能不明白言下的深意？止不住冷笑着啐道：“老刘，你个龟儿子滴心眼忒多！老子问你，有没有甚的好消息？” 被称作‘老刘’的瘦文吏止不住苦笑：“将爷，鞑子现在大兵压境，咱们又哪的有什么好消息了？现在，就看咱们能收拢多少粮草和物资吧……” “哎……” 看着老刘畏畏缩缩的委屈模样，毛承禄又怎会发作与他？止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满脸满身尽是懊恼。 现在大局已经如此，鞑子都大兵压境了，数以万人，简直如同一群洪水猛兽，谁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报！” “报！” “西线蛤蟆村新城李长寿急报！前日至前日晚间，他们接连与镶白旗洛根图部鏖战数场，斩获鞑子首级近三百级，另，镶白旗大勋贵洛噶山嫡子洛根图，也因为其中曲折被弄死了……” 正当公房内众人都在发蒙，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传令兵兴奋的几如破音的呼喊声。 “什么？！” 房间内众人登时都有些傻了，还好毛承禄反应过来，急急便招呼传令兵进来再说一遍。 待传令兵来到房内，再次仔细的叙说一遍，毛承禄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啪！” 这时，这传令兵也回过神来，忙用力拍了下脑子们道：“将爷，李长寿李千总他们报功的船已经到码头了，他们船上还带来了一百级鞑子首级，是非对错，过去勘验一下便可，嗳，将爷您慢点啊……” “咣当！” 可怜这传令兵话还没说完，毛承禄已经是狼狗一般急急脱门而出。 转而，房间内的老刘等文吏们也反应过来，急急便是追了出去。 第256章 毛文龙的选择! 等毛承禄众人如狼似虎的赶到了码头上，码头这边早已经是汇聚了大量的人群。 许多劳力们活都是不干了，冒着被上官责骂的风险，也要好好瞧一瞧这个大热闹。 他们显然也没有失望。 很快，杨书磊等人便是将一百级整的鞑子首级，直接一溜的摆在了码头上。 “发须绝非是新剃，牙齿牙根，包括皮肤、旗帜诸类，皆是符合。将爷，将爷，这，这真的都是鞑子首级，真的都是哇……” 不多时，还没等急急查验这些首级的毛承禄反应过来，那边的老刘，便已经是老鸹一般，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叫了起来。 也引得周围众人止不住的躁动。 谁人又不知晓，这位老刘刘爷，绰号‘火眼金睛’呢，他勘验过的功绩，那是不可能出错的。 “我，我，我艹他个亲娘来，这，这小李子，他，他，他，他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怎么办到的哇……” 片晌之后，毛承禄这边才是反应过来，却是止不住的爆起了粗。 饶是他毛承禄，这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一次斩获这么多鞑子首级、且基本尽是真奴首级的场面啊。 一时间，毛承禄都是有些凌乱了，都来不及安抚杨书磊几句，急急跟杨书磊询问了战况，便是亲自狂奔向毛文龙的在不远处山腰上的府邸。 …… 毛文龙此时自早已经起床了，并且已经洗漱完毕，抖擞精神开始查阅着昨晚没有收拾完的诸多战报。 现在，鞑子几如举国之力，全线攻略朝鲜，直接便是动摇了他和东江这些年来的辛苦经营，毛文龙的压力又如何不大？ 奈何，便是毛文龙，面对鞑子这等凶猛，也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能怎么办呢？ 小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战略收缩了。 可惜啊。 毛文龙也不能控制的是，汉人还是太‘恋土’了，加之信息不畅，环境恶劣等各种原因叠加，局面比想象中还要坏上数倍！ “哎……” 看着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毛文龙心里也翻涌出诸多不可言说的痛苦。 便是他这等早已经看惯了生死的枭雄，一想到要有数以万计、乃至是十万级计、几十万计的百姓，即将流离失所，沦落到鞑子的魔掌之下，又怎可能有好心情呢？ “帅爷，喝点粥吧。您的身子要紧啊……”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一身素衣，身姿极为窈窕的曼妙年轻女性，端着一碗莲子粥，款款走了进来。 转而又将莲子粥小心放到了毛文龙面前，心疼的看向了毛文龙。 这个年轻女人，正是毛文龙新收房的小夫人，此时的旅顺值守、参将沈世奎的女儿沈氏。 没办法。 便是在后世，都不缺乏美女爱英雄的桥段，更况乎是此时呢？ 毛文龙的续弦张氏，一直在京师照顾他的独子毛承斗，这多少年了，毛文龙身边还真没什么人照顾的。 此时沈氏得以被毛文龙收房，绝对是对毛文龙，乃至是整个东江的一件大喜事。 可惜。 因为鞑子大兵压境的关系，李长寿并没有得到这等消息，都没有来得及封个红包过来。 “哎，夫人，辛苦你了。便先放在这里吧，某等下便喝。这几天天寒，你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对自己这个新收房的小俏妻，毛文龙还是很疼爱的，和颜悦色的道。 “嗯……” 沈氏俏脸也有些止不住的泛红，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却是忽然响起了毛承禄杀猪般兴奋的叫声： “报帅爷，大喜，大喜哇！西线蛤蟆村新城值守李长寿，在前日与昨日，斩首鞑子近三百人，并且，活脱脱将镶白旗勋贵洛噶山之子洛根图玩死了哇……” “什么？！” 毛文龙闻言面色也不由陡然大变，整个人的气势登时便是不一样了！ 寻常年轻人不知道洛噶山在镶白旗是个什么地位的，毛文龙这等在辽地混了二十几、快三十年的老骨灰，又如何能不知道？ 怎敢想，怎敢想啊！ 在这种‘万里江山尽墨，内外群雄全灭’的状态下，竟然，陡然是收到了这等提振人心的消息…… 又那还顾得上喝粥？ 忙是急急对沈氏摆手，示意她先下去避嫌，便是招呼毛承禄道：“进来说话！” 沈氏此时自是乖巧的顺着金屋藏娇的小道离开了，但她却是听清楚了‘李长寿’这个名字。 柳眉止不住便也是蹙起来，低低喃喃的道：“这个李长寿，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着这等本事的？” …… 很快，毛文龙便是看完了李长寿亲笔写的‘开城之战’战报，特别是李长寿对毛文龙提出的诸多请求。 这让毛文龙既是兴奋，却又有着某种不能言说的紧张，乃至是恐惧…… 不由在这并不大的书房内来回踱步。 毛承禄看着毛文龙这般，自然不敢打扰毛文龙的思虑，就算心里着急，想从毛文龙这边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只能是先忍着了。 “呼。” 半晌，毛文龙终于是停止了踱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转而看向毛承禄道：“承禄，你怎想？” “额，这个……” 毛承禄脑子登时有点懵了。 他自然是希望毛文龙能同意李长寿的要求，增援蛤蟆村新城，好好跟鞑子干一场了。 但这等事务，干系何等重大？！ 想是一回事，可真要去做，俨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纠结半晌，毛承禄这才是小心道：“帅爷，若，若不然，卑下去将陈副将请过来，这个时辰了，陈副将想来也起来了……” “呵。” 毛文龙却是摇头失笑，旋即摆手道：“不必了。继盛刚刚才回来，也是辛苦，便让他先好好歇歇吧。” 说着，毛文龙再次看向毛承禄的眼睛，道：“承禄，你我之间，有甚话，还需藏着掖着么？” “这个……” 毛承禄止不住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片刻，终于也鼓起了勇气道：“帅爷，以卑下看，这小李子，不是，这李长寿李千总虽看似贸然，但其手段，却也是干脆果决了！且，机会火候都把握的相当精准！若帅爷您不放心，卑下愿带精锐前往蛤蟆村新城，支援李千总！” “呵呵。” 毛文龙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毛承禄的答案，却是笑着摇头，转而道：“去，令人将孔有德、孔有性兄弟，另与尚可喜、尚可义兄弟招来！” “额，是！” 第257章 冰与火的极端 “哈哈，鞑子退了，退了哇……” “我大明万胜——” “万胜……” “千总爷威武，威武……” 蛤蟆村新城，晌午飘飞的雪花中，看着远处的镶白旗鞑子已经开始收拾行装，陆续撤军，城头上的明军儿郎们，再也控制不住那种振奋，再次暴虐的欢呼如潮。 恍如这暴虐的风雪在此时连毛毛雨都不如了。 看着远处尽是缟素，颤颤巍巍恍如世界末日的这帮镶白旗鞑子，感受着身边无数儿郎们的振奋，李长寿面上看似是在笑，可漆黑的眼眸深处，却尽是冰寒的冷冽！ 到此时，饶是有些细节暂时还搞不清楚，可整个事件的大框架，俨然早已经尽在李长寿的掌控！ 此时，这帮镶白旗的鞑子居然开始撤军了，纵然有着粮草大营被烧毁的原因在，但李长寿用屁股想也能知道！ 这—— 毕竟是上面给他们回复了！ 否则，就齐格勒那老菜狗，就算大量宰杀战马充饥，又怎敢下达这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撤军命令？ 不过。 纵然前路艰辛，且多半是凶险异常，李长寿又怎会表露出几分来？ 当即便也融入儿郎们当中，彻底的享受这只属于胜利者的喜悦！ …… “千总爷，这几日，咱们消耗甚大啊。若是不加以收敛，怕，再有这么十几日，咱们储存的诸多肉食，就要见底了哇……” 镶白旗的鞑子在此时撤军了，显然是重大利好，李长寿作为整个蛤蟆村新城的至高指挥者，再次犒赏三军，提振军心，自也不为过的。 奈何。 李长寿犒赏三军的命令刚下达下去没多久，孙复举便是面色不善的找了过来，就这般不卑不亢的盯着李长寿看。 “……” 面对着孙复举这等沉默的威势，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的头大。 他李二又岂能不知道，这般大规模的手笔，必定会让财力紧张么？ 可！ 难道打了胜仗，还能不让麾下儿郎们庆祝了？ 若这么搞，谁又还会为他李二卖命？ 这队伍还怎的带？ 不过李长寿还是压抑住了心底的那等烦躁，又把皮球踢给了孙复举，道：“孙爷，此事，以您看，应当如何？” 孙复举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叹息道：“爷，某明白爷您的苦心，也知道爷您是爱兵如子、要干大事的人。可，此时究竟是非常时期，而且这非常时期到底有多久，谁也说不好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谨慎小心，多留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那……” 孙复举这话虽是说的云山雾绕，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深意？ 不就是想让自己减少开支，缩小庆祝规格，少给儿郎们吃肉么。 事实上，在事情之初，李长寿并非是不想这么搞的，毕竟，手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但换个角度思量。 这些肉食虽然宝贵，却总该是用到刀刃上，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力的。 总不能，跟前面大明的沈阳、辽阳、包括广宁之战一般，大量大量的粮草物资，兵器铠甲，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呢，城池已经陷落了。 到头来，只是为鞑子做了嫁衣……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么？ 奈何。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管是大明的官僚，还是汉人的前辈精英，都开始秉承一个让李长寿深恶痛绝的东西！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是。 这种思虑，在正常状态，倒未必不靠谱，乃至是主流核心。 可！ 在此时这等即将要‘万里江山尽墨’，大厦倾颓的时刻，你还这个心思，不思变通，不是寻死是什么？ 饶是此时孙复举带给李长寿的压力很大，恐怕，这也绝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但李长寿思虑好一会儿，还是咬着牙顶住了。 笑着看向孙复举的眼睛道：“孙爷，此事，我知晓了。不过，今天的事，还是照例完成吧。至于现在城里存货少了，孙爷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样，短则三天，长则五天七天，我必定会给孙爷和诸位同僚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这……” 孙复举一时都有些懵了。 不曾想，他都已经把话说的这般明白了，李长寿居然还这么轴的，还要死扛着…… 不过，看着李长寿坚定的模样，孙复举到了嘴角边的话，很快又咽了回去。 他之所以欣赏李长寿，乃至要把举族的命运，都压到李长寿的身上，不就是欣赏李长寿的这等锐气么？ …… 送走了孙复举，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椅子上，整个人有些无法言说的疲惫。 前番，他还止不住嘲笑李振远那个憨货，有林可卿这等如花似玉的老婆，却不知道好好疼惜，尽是瞎胡搞。 乃至。 搞的自己都不能人道了，变成了银枪蜡头，只能是咬着牙出入风月场所，跟窑子里的姑娘说，他来是做样子的，保持好男人的人设，回家却只能拿着老婆撒气…… 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跟李振远一个境地呢？ 哪怕内在已经是砸锅卖铁、都快勒紧了裤腰带，却也要维持着面子上的体面呢？ 不过。 李长寿反复思量，他此时这般，跟李振远那等，俨然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说白了。 之所以不吝成本的犒赏三军，李长寿为的，还是保持，特别是在短期内、保持麾下儿郎们旺盛的士气与战斗力！ 纵然风险极大，却是依然有机会收回成本的！ 一旦赌对了，那等收获，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叙说的！ 反之。 若是葛朗台的‘守财奴’一般，看着是留下东西了，却又有个鸟用呢？ 李长寿很快也回过神来，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也一定要维持麾下部队的士气与战斗力，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吃‘两脚羊’么！ “爷，胡忠军胡把总过来了，有紧急消息禀报……” 正当李长寿沉浸在思虑间，准备歇会去巡营劳军呢，杨彪忽然快步来报。 “嗯？”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快黑下来，忙是道：“请他进来！” “是！” 没片刻，胡忠军便是面色冷峻的快步而来，旋即，更为凝重的低低对李长寿汇报起来。 “什么？” “阿巴泰和洛噶山的大军，已经到咱们新城北三十里之外了？！” 第258章 打赌! 李长寿早就预料到，洛根图都是挂了，且镶白旗死了这么多人，这些鞑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便是李长寿也没想到，此时主力还在义州境内的鞑子，来的居然这么快！ 而且…… 还这么看的起他李二的…… 不仅洛噶山亲临，更是来了一位贝子爷！ 对于阿巴泰此人，后世的很多人可能会很陌生，但不巧的是，恰恰李长寿因为兴趣的原因，对这个女真王族，有着很深的研究！ 在历史上，老奴和后金之所以能够势起，一方面，的确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的机会太好了，正中大明和整个汉民族最为虚弱的时候。 而另一方面，老奴的龙子龙孙，尽是俊杰，这也是很难去否认的事实…… 就比如老奴的七子阿巴泰！ 因为他生母位置卑微的关系，导致他现在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是个卑微的贝子爷，看着并没有什么本事的。 但！ 事实上，此人军事天赋极高，说出类拔萃都是不为过！ 历史上，不论是老奴时代还是皇太极时代，包括后面的多尔衮时代，阿巴泰在一系列的战事中，都是有着上佳的发挥！ 最为有代表性的，便是崇祯十五年，他率军一路从喜峰口南下，直接杀到了山东腹地的兖州城下，活生生将鲁王朱以派宰杀祭旗！ 直接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狠狠的给大明，给整个汉民族来了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也彻底将大明王朝和整个汉民族，推入了那深不可测的恐怖深渊…… 李长寿本以为，可能还要过些时日，才会面对这等当代最顶级的真猛男的威势。 不曾想，这等变故，居然是转瞬便来…… 也幸得是李长寿留了个心眼，在北方沿海的诸多区域，都布置了暗哨，盯着后金军的一举一动。 否则…… 李长寿都有些不敢想那等恐怖后果了！ 不过。 也不知道是变态了还是怎的，在经过了最初的那等莫名恐惧之后，李长寿周身的热血，反而是更为暴虐、野兽一般燃烧起来！ 阿巴泰又如何？ 老奴亲子又如何？！ 若是连这等门槛都迈不过去，他李二，又凭什么，与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特别是皇太极这等真正的顶尖枭雄、时代之子撄锋？！ 又凭什么！ 跟此时已经走上快车道，几如要席卷整个世界的白毛们撄锋？！ 很快！ 李长寿便彻底冷静下来，乃至，有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妖异兴奋！ 直接招呼有些呆懵的胡忠军道：“继续盯着鞑子的动向，不可遗漏丝毫！” 说着，却是泰然的招呼杨彪道：“走，先去巡营劳军！” “额，是！” 待李长寿带着杨彪离开已经好久，胡忠军这才是反应过来，隐隐有些捕捉到了李长寿的心思，胸腹中的血液也随之岩浆般躁动起来！ 干洛根图那等小白脸，有个屁的意思啊！ 若是此役，能把阿巴泰和洛噶山都干趴下…… 胡忠军都有些不敢再想了，只觉浑身上下，力气就如同涌泉，怎么用都用不完的！ …… “千总爷，老朽敬您一杯……” “千总爷，这杯酒，老汉儿我干了，您随意哇……” 虽然泰山即将压顶，蛤蟆村新城马上就要面临到史诗级的考验，李长寿这边反而是愈发放松，乃至是如水中游鱼一般灵敏，彻底放开了所有的枷锁！ 东城城门的劳军宴上，面对众人的敬酒，他几乎是来者不拒，干脆又果决，无比的潇洒。 这不仅让这些劳军的大户富户们极为安心，周围的儿郎们更是一片雀跃。 能跟随李长寿这等豪杰之辈，他们又怕个毛线的呢？ 君不见，前番洛根图那等气势汹汹，他们却一共战死了十几个人，便是斩获了鞑子近三百级首级啊！ 有天神下凡般的李长寿亲领他们，鞑子又算个屁的？ “千总爷，小女子也敬您一杯……” 这时，一个熟悉的倩影，竟自来到了李长寿面前，笑着端着酒杯道。 “额，允儿小姐，感谢感谢啊……” 李长寿看着明显已经喝了点酒，愈发娇艳动人的金允儿，眼前也不由只觉一亮，跟她碰了碰杯，潇洒的一饮而尽。 金允儿转而也美眸流转的喝掉了杯中酒，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红唇，忽然鼓起了勇气低低道：“千总爷，不知，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允儿有些事情，想要跟千总爷您请教呢？” “嗯？” 李长寿眼睛登时微眯，穆然看向了金允儿。 “……” 金允儿俏脸陡然有些泛红，但很快便是坚定下来，目光坚硬的同样是看向了李长寿，乃至有着一副质问之意。 “呵。” 片晌，李长寿忽然一笑：“允儿小姐看得上李某，那是李某的荣幸！便去李某的公房内，允儿小姐这边请！” 到此时，劳军宴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李长寿都要离开了，却不曾想，居然遭到了金允儿这朝鲜妞儿的挑衅。 本来李长寿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可看着她妖娆的模样，特别是那种隐隐看不起人的傲慢，让李长寿不由也陡然来了斗志！ 他此时，俨然最缺的便是那磐石般的斗志！ 不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朝鲜的小娘皮儿，她怕是一直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呢！ “千总爷，您请！” 金允儿此时却也渡过了最初的紧张期，毫不畏惧李长寿的威势，淑女的对李长寿做了手势。 很快，两人便是来到了李长寿的公房这边。 李长寿刚刚关上房门，金允儿这边便是毫不客气、劈头盖脸的对李长寿开起了炮：“千总爷，小女子非常敬佩您刚刚斩落的大功勋，可，有一件事，不知道千总爷您想过没想过？鞑子如狼似虎，千总爷您这般折了鞑子的锋锐，难道，就不怕他们报复么？！” 说着，金允儿更为傲然的看向了李长寿，就恍如寒风中的一株腊梅，至死都不会折腰！ 李长寿的酒意此时也清醒了大半，微微有点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金允儿。 这朝鲜妞儿，别看年纪不大，出身似也不够高贵，可，她的眼光，特别是那等心机志向，有点可以的哇！ 不由笑道：“允儿小姐，这世间，复杂的事儿多了去了。若是事事都瞻前顾后，那我李二，还能干什么事儿？鞑子报复便报复吧，我李二，正愁着他们不来呢！” “这……” 看着李长寿同样露出了傲然的神色，充满了骄妄，金允儿一时竟有些愣神。 这个时候，难道这个明人新贵，不是该恭敬对自己行礼，请教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么？ 怎的，还敢这么狂呢…… “千总爷，难道，您就不怕，您这般大意，会，会遭遇到灭顶之灾么？” 金允儿究竟还年轻，此时已经有点急了，忙是放出了更为危言耸听的虎狼之言。 “呵。” 李长寿此时又如何不明白金允儿的小心思？不由笑道：“允儿小姐，你，敢不敢跟我李二打个赌？” “打赌？” “赌什么？” 金允儿止不住狐疑的看向了李长寿，带着不弱警惕模样的娇颜，几如花儿一般绚烂！ 第259章 当世名将! “姐，你，你跟咱们这位千总爷聊的什么啊？怎么去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怎么出来就这样了？难道，千总爷欺负你了？我这便去找她理论！” 东门内，此时早已经散场，除了巡夜的士兵时而从城墙上规整掠过，周围早已经没了什么人。 这边一直在等着姐姐回来的金允泰，一看到姐姐出来面色居然不好看、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火气随之也止不住的涌动出来。 他金允泰虽然呆萌，却绝不傻！ 自己的姐姐如果受到了欺负，就算是面对李长寿这等猛男，他也要去争一争的！ 这是他爷爷金老爷子教给他的道理。 就算面对强权，你也要找机会露出自己的爪牙，让对方知道，把你逼急了，你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嗳，允泰，你，你是个傻子么，快回来……” 眼见金允泰这铁憨憨，就要往守卫森严的城门楼那边冲过去，金允儿直哭笑不得，忙是急急拉住了她的宝贝弟弟，低声啐道：“你知道个屁啊，就这般鲁莽？我，我只是和千总爷打了个赌而已……” “额？” “打赌？什么赌？” 见姐姐没吃亏，金允泰陡然放心了许多，却又好奇宝宝般，忙是看向了金允儿。 “……” 金允儿一时真恨不得把她这个不开窍的弟弟生吞活剥了，这是猪脑子么？ 这等事情，怎能与外人叙说…… 忙是岔开话题道：“少发疯了，赶紧回去！你长能耐了啊，今晚居然还偷偷喝酒了？” “啊，阿姐，我没有啊，不是，就，就只喝了一点点……” …… 这边。 城门楼子上。 看着金允儿、金允泰姐弟欢快的离去，李长寿的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这世间，美好的事物太多太多啊！ 但是！ 想守护住这些美好，便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准备付出多少代价了！ …… “呜，呜呜——” 次日一早，李长寿并没有留恋三姑温暖的被窝，与小暖炉一样娇媚的身子，起床号一响，他便是干脆果决的起身来。 “额，哥，天已经亮了么？” 昨晚被李长寿折腾的不轻，刚睡的正香的三姑，穆然觉察到旁边的李长寿已经起来，便也迷迷瞪瞪的急急要起来，服侍李长寿。 却是被李长寿又按回到被窝里，笑道：“我自己来就成，你多睡会，等下给我收拾早饭。” 看着李长寿不容置疑的眼神，三姑芳心中只觉温暖，只得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自己快速穿好衣服，洗刷完毕，大步来到了城门楼子上，李长寿本就英挺的脸孔，早已经尽是一片冷冽！ 不出意外！ 天堂与地狱，只这一夜之隔了！ …… “呜，呜呜呜……” 有了情报网络的支撑，饶是很单薄，却无疑让李长寿的判断更为精确了许多。 辰时中出头一点点，早上八点钟左右。 李长寿这边刚刚吃过早饭，正在开早晨的小军议，城外的东北方向，便是响起了接天连地的激昂号鸣声。 李长寿众人怎敢怠慢？ 急急便是到城头上查看。 转而便是看到—— 东北方向。 镶蓝旗、镶白旗诸多鞑子混杂，怕至少得有个三四千、乃至是四五千的规模，如狼似虎，完全就是一群野兽，直奔新城方向而来。 众人登时便是一阵止不住的躁动。 那等惊悚，几如透彻骨髓！ 虽然有着前番‘开城之战’的胜利，众人多少已经奠定了一部分对鞑子的信心，可，穆然看到这般规模的庞大鞑子群，还是有些遭不住…… 莫说这些军官们了，便是李长寿，即便早已经做好了诸多的准备，心里已经有了预料。 可。 真正看到一切变为现实，也是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稍微仔细一数。 这他娘的，这帮鞑子明显是聚拢了原先镶白旗的溃兵，不到五千怕也差不多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 饶是其中肯定是有着一部分杂役兵，可，已经是逼临到‘女真不满万’这个概念的半数了哇，至少十几个牛录没跑了！ 根据双方力量的对比，这个待遇，放眼这三五年乃至是十年，又有哪个明军将领，被这般对待过？ 但很快，李长寿便强势压抑下了心中的躁动，冷漠道：“传我军令，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是！” …… 随着城头上的明军在李长寿的命令下，陷入到了噪杂的备战状态。 城外的旷野中，阿巴泰与洛噶山也是先快马来到了一个小土坡上，近距离，又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了蛤蟆村新城的地形。 此时，他们自是通过齐格勒、老骨等诸多奴才的汇报，得知了‘开城之战’的诸多详情。 但此时亲眼看着眼前这座看似恢弘、实则很是单薄的小土城，甚至都不配称作为‘城’，只能算是个小土堡子的小城池，阿巴泰还是有些震动。 转而对旁边的洛噶山道：“洛爷，这叫什么李长寿的明人将领，有两把刷子嘛！” 洛噶山此时正沉浸在暴虐的愤怒中，老眼都有些血红呢，片晌才是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贝子爷，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将这座土城夷为平地，我洛噶山，誓不为人！” “哎……” 看着坚定如磐石一般的洛噶山，阿巴泰也不在劝，长叹息一声道：“我必助洛爷达成所愿！” “贝子爷，只要能踏平此城，将那姓李的小狗千刀万剐，日后，有什么事情，贝子爷只管招呼我洛噶山！” 洛噶山几如是誓言对阿巴泰低低道。 “呵。” “洛爷，说这个便远了。这土城，看似稳固，地形不弱，实则，并无险可守，也就稀松而已！咱们昨晚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即便今日不能破城，明日想来也无碍了！便先扎营吧！” “喳！” …… 阿巴泰这等人人物，不论是战略眼光还是心胸胆量，又怎是小嫩鸡一般的洛根图可比？ 很快，这些镶蓝旗、镶白旗的鞑子联军，便是开始在新城下扎下营来。 却是…… 几乎就是在李长寿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来扎营，甚至距离都不超过两里！ 简直是活生生的便把大嘴巴子往李长寿他们的脸上抽！ 这也让的城上不论军官还是普通儿郎，都是说不出的暴虐与愤怒。 太猖狂了！ 也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真当他们这些人，都是无物么？ 李长寿此时却没有几分愤怒，反而是格外的平静。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 阿巴泰这般小手段，看似上不得台面，也没什么卵用，实则，效用力还是相当顶的！ 仅是这一个扎营的小动作，便足够让新城内部产生一波不弱的混乱了。 倘若。 到时战事真正展开之后，己方这边，稍微有什么波动，阿巴泰这边，可能不用费什么力气，诈都是能把城给诈下来了。 这等人，若不能及时除掉！ 莫说他李长寿了，巍巍大明，包括整个天下的汉人，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安全感的？！！ 转而，李长寿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他倒也要看看，阿巴泰这等当世名将，与洛根图那等小白条鸡，到底有何不同！ 是不是，这狗东西和他麾下的奴才，便能不被火器破防、刀枪不入了！ 第260章 针尖对麦芒! “呜——呜——” 不多时，刚刚把营地扎下个大轮廓的鞑子战阵中，便是响起了激昂的号鸣声。 至少有着一千五百多的汉人奴隶，猪羊一样便是被推了出来，顶着大早上这凄厉的北风，开始对新城推土填沟。 俨然，至少在昨天时，他们便对此有着准备了。 各种的呼喝叫骂声、皮鞭抽打中，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已经摆开来阵仗，哭爹喊娘的往前推进着。 李长寿这边很快也发现了问题，且是个相当恐怖的大问题！ 阿巴泰对新城的主要进攻方向，并不是李长寿刻意留出来的东门外正面战场，而是此时新城的东北方向！ 饶是这两天休战的时间，李长寿没少偷空便派人往城外收拾，践行‘坚壁清野’的核心。 但。 新城自娘胎里便是带了点毛病，地势东高西低，尤其以东北方向这块更甚。 此时阿巴泰朝着这个角度来推进，直接放火烧诸多小土山、把雪烤化便是可以了，俨然比烧地面再取土，要省时省力的多！ 只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已然将李长寿惊出了一身冷汗，真的是脊髓都有点发寒！ 若是不把阿巴泰这狗东西除掉，真他娘的是睡觉都不待安稳的哇！ “哥，这些狗鞑子好歹毒哇！若是这般，可能不到午时，他们便能将东北的护城河填起来哇……” 墩子这些时日俨然又成长不少，很快也发现了阿巴泰的歹毒用心，急急过来找李长寿商量。 李长寿这时反而是彻底平静了下来，用力搂住墩子的肩膀道：“小子，给你口大锅，你，敢不敢背？” “额……” 墩子一愣，转而也有点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稍稍有些犹豫，但转而便无匹坚定：“哥，是不是要搞死这些该死的奴隶？你只管下令便是，事情都由我来干！” “呼！” 李长寿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用力搂着墩子道：“小子，记得，咱们杀人不是目的，更主要的是吓吓他们，真动手……便让鞑子来吧！” …… “乡亲们，不要再往前了，刀枪无眼那，你们若再往前，便休怪爷们们不客气了……” “哇，军爷，军爷救命哇，咱们也不想哇，咱们也是汉人哇……” “不得再往前，否则，杀无赦！” “军爷救命……” “嗖嗖嗖，砰砰砰砰砰……” 不多时，新城东北外，让人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城头上明军果决的火力全开，顷刻便至少有四五十个倒霉的汉人奴隶，悲催的倒在了血泊中…… 这直如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汉人奴隶很快便是一片暴虐的躁动，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将周围看押他们的鞑子都搞的有些凌乱。 这些鞑子又怎会对他们有半分仁慈？当即便是展开了更血腥的杀戮！ 可怜这些倒霉的汉人老百姓，一时间两头不讨好，无比悲剧的只留下大片的新鲜尸体…… 城头上，便是李长寿都有些不敢再看这一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狗鞑子，都该下地狱啊！ 但与李长寿的这种透彻骨髓的痛苦相比，绝大多数儿郎，却是因此而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这个世界的最真谛。 能指望普通儿郎的觉悟高到哪里去呢？ 鞑子战阵这边，看着新城上明军如此干脆果决的手段，阿巴泰也止不住紧紧眯起了老眼。 好半晌，这才看向洛噶山道：“洛爷，你以为如何？” 洛噶山此时已经平复了不少，到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何，他的宝贝儿子，会悲催的折在这里了。 这个守城的明军将领，有点狠的，与寻常的明军将领全然不同！ “贝子爷，此子若不除，怕要成为我大金的心腹大患那！” 说着，他忙解释道：“贝子爷，奴才绝不是因为儿子死在这里，才这般说！贝子爷您请看，这土城上的明狗，看似混乱，实则一丝不苟，这场仗，怕是没有想的那般好打哇！” “洛爷言重了。” 阿巴泰忙拱手道：“对于洛爷的人品，我阿巴泰又如何信不过？看此时这般模样，咱们也得付出点代价了！” 说着，他的眼神陡然凛冽：“来人啊，传我军令，弓手上前压制，加快推进速度！” “喳！” …… “呜——呜呜——” 很快，鞑子战阵中又响起了激烈的号鸣声，转而便是有七八百人，差不多小三个牛录的人手，汹汹的顶上前来。 他们虽都是弓手打扮，背着大弓和诸多箭矢，手上却都有锄头、铲子之类，俨然，是要亲自上阵了。 城头上，李长寿看着这般也止不住的皱眉头！ 他早已经知道，阿巴泰都亲临了，这必是一场血战，却又怎能想到，这个节奏，居然这么快更这么烈的！ 但时至此时，李长寿也来不及思量其他了，当即便是下令，把所有鸟铳兵，包括射手，投手，以及刀盾兵，全都调到东北方向，就是跟鞑子死磕了！ 别看此时是这般紧张的战时状态，但军器坊那边，李振督，王森，包括卢老爷子、卢威他们，每天大概能产十二三杆鸟铳，还有大量的标枪、飞斧、长钉之类。 真要拼消耗，这般状态三天三夜，李长寿都不待虚的。 很快。 双方人马便都是来到了预定位置，鞑子率先展开对城头上明军的攻势，大量箭雨掩护，想要先堆建一些小土墙，作为防身之地。 可城头上的明军又怎会让他们如愿？ “给老子狠狠的打，把他们的狗屎都打出来！！！” 伴随着墩子狼一般的呼喝，城头上马上便是响起了清脆的鸟铳嘀鸣声。 紧接着，如林如雨的标枪飞斧长钉，几如不要钱一般朝着鞑子的人群中狂掷过去！ “趴下，快趴下，这些该死的明狗哇！” “压住他们，给爷我压住他们，举盾，举盾……” “顶住！” 面对明军这般不要命的压制，这些镶蓝旗、镶白旗的鞑子也是陷入到了混乱状态。 但他们也是真的发自骨子里的勇！ 饶是城头上明军威势骇人，各种武器杀伤性很大，他们却是散而不乱，不断的利用周围的有利地形，拼命的与城上明军周旋。 而明军这边很快也出现了大片的真伤亡，不断有人被鞑子射中投中，凄厉的哀呼惨嚎着。 双方虽是还未真正接近、面对面的真碰撞，恐怖的血腥气息，已然是迅速在周围的空间内蔓延开来。 李长寿的眼神也不断的变的更为冷冽！ 这场战事，俨然没有了任何取巧之处，必将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恐怖血战那！ 第261章 焦灼! “砰砰砰砰……” “嗖嗖嗖……” 鸟铳嘀鸣，箭矢翻飞，各种标枪飞斧更是如林如雨，来回在空中乱窜，战事从一开始，就开始进入到激烈的焦灼状态！ 不多时的工夫，不论是李长寿麾下的明军儿郎，还是镶白旗与镶蓝旗的鞑子联军，都是出现了大片的伤亡。 但！ 即便已经付出了几十号人伤亡的代价，也并未能有效的阻止城下的鞑子继续往前推土，李长寿却依然坚若磐石，并没有着急把他最核心的投石机与炸药包显露出来。 还是在咬牙硬顶着！ “贝子爷，这姓李的小狗，怕已经穷途末路了，若这般下去，勇士们的伤亡……怕是有些大了哇……” 此时，李长寿与麾下的明军弟兄不好受，却究竟有着地利之优，始终是以高打低，城下的鞑子显然更不好受。 他们无论是体力、精力，亦或是承受的风险度，俨然都比城头上的明军儿郎们更大！ 眼见着不断的有勇士倒在了血泊中，痛苦的挣命哀嚎，便是洛噶山都有些顶不住了，忙是急急看向了阿巴泰。 阿巴泰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已经几如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的盯着前方战场的一举一动。 但他却并没有着急回洛噶山的话，而是一直在咬牙思虑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半晌，前方又有至少二三十号两旗的鞑子又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鬼哭狼嚎不止，阿巴泰这才是看向了旁边已经有点急眼的洛噶山道： “洛爷，你，有没有发现，这部明军，火器威势有点凶猛的。许多披双甲、甚至三甲的勇士，在这般远的距离，被这些明人击中了，哪怕不是要害，竟是这般痛楚的？而且，他们的火器，好像都不用冷却一般的！” “额？” 洛噶山究竟是老牌沙场宿将，转而便也明白了阿巴泰的意思，有些惊悚的道：“贝子爷，您是说……” “哼！” 阿巴泰止不住冷笑：“此子若不除，必将是我大金的心腹大患！来人啊，传我军令，再顶三个牛录上去！无论如何，今天午时之前，我要把这护城河填平了！” “喳！” …… “呜——呜——” 凄厉的鹿角号鸣声很快便是响彻在天地间，又有着三个来牛录的两旗鞑子兵，裹挟着至少五六百号汉人奴隶，继续气势汹汹的出了大营，直奔前方战场而来。 城门楼子上，看着这恐怖一幕，便是孙复举都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低低对旁边如同雕塑一般坚挺的李长寿道：“千总爷，鞑子有点急眼了哇！必须得杀杀他们的锐气才行哇……” “呵。” 李长寿忽然一笑：“不着急。急个甚？！这才到哪儿呢！这些鞑子兵，不过只是杂碎而已！” “额……” 孙复举登时无言。 他忽然有些怀疑，他跟眼前这个恍如标枪般笔挺的年轻人，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世界了…… 但李长寿这边虽是依然在硬挺着，却也并非是不知变通，很快便也调集了马勇部的大半精锐过去支援墩子。 拼肉搏战，此时阿巴泰就摆出来这点本钱，李长寿俨然不虚！ …… “啊……” “弄死这些狗鞑子！” “别让这些明狗抬起头来……” “压住他们，给爷我压住他们……” “保护主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已经来到了巳时一刻，大概上午十点半左右。 战斗自爆发到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不论是城头上的明军还是城下的鞑子兵，不论体力还是精力，俨然都已经消耗甚大。 但双方都是主将亲自盯阵，且都有点说一不二的，麾下人谁又敢怠慢？ 这也导致战事愈发焦灼与激烈！ 至此时，双方至少都已经付出了百人以上的伤亡！ 须知，这还只是远程攻击，远没有到走正面、要拼刺刀的节奏啊…… 但即便城头上的明军儿郎都已经极为拼命且卖力，真的是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都试出来了，且有着强势火器助阵，理论上是占据一部分优势的。 奈何…… 他们这等拼命的成果却不是太好…… 城下的鞑子们，不论是经验，战斗意识，亦或是临场应变能力，都是肉眼可见的高过城上明军儿郎一头。 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已经在新城东北两侧的护城河里，架起来至少四个支点，几如再稍稍用点力，便是能推到城墙下了。 这般状态，前方参战儿郎由于太过紧张，始终在聚焦战局，可能还没感觉出什么来。 可在周围观战的诸多军官与儿郎们，都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太激烈了。 也太恐怖了哇…… 饶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绞肉机’这个概念，却是让无数人想起了一个固有的画面……黄泉路…… 只要踏上了这个战场，除了将眼前的鞑子全都干死干趴下，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的…… 但众人就算紧张，恐惧到了极限，却又不是太过害怕。 因为此时大家早已经知晓，李长寿还有‘杀手锏’没往外丢呢。 一旦投石机与炸药包这等神器丢出来，就算不至于真正获胜，但，压住鞑子这等可怖的嚣张气焰，俨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 现在最让他们惊悚的是，李长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抛出这等大杀器呢？ 饶是很多人真的是拼了命都想去问问，李长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爆发，却是根本没有一人，有这等胆子…… 只能是死死的咬牙继续撑着…… “爷，金家小姐过来了……” 这时，杨彪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禀报，眼见孙复举根本就没看这边，忙又低低补充道：“爷，金家小姐应该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想要，想要到城头上来观战……”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止不住皱起来。 金允儿这妞儿，可以的，胆子真是不小！ 不过转而李长寿便是释然，饶是孙复举这个老泰山还在这儿，却是直截了当的干脆道：“请她过来！” “是！” 很快，金允儿便是带着呆萌的金允泰，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城头上，终于可以处在第一线，亲眼看看这恐怖战场了。 孙复举俨然也看到了金允儿，眉头止不住便是皱起来。 可还未等几边人反应过来，李长寿看着城下鞑子终于是汇总到了他想要的规模，火候正值微妙，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凛冽的冷笑！ 当即招呼杨彪道：“传我军令，投石机开火，给老子往死死里打！” “是！” 第262章 杀鞑子哇! “准备！” “装弹！” “点火！” “发射——” “嗖嗖嗖……” 随着李长寿一声令下，一直处在众多刀盾兵牢牢护卫中的投石机投手们，终于是可以宣泄他们心中那最原始的愤怒了，当即便是在周围军官的指挥下，果决的爆发出了他们的能量。 转瞬，天空中便是划出了近三十道带着凄厉火线的轨迹，直落向两边的鞑子阵中。 “不好！” “明狗偷袭了！” “趴下，快趴下……” “保护主子……” “轰隆！” “轰隆隆隆……” 城下的鞑子究竟有着洛根图他们的经验，知晓李长寿的城头上有一样火器极为犀利，一直有所防范。 但前番战事不断往前推进的顺利，加之他们究竟是联军作战，各部指挥的协调度，俨然没有本旗更好。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正急急调整间，一直闷声不响的李长寿，居然在这个时刻发作了…… “啊……” “好疼，好疼，我的脸，我的脸哇……” “我眼睛看不见了，啥都看不见了哇……” “阿哥，阿哥你没事吧……” 顷刻，原本还一片稳固的战场，陡然便是沦为了最恐怖的人间地狱！ 饶是这些镶蓝旗、镶白旗的鞑子们，此时已经在护城河周围堆起了不少土墙，得以防身，奈何，李长寿麾下投石机儿郎们，有了前番‘开城之战’的经验，对这等操控手段，俨然又成熟了不少。 就如同鞑子这拈手就来的‘抛物线箭雨’，被卢威精心改良过的炸药包引线，此时在儿郎们中也更为驾轻就熟！ 这也导致—— 很多的炸药包，并不是落地或者快落地的时候才爆炸，而是在半空中就直接引爆开来！ 这直接便是打开了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怕至少得数以万计、乃至几十万计的炽热砂石，陡然弥漫在这等狭小的空间内，那等杀伤力与效用力，自也是可想而知！ “第二轮，发射！” “嗖嗖嗖……” 这却紧紧只是开始而已！ 伴随着不远处以卢威为首的军官们，几如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呼喊，又是一轮新的炸药包雨，无比暴虐又精准的再次掠过了这些倒霉的鞑子们的头顶。 这也是当初李长寿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把城墙搞的如此厚实，足有十米来厚，且，城内的后城墙还有诸多小土台空间支撑的原因所在！ 正是为了增加容错率！ 让他麾下的主力兵种，不论是刀盾兵，长枪兵，鸟铳兵，投手，亦或是投石机的投手儿郎们，都能有足够去施展的空间！ 此时，新城城头上，投石机基本都构架在城墙后的小土台上，前方围满了举着诸多大小盾牌的刀盾兵。 在他们两翼，则是举着诸多小盾的长枪兵，而还有更多的长枪兵，都在随处可见的城墙楼梯下等候。 鸟铳兵也差不多模样。 除了出战的鸟铳兵儿郎都隐伏在垛口后面，其他未参战的儿郎，则是隐藏在附近的战场空间外，节省空间的同时，又能最大化的关注到战场。 这才是李长寿的最核心理念！ 恍如一架庞大的机器，构架成了一个完整而又立体的防御体系！ “轰隆！” “轰隆隆……” 恐怖的低沉爆裂声接二连三的响彻在周围的空间中，无数炙热的砂石飞溅之间，直压的城下这近千号鞑子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更可怕的是…… 相比与鸟铳还需要铳管的冷却时间，依靠牛皮筋发射的投石机，显然就没有这么多的毛病了。 且！ 前番时为了备战，李长寿高价从朝鲜人手里买了大量的牛皮筋，此时，投手儿郎们有着大量的备用，根本就不虚打持久战的！ 说的再粗暴一点！ 李长寿麾下的投石机，都是带着一点弩机般轨道的，就是为了预防炸药包翻车，丢到了城墙上的己方战阵中。 现在这般状态，只要这些投手儿郎们把炸药包丢到了城墙之外，哪怕没有精准命中目标，丢到了护城河里呢，却也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 所谓‘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不外如是！ …… 顷刻间，城头上的明军儿郎已经对鞑子接连发送了八轮恐怖的‘炸药包雨’。 这般状态下，别说这些鞑子了，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只能是先在地上趴好了，头都不敢抬的。 终于，眼见身边的投手儿郎们，都已经满头大汗，呼呼喘着粗气，体力开始不支了。 墩子当即便是狼一般的呼吼：“弟兄们，让后面的投手弟兄们先歇着，把你们的真本事都给老子拿出来，杀鞑子了哇！” “杀鞑子哇！” “弄死这些小婊.子养的畜生！” “嗖嗖嗖……” “砰砰砰砰……” 转瞬，稍稍恢复了没片刻平静的城头上，火力陡然继续全开，再次暴虐的掠向这些可怜的两旗鞑子。 更可怕的是…… 此时这些鞑子弓手，已经失去了火力掩护的能力，一时根本就无法再对城头上的明军造成什么有效的还击。 除了狗一般死死的缩在各种工事后，祈祷他们的长生天，能保佑他们的小狗命，便再无他法了…… “这，这，这，这……” 这时。 刚刚上城来，正准备好好看看，李长寿是怎么吃瘪的金允儿，两条修长的玉.腿，终于不再那么软，可以勉强扶住旁边的金允泰与城墙了。 而到此时，她终于是明白，为何，为何之前李长寿会那么肆意，更那么嚣张，根本就不将她金允儿放在眼里了…… 原来…… 这个狡猾的明人新贵，早就有把握了哇…… …… “贝，贝，贝，贝子爷，前方，前方战局不妙，不若，不若先让勇士们退一步吧……” 这时，不远处的鞑子战阵中，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前方战场局面的洛噶山，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忙是急急的看向了旁边的阿巴泰。 却是陡然发现…… 此时的阿巴泰，恍如是变成了一座雕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一动都不带动的…… 第263章 斩获首胜! “贝子爷，贝，贝子爷……” 时至此时，洛噶山别说再为宝贝儿子洛根图报仇了，甚至都有些止不住的庆幸…… 还好，还好他洛噶山有长生天保佑，没有让他的宝贝儿子洛根图落到了那姓李的小狗手里，连全尸都无法保全啊…… 此时见阿巴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洛噶山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小心的提醒。 若阿巴泰再不做出决断，前方的勇士们，怕是真要载大跟头了哇…… “……” 注意到这边洛噶山关切的老脸，阿巴泰这时终于是从缥缈中回过神来，只感觉周身的血液，都要爆裂一般！ 在这场战事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感觉到，这土城中的李长寿，有点不一样，有点东西的。 到了战事过半，他已然是敏锐的捕捉到，若是李长寿这等人物不除，他们大金国，怕是必将留下祸患！ 而直到此时！ 阿巴泰这才发现…… 即便他早已经足够高估了李长寿，知道这个汉人新贵有点了不得的，却不曾想，竟然……还是小瞧了他哇…… 阿巴泰都有些不敢想象了！ 倘若。 李长寿再故技重施，上演对洛根图的那等套路，他阿巴泰这边，就算是明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了…… “撤！” “撤军！” “传我军令，鸣金收兵！！！！” 半晌，阿巴泰终于是通透了些许，几如是把牙根咬断般的吐出这些字！ “喳！” 洛噶山登时如获大赦，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急急便是招呼身边奴才赶紧传令。 眼前这几如地狱一般的场面，他是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遭了，老心脏受不了哇…… “当当当当……” 很快，鞑子战阵中便是响起了刺耳的金声。 这直让城下已经被打蒙了诸多两旗鞑子，都是如获大赦，又哪还顾得上这许多？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撒开丫子便是狂奔。 乃至，都根本来不及收敛附近同伴的尸体，赚取他们的钱财，乃至是玩玩他们的老婆女儿了…… …… 各种火器嘀鸣、羽箭翻飞之中，也就短短七八分钟时间，这些镶白旗和镶蓝旗的鞑子，便是大幅度撤离了核心战场，急急往己方营地中狂奔而去。 又哪还有他们刚攻城时的半分嚣张？ “万胜！” “万胜！” “威武！” “威武……” 与这些鞑子的狼狈如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此时的新城城头上下，无数儿郎，根本就不假思索，都是肆意的暴虐呼喊着，发泄着他们此时那如山如海般的暴虐情绪。 鞑子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嚣张的气焰，他们，他们竟然把他们打退了？ “呼……” 看着被人群簇拥在最当中，恍如众星捧月般的李长寿，这边的孙复举，也止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果然。 果然那。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便是他孙复举多吃了这几十年的白饭，又有个什么用？ 在面对这等重大又恐怖的抉择之时，相比于巍峨的李长寿，他真的是拍马也难及万一啊…… 不过，转而孙复举的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李长寿越是优秀，不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他老孙的眼光还不错么？ 这个笔挺的年轻人，俨然即将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哇。 这边不远处的金允儿，此时也终于是能直立起起身，像个正常人一般，审视眼前的局面了。 可，她根本就无法形容她此时心情的万一…… 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谁曾想，便是面对鞑子这等恐怖的规模，这个明人新贵，非但是顶住了，而且，又将收获大功一件那…… …… “万胜！” “万胜……” 暴虐的欢呼声还在持续继续，彷如要把这整个天地都撕扯裂，让老天爷都感受下儿郎们的振奋。 李长寿此时脸上虽是还挂着笑，心底里却早已经平静下来，且愈发的讳莫如深！ 今天这第一战之所以能这般顺利的便是拿下来，只伤亡百来人，俨然是能接受的。 可。 李长寿却非但没有多少兴奋，反而尽是不可名状的压抑与阴沉！ 说白了。 今天这场胜利，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胜利，只能算是‘伪胜利’，且，过早的暴露出了自己的核心底牌！ 奈何，复盘此战，便是再来一次，李长寿怕还是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倒是想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直接狠狠的把阿巴泰和洛噶山都打疼了，打蒙了，让他们不敢再对新城有什么非分之想！ 奈何…… 实力不允许啊…… 就新城中这单薄的分量，李长寿哪可能真正与数倍于己的这两旗鞑子真肉搏，玩命干？ 只能是在局面还可控的状态下，把场面活做好，继续维持他李长寿的‘神圣金身’，确保事情还在足够的掌控轨道之内了…… 而更让李长寿有些无言且痛苦的是—— 阿巴泰战阵太庞大了…… 且，今天自己这也算是‘打草惊蛇’了，再想效仿前番搞洛根图那般，去偷他的粮草辎重，显然不可能了。 随后，怕是只能硬扛，期待东江这边能有点什么积极反应吧…… 想着，李长寿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多想，直接招呼儿郎们，火力掩护，派人下去收拾战场！ 此时，战场中至少还残留着百多号鞑子尸体呢！ “万胜！” “千总爷威武……” 这陡然便又让的周围儿郎们一阵振奋，继续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畅快，也将新城上下的整个军心士气，带到了最顶点！ …… 而对面，阿巴泰和洛噶山此时并未离去，始终在这个小土坡上，牢牢的关注着新城上下明军的动作。 眼见此时李长寿居然这般肆意的直接打开城门，派人出来收拾他们勇士的尸体，饶是阿巴泰，脸上的横肉也是止不住的直抽抽！ 这已经不是在打他阿巴泰的脸了！ 这—— 简直是在扒他阿巴泰的皮啊…… 倘若！ 他连此时这明人的小小土城都处理不好，后面，又如何去跟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子侄们争？ “呼。” 半晌，阿巴泰忽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边露出了一抹阴翳似鬼的可怕笑容，转而便是不再看新城方向一眼，直接招呼旁边的洛噶山道：“洛爷，回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说着，便直接打马，加起速度，飞奔回了营地。 “额？” 阿巴泰都跑出几十步了，洛噶山这才是反应了过来，忙是下意识跟上了阿巴泰的脚步。 心底里却是一个机灵。 这位七爷，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认输的人哇，难不成，他已经有了什么破城的好办法？ 第264章 隐患! 夜晚。 新城上下，又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饶是今日之战，李长寿麾下的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这个恐怖的数字，但相比与得到的一百零几级鞑子首级，俨然又是大胜特胜！ 李长寿又怎可能吝啬？ 自然是又要犒赏三军，继续进一步的带动城内士气了。 可就在这灯红酒绿的喧嚣之后，李长寿周身，更多的是一种不好形容的无力感…… 阿巴泰这等当世猛男，难道，会吃下这等的哑巴亏？ 怎么可能呢！ 怕他已经在筹谋最凶残的报复！ 奈何…… 种种原因所限，李长寿根本就找不到线的。 但是，直觉却是在不断的提醒他，新城内外，还是有着不少破绽的，乃至，随便被阿巴泰抓住一个，就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强撑着完成了庆功宴，李长寿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招呼杨彪，点齐人手巡城！ 现在这般，新城内外看似一片和谐，几如牢不可破，可李长寿深深明白，这不过就是沙滩上的城堡，最恐怖的危机，已经是为时不远了！ 今晚！ 若是不能将其中的致命破绽找出来，李长寿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那种刺骨的冰寒，触碰到人肌肤的时候，真的是如刀子一般锋锐。 也让的李长寿的酒意很快消散，心神逐渐回归到冰寒的宁静状态。 此时。 城外的鞑子大营中，星火点点，连绵数里，恍如天上的星辰坠落到了地面上。 不过，与白天的躁动相比，此时的他们，显得有些格外的安静，恍如是被今天首战的失利所影响，有点萎靡不振了。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李长寿来到一个垛口前，静静的看着鞑子大营中的星火点点，喃喃自语。 按照目前的状态，新城各方位的防卫，看似是都没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有这宽阔的护城河阻隔，这些鞑子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则，怎么可能攻的进来？ 饶是他们在城中肯定是有探子的！ 奈何，李长寿强大的直觉一直在提醒他，肯定是哪里有不对劲！ 若不然，今天自己的火力已经其实有些疲惫了，鞑子本身的伤亡也并不大，阿巴泰这等人物，怎的可能就这般潇洒的撤军了？ “呼……”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转而便是化成了一缕白烟，李长寿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便是招呼旁边雕塑般肃立的杨彪道：“彪子，你说，咱们城里，还有哪里不规整，不完善呢？” “额？” 杨彪这会儿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随着两人磨合的越发默契，他也是越来越了解李长寿了。 想了想，呆萌道：“爷，卑下，卑下觉得，城中各方面，咱们都做的很好了，鞑子就算想使手段，怕是一时半会的也使不上吧？倒是外面……” 说着，杨彪有些发楞，很不自信的道：“爷，也，也不知道为啥，卑下就是有些害怕外面呢。毕竟，咱们也不可能出城跟鞑子干哇？” “哈哈！” 李长寿陡然被杨彪逗乐了，笑骂道：“你小子胆子挺肥啊，居然还想去外面跟鞑子干？眼下怕是还不行那，怕是还得再忍个一年半……嗯？” 正当李长寿说着，忽然止不住的一个机灵，看向了东北方向的远处。 “额，爷，怎，怎的了……” 杨彪被李长寿晃了一下，忙也是彪呼呼的便朝李长寿看向的方向看过去。 却只看到—— 远处，灯火零星，一片苍茫。 主要是今晚天色有些暗，远处根本啥都看不清的…… 李长寿这时却已经阴寒如冰，低低道：“彪子，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方向，原来有条河来着，却是被咱们引流到北边了？” “好，好像是嗳。爷，这咋了吗……” 杨彪登时呆萌的看向了李长寿。 “……” 李长寿一看他这模样，也懒得再理他，直接让他招呼周围亲卫，速速返回公房。 来到公房这边，李长寿第一时间便是来到墙上看地图！ 没片刻，他便止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只见—— 胡忠军等人辛苦测绘的地图上，标注好了这片区域内的诸多河流。 饶是这些河流都不大，水量似是也不多，尤其是此时正值冬天，怕早已经都结冰了。 却是…… 耐不住这边的水系很充沛，河流数量众多哇！ 若是阿巴泰这厮，真有什么办法，把这水蓄一下，然后将其对准新城…… ……便是李长寿都不敢去想那等后果了！ 前番，火烧洛根图粮草辎重的时候，李长寿已经切实的体会了一把‘水火无情’的可怕！ 饶是此时这个推测，看似是天马行空，李长寿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是急急开动脑筋想办法！ 他必须要尽他最大的努力，把所有可能对新城有致命威胁的伤害，都扼杀在摇篮里！ …… “什么？” “贝子爷，您，您是说，咱们，咱们用水攻……” 此时，鞑子大营，阿巴泰的大帐内。 穆然听到了神情阴冷、几如夜枭般的阿巴泰的言语，洛噶山直接懵了，简直不可思议。 忙是道：“贝子爷，水攻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可现在这般天寒地冻，怕是……” “呵。” 阿巴泰冷笑着打断了洛噶山的话，不疾不徐道：“洛爷，正是因为不可思议，别人想不到，咱们才要出这等奇招！否则，你以为，就凭咱们现在的兵力，得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打下这土城子来？” “这个……” 洛噶山这时也明白了阿巴泰的意思。 对啊。 若是真彪呼呼的硬碰硬，到底得牺牲多少勇士，才能够拿下这几如刺猬般的土城子啊。 阿巴泰此计，看着似是飘忽，可对阿巴泰颇为了解的洛噶山却是明白，这位贝子爷，绝对是个相当靠谱的人，他是不会打没有把握之仗的。 再者说。 此时能拖一拖时间，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忙是看向阿巴泰道：“贝子爷，您的意思是……” “呵。” 阿巴泰尽在掌控的一笑：“此事，事不宜迟，今日晚间，便要开始筹谋了！我早已经观察过，周围河流众多，地势也是高低不平，想要蓄水，并不困难。但这件事，怕是得辛苦洛爷你了！” 第265章 援军到来! 翌日清早，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李长寿便来到了城头上巡视。 昨晚，因为捕捉到了这等位于城外的隐患所在，李长寿睡的并不是很好，饶是有着强大的身体素养作为支撑，但此时，李长寿的状态俨然不是太好，有种不可名状的疲惫与憔悴。 奈何…… 便是再苦再难，在外人面前，依然是要强自维持着那等体面的。 不过，身体虽是疲惫，李长寿此时的心却是很静。 此时，看着城外已经开始复苏的鞑子大营，李长寿心中也逐渐有了判断的基准。 接下来，就看阿巴泰会怎么个选择了。 倘若阿巴泰还要怼着新城猛攻，怕，多半他应该没有发现新城地势上的致命劣势。 而倘若阿巴泰今天不攻城了，那，李长寿便得加倍警惕了。 当然。 也并未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便是阿巴泰已经发现了新城地势的劣势，却是依然要强攻新城，来迷惑他李长寿。 想着，也让李长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他娘的，忒憋屈了哇。 若是他李二但凡是有着野战的能力，又怎会让自己这般束手束脚，眼睁睁的看着阿巴泰在城外耀武扬威的？ 可惜啊。 这种民族本身从娘胎里便带来的劣势，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 …… 时间过的很快。 待李长寿一顿早饭足足吃掉了三四斤羊肉，以及好几大张鲜嫩的羊肉馅饼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辰时中，早上八点钟左右。 出乎李长寿预料之外的是，今天阿巴泰这些狗鞑子，看似是在城外摆开了阵仗，却是并没有着急进攻的意思。 反而是贴着他们的大营，逐步朝着新城这边堆建诸多小土墙等防御性工事。 “狗东西，他们这是想干甚？” 看着这些镶蓝旗和镶白旗的鞑子竟然这么稳，似是还要对新城发生肉搏战，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捕捉不到阿巴泰的心思了。 难道，这龟儿子的还想等新援军再过来？ 这就过分了啊！ 他李二不过只是一个个区区小土城，难道，还要汇聚上万鞑子主力来攻么？ 大金国这帮王子公孙，难道都不要脸的？ “爷，大喜，大喜哇！” 正当李长寿狐疑之间，一向稳重的杨彪，突然便是兔子般上蹿下跳的干嚎着，急急朝着李长寿这边飞奔过来。 李长寿这边还没啐骂出声，这厮便已经急急抢先道：“爷，爷，咱们的援兵来了，毛帅爷从皮岛调给咱们的援军来了哇！现在他们的先锋快船已经到码头上了。说是来了两位游击将军，足有三千多人哇！对了，爷，杨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赶，怕马上就能到了。等下他亲自来给您汇报哇……” “……” 看着杨彪兴奋的模样，李长寿到了嘴角边的脏话，止不住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须知！ 此时虽是援兵来了，表面上看是大喜事，但对李长寿而言，心底深处，更多的却是那等警惕！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这可绝不是说着玩的！ 特别是此时的大环境下，这等效应力，怕只会更为可怕！ 人人都只想往自己怀里捞功绩，保存本部了，谁又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更不要提，来的还是两位游击将军，俨然是能稳稳压过他李长寿一筹的！ 有些阴翳的思虑中，李长寿并没有等多久，杨书磊便是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急急又兴奋的对李长寿解释起来。 听到毛文龙派来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孔家兄弟和尚家兄弟，尤其是毛文龙对新城，对他李长寿的支持程度！ 让的李长寿心底里最大的那块石头，止不住便是落了地。 眼见今天阿巴泰这帮狗鞑子，多半是不会攻城了，李长寿直接招过墩子，安排好值守，当即便是又令杨彪派人去请周副千总、孙复举等城中的头面人物，便是亲自赶到码头这边，迎接孔家兄弟和尚家兄弟这等援军。 …… 一路冲到码头这边，正入眼帘的，自然是这艘东江的制式快船了。 虽说以前的时候，李长寿并非是没有见过这等快船，可这么近的距离，却还是第一次。 须知。 这可是大明在北地专用的制式平底快船，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江海两用的，本来数量就不多。 而今年年初的觉华岛之战中，随着蒙古狗腿子武讷格率先跨海而来，直接撕破了明军的防线，觉华岛水师也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也使得，明军在辽地的战船越来越少了，真正成气候、成色还新的制式战船，更是寥寥无几。 没办法。 谁让现在辽地是袁督师当家，与毛文龙和东江这边，又是几乎明白在明面上的死对头呢…… 此时这艘快船，至少有个七成新，并且保养的很不错，简直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看的李长寿都要止不住的流口水了。 倘若，倘若有这等快船在手，那，他往返二郎神岛的时间，必然是大大加速的，一天两趟怕是都没啥难度的哇…… 若这等宝贝多了，那…… “来了，来了，爷，援军来了哇……” 正当李长寿胡七八糟的想着，旁边有亲兵眼尖，忙是兴奋的急急提醒。 “嗯？” 李长寿忙是朝着远处的海面方向看过去，转瞬，便是止不住眯起了眼睛，拳头也随之紧紧的握了起来！ 只见—— 蔚蓝而又辽阔的大海上，恍如是有一片连绵的海上城堡飘浮而来，几如遮天蔽日，让人连呼吸都是困难！ “我艹……” 李长寿并非没有见过朔州码头那般、江船几如横断大江的大场面，但，大江与大海相比，究竟还是弟弟了点，远非是一个数量级。 此时！ 在这蔚蓝而又辽阔的大海边，看到了这等恢弘的几如要盖世一般的场面，便是他李长寿，都直有灵魂都要颤栗般的感觉…… 终于有些体会到，当年，苻坚来到长江边，便是看到那等滚滚规模的江水，也是嗤之以鼻，扬言‘用马鞭也能把大江填平’的冲动了…… 当某些东西达到了那个不好言说的数量级，又怎是言语可以说的明白，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 李长寿随之也止不住低低喃喃的道：“大丈夫，当如是啊！” 什么时候，他李二，也能有这般庞大且潇洒的真正船队呢…… 第266章 毛文龙的骚操作! “什么？” “明人的援兵来了？还足有几十艘大船的？！” 不多时，正在大帐内耐心的啃着一条肥美小羊腿的阿巴泰，陡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毕竟，明军这么大规模的大阵仗，又怎可能不被鞑子灵敏的游骑所发现？ 但稍稍错愕之后，阿巴泰非但没有几分惊悚与忧愁，反而是精神大振，充满了狼一般的斗志。 “主子，正是，现在咱们的人已经盯死他们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新消息传过来了……” 报信的奴才赶忙恭敬回应。 “嗯。” “我知道了。” 阿巴泰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酒，这才出声道，摆手示意这奴才先退下。 待到这奴才毕恭毕敬的退下，阿巴泰嘴角边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喃喃道：“本来，还以为要多费点周折呢，不曾想，竟有这等好事的！姓李的小毛贼，你的死期，已然到了哇！” …… “哈哈，李兄弟，未曾想，咱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哇……” “孔大哥，小弟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帅爷竟会把你给派到这边来哇……” “哈哈哈，这便是缘分那。来来，李兄弟，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尚可喜尚兄弟，这位是尚可喜的兄长尚可义，这位是哥哥某的兄长孔有性……” 新城西岸码头。 庞大的船队已经陆续靠岸，双方人马也正式接上了头。 孔有德当初在宽甸的老林子时，便是与李长寿有过一面之缘，特别是对李长寿有点刮目相看，此时，李长寿又往皮岛送去了一百级真奴首级，俨然在皮岛也是声名大振。 这般状态下，孔有德拉拢李长寿都不及，又怎可能跟李长寿这等明显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起什么龌龊？ 不过，杨书磊的情报显然出了错误！ 孔有德此时的确是游击将军之身，但尚可义、尚可喜兄弟，却都还是水军的千总。 俨然，此时的尚家兄弟，还没有真正发迹，尚可喜还没有成为至关重要的鹿岛游击。 关键他们的年龄也不大，尤其是尚可喜，看上去似是比李长寿还要小一些。 由此也可知！ 毛文龙把这帮人派过来，俨然不是给李长寿搞事的，而是真正的想利用他李二这个支点，去挫一下鞑子的锐气！ 而李长寿这时也明白了，毛文龙虽是喜欢收干子干孙，但更多的是一种拉帮结派般的举动，真正具体到实战中，有影响，但也并非是不能接受。 大家都是年轻人，且都有雄心壮志，很快，一帮人便是相谈甚欢，直相见恨晚。 李长寿随之也改变了他的策略，先请孔有德、尚可喜众人进城。 毕竟，李长寿可不傻。 即便孔有德等人是援军，可，但凡他们若要露出一丝不对来，李长寿是绝不会放他们的人进新城内的！ 哪怕因此而叛变出东江，乃至是叛离整个大明的大体系，李长寿也在所不惜！ “嗳~~，李兄弟，此事先不急！” 孔有德忽然阻止了李长寿，又对李长寿挤眉弄眼一般。 “嗯？” 李长寿登时一愣，又如何不明白，孔有德这是有私密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忙是让杨书磊、周副千总等人，先招呼众人，自己则是和孔有德来到了这边的值守草棚子里。 “什么？” “孔大哥，你，你是说，这些船，只有，只有小半数装着人和物资，其他的，都是，都是空的？” 片晌，待听清了孔有德的尴尬解释之后，饶是李长寿，也直被雷的外焦里嫩…… 本以为，毛文龙这是要切实支援自己，好好大干一场呢，谁曾想，竟然是个银枪蜡头的大花枪…… “哎……” 孔有德也有些尴尬，忙低低对李长寿解释：“李兄弟，这事儿，哎，你也要体量大帅的苦心哇。下半年这数场战事，我东江皆是不顺，大帅也是难啊。此时能给你这般援助，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哇……” 说着，孔有德又贼兮兮的对李长寿道：“瞧我这脑子，李兄弟，还有个大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前番报功的首级，帅爷应该已经连同战报，都发往京师了，现在多半都快要到大沽口了。哥哥便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嘿嘿，一个游击将军怕是没跑了哇……” 看着孔有德尴尬着努力活跃气氛，李长寿直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他之前看船队的时候，前面感觉很恢弘，直让人心潮澎湃，可后面，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船怎么都不太像样呢。 感情，根子在这里呢…… 不过，稍稍冷静下来，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毛文龙的那等机敏了！ 这是要‘花小钱办大事’哇！ 特别是自己这边，怎么也会承他的情的。 “孔大哥，既然这般，那，咱们白天的动作，怕是得小点了，到晚上的时候，再把场面搞的大点？” 李长寿思虑片晌，看向孔有德道。 “嘿嘿。” 孔有德登时对李长寿伸出了大拇指，“李兄弟，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哇，帅爷正是这等意思。不过，李兄弟，你现在的情况如何？鞑子没狗急跳墙吧？” …… 虽说孔有德他们这帮援军的到来，核心是唬人的，毕竟，真正的战兵，只有两千人出头一点点。 连物资都不是太多，也就将将够这两千人吃上个把月的。 但。 这般状态下，显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这些巨大的战船摆在这里，对鞑子而言，俨然已经构成了不弱的心理压力。 这也导致，今天这些镶白旗与镶蓝旗的鞑子，很快便是回营了，并不再主动进攻，而是龟缩成了防守之势。 因为今天没了鞑子的威胁，中午，李长寿也设下了丰盛的宴席，与孔有德、孔有性，尚可义、尚可喜众人，喝了个畅快。 一方面是熟悉一下，了解一下，试探下各人的为人，另一方面，则是潜移默化的‘划线’了！ 必须要告知对方，他李二这边，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又不能碰！ 还好。 不论是孔家兄弟还是尚家兄弟，都是明白人，自然不可能跟李长寿这个几如如日中天的‘地头蛇’相抗，大家已经是达成了初步的一致。 随着酒宴结束，亲自把这帮人送到了营地里休息，李长寿也止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以目前的态势来看，虽没有想的那么好，但整个事情，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只看后面的磨合与操作了！ 这也让李长寿心底里止不住升腾起无尽旺盛的火焰！ 此役，若是能把阿巴泰留在这里，那，他李长寿，怕必将真正的‘名动天下’了！ “爷，金家小姐过来了，她说，说是要过来跟您履行赌约的……” 正当李长寿好不容易忙完一切，正要回公房好好休息一下呢，杨彪忽然快不过来禀报。 “嗯？” 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止不住看向了不远处。 果然。 片刻便是看到，金允儿一身传统的朝鲜服饰，正在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 第267章 以父事之…… 看着花儿一般娇艳的金允儿款款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李长寿转而便也有些明白了金允儿的小心思。 虽说此时鞑子还没有退却，他李长寿还并没有取得这场战事的真正胜利，远没有到要履行赌约的时候。 但。 今天孔有德、尚可喜他们这般‘庞大’的阵容推过来，俨然，对金允儿的芳心里造成了很大的波动。 这也让李长寿敏锐的抓到了一条线！ 想想吧。 连金允儿这等‘精品绿茶’，此时都是被毛文龙这等骚操作所迷惑，就更不要说城中的普通老百姓了。 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 饶是他两世为人，阅历远超越这个时代，但，跟毛文龙这等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江湖比‘搞人心’，还是嫩了一点那。 “呵呵，允儿小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鞑子还没退兵呢，现在，可还不到履行咱们履行赌约的时候吧？” 思虑间，金允儿已经来到了近前，李长寿这时自早已经屏退了杨彪这些亲卫，借着金允儿进了城门楼子阴凉里的这个空隙，有些坏笑的低低对她道。 “……” 金允儿俏脸登时止不住的红了，特别是李长寿抓的这个契机，直让她的心肝也止不住‘砰砰’乱跳不止，恍如有偷情一般的刺激。 片刻，见周围都没人注意这边，忙低低道：“千总爷，现在，现在援军已经来了，咱们新城，肯定可以固若金汤，允儿虽只是一介女流，却也听过诸多豪杰的故事。提前认输，也没有什么。允儿反而还要替城中我诸多朝鲜父老，感谢千总爷您的恩德，没让大家暴露在鞑子的刀枪之下啊……” 看着金允儿娇媚却又款款大方的模样，李长寿心中也有些不好说的滋味。 这朝鲜妞儿，这才多大年纪，竟已经有了这般能耐，等她再长大点，女人滋味被开发的更深，那必将是‘尤物’级别那…… 说笑几句，李长寿便亲自引领着金允儿来到了自己的公房内，又随手关上了门。 随着‘吱嘎’的声音陡然消失在尽头，金允儿的俏脸已经红的几如要滴出水来，根本就坐立不宁，也根本就不敢再看李长寿…… 看着金允儿这般娇艳的模样，李长寿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躁动。 这妞儿，真的可以的…… 但转而，李长寿便是笑道：“允儿小姐，你，你这是干甚？我又没想欺负你，只是让你‘叫爸爸’而已，不用搞的咱们好像是真有什么事情一般吧？” “……” 看着李长寿似是根本无所谓的模样，金允儿止不住羞恼的嗔了李长寿一眼，片刻，低低道：“千总爷，那，那现在叫？” “……” 李长寿愣了片刻，一时竟有点不敢看娇艳如花的金允儿，片晌才回过神来道：“允儿小姐，老话怎的说的来着？法不传六耳。此时，出的你口，入的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那就叫呗。” “……” 金允儿俏脸几乎要红透了，娇嫩的肌肤，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吹弹可破一般。 纠结了好半晌，她这才喃喃的蚊子般低语道：“阿，阿爸……” 朝鲜语与汉语的发音虽是不一样，且汉语中此时也没有‘爸爸’这个字眼，但这种东西，俨然并不复杂，民间就有很多各种各样类似与相近的称呼。 金允儿本就聪明，看着此时李长寿这般模样，又岂能不明白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嗳，乖女儿。” 李长寿笑吟吟的看着金允儿，却道：“不过叫错了，是爸爸，不是阿爸，再来次！” “……” 金允儿一时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眼前这个明人新贵，太欺负人了啊…… 奈何…… 时事风云变换，事情一路发展到此时，很多东西，又怎是她金允儿这小小肩膀能左右的？ 虽然李长寿的某些想法，比如此时，明显很变.态，但金允儿又能清晰的感觉到，李长寿看似是在很暴虐的调戏她，撩着她，却又始终与她保持着很规整的距离。 这也让金允儿芳心中有些止不住的失落。 难道，自己这么大的魅力，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明人新贵，都不心动的么？ 根据金允儿的情报，这么年轻的李长寿，俨然不是‘不行’的人啊…… 可他此时竟然这般隐忍，也让金允儿明白，李长寿的心志，怕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庞大，且更坚韧！ 又纠结好一会儿，金允儿这才要融化般看着李长寿，低低道：“爸，爸爸……” “嗳~~，乖女儿，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别傻站着了，坐。” 李长寿此时明显也是极为振奋，一边示意金允儿坐下，一边亲自帮她倒茶水喝。 金允儿忽然也有些明白了李长寿的心思，羞涩的同时，银牙却也止不住咬了起来。 自己，自己此时这般称呼这个明人新贵，是不是，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朝鲜人，要‘以父事之’这些明人啊…… 给金允儿倒好了水，看着她俏脸的表情不断变换，李长寿自也是捕捉到了一些金允儿的小心思。 却并不予理会，而是笑道：“乖女儿，咱们现在都这般亲近了，有些事情，便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说吧，你现在这般时节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 看着李长寿那等几如尽在掌控的肆意，金允儿真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咬李长寿一口！ 让这个肆意的明人新贵知道，她和她们朝鲜人，都不是好欺负的！ 奈何，这种东西，究竟也就是想想罢了…… “千……不是，爸，爸爸，是这般……我，女儿观，咱们城中的朝鲜人也有不少人了，且，城外各处，女儿那些流离失所的同胞们更多，不知，不知爸爸您想没想过，帮他们提供一些援助，让他们为您效力呢……” 金允儿调整了好一会儿，这才是理顺了思路，羞涩却又说不出坚强的看向了李长寿。 “……” 李长寿的眼睛也止不住微微眯起来，肆意的打量着金允儿的俏脸。 之前很久的时候，李长寿便是感觉到，金允儿这朝鲜妞儿不简单，远非是寻常人可比。 便是小四那种‘精品绿茶’，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此时来看，果不其然那！ 她的志向，果然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大更狠，竟然想在这个时节，借着这个契机去收拢她的朝鲜人同胞！ 倘若此时的金允儿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爷们，这样的角色，李长寿即便不会立刻杀之，又怎可能留太久？！ 但此时的金允儿只是个女人，且，还是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女人…… “呵。”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看似随意、却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大压力的道：“乖女儿，你这个想法很好嘛。实不相瞒，最近，我也一直在思量此事！毕竟，朝鲜的同胞们，也不容易啊。总不能，一直让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来引领朝鲜人的命运吧？” 看着这话明显是说到了金允儿的心坎里，让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不已，李长寿的话锋却是止不住一转！ 玩味道：“可是，我的乖女儿，我帮你没啥问题，可，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么？” 第268章 热血未泯! 虽说眼前伊人秀色可餐，几如予取予求，但李长寿在这等时候，又怎会乱来？ 只是言语攻略了金允儿一番，pua一下，给她指明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便是让她先离去了。 想想吧。 这天下间，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这等非常时期，若金允儿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什么切实能力，李长寿此时却又碰了她—— 那，她凭借这等关系，瞎胡乱搞一通，这事情还怎的玩？大局又当如何处置？！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那。 老祖宗的至理名言，又怎是说说而已？ 不过，嗅着屋内伊人留下来的袅袅幽香，李长寿也足足用了十几分钟时间，这才是平复下来，开始从更全局的角度，筹谋整个大势。 …… 而这时，金允儿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不理会金允泰彪呼呼的询问，直接‘咣当’便是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然而直到躺到了床上、钻进了最舒适的被窝里，她的芳心，还是‘砰砰砰’的乱跳个不止。 但其中，却只半数兴奋，还有半数乃至是更多的，却是愤怒与不甘…… 那个姓李的明人新贵，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啊！ 他到底是什么眼神，她金允儿这等顶尖的大美女，都送到嘴边了，他却根本无动于衷的？ 但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天生的强大敏锐感，又让金允儿知道，李长寿明显是对她动心了，至少是对她的身体动心了！ 这种感觉，绝骗不了她的！ 但他为何又会这般隐忍克制呢？ 想着，金允儿陡然也抓到了什么，雪白的贝齿止不住紧紧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转而便止不住的低低啐道：“姓李的，你还真是比狐狸都狡猾，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但转而，金允儿却又止不住的振奋起来！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充满了旺盛的斗志！ 李长寿这个混蛋，不是瞧不起她么？ 那她偏偏要做出成绩来，亮瞎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明人的狗眼！ 很快，金允儿便是收拾利索，又恢复了寻常的那等圣洁的高傲与端庄，招呼还在彪呼呼的看着话本的金允泰道：“傻子一样，走了，去拜访下祥叔！” “额，姐，我还没看完呢……” “滚！” …… 傍晚，天空中又飘洒起了细碎的雪花，噼里啪啦的纷纷洒洒间，整个世界，一片苍茫。 但若稍仔细去看！ 并不用太难便是能发现——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此时飘洒的雪花，已经不再是那等正常的雪花，而更像是那等细碎的小冰雹片。 就恍如后世藏区高原的那等恶劣天气情况。 这般恶劣的天气，鞑子大营中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他们已经燃起了大量的篝火，绝大多数人，都是缩在大帐里暖和，并没有几个巡守。 “这鬼天气，李兄弟，照这般下去，形势怕有不妙哇。城里的柴火还够么？” 城头上，棉袄、皮袄、加上狗皮帽，包裹的跟粽子一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的孔有德，盯着鞑子的战阵看了好一会儿，转而又看向了旁边差不多打扮的李长寿。 “孔大哥，还能坚持些时日吧。不过，若再这般下去，怕谁也没数了。孔大哥可有什么好办法？” 李长寿转而也看向孔有德。 孔有德不由苦笑出声：“草他个姥滴，鞑子这般凶猛，哥哥我又哪有什么好办法哩？现在这局面，怕都是好的了哇。恐怕，朔州义州，此时应该已经被鞑子拿下了哇……” 他这话虽是略有隐晦，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 鞑子此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基本是皇太极占据了大义宝座之后，整个后金的国运之战！ 其中又夹杂着跟阿敏这一系镶蓝旗的撄锋—— 那必将是‘犁地’一般，不可能对朝鲜留下什么隐患的。 换位思考。 倘若他李长寿处在皇太极、阿敏他们的位置上，怕也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朝鲜这地方，因为天时地理的原因，虽然穷的跟叫花子一般，除了人参草药的，便没有什么值钱的了，这个时代，因为小冰河的恶劣天气，土地收成也不行。 但！ 他们的地理位置着实有点关键了…… 一旦后金不能处理好朝鲜的问题，大明有着对朝鲜上千年的那种强大压制力，肯定是不可能让后金好过了。 毛文龙和东江这些年的顺利，实事求是的说，朝鲜人也是出了些力的。 所以，鞑子此次这般大规模的大手笔，决心绝不容置疑！ 而一旦朔州、义州被打下来—— 就算用脚指头想都是能明白，下一步，就是铁山，乃至是眼前的蛤蟆村新城了…… “哎……” 看李长寿不说话，孔有德止不住长叹息一声，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李兄弟，哥哥我这个人吧，其实不太会说话，但是我觉得咱们是弟兄，尤其是这般状态，很多东西，便更不能藏着掖着了。李兄弟，你给我句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守这土城？” “……” 李长寿没想到孔有德居然会把话说的这般明白的，几如愣头青一般。 但！ 看着孔有德真诚的眼睛，李长寿也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真诚！ 起码在此时这个节点，孔有德也是个热血未泯的‘中二青年’那！ 而孔有德率先这般坦诚，给李长寿的选择余地俨然也是大了许多。 李长寿随之也不再犹豫，真诚的对孔有德重重点头道：“孔大哥，实不相瞒，若是但凡能有选择，我不会放弃新城！” 看孔有德紧紧皱起了眉头，李长寿又道：“孔大哥，我也并非是按部就班，就认死理的人！倘若，之后鞑子主力真的亲至了，连皇太极、阿敏的都来了，事不可为，我也不会傻乎乎的等在这边受死！孔大哥你来时想来看过我这码头的地形了！倘若真到那般时候，咱们要退走，还是有着余力的！但在那之前！” 李长寿更为真诚的看向了孔有德的眼睛道：“孔大哥，我想干票大的！好好杀一杀鞑子的锐气！” “干票大的？” “李兄弟，你，你想怎的搞？！” 孔有德俨然也不是默守陈规的人，李长寿这等激荡却又极为沉稳从容的状态，俨然也激励到了他，忙是看向了李长寿的眼睛，充满了期待的道。 第269章 比坏! 这一晚，李长寿与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开了很久的军议，直到快子时了，这才散场。 但散场之后，李长寿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只带着杨彪等几个亲卫，再次来到城头上巡城。 北风肆意的呼啸着，不远处，鞑子大营中的篝火都是势弱了不少，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零星。 却也让李长寿的心格外的宁静。 时至此时，整体而言，各方面的事务都还是顺利的。 李长寿不仅与孔有德达成了初步的一致，与尚家兄弟的关系也有了不错的进展，但对于未来的事态，李长寿反而是更为的谨慎！ 没错。 正是谨慎！ 俗话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特别是对于此时的李长寿和蛤蟆村而言，这一点，更是至关重要。 奈何啊…… 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 别看此时孔有德、孔有性包括尚家兄弟，已经带着两千余战兵，赶到了蛤蟆村新城，城内的民心士气，也因此被李长寿带了起来，并且牢牢掌控其间。 但。 此时李长寿已经理解了毛文龙的意图，是要他做好防守为主，而不是去贸然进攻。 因为孔有德、尚可喜这帮援军，只有寥寥二三十匹马，其余的，尽是步兵…… 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这点人手，李长寿根本不可能出城分毫的，就像是被这些狼群般的鞑子盯死了一般，只能是局限在城中，动惮不得…… 看着周围诸多星火点点，看似遥远，实则却是都尽在咫尺的诸多鞑子游骑的小营地，李长寿紧紧的抿着嘴唇，无语问苍天…… 即便金允儿能串联起城内的朝鲜人，再通过城内的朝鲜人，勾连起一部分朝鲜人的散兵游勇，或许能给李长寿带来一定的消息源。 但至少在此时，李长寿完全就是聋子瞎子，根本就不可能出城半步的…… 而阿巴泰此时看似没有过多的操作，一切只是常规而已，可，李长寿那强大且敏锐的直觉，已经是让他，把事情开始往最坏的方向上考虑了！ “到底该怎么破局呢？”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疲惫与憔悴。 这种处处被人掣肘、卡脖子的痛苦，真的不是言语可以形容那…… 也让李长寿更加坚定了他的意志！ 若是但凡过了此劫，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也必须要搞出一队骑兵来，哪怕只是合格的夜不收呢！ 不过，自己此时不爽利，怕，阿巴泰这厮，就未必爽利了。 依照孔有德那边的消息，若朔州、义州已经被鞑子拿下了，可阿巴泰却还被困在这新城下—— 他的压力，怎可能小了？ “爷，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去休息，姑娘都生气了……” 正当李长寿胡七八糟的乱想着，身边，忽然响起了芍药熟悉的声音。 转头一看。 只见这傻妮子，披着件肥大的老棉袄，哆哆嗦嗦的快步过来，转而便小鸟依人的来到了自己怀里。 俨然。 自己现在都还没去公房的套间里休息，三姑已经生气了，派她过来叫人的。 这些时日，李长寿基本每晚都是跟三姑，月姬，芍药三女睡在一起的。 没办法。 只有跟她们，李长寿才能睡的踏实，或者说，才敢闭着眼睛睡觉…… 对于眼前这个长的娇媚，看似心眼很多，实则就是个憨憨，且命途多舛的娇嫩.女人，李长寿还是很疼惜的。 笑着把她更用力的搂进怀里，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你个憨憨，怎的不叫月姬来？来了还不穿点衣服，是想冻成狗么？” 芍药登时撒娇着丢给李长寿一个卫生眼，低低娇媚道：“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哪敢嘛。冻死我了，爷，你抱紧我嘛……” 感受着怀中芍药熟悉的娇嫩，李长寿的心情也止不住明快了许多。 现在，事情的确是不好搞，但明天，后天呢？ 怕未必吧！ 且，阿巴泰如果真的想‘水淹新城’，就以此时这个天气来看，俨然也并不好搞！ 等来到了城门楼子里的避风处，李长寿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直接便将芍药怼在了墙角…… …… “主子，这般天气，事情，事情怕是不妙哇……” 就在李长寿肆意的发泄着心中愤懑与烦躁的时候，对过的鞑子大营，阿巴泰的大帐内。 这个明明是‘金枝玉叶’，此时却只是区区贝子的后金王族，心情、状态俨然也不是太好。 乃至，在某种程度上，比李长寿还要更差！ 说白了。 此时的李长寿，究竟有着前番两战的功绩垫底，不管后面怎么搞，哪怕是一败涂地呢，照样有立锥之地，乃至是照样升官发财！ 可—— 到此时还寸功为例，又承担着整个大金国脸面的阿巴泰，显然就不可能这般舒坦了…… 若是明后天，还不能取得有效的进展，还不知道他那些兄弟子侄们，要怎么编排他呢。 此时，看着心腹奴才的愁眉苦脸，听着外面几如要把大帐吹倒的寒风呼啸，再想起十几分钟前，洛噶山刚刚发过来事情很不顺的情报，阿巴泰一时直有杀人的冲动！ 难不成，他阿巴泰堂堂大金王族，却是连这般土堡子都拿不下么？ 还是…… 洛噶山那条老狗，有了什么想法，要给他阿巴泰使绊子的？ 人便是这样。 顺势的时候，哪怕有天大的矛盾，那都不叫矛盾，因为这顺势把一切都压住了。 可。 在逆势中，情况俨然便完全倒转了。 哪怕一个平日里很不起眼的细微细节，却也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谓‘草木皆兵’，正是这种情况。 可怜阿巴泰，本来还信心满满，却是因为老天爷根本就不给他面子，已然是陷入到了一个恐怖的危机状态！ 思虑半晌，他忽然看向这心腹奴才道：“齐格勒呢？这厮现在在干甚？把他叫过来，爷我有话要问他！” “额——？喳……” 心腹奴才明显纠结了一下，要阻止阿巴泰来着，可，穆然看到阿巴泰阴翳的脸孔，他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忙是倒退着小心出了大帐。 “呼……” 看着这心腹奴才离去，大帐中的阿巴泰止不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飘忽而又浑浊。 就算因此要被洛噶山所猜忌，他此时，却也不得不留一条后路了！ 毕竟，杜度这厮，地位可是比他高不少的，说话自然也有着不弱分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 …… 昨日虽是略有劳累，但或许是心情得到了舒缓的缘故，次日一早起来，李长寿只觉斗志满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旺盛的能量，恍如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过，不作美的是……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更恶劣，天地间一片阴沉，暴虐的北风肆意呼啸之间，到处都是风声鹤唳。 简单在城头巡视了一圈，了解了一下最新的情况，李长寿刚要去寻孔有德，一起吃早饭，商议军情，却不料，孔有德已然是兴奋的找了过来。 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李兄弟，今日，天公作美哇，若是到午后还这般，咱们，或许可以搞一票了哇！” 第270章 再次主动出击! 到了午后时分，恶劣的天气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着加速的迹象，特别是西城外的大海，那等暴虐着的澎湃，几如要吞天噬地！ 此时，已经只能缩在城门楼子里烤着火、躲避这可怕严寒的李长寿与孔有德相视一眼，都是能感觉到彼此眼中的那种振奋！ 这，正是他们要的效果！ 否则，若天气正常，就凭他们这点小身板，连几匹像样的战马都没，又凭什么去跟鞑子搞？ 李长寿随之也干脆果决的下定了决断：“孔大哥，看这模样，到晚上怕这天也好起不来，怕不定得下大雹子！咱们现在便开始吧，先把这些狗鞑子的游骑赶远点再说！” 孔有德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兴奋的重重点头道：“李兄弟，这活，先让我来，你做好接应便可！待把行情摸清了，咱们再好好搞！” 看着孔有德真诚的眼神，李长寿心中也只觉舒服。 跟孔有德这种人物配合，根本就不需他多言什么的，当即便是重重点头！ …… 很快。 蛤蟆村西城城门便大开，随着沉重的吊桥放下来，足有三四百名全副武装的暗红色身影，转而便是分成了十几股，直掠向周围的鞑子游骑据点。 城头上，看着孔有德麾下这帮人的矫健动作，李长寿都是有些止不住的羡慕。 这些多是铁岭矿工出身的老兵，都是真好手哇！ 李长寿随之也更加集中精神，瞪大了眼睛。 他也要好好看一看，孔有德这等猛男，到底有何出彩之处，有什么值得他李长寿学习的地方！ “警戒，警戒，明狗动了！” “快去通禀主子……” 明军这般大的动作，显然是逃不过周围鞑子游骑的眼睛，随着孔有德麾下的人手逐步逼近，他们也有些慌乱，转而便是一片鸡飞狗跳，开始撤离，而并不直面明军的正面攻势。 这等恶劣天气，他们最大优势的战马，俨然发挥不出优势来了，非但不能狂奔不说，很多时候，人反而要反过来照顾战马的…… 暴虐的凌乱之间，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周围诸多鞑子游骑据点，便是被孔有德人的驱赶的作鸟兽散。 李长寿这时也发现了，孔有德麾下的兵力，好手是真好手，骁勇也是真骁勇，个人能力都不算弱。 但。 那等纪律性，那等对上官命令的执行力，显然跟自己麾下的儿郎们没得比了…… 李长寿亲眼看到，有许多老兵，都是杀嗨了，就是想去杀鞑子，抢首级，而早就将战略目标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就是这般时候，明军的士气已经起来，加之天气恶劣，能见度不高，鞑子也不敢贸然，否则，他们必然要吃大亏！ 即便他们不吃大亏，他们身边的同伴也要吃大亏垫背的！ “真是犀利哇！” “饶是这些鞑子并非是主力，可，能这般驱赶这些狗鞑子，又该是何等惬意？！” 看着这等场面，鞑子几乎再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李长寿旁边的尚可喜也止不住出声感叹，年轻的眼神中，满是向往。 主要他们哥俩都是水营，是要负责新城有可能会发生的全面撤离的，此时远没到最后一步，不论是李长寿还是孔有德，又怎可能让尚家兄弟的人去参加这等肉搏战。 当然，大家此时毕竟是休戚与共的，真要有功绩，俨然也少不了尚家兄弟的。 李长寿此时的心情俨然也是极好！ 正如他前面的判断差不多，这般状态下，他李二在城里都不好受，况乎是外面的阿巴泰呢。 笑道：“先看看阿巴泰这狗贼有什么反应吧！倘若他怂了，那咱们就好好跟他玩一票大的！” “嘿嘿，李大哥，那感情可是好了哇！” …… “这些该死的尼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哇！！！！” 此时，阿巴泰又哪还能在温暖舒适的大帐里坐得住？早已经亲自出来查看局面。 奈何，李长寿他们站在城头上，有天生的视野优势，即便天气不太好，能见度也勉强还凑合。 可阿巴泰这边就惨了，周围但凡高点的小土包，都已经被他们平了，拿去填新城的护城河…… 此时，这暴虐北风肆虐的莽莽苍苍间，阿巴泰根本就无法洞悉全局，稳妥起见，只能是不断的招呼他的奴才们收缩防线。 “哈哈，狗鞑子，有种别跑哇，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你们这些杂种，就这点能耐嘛，哈哈哈……” “兄弟们，弄他们，抢首级了哇……” 阿巴泰的保守应对，登时让出城的孔有德部精锐更加振奋，纷纷攘攘间，他们的那种躁动，几如要把这恶劣的天气都压制下去。 城头上，李长寿这时却有些皱眉。 他此时已经完全看的明白，孔有德麾下这帮人，基本战力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这等封建军队骨子里带有的核心特性，便是注定了，他们打顺风仗，捡便宜可以。 可！ 真要啃硬骨头…… 怕是不太现实的。 这也就意味着，等下，如果真要出去搞大的，还是要靠他李二自己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平复下来，他早就对此做好了准备。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对方是谁，俨然都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眼见此时局面已经进入到轨道，阿巴泰九成九是不会贸然了，李长寿果决的离开了城头，直接来到城西的城头上找正在督战、满脸满身都是兴奋的孔有德。 “嗳？” “李兄弟，你意思，咱们哥俩，现在分成两路，现在便带主力杀到南北去？” 面对这般状态，李长寿略有点跳脱的提议，孔有德登时有点发蒙，哪怕在很多方面，他与李长寿的战略思想都是很统一的。 “怎样？孔大哥，敢不敢跟兄弟干上这一票？！” 李长寿也不多解释，就是笑嘻嘻的看向了孔有德。 “哈哈。” 孔有德忽然哈哈大笑：“怎的不敢？！李兄弟，哥哥我虽是个粗人，但自认看人的眼神还是有的！你此时这般泰然，想来必是有了万全之策了！走！咱们马上行动！” “嗳，孔大哥且慢！” 看着孔有德几如被点燃的爆竹一般，已经是嗨起来，李长寿却忙急急拉住了他，低低对他耳语起来。 “这……” 孔有德半晌才是反应过来，眼睛中却是止不住的露出了兴奋光芒：“李兄弟，要么说呢，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那才是真的坏啊！不过，哥哥我喜欢！哈哈哈！那咱们现在便赶紧行动吧！” 第271章 定点彩排? 厉鬼般凄厉嚎叫的北风声中，很快，孔有德亲自带队，率领近四百人的他本部精锐，顶着这等噼里啪啦的细碎小冰雹，直接贴着新城西边的近海封冻区，一路杀向南方。 这般状态，阿巴泰都是亲自在冷风里督战了，周围的诸多鞑子游骑谁又敢怠慢？ 饶是他们此时很难对孔有德部造成真正的杀伤，却是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通传给了中军的阿巴泰。 “主子，这些明狗，忒的猖狂那！区区三四百人，竟敢这般肆意？！不若奴才带一个牛录过去，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眼见城内明军竟然借着这等天气，行这‘跳梁小丑’之事，阿巴泰身边的一众心腹奴才们，都有些坐不住了，马上便是有人气势汹汹的请战。 “此事不妥。” 阿巴泰纠结了片刻，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此时虽是猜不透李长寿这边的战略意图，但大概的核心他还是能摸到的。 说白了。 李长寿此时之所以这般折腾，无怪乎就是想看看，他阿巴泰在外面有没有留手！ 若是放在之前，要‘水淹新城’之事，他阿巴泰必定是要隐秘中隐秘的，怎可能暴露分毫？ 但此时，面对李长寿的这等贸然，阿巴泰却是忽然改了主意！ 转而，他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尽在掌控的傲慢笑容，淡漠的道：“去，派人给这些明人送几个舌头过去，就说，我大金，已经在附近蓄好了水，就待这天气好转，将他们一汪水全淹了！” “这……” 周围一众心腹奴才们登时都有些懵，这等机密消息，阿巴泰此时怎的会自己暴露出来呢？ 而且，蓄水那边虽是成果不弱了，可，若想顺利把水引导到这土城来，俨然还得不少时间那…… “主子英明哇！若是这般，这些明狗在土城中，必然会人心惶惶！这般一来，只待明后日天气好转，我大金可能并不用费太大力气，乃至是都不用水淹了，便是能有个好收成哇……” 虽然大多数人都有点跟不上节奏，但阿巴泰麾下俨然也有聪明人，很快便有人领悟了他的意思，大肆拍马。 “这……主子英明哇……” “哈哈，有主子在此，我大金，破城无忧矣……” 有人开了这个好头，其他人又怎还会怠慢？当即便是有着如潮的马屁，朝着阿巴泰狂拍过来。 这让阿巴泰一直阴翳着的心情都是有了不少好转，心中止不住冷冽的道：“姓李的小崽子，这次，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爷我玩！” …… “动作都麻溜点，协同作战，相互配合！谁要敢耍幺蛾子，军法处置！” “是！” 就在孔有德部已经到了城南方向十几分钟之后，李长寿这边，也是开始动了！ 很快，李长寿亲领，墩子，胡忠军，马勇等心腹相随，还有许宪辉和韩铁头这等猛男也是在内，合计也有个四百人出头的规模，直接出了西城，一路杀向北面而来。 只是…… 相对于孔有德麾下都是老油条，皆是弓马娴熟之辈，既是淡定又是从容，李长寿和他的儿郎们这边，就显得有些让人捉急了。 简直就像是笨企鹅一般，歪歪扭扭的，不成模样。 这搞的周围的鞑子游骑都恨不得上前来好好搞一票了。 就这般水准，也敢学人家出来野战，耍威风？ 但此时天气极为恶劣，周围的鞑子游骑人又不多，面对李长寿这四百多人的大规模，他们俨然也不敢妄动。 毕竟，没有了战马的支撑，只靠两条腿跑路，谁跑的快，那可真不一定啊。 谁家里，又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了？ 不多时，李长寿带着他的儿郎们，已经来到了西城北一里来的位置，直被这大风吹的根本就抬不起头，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但此时李长寿的心情却是极好！ 你别管怎么的，他李二，终于是出城来了，终于是堂而皇之的，就这般处在了鞑子的眼皮子底下，鞑子还不敢轻举妄动的。 而到了这个位置，李长寿显然不会再往前了，因为那就真进入到鞑子游骑的势力范围内了。 起码在此时，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还没有跟他们正面撄锋的能力。 若是非要出这个风头，却是要付出十几人的伤亡，这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但在这个位置，显然也无法得到太多的情报，并无法支撑晚间李长寿更庞大的计划。 不过，李长寿俨然并不着急。 此次出城的核心，还是在孔有德那边，而他李长寿和他麾下的儿郎们，此时则更像是‘定点彩排’一样，让这些核心儿郎们，都好好感受下这等真正战争的气氛，更好的适应一下这个节奏！ …… “呜呜~~~” 北风继续肆意的呼啸而过。 眼见西城北的李长寿众人，并没有再往外出击的意思，反而是要在原地构架工事，排演军阵，周围的鞑子游骑们不由都有点急眼了。 他们可是接到了阿巴泰的命令，给李长寿这边送几个‘舌头’过来的。 可此时这般…… 李长寿他们整的跟个刺猬一样，这还怎的玩？ 若此时把舌头送过去，怎么可能有效果啊，这不是难为人么…… 好在这些鞑子游骑也不傻，很快，南面便是有消息传来，南面的明军猛的狠，大有可为。 这边的鞑子游骑头子又怎还会跟‘不讲武德’的李长寿墨迹？当即便是将重心转到了南面。 …… “什么？” “鞑子要放水淹了新城？！我艹他亲娘的哇……” 不多时，南面的孔有德便是收到了这个让他脑仁都要炸裂般的消息，整个人都是有些懵了。 这个消息，李长寿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是不是刻意在隐瞒他姓孔的？ 还是说，李长寿这厮有什么更深层次、不可告人的目的？ 饶是孔有德是很信得过李长寿的人品的，对李长寿的印象和感觉也都是极好！ 可在此时！ 他俨然有点陷入到了恐怖的凌乱中，已经没有了什么继续鏖战的心思，而是急急便想找到李长寿，好好的当面跟李长寿问个明白的！ 第272章 新城要完了? “哈哈，主子您英明哇。这些明狗，果然不中用了，他们退了哇……” 孔有德已经心乱如麻，又怎还会让他和他的弟兄，处在这等‘危机’之中？很快便是开始退却。 只是…… 相比于他们出城进攻时表现出的勇猛果决，此时的撤退，就有点惨不忍睹了，简直就像是蝗虫过境，一个个就生怕比人家跑的慢了。 看着刚刚还好好的孔有德部，陡然便是变成了这个模样，阿巴泰的临时中军，止不住便是传来一阵肆意的狂笑。 这才是他们最熟悉的明军嘛。 也马上便是有人怼着阿巴泰再次狂拍马屁。 “呵。” 阿巴泰的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傲然的笑意。 跟他之前的判断差不多。 城内明军此时看似是有不少援兵来了，可，根据他阿巴泰的了解，这等援兵来了，怕还不如不来呢！ 眼见他的第一步反击之计已经奏效，阿巴泰又怎还会在这寒风里冻着？ 当即便是招呼一众奴才们回营，这个状态，他们就以收缩防御为主，就这般好好的看着，城里明军到底会怎么个闹腾法！ …… “怎的回事？！” “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随着孔有德部兵败如山倒的退却，城头上，尚可喜、尚可义、包括三姑、周副千总、孙复举、以及再次上城头观战的金允儿等人，都有点懵了。 好在孔有德究竟还是有着一分清醒，没有直接便想从东门这边进城，还是选择回西门一线，给大家都留出了余地。 否则，任是谁都不敢想象那等可怕的后果哇…… 可此时，这般凌乱，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答案。 而李长寿这边，在孔有德部还没有完全退回西门的时候，便是收到了西城城头上的紧急讯号，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他本来便没对孔有德抱有太大希望，孔有德部此时，更像是李长寿的一个诱饵。 可…… 便是李长寿也没想到，他们气势汹汹的出城，这才多久，便已经不行了？ 孔有德这厮，真的就这点本事吗？ 奈何此时也来不及多想，李长寿也不在这边‘彩排’了，直接招呼周围儿郎，迅速有效的退却。 很快，随着各种呼喝口号声，李长寿部也开始急急撤退。 但！ 正所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饶是李长寿部的单兵作战能力，肯定是无法跟孔有德部相比，但此时的那等整体性，那等小纷乱却绝不凌乱的撤退阵型，孔有德部拍马都不可及啊！ 待李长寿率亲兵先急急赶回了西城门口，孔有德这时也刚到。 一看到李长寿回来了，孔有德也来不及理会其他，急急便是拉着李长寿来到了城门洞子里，急急低低的问道：“李兄弟，兄弟哇，到底是怎回事？怎的，怎的我们从鞑子那里抓到的活口说，阿巴泰要水淹新城？” “嗯？” 李长寿一听孔有德这话，登时便是反应过来，忙是低沉道：“孔大哥，此事你有没有往外传？” 孔有德一看李长寿这般模样，又岂还能不明白，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脸色当即便是冷了下来！ 冷声道：“李兄弟，我孔有德虽是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也知道做人的道义！这事儿，现在我在压着，但往后，怕就说不好了！” “呵。” 李长寿看着孔有德这般模样，不怒反笑：“孔大哥，我便知道，你是个值得信任、更是会明辨是非的主！” 说着，李长寿仔细解释道：“孔大哥，此事，我并非是要隐瞒你，而是此事，我自己也无法准确确定！今日之所以出城，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此事！只是我不曾想到的是，阿巴泰这杂碎，居然会主动把这消息透露出来！” “可是……” 孔有德看着李长寿真诚的模样，一时也有些纠结。 他知道李长寿或许会承认此事，却也没想到，李长寿会这么痛快的，直截了当的便是认了此事。 但以孔有德对李长寿的了解，李长寿怎是这般坐以待毙之人呢？ 忙道：“李兄弟，若是这般，你我若不提早做出决断，怕是，怕是要出大事哇……” 李长寿见孔有德开始稳下来，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即与孔有德勾肩搭背，贴着他耳边低低密语起来。 …… 饶是不论李长寿还是孔有德，都对‘水淹新城’之事下了封口令，可，到了傍晚，这个恐怖的消息，还是飞速的在城内蔓延开来。 各个酒馆，茶馆，到处都是在低低又秘密议论此事的人，而因为李长寿对城内相对宽松的管束和政策，消息很快压都是压不住了。 直将城内搞的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几如世界末日。 “荒谬！” “幼稚！” “一派胡言！！！” “这些烂人，嘴巴都是喷粪的么？怎么什么胡言乱语都敢胡说哇，简直其心可诛！！！” 天色将黑，金允儿带着金允泰这个憨憨，已经转遍了城内的酒楼茶馆，无一例外，众人皆是在偷偷议论着这等不可言说的恐怖。 俨然，新城已经要完了一般…… 众口铄金！ 这让金允儿有了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难道…… 难道她的宝压错了？ 玩物一样叫那个明人新贵‘爸爸’，变着法子讨巧，乃至是勾引，都是错的？ 可…… 最让金允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明明已经是这般恐怖了，城内已经人心惶惶，几如顷刻就要炸了，李长寿这边，却恍如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竟是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 这…… 难道，事情真的不可为了？ 金允儿陡然便是陷入到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没办法。 她看走眼了，对李长寿付出的‘沉没成本’，太高了啊。 这边，看着街上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急急便是往家里赶，金允泰也不敢再在街上停留了，忙是急急低低的对金允儿道：“阿姐，现在情况不妙哇，不若，不若咱们先回家稳一稳，看看情况再说吧！若不然，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咱们怕是根本没有机会反应哇……” “……” 金允儿狠狠瞪了金允泰一眼，却是难得的没有反驳金允泰，反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 就在金允儿姐弟急急回家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新城南城和北城城墙防御空隙的地段，陆续有数封密信，都是被投射了出去。 很快，这些密信便是被鞑子的游骑收走，转而又没了踪影。 第273章 欲盖弥彰! “哈哈，主子，若这般下去，可能明日都不用我大金出兵，这些明狗，怕就要先出乱子了哇……” “主子，奴才敬您一杯……” 随着一封封密报传回到了后金军营地，阿巴泰心情俨然也好了许多，当即便是在大帐内大开宴席，也是借此机会，好好提振一下队伍的士气。 现在来看，效果果然不错，饶是他阿巴泰并不是太喜欢这等场合。 但这等灯红酒绿的觥筹交错间，阿巴泰终于也找到了不弱的自信心，一边喝着美酒，享受着诸多奴才们的恭维，一边仔细的筹谋着，明日，到底该怎的好好搞一下这个姓李的明人小子呢？ …… 就在鞑子营地中充满欢腾，恍如已经获得了此战胜利的时候。 新城中，大队士兵终于开始出动，在城中进行宵禁，严厉禁止人们再串通说话。 但事情已经到此时了，李长寿这般后知后觉，效果显然不会好，乃至会让事情变的更差。 “哎，他到底是怎想的呢？怎的昏招一招接着一招？这般下去，怕是，怕是真要出事哇……” 城中，金家小院，金允儿本来还想去她那位祥叔家里拜访，继续商议一些东西，可还没来得及出门呢，外面就已经被值守士兵给戒严了。 这让金允儿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可怕阴云感，弥漫在心头…… “姐，饭已经烧好了，别多想了，先吃饭……” “哇——” “杀啊……” “救命哇……” “不好，有人造反了……” 这边，金允泰刚把烧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想招呼姐姐吃饭呢，也不知道是城中哪个方向，忽然传来了恐怖的混乱！ 姐弟俩相视一眼，一时都有些懵了。 转而，便是听到，外面值守戒严的士兵也乱了，很快，各处都是纷杂一片，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了。 金允泰此时哪还顾得上傻了眼的姐姐，急急的便是去小心插好了大门，又堆了不少杂物堵在门口，把屋子里的灯都灭了，只在饭桌前留了一盏小灯，这才是放心，忙是急急招呼金允儿先吃饭，然后赶紧躲到地窖子里去。 …… 城中的混乱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这才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随着北风的肆虐，明显是有着很是浓重的血腥味道，随风在城内四处弥漫着。 这般状态，就算是用屁股想，人们也能明白，今晚城内必定是发生大变故了，祸福难测啊。 奈何，城中此时已然是有着诸多士兵值守，想打探消息都是没法打探的。 各人就算是再着急，此时也只能先缩在家里忍着了。 只是，若有人能在此时开个上帝视角，怕很容易便会发现，前番城中内营往城外送信的两个地点，此时依然是没有戒严，可以让的他们随时与外界保持着联络的通畅…… 很快，城中的详细消息便是传到了阿巴泰的大帐内。 这时，酒宴早已经结束，阿巴泰醉眼朦胧的看着情报中说，‘城内疑似是孔有德部与李长寿部发生了惨烈的火拼，死伤甚重’，阿巴泰的整个心情不由更爽。 真的是只觉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 一切，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奈何，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今天天气太恶劣了，又是晚间，他不好抓着这个机会，直接冲杀进城去，只能是先让李长寿那条小狗，多活这么一夜了。 想着，阿巴泰也不再多想，直接躺在了新军床上，便是满身惬意的呼呼大睡过去。 …… “兄弟，你这一手，是，是真的狠哇……” 此时，新城西城现场，面对着满地牲畜鲜血的狼藉，几乎将城内的活牲畜都宰杀了个干净，便是孔有德，也止不住对李长寿竖起了大拇指，满眼满身，尽是钦佩。 李长寿的那等果决，特别是那等掌控力，他孔有德都有点拍马也难及了…… “呵呵。” 李长寿此时却止不住苦笑：“孔大哥，这般一来，咱们便也再没有退路了！今晚，不成功，便成仁！只希望，你我弟兄能坦诚相待，再也不要彼此猜忌，坏了大事了！” 孔有德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忙是重重点头，低低道：“兄弟，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李长寿抬眼看了下天色，现在还不到亥时，也就晚上八点半左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孔大哥，还不着急，让儿郎们也好好歇歇，攒攒力气！” …… 亥时中出头，大概晚上十点半左右。 新城南城的防御空隙里，忽然是放下来一个小箩筐，很快，便是有一个灵巧的身影，恍如狸猫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北风肆虐的夜色里。 而同一时间，新城西城附近，似是又响起了颇为激烈的厮杀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 …… “什么？” “孔有德部麾下李九成，想要投靠我大金？” 不多时，阿巴泰的大帐外，值守的心腹，便是收到了这个有些让人惊悚却又更是振奋的消息。 “爷，主子呢？已经歇息了么……” 传令的奴才看向值守奴才，一时也有些下不定决断。 值守奴才想了想道：“此事，还是不得拖延，我马上便去通传。” 很快，睡的正香的阿巴泰便是被吵醒了，得知了这个消息。 却是并没有多少兴奋，眉头反而是紧紧皱起来。 这虽然是件好事，极有可能大大缩减他们攻城的时间，但此时此刻，太仓促了！ 现在，什么东西都搞不明白呢，让阿巴泰怎能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的？ 倘若再遭遇到前番那般的失败，那，他阿巴泰也就真的别混了！ 加之此时宿醉的痛楚，也开始笼罩阿巴泰，让的他不由更为烦闷。 好半天，他这才是逐渐平复下来，冷冽道：“派人告诉这李九成，今晚，肯定不得贸然，让他先坚持一下，明日再说！待我大军破了城，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喳！” …… 可怜阿巴泰刚睡下没多久，转而便又是被吵醒了…… 心腹奴才兴奋来报，言之，新城西城出了大变故，似是因为抢夺船队，发生了激烈冲突，有船已经跑到了海中。 但此时，那边着实混乱，一时还没有更准确的消息传过来。 “#￥#…” 这让阿巴泰登时又是兴奋又是气恼，这是耍猴呢？ 奈何，他还不能表现出太多不满，只能是硬着头皮，告知奴才，先收着消息，稳定局面，一切，待明日再说！ 然而阿巴泰并不知道的是—— 就是借着个人为混乱的契机，李长寿和孔有德部，合计二百多号核心精锐，已经是乘坐两条大船，一路向北而来！ 第274章 两个土坝子 幽深的夜色中，凄厉的北风继续呼啸，细碎的冰雹片时断时续，噼里啪啦间，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子时将将出头，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两艘大船，稳稳的来到了新城北十五六外，一片厚实的近海冰层之外。 很快，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便是纷纷下船来，贴着周围结实的冰面，徐徐往陆地上而来。 若有人此时能开个上帝视角，很容易便是会发现。 这些矫健身影，似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装备精良，没有什么负重，俨然是轻装上阵。 而另一派，装备倒也不差，可大多数人的背后，都是背着一个棉被状的物什，更像是辅兵一般。 呼呼的北风几如刀子，吹得人说话都是困难，大家只能以手势来交流。 但两边人尽是精锐中的精锐，饶是艰难的不成模样，士气却是极高，行动也始终保持在高效状态。 这其中，李长寿和孔有德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在前方引路。 到此时，李长寿的战略目标俨然已经清晰了！ 既然破不了新城这种娘胎里便带来的弊病，与其被动挨打，又何如主动出击？！ 须知！ 最核心的一点，此时的阿巴泰主力大营，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换言之。 如果阿巴泰蓄了水，此时却是被他李长寿先引爆了，俨然，受伤的可不是他李长寿了，而是——阿巴泰、洛噶山这些镶蓝旗、镶白旗的狗鞑子！ 而就算是无法破坏他们的水势，李长寿也要利用今晚这等恐怖的北风，好好的让阿巴泰等人喝上一壶。 至于此时‘聋子瞎子’一般，根本没有鞑子的准确消息，李长寿完全不虚的！ 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早已经犹如雕刻一般，深入到他的骨髓里！ 在这片土地上，若他李长寿对地形地貌的了解认第二，还有人敢认第一么？ 只照着地图稍稍分析，李长寿并不难的便是确定了几个鞑子可能会蓄水的地点！ 暴虐的北风中，一行人徐徐往前而行。 正如李长寿之前的判断一样，因为刻意在新城制造的动向，这个区域内，根本就没有鞑子游骑，俨然是安全区中的安全区。 而此时，虽然孔有德麾下有人不服李长寿，甚至是想变着法子跟李长寿搞一下，较量一番。 但李长寿已经与孔有德达成了切实的一致，有着孔有德的强势压制，这帮人自也不敢乱来了。 那等刺头，都是被留在了城里，就是为了不留隐患！ 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艰难行军，李长寿等人，终于是抵达了一个疑似目标点！ 正在蛤蟆村老村的东北方向三四里外。 这边还有一个村子，叫做‘鱼池村’，正是卢六子他们的村子。 此时，鱼池村显然早已经不复存在，早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但诸多地形地貌，显然不可能会改变的。 在鱼池村与蛤蟆村老村相邻的这片空间内，是一个狭长的谷地地形，而鱼池村再东北方向，则是一片宽阔的大谷地地形。 换言之。 整个鱼池村，是构架在一个大土坡上的，只要把鱼池村与蛤蟆村老村这一段距离连接起来，便是能形成一个不弱的大水坝了。 眼前的事实也跟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 鞑子，正是这般构造的。 他们明显花费了不少力气，把周围数条大小河流的水引到这边来，构筑起了一个大土坝子。 不过，许是天气恶劣，这个土坝子工程有点偷工减料的，并不够完善，看着有些稀松，让人不是太放心。 此时，李长寿他们呆在一里多外的这个小土包子上，只能看清大轮廓，并无法看清土坝子里面的详细。 也不知道，此时鞑子到底是蓄了多少水。 孔有德此时趴在地上，一边看着远处的土坝子，一边低低对李长寿道：“兄弟，鞑子在北面似是没有多少防备哇，那咱们还等个甚？直接绕过去，炸开这土坝子，让鞑子好好喝一壶哇！” “大哥莫着急！” 李长寿此时已经隐隐与孔有德有‘拜把子’般的感觉了，称呼也是亲近了不少。 忙仔细解释道：“大哥，你看前面，此时虽是看不清，可，远处似是有火光，怕是，这土坝子水应该不多，鞑子在东北那边，还有个更大的土坝子哇！” “额……” 孔有德一个机灵，忙是眯着眼睛朝远方看去。 果然。 正如李长寿所言，那边，似还有着一些火光，明显是有人在的，还真有可能，有个更大的土坝子。 毕竟，冬天河流干涸是常态，一个土坝子的水，不够不说，也费时费力，若是有两个，互为依仗，那可操作的余地便是多了不少。 忙是看向李长寿道：“兄弟，那咱们现在该怎的办？”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简单！大哥，咱们想办法，把这两个坝子连通起来，然后，让这两个坝子的水势，流向咱们想让它流向的地方便是！” 孔有德陡然也反应过来，眼睛不由大亮，忙是看向李长寿道：“兄弟，你是说……” 李长寿重重对孔有德点了点头：“大哥，往土坝子里蓄水这活，看着是多，其实并不多。真正多又繁杂的，是放水河道的改造。现在来看，鞑子这活做的似是还不太好。那，咱们便得替他们收拾一下才成！” 说着，李长寿也不再犹豫，直接对孔有德和身边众人，分派起了任务！ 很快，众人便是分成了十几股，借着这迷茫的夜色，迅速摸向了最近的这个应该会小些的土坝子。 李长寿身体素质本身就极强，比牛犊子般的孔有德都是要更好许多，身边，又带的尽是墩子等真?核心精锐，分散后速度俨然是最快的。 第一时间便是到了这土坝子边。 此时，因为北风凛冽的缘故，土坝子北面这边，虽是有人在值守，但并不多，非常零星，只有几个点，也显然不可能是鞑子，多半是汉人奴才。 他们的大部队，包括鞑子主力，自然是在有着这土坝子避风的南面方向。 而这般凛冽的天气，这些值守的汉人奴才，怎可能会暴露在外？都是在草棚子里烤火取暖。 这也让的李长寿等人，根本就不用去浪费时间解决这等值守，直接留给后续更会做这活的孔有德他们便可以了。 小心爬到了这差不多七八米高的土坝子上，饶是周围有些肆意的朦胧，李长寿的视野依然是止不住的开阔了许多。 土坝子中的水势也正如他刚才的判断。 有不少，大概半数了，已经有不弱威力，但真想淹了新城，俨然还不够。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了确实的梗概，李长寿便不再这边恋战，直接摆手招呼众人，小心下了这土坝子，迅速朝着东北方那个更大的土坝子方向摸过去。 第275章 动手! 孔有德部在有些方面，的确是不太好描述，与寻常明军的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此时，做这等‘杀人越货’的‘油水活’，他们俨然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并没用多会工夫，他们已经是清理掉土坝子北面大半的鞑子据点。 这也使得李长寿他们的行动十分顺利，很快便是来到了这个大土坝子的腰身之下。 当然。 此役之所以要带孔有德过来‘吃肉’，俨然也是李长寿想与孔有德结交的结果。 倘若李长寿不想理会孔有德，自己完全可以搞定此事，又何须脱了裤子，多此一举？ 还好。 孔有德部，并没有让李长寿失望，这也使得两人两部在这等核心方面，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毕竟，教员曾有名言：“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在军中，尤其是在此时大明的军中，你不拉帮结派，多招揽几个弟兄摇旗呐喊助威，非要搞‘清流’，独善其身？ 说句不好听的。 你不死谁死？ 大家不搞你搞谁？ 柿子肯定是要先挑软的捏嘛！ 在这方面，宋太祖赵匡胤的‘义社十兄弟’，俨然是楷模中的楷模，教科书就摆在这呢。 而此时李长寿反思今晚的行动，特别是这边土坝子边的行动，之所以会这般顺利，主要还是天气恶劣下，鞑子太过大意了。 毕竟，这般寒冷又恶劣的天气，谁都不是傻子，又怎会彪呼呼的跑到大风都能把人吹跑的坝身上巡守，把自己冻的一身痨病呢？ 而另一方面，想来也是这些鞑子早已经肃清了周围的汉人和朝鲜人，几如无人区一般，又何必费这工夫呢？ “爷，一切无恙，可以上去了！” 这时，率先过去探路的胡忠军，快步奔了过来，低低对李长寿汇报。 李长寿点了点头，率先而行的同时也一摆手，示意众人跟上。 北风‘呼呼’的掠过。 坝身上，真的是站立都颇为困难，李长寿等人几如狗爬一般，‘四脚着地’，这才是好了许多。 好在他们选择的位置距离两个土坝子的连接处很近，没多会，便是来到了这边。 很快，李长寿也看清了鞑子对于这两个土坝子的构架。 就恍如是两个环套在了一起一般，他们在这个大土坝子上，提前用木料堆好了两个大阀门，大阀门之上，又开了两个小阀门，小阀门明显比下面的小土坝子高出不少来。 这一来，原理便也显现出来。 先在大土坝子中蓄水，然后通过小阀门放水给小土坝子，待到两个土坝子里水都积蓄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先以小土坝子里的水冲击，而随之用大土坝子里更多的水来充能和增加强度。 “这些龟儿子滴……” 李长寿搞明白后一时也止不住头皮发麻。 别看这玩意很简单，可，真要让这些狗鞑子得逞了……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 怪不得，便是到了后世，常凯申都喜欢用这等招式哇…… “哥，咱们直接给狗日的炸了吧！只要把这大土坝子下面的大门炸了，怕都不用搞这小土坝子了，不只南面这些狗鞑子跑不了，咱们城下的阿巴泰那帮鸟毛，怕也好受不了，围城之危，可解哇……” 墩子已经有点兴奋的找不到北了，这暴虐寒冷的天气恍如都变成了小儿科，眼睛中，满是暴虐的兴奋光芒。 “给老子老实点！” 李长寿却没好气的瞪了这厮一眼。 墩子的想法并非是行不通，且效用力不算低的，但俨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对己方撤退，也没有什么保障。 须知，周围还有孔有德部呢。 万一把孔有德部的人给拉下了，直接冲跑了，怎可能不生间隙？ 李长寿思虑片刻，一边派人去通知孔有德，让他们不要再搞了，速度集合，一边看向了在沉思的卢威，低声道：“卢大哥，你可有甚好办法？” 卢威究竟是匠户出身，虽说主攻火药，但对这些‘泥瓦工活’，显然也不陌生。 他此时明显是成熟了许多，思虑一会儿才小心道：“爷，墩子爷刚才的想法便不错。不过，咱们若是能将小土坝子的大门也一起打开，再在南面开个口子，或许，效果会更好……” 卢威虽说的略有隐晦，不敢得罪墩子，李长寿转而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不由一亮，低低道：“南面开口子，有把握么？” 墩子也反应过来，止不住又兴奋的公狗一样，忙低低道：“老卢，你少扯没用的？兄弟我还能跟你生气？能不能在南面开口子，把那些狗杂种一起淹了？！” 卢威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便是果决的点头：“应该有七成把握！不过，怕是得多耽误些时间，劳烦兄弟们警戒了……” “卢大哥，此事你无须担心，咱们现在，就按你的方略来！” …… 随着李长寿这边达成了一致，各人迅速分功，迅速忙活起来。 因为有着鞑子原有的构架，炸这大小土坝子的木制大门，俨然没有任何难度，可能两个炸药包都用不了，一个就够了。 而且不论安排还是设置，都比较简单。 但在南面坚实的大坝上，在这等短时间内开一个口子，难度显然就有点大了。 这已经不仅只是个技术活，也更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不过卢威自从来到了李长寿麾下，真正的把自己的前程引领向正轨之后，那等斗志，也绝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很快便是带着墩子等十几人，去那边忙活。 李长寿这边也亲自盯着两个匠户子弟，在周围诸多兄弟的帮忙下，小心往坝身的大门上安装炸药包。 “嘿嘿，兄弟，怎的样了？” 不多时，身上诸多新鲜的血腥气息还没有散去的孔有德等人，也赶到了这边。 李长寿看着下方的炸药包已经差不多了，不由一笑，指了指南面方向，低低道：“差不多了，就等那边了！” 孔有德也止不住大为振奋，手脚一时都兴奋的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又哪顾得上此时的这般寒冷？ 没办法。 想想就让人振奋不止啊。 一旦今晚之事得逞，就算不能斩获太多鞑子首级，却必将因此而名动天下，名字摆在天子和朝中阁老重臣的案头上哇。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还能有什么，是比这等更为荣耀的么？ 就在这等强自隐忍着的压抑兴奋中，不多时，卢威、墩子他们那边便是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眼见此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位，自己周围众人，随时可以沿着这宽阔的坝身往北方撤离，李长寿又哪还会有什么犹豫？ 当即便是果决的道：“动手！” “是！” 第276章 威势初现! “嗤嗤——”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迅速通传到了前方，卢威、墩子他们果决的点燃了粗壮的引线，转而，一条粗壮的火龙，便是暴虐的朝着前方蔓延开来。 “轰隆！” “轰隆隆隆……” 转瞬，位于李长寿此时差不多一里多外、这大土坝子的南面坝身上，便是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爆裂声。 没片刻，几如米国大片中的大厦倒塌一般，借着今晚幽深的月色，李长寿等人便是亲眼看到，这原本结实无比的大坝坝身，陡然便是塌开了一个大缺口。 这等巨大的落差感，转瞬便是将周围结了厚实冰层的水面撕裂了，连绵的冰冷洪水，就如同是生了气的孩子，暴虐的便是朝着南面的鞑子营地翻涌而去。 但爆炸却还没有结束。 随着洪水的暴虐翻滚，转而周围的坝身又是响起了数声低沉爆裂声。 显然。 卢威这应该是采取的类似‘定点爆破’的手段，效果或许说不上完美，但已然是相当给力！ “哇！” “怎的回事？怎的回事？！” “不好了，有明狗偷营，他们把坝子炸了，撤，快撤……” “保护主子先走……” 转而，南面坝身外，连绵的鞑子营地中，便是一片暴虐的混乱，直鸡飞狗跳。 而卢威、墩子他们又怎敢怠慢？一个个都是撒开了丫子，拼命的朝着这边狂奔。 “兄弟，这，这，这……” 这边，孔有德亲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由战略转变为现实，无比清晰的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饶是他的心志，一时也有些顶不住了一般，用力抓着李长寿，想说些什么，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莫说是孔有德了，便是李长寿也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万一！ 饶是此时是深夜，月光有点寂寥，能看清南面一部分景象，更多的却是看不清。 可！ 只听着爆破口处那几如雷鸣般的暴虐水流声，特别是南面坝身外鞑子的世界末日般的哀呼惨嚎，李长寿又如何想象不到那等恐怖场面？ 水火无情啊。 面对这等恐怖的人为灾害，便是气势汹汹的鞑子，难道，就是不死之身，淹不死、冻不死了？ “爷，墩子爷、卢爷他们回来了！” 这时，胡忠军的话打断了李长寿的思虑，也让李长寿陡然从惊悚中回过神来，忙是朝前面看去。 果然。 墩子、卢威等人已经是满头大汗的跑到这边来。 眼见无人遗漏，李长寿又怎还会墨迹？当即招呼道：“点这边引信！给下面马勇发讯号！全军撤退！” “是！” “嗤嗤——” “咻咻咻……” 随着这边的引信点燃，杨彪也直接点燃了信号弹，陡然便是数道璀璨的烟火，陡然刺破了这幽深的夜空，又迅速的绽放出曼妙烟火。 而李长寿众人，就在这等曼妙的烟火映衬下，一个个散开了丫子，便是沿着大坝的坝身狂奔不停。 “轰隆！” “轰隆隆隆……” 转而，在他们的身后方向，便是传来了低沉的爆破声，泥土砂石飞溅。 而再顷刻，便是直比这等爆裂声更汹涌数倍的恐怖水流声。 “轰隆！” 随着李长寿这边跑出了三四十步，下方的小土坝子方向，也传出了暴虐的洪水轰鸣声，显然，马勇他们那边也得手了。 李长寿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曾经很熟悉、如今却一片陌生、今后怕要更加陌生的土地，也不再有丝毫留恋，急急招呼身边人群，赶紧撤！ …… “怎的回事？！” “这，这到底是真的回事？！” 几分钟后，就在李长寿他们快要撤离到‘安全区’的时候，坝身南边，洛噶山终于是从惊悚的懵逼中回过神来，止不住老狼一般的暴虐咆哮着。 但周围奴才谁又敢去接他的话？ 一个个都是斗败了的野狗一般，死死的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原本舒适惬意的营地，此时直变成了一片冰寒的泽国…… 也幸得是卢威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包括李长寿这边的核心目标，还是新城外的阿巴泰。 否则，若但凡是炸坝的时候稍微用点力，连底部也炸了，此时，他们可就不只是被洪水吓一跳、却并不是太致命的场面了。 怕是大多数人都得去见龙王爷那…… “啊，啊！！！！” 眼见周围奴才都已经被吓傻了，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来，洛噶山再也忍不住了，老狼一般的咆哮，招呼心腹奴才，赶紧去通知下游的阿巴泰。 可此时已经这般恐怖，就算是再精锐的战马和勇士，能跑过这等可怖的洪水么？ 无怪乎是掩耳盗铃罢了！ …… “怎的回事？” “东北方是怎的了？！” “不知道哇，难道，明狗这么大胆，竟敢去偷洛爷他们的营？” 相比于洛噶山部因为是大工地的缘故，防卫比较稀松，一直处在战场一线的阿巴泰部营地，守卫还是相当森严的。 东北方的洪水还没有真正扩散开来，值守的鞑子便是敏锐的发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不对。 转而，随着洪水扩散开来，那等恐怖声响更为明显，这些值守的鞑子又怎还能坐得住？ 便是今夜值守的甲喇章京都来不及穿戴齐全，披着件裘皮袄，便是亲自爬上了了望塔，查看情况。 可今晚这般天气，他们显然是看不太清晰的，一时只能听到声音，只觉更为恐怖。 “咳咳……” “怎的回事？！哪来这么多烟雾？！” “艹他娘的，谁他娘的在上头烧火了哇……” 而就在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好好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随着北风的持续肆虐，忽然是有着大片大片的浓烟，滚滚的便朝着这边飘过来。 这直如雪上加霜，非但让的周围的能见度越发苍茫，许多鞑子更是止不住的连连咳嗽，破口大骂。 “不好！” “不好了，前面，前面，大水，大水来了哇……” 而就在一众人骂骂咧咧、却都有些找不到北的时候，这边一个眼尖的鞑子，因为角度有些优秀了，下意识朝着东北方看了一眼。 却陡然魂儿都要吓飞了，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起来！ 第277章 人间有炼狱! “哇，大事不好了，大水来了哇……” “撤，快撤！” “狗奴才，不想活了吗？！先护着主子哇……” “耶律律……” 片刻！ 真的是只片刻之间！ 随着东北方大片大片的洪水，几如是席卷一般狂奔而来，整个阿巴泰部战阵，彻底陷入到了恐怖的凌乱中，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到处都是人呼马叫。 更可怕的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此时空中的浓烟也是越来越甚，且夹杂着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随着北风的肆虐，大量的弥漫在整个阿巴泰部周边。 这不仅搞的周围能见度下降的厉害，更是又加剧了诸多鞑子已经是‘惊弓之鸟’的惊恐。 饶是他们的营地很大，一时倒不至于发生踩踏，但想找到正确的方向，逃离到安全地点，对大多数人而言，无疑已经是奢望了。 “轰隆！” “轰隆隆隆……” 转而，自东北方而来的暴虐洪水，已然是冲杀到了阿巴泰部战阵中，就如同浪潮吞噬蚂蚁，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直接便是越冲越深，转而便是将整个营地蔓延掉大半。 这主要也是因为阿巴泰之前的时候太过肆意与猖狂了，为了给新城内的李长寿他们更大压力，营地几乎就是建在了新城的眼皮子底下。 这也导致他们的防卫攻势，大多数都堆积在面向新城的这正面方向，两侧都很少很少。 至于后方，特别是东北方向这边，更是只是木栅栏的。 公道说，这等木栅栏，在寻常时候还是很坚固的，不仅可以防人，防战马的效果也是一流！ 可…… 在这等无形的恐怖洪水面前，这些玩意儿，又算个什么呢？ 完全连小儿科也不如！ 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便是被诸多恐怖的洪水，直接席卷着，冲入到了营地中，许多尖锐的栅栏，反而是成了收割营中鞑子性命的利器！ 这般寒冷的洪水，莫说没过人身子了，便是将将没过了脚脖子，就足够人喝一壶了！ 而其中再夹杂着某种可怕的坚硬或是尖锐，给人这么稍微来一下，怕大罗神仙都顶不住，要磕跟头啊。 更况乎是这些完全就没有什么防备的狗鞑子？ 转瞬之间，伴随着洪水的暴虐肆虐，有些地方因为地形地貌的关系，都是产生出雷鸣般的轰鸣。 再夹杂着北风中挟裹着的无数可恨浓烟—— 镶白旗、镶蓝旗合营的这本来稳固如山的营地中，已然彻底的变成了人间地狱…… …… “咳咳，咳咳咳咳……” “你们都傻了吗？！往北冲，不要往南冲！快，快！” 这时，阿巴泰自早已经被惊醒，衣服都是来不及穿的周全，便是被一众心腹奴才们护卫着，急急的往外突围。 可只突围了没片刻，眼见背后的洪水就要汹汹而来了，阿巴泰陡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不由破口大骂。 “额，主子，哪，哪是北面啊……” 这可急哭了他周围的奴才们，一个个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毕竟，鞑子勇归勇，猛也是真的猛，奈何，他们的文化素养，显然是无限接近于零。 此时又是这般混乱，便是再有经验的人，都要六神无主了，又哪还顾得上哪是南北了？ “废物！”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哇！！！！” 阿巴泰此时也是急的直撕心裂肺，却也来不及解释许多了，狼一般大吼道：“往烟雾的来的方向突围，快，快！” “额，喳！” 一众奴才们也来不及思量其他，忙是按照阿巴泰的指示，顶着这滚滚浓烟，硬着头皮迎着北风突围。 …… “兄弟，你，你，你，你这，这，这，这到底怎想的哇……这，这他娘的也能行哇……” 此时，就在阿巴泰部大营正北方五六里之外，几座连绵的小土包上。 眼见李长寿都是卖力的拿了个大木板子，拼命的往眼前的火堆上扇风，孔有德再也按奈不住心中那等惊悚，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询问早已是满头大汗的李长寿。 李长寿这时却没时间跟孔有德解释，笑道：“大哥，你要不要来几下子？怕咱们马上就要撤走了。” “……” 孔有德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为何李长寿如此年纪，却是早在宽甸时，便已经有那等恐怖冲宵之势了！ 这厮，不只是有大才的问题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一时间，孔有德也来不及想许多了，忙是接过了李长寿手里的木板，拼了命的对眼前的火堆扇起风来。 转而，便是有着滚滚浓烟，继续朝着南方暴虐蔓延。 这边，看着孔有德被呛得连连咳嗽，却是浑不在意，依然是愈发卖力的扇着风，李长寿的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等杀气都是消散了许多。 孔有德这厮，也是有可爱之处的嘛。 而至此时，李长寿的战略意图和战略目标，俨然是完全清晰了！ ——就是利用他此时能利用的一切条件，拼了命的给鞑子制造麻烦！ 或许幼稚！ 也或许粗俗！ 但！ 只要能产生效果，对李长寿而言，那便是成功的！ 此时，虽是看不清南面阿巴泰大营的切实情况，但，只依稀听到那边的杂乱呼喊，李长寿心里便是有了不少数。 今晚的行动，就算不至于大成功，但小成功，乃至是‘中成功’，俨然是没得跑了！ 就看，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局面到底怎么样，他李长寿，到底能转化出多少战果来了！ 眼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有聪明的鞑子，已经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拼命冲杀，呼喊连天，李长寿也不再恋战，直接拉起孔有德招呼道：“大哥，走了！” 随着又招呼杨彪道：“发讯号，全军撤军！” “是！” “额，兄弟，不，不是，能不能让哥哥我再扇两下的……” …… 此时，鞑子的凌乱显然逃不过新城城头诸多值守儿郎的眼睛。 面对这等恐怖，不论是周副千总、孙复举，包括什么金允儿，胡四海等，但凡是能跟李长寿这边说上话、或者是有些能量的人物，都是被邀请到了这边。 众人本以为，这般恐怖的声响，是鞑子攻城了呢，一个个都快要吓尿裤子，许多人甚至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可…… 等到了这边一看，才是发现……乱的竟然不是己方，而是鞑子的…… 特别是李长寿的准夫人三姑，正在两个窈窕又英姿飒爽的女伴的陪同下，几乎就没有什么表情，极为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众人能混到此时，入的李长寿的眼，谁又是傻子呢？ 登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能感觉到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特别是金允儿。 此时这朝鲜妞儿的美眸中，全是根本就不敢置信的恐怖与凌乱！ 难道…… 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明人新贵的筹谋吗…… 第278章 冰封世界! “轰隆隆”的暴虐洪水依然在不断翻滚着，激荡着。 阿巴泰部的营地中，早已经彻底流离破碎，几如有点类似传说中末日降临时、整个大西洲都沉沦水下的场面了…… 然而。 因为新城护城河的支撑，包括鞑子这些时日来在新城外修建的大量工事群阻隔，洪水本身也没有刻意引流向某一处、冲击力已经被分散的厉害。 新城此时虽也开始遭到冰冷洪水的侵袭，但，此时站在雄浑的新城城头上，更像是‘笑看风云起，一览众山小’…… 几如是处在上帝视角，观看人间罹难…… 滚滚洪水继续奔涌，不远处，各种悲呼叫喊声不绝于耳，真的是上苍怕都不太敢看这一幕了。 而新城城头上，三姑娇嫩的小脸上，也是愈发的淡然与冷漠。 看着众人已经将眼前的局面看的差不多了，她淡漠又冰冷的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家想来也都是亲眼看到了！你们既然能来到这里，便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一个女儿家，便不再多说了！但——” 说话间，三姑话锋陡然一转。 饶是只不到二八年华，很多稚气都未曾消散，可当三姑淡漠的目光扫视过全场，根本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都是毕恭毕敬的垂下了头。 尤其是金允儿这边，总感觉三姑似是在针对她一般，灵魂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 眼见众人都已经俯首，三姑却是有些清冷的撇了撇小嘴，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奈何，她哥哥的事情，俨然就是她的事情，乃至，比她的性命更为重要！ 当即便继续冷声道：“各位既然已经看清了，那便都请回吧！但是，我不希望，城中再有什么不好的声音发出来！我哥或许仁义，不愿意伤及无辜！但我一个女儿家，可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谢夫人教诲……” “谢夫人教诲……” 一众人等，简直比泡在此时城外的冰寒洪水中还要更为惊悚，忙是急急对三姑行礼。 转而，连看都不敢再看这边一眼，急急退下。 “哎……” 孙复举心中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感叹，无怪乎，无怪乎李长寿那么精明的人，却是会选择看似没有什么依仗的三姑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始终牢牢的绑在一根线上哇。 而金允儿这边，待好不容易下了城头，腿都有些软的不成模样了，忙是急急扶住在这边焦急等待的金允泰，这才是勉强维持住了体面。 根本就不理会金允泰的憨批询问，她只想快点回家。 到此时，她终于是明白，她与真正能做事、能顶事女人的差距，有多大了哇…… “嘻嘻，姑娘好威风啊，月姬，你刚才看到没，刚才便是孙爷，面色都变了，大气都不敢喘呢……” 与刚刚散去的恐怖压抑不同的是—— 此时的城头上，三姑看着城外的滚滚洪水，哪还有什么冷漠？娇俏的小脸上，早已满是根本不能控制的兴奋！ 她的哥哥做到了，做到了哇！ 芍药这个憨憨俨然也没好到哪儿去，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去拍三姑的马屁，顺便还连带上月姬。 月姬显然比芍药精明多了，用力拍了把芍药挺翘的小屁股，讨着巧对三姑道：“姑娘，这样，爷可是欠你好大人情了哟……” 三姑饶是还年幼，可一路跟随李长寿走到此时，她所处的平台，又怎是常人可以企及？ 自然也是精进良多。 此时，自然也明白月姬言下的深意，这件事，俨然是她来唱红脸了，势必会因此而得罪一部分人，影响到她的名声。 不过，三姑的心态又怎是月姬和芍药可比？ 她深深明白，她的哥哥，是绝对不会让她吃亏的。 转而，便是嗔了两女一眼：“你们两个，是不是又皮痒了？” “哇，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哇……” 芍药和月姬怎敢硬刚三姑这等威势？赶忙便是装傻讨巧起来。 很快，城头这边，便是响起了三个女人舒畅的娇笑声。 但周围值守儿郎，却是无一人敢偷看这边半眼，连那等心思都不敢生出分毫。 这几位，可都是真?姑奶奶啊…… …… 因为西城码头这边承担了不少的泄洪渠道，饶是李长寿一行人卯时初左右，便是赶到码头外的近海区域了，却是一直到了临近辰时的天亮时分，这才是得以登岸。 没办法。 即便此役的洪水威势，并没有被李长寿真正的完全利用起来，可能只发挥了十之一二都不到。 可。 那等天翻地覆般的暴虐恐怖，已然不是言语能形容的了。 此时，饶是已经天亮了，但今天依然是个大阴天，放眼望过去，入目所及之处，几乎都是结上了一层冰层。 连加了东西的护城河都不例外。 俨然。 这般恐怖的洪水过后，里面可以预防结冰的宝贝，早已经被冲的没影了。 而因为此时还是战时，外面的情况还不能准确确定，西城码头这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迎接与欢呼的，整个新城依然是处在冷厉的半宵禁状态。 李长寿与孔有德等人，简单在这边休整片刻，便是直接赶到了东城城头上，查看鞑子营地的详情。 三姑她们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但孔有德，包括孔有性，尚可喜，尚可义兄弟等人，都已经到了，她们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与李长寿亲近，都是强自忍下了那等冲动。 此时，站在新城高大的城头上望过去，那等冰封场面，直比想象中还要更甚更壮观数倍！ 整个世界，几如完全变成了冰封一般。 而在这诸多银白色的圣洁之中，却又随处可见乌七八糟的小黑点。 俨然。 这些东西，不是鞑子的尸体，便是他们战马的尸体，亦或是什么被丢弃的兵刃铠甲。 至于活的鞑子，肉眼可见处，几如一个都没有了。 之所以不说绝对没有，是因为，差不多有个一两千规模的鞑子，已经逃到了新城南边原来盐场的位置，正在急急根据现有地形搭建工事。 但，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们的粮草辎重，不说绝对没有了，却是绝撑不上多会了。 “哈哈，哈哈哈哈，畅快，畅快啊！我孔有德，这辈子都没有像是此时这般畅快哇……” “李大哥，你这本事，我尚可喜算是服了哇。” “李大哥，我尚可义也服了哇……” 简单的交流了一下战况，确定阿巴泰部已经不可能再对新城发起什么有效的攻势了，孔有德再也忍不住了，止不住肆意的大笑宣泄着，这压抑了多少年的兴奋与振奋。 孔有性、尚可喜兄弟究竟与李长寿不那么熟，自不敢跟孔有德这般肆意，他们此时，已经有了不少畏惧李长寿的心思。 但不要钱的马屁，已然潮水般涌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心情也是大振！ 苍天不负苦心人那！ 新城成立以来，这等最大最恐怖的危机，终于被他化解了。 感受着周围众人，特别是孔家兄弟、尚家兄弟的那等钦佩，李长寿也只觉浑身惬意，真的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 但！ 若有人此时能细心观察李长寿，恐怕不难便是会发现，李长寿此时兴奋的同时，又明显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谨慎！ 他时而便是眯着眼睛，看向辽阔的北面方向！ 第279章 阿巴泰的抉择! “主子，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哇……” 就在李长寿等人彻底完成了战事的结尾，开始在新城中准备庆祝的时候。 阿巴泰等人，终于也是逃到了新城北十几里外的安全区，无家可归的野狗般，狼狈的缩在一个小山包的避风处休整。 而此时，汇聚在他们身边的鞑子兵，已经只有寥寥几百人，连千人都是不够了。 至于粮草辎重什么的，那更是甭想了，战马都不剩多少，早已经不知道是跑掉了还是死掉了。 此时，看着身边一众奴才看向自己那等悲切的目光，饶是阿巴泰的城府，一时也几乎要把牙根子都咬断！ 耻辱！ 奇耻大辱啊！ 他阿巴泰堂堂建州王族，大金王族血脉，十几岁便开始征战沙场，一生杀敌无数，什么时候，竟像是此时这般狼狈了？ 可…… 让人恐惧的是…… 血淋淋的现实，就这般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不过，愤怒归愤怒，阿巴泰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不少。 此役，他的战略战术，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相对选择，也绝对是正确的。 不信看这场洪水的效果便是知道了。 奈何，执行方面，俨然是出了大岔子！ 用屁股想，阿巴泰此时都能明白，若不是洛噶山那条老狗，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事情又怎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恐怕，明天这个时候，他便能拿着那李小狗的首级，去跟皇太极请功了哇…… “#￥%……” 越想，阿巴泰不由越是痛苦。 可长生天此时不站在他这一边，他又能怎个办呢？ “报——” “报——” “我大金先锋精锐，已经赶到五十里之外了……” 正当阿巴泰刚想开口，安抚下周围奴才们的军心士气，冷静点想想解决办法呢。 不远处，忽然有奴才急急狂奔而来，大声呼喊出了这个消息。 “这……” 一众镶蓝旗的奴才们都有些炸锅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就遮掩不住眼睛中那等恐怖的惊悚。 依照阿敏的那等可怕脾气，他们此时，犯下了这等恐怖失误，那还能有好么？ 便是阿巴泰，一瞬间也恍如苍老了好几岁，心神都要碎裂。 这是连长生天，都要绝了他阿巴泰吗？ 难道…… 他阿巴泰，就要长眠在这卑微的土城之下，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永生永世都不得安生的？ 这让阿巴泰真的是连灵魂都在颤栗！ 大金，怎会容许有失败者的存在？ 想想吧。 便是他的大哥褚英，那等骁勇，那等雄才伟略，到头来，又是个什么下场呢？ 他阿巴泰连个贝勒都不是呢，怎能甘心，怎能甘心哇！！！！ 眼见那传令的奴才已经越来越近，身边的心腹奴才们也是越来越躁动，根本就六神无主，没了章法。 阿巴泰不由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逐渐显露出来暴虐的狠厉！ 此时，虽是危机至极，却也并非就是死路一条！ 乃至…… 真的细想，这反倒是个机会都说不定…… 想着，阿巴泰又哪还敢再颓废？ 忙是招呼心腹奴才们道：“瞧你们一个个的怂样？！咱们败了么？不过是场意外罢了！赶紧跟我收拾收拾，咱们立马去拜见大汗！” “额，喳！” ……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找到一匹，又找到一匹大马，快来帮忙哇……” “这边，我这边也有，爷们们快来帮忙……” 辰时中出头，新城已经恢复了秩序，不再实施宵禁，而是容许人们还像是以往那般去酒楼茶楼里汇聚了。 这让的李长寿在城外大胜、水淹阿巴泰的神奇功绩，暴风雨般便是飞速在城内传播开来。 直将城中人们惊的口不能言的同时，也让李长寿的威势，迅速便是再次登临神坛，‘金身护体’！ 不过。 此时李长寿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而是招呼孔有德、尚可喜等人一起，依然立在城头，观看新的战果。 “我滴个乖乖，兄弟，我算是服了。你这铁算盘打的，简直是比神仙都精明哇！若这般搞，不说多了，咱们城中的粮草辎重，至少还能多撑半个月吧？” 此时，眼见着李长寿已经是散出去大量的人手，开始在冰层上寻找鞑子的战马尸体，包括遗落的粮草辎重，已然有了不很弱的收获，孔有德也是止不住连连摇头感慨。 真的是想不服都不行了。 李长寿的那等胆子、果决，尤其是那等机灵劲，他孔有德真是拍马也难及哇…… 尚可喜兄弟也是无法言喻的崇拜。 此役过后，怕，李长寿这边，已经隐隐有东江第一猛将的势头了哇。 这般时候不与李长寿交好，那不是傻子么？ 李长寿笑着应对孔有德众人的同时，眼睛却是一直在盯着南面的盐场方向。 此时，这些困在盐场的鞑子显然也不傻。 眼见李长寿派人开始出来收拾残局，他们也在收拾，储备一些粮草。 不过，他们此时俨然涨了不少记性，面对李长寿他们明军这边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模样，只敢在他们的控制区活动，而绝不敢贸然。 毕竟，至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是孤军了。 双方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逐渐的有了一种只可意会而绝不可言传的默契感。 一个多时辰之后，天空中又飘散起了细碎的小冰雹，天气俨然有变的更坏的趋势。 而李长寿他们这边，已经是搜罗到了近百匹战马的尸体，以及大量的鞑子辎重、兵刃铠甲。 这还是李长寿一直在刻意隐忍的结果。 否则。 倘若李长寿胆子再肥一点，直接派人到阿巴泰原来的大营位置去找寻，那等收获，只会更多数倍！ 这般寒冷的天气，就算这些战马已经死了几个时辰，却几如跟冰箱的效果差不多，好好煮一煮，俨然是还能吃的。 而此时眼见天气越来越冷，李长寿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在他疲惫至极、控制不住的时候，鞑子的真正主力，忽然到来。 而此时，有着这等恶劣天气的阻隔，这种事情的概率便要小的多的多了。 皇太极、阿敏他们也不傻，怎可能在这等天气还暴虐赶路的？ “爷……” 正当李长寿准备收手，令前方部队撤回来，也让孔有德众人赶紧去休息，养足体力的时候。 杨彪忽然快步而来，面色颇为凝重，明显是想跟李长寿单独说话。 孔有德等人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未发现这边的异常，李长寿这边，饶是还保持着面上的淡然自若，可心底里，心肝一时都止不住的揪起来！ 难道，已经来了么？ 第280章 疥癞之疾? “废物！”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老七，你干什么吃的？！居然连一个小小土堡子都拿不下，还损失这般惨重的？！” 正如李长寿预料中的一般无二，因为天气的陡然恶劣，后金军主力部队，自也不可能在此时继续赶路，稍稍往前赶了一点，便是就地扎下营来。 而此时，阿巴泰也赶到了后金王帐这边。 已经这般程度了，阿巴泰自然不敢有什么隐瞒，当即便是将昨夜的战报，恭敬汇报给皇太极、阿敏、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等在场的几个核心后金王族。 然而。 皇太极听完还没有来得及表态，阿敏当场便已经炸了。 接连上前来踢了阿巴泰好几脚，各种暴虐的污言秽语，更是如林如雨的打在了阿巴泰的头上。 阿巴泰却根本不反抗了，直如同死狗一般，就任由阿敏发泄的。 但。 阿敏，包括其他几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悲惨的阿巴泰，只要有间隙，便是偷偷的哀求着看向皇太极的方向…… 皇太极何等雄伟？ 又岂能不明白阿巴泰的心思？ 饶是他对阿巴泰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并不是太感冒，但敏锐的他自然是明白，此时，俨然是个极为好的时机！ 阿巴泰就算再卑微，却究竟也是真正的王族，手下有些力量不说，影响力也并不算太差的，且还是出身镶蓝旗……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阿敏这边还要对阿巴泰上手，皇太极忙是陪着笑劝解道：“二哥，你先消消气。这事情，真算起来，倒也不能全怪七哥啊。便是吾现在，都对那个叫李长寿的明人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嗯？” 阿敏登时狐疑的看向了皇太极，冷冽道：“老八，你甚的意思？难不成，区区一个不入流的明人千总，你竟想去亲征不成？” 阿敏这话显然是得到了代善和莽古尔泰的赞成。 他们都是有点不愉的看向了老神在在的皇太极。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俨然不同凡响。 此时若是亲临，去亲自征讨李长寿区区一个明人千总，传出去，怕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哇。 这显然是得不偿失！ “为什么不呢？” 皇太极却依然游刃有余，并不理会众人的不屑与愤怒，而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诸位，诸位，事到此时，诸位想来也发现了，这个姓李的明人千总，有点能耐的。在我大金这般威势之下，他竟然连番搞事，并且还都成功了？！ 的确，他对我大金来说，不过只是疥癞之疾，可，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此役来都来了，若是不能把这等钉子拔掉，放到后面，是想再养一个毛文龙么？” “这……” 王帐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些意动了。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真?建州王族们，一路走的都颇为顺利，也无形中，加大了他们的骄妄。 但他们哪一个又不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豪杰之辈？ 自也是明白皇太极这等深远筹谋的。 毕竟！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当初，若是他们但凡哪个果断一点，又怎会有现在尾大不掉、怎么都不好搞掉的毛文龙与东江部呢？ “大汗，奴才愿为先锋，现在便赶到那土城之下，将那姓李的明人小子挫骨扬灰，壮我大金之威！” 眼见该自己出场了，皇太极的铁兄弟济尔哈朗，赶忙是出列，义气冲宵的请战。 “呵呵，此事嘛，暂时还不着急。今天天气恶劣，想来晚些时候也不会好转了，加之还有七哥这边的人需要休整，不若，咱们便在这边休整一天，明日再去那土城。” 说着，皇太极笑眯眯的好老人一般，看向了阿敏。 “这个……” 阿敏一时有点犹豫。 他总感觉这事情哪里有不对劲呢，皇太极这厮竟然想做主了？！ 可…… 周围人明显没有什么反驳的意见，加之皇太极究竟血统高贵，是名义上的大汗，他此时若是跳脱，非揪着这点小节不放，未免便有点小肚鸡肠了哇…… 片晌，阿敏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善。” 而他此言一出，不论是皇太极，济尔哈朗，亦或是代善，莽古尔泰，包括济尔哈朗、阿巴泰在内，都是有了某种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微妙变化…… …… “哥，若，若是鞑子主力来了，咱们，咱们该怎的办哇……” 临近午时，李长寿已经将城内的各项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孔有德等人也都回去各自休息，李长寿这边也终于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公房的套间内，三姑一边服侍着李长寿脱外套，一边小心的问道。 但这话刚说出口之后，三姑便止不住的后悔了。 她哥已经这般辛苦、一夜未眠了，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她竟然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未免也太不懂事了啊…… “呵呵。” 李长寿自然是看到了三姑的后悔，却又怎会对三姑生气？ 笑着把她揽入到怀里道：“我刚才便收到消息了，鞑子主力，距离咱们已经不到六十里地。即便今天不来，明天下午，最晚傍晚，怕是就要来了哇！” “啊？” “这……” 饶是三姑的心志，一时也是花容失色，忙急急道：“哥，那，那咱们怎的办？鞑子可是有五六万人哇，这……” “呵。” “怕个毛线的！无怪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便是皇太极、阿敏亲临了，他们想拿下咱们的新城，也绝没有那么容易！” 李长寿看似是在笑，实则是斩钉截铁的果决道。 “哥，你，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三姑看着李长寿这般淡定，芳心中止不住安稳了不少，忙是无比崇拜的看向了李长寿，几如满眼都是小星星了。 看着三姑如此娇俏的模样，李长寿面上虽是在笑，心底里却是止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以卵击石’这等脑残的事情，他李长寿怎会去办呢？ 还好！ 还好今天这鬼天气帮了大忙哇。 若不然，他李长寿的一世英名，怕是注定要留下一些不可描述的污点了！ 但转而，李长寿又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连老天爷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李二又怕个毛线呢？ 眼见身边伊人秀色可餐，予取予求，李长寿又怎会浪费这等良机？ 狠狠的在三姑的俏脸上亲了一口，旋即便是贴着她精致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三姑俏脸陡然便是红了，转眼便是红的通透，几如要滴出血来一般。 却是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期待，乃至是神圣，乖巧的犹如一只小猫一般，轻盈的跪在了李长寿身前…… 第281章 偷天换日! 临近傍晚，新城中忽然再次戒严，且力度之大，简直前所未有！ 完全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城中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又敢乱动？都是乖巧的呆在了家中。 很快，便是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挨家挨户的上门，低低的对他们叙说了什么。 无数得到了消息的老百姓，脸孔上都是露出了炸裂一般的表情，却根本没人敢出声。 很快，便是遵照这些军爷的安排，一个个急急开始收拾家中，把最值钱的细软都带走…… …… 夜色逐渐笼罩在天地间，久违的大风雪，再次弥漫飘洒，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茫，能见度极低。 西城码头这边，并未燃起多少火光，至多便是能让人勉强看清路。 而就是在这等充满了苍茫的缥缈之下，无数人影，几如是无声的布偶，正在周围诸多士兵的围拢之下，依次而又有序的开始登船。 “兄弟，你，你这手笔，哥哥我是真服了哇。你，你难道，真的想自己出钱养着这三四万人吗？” 城头上，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边，孔有德此时俨然已经是知晓了李长寿的计划，不由充满惊悚又纷杂的看向了李长寿。 原本，他以为他已经足够高估了李长寿，却是不曾想，李长寿的胆子，特别是那等要吞天噬地般的气魄，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哇…… 李长寿笑着看了看孔有德，转而又看向了旁边的尚可喜兄弟，拱手道： “大哥，两位尚兄弟，都是自家爷们，多余的话，我李二便也不多说了。这一切，便多拜托你们了！ 至于首级之事，兄弟们也无需担忧。 我这里本身便还有些存货，估摸着，明日后日，想来还能得到一些，便是我李二一级不留，也绝不会让自家兄弟没有着落！” “兄弟，你这便说远了哇……” “李大哥，你是什么人，咱们弟兄心里都门清着呢，怎敢负李大哥？” 看着孔有德和尚家兄弟急急就要表态，李长寿却是笑着摆手：“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好汉子，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事儿，这就么定了，按我说的来！” “兄弟……” “李大哥……” …… 孔有德他们带来的大船，此时帮上了大忙。 饶是这些船都不是什么好船，很多东西，也都不好叙说，但数天前开始，李长寿便一直在为此事做着准备，早已经把这些船里没用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此时，这番雷霆般的命令执行下去，一趟，至少可以带走两万多人。 毕竟，众人都只能带细软，别的根本不能带的。 想想吧。 后世的小蹦蹦车，一趟都能拉个七八人乃至十几人，况乎是这等大船呢。 明军标准的大沙船，规定，或者说可承载量，是二百人左右，但那是士兵和水手，且能保证士兵和水手都住的舒服的条件之下。 而蛤蟆村新城距离二郎神岛，不过只咫尺之遥，又哪有那么多讲究的？ 只要船不沉，能装，那便装呗。 纵然这肯定会引发一些波动，造成混乱，可，他李长寿连鞑子都不怕，难道，还会怕这些闹事的小老百姓？ 唯一让李长寿有压力的，便是二郎神岛的粮草和柴火情况了。 毕竟。 男女分营，大通铺，包括一些基础设施，都是好搞的，至多算是软件条件。 可…… 那等刚需的硬件条件，俨然就不是李长寿想搞就能搞的了。 不过李长寿却并不害怕，反而是充满斗志！ 一来，他此时是有大功绩在手的，手中还有不少现银与余粮。 二来，他此时有很多船。 真要不行，大不了到时就在海上多飘浮几天，坚持着忍一下呗。 只要此时李长寿能稳住了，操作得当，待到他的声名起来，朝廷难道会放着他李长寿这等大功臣不管么？ 怕是只会下血本拉拢！ 时间很快来到了子时中，大雪纷飞间，那等苍茫不由更甚。 李长寿此时的心也近乎是沉静到了极点！ 去掉了城内的这些老百姓，他李二也算是轻装上阵了！ 便是皇太极亲临，那又如何？ “哥，我们，我们真不能留下了么……” 这时，三姑、月姬、芍药，包括小四、李蕊、小角儿、小吉祥等女，都是梨花带雨的来到了这边，未语泪先行。 “害，一个个哭这么伤心干甚？至多三两天的，咱们便能碰面了，都别哭了啊……” 李长寿很想安慰这些他最熟悉也必须要拼命去保护的女人，可此时，便是李长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嗓子眼恍如被堵住了，根本就说不出那等俏皮话来…… “哇……” 三姑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第一个扑到了李长寿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转而。 一众女人们都是找到了目标，简直如‘肉夹馍’一般，死死将李长寿包围在了正中，哇哇大哭。 饶是李长寿的力气，一时都是挣扎不得的…… …… 终有的离别，到头来还是要来…… 李长寿倒并非是不想把三姑她们留在身边，毕竟，他和她们，早已经是血肉相融！ 奈何。 二郎神岛地方太小了，就算搭建好了不少‘鸽子笼’，能勉强让这些老百姓暂时栖身，可其中矛盾，俨然是不好解决的。 至少，刘梦泽是解决不了的。 那李长寿便只能安排，代表着他意志与身份的三姑，亲自去坐镇！ 确保事情不会出现不可控的致命纰漏！ 站在城头上，看着船队渐行渐远，自己的亲人们，爱人们，妹子们，都已经赶往二郎神岛，李长寿心里，一时竟有些控制不住的空荡起来…… 说到底，人到底是社会性动物。 便是强如他李长寿，也不可免俗那…… “哗哗！” 深沉的浪涛不断的拍打着海岸，恍如一首如泣如诉的悠扬交响乐。 直到船队再也看不见了，完全消失在这等缥缈的苍茫中，李长寿这才是收回了目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随之也变的愈发冷冽与清明！ 他李二，已经准备好了！ 纵然要舍弃他花费了重金，花费了无数心血与代价才打造来的这座城池，却也一定要好好的体味一下，所谓的‘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到底是个什么狗模样！ 便让这肆虐的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282章 老天爷给的大惊喜 “呼呼~~~”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天空中又开始飘洒起了碎冰雹一般的雨夹雪，整个世界愈发莽莽苍苍，恍如这一眼便是整个世界的尽头。 “我滴个乖乖，这，这他喵的啥情况？” “难道，这玩意今天还没完了？” 城头上，一大早便是看到了这等景象的李长寿，直有点懵了，好半天，这才是回过神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其实早已经切身体会过，小冰河时期的气候，着实变幻无常，尤其是这纬度靠北、苦寒的关外之地。 却是不曾想，这一大早，老天爷竟然给了他这么个惊吓（惊喜）的…… 想想吧。 昨晚上时，李长寿出于稳妥考量，已经把他的老娘，老婆，亲妹子，小妾，情妹子，都送走了，正准备跟后金主力好好的正面干一场呢！ 谁曾想，这一大早，老天爷竟然这么嚣张的，持续恶劣的天气竟是还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而以李长寿的经验来看，这一大早便是这般，今天太阳被死死压制的可能性依然是很大的。 这一来，李长寿的整个战略战术规划，不可避免的就要重新做出调整。 说白了。 此时的李长寿，几乎已经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唯一欠缺的，便是时间，把这一切，真正沉淀下来，转化为壮大自己的营养。 在这般状态下，他李二不过只是个略有强壮的小屁孩，若是能不与后金军主力发生什么正面冲突，自然是不与他们发生冲突为好了。 毕竟，手里有人有刀，这才是最基本的本钱。 能不死伤他李二的老本，那自然是上上策了。 正如古之大贤的名言，什么‘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类。 退一万步！ 直接撕破了脸皮说！ 李长寿越是能维持他麾下的‘基本盘’，在后面，不论是面对毛文龙，亦或是面对朝廷，包括天启皇帝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主动权与话语权那…… 什么‘杯酒释兵权’，‘十二道金牌风波亭’，在他李二这边，那是绝不会存在的！ 但凡有这么一丝的苗头，他李二绝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呢！ 老子手里有兵有刀，老子就是后浪，就会有、才能有选择的权利！ ……主要是对历史有着不弱精通的李长寿太明白了！ 任尔金枝玉叶！ 任尔王子公孙！ 任尔霸王枭雄！ 倘若失去了最核心的基本盘，那又是个什么下场呢？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啊。 想着，李长寿的脑海愈发清明，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起来。 若是有熟悉李长寿的人在此，怕是很快就会明白，李长寿这厮，又要开始算计人了…… …… 不出李长寿的预料，到了晌午的时候，天气依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往后不敢说，至少今天这一整天的时间，后金军主力应该是动不了多少的。 而这时，李长寿也接到了二郎神岛那边的消息。 尚可喜、尚可义他们的船队，已经是收拾完毕，开始返航了，至多天黑之后，便是能返回新城这边来。 这也让李长寿的自信心迅速积累奠定，恍如整个江山都尽在掌控，直接令杨彪，将孙复举、周副千总、杨书磊等人招来。 “这，这……” “千总爷，若，若是再跟这些大户富户们收钱，这，这不太好吧……” 不多时，听明白了李长寿的规划，孙复举几人一时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周副千总忙是干涩的询问。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还能这么玩的啊…… “呵，老周，怎的就不能跟他们要钱了？” 李长寿俨然没有周副千总这般迂腐的半分压力，朗声道：“是，前番，是他们花了高价，买了我这新城里的宅子，我李二，自然也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他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这些时日了，鞑子大兵数次围城，我李二出生入死，可是让这些如狼似虎的鞑子兵，伤到他们半分毫毛了？” “这……” 周副千总一时语塞，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是怎的也说不出来。 孙复举、杨书磊他们，也都是若有所思。 “呵。” 扫视众人表情，李长寿继续笑道：“老周，我李二也不是什么黑心的刮地皮、非要趁人之危之人！这样的银子，我李二就算再穷，却也不屑于去挣！是你们曲解了我的意思好不？我的本意是，若是城中这些大户富户们肯出银子，我李二便可以用船，送他们到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便是送去京师都没问题！明白了么？” “这，这……” 孙复举、周副千总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真的是快马加鞭，都赶不上李长寿这等潇洒的节奏啊。 但仔细思量，李长寿这话，又没啥问题的…… 不多时，打发了他们赶紧去执行，争取今夜，便将城内所有的百姓与无关人等都送走，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长寿最后是不会收城内这些大户富户的钱，也会妥善把他们带走的。 毕竟，这些人，无论是眼力，水准，受教育水平，又怎是苦哈哈的老百姓能比？ 换言之。 就算这帮人许多都是为富不仁，祸害一方，但却都是人才的。 不是人才也干不了这活不是？ 这也是李长寿为什么昨晚时不先把他们送走的核心原因！ 毕竟，真要发生什么不可测、不可逆的变故，这帮人就掌控在他李长寿的眼皮子底下，俨然是更稳妥的…… 说的再粗暴点！ 届时，便是让他们与整个新城陪葬，李长寿也绝不会把他们留给鞑子！ 这一来。 就算鞑子占领了朝鲜，可失去这些大户富户、乡绅土族的帮助，便不可能那么快站稳脚跟，能为李长寿和大明，在未来都留出时间和空间了。 ‘呼呼’肆虐的北风中，安排好了今晚给尚可喜、尚可义兄弟的接风宴，包括也借此与孔有德、孔有性兄弟一起，好好商议下接下来的战事以及分功的事情，李长寿刚要去巡城。 这边，杨彪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了几句。 “什么？” 李长寿闻言面色不由大变，眼神止不住的阴翳下来，冷厉道：“走，去看看！” 第283章 粮草大营事.件! “赶紧抢哇，慢了就没有了哇，城里现在都没人了，怕是千总爷都跑了哇……” “没错，是千总爷先不要咱们，不给咱们活路的哇……” “给我一点，给我一点……” “滚开，这是我先抢到的……” “哇，你们这是要干甚，这是要造反哇……” “滚开，不想死就滚远点……” 不多时，当李长寿带人赶到粮草大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绿了！ 只见—— 此时的粮草大营中，早已经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一大堆男男女女，根本就不管不顾了，开始疯狂的抢着粮草堆中的物资。 简直就像是后世有运输车翻在了高速路上，根本就不管人家主人死活、大肆哄抢的刁民。 周围此时至少已经汇聚了五六百人，值守的辅兵士兵都是不够用了，又不敢下死手，竟是都被他们挤开了…… “爷，这，这怎的……” 杨彪究竟还是年轻了，只有不到十六岁，一看到这等场面，直接懵了，有力气都是使不上。 “呵。” 李长寿此时嘴角边却止不住的露出了一抹冰寒的冷厉。 片晌，他根本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招呼身边亲兵道：“开铳，照着人打！” “……是！” 饶是周围亲兵一时骨髓都有些止不住的发寒，但他们能被选为李长寿的亲兵，俨然都是儿郎们中的佼佼者，自然是明白，‘服从命令’这个核心概念，到底是有多重要。 装弹，夯实，上药，点火…… “砰砰砰砰……” “啊——” “杀人了，杀人了哇，官军杀人了哇……” “血，好多血哇……” “救命，救命哇……” 转瞬，随着李长寿身边十几个鸟铳兵齐齐开火，登时便是有十几个叫嚣的汉子，直接便是惨烈的倒在了血泊中。 周围人群也像是被惊飞了的鸟群，已然一片暴虐的凌乱！ “冲上去，往死里揍！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李长寿冷漠的看着这一幕，直接招呼身边的长枪兵、刀盾兵亲兵上前。 “是！” 几十号亲兵，哪敢怠慢？ 登时便是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 这也直将本就凌乱的局面，瞬间冲的更为破碎与狼藉。 但是。 随之肉眼都可见到的是，随着这些长枪兵、刀盾兵不断在人群中冲撞，大声呼喝叫骂，这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群，迅速便是变的乖巧起来。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整个世界都是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是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再喘。 李长寿这时才龙行虎步的大步上前来，冷厉的扫视一个被乱民揍的鼻青脸肿的值守辅兵总旗道：“这是怎的回事？” “千总爷，卑下，卑下也不知道哇。也不知道是怎的了，也就将将那一会儿，突然便是涌出来这么多乱民，直接便是把咱们的值守冲开了，卑下……” “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手里的刀，难道只是摆设？！” 未等这辅兵总旗解释完，李长寿便是暴虐的打断他，如狼似虎的盯着他的眼睛。 “千，千，千总爷，这，这些可是父老乡亲哇，卑下，唉哟……” 这千总还想解释狡辩什么，却是直接被李长寿一脚放翻在地上，登时痛苦的抱着肚子哀嚎。 李长寿当即冷声道：“既然这位弟兄这么爱戴他的父老乡亲，那便如他所愿吧！杨彪！” “卑下在！” “你即刻派人，找到他的家小，将他们全家驱逐出城，让他跟他的父老乡亲们过吧！” “是！” “哇，千总爷，卑下不敢了，被吓再也不敢了哇……” “带走！” “千总爷……” 很快，这值守的辅兵总旗便是被直接带走，余音更快也被凄厉的北风虽吹散。 而此时的粮草大营内，早已经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烧杀抢夺的一众人等，都已经变成了惶恐不安的鹌鹑…… 李长寿转身又问急急赶过来的值守辅兵把总：“这是怎的回事？” “千总爷，卑下，卑下有罪啊，卑下……” 可怜这辅兵值守把总，还要解释什么，李长寿却直接摆手道：“下狱，仔细审问，从严从重处置！” “是！” 杨彪身边马上又有人将他也带走。 把这两个小‘罪魁祸首’处置利索了，李长寿这才是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转而冷厉的扫视过这些鹌鹑般的人群道：“现在，有人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千总爷，草民冤枉，冤枉哇……” “千总爷，小人都是被人唆使，说您不要咱们了哇……” “千总爷……” 人群马上又活了过来，无数人都是急急表态，想撇清这个责任。 一时的嘴脸，根本就让人无法形容的…… “千总爷，且慢，且慢呀……” 李长寿刚要说些什么，却正看到，不远处，明显灰头土脸，身上都有不少伤痕的林可卿和邹秀莲搀扶着急急而来。 林可卿的脚似乎还有些不方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怖…… 一看到这般模样，李长寿本就阴翳的脸色，陡然便是要滴出水来。 倘若！ 再发生了更为恐怖的恶性事.件—— 那！ 便是李长寿不想杀人，都不得不杀了！ 不过待两女走近了，李长寿很快发现，她们应该只是摔倒之类，而不是被人侵犯了。 林可卿这时已经来到了李长寿身边，忙低低急急的解释道：“千总爷，此事，此事应该是有人唆使，还望千总爷以大局为重，不可在此时自乱阵脚啊……” 李长寿自是明白林可卿的深意。 这御姐是因为害怕自己找不到她，上了头，真要大开杀戒什么的。 便是明明崴了脚，却也是与邹秀莲，急急赶过来先解释。 “呼。” 李长寿再次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边却是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厉的笑意，恍如千年寒冰一般道：“嗯，我心里有数！这帮杂种，以为他们能跑了，那~~，他们怕是想多了！” 第284章 清理! 不多时，整个新城便再次进入到了恐怖的戒严状态，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几如是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 李长寿此时也来到了粮草大营附近、一座三层酒楼的楼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一幕，英挺的脸孔上，没有半分表情。 一直以来，李长寿都以为，他对新城的掌控力很甚，说‘如臂使指’怕都是不为过的。 毕竟，这座土城，完全是他李长寿一点一点、亲手建造起来，包括城中的大多数居民，也都是他李长寿亲自筛选过的。 可直到此时，李长寿才是明白…… 现实，给了他李二一记响亮的耳光！ 脸他么都快要被打肿了。 ‘辅兵制’看似稳妥，也都是精挑细选一般，却究竟没有经历过真正成建制而又严酷的操练那！ 某种程度上，他们跟‘伪军’也差不多了。 这种状态，你又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你跟他谈军法，他竟然跟你谈乡里乡亲…… 不过，脸虽然都快被打肿了，但李长寿此时却又是无比庆幸，乃至是求神拜佛一般的庆幸！ 老天爷保佑。 汉人的列祖列宗保佑哇。 幕后之人，看似精明，实则是毛毛躁躁，蠢笨如猪。 倘若！ 倘若此事他不着急现在发作，而是待到过些时候，鞑子主力来了，亦或是把他们都迁徙到二郎神岛之后—— 怕便是李长寿都鞭长莫及，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干扛着的…… 而这也让李长寿切身体会到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并不是同一个村子里出身，你自以为很了解，了若指掌的乡里乡亲，便是能真正值得你信任，并且放到关键岗位上的。 而李长寿也更痛彻心扉的明了了！ 日后，哪怕兵力再捉襟见肘，哪怕日子再为难熬，该有的核心部署，也决不能偷工减料，滥竽充数的！ 也幸好此役他们只是操控老百姓抢东西，李长手这边反应也极为及时，倘若他们是杀人放火呢？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杨磊便是‘蹬蹬蹬’的快步爬上了楼梯，恭敬对李长寿低低禀报：“爷，查到了。事情竟然指向了胡四海、胡掌柜那边，数人都是指证，事情是胡四海的相好郇氏撺掇的……” “呵。” 李长寿闻言竟并没有太多意外，嘴角边，反而倒是浮现起一丝弯弯笑意。 片晌，道：“既然找到了，便将人，他全家人，都带到粮草大营吧！” “是！” …… “千总爷，误会，误会，这，这一定是哪里有误会啊……” 不多时，胡四海一家人，便是尽数被带到了粮草大营这边。 这厮一看到李长寿，腿都是止不住软了，忙是跪在地上便拼命磕头。 可李长寿却根本不摆他，直接让人将他带到了旁边的公房里。 而李长寿再转而看向胡四海的‘家人’，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胡四海的‘家人’足有十七八人，却又哪是什么家人了？ 除了两个清秀的小厮，两个风韵犹存的管家婆子，剩下的，便尽是娇滴滴的妙龄少女！ 俨然。 这厮看似是跟李长寿捆绑在了一起，实则，早就留好了后路，根本就没把家人往这边带。 思虑片刻，李长寿对旁边满脸自责、一副要吃人模样的胡忠军耳语几句，便是大步来到了这边公房内。 “唔，唔，千总爷，在下冤枉，冤枉哇……这一定是有人诬陷在下啊！在下对千总爷您的忠心，千总爷您难道……啪……” 可怜胡四海还要急急解释什么，旁边的墩子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的一个大耳光子便是狠狠的抽在了他的大饼脸上，暴虐的啐骂道： “狗杂种，你他娘的唬谁呢？！真以为转了几转，咱们就找不到你了？不怕实话告诉你，千总爷早就对你们这帮人有所防范，一直在盯着你们呢！你以为老子们不知道，那姓郇的骚婆娘，是你个狗杂种的姘头？！” “这……” 胡四海陡然也反应过来。 饶是他已经足够高看了李长寿，却……还是小瞧了李长寿的能量和手段啊！ 无怪乎，无怪乎人家年纪轻轻，便是能走到此时，独镇一方了哇…… “哇……” 转而，他忙是急急看向李长寿道：“千总爷，千总爷，我姓胡的知错了，知错了哇。可是千总爷你也知道，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哇。若是不……” “哎，胡爷，行了，不用再解释太多了。这事儿，我也并未怪你，你也有你的苦衷不是？再者说，前番时，胡爷你深入鞑子营地，也是立下大功了的吗？来，墩子，你傻了么？还不快给胡爷松绑？” 李长寿说着，忙是招呼墩子。 墩子一愣，转而便反应过来，忙是陪笑道：“胡爷，您千万别生气，我这也不也是气昏头了嘛？说到底，咱们汉人，才是一家人嘛！” “不生气，不生气，都是误会，误，唔……” 然而就在胡四海先对墩子解释几句，又忙扭过头来，跟李长寿这边解释的时候。 墩子手中的钢刀，早已经是出鞘，无比果决的便是抹在了胡四海的脖颈上。 可怜胡四海瞳孔猛然放大，张大了嘴巴如出了水的鱼一般想说些什么，可温热的鲜血不断汩汩流淌间，他的眼皮却是陡然一番，再也没有了生机…… “嘭！” 一脚将胡四海死猪般的尸体踢到了一旁，墩子有些无语的看向李长寿道：“哥，这种杂碎，宰了便宰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你懂个毛线！”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孙子这憨憨一眼，“少操心这没用的了，赶紧把这边收拾一下，等下，城里少不得还得肃清！咱们再不能犯这等失误了，明白么？！” 墩子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也隐隐有点摸到了李长寿的线，忙是重重点头：“哥，我马上收拾！” …… 离开墩子这间公房，李长寿扫视周围人群，刚要出声安抚他们的情绪，杨彪却是又快步过来，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耳语道： “爷，那辅兵总旗一家子人从西门出去之后，想往鞑子那边跑，已经被咱们沉海了……” “嗯。” 李长寿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又对杨彪低低耳语几句，这才是露出了笑容，笑吟吟的给一众心惊胆战的老百姓们解释起来。 这种时候，大战在即，又怎只是窸窸窣窣的杀鸡给猴看？ 就算不人道，就算要因此背负骂名，但李长寿却绝不会再有任何心慈手软，给绝大多数人的安危，留下什么隐患！ 第285章 二哥的套路有十九个弯…… 不多时，在李长寿冷厉又带着几分宽仁的强有力掌控中，这些幸存下来的幸运老百姓，又是恐惧又是振奋。 他们竟然能活下来了…… 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表达他们此时的心情，只能是拼命的对着李长寿磕头。 看着人群已经平复下来，且今天这事情，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今晚迁徙的催化剂，总算是被推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李长寿也不由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细节决定成败那！ 这等几如不可饶恕的事.件，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很快，人群便是被驱散，李长寿却没有着急看望隔壁公房的林可卿和邹秀莲，而是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公房内。 此时。 这里有个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极为窈窕，但在她俏脸左侧，却是留有一道不可逆的狰狞伤疤的女人，早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在这里等候多时。 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要策划者，郇氏。 人送外号‘郇四娘’，自新城中经营着一家茶馆。 一看到李长寿进来，并且关上了门，她的美眸登时止不住的放大，娇躯也随之拼命挣扎，明显是想说些什么，却是因为嘴中被塞着破布，呜呜咽咽的说不出来。 李长寿是认识这郇四娘的。 毕竟，漂亮的女人总是吸引眼球，饶是郇四娘脸上有道可怖伤疤，李长寿也并未去她的茶馆里喝过茶。 “哎，郇掌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呢？” 片晌，李长寿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随手捏了捏她充满弹性的俏脸，又随之取出了她口中的破布。 “呜呜……” 郇四娘美眸中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哀泣道：“千总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啊。恳请千总爷只处置奴婢一人，不要伤害奴婢的女儿啊。奴婢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千总爷您的恩德哇……”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看向郇四娘的美眸道：“别说，你女儿，挺漂亮，也挺乖巧的，我都想把她养在身边了。她爹是谁？难道是胡四海这个老杂毛？” “……” 看着李长寿淡漠的模样，郇四娘只觉心肝都要炸裂了，又怎还能不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忙是急急解释道：“千总爷，不是，不是啊，妞儿的爹，不是胡四海啊……” 说着，她忙扬起俏脸，让李长寿能看到她俏脸上的这道伤疤，痛苦道：“千总爷，妞儿是，是奴婢年轻时候，与，与一个书生私奔所生下。后来，后来书生不知道怎的，出事没了，奴婢便又被胡四海抓回来。奴婢的脸，也是那时被他给花的哇……” 看着郇四娘悲切的直如要泣血的模样，李长寿面上看似是在冷笑，心底里却也是止不住的长叹息一声。 胡四海这狗东西，将他直接点了天灯都不委屈他啊！ 当然，郇四娘的经历，包括她女儿妞儿的身份，李长寿早就打探清楚了。 乃至，她们入主新城之前，李长寿便已经了如指掌。 此时之所以这般吓唬郇四娘，俨然，李长寿也是看上了她的能力，有点想收编她的意思。 此时李长寿自然明白，他们此事着实是太急了，是胡四海今早上才头脑发热，对郇四娘下的命令。 否则，倘若他们准备的再充裕一点，多给郇四娘有些时间…… 便是李长寿都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很大程度上也在预料之中，因为随着李长寿对新城防卫力度的收紧，城内的胡四海等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只能是估摸着后金军主力到来的时间，然后，提前想讨个彩头罢了。 此时，亲身与郇四娘交谈，了解了一些她的性子，包括对女儿的态度，李长寿心中也是了然。 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但，已经吃过这等恐怖教训，李长寿又怎会轻易信任郇四娘，自然还是得好好磨磨她。 随即淡然道：“行，那我便成全你，你女儿，我会替你养着的。好好歇歇吧，晚点再送你上路！” “咣当！” “哇……” 随着李长寿随手关上了门，房间内的郇四娘彻底崩溃了，‘哇’的一嗓子，便是嗷嗷大哭，也不开始不断的反思着她这短暂又无比悲切的人生。 …… “二子，没，没事吧？哎，这事情，怎的就……” 当李长寿来到林可卿这边的房间，邹秀莲早已经被李长寿派人找理由支走了。 看到李长寿过来，林可卿忙是急急便挣扎着起身来，担忧的看向了李长寿。 刚才，她可是隐隐听到隔壁房间，郇四娘痛苦的哭声的。 “哎，婶子，没事，都差不多了，好歹算是过去了。可，可你怎想的，我昨天时不是派人叫你走的么？你怎的还在这里呆着？是想把我吓死吗？” 李长寿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看向了林可卿的美眸。 “……” 林可卿芳心中只觉温暖，却又有些不敢对李长寿表露出太多…… 毕竟，李长寿这一声‘婶子’，着实是杀伤力巨大…… 只能是温顺的低下了头，轻轻点了几下，示意对李长寿的臣服。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林可卿的状态，嘴角边不由扬起了一抹高高弧度，转而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随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可卿，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事情，你也不用想太多。待到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帮你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 “可是……” “可是二子，咱们，咱们毕竟是这等，这等关系啊……” 李长寿这话俨然正中林可卿的心事，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淌出来，想拉开与李长寿的距离，李长寿却是不放她。 感受着怀中林可卿的香肩都止不住的颤抖，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有些恍惚。 人生这东西，着实是难以描述啊…… 但转而便是笑着打诨道：“可卿，这算啥？人家唐明皇，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能娶，咱们这算啥？小儿科罢了。” “额……” 林可卿登时被李长寿的这歪理唬住了，特别是李长寿夸张的模样，让的她止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低声啐道：“二子，你脑子糊涂了啊，竟然还想跟人家唐明皇比？再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唐朝衰败，或也正是因此而始啊……” …… 林可卿本来便是读书识字、通情达理的女人，此次事.件李长寿及时入场，且并没有大开杀戒，便保全了绝大数人，这也让林可卿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相谈甚欢。 但正当林可卿以为，李长寿又要开始对她贸然，正要拒绝的时候。 却听。 李长寿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郑重的看着她的美眸道：“可卿，今晚，不论如何，你都得走！否则，我便是让人绑，也要把你绑走的！” “不行！” 林可卿转瞬便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却是干脆果决的拒绝。 旋即，似是付出了极大的勇气，声音都止不住颤抖的道：“二子，我，我怎能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啊！就算，就算咱们不能光明正大的一起，但是，真若不可为了，便让我来陪着你吧！” 看着林可卿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娇俏模样，李长寿心中也止不住涌动起一股热流。 这女人，还真是憨的可爱啊。 但转而，李长寿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忙是低低对林可卿耳语几句。 “这，这，这是真的么？” 呆萌又单纯的林可卿，又怎可能想到，李长寿这边的套路，已经不是十八弯了，而是已经到了十九弯…… 忙是呆萌的问道。 李长寿故作痛苦的道：“十之八九吧。可卿，算了，不勉强你了。你去了二郎神岛后，一定要坚强！若是，若是我回不去了，便，找个老实的好人嫁了吧！待我李二见了阎王爷，一定会跟阎王爷……” “别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谁说我不愿意的……” 李长寿这边演技正要爆棚呢，却是被林可卿果决的打断，连李长寿都被吓了一大跳。 然后，便是木偶般呆呆的看着，林可卿羞涩，纠结，却是又无比坚定的，轻轻伏在了自己身前…… 第286章 后金主力至! 粮草大营事.件虽是有点危险，细想，让人头皮都要发麻，但在李长寿及时镇压、平定之后，很大程度上，又迅速转化为一个偏良性的催化剂。 当夜，新城内剩余的所有百姓，几乎是一个不留，都是登上了船，前往二郎神岛，离开了这即将要变成地狱的可怕战区。 只可惜…… 饶是李长寿的买卖很公道，价格也绝对不黑，但城中的大户富户们也不知道是怎想的，竟然没有人买他李二的账…… 都没有人出银子，而是选择了免费去二郎神岛…… 这也让李长寿很神伤。 ‘抠’是一种病，得治啊…… 在送走了船队之后，已经过了丑时中，真的半夜三更了。 李长寿抬头看着愈发苍茫与幽深的夜空，也不知道明日天气会不会有所好转，眼神一时也有些不可捉摸的飘忽。 但很快，李长寿便坚定下来，目光如炬！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既是这般，那便来干吧！ …… 次日，天气并没有太多好转，北风依然凄厉着的凛冽，却是没有了什么雪、冰雹之类。 站在新城城头上望过去，到处依然满是片片圣洁之色。 毕竟，在这般极端的严寒气候下，前番洪水的遗留并没有完全散去。 大量的水残留在地表，此时都已经化为结实的冰层。 李长寿此时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照这般天气状况，只要是三五天内，不突然逆转，温度升高太多，他李二，便依然是占据着相当不弱的主动权！ 便是这些女真鞑子，都是白山黑水中爬出来的野蛮人，自带‘狂暴’技能，但新城周围的这般状况，显然并不适合作战。 这无疑给李长寿留出来更为充裕的余地。 他此时几乎已经是轻装上阵，到底是走是留，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出意外。 还不到午时中，李长寿这边便收到了消息： 鞑子的先锋，已经赶到了新城北二十几里外，至多再有一个来时辰，便是能赶到城下了。 俨然，便是天气这般恶劣，可不论是皇太极还是阿敏，都有点拖不起了。 想想吧。 李长寿此时麾下不过只四五万的老百姓，每日仅维持他们温饱，甚至是三四分饱，都是这么艰难了。 况乎是鞑子主力五六万人，数十万匹战马、牲畜，每天人吃马嚼呢？ 这种强盗性武装集团，一日没有进账，没有补给，那可都算是失败的。 不过。 真到这时，李长寿反而是沉静下来。 他区区一个明军千总，连京城都未去过，却是能因为这种种原因叠加，让后金四大贝勒齐出，皇太极这‘时代之子’都是亲自出征讨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怕便是毛文龙都未必有这等面子哇。 就不要提辽西的那帮将门大爷们了。 说起辽西，李长寿的脸色便止不住有些阴翳，牙根都是恨的有些痒痒。 此役，后金军主力大举攻伐朝鲜，对于辽西而言，俨然是个相当好的机会！ 就如同年初时，老奴亲征喀尔喀，毛文龙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的，当即便是点齐了大兵，一路直怼着老奴的腰眼杀过去！ 若此时，辽西但凡是能出几个兵，去骚扰一下三岔河乃至是广宁一线，这些已经大举进犯朝鲜的后金军主力，又哪会跟现在这般惬意的？ 须知。 这些地方的土地，早已经被分给了后金的一众大小主子们。 一旦他们的财产受到了损失，后院开始起火，这些在前方的鞑子们，怎么可能还能安生？ 可惜！ 可惜啊！ 大名鼎鼎的袁督师，包括他麾下的将门大爷们，此时怕不是在宁远城的那个戏园子里听戏，就是在哪个娇妻美妾的炕头上吧。 又怎可能有时间理会死对头东江，包括朝鲜的死活呢？ 却是不闻！ 当年圣人后裔孔融七八岁的小儿子，都是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焉？！” …… “来了，来了哇！” 申时中，下午四点钟左右，李长寿正在城头上脑补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呢，在城门楼子高处值守的儿郎，忽然是嘶哑着呼喊起来。 这直让已经在城头上等候良久，都被午后的暖阳晒的有些发蔫的众人一个机灵！ 李长寿也忙是收敛起精神，眯着眼睛，朝着东北方向看过去。 很快！ 便是看到！ 这片圣洁的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无数花花绿绿的旌旗，而无数旌旗的翻飞之中，一个小黑点，十个小黑点，转而便是汇聚成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线与黑团！ 转而！ 这些黑线与黑团，便是逐渐开始显露出他们的峥嵘！ ——尽是一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满身尽是彪悍与风霜的各旗鞑子兵！ 只是，因为此时天气恶劣，地面路口也明显不好的缘故，他们此时并没有奔马。 但即便是他们没有奔马，这等如同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将整个世界都要遮蔽着涌动过来的景象，依然是让李长寿都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旋即遍体生寒…… 此时，仅他目力所及之处，怕，就得有不下上万的鞑子兵啊！ 而这…… 还只是这些鞑子主力的先锋而已…… “哟吼——” “吼吼！” “驾，驾……” 很快，这些肆意的鞑子兵主力的各种口哨叫骂声，便是随着北风清晰的传到了城头上。 那等几如要毁天灭地般的压迫性压力，别说其他人了，便是李长寿也是浑身不舒服，只觉周身都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躁动。 “我艹他娘的，狗杂种玩意终于是来了哇！！！” 而莫说是李长寿了，旁边，早已经身经百战的孔有德，也止不住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恶狠狠的啐骂着。 显然，是在给自己壮胆…… “镶蓝旗，正白旗，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正蓝旗，镶红旗，镶白旗……” 李长寿不理会孔有德，而是小孩子一般，一个个的数起了前方不断飘扬翻飞的旌旗。 转而，便是尽在掌控一般的笑道：“大哥，有点意思的哇！老奴的这八旗大兵，今日个可是到齐了哇！而且，你看到没，这里面王旗不少，想来，这四大贝勒就算不全来，也差不多了，够给咱们弟兄面子的哇！” “额……” 孔有德愣了片刻才是反应过来，止不住哈哈大笑：“倒也是！鞑子这等场面，就为咱们这区区弹丸小土城，怕便是放眼古今，也没谁了哇！” 随着李长寿与孔有德这边笑语不断，尤其是他们所说的内容，传递到了周边。 一直死死压抑着，几如喘不过气来的众多儿郎们，很快也反应过来，都是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不多时，城头上便是传来了诸多肆意的欢笑声。 对啊。 鞑子就算是鞑子，却也究竟是王啊。 能让一个王，还是这么庞大的一个王，如此规模过来亲征他们！ 怕多少人一辈子都碰到不到这等荣耀那！ 又如何不值得鼓舞？！ 第287章 战略转变! 北风瑟瑟，旌旗翻飞。 皇太极、阿敏、代善、莽古尔泰等人的仪仗都已经摆开来，周围诸多奴才已经开始筹谋扎营。 雄浑威猛的骏马之上，皇太极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袄，眯着眼睛看向新城的方向，几如有点不可思议的道： “便是这小小土城，不仅阻挡了我大金的兵锋，竟让七哥都铩羽而归，洛根图还把小命儿也丢在这了？” “哼！” 旁边骑在一匹纯黑色骏马上的阿敏止不住冷哼一声：“还以什么火器犀利为借口！就这般小土城，便是有天大的火器，那又能如何？！我看，分明是没有尽力！” 听闻阿敏此言，皇太极的眉头止不住微微皱起来，脸色已经有了几分不善。 别看阿敏这话说的看似隐晦，实则，分明是在公然的‘指桑骂槐’！ 阿敏都这般要撕破脸一般了，皇太极这边又如何能不做出反抗？ 否则，又以什么，维持他后金大汗的威严？ “哎，今天这鬼天气，看这模样，晚上怕又要下雪哇。依我看，咱们还是先扎下营来，暖和暖和，再谈其他吧！” 就当皇太极和阿敏就要当面硬顶起来，这边的代善，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说话了。 阿敏这时也意识到他贸然了，转过头去，不看这边。 皇太极此时自也不可能不顺着台阶下，忙笑道：“二哥所言甚是。便先扎营吧！不管这土城到底是个什么缘故，明天，咱们必破了他！” …… 新城城头上。 看着这几如遮天蔽日、连绵足有十几里之巨的鞑子兵主力，陆续开始扎下营来，恍如这圣洁冰封世界中一条花花绿绿的巨蟒，李长寿此时的心神也更为冷静。 心底里止不住便是冒上来一句老话：“非是兄弟无能，实在是xx太过狡猾啊……” 如果没有见到后金军如此庞大的主力之前，李长寿的确是想跟鞑子好好的刚一场，是骡子是马的拉出来溜溜的。 但此时！ 真正见识到了鞑子如此庞大、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庞大战阵，李长寿这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幼稚…… 别看鞑子出兵时只号称五六万人的模样，但，就此时，在这等现场，以李长寿的目力来测算！ 鞑子主力的规模，绝不下十万之巨！ 五六万人，不过只是他们的战兵罢了！ 却别忘了，鞑子的辅兵，向来是比明军这边只多不少！ 乃至，富裕的、身份高的鞑子，一个人可能就有四五个乃至是七八个十几个辅兵相随的。 比如，扛甲的扛甲，提刀的提刀，喂马的喂马，还有贴身相随、跟主子一起冲锋的。 若这般算，再加上附近肯定有朝鲜人的新附—— 这，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叙说的了…… 是！ 鞑子这等类似‘奴隶制’的建制，肯定是不够牢靠的，顺风仗可能还可以，可，一旦逆风，极有可能出现大崩盘。 毕竟，这就是个纯粹的滚雪球效应。 可…… 李长寿也在自问，他，有把握，抗住这等规模的鞑子兵冲击么？ 须知！ 此时新城内，加上孔有德部，加上孔有性部，再将所有杂七杂八加起来！ 也不过只有四千人都不到！ 且其中素质，都是参差不齐的…… “呼……” 想着，李长寿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浊气，眼神愈发凛冽与冷静！ 还好！ 还好老天爷保佑，汉人的列祖列宗保佑，前面时，给他留出了足够的缓冲空间那！ 倘若昨天，乃至是前天时，鞑子主力便是赶到了—— 便是李长寿都不敢想象那等后果了…… 说是一回事，可做，俨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兄弟，这场仗不好搞哇！咱们，咱们怕是得提前准备好后路了！否则，怕是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哇……” 这时，孔有德也缓过来，低低与李长寿耳语。 看着孔有德满脸满身尽是凝重的模样，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场仗，若要硬抗，哪怕只是稍稍与后金军主力触碰一下呢，那等后果，都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哇！ 可能！ 仅一个瞬间，老婆本都没了…… “大哥，真是祖宗保佑哇，这几天天气恶劣，给咱们帮了大忙！这场仗，怕是不能搞了！” 李长寿思虑片晌，并没有什么保留，直截了当的对孔有德道。 “额？” 孔有德当即一愣，忙是道：“兄弟，可，现在想走怕也不好走哇！咱们城中人倒是不多，可，还有这么多的物资呢！若要走了，这些东西，可都是真金白银哇，怕就要白白便宜这些狗鞑子了哇……”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大哥，与生死相比，些许身外之物，又算是个毛线？再者，咱们此时退一步，却也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以我推测，现在不过是鞑子刚刚进入朝鲜，很多东西，还摸的不够清楚，不好贸然！但！只待他们打下了铁山，怕必定是要分兵的！” “兄弟，你，你是说……” 孔有德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急急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坦然的笑着看向孔有德的眼睛：“若是大哥信任我，待此役回皮岛之后，或可不需贸然，等待你我兄弟下一次合作！” “嘶！” 孔有德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而眸子里却是散发出无尽的兴奋光芒，忙道：“兄弟，你的意思是，咱们抄这些狗鞑子的后路，怼着一个干？” …… 有人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李长寿一直以为这不过只是玩笑话，给人洗脑的毒鸡汤而已。 但此时！ 真正‘身临其境’，切身处于局中，李长寿却有些摸到了那等意境。 若不是此次他李二运气好，纵然他李二不至于兵败身死，可，那等后果，又怎是轻易承受的起的？ 就是恍如后世入市前的灵魂拷问：‘你，能承受多少最大亏损？’ 你能承受你一年收入的损失，能承受两年么？ 三年呢？ 五年呢？ 恐怕，大多数人，连一年的损失都承受不起，就别提更多了！ 这世道，并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矿，有人给兜底的！ 入夜，天空中又飘散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在一片苍茫之中。 李长寿恍如是个虔诚的信徒，恭敬的跪倒在城头上，向着上苍祈祷！ 但几分钟之后！ 他的眼神陡然凛冽，无比果决的接连对周围众军官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第288章 焚城! “呜，呜呜——” 次日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一阵阵刺耳的鹿角号鸣声，便是果决的撕裂了这幽静的清晨。 站在新城的城头上，转而便是看到！ 北面，东北面，东面，乃至是东南面，无数密密麻麻、又花花绿绿的身影，暴虐的朝着新城方向推进过来。 就算没有一万五千人，怕至少也得一万二三了。 且八旗大兵几如全出，各旗都有，一眼便是能看出来，里面1好手居多！ 他们看似汹涌，实则又极为谨慎小心的朝着新城方向，慢慢的摸，慢慢的靠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的方向，还能隐隐看到大量的战车，以及各种云梯。 显然！ 这几天天气不好，他们可绝没闲着，早就为攻城做好了诸多的准备，就待动手了！ “呵呵。” “我倒要看看，我大金精锐尽出，一次动用了近四十个牛录，那什么李什么玩意儿，还能有个怎样的手段！” 后金军战阵中。 饶是天气依然恶劣，但不论是皇太极，阿敏，亦或是代善、莽古尔泰等人，都是亲自观战。 只是，与昨天不同的是，周围已经架起了诸多仪仗，不仅好看，显示威猛，也能规避这暴虐的北风。 皇太极笑道：“二哥，你也无需动怒。今日，咱们是牛刀杀鸡，就算胜之不武，却也是尽早了却了这个祸端吧！此事，须得引以为鉴那！” 两人昨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至少在此时看起来，都已经友善了不少。 阿敏也笑道：“对于汉人中的这等人物，咱们就应该及早剔除，然后斩尽杀绝那！” 今天皇太极和阿敏这个后金此时的‘两大头’，都是达成了一致，谁又会在这等时候拂了他们的面子？ 很快，这王帐仪仗周边，便是笑语连连。 俨然。 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此时此刻，他们大金的兵锋，会拿不下这个‘屎壳郎’般的小小土城了。 …… 此时，新城城头上。 孔有德有些目呲欲裂的看向李长寿，低低的焦灼道：“兄弟，非，非要你留在最后断后吗？让手下人不行吗？你这般，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呵呵。” 孔有德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李长寿摆手笑着打断，看似平静，实则如山如海般深沉的道：“大哥，你便先走吧！这新城，是我李二一砖一瓦的亲手建造，便是将他毁灭，自也应当由我李二亲自来！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这……” 孔有德一时几如要吐血。 但李长寿都这般说了，他也知道，李长寿昨天时，做了相当多的准备，想来是筹谋周全的。 也不再劝，只是重重对李长寿点头道：“兄弟，你要麻溜点，哥哥我便在船上等你！” “便这般了，咱们稍后再见！” “保重！” “驾，驾！” 很快，看着孔有德率领几十号亲兵，急急狂奔而去，李长寿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只要有人在，基本盘还在，区区一座土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便是明知道这座土城马上就要消亡，化为历史的尘埃，但李长寿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在这个可以确定安全的时间里，再好好陪她一会儿…… …… “前面都洒上热土，动作都给爷我麻溜点！” “你他娘的是傻子吗？机灵点！再敢挡路，老子劈了你……” “快点快点，跟上跟上……” 不多时，天色已经逐渐放亮，鞑子的推进工事已经到了新城外一里半之外。 主要是这般寒冷的天气，新城中人手又严重不足，便是李长寿想坚壁清野都做不到了。 而这些鞑子明显都是老油条。 面对这连绵圣洁的冰封，他们并不是蛮干莽干，明显昨夜时便有人炒好了热的沙土。 此时，直接让奴才先行将这些热砂土洒在这些冰面上，轻轻松松便是解决了会打滑的问题。 也使得他们效率大大增加！ 在新城护城河已经失去支撑、纯粹变成了摆设的当前，偌大的新城，就像是一个已经没有了什么反抗力气的少女，就这样摆在了这些如狼似虎的鞑子们面前…… 城头上，除了杨彪等少数几个亲卫，几如是孤身一人的李长寿，看似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心底里却是五味杂陈着的不断翻滚。 这些狗鞑子，真他娘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 怪不得，后世有大贤，形容他们是汉民族最强大的敌人了！ 别看此时他们的攻势很凶，已经很可怕，可，对他们而言，这只是毛毛雨而已！ 他们真正擅长的，那等对人心的把控，那等分化，那等割裂，还没有完全施展开来呢！ “狗鞑子，你们听着！” 忽然！ 李长寿就像是陡然点燃了的爆竹一般，撕心裂肺的朝着外面大喝：“今天，老子李二先给你们看个景儿，待到明天后天，便是老子看你们的景儿！记住了！等着我！” 说完，李长寿便再没有丝毫犹豫，果决的对杨彪等人一摆手：“走！” “额，是！” 杨标等人怎敢怠慢？ 忙是急急跟上了李长寿的脚步。 …… “嗯？” “似是有什么不对呢！这城头上，便是到此时了，怎的没人呢？” 这边，皇太极等人也发现了此时新城的不对劲。 饶是此时风很大，他们并没有听到李长寿喊过一嗓子。 天性谨慎的皇太极，当即便是急急看向身边众人。 周围这一众女真蒙古王族们，俨然也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油条，自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止不住低低议论纷纷。 阿敏冷声道：“管他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一役，我要那条姓李的小狗的首……” “轰隆！” “轰隆隆隆……” 然而阿敏的话还没说完，城内方向，自中部开始，忽然便是发出了恐怖的爆炸声。 没片刻，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从而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整个新城内外，便是剧烈的爆炸声延绵。 随即，熊熊烈火，迅速弥漫全城！ 尤其是城中心的某个位置，火势直冲起老高，隐隐夹杂着某种很熟悉的味道，随着这凄厉的北风，四处蔓延开来。 “粮食！” “是粮食！” “我艹他娘的，这城里的明狗，他们把他们的粮草点了哇！” 片晌，鞑子战阵这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当即便是撕裂一般呼吼起来！ 第289章 皇太极的推断! “轰隆！” “轰隆隆隆……” 连绵叠伏的爆裂声中，整个新城都开始被大火侵染，无数烈焰，随着北风的肆虐，几如哀嚎一般。 站在此时后金军战阵的方向望过去。 此时的新城，就像是要被恶魔撕裂了一般，入眼之处，皆是末日景象。 莫说那些还在彪呼呼往前摸着进攻的鞑子兵了，便是鞑子中军这边的皇太极、阿敏，包括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杜度等一众女真蒙古王族们，也尽是傻了眼。 谁能想到，他们顶着这般严寒的天气，疲惫又劳累的疯狂行军，到头来，竟是这等结果…… “狗杂种，狗杂种！这姓李的小崽子，好歹毒的心，好歹毒的心哇！！！！” 饶是阿敏在几里之外，可那点燃了新城中无数房顶、房梁所燃烧起的滔天火焰，依然有种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之感。 却是丝毫阻挡不住阿敏的暴虐，反而是愈发激烈，只让他像是头发了狂的狮子一般暴虐呼吼。 “呼……” 便是皇太极此时都没有时间理会阿敏的暴虐了，眼神看着这暴虐的大火，有种莫名心悸的呆滞，嘴中喃喃自语道：“此子若不除，我大金，怕要寝食难安那……” “报——” “报——” “启禀主子爷，明人自城中逃出来几十骑，已经尽数登船，往大海深处去了……” 正当一众人等想询问城中情况呢，传令的奴才，已经是急急传来了这第一手的消息。 在此时这个尚没有无线电的时代，这俨然已经是极速了。 由此也可知，后金的那种能动性与灵动性。 可此时…… 陡然听到了这等核心消息，一众女真蒙古王族们，却是没有人说话，都是有些……有些不好描述的深沉……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机手段，才能让这个小小的明人千总，这般干脆又果决啊！ 乃至…… 此时他们许多人心中，更多的是庆幸！ 没错。 就是庆幸。 想想吧。 万一，万一这个明人小子不开眼，给他们玩一手大阴招，把他们的主力放进城去，然后再发动这等恐怖威势—— 那…… 简直是让人想都不敢想那等后果啊…… …… “兄弟，你，你也别想太多，待日后，咱们再建一座新城，建一座比这更大更好十倍的新城吧！到时候，哥哥我，我出一万两银子！” 此时，新城西的近海中，移动城堡般的船队，已经是杨开了风帆，排成了序列，已经开始准备加速了。 而相应的，新城方向，那几如要焚山填海的滔滔烈焰，也在逐渐变的渺小、遥远起来。 李长寿站在甲板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似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在看身外事。 可…… 越是这般，反而是让旁边的孔有德越是神伤，犹豫了片晌，忙是咬着牙大出血一般来安慰李长寿。 李长寿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余光看着孔有德热血冲顶的激动模样，他的心底里也不由涌荡起一阵暖流。 说白了。 一万两银子，对李长寿而言，此时或许困难，但绝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运气稍微好点，李长寿一票便能挣到，乃至是挣十倍的。 可。 对于孔有德这种没有‘时代之眼’的‘土兵头’而言，这俨然是数字了。 但他此时，却敢这般跟他李长寿说出来…… 又如何能让人不感动？ 这也让李长寿愈发通透了，为何，历史上的‘吴桥兵变’之后，孔有德部叛军内部，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割裂，反而是打下了登州城，且越打越强了。 这厮，的确是有很不弱的人格魅力！ “大哥，没事，我没事的！” 李长寿这时也缓过来，重重的对孔有德点了点头，无比留恋、却又无比果决的再看了一眼新城方向，这个他梦开始的地方，便是转过了头，不再看这边一眼！ 对孔有德道：“走，大哥，咱们去舱里吧！也把尚家兄弟叫过来，好好商议下，这些首级，咱们该怎的分配！” …… “阿哥，外面风大哇，不若，不若咱们先回营歇一会儿吧……” 新城中的大火，足足燃烧近半个时辰，这才是逐渐示弱下来，然后便开始归于湮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阿敏、代善、莽古尔泰等人，都已经回大帐里休息，唯有皇太极，依然像是个雕塑一般，一直处在原地，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新城中的大火由盛转衰，再到就要湮灭的整个过程。 此时，眼见城中火势就快要熄灭了，一切就要归于尾声，始终硬着头皮陪在皇太极身边的济尔哈朗，再也遭不住了，忙是小心的询问试探皇太极。 皇太极却恍如变成了木偶，根本没有反应，一双幽深的瞳孔中，依然尽是新城中尚未燃尽余烬的倒影。 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一直在思量一件事！ 为何！ 为何那个绝不是善茬、狠厉果决的让他都止不住怵头皮的明人小子，并不把他们放进城中，再展开这等恐怖破坏呢？ 饶是以皇太极的心胸城府，也是一直想到现在，都是没有想明白，依然一头雾水。 这也让他心中那种很不好形容的不太好的感觉，越来越甚，乃至，有种让他莫名恐惧、又挥之不去的感觉了。 “阿哥……” 眼见这边皇太极没反应，已经遭不住的济尔哈朗，忙是又小心提醒了一句。 “嗯？” 皇太极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济尔哈朗道：“老六，你说，这个姓李的明人小子，为何，为何不将咱们放到城里，再展开这般威势呢？” “额？” 济尔哈朗一愣，哪想到皇太极居然在纠结这等事情？ 忙是硬着头皮回道：“阿哥，可能，可能是这厮畏惧我大金的威势，不敢将我大金得罪的太狠吧……” “嗯？” 皇太极陡然看向济尔哈朗。 “……” 济尔哈朗本就是敷衍，此时又怎敢面对皇太极的威势？赶忙是谦卑的垂下了头。 “呵，呵呵……” 看着自己这个最熟悉的兄弟这般模样，皇太极不怒反笑，几如是曲径通幽一般，整个脑海都是豁然开朗起来。 济尔哈朗这话虽是敷衍，却是让的皇太极的思虑陡然开阔了许多，终于想明白了此时李长寿的逻辑！ 为何！ 李长寿为何不将这上万人的鞑子兵，放进城里，再用这等威势来搞了。 一方面，可能是李长寿这边力有不逮，实力不太够，必须要稳妥。 而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俨然正如济尔哈朗所说，在目前这个阶段，他并不想太过出挑，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被整个大金国惦记那！ 但也正因为如此，却也让皇太极心底里更为阴寒，乃至是，胆战心惊！ 这等年轻，却便有了这等心机手段的明人新秀，若是不除，他皇太极以后，还能再睡个安稳觉么？ 但转而，皇太极便是放松下来，不理会呆萌的济尔哈朗，拔马回身便走。 待走出好几步，才转头对济尔哈朗道：“老六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既然这明人小子胆子都吓破了，那今天便这般吧。走，回去烤只小羊羔吃！” “额，喳……” 第290章 分功与筹谋 “兄弟，这，这怎使得哇。若这般，你亏大了哇……” “就是啊，李大哥，你这般，让，让兄弟都不好做人了啊，怎能让你吃这般大的亏哇……” 就在皇太极返回王帐的时候，驰骋在蔚蓝大海上的船队中，暖和的船舱内，也在发生着一场争执。 只不过，相比与后金那等动不动就是带着大心机与扯皮的争执，此时船舱里的争执，俨然是一场幸福的争执。 因为…… 李长寿居然分给了孔有德、孔有性兄弟一百级鞑子首级，尚可喜、尚可义这边，也有九十级。 而李长寿这边，仅留了不到二十级，且品相还都不是太好的。 这让孔家兄弟和尚家兄弟就算是振奋激动，又怎好让李长寿在面上吃这么大的亏呢。 毕竟。 大家都是年轻人，起码这时候还都是要脸的，而且，面子还很重要…… “呵呵。” “大哥，孔大哥，两位尚兄弟，大家不要着急，且听我李二一言。” 看着众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李长寿此时却依然泰然如水，笑道：“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话，我李二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此番，这些首级我李二既然给了大家，焉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且，此番后续，我李二还有诸多事情麻烦诸位。若诸位不收，可是不想帮我李二的忙了？” “这……” 孔有德几人都有些无言，没想到，李长寿居然这般说。 几人相视一眼后，孔有德忙道：“兄弟，你先说你想办什么事情！若是真的值的，那，这些首级，咱们便收着。可，若是你想爷们们请酒吃，那这首级，我们是咋也不会收的！” 说着，孔有德便是狮子般盯着李长寿，隐隐有些小得意，恍如是已经戳破了李长寿的心思。 李长寿不由也是失笑，道：“大哥，倒也真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不过，现在马上就要到我那小破岛了，咱也不能这么墨迹了。大哥，我的想法是，此役，便由你和有性大哥，以及可义兄弟先回皮岛报功，顺便把船队拉回一半去，不能让帅爷那边捉襟见肘不是？另外，便是好好跟帅爷那边说一下，鞑子现在的情况了。至于小尚兄弟嘛。” 李长寿看向尚可喜，笑道：“怕是要麻烦小尚兄弟些时日，陪我在这边待个几天，稳一稳阵脚。小尚兄弟以为可好？” “这个……” 孔有德等人不由都是若有所思。 李长寿这话虽然略有含蓄，但他们又如何能不明白其中意思？ 李长寿这是真的要他们做事的，虽然事情不大，但却都是颇为紧要的。 这一来，很大程度上而言，他们收下李长寿这些鞑子首级，倒也是说得过去了。 眼见众人一时都想不出推脱之言，李长寿笑道：“既是这般，那便这般说定了！大哥，诸位兄弟，多余的话，我李二便不多说了！但是，诸位兄弟只需记得一言，咱们兄弟的时日还长着呢！” “兄弟……” “李大哥……” …… “兄弟，保重，保重哇！” “李大哥，保重哇……” 随着船队开始进入到二郎神岛海域，李长寿这边也与孔有德他们分道扬镳。 孔有德、孔有性、尚可义率领船队及主力，率先返回皮岛，跟毛文龙报功的同时，也要好好跟毛文龙汇报一下鞑子主力的情况。 而李长寿和尚可喜，则是带领剩下一小半的船队，继续前往二郎神岛。 此时，站在船头上，看着拼命朝着自己挥手的孔有德等人，都已经变成了小黑点，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时也有些神伤。 直到注意到旁边的尚可喜，正满脸期待与崇拜的看着自己，李长寿这才回过神，笑道：“小尚兄弟，这边的事务，便多麻烦你了。走，咱们先去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说话。” 尚可喜不由大喜，但转而却反应过来，忙摇头道：“李大哥，你现在辛苦，便先去歇息一下，我还未曾熟悉这边的地势呢，便先熟悉一下，省的到时候误了李大哥的大事，那可就罪过大了呀。” 说着，这厮便是一溜烟跑到了甲板上。 看着这厮分明是不给自己再说话的机会，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好笑，年轻真好啊。 但很快李长寿的眼神便逐渐冷静下来。 此时这般，留给自己更多的空间，俨然也是好事情，可以让自己更冷静的统筹全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明便是开始以鞑子的首级来论功绩。 先是北虏，也就是蒙古鞑子，女真兴起之后，便是女真鞑子。 乃至，现在朝廷对一级真?女真鞑子的首级，价格都已经开到了三十两出头，乃至是四十两的规模。 而到了崇祯时期，更是到了五十两的夸张数字！ 李长寿给孔有德九十级，虽说不至于直接将孔有德再推上一级，到参将的宝座上，但是，绝对是将他这个游击将军的底子给夯实了！ 尚家兄弟这边也差不多。 就算一时不能够到游击将军，但以后，稍微年纪大点，积累点资历，但有什么风吹草动，稍稍立下一点功绩，游击将军的宝座，自也是水到渠成了。 如此，他们又怎能不感谢他李长寿？ 那必定是真兄弟那。 而至于李长寿自己，他更不虚了。 毕竟，前番李长寿已经给皮岛的毛文龙送去了一百级鞑子首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谁敢作假？ 再加之，李长寿这边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已经成为‘标杆’，莫说毛文龙本身就很欣赏李长寿了。 便是毛文龙很讨厌他李长寿，这等功绩，还是要如实往上报的！ 因为帮李长寿，也是帮他毛文龙自己！ 当然。 这大概也是只能在东江里才能发生的事情。 这究竟是毛文龙一辈子拼了性命的基业那。 倘若是换成辽西那帮大爷…… 莫说是给他们首级了，李长寿保管让他们连跟鞑子毛都见不到！ 那帮人吃里扒外、奸懒馋滑的吃相，便是在整个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上，那都是稳稳的能名列前茅的。 至于新城那边，李长寿为何不等到鞑子大兵入了城，再行引爆机关，反倒是提前引爆了？ 倘若李长寿此时能知道皇太极的推测，怕是真得好好给他点个赞了。 皇太极还真摸到了一部分！ 至少，外在层面，他猜测的是不差的。 但内里，俨然就不是常人可以想明白的了。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说到底。 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差不多就行了，非要搞的万众瞩目，却是没有丝毫的实际好处，这又不是后世，怎能吃上流量的红利？ 怕反倒是要招惹一身可怕的骚腥那！ 李长寿怎会办这等没谱的事？ 现在这等当口，正值风大浪急，李长寿此时连个真正的立足点都没有，又怎能不多留几条后路？ 女人和孩子可以粗心大意，男人不能那！ “呀，小弟尚可喜，见过夫人……” “额，小尚兄弟，我哥呢？我哥在哪呢，他没事吧？” 正当李长寿想着，想到外面倒杯水喝呢，外面，忽然是响起了三姑和月姬、芍药她们最熟悉的声音。 俨然，她们已经过来迎接自己了。 第291章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入夜。 绿豆般大小、却是‘五脏齐全’的二郎神岛上，到处星火点点，几如一座恢弘的不夜之城。 可，此时站在山顶上、位置最好观景台的李长寿却是明白…… 这他喵的，尽是镜花水月罢了…… 别看此时站在这里，往下看过去，到处都是星火，都有点‘维多利亚湾夜景’的意思了。 却尽是一个个鸽子笼般的房间内，藏着十几二十号人，乃至大点的房间都藏着三四十号人，却是只点一堆火的…… 此时，停泊在附近的船上也是差不多模样，比岛上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因为船上的很多柴火，因为此时的特殊原因，都是被拿来补贴岛上了…… 李长寿对此也有些无奈。 没办法。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 再这么搞下去，岛上连颗小树苗怕是都见不到，都要被砍光烧光了…… 好在。 让李长寿也有些庆幸的是，因为他之前的步步为营，不论是岛上还是船上的人心，都颇为安稳。 特别是随着李长寿在暗地里刻意的宣传，很多老百姓，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面对鞑子的十几万大军主力，他们这些最悲惨的苦哈哈，竟然还能活下来，而且，李长寿这边还免费管饭的。 而在这等代表‘正义性’的宣传背后，李长寿自也没有忘记了‘画饼’的宣传。 基本就是一个意思。 他李长寿，即将要被升为游击将军，获得一块大大的地盘！ 到那时候，他们这些最早跟随他李长寿的百姓们，自然是要跟着吃香喝辣了。 可此时，一切虽是都颇为顺利，都在预定之中的轨道上，李长寿却并没有半分欣喜…… 正如那句玩笑话：“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筹谋是一回事，可真正轮到现实了，俨然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李长寿估摸着，在政治方面，他的收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个游击将军应该是跑不了了。 毕竟，在当下这般风口上，便是毛文龙不想树立他李长寿这个典型，朝廷也要把他李长寿立起来！ 以来提振整个大明、整个九边的军心士气。 但按照目前的状态，特别是大明惯有的效率，这个事情确定的时间，谁都是没谱的。 可能是十天八天便有消息了。 可能三五月都未必会有准确结果…… 更让李长寿担心的，是毛文龙会怎的安排他李长寿！ 是继续外放呢，还是，拉到皮岛本部中留用？ 说实话，李长寿此时是非常想自己去见毛文龙，且，跟毛文龙好好谈一谈的。 奈何。 二郎神岛现在百废待兴，简直嗷嗷待哺，他李长寿，着实是走不开哇。 “哥，外面风这么大，你在这发什么呆呢？快回屋暖和呀。” 正当李长寿想攀到旁边的一块岩石上，更高一个台阶的看看岛上的风景，三姑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了背后，且明显带着不愉。 李长寿不由摇头失笑。 好了吧，现在，已经有人管了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跳，潇洒的跳了下来，一把便是将娇嫩的三姑揽入怀中道：“捕鱼的事情安置的怎样了？” …… 就在李长寿早、中、晚，一天三次都要亲自参与到二郎神岛宏大捕鱼行动中、拼了命解决这四万多近五万人吃饭问题的时候。 次日一大早，皇太极便是亲自被心腹奴才引领着，勘探地狱般模样的新城遗迹。 直到中午，诸多奴才累的都快要口吐白沫了，却是没有发现一具人的尸体，皇太极的面色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变了！ “阿哥，这，这他娘的怎可能哇？这不能够哇！这土城看着不大，却也绝不算小了。就不说情报里说，这城里有小五万人了，单看这些房舍模样，怕至少也得有个两三万人那。怎的，怎的就一具尸体也没有呢……” 济尔哈朗此时也是彻底傻眼了，真的是绞尽脑汁，依然是不得其解，根本就跟不上李长寿这等飘逸的节奏哇。 周围的心腹奴才们也尽是差不多模样，一个个直如同见了鬼一般。 “呼。” 皇太极此时却是渐渐回过神来，眼神悠远的看向这片狼藉的废墟，叹息道：“行了，不用再看了，走吧！这边的事情既然已经了结，咱们便尽快去铁山吧！” 说着，他再不看身后的新城一眼，大步便朝外走去。 可。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藏在他袖子深处的两只大手，早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李长寿此子不除，他皇太极如何心安？ 又焉能心安？！ …… 就在皇太极回营收拾大军，哄着阿敏，开始准备朝着铁山方向进发的时候。 孔有德、孔有性、尚可义他们的船队，也终于顺利抵达了皮岛。 “什么？” “他们回来了？！快，快把他们都叫过来，我要亲自询问！” 孔有德等人还没来得及靠岸，消息已经是火箭般传到了毛文龙这边。 也让的这几天恍如又苍老了好几岁的毛文龙，陡然便是精神大振，幽深的老眼中又燃起了少年般的光芒。 恍如，他依然是数十年前，在杭州小酒馆里豪言‘不封侯，誓不休’的那个少年！ “卑下等见过帅爷……” 很快，孔有德等人，便是来到了毛文龙的帅府官厅中，忙是紧张又兴奋的急急行礼。 “好，好，好啊。都是好孩子，都起来吧！”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了朝气与希冀的脸孔，毛文龙心情早已经好了不少，忙是询问道：“快来给某说说，小李子到底是个甚情况？！” 孔有德几人怎敢怠慢？ 忙是恭恭敬敬的将事情对毛文龙汇报一遍。 待听到李长寿居然用这等‘瞒天过海’之计，连夜出城，掘了阿巴泰的坝子，直接水淹三军，毛文龙都忍不住高声拍手叫好，老眼中满是‘恨不能亲至’的憧憬。 而待到听到李长寿面对数以万计的鞑子兵主力，被迫无奈，只能是选择玉石俱焚，将新城亲手焚毁，毛文龙也止不住泪眼婆娑，似是想起了什么。 当年。 奇袭镇江、拿下镇江后，他可是犯下了他此生最大的‘劣迹’的。 因为种种原因，明知道鞑子主力已经连夜杀向了镇江，却是并没有能够率领镇江百姓退走，而是……自己一个人跑路了…… 此时，李长寿这，俨然比他当年要光明磊落多了。 而以毛文龙的阅历，自然也更明白，李长寿此时居然要在一个弹丸之岛上，养着近五万百姓，到底是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了。 孔有德等人汇报完毕，便都不敢再说话，都是恭敬的低着头，耐心的等着毛文龙这边。 毛文龙这边却也没有着急说话，思虑良久后，这才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看向孔有德几人道：“小李子，有没有什么跟某说的？他有没有提起，他以后，想怎么安排？” 第292章 再见毛文龙! 仅在孔有德他们离开三天之后，孔有德、尚可义等人便是去而复返，随之而来的，则是还有几乎一整船的粮食与物资。 俨然，这是毛文龙给李长寿，为李长寿解决问题的！ 看着这些并不是太好，却几如价值万金的粮食，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激动的热泪纵横。 雪中送炭，也不外如是了哇！ 毛文龙这个情分，无论如何，他李长寿也得好好记着。 “兄弟，大帅的意思，是要亲自见你。你也别生气，毕竟，很多东西，只有当面说才行哇……” 与孔有德几人寒暄完毕，孔有德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也与李长寿说出了他这次回来的核心。 “大哥，这是应该的。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李长寿对此早有预料。 经过了新城的这一系列之后，自己在毛文龙那边的分量，无疑是提高了不少的。 既然这般，又有这一船的粮草支撑一下，至少能支撑个十天半月了，省着点吃怕是能吃一月了，李长寿自然也有了余力，去亲自见见毛文龙，好好谈一下。 “事不宜迟，若是兄弟你方便，咱们乘快船，现在便可启程了！” “……” 看着孔有德‘猴子屁股抹了蒜’般猴急的模样，李长寿不由一阵无言。 但转而，也是更能体会到，毛文龙此时究竟面临了怎样的压力！ 稍稍舒缓片刻，李长寿也不再犹豫，当即便是重重点头道：“好！那咱们便现在启程！” …… 二郎神岛与皮岛因为都在海上，距离也不远，正常状态，不到一天、乃至是大半天便是能到了。 但此时，天气已经越来越冷，海上风大浪急，谁也不敢开足了马力这般贸然的。 且，便是到了皮岛这边，因为破冰工作难度很大，效率不高，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待李长寿真正踏上到皮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后了。 只是…… 与李长寿预料中的不一样的是…… 此时的皮岛，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繁华，乃至，都有点不如二郎神岛的意思了。 不仅房舍不多，到处也都是充满着荒凉之色，恍如是没有来得及真正的开发。 就说一个最简单的。 皮岛北岸码头，地形虽是有着不少参差，不是太过平整，但整体地形还是可以的，只要稍微费点工夫，该填的填起来，该挖的挖平了，好好修缮一下，不论是环境还是效率，必定都能提高不少。 可惜…… 似是没人管这些一样…… 唯一庆幸的是，皮岛饶是也不大，却究竟算是个大岛了，容错率还算可以的。 这也让李长寿踏实了不少。 只要皮岛这边还能稳得住，就算此时流离，不成模样，但一切仍然还有机会！ 来不及欣赏太多久仰已久的皮岛的景色，不多时，李长寿便是被一路引领着来到了毛文龙的府宅之前。 毛文龙这宅子，俨然也没给李长寿太大的惊喜，就是山腰中的一个普通大宅院罢了，木料都是用的不多，多以夯土为主，比之很多乡下的地主老财都不如。 但周围森严的值守，全副武装的士兵，让的李长寿很快也清醒过来！ 这里！ 便是东江的首脑，最核心的机构那！ 毛文龙此时应该是有客人在，但听到了李长寿这边到来的消息后，似是直接便将客人打发了，很快便是招李长寿进去。 李长寿不由一个机灵。 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衣冠，这才是小心跟着传话的小厮，来到了官厅之内。 “卑下铁山千总李长寿，见过帅爷……” 看着李长寿麻溜的跪倒在地上，一副虔诚模样，毛文龙有些疲惫的老脸上，止不住露出了笑容，笑骂道：“小李子，你可以的嘛。某本以为，你这些时日疲惫操劳，会饿瘦了，不曾想，比原先倒是结实了不少那。” “额……” 饶是李长寿，一时也有些跟不上毛文龙的节奏了，忙是有些呆萌的看向了毛文龙。 “行了，起来吧，少跟某耍花腔，自己倒茶喝吧。” 毛文龙却也不跟李长寿客套，直接招呼李长寿起身，便又自顾自的看起了文件。 李长寿这才缓过神来，忙是小心起身来，乖巧的到旁边倒了杯茶喝。 而这边，一直在伏案看着文件的毛文龙，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很快便几如寒冰般，完全化不开了。 “鞑子，已经围了铁山了。怕，至多明后日，铁山……就要遭不住了哇……” 正当李长寿呆萌间，毛文龙忽然喃喃自语的道，转而便是看向了李长寿，老眼中陡然便充满了不少锐利！ “额？” “这，这么快？” 闻听此言，李长寿也是一个机灵，忙道：“帅爷，自鞑子主力从卑下的那小土城离开，至此时怕也不足五天那，这几天天又不好，明显不适合赶路，怎的……” 李长寿倒是还想往下说，此时却又如何还能再说？ “呵。” 毛文龙自然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却是冷笑着不语，半晌才道：“小李子，你以为，铁山此时之局，还能破么？” “……” 李长寿登时一阵无言。 这他喵的，开玩笑呢。 如果是没有见过鞑子主力之前，李长寿说不定还真敢信口开河，跟毛文龙掰扯掰扯什么战略战术的。 可…… 已经亲眼目睹、亲身体会了鞑子主力可怕的李长寿，又怎会在这般时候出跳？ 这是娘胎里便带来的毛病哇！ 当农耕民族面对争强好胜的游牧民族时，那种骨子里的劣势，又怎是言语可以轻易挽回的？ 不信便看华夏的历朝历代吧。 但凡是强大时的朝代，特别是开国君主，开国稳定江山后，第一件事，基本都是拿着北方这些游牧民族开刀！ 没办法。 你不搞他们，把他们打疼了乃至是打残了，屁股底下这把宝座就坐不安稳那…… 此时的铁山，已经面临鞑子主力的包围，木已成舟了，怎么可能破呢？ 现在，务实一点说，就看铁山能跑出多少人来了。 想到熟悉的顶头上司毛游击，李长寿也不由一阵神伤。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 见李长寿不说话，毛文龙缓了缓，继续道：“小李子，某问你话呢，铁山之局，我大明，我东江，当如何处之？” “……” 李长寿已经隐隐有些摸到了毛文龙的意思，但毛文龙这般直白，显然给了李长寿巨大的压力。 不过，看着毛文龙深沉的模样，李长寿一咬牙，也狠下心来，片刻，道：“大帅，以，以卑下之见，怕是尽早让铁山人准备突围吧。能跑出多少人来，便算多少人吧……” “嗯？” 毛文龙登时紧皱着眉头，如狼似虎般看向了李长寿！ 第293章 江东子弟多才俊! 面对着毛文龙陡然如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压力，李长寿心底里反而是逐渐平静下来。 如果都这般状态了，毛文龙却还不愿意听这等最简单的大实话，还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 这东江，俨然也没有什么好呆、好留恋的了。 你骗别人可以，可若你连自己都骗，哪还能有个什么意思？ 且不说，这东江已经开始进入到生命末期了啊…… 看李长寿竟然并不畏惧自己的威势，反而是极为坦诚的跟自己对视，乃至，隐隐还有着某种不可说的关心，毛文龙一时也有点发懵了。 但转而，毛文龙心里便是不住摇头失笑。 若李长寿真是庸人，言听计从，又怎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几如以一人之力，扛起了整个朝鲜的局面？ 有因才有果哇。 只是，思虑间，毛文龙的整个气势也开始萎靡下来，整个人更是直如又苍老了好几岁一般，那等疲惫与深沉，刻入骨髓。 他再开口，声音都是充满了不少嘶哑之感，有些虚弱的看着李长寿的眼睛道：“小李子，除了这，我东江，便别无选择了么……” 看着毛文龙居然在自己面前，如同是卸下了防备般、露出了这种真实的模样，李长寿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看着毛文龙眼神中那等疲惫的真诚，李长寿转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聪明人说话，又何须再藏着掖着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长寿叹息道：“帅爷，鞑子此次大兵压境，几乎汇聚了举国之力，铁山这边，说到头不过还是个小城！已经这般，便是想守，又怎还好守啊。至少卑下一时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毛文龙静静看着李长寿，沉吟半晌才道：“有话就直说！畏畏缩缩，藏着掖着，又是什么好汉子了？” “……” 见毛文龙又转变了态度，几如长辈般对自己发脾气，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委屈。 片刻，负气一般低声道：“帅爷，此役，朝鲜这真出啥事，怕也不能都怪到咱们头上吧？鞑子分明是倾巢而出，若是辽西那边但凡有什么动作，何至于鞑子这般肆意，直接长驱而……” “住口！” 眼见李长寿说着就要‘没谱’，毛文龙气势再次提振，低声喝止。 毛文龙都这般了，李长寿自然不可能再往下说，当着毛文龙的面编排辽西那帮大爷，却也是负气般锤了下头，眼睛都有些发红。 “哎……” 或许是这样压迫李长寿一个年轻人，毛文龙也觉得不好了，止不住长叹息一声，疲惫的老眼有些浑浊的看向了窗外的一株腊梅，似是跟李长寿说，却又似是喃喃自语般道： “一晃，都这么些年了。当年，我等在刘綎刘大帅麾下，何等意气风发？在南线向老寨进军时的那一幕，恍如昨日啊……可惜，此去经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说着，毛文龙又有些欣慰的看向了李长寿的眼睛，低声柔和的道：“一晃，小李子你都这么大了……” “帅爷……” 李长寿此时自然是感觉到了毛文龙的真情流露，也有些触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毛文龙笑着摆手道：“行了，小李子，某知道，你小子有大志向，老夫这一套，对你是行不通了。不过，对于铁山之局，你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看着毛文龙疲惫却又止不住带着某种憧憬的看着自己，李长寿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老头，显然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模样那。 奈何…… 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 人生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么？ “帅爷，以卑下浅见，铁山之局维系到这般，怕是，真的不好再搞下去了啊。帅爷，您待卑下若子侄，卑下也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卑下没有见到鞑子主力之前，怕是也想跟他们一较高下，好好杀一杀他们威风的！可，当日在卑下的土城下，见到了鞑子的战阵……” 李长寿失笑着摇头：“帅爷，倒也并非是不能战，却是，九死一生罢了！而以卑下的性子，觉得这是亏本买卖，所以，该割肉的时候，卑下便直接割肉了！” “割肉？” “割肉？！” 毛文龙口中重复了好几遍这个词，转而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小李子，你说的这个割肉，有点意思哇。可，我东江若丢了铁山，这些年的辛苦经营，怕都要化作流水了……” “化作流水又如何？” 李长寿一时也不知道是上头了还是怎的，干脆果决的道：“帅爷，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绝对是明智之举啊。帅爷想来也曾听闻，先贤曾有名言留下，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嗯？” 毛文龙竟自看向了李长寿的眼睛，几如要穿透李长寿的心。 李长寿此时直接躺平了，毫不畏惧的与毛文龙对视。 “罢了罢了。” “你个猴崽子，比你爹还倔，真不愧是你爹的种啊。不说这些扫兴的骚腥了。小李子，此役，你做的很不错，某是真的为你开心啊。前番，你百级首级的功绩，某已经帮你报到朝廷了，想来，你升为游击，不是太大问题。对于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毛文龙柔润却又充满期待的看向了李长寿。 …… “呼。” 离开了毛文龙的官厅，一路来到了山下码头这边的官驿内，被这湿冷的海风一吹，李长寿这才发现，他的后心，早已经是湿的通透。 饶是在面见毛文龙之前，李长寿便不住的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却不曾想…… 真正见到了毛文龙，自己还是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 而之所以会这般，李长寿现在思量，还是他的情怀，对东江，对这个时代的感情，太深也太复杂了哇…… 毛文龙此时为何会纠结铁山之事？ 无怪乎还是这么多年，这么大的‘沉没成本’，他都是转不过弯来。 哪怕明知道不可为，是错的，却还是不想服输！ 李长寿倒是想直接告诉毛文龙，这么搞是不行的，在大陆上花费再大的代价，却是没有守城之力，早晚都是乌有，投入越多，亏损便是越大！ 何如退到海上搞‘游击战’？ 奈何！ 这东西怎可能说出口呢？ 这些在李长寿看起来虚无缥缈、皆是‘不良资产’的虚头巴脑玩意，却是毛文龙的信念基石，或者说，是维系他此时身份地位的支撑啊…… 李长寿还能怎么办？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至于未来的路，他李长寿到底想去哪儿…… “请问，李爷在吗？” “卑下是毛承禄毛将爷的亲随，将爷已经在酒楼备下了宴席，得知李爷您已经回来了，特地要小的过来请李爷您去吃酒呢……” 正当李长寿刚想躺床上休息下，仔细复盘下面见毛文龙的成果，外面，忽然传来了人的说话声，明显是‘蹲点’的。 这让李长寿不由一个机灵！ 第294章 毛承禄的朋友圈 在皮岛，毛承禄请吃酒，俨然是件相当有面子的事情，这里面往往有着很多的含义。 同理，敢拒绝毛承禄请吃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此时这般境地，可谓是内忧外患，李长寿此行来皮岛，自也没打算与皮岛诸将有什么交集的，免得沾染上什么意外的骚腥，不好抽身。 却不曾想，毛承禄此时居然派人来‘堵门’了…… 这…… 思虑片晌，李长寿究竟还是没这般拒绝毛承禄的邀请，招呼外面的那亲随一声，便说稍后过去。 待到亲随欢喜的称是，拿好了李长寿给的赏钱，去院子外乖乖等着，李长寿重新回到屋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此时这种场合，有点不合时宜，毕竟，铁山上下，几十万的人口，还生死未卜呢。 不大可能是毛文龙的意思。 可！ 毛承禄俨然不是傻子，他此时却是这般做了！ 至少，这对李长寿而言，是个‘积极’的信号！ …… 稍微收拾一番，李长寿来到屋外，天色已经黑下来，将将好。 很快，便是在这亲随的指引下，来到了皮岛北岸码头附近的一家酒楼内。 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喝酒聊天，还有划拳的，很是热闹，与周边的冷清，有着一种很鲜明的对比。 当然，李长寿只打眼一看，便是明了，这些喝酒的人，自然皆是东江的军官级人物。 否则，不是军官的大头兵别说喝酒了，吃饱饭现在都是很难的事情。 毛承禄这场子肯定是单间，而且是在后院单独的大单间里，李长寿一路被引领过来，发现，这边也有了不少人。 俨然，毛承禄今晚并不是只请自己！ 这让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人多，就好办事了，至少不至于让场面太尴尬。 李长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可不认为，他跟这只有着一面之缘的毛承禄，在私下里还能搞出什么交情来。 毛承禄的年纪都足够当李长寿的爹了…… “李爷，您稍待，小的去为您通禀……” 来到门口，李长寿还未这话，这亲随便是恭敬讨巧，旋即便是小碎步快步进了里间。 李长寿微微有点皱眉，下意识便是打探起了周围的详细地形。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李长寿的本能。 如果发生意外，他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反应，找到了有效的逃生通道。 “哈哈，小李子，你小子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哇。来来来，快进来！”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呢，忽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爽朗大笑声。 忙是抬头看过去。 正看到。 毛承禄一身素袍，满脸红光，竟是大笑着亲自迎了出来。 “将爷，这，这怎使得？”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过来，忙是快步上前去，跟毛承禄行礼。 “哈哈。” 毛承禄大笑：“怎的使得使不得？小李子，你个小猴崽子也不好找哟。来来，先进屋说话，正好给你介绍几个前辈……” 说话间，毛承禄便是直接拉着李长寿，朝里面而来。 这是个很大的包间。 陈设就不提了，略有点稀松，但是布置的却颇为精致，店主明显是会做生意的人。 而此时，屋内已经坐了七八人，虽都是便装，但只扫一眼便是能看出来，这帮人皆是猛男，一个个气势都是不弱。 此时看到李长寿这个后辈过来，他们自不至于起身行礼，却也纷纷笑着跟李长寿说笑问候。 这让的李长寿一时也有点手忙脚乱。 好在穿越后那强大的精进，让的李长寿片刻后便是稳下来，很快便是记住了几个核心人物。 皮岛参将陈良.策！ 与毛承禄一样，主管皮岛后勤事务的张攀。 还有一个叫沈二的游击，是此时的旅顺督司、参将沈世奎的亲侄子。 俨然！ 这帮人不是毛文龙起家时的铁杆心腹，便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寒暄一番，认了个脸熟，这帮人倒也没人起哄让李长寿罚酒，毛承禄则是笑着招呼开始上菜。 又看向众人道：“知道大家伙都在念叨小李子这个神仙，今日，我也是花了血本，把这小子请到了！大家有啥想问的，想知道的，便尽管问这小子吧！哈哈，别跟我客气！” 见毛承禄这般豪气，李长寿这边也稍稍放松下来，有点捕捉到了毛承禄的心思。 就有点像是后世的大哥，看到了哪个后起之秀一般，叫过来一起喝杯酒，聊聊天。 一是为了认个脸熟，二，则是显示自己的能量了。 毕竟。 别看此时李长寿尚且位卑，但是李长寿的功绩现在整个皮岛谁又不知？ 就算是用屁股想，大家也都是知道，李长寿升官发财，一飞冲天，已经是必然！ 这个时候，不提前结个善缘，等到以后临时抱佛脚么？ 更不要提。 因为李长寿对孔有德和尚可喜等人的豪气，根本就瞒不住，便是这些老一辈的东江肱骨，又怎会轻易拂了李长寿的面子？ 有毛承禄带节奏，李长寿也逐渐稳下来，跟众人说起了新城之战的诸多事情，包括鞑子主力的情况。 但大家显然有着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说的默契！ 并没有人把事情往铁山之战上引！ 而李长寿通过众人的说话，尤其是更详细的得知了众人的身份之后，心底里对毛文龙的整个战略也有了谱。 别看毛文龙口口声声铁山这又铁山那的。 可！ 他的行动却不会骗人！ 今晚这包间里在场之人，俨然皆是东江的实权派人物！ 此时，他们既然都是出现在这里了，俨然，也意味着，毛文龙似乎并不打算往铁山增兵！ 这让李长寿也止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 毛文龙心里还是明白着的呢！ 铁山一路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个纯粹的‘噱头’了，或者说是个‘大天坑’。 谁若还要不知死活的去救铁山，怕，非但不会有什么效果不说，身家性命都得赔上的。 “吱嘎。” “呵呵，这边挺热闹哇。听说小李子也过来了？哟，承禄你也在啊。我这没打扰大家吧？” 就在一众人等，都被李长寿‘夜晚突袭，掘了阿巴泰的坝子，水淹三军’的大战刺激的豪气顿生，只恨不能在当场的兴奋之时，包间的门却是忽然被人打开了。 转而，便看到一个熟悉的熟人，端着酒杯，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但场内原本的热切气氛，却彷如被按下了暂停键，顷刻便是消散无踪。 李长寿的心里也止不住‘咯噔’一下，后心都开始隐隐有些发凉！ 止不住暗骂道：“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怎的把这位爷给招惹来了？” 第295章 骚腥事上门! 这‘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此时东江的二号人物、副将陈继盛！ 但陈继盛进门这都数秒过去了，却是根本没有人说话的…… 便是‘东主’毛承禄这边都没有招呼，一直在杵着发愣的…… 这也让李长寿迅速的捕捉到了很多东西。 虽说李长寿早就知道，陈继盛这人不是很好相处，性子有些乖张，人缘想来不会太好。 却是又怎能想到…… 这厮几如是跟东江这‘半壁江山’都站在了对立面一样…… “呵呵，陈爷，您怎的有时间到这来了？来来来，快请，请上座。早知道陈爷您也在这，咱们便拼一桌了嘛。” 这时，眼见陈继盛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毛承禄似是有些不太情愿，但他身为毛文龙的子侄、嫡系心腹之一，俨然不可能掀了自家的桌子，还是笑着起身来相迎。 周围人这才‘哗哗’起身来，跟陈继盛问候。 “呵呵。” 陈继盛的脸色这时才好了一些，对毛承禄众人拱手道：“承禄你客气了哇。都是自家爷们，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聚嘛。我就是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说着，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李长寿，带着三分玩味道：“小李子，你小子不错，很不错，待会，过来找我喝杯酒啊。” 说完，他便不再看李长寿一眼，而是又笑着对毛承禄等人拱手道：“承禄，诸位，即是这般，那我便先告辞了！” 转而，陈继盛便是悠扬的转身离去。 “……” 静。 房门关上了十几秒之后，房间内还是死一般的静。 尤其是李长寿这边，脸一时都要绿了！ 什么狗玩意儿啊！ 这他娘的不是明摆着拆台吗！ 不仅拆毛承禄的台，更是要把脚都踩到他李长寿脸上了哇！ “小李子，你，你也别太当回事，这陈副将，就是这般性子。哎，到头来，这事儿倒是怪我贸然了哇……” 眼见李长寿脸色很不好看，毛承禄忙是宽慰李长寿道，眼神里隐隐还带着几分自责。 显然，他有点后悔把李长寿拖进这个风口浪尖了。 李长寿此时已经彻底明白过来。 陈继盛这狗杂毛这般不请自来，就是来砸场子的，看似是拿自己开刀，却未必就没有针对毛承禄众人的意思在！ 这也让李长寿简直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怎么就碰到这种货色了呢？ 便是岳不群，都没有这货这么恶心哇！ 忙是恭敬对毛承禄拱手道：“将爷您客气了，您能请卑下吃酒，那是给了卑下天大的面子！至于其他……” 李长寿冷笑一声，整个人的气势不由也陡然一变：“便由他去吧！” 看到李长寿这般豪气，屋内众人对李长寿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他们虽早就知道，李长寿能立下这等骁勇战功，必定是有着真本事的，但究竟没有切身实地的处在当场，自是不能了解其中宏伟。 而此时！ 李长寿俨然是碰到事情了，且绝不是好相与的好事情，李长寿却依然这般泰然如山的处之！ 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哈哈，既然李兄弟是豪气之辈，咱们也不想这么多无谓了，来来来，都把酒满上，今日个，爷们们一定要不醉不休！” 眼见李长寿稳下来，毛承禄心里也有了谱，当即便是豪气的开始带节奏。 屋内的气氛很快也随之热烈起来。 而热闹的推杯换盏间，张攀、陈.良策、沈二等人，也都是在瞧瞧的打量着李长寿的状态。 却见到—— 李长寿英挺的脸孔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喝酒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就算此时脸色已经涨红，酒意涌动，却依然是干脆果决，没有半点藏着掖着耍心思的拖沓。 这也让他们对李长寿的感官不由更好。 毕竟，酒品如人品。 李长寿的酒品在此时，俨然是极为合格的。 相对而言，李长寿的人品，再差怕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至少，跟李长寿这种人相交，不用担心在背后被捅刀子！ 沈二究竟年轻，这时跟李长寿喝完一碗酒后，阴翳着啐道：“姓陈的这般，有点太欺负人了哇！人李兄弟又不是走他的门路上来，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拼杀出来，怎的，还得先拜他不成？” “老二！” 毛承禄登时不悦的喝斥沈二。 “唉哟，瞧我这臭嘴，都怪我喝了二两马尿，便知道东西南北了，来来，我自罚一个……” 看着沈二已经开始圆场，众人赶忙也插科打诨，毛承禄这时却对李长寿使了个眼色，示意李长寿跟着他。 便笑着自言自语般道：“我出去尿个尿，回来再收拾你们这帮憨货！” 看着毛承禄已经来到了门口，李长寿赶忙赶上。 “吱嘎！” 随着毛承禄随手关上了门，又哪还有刚才酒意涌动的模样？ 看向李长寿低低道：“李兄弟，这事儿怪我考虑不周！不过，事情既然是我毛承禄招惹，自当帮你圆过去。走，我陪你去见陈继盛！” 李长寿心中不由也翻涌起了滚滚热流。 毛承禄此人看着粗狂，纯莽汉一般，但他这等待人处事的细节，绝不差！ 想想吧。 倘若毛承禄是个‘榆木疙瘩’，毛文龙又怎可能将东江的核心后勤工作交付与他？ 而毛承禄此时能对自己这般坦诚，也表明着，至少在这个阶段，毛承禄是个有情有义、且有始有终的人！ 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但李长寿这边思虑片晌，却是道：“将爷，您对卑下的厚爱，卑下铭记于心！不过，此事，还是卑下自己去吧。莫要因为卑下的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 “这个……” 毛承禄登时看向了李长寿，似是想看透李长寿内心的想法。 李长寿浑然不惧的跟毛承禄对视，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害……” 片晌，毛承禄止不住的摇头失笑，低头啐骂道：“这他娘的叫个什么狗.几.把事儿！天天搞正事没点谱，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一套又一套！不过，李兄弟，你，你可想好了？！” 李长寿自是能感觉到毛承禄此时的真诚，笑道：“将爷尽管放心便是！些许小委屈，卑下还是能承受的！” 眼见李长寿如此自信，毛承禄也不再多说，却是重重的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贴着李长寿的耳边低低道：“李兄弟，你是个什么人，我毛承禄心里是有数的！安心吧，咱爷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东江，也不是谁说想怎的就能怎的的！” 第296章 鬼畜? “呼……” 待把毛承禄送回房间，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找到旁边的一个小二，询问陈继盛所在的房间。 待得知了陈继盛所在房间的消息后，李长寿稳步而来，不断的通过调整呼吸来调整自身的节奏。 事到此时，看似还云里雾里的，但李长寿已经把核心线理清楚了！ 这俨然是东江内部的‘山头派系之争’！ 李长寿原来便对此一直有所预料，但皮岛究竟孤悬海外，消息不畅，让的李长寿都没有想到，这等东西，已经尖锐到这个程度了…… “吱嘎……” 正思虑间，李长寿眼前房门忽然被推开，转而便是一阵悠扬的香风扑面而来。 竟是个一身薄纱、几如袒胸露.乳的美少妇，正往门外而来。 好在李长寿反应快，忙是一个机敏的闪身，退到了一旁，否则，这美少妇怕是都要落到他的怀中了。 “呀……” 美少妇见到李长寿也被吓了一跳，但见李长寿这么年轻，明显又极为英挺，美眸中不由便也露出了三分媚意，调侃道：“小弟弟走路可是要小心哟。要不然，撞着姐姐了，姐姐可是要赖上你哟……” 说完，不待李长寿这边反应过来，便是‘咯咯’一笑，扭着柳腰款款而去。 嗅着她残留在空气中的缕缕脂粉香气，李长寿眼神止不住的深邃起来。 这世道，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那！ “可是小李子来了？还不滚进来！” 这时，里面的陈继盛等人也看到了外面的李长寿，陈继盛登时便带着酒意，狼一般嚎了一嗓子！ 这等用词，让的李长寿的面色不由更加阴沉！ 毛承禄都是一口一个‘李兄弟’的称呼他李长寿，你陈继盛算个鸟毛？竟然这般呼来喝去？ 真当你自己是爷了么？ 但此时究竟非同寻常，李长寿缓了片刻，还是强自压下了这口恶气，脚步沉稳而有力的进入到了房中。 此时，房中坐了四个男人，还有六七个娇滴滴的陪酒女，但这四个男人除了陈继盛之外，都明显不像是军中人，倒更像是商人。 乃至其中有一个，还不是汉人，而是朝鲜人的打扮！ 李长寿此时已经心沉如水，拱手行礼道：“卑下李长寿，见过将爷！” “呵呵。” “小李子，怎的，你这声将爷，叫的不大痛快啊。怎的，几天不见，你稍微有了点能耐，便不认识我陈某人了？！” 陈继盛此时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醉醺醺又阴恻恻的看着李长寿，几如要把李长寿连皮带骨头的一起吞下去。 周围三个男人，包括一众花里胡哨的陪酒女，也都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李长寿。 毕竟，此时李长寿在皮岛已经很有名，他们也都想看看，李长寿这等新兴人物，面对位高权重的陈继盛，又该如何应对？ 李长寿并不畏惧陈继盛的目光，同样看向了他的眼睛，却并未着急说话。 门外时，李长寿便已经是料想到，陈继盛宁肯强压着毛承禄等人一头，也要过来找这个场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李长寿也没想到，陈继盛不仅是在这等场合见他，还这般没点逼数，上来就吆五喝六的！ 这也让李长寿对他的观感直线下降，坠入谷底。 这等人物，饶是是毛文龙的亲信出身，此时也算是手握重权，可，你能指望这种东西成什么事儿的？ 怪不得！ 怪不得后来耿仲明等人作乱，第一件事就是剁了他陈继盛的狗头祭旗！ “怎的？” “小李子，你还敢对我姓陈的动手不成？敢这般看着我？！” 眼见李长寿不说话，就这般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陈继盛也有点毛了，恼羞成怒，‘啪’的一拍桌子，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猛的站起身来。 “呵。” 李长寿不由也笑了。 可！ 任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转而便冷冰冰道：“我倒是不敢对将爷您动手，但是，将爷您若想对我李二动手，那！！便尽可试上一试！！！” “这……” 见李长寿竟然在这等场合，几乎根本就不给陈继盛留半分面子的，公然怼着陈继盛硬顶！ 房间内还想看笑话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登时噤若寒蝉。 他们可不是瞎子啊。 饶是陈继盛这边威势很高，可，究竟已经是酒色过度的中年人，而这边的李长寿呢？ 简直就像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形兵器！ 更不要提！ 此时，李长寿大功在身，升官发财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一旦这两人真出了什么事情…… 在场众人谁又是傻子？ 这热闹岂是那么好看的？ 他们就算是不死，怕也得脱层皮啊，又如何能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啊！” 陈继盛这时怒极反笑，转而便是哈哈大笑，最后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乃至眼睛里都有泪水呛出来，旋即对周围人道：“瞧见没？瞧见没？我早就说了，小李子这厮，是个人物的！莫说是我陈继盛了，怕是鞑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这小崽子还是这么刚啊！” 说着，他几如鬼畜般换上了笑脸，忙是笑着招呼李长寿道：“小李子，你看你个熊样，真不愧是你爹的种啊。怎的，你陈叔我跟你开个玩笑，你便这样了？你个小崽子还不会走的时候，你陈叔我就抱过你，你个小崽子不懂事，竟然尿了你陈叔我一身……” “……” 看着陈继盛陡然变了脸，转而拿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事，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语。 但很快也反应过来。 陈继盛这狗贼，也无怪乎能混到此时了，他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便是自己两世为人，都是拍马难及啊。 一场看似不可开交，几乎就要见血的闹剧，就在这般戏剧性的场面下，得到了扭转。 陈继盛已经给出了台阶，李长寿此时又怎还会咄咄逼人？自然便也顺着台阶下了。 当即便是对陈继盛等人连连敬酒。 陈继盛随之也给李长寿介绍起了在场几人的身份。 正如李长寿前面推测的差不多，皆是商人。 其中那个颇为儒雅、胡须很精美的中年男人，正是此时皮岛最大的贸易伙伴、登州刘家的二公子。 而陈继盛这解释看似‘冠冕堂皇’，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无怪乎还是给他公然‘狎妓’找正当理由罢了。 喝了几杯酒，简单聊了下新城之战的经过，陈继盛倒也没再为难李长寿，很快便对李长寿放行了。 临到出了陈继盛这屋门，李长寿还有些错愕！ 陈继盛搞这么花哨的一出出来，到底所图为何？ 难不成，他不知道会适得其反吗？ “呀……” “小兄弟，居然又是你，合着你是木头桩子，就等着让姐姐撞你的吧？” 然而正当李长寿想着，一阵熟悉的幽香再次袭来，但这次他反应便没有那么敏锐了。 转而，一个丰满又妖娆的身子，已经是竟自撞入到了他的怀中…… 第297章 存在即是合理 “姐姐你，你这是……” 饶是这美少妇并不算太重，至多一百一二十斤，可她此时正端着个托盘，上面好几个铁酒壶，又全身心的想保护这些铁酒壶不撒掉，只能将身子一侧的饱满曲线对准了李长寿…… 可这等平衡下的力量，反而是更甚…… 饶是李长寿身手好，却也是稳了片刻这才稳下来，忙是扶稳了她，止不住尴尬的看向她。 这美少妇自然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俏脸随之也止不住有些泛红，低低啐道：“小坏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便是大名鼎鼎的李长寿李千总吧？有空来姐姐这里喝酒啊，姐姐给你好好打折。咯咯……” 说完，她便是波光流转的嗔了李长寿一眼，又回到了刚才的姿势，直接用丰满的腰.臀曲线，推开了陈继盛他们的房门，便是娇笑着倒走进去。 “吱嘎。” 看到房门都关上了，隔音性很好的原因，一时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李长寿这才回过神来，忙是快步离开。 经过这妖娆女人这么一打岔，他这才有些回过神来，隐隐有些明白，陈继盛之前为何会对自己这般不善了。 显然并不仅仅是因为毛承禄请他李二喝酒的缘故。 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当初报功的一百级首级，自己这边并未跟他打任何招呼的缘故啊。 而今天他这鬼畜般的一出，李长寿也有些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李二示威，展现肌肉呢！ 别看刚才的场合不正规！ 但！ 在场之人，尽是皮岛的‘纽带’般人物。 不仅有朝鲜平江那边大商行的人，还有登莱的刘家、孙家等两家人。 换言之，这可都是非常重要的‘渠道’！ 尤其是对此时的东江，自也包括他李长寿！ 只是…… 让李长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是，陈继盛这脑回路，明显有点偏离航道了。 是。 这等贸易的门路，他李二的确是需要，此时更是极为需要。 可。 你这般大张旗鼓，这关系还能用么？ 直白点说。 这便是老百姓口中的‘歪门邪道’啊！ 来到这走廊门口，前面就是大厅了，李长寿想了想，并没有着急出去。 今天的事情，对他而言，着实有些如梦似幻了。 不管是待人真诚、义气很足的毛承禄也好，还是花里胡哨、又阴恻恻的陈继盛也好，俨然，都不适合此时李长寿太过深交。 想想吧。 毛文龙岂能是吃素的？ 怎能容忍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呢，便搞这等幺蛾子？ “呼……” 深吸了一口气，李长寿取出了一点碎银子，便是招过来一个小二，让他过去毛承禄他们那边说一声，自己便不过去，喝多了先回去休息。 这小二拿了银子，正要欢天喜地的去传信。 这边。 忽然有一个穿着便衣，一看便知道身手有点不凡的笔挺中年人，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道：“李千总，帅爷要见你，跟我走一遭吧！” “嗳？”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忙是看向这中年人。 这种人手中一块腰牌，对李长寿一晃，便是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李长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是重重对这中年人一点头，“有劳这位爷了！” 便毫不犹豫的跟上了这中年人的脚步。 因为…… 这中年人的腰牌，居然是‘毛十八’…… 虽说这看似有些好笑，可对李长寿而言，却并不好笑。 他前番便已经得知，这可是毛文龙的嫡系亲卫系列！ …… 出了这喧嚣热闹的酒楼，外面，居然又下了细碎的冰雹雪。 配合着不远处大海澎湃的激荡，一阵冷风拂面，李长寿的脑海也清醒了不少。 看着前方毛十八坚定又有力的脚步，李长寿心中隐隐也摸到了什么。 今晚不管是毛承禄还是陈继盛，似乎，都是尽在毛文龙的掌控之中那…… 一路来到毛文龙的官厅，此时，不论是地面上还是李长寿和毛十八的身上，都是积了不少的雪和冰雹碎片。 若远远的看，两人几乎已经如雪人一般。 待来到官厅的院子里，李长寿刚要掏点银子，跟这位‘十八哥’套套近乎，这十八哥却直接干脆果决的拒绝道：“不必了！李千总稍待，我跟值守的兄弟说一声，给你通禀！” 转而便鬼魅般没了人影儿…… 看着这孤零零大院中略有凋零般的圣洁之色，李长寿的眼睛止不住微微眯起来。 这一切，似是，尽在掌控却又泥沼般挣扎啊…… 不多时，便有一个熟悉的小厮过来招呼李长寿，毛文龙正在等着他。 李长寿忙也收敛起精神，快步跟上了这小厮的脚步。 此次再见毛文龙，却并不是在更为肃穆与公式场合的官厅，而是在毛文龙的书房内。 书房里摆着几盆炭火，正烧的噼啪作响，带来了不少暖意的同时，也有着不少熟悉的二氧化碳味道。 而毛文龙正披着一件裘皮袄，一边低低的咳嗽着，一边翻阅着公文。 李长寿在数步外遥遥看了一眼，似乎是朝廷的邸报！ 忙是恭敬对毛文龙行礼。 毛文龙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看向李长寿道：“行啊，小李子，你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 李长寿一阵无言，“帅爷，这些事情，您，您都知道？” “呵呵。” 面对着李长寿这攻击性十足的话，毛文龙并未生气，反而是‘呵呵’一笑。 转而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你是个聪明人，自也是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呢？某不想去做这些骚腥事，并不代表，这些骚腥事，某就容不下！” 说着，他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道：“小李子，你还年轻那。这些东西，以后你自会明白的，也要深以为鉴那！人，切莫要太过刚猛，还是要留下些回旋余地的……” 看毛文龙这般语重心长、恍如教导后辈一般的模样，李长寿忙是恭敬称是，心底里却是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个画面。 当年，外商来内地考察投资，白天倒还好，晚上却抱怨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的…… 于是乎，神州大地上的娱乐业，便是如雨后春笋般兴旺了起来…… 见李长寿似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毛文龙也舒了一口气，又道：“关于后面你去哪里的事，想的怎么样了？” “额，回帅爷……” “吱嘎！” 李长寿刚要说话，对面，毛文龙的身后方向，后门忽然被打开来，一个一身青色素衣的窈窕倩影，端了一碗粥徐徐走了进来。 一看到李长寿这个外人居然也在，她不由一个愣神，忙是道：“老爷，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在啊，那奴家先退下了……” 毛文龙回过头，温柔的对她摆了摆手，目送她把粥放到一旁的桌上，关门离去后，才看向李长寿道： “小李子，此事，虽急却也不能急，也不至于今天晚上便要给某确定答案，你可以再想一夜！但是，眼前的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你心里要有数！明日一早，你便去拜会下马公公吧！记得，要给他带些礼物的！” 第298章 马公公 这一夜，也不知道是焦虑还是烦躁的缘故，李长寿久久都不能睡着，直接打破了他良好的生物钟。 而睡着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长寿便是被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境给惊醒了…… 在这个梦里，他不仅反复在战场与敌人搏杀，更是与几个女人反复缠绵纠结，却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女人，而是数个陌生的女人…… 这其中…… 不仅有着那个酒楼的老板娘美少妇，竟是还有着毛文龙房中那个素衣小少妇的身影…… 这也让李长寿周身几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已经满身大汗。 忙是来到窗边查看外面。 发现，此时天色虽还没亮，外面北风呼啸的厉害，但此时差不多已经卯时中左右了，天色很快就要放亮了。 这般心悸的感觉，俨然并不好，李长寿也不可能再睡了，到水缸里打了点凉水，好好洗了把脸，便是在床上坐下，打坐一般冥思起来。 事情一路发展到此时，说实话，李长寿也有些凌乱了。 其实本来并不复杂的事情，却是因为各人各怀鬼胎，个个都是瞎他么的胡搞，随之也让的本就不明朗的局面，愈发深沉与复杂。 在这般状态下，便是关二爷复生，刮骨疗毒，怕是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了。 因为这东江的整个骨架，都出现严重问题了…… 但这东西，却又不好去评论谁对谁错的…… 想想吧。 此时的辽饷，差不多已经占据了整个大明军饷八成多、近九成，每年都要耗费数以百万两的巨额现银，还有大量大量的各种物资，包括人力消耗。 但！ 其中，给到东江这边的有多少呢？ 东江的核定粮饷，大概也就在二三十万、三四十万两银子的规模，就算还有一些灰色收入，却也就是五六十万的模样。 这还是足够高估了。 而辽西那帮大爷们多少呢？ 十倍与东江都不夸张啊！ 可其切实的兵力，尤其是常年参战兵力，能比东江多多少么？ 别做梦了！ 除了鞑子大举来犯，守城时，辽西会动用一部分兵力，其他绝大多数时候，无怪乎就是动用几个夜不收，象征性的跑跑腿而已。 这般状态，指望东江众人，都是‘为爱发电’么？ 可东江众人也是人！ 也有老婆孩子、父母亲人需要养，需要去照料哇！ 再说陈继盛这边。 昨晚毛文龙虽是没有跟李长寿提及这个问题，但李长寿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毛文龙对陈继盛，观感已经不是那么好。 然而！ 观感是一方面，要不要去动陈继盛，却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后世曾有玩笑话：“痞子老了，拿不动刀了。” 李长寿隐隐感觉，毛文龙此时便是有着这般状态了。 如果李长寿此时忍下认下了与陈继盛的这个龌龊，毛文龙显然会记在心里，就算短时间不会有所表示，可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欠下了李长寿这个人情。 可！ 若李长寿非要不知好歹，去怼着陈继盛这遢货开刀，撬动东江这个疲惫框架下堪堪维持着的平衡！ 怕！ 便绝不是毛文龙所能容忍了！ “呼……” 想着，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浮现起些许霜白，但雪势依然未停，整个世界都有着一种苍凉的霜白之感。 似是也隐隐预示着，某种不太吉祥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李长寿随之也不再乱想！ 正如国朝大才王阳明的经典理论：“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便去适应环境吧！” 不管此时东江也好，辽地也好，朝鲜也好，大明也好，各种大环境怎么改变，怎么运转，他李长寿发不上力，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与其庸人自扰，又何如好好把握现在，先把自己的基本盘抓紧了，夯实了？！ …… 辰时中，早上八点钟左右，雪势依然未停。 李长寿带着杨彪和几个亲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铁憨憨一般，来到了位于毛文龙所处的这座小山隔壁，一座木料用的极多、明显精致了不少的宅院之外。 这里，正是此时皮岛监军马公公的官邸。 马公公俨然早已经收到了毛文龙的知会，早已经在等着李长寿这边过来，手下人虽然有点‘尖尖’，不太好相与，却都是没敢怎么为难李长寿，很快便是对李长寿放行了。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来到了马公公所在的暖阁内。 此时，马公公正在一边烤着火盆，一边欣赏窗外的雪势，心情似是还不错。 看到李长寿过来，不待李长寿行礼，便是笑吟吟的招呼李长寿过去。 李长寿忙是恭敬应是，眉头却止不住有点微皱。 此时这房间里，虽然燃着很浓郁的熏香，可……一种很不好形容的骚.气味道，且是很重、积郁了很久一般的骚气味道，恍如已经深入到了这个房间的骨髓…… 显然。 这个味道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马公公…… “公公，卑下李长寿，给您磕头了……” 来到马公公面前，李长寿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但面上怎敢怠慢？忙是恭敬跪地给马公公磕头。 须知，太监这种生物，决不能以常理视之！ 李长寿连陈继盛那遢货都能忍下来，况乎是眼前的马公公？ 所谓‘唾面自干’，是每一个成熟男人都应该有的标志。 否则，便是‘血溅五步’，又能解决鸟毛的问题？ 无怪乎只是让事情更坏罢了！ 但李长寿还没等磕完头，马公公这边都笑着招呼他起身了，一时却直有窒息般的冲动…… 这也让李长寿在心里止不住的腹诽…… 真不知道紫禁城里的天启皇爷，包括那位大名鼎鼎的张皇后和一众嫔妃们，到底是怎么忍的这些太监哇…… 难道，自己眼前的马公公，只是个个例？ “小李子，你最近在朝鲜这，干的很不错啊！杂家听到你这些战绩的时候，也是心神大振，只恨不能在当场哇。怎么样？现在铁山这般了，小李子你可有甚的好想法么？” 太监究竟是太监。 饶是缺少了男人最宝贵的东西，但是能从宫里外放的太监，又有哪个是简单之辈？ 俨然都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中龙凤！ 马公公并未与李长寿客套许多，便是笑吟吟、让人很舒服的与李长寿进入了正题。 李长寿一时有些摸不到马公公的节奏，又怎敢怠慢分毫？ 忙是恭敬的略有公式化的，对他汇报起了新城之战的诸多详情。 待到马公公听完，也止不住老脸涨红，浑身兴奋，声音都有些变了形的叫道：“好，好，好哇！小李子，有你这般人物，我皇明，何愁鞑虏不灭，何愁辽地不净？！不过，小李子，你，有没有想过，日后，怎个发展呢？” 咯噔！ 李长寿一直保持着相当谨慎的心底里，止不住便是提了起来！ 好嘛，正题来了！ 第299章 铁山失陷，石城岛督司 “公公，您知道，卑下是个武人，也没有读过啥书，脑子是不太好使的。但卑下就记得一点，卑下吃的是我大明的俸禄，当的是我大明的官职，只要上峰有需要，有命令下达，卑下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长寿俨然不想给马公公留下什么负面印象，稍稍筹谋片刻，便是热血冲顶的对马公公表达志向。 就算用词稍有点文绉绉，但更多的，还是个传统军中‘莽子’的形象。 “哈哈！” 这也让的马公公不由哈哈大笑：“小李子啊小李子，你小子，还真是有意思啊。不过，你这般说，便是让杂家都热血冲顶，恨不得回到少年时哇！行，既然你有这般志向，杂家便也放心了！” 说着，他身体忽然前倾，明明比弓着腰的李长寿矮，气势却是比李长寿庞大数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低低道： “小李子，你此次的功绩，杂家还是有数的。按照常理，这般战时，你是无需去京师封赏的，但杂家想，小李子你也不容易啊。父兄皆是为我大明战死，俨然是忠良之后。这般好的机会，以后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碰到？！杂家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争取了这个进京的机会！你以为如何啊？” “这……”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回神来，饶是心中思虑万千，此时一时却也来不及想许多，忙是恭敬跪倒在地，拼命对马公公磕头道：“谢公公提携，谢公公提携……” “哈哈！” 马公公哈哈大笑：“小李子，杂家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嘛。杂家不帮你这样的好儿郎，难道，要去帮那些白眼狼不成？来，杂家再跟你说说，进京后你需要注意的事情……” …… 离开了马公公这边，已经快到午时，外面雪依然没停，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茫。 但冷风拂过，李长寿这才发现，他的周身，止不住‘凉飕飕’，俨然，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别看马公公这边拉拢自己的手段，显得略有些幼稚与单薄，其中套路还不少，但他给李长寿讲的一些细节，却又颇为实用。 这让李长寿一时都不好判断，这厮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了。 不过。 核心李长寿俨然拿捏的稳稳的。 说到底，还是拉拢分化，拉帮结派呗。 毕竟，此时东江的太监监军，与辽西的文官监军根本没的比，是没有什么实权的。 马公公明显也是个有志向的太监，又怎可能一直这般被吊着，坐以待毙？ 但。 让李长寿就这般彪呼呼的投靠到这个来历不明、不知道在京里到底有什么能量的马公公麾下，怎么可能？ 想想吧。 李长寿这般功绩，升到游击完全就是板上钉钉，进京也是必然，无怪乎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马公公却是在这边一顿吹嘘，好似他能帮李长寿面圣一样，不是降维打击，套路小青年，又是什么？ 只参透了这一点，李长寿再做出决定，就不难了。 毕竟。 马公公就这等心机手段，怎可能斗得过如狼似虎、人老成精的毛文龙？ 抱大腿，肯定还是要挑最粗的、最有价值的去报！ 一边思虑着，一边往驿馆那边赶，李长寿却忽然发现，周围的氛围似是不太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了雪的关系，周围都没有什么人，便是码头那边，也有些寥落零星。 这是什么个情况？ 就算此时天这么冷，码头那边，总该忙活一些吧？ 毕竟，皮岛自给自足是很困难的，便是柴火，也得靠‘进口’的。 至少，现在得有拉柴火的船，停留在附近吧？ 但李长寿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便看到，前方不远处路口的值守公房内，十八哥又鬼魅般的露出身形来。 李长寿这边刚要对他行礼，他却是面色肃穆的低低道：“李千总请，帅爷要见你。” “……” 李长寿对此虽是有所预料，但看到十八哥这等冷峻的模样，还是有点小小不爽。 不过，十八哥转身便走，只留给李长寿一个后脑勺，李长寿也只能给身边的杨彪使了个步跟上去。 来到毛文龙的官厅这边，李长寿陡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此时，这边人手很多，来往都很匆忙，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这让李长寿止不住便是把目光移向了北方！ 难道，铁山已经崩了，被鞑子攻克了？ 可李长寿来不及多想，十八哥便去而复返，招呼李长寿道：“李千总，帅爷有请！” 竟然这么快的？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发楞，本以为毛文龙还要开军议什么的呢。 却是来不及思虑了，忙是快步跟上了十八哥的脚步。 还是毛文龙的书房。 但进了里面李长寿便敏锐的发现了不对，陈继盛也在，且脸色同样是深沉的可怕。 见到李长寿过来，毛文龙疲惫的捏了捏印堂，道：“小李子，事情你想来也知道了吧？就在今天一早，铁山城被城内的内应开了城门，已经陷落了……” “这……” 饶是李长寿对此已经有所预料，有所准备，可穆然听到毛文龙说出了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可描述的惊悚。 忙道：“帅爷，那，那城内的兄弟和百姓……” “呵。” 陈继盛这边苦笑：“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啊。前方将将传来的消息，阿敏已经下令屠城！现在，咱们的人和船都已经派出去，也只能是尽力了，能救出多少人来，便算多少人吧……” “这……” 李长寿一时只感觉骨髓都要生寒！ 屠城…… 这是个什么概念？ 铁山虽然不大，却因为此时的时代背景，少说也得三十几万人啊，且，里面有着毛游击、三少爷等李长寿不少的熟人的…… 若是被鞑子屠了城…… 怕…… 要堪比后世南京大屠杀那般的恐怖啊…… 毛文龙这时深深叹息一声，对陈继盛摆手道：“已经这般了，便不说没用的了。” 说着，他老眼深邃的看着李长寿道：“小李子，某知道，你的性子，也不适合留在皮岛中军，且，你本身又收拢了这么多的人口，若把他们就这般抛下，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小李子你也得明白，现在形势对我大明、对我东江而言，已经是急转直下！某，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给你了！” “……” 李长寿跪在地上，忙是重重点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毛文龙又深深叹息一声，旋即便果决道：“小李子，某与陈副将也商议了好一会儿，现在，只能给你十艘船暂用，你先临时以千总之身，兼任石城岛督司，如何？！” 第300章 拉尚可喜‘入伙\’ 李长寿还没来得及给毛文龙磕头谢过，毛文龙便是疲惫的摆手打发李长寿离开，并没有再多说一言。 显然。 铁山失守，且被屠城，给他也带来了深深的打击！ 陈继盛这时却是跟着李长寿快步出来。 李长寿登时便一个机灵。 陈继盛却不以为意，拉着李长寿来到了下人房这边的僻静处，低低解释道：“小李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多想，更不要去怪大帅。现在让你去石城岛，大帅已经是尽力了。这段时间，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若是人口太多，顶不住了，待熬过这段时间，大帅会派人去接收一部分的。但在这个阶段，他们就交给你了，万万不得出事！明白么？！” 看着陈继盛此时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丝毫没有昨晚时的鬼畜，李长寿竟一时有点发蒙。 这……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样复杂的一个人哇…… 不过，此时陈继盛说的倒是不错，且，刚才在毛文龙的公房内，他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一般，李长寿自然不可能去打这个‘笑脸人’，拂了陈继盛的面子。 忙是恭敬称是。 见李长寿明白了他的意思，陈继盛也放松了许多，挤出一丝笑意道：“小李子，你也不要想太多，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你的功绩，大帅最近便会如实禀报与朝廷，想来，一个游击的宝座，是少不了的了。至于铁山那边……” 陈继盛的老眼中一时也有些苍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这对我东江，对我大明而言，倒也并非就是一件彻底的坏事……” “额？” “将爷，您的意思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陈继盛。 陈继盛这时却是‘失言了’一般，忙是岔开话题道：“小李子，你我之间，很多东西，同气连枝啊。牙齿都有碰着打架的时候，况乎是咱们呢？行了，别多想了！待皮岛这边缓过来，能给与你的物资支持，我会尽力帮你的！十八已经在等着你了！去吧！” “……”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忙是重重对陈继盛抱拳道：“谢将爷！” …… 出了这中院核心，‘十八哥’毛十八果然等在这边。 他与李长寿显然就没有任何废话了，只说了一个字，‘请！’ 便是快步在前方为李长寿引路。 待李长寿在毛府前院接上了杨彪等亲卫，一行人便急急去驿馆收拾东西。 很快，便是来到了码头西侧。 这里，果然有十艘大船中船，已经在这里等候！ 毛十八跟值守的水军千总尚可喜知会了一声，便是快步过来招呼李长寿道：“李千总，保重！” “……” 李长寿还能说什么？重重对毛十八一抱拳，便是与杨彪等人快步上了船。 随着船队逐渐驶离码头，毛十八像个小黑点一般消失不见，李长寿也不再在甲板上吹风，来到了暖和的船舱里，有些不能言语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时事至此，真的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奈何，他李长寿究竟位卑职低，经营时日尚短，着实是发不上力哇…… 不过，石城岛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毛文龙想来也是对自己用心了，且有着诸多呵护之意。 毕竟，饶是辽南此时已经失陷，沦落到了后金的魔爪之下，但因为老奴的‘恐海症’，位于辽南中部正南方向的石城岛，此时也算是非战区，且是个不弱的大岛。 若是待到春暖花开，好好经营一番，有多大发展不说，立足问题还是不大的。 但就此时这般恶劣的天气情况，即便李长寿已经被封为‘石城岛督司’，显然也不可能近期便去上任的。 毛文龙此时把尚可喜和这十艘不算坏的大船、中船派给自己，某种程度上，未尝没有让他李二自寻机会，主动出击的意思。 “啪！” 想到这，李长寿的脑海中陡然划过了一道闪电，几如是豁然开朗一般！ 他终于有点想明白！ 为何！ 为何昨晚时，毛文龙刻意召见自己，并让自己今天一大早便去拜会马公公了！ 想来！ 精明的毛文龙，早已经意识到，铁山是留不住了，要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跟马公公先达成一个妥协，建立统一战线，共同面对朝廷与天启皇爷那边啊…… “艹他娘的，这些人这些事，真的深哇……”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 处在这等环境下，如何能不小心，如何能不谨慎？ 否则，一个不留神，怕是便要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毛都没有一根那…… 不过，反过来想，起码对他李长寿而言，这倒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想想吧。 毛文龙此时通过他李长寿来与马公公构架这个‘桥梁’，说明了什么？ 说明，此时他李长寿，已经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个标志，一个标杆那！ 这一来，至少短时间内，李长寿是不用担心什么系统性风险，可以先将自己在二郎神岛的那一亩三分地，好好稳一稳的。 思虑良久，李长寿也逐渐理清了他的思路，招呼在外面下神的杨彪道：“去，将小尚爷请来！” “额，是！” …… “李大哥，你，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带两艘船，不跟你回去了，而是去，去原来新城那边，打探情况？可，可你不是已经升任了石城岛督司吗？咱们不去石城岛了吗？” 不多时，尚可喜便来到了李长寿这边，可这厮还没来得及恭喜李长寿，跟李长寿好好套套近乎，便是李长寿的这番言语给惊着了。 “呵。” 看着呆萌的尚可喜，李长寿笑道：“石城岛肯定是要去的，但现在，天气这般无常，咱们又没有太多粮食，便是去了岛上，能干什么呢？怕是草棚子都没得住哇。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咱们熟悉的地盘上碰碰运气！反正现在的鞑子主力，都是汇聚在铁山一线，而且，九成九，鞑子还要继续东进，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朝鲜人的！” 说着，李长寿充满蛊惑的看向尚可喜的眼睛道：“小尚，咱爷们，我也不说虚的！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才的！难道，你就不想，升官发财，扬名立万，好好的干上他娘的一票！” 见尚可喜眼睛里已经露出火热，明显动了心，李长寿又不疾不徐的补刀道： “小尚，我李二是个什么人，你想来也是了解了。我这般，可绝不是让你去趟雷，让你去当炮灰！ 而是！ 我知道你小尚兄弟你的本事！ 再者，这等事情，咱们得使巧劲，而决不能蛮干！真碰到鞑子主力了，那咱们搞个鸟毛啊！必须得挑个软柿子来捏，小尚兄弟，你明白哥哥我的意思了么？” 尚可喜可绝不是笨人！ 历史已经证明！ 在明末这个时代的数个关键节点上，他都是做出了对他本人、包括对他家族极为有利的选择！ 李长寿此时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他又怎会再拒绝？ 忙是如狼似虎的点头道：“哥哥放心！这等事，便包在小弟我身上！且给小弟五天，不，三天时间，小弟一定给哥哥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301章 返回二郎神岛 与尚可喜分别，看着他带着两艘中型快船一路往北而去，没了踪影，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起来。 此时。 李长寿和他麾下的儿郎们，虽是没有多少机动作战能力，失去了新城这个土壳子的保护，生产能力，包括操练等各方面的能力，都是下降的厉害，但，整个大节奏依然还在掌控中。 如果现在碰到了差不多的鞑子，是有着一部分应对之力的。 而李长寿也有充裕的信心，他亲自操刀之下，结果想来是不会太坏的。 然而…… 想法虽是很好，李长寿却也深深明白他自身的短板！ 那便是—— 只能在新城附近，或者说，千户所镇周边这一块、他李二很熟悉的区域来搞！ 若是一旦出了这个范围…… 倒不是说不能搞了，而是不论效率还是安全性，必然都会大大下降。 毕竟。 娘胎里便带着的短板，又怎是那么轻易便能根除掉的？ 李长寿和他的儿郎们，主要的核心武器，还是得靠两条腿啊！ 但给李长寿更大信心的是！ 今年的天气，明显比往年冷的多的多，此时不过才十一月初而已，便要进入到‘地狱模式’里了。 也可想而知，有着这等恐怖西伯利亚寒流的惯性存在，后面整个朝鲜区域的天气状况，必然不会太好！ 而这！ 也就意味着，饶是鞑子的先锋速度很快，猛的一批，可他们的后勤补给，肯定是要遭罪的！ 而这！ 正是他李长寿所寻求的机会所在！ …… 因为天气恶劣的缘故，到了次日天黑，李长寿一行人这才是返回到了二郎神岛。 此时，站在小海湾里战船上的角度看过去，二郎神岛，真的犹如人间仙境一般，星火点点间，完全就是一座不夜之城。 就恍如一个并不大，却是相当精致的玩具棋盘…… 早已经被小快船通知，得到了消息的孙复举、周副千总、杨书磊、刘梦泽等人，此时早已经在码头等着。 三姑等人倒也想来接李长寿，李长寿却是提前便告知她们，不让她们过来了。 毕竟，现在这般状态，李长寿麾下这些人口，看似是得到了男女分营、大通铺等很严格的管制，很好掌控。 却也正因为如此，李长寿反而更加谨慎小心，防止有什么人适应不了这种节奏，从而狗急跳墙！ 这等事情，在历史的长河中，可不是没有发生过，反而是屡见不鲜！ 想想吧，便是大罗神仙，又怎能保证，他能让几万人的思绪，跟他保持一致的？ 孙复举等人这几日明显更为疲惫，一个个状态都不是太好，但干劲都还不错，几人直接在码头这边的临时工房内，仔细对李长寿汇报起了二郎神岛的状况。 真说起来。 具体到二郎神岛这‘小麻雀’上，事情倒也没有李长寿想的那么坏。 因为前番毛文龙给的那一船粮草的支持，岛上的各方面都是缓解了许多，至少，鱼汤粥里能有些米粒子了。 纵然还不至于让大家吃得太饱，维持却没有太多大碍的。 而孙复举估算，若是省着点吃，这一船粮草，加上捕鱼队的拼命捕鱼，维持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问题也不大。 但是柴火，包括油盐酱醋等其他生活物资方面，却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他们已经在筹谋，拿出一些宝贵的柴火来，自己煮点盐吃。 听完众人的汇报，李长寿不由一笑：“孙爷，周爷，诸位兄弟，且无需太过担心！” 说着，李长寿便直接将他已经升任为‘石城岛督司’的事情，告知了众人。 “这……” “恭喜千总爷，恭喜千总爷哇……” “千总爷，若这般，想来毛帅还要拨付给咱们不少粮草，能帮咱们渡过这个冬天了吧？” 本来萎靡的众人，精神登时都是大振，忙是急急又期待的看向了李长寿。 “呵呵，不止呢。” 李长寿却是故作神秘的笑着，道：“帅爷那边的粮草，可能得拖个十天二十天的，但是，最近，我却是找到了个好门路，说不定，十天八天之内，便能搞到些好宝贝，有好肉吃都不一定呢。” “这……” …… 与孙复举等人分别，李长寿不顾周身疲惫，并没有着急回山顶上他和三姑她们的小家，而是直接来到了部队驻地，看望儿郎们的状况。 其实，若是条件允许，李长寿更想看看老百姓们的状况。 但今天天色以黑，正如李长寿前面担心的那个原因，‘群众里可能有坏人’！ 自然不可能晚上冒这个险，还是明天白天更稳妥！ 而有了尚可喜那边的操作，李长寿这边，便也不用再去亲自捕鱼了，可以解放李长寿很多时间与精力。 “千总爷威武！” “千总爷，咱们啥时候去那石城岛啊！” “千总爷，在这里倒是算舒服，可，想起那些狗鞑子，弟兄们还是想跟鞑子干哇……”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将周围上百号儿郎们的情绪都带起来。 毕竟，在自己的队伍里，李长寿俨然不用害怕哪个脑后生着反骨。 这最核心的军权，俨然自始至终牢牢抓在了他的手里！ 想想吧。 这些儿郎的父母家眷，皆是尽在李长寿的手把手掌控中，谁又敢不知死活的？ “呵呵，弟兄们都不要着急，咱们这才到哪儿？不过是在这边稍稍打个小盹儿而已。好好歇息好了，才能更好的跟鞑子干嘛！这样，各人各部，明天开始，便轮番参与捕鱼！而每天捕鱼的儿郎，每天加鱼肉三两，如何？” “千总爷威武啊……” …… 饶是此时儿郎们的条件并不好，可，在已经相当精熟军务，且更为善于把控人心的李长寿的指引下，并不用费太大力气，便是将儿郎们的军心士气都带起来。 等忙完这一切，都快要到亥时了，李长寿这才在杨彪等十几号亲卫的护卫下，往山上赶。 此时，山上已经被李振督、王森、卢老爷子等老匠户的徒子徒孙们，修出来一条小路。 虽然肯定没有石质的阶梯，许多地方也都是凹凸不平，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但相对当初连路都没有、全凭感觉的时候，俨然是好太多了。 这也让李长寿心里涌上了诸多的期待。 万丈高楼平地起！ 只要他李二尽心尽力的好好干，还愁着未来没有好结果么？ 今天比昨天强，便是最好的进步了！ 来到了山上简易的小院外，李长寿刚打发杨彪他们去下面的驻地休息，刚想招呼院门口值守的公房里，恍如精致的磕头娃娃一般，止不住打着可爱小盹的小角儿去通报一声，让后厨给搞点夜宵吃。 耳朵却是忽然一动！ 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什么的缘故，李长寿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阴森又寒冷的树林中，传来了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这让李长寿止不住一个机灵！ 这是个什么情况？ 片刻后，李长寿便有了决断，他并没有去打扰憨憨的小角儿，而是一个闪身，便是没入到了旁边的黑暗里！ 在这等情况下，涉及到他后宅安全的事务，绝对是半点隐患都不能留的！ 第302章 七娘 “呜呜，爹，娘，你们放心吧，女儿，女儿现在过的很好，在一位很厉害的军爷身边伺候……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他还会帮女儿找个好人家……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便好好安息吧……” 幽深的树林深处，一片白石岩上，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火光。 火光旁，一个一身丫头的青色素衣、身材颇为窈窕的女人，正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对着火堆低低啜泣着。 俨然，今天似是她父母的忌日…… 李长寿藏身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女人，李长寿是认识的。 正是当初从宽甸老林子那‘销金窟’中、与月姬和芍药等女一起救出来的其中一员。 只是，相比于月姬和芍药因为种种原因，早与李长寿几如水乳.交融般的亲近，这个名叫‘七娘’的女人，俨然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但这些时日以来，李长寿倒也绝没有亏待她。 最早李长寿在蛤蟆村开鱼馆的时候，她便已经在鱼馆中帮忙了，现在，也是跟在李长寿身边，主要负责照顾李长寿的老娘杨氏，也负责后厨的一部分事情。 相比于很多人而言，她此时，俨然已经是堪比‘金领’的待遇了。 但此时，看到她在这边，在这等深夜里，独自烧纸哭泣，李长寿也不知为何，总有一些不好受…… 且。 也让李长寿一个机灵！ 日后，他不仅要注重身边人，包括治下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同时也要想办法，触摸一下他们的心理活动，并且，好好为之改善才行那。 而若要改变老百姓的心理状态，手段显然并不用多么复杂。 在这方面，后世早已经为李长寿提供了无数的先例。 ——搞娱乐呗。 搞个戏班子，每天演上这么一两出的，多搞点正能量的戏码，自然会带动老百姓的情绪了。 再搞几个嘴皮子利索的说书先生，好好传播一下‘正能量’，这恐怕比自己麾下的军队里搞的指导员效果还要更好！ 想着，李长寿的心里也恍如被打开了一扇天窗！ 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也都要硬那！ 可怜自己这个穿越者，都穿越这么长时间了，却是被残酷的现实接连打击的灰头土脸，连这等最核心且有效的手段，都给忘记了。 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看到这儿，李长寿已经不想打扰这七娘，准备回去好好歇一歇，三姑她们，不知道等自己等的多着急呢。 “呀……” 然而李长寿刚要离开，这边的七娘却是止不住低低惊悚的呼了一声，转而便是一个机灵，整个身子一下子滑倒在地，旋即便是止不住痛苦的呻.吟起来。 李长寿忙看过去，正好与她对了脸！ 也正好看到，七娘本来因为被火烤了好一会儿、颇为红润的脸色，此时已经是一片煞白！ 这是怎的回事？ 眼见这边人要出事，李长寿哪还顾得上其他？ 忙是快步冲过去，一把扶住七娘，一边急急问道：“七娘，你怎的了？怎回事？” 七娘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但骨子里的本能，还是让她认出李长寿来，可她想说些什么，身体却是已经跟不上节奏了，嘴唇拼命动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别慌，别慌！你说我听着呢！” 李长寿这时也反应过来，一边将她抱起来，一边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很快便是发现，七娘的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着她屁股后面大腿的内侧位置。 若正常状态，李长寿肯定不会这般贸然，盯着人家这里看。 可此时！ 李长寿哪还顾得上其他？ 忙是急急看过去。 转而，瞳孔便止不住一缩！ 只见—— 一个犹如屎壳郎般大小，浑身黝黑，长着两根小天线般的触角，活脱脱一只‘黑色小坦克’般的大虫子，又长又尖的口器，还在拼命的怼着七娘咬，似是在吸七娘的血一般！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惊悚！ 须知。 此时可是冬天了，气温至少零下十几二度，在这山头上，因为海风很大的关系，恐怕还要更冷。 怎的还能有这等虫子哇…… 奈何此时李长寿也没时间多想。 直接取出来一块月姬绣的手绢，大手闪电般便是将这虫子抓住，但李长寿并没有敢太用力，生怕把这虫子捏爆了，它身体里再有毒！ 转而，便是将其丢在地上，直接用鞋底，将手绢里的虫子碾成了碎渣！ 但此时七娘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李长寿也来不及顾及许多了，直接将七娘翻过身来，旋即便是直接扒掉了她的裤子…… 登时，一片比周围雪势还要更白的雪白之色，直晃的李长寿有些眼晕……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长寿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这个面上貌不惊人的可怜女人，竟然是有着这等本钱…… 单轮皮肤，她绝对是李长寿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片刻，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查看七娘的伤口。 转而脸都有些发绿了。 只见—— 七娘的大腿后侧，已经一大片可怖的青紫之色，特别是伤口的核心位置，简直犹如一座小山包，让人触目惊心！ 如果再不做出选择，恐怕就算李长寿把她抱回院子里，现在便找郎中来医治，怕是也回天乏术了。 想着！ 李长寿的舌头迅速的翻转了一遍口腔，确定自己没有口腔溃疡之类的小毛病，当即便是取出匕首，用火烤了下，小心挑开了七娘的伤口，便是直接用嘴吸了起来。 “噗，我艹……” “噗噗噗……” 转瞬，李长寿便已经吐出了五六口的脏血，只感觉口腔里已经一片麻痹！ 显然！ 这黑毒虫的毒素，有点惊人的。 好在因为李长寿吸出了不少毒素，七娘这边的状态却是好了不少，意识已经逐渐开始转醒。 “唔……” 然而当她强撑着力气，转过头来看向李长寿的时候，本来苍白而又憔悴的俏脸，陡然便是泛起了片片娇艳的艳红…… 忙是嘶哑的急急道：“爷，您，您怎的在这里？还，还……奴婢卑贱之身，可使不得哇……” 第303章 蒙古人与‘圣甲虫\’ “少啰嗦！” “再敢乱动，老子把你丢山下去！” 眼见七娘已经好转了，开始恢复意识，李长寿也不由稍稍舒了一口气，但看她竟然要挣扎，不让自己救她，李长寿不由也来了气，转而便是朝着七娘简直堪比最精美艺术品的饱满上一巴掌。 “唔……” 七娘吃痛之下，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却是乖巧的不敢再乱动…… “……” 李长寿这边也意识到了不妥，老脸微微有点泛红，这个习惯，怎么改不了呢…… 但七娘的伤势还没有得到完全的缓解，且这般寒冷，把人冻坏了那就罪过大了。 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忙是将七娘抱的离火堆更近了些，让火堆给她温暖，一边继续他的吸血大业。 “噗，呸，噗……” 两三分钟之后，李长寿的嘴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跟抽筋了一般，但从七娘大腿上吸出来的血终于是纯净红色了，这才是稍稍放心。 忙是‘嗤啦’从自己的内衣上撕了一片布，小心为她捂住了伤口，这才是帮她提好了裤子，又用脚踩灭了火，直接抱着她往院子里跑去。 但跑了一半，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猛的有些停滞，似是想起了什么，忙是有些疑惑的下意识看向七娘。 “……” 七娘本来稍稍缓解的状态，陡然又懵了，俏脸直变的血红一片，根本就不敢看李长寿…… 李长寿似是也确定了什么，止不住‘嘿嘿’一笑，忙又抱着七娘快速奔跑起来。 …… “千总爷，这，这不是一般的虫子哇。倒，倒像是，倒像是传说中蒙古人养的恶虫，专门惩罚那些罪人的哇……” 不多时，七娘已经得到了郎中的救治，杨书磊和刘梦泽也都被急急叫到了这边。 在新城建立之初，李长寿便有所准备，花费了不少力气，收拢了几个好郎中。 此时，看着这可怖的虫子渣，以及李长寿的形容，杨书磊和刘梦泽都有些找不到北了，根本就一片懵逼，但，那个叫做封七爷的老郎中，却是皱着老眉头惊悚道。 “啥意思？” “七爷，你，你是说，这，这是蒙古人当年留下来的恶虫？” 杨书磊和刘梦泽反应不过来，喝了封七爷的‘漱口汤’，感觉已经好多了的李长寿，却是一个机灵！ 封七爷忙是重重点头：“千总爷，应该是了，怕不会有错的。这正常的虫子，怎可能这般冷的天，还有命在？这绝不寻常那！千总爷，此事，怕是不得大意，现在便得小心查看一下哇。以老朽之见，这等虫子，怕绝不止一只的……” “我艹……” 饶是李长寿，也不由低低爆了句粗口。 此时的二郎神岛，好不容易这才安稳了下来，若是因为这等狗尿不骚的骚腥事儿，陡然爆发了这等虫灾，那还让人活么？ 而这也让李长寿想起了后世的一部米国大片，里面的‘圣甲虫’，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若是有‘密集恐惧症’患者，怕是看一眼就要昏倒过去的。 “既是这般，老杨，老刘，即刻召集人手，现在便过去仔细查看一下！” “是！” ……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召集了自己的亲卫近百人，并没有惊动更多的人，点燃了诸多火把，来到了这片老林子里查看。 三姑、月姬、芍药她们也很快跟了过来。 三姑此时也明白了情况，低低对李长寿道：“哥，七娘已经好多了，要不要让月姬再去问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李长寿也回过神来，直接对月姬和芍药道：“月姬，你和芍药再去看看七娘，若是条件允许，便仔细问问她。若是不允许就算了！” “……” 此话一出，三姑三女却同时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转而也回过神来，不由狠狠瞪了三女一眼，低低啐道：“一个个想什么呢？人命关天，赶紧去办！” 月姬和芍药不敢反驳李长寿的威势，赶忙急急离去。 三姑却有些不爽的撅起了小嘴。 俨然。 李长寿和七娘这事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不是意外的。 “……” 李长寿一时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根本就说不清了，直接抓着三姑的小手，快步赶到了现场。 封七爷、杨书磊、刘梦泽他们，此时已经找到了一些门路。 当然。 主要是封七爷此人，除了本身的医术之外，对‘杂学’也研究很深，深悉郭璞的《葬书》，对风水有一定了解。 看到李长寿和三姑过来，他忙是一礼，低低解释道：“千总爷，若是，若是老朽没有猜错，这附近，应该有一座乃至是数座坟子。乃至，可能是有蒙古人的大员在。您看，这边地势东高西低，常年见不到太阳，煞气汇聚，是个很凶的不吉之地……” 随着封七爷一通把李长寿侃的都有点蒙的玄妙之话，李长寿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附近，极有可能有着蒙古人处决的蒙古内部的‘叛徒’之墓！ 具体点说，便是死后也要将其镇压那种。 显然。 当年的二郎神岛上，发生过一次可怖的龙争虎斗！ 有着封七爷这个老江湖在，大致判断出了一些范围，李长寿他们再找寻，难度俨然小了不少。 随着周围都被撒上了生石灰，李长寿等人很快发现了第二只、第三只‘圣甲虫’！ 皆是在前面七娘烧制的那大白岩附近！ “都小心点，不要惊动它们！” 李长寿登时低沉的冷声呵斥众人，让众人保持足够的警戒，一边看向封七爷道：“七爷，看来，这下面有东西哇！” 封七爷不由连连点头，捋着下颌下花白的老胡须道：“千总爷，老朽观这大白石板，倒并非是蒙古人故意盖上去的，反倒是像天气恶劣时，从这山上面滚落下来。咱们此时已经确定了这个穴位，怕不好再妄动哇。不若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太阳出来，再仔细查探哇……” 李长寿转而也明白了封七爷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低低道：“七爷，若是这般，再有虫子跑出来，又当如何？” 封七爷低低道：“千总爷，老朽观这模样，极有可能，是那位姑娘在石板上烧火，让下面的土热乎起来，才让这些虫子活过来。若是咱们泼上些凉水，应当可以暂缓一二！但这石板下变故已生，怕是留不得了哇！” “嗯，七爷所言极是！” 李长寿此时也明白了其中原理，不由重重点头道：“便按七爷说的办！” 第304章 蒙古勇士 次日一早，周围早已经被全幅警戒，但天气依然并不是太好，有点飘雪沫子。 李长寿昨晚并没有睡好，始终挂念着这事儿，此时也颇为紧张，看向飘然若仙的封七爷道：“七爷，现在便动手？” 封七爷究竟人老成精，他可以在李长寿面前卖矜持，装作高人，却又怎敢凌驾于李长寿之上，断了自己和子孙的后路？ 忙是恭敬拱手道：“千总爷已经连夜筹谋妥当，想来是万无一失了……” 李长寿不由一笑，也懒得理会封七爷的这道道，直接招呼全副武装的杨彪等人道：“那便开始吧！” “是！” “一二三，起！” 此时，这大石板周围早已经被上了绳子与杠杆，随着杨彪一声大吼，十几个猛男登时同时发力，直接将这石板抬了起来。 而周围，马上便是有着数个拿着诸多生石灰的儿郎迅速上前来，严阵以待。 但出乎李长寿众人预料的是…… 石板下面，黑漆嘛乎的一片，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是‘圣甲虫’的恐怖。 不过。 李长寿很快发现，这看似黑漆嘛乎当中，有着不少小孔，特别是靠近石板中心、昨晚七娘烧火的位置。 “来一铲子看看！” 思虑片晌，李长寿招呼一个很敏锐的亲兵道。 “是。” 这亲兵虽然害怕，但此时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李长寿的命令又已经下达，他怎敢怠慢？ 忙是小心上前去，‘呸啪’的两口唾沫，便是一铲子下去！ “停！” “闪开！” 但这亲兵脚刚狠狠踩在铲子上，刚准备猛然发力往外提呢，身后不远的李长寿忽然大呼。 亲兵下意识一个机灵，迅速退到一旁。 众人也都被李长寿这反应吓了一跳，木偶般不敢乱动。 但片刻，却是发现，似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啊，不由都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事发地，转而又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招呼道：“来几桶凉水，泼一下！” “是！” “哗啦，哗啦……” 很快，几个亲兵便是轮番提着水桶过来，几桶凉水，直接泼在了这乌漆嘛黑上。 却是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眼见这些凉水都要结冰了，李长寿这才招呼刚才挖土的亲兵道：“继续挖！” “是！” …… 不多时，三个提铲子的亲兵轮番上阵，已经将周围挖出来一大片。 不出意外。 这些挖土来的黑土中，俨然是有着不少‘圣甲虫’的存在。 但。 或许是它们对温度很敏感的关系，都是半死不活的冬眠状态，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的。 三姑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足有小鸡蛋大小的‘圣甲虫’，对已经恢复了不少，也特地过来查看的七娘道：“七娘，这，这便是咬伤你的那虫子？” 七娘登时止不住脸红起来，忙恭敬对三姑道：“回夫人的话，正是这种虫子。不过，咬伤奴婢的，比这个小很多，若是这般大个头的，怕是，怕是奴婢也没命在了……” “哎……” 看着娇弱且容颜明显颇为一般的七娘，三姑不由幽幽叹息一声，随即道：“你不用这般紧张，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把心放到肚子里便是！” “夫人……” 七娘急急的就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三姑摆手打断。 “这……” 七娘随之也止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大眼睛中，满是迷茫的哀伤。 “挖到了，挖到了……”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众人登时便都是汇聚起了精神，急急朝前方看过去。 很快便是看到，亲兵们已经挖到了棺材板。 不过这棺材板俨然不是什么好木头的，此时已经腐朽不堪。 “哗啦，哗啦……” 又是数桶凉水上去，棺材板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亲兵们这才是继续往下挖。 很快，这个几乎还保存的颇为完整的棺材，便是被起了出来。 “我滴个乖乖哇，哥，这，这玩意，咋这么大？这应该不是椁吧？那岂不是说，这里面，埋着个怪物啊……” 李长寿旁边的墩子，止不住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李长寿眉头也止不住微微皱起。 墩子这厮的眼力还是可以的，判断的倒是大差不离。 这棺材，比寻常的至少要大一多半，怕是得两米四五长了，但俨然不是汉人传统贵族所用的棺椁。 而就是个普通的棺材。 只是！ 这棺材的型号，明显大了点…… 显然，里面极大可能，装着的是个身材高大之人。 且此时，棺材两边的木板上，明显多了不少孔洞，这些虫子，应该就是从这里面爬出来。 “哗啦，哗啦……” 又是数桶凉水降温，保证安全，李长寿也招呼人开始起棺！ “吱嘎嘎——” 这棺材果然是被钉子封死的，随着周围亲兵去掉了其中束缚，发出刺耳之音，将棺材板打开来，周围众人下意识便是屏住了呼吸。 李长寿此时的神经也几乎提到了极限。 便是他活了这两辈子了，这等事情，也还真是第一次办…… 但李长寿并没有着急上前查看棺材里的情况，而是又让人凉水保护。 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意外了，这才是招呼杨彪等几个身手敏锐的好手，一起上前查看。 “我艹！” 片晌，待看清了棺材里面的情况，便是李长寿也止不住的低低爆了句粗口。 只见—— 棺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却是有一个……跟这个棺材差不多长的高大干尸，孤零零的躺在里面，面目极为狰狞可怖。 而在他的周围，还有一圈密密麻麻的黑色物什，俨然正是那种‘圣甲虫’！ 此时，一眼看过去，几如这高大的干尸是躺在了一片圣洁的黑水之上一般…… “我滴个亲娘哇，这，这玩意到底有多高哇，这还是人吗……” 墩子这时也小心凑上前来看热闹，止不住惊悚的低低嘀咕。 李长寿不由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顿时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巴。 李长寿这时也派人搀扶着封七爷，过来查看详情。 封七爷看了一会儿，不由连连感叹，低低道：“千总爷，这干尸，果然是被虫子活活吸血吸死的，这是人没死，便直接封棺了哇……” 说着，他忙看向李长寿道：“千总爷，这人，怕八成是当时很强的蒙古勇士，纵然是被这般处死，想来应该也是有些陪葬品的。咱们或可以搜查一下周围……” 李长寿自是明白封七爷的意思，点了点头，旋即又低低道：“七爷，这当如何处置？” 封七爷也有些心悸，思虑片晌，道：“千总爷，火烧百净，这等东西，怕还是烧了踏实哇。另外，周围咱们也得仔细探查一下，以防有漏网之鱼哇……” 第305章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熊熊烈火暴虐而起。 巨大的火堆中，转而便是传出来‘噼里啪啦’的各种声响，空气中也随之开始弥漫起一层不太好闻味道。 远处，李长寿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今天这一上午的时间，他们搜遍了周围，一共找到了三口棺材，还有个陪葬坑般的可怖埋尸地，里面，有着二十多具已经纠缠的分不清谁是谁的森森白骨…… 俨然。 剩下的两口棺材和这些分不清的白骨，皆是这个高大蒙古勇士的亲随…… 却是…… 因为斗争的失败，被用这等方式处以极刑…… 也无怪乎当年的李世民叹息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男人，是真的不能输啊。 一旦输了，谁又能承担的起那等后果呢？ 好在除了感慨之外，处理那些‘圣甲虫’的工作颇为顺利。 这些虫子，也不知道当年那些蒙古萨满们到底是怎么搞的，生命力简直强大的可怕，真的是温度一适中，便有复苏，活过来的迹象。 不过！ 它们再强大的生命力，一旦处在火中，俨然也只能化为灰飞了。 李长寿随之也下达了命令，‘全岛卫生大扫除’，决不能留下半点隐患！ 而此次挖掘，虽然挖到了三五两的碎金粒子，却并没有找到可以证明这高大蒙古勇士身份的任何东西…… 想来，想破解这个未解之谜，只能等李长寿以后安稳下来，派专业人士来仔细探查了。 扫清了这诸多的隐患，李长寿晚上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也因为踏实了，也让的李长寿可以更好的反思。 永远不能对敌人掉以轻心那！ 他日，他李长寿若是兵败了，难道，会比这高大蒙古勇士的运气好么？ 别做梦了！ 只怕他会比这蒙古勇士更惨，更恶劣！ 至于那时的三姑她们…… 李长寿简直不敢去想象…… 所以！ 无论如何，他李二，都绝不能输！ 哪怕因此要负了天下人，但只要能保留下这团火种，又能如何？！ …… 直到次日中午，巡视完了百姓营地，回到山顶小院这边吃午饭，李长寿这才是感觉好了许多。 不过三姑她们这会儿不在。 随着李长寿开始进一步掌控全岛，并且将戏班子和说书先生的事情与三姑她们商量后，她们现在比李长寿还忙。 尤其是三姑。 一方面，这妮子要充当主母，各处安抚人心，另一方面，还要统筹整个局面，真的是比李长寿都要操劳。 唯一让李长寿欣慰的是，三姑明显长大了，与孙静竹这边相处的还不错，没有让李长寿因为这等事情消耗太多脑筋。 “爷，您尝尝这菜根，奴婢，奴婢随便做的……” 正一边思虑一边怼着一大盘酥鱼大快朵颐，这边，七娘忽然端着一小碟颇为精致的小凉菜过来。 “七娘，这是……” 李长寿登时也来了兴致，看了看这小凉菜，转而又看向了容貌平平的七娘。 七娘脸色登时泛起了一丝晕红，片刻才低低道：“爷，这，这是奴婢家的家传，是，是用白菜根做的……” 怕李长寿以为白菜根不好吃，亦或是自己对李长寿有什么恨意之类，七娘忙又急急解释道：“爷，您别看白菜根不好，但是，但是若要精心腌制，还是可以吃，且很好吃的？奴婢，奴婢先来吃一口……” 说着，她‘试毒’一般，小手忙是抓了一块白菜根，放到了小嘴里，用力嚼起来。 李长寿不由摇头失笑：“七娘，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还能信不过你么？便来尝尝你的手艺！” 说着，李长寿也尝了一块。 转而，眼睛不由一亮。 忙是看向七娘道：“七娘，你个小没良心的哇，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怎的？感情爷我不救你，你就不舍得给爷我做个菜了？亏爷我还让你管着厨房呢。” “不是，爷，奴婢，奴婢……” 七娘小脸不由更红了，简直要滴出水来一般，想解释什么，却是疏于口才，一时根本无法解释，尴尬的像一头慌了神的小鹿。 李长寿不由一笑：“行了，不逗你了。去歇着吧。先好好养几天，把伤彻底养好了再说！” 七娘本来还想对李长寿解释什么，但看李长寿已经摆了手，并且开始大快朵颐，只能是幽幽叹息一声，乖巧的退出了门外。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待她转身后，李长寿哪有心思吃什么饭了？ 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还有些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主要是让李长寿诧异的是…… 明明，七娘的脸长的很一般，脖颈，包括手上的皮肤，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怎的身上的肌肤，会那般惊人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可惜，这等东西，饶是李长寿，又怎好去深究？ 但…… 当时那副几如仙境般诱人的画面，却恍如是变成了永恒，始终在李长寿的脑海中盘桓不散…… …… “嗯，大家伙都做的很不错。现在是非常时期啊，也只能多辛苦大家伙一下。老话怎的说的来着？苦尽甘来嘛。大家伙放心，只要熬过这几天，大帅那边，很快便是有新物资拨付过来了……” 下午，李长寿先视察了部队驻地，转而又视察了此时位于海边附近的临时粮草营地。 但二郎神岛这般环境，究竟是比不得新城时。 一方面，大海潮气太重。 另一方面，李长寿这边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很难建造真正存储的粮仓，只能先将多半粮草安置在船上，就这么先凑合着。 好在，李长寿升官的消息此时早已经传遍全岛，这些值守弟兄，包括干活的老百姓，士气都很高涨。 毕竟，李长寿升官，他们也都是与有荣焉，且，肯定是能沾上光的。 而这边还有林可卿的存在。 看到林可卿熟悉的俏脸，依然如同白天鹅般娇俏又骄傲的模样，再时而跟她对个眼神，李长寿也感觉满足。 唯一可惜的是…… 现在二郎神岛的条件究竟太差了，到处都是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与空间的…… 李长寿再想和林可卿重温旧梦，难度俨然有点大的，必须要好好筹谋…… 主要是林可卿这边，不想被别人察觉到异常，李长寿又不好用强，也只能是暂时先忍耐了。 视察完毕，打发众人去忙活各自的事情，李长寿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刚要借‘亲戚’之名，跟林可卿说上几句私密话。 这边，杨彪却是兴奋如狼般快步而来，低低贴着李长寿的耳边道：“爷，小尚爷有消息过来了，有只肥羊，现在正在咱们新城的盐场那边……” “嗯？” 第306章 白鱼岭镇 黑夜里的大海，就像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幽深宇宙，让人永远都触目不到她的尽头。 不过，二郎神岛到新城旧址的航道早已经极为纯熟，哪怕有着不弱的风雪，也并不会对李长寿这十条船、近千号人产生太大干扰。 还不到亥时，李长寿一行人便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与尚可喜等人汇合在了一起。 “兄弟，你是说，在这盐场东南面的那白鱼岭镇，还有鞑子更多的粮草和牛羊？” 听完尚可喜的亲自汇报，李长寿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看向了尚可喜的眼睛。 尚可喜忙恭敬低低道：“哥哥，正是这般。这是小弟从抓的一个‘舌头’口中，得来的消息，具体情况如何，小弟一直在盯着这边，暂时还没有去详细探查……” “……” 李长寿登时一阵无言。 饶是他早就料到，尚可喜绝非是凡人，能力很强，却也没有想到，这厮居然能抓到‘舌头’的…… 这显然是登陆作战了哇。 忙道：“情况怎样？有没有被人察觉？” 尚可喜何等机灵？ 转而便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道：“哥哥，应该没有，小弟也是侥幸才抓到的那个舌头。现如今，咱们该怎的办……” “怎的办？” 李长寿微微眯起了眼睛，思虑一会儿才道：“若要快进快出，倒也不是不行。但，这就恐怕只能做上眼前这一票了。有点少，不够吃啊。这样，咱们稳一点，仔细踩踩点再说！” “额，好！小弟一切全凭哥哥做主！” …… 尚可喜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虽说到这边不过三天多点的时间，且因为需要隐蔽的关系，白天还不好行动的，只能夜里偷摸的干活，却是把周围的环境打探的差不多了，许多都是亲自勘测。 尤其是此时这盐场的情况！ 正如前面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 鞑子一路高歌猛进的同时，也并未放松过对后路的安排，因此也留下了不少后手。 这些后手，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前方鞑子主力的稳固，另一方面，则是提前运作，威压、招揽朝鲜这边的士绅豪族，再刮三尺地皮捞油水了。 不过，盐场这边的几十号镶蓝旗的鞑子，俨然有点特殊。 因为周边的老百姓，早已经被李长寿转移走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可以刮。 这些镶蓝旗的鞑子之所以留在这儿，怕多半还是因为军事方面的效用。 比如，借着盐场这优势的地形，监视大海的情况之类。 这一来，盐场中看似有着几十头牛羊，包括还有一些粮草储备，可对李长寿而言，显然有点看不上眼了。 待尚可喜把队伍主力，安排到临近近海、却又处于陆地视野盲区的一片礁石群外，李长寿便协同尚可喜一起，乘坐他麾下那条最快的中型快船，连夜一路往东南而来。 目的地，自然是方圆几十里、乃至是百里范围，最繁华的海边小镇白鱼岭镇了。 这白鱼岭镇看似跟李长寿原先治下的千户所镇差不多规格，却是明显比千户所镇、乃至是李长寿后来新建的新城，更繁华许多！ 人口至少得有个四五万的。 主要是这边生活着很多‘亲近大明’的朝鲜土豪绅。 当初，毛文龙和东江众人，犁清铁山的时候，对诸多朝鲜老百姓可以无所顾忌，随便而为，但是，对这些朝鲜的乡间豪族，显然不可能乱搞了。 这白鱼岭镇，便是在这等特殊情况下成型，因此也有了一种畸形的繁华。 奈何。 以前李长寿距离这边虽不过三四十里路，却是因为公务繁忙等种种原因，并未来过这边一次…… 没多久，快船便是抵达了白鱼岭镇外的近海区域。 饶是此时飘着风雪，能见度不是太好，可以李长寿强大的目力，依然可以隐隐绰绰的看清了个大轮廓。 一时不由皱眉不语。 这白鱼岭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城池，只有几道低矮的土墙围拢。 但其防卫能力却是并不差！ 因为这片有着好几道白色的‘岭’交错，镇子正处在山岭交错的盆地当中。 且临海的码头这边，建造的颇为稳固，倒不是说没法强攻，但一旦强攻，打下码头并不难。 可！ 再想突破到镇子里，那就有点难于上青天了！ 更让李长寿感觉到有些麻烦的是—— 白鱼岭镇这边居然没有破冰，而或是因为周围生活气息太重的关系，近海冰层似是并不太结实的。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李长寿打下了白鱼岭镇，想从这边运走物资，少不得还要动一番脑筋啊。 “哥哥，这镇子我原来来过几次，规模不小哇。现在，里面的那些朝鲜人，八成都已经投了鞑子了，再加上鞑子从周围搜集的财货，怕是有点肥的哇！但这城中想来还有不少百姓在，这，有点不好搞哇……” 尚可喜此时俨然也对这白玉岭镇动心了，却是明显顾忌很多。 李长寿自然明白尚可喜的心思，却是一笑：“兄弟，你想的也不错，但真实情况嘛，却也未必。以我之见，这镇子里，现在怕是剩不下几多朝鲜百姓了，就更别说咱们汉人百姓了！” 说着，李长寿看向尚可喜的眼睛道：“兄弟，你，有没有把握，天亮之前，再抓个舌头过来？” …… “草他娘的哇，哥哥，这些鞑子，忒歹毒了，他们都该死哇！！！” 次日早上，天色还未放亮，李长寿和尚可喜已经乘坐这艘中型快船，返回了盐场方向。 这半夜的工夫，他们已经接连审讯了三个鞑子的舌头，皆是得到了统一的答案。 此时的白鱼岭镇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鞑子挟裹着去了铁山方向，协助攻城。 而那些可怜的老弱病残，其下场也可想而知。 对于这种没有‘效用力’的人，鞑子怎可能让他们吃白饭的？ 至于李长寿和尚可喜为何能这么轻易便抓到‘舌头’，原因也并不复杂。 鞑子此时虽然没有对码头破冰，但俨然对码头还有着一些幻想的，因此，码头周边，也住了不少精通此道的老苦哈哈。 却是没有汉人了，尽是朝鲜人！ 得知了这其中的诸多消息，尚可喜正值血气方刚，又如何能不怒？ 此时的李长寿却早已经沉稳下来，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沉稳与睿智，笑着看向尚可喜道：“兄弟，你急个甚的？鞑子吃了咱们多少，到头来，必定要他们吐出来，且得双倍的吐出来！这白玉岭镇此时不过只有镶蓝旗、正蓝旗的鞑子兵百来人，却是有牲畜、辎重无数！今晚，咱们就让他们好好还上咱们这波的利息！” 尚可喜究竟年轻，闻言不由大喜，忙看向李长寿道：“哥哥，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第307章 盐场! 又是一天的夜幕降临，好不容易晴了大半天的天，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洒洒间，将整个世界都笼罩的有些云山雾绕。 新城南，盐场。 李国胜、李国威哥俩已经吃饱喝足，大哥李国胜慵懒的拍了拍肚皮，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却止不住飘向了盐场西面、原来存放盐货的库房。 忙又下意识看向了弟弟李国威。 却正看到，李国威的小眼睛，同样也在盯着库房方向…… 眼见大哥看向自己，李国威周身的躁动，便有点遮不住了，忙是小心道：“大哥，今晚上，主子这边有客人，怕是得喝到不早啊。不若，咱们去库房那边碰碰运气？我还就不信了，那些小婊.子，还敢把这等事情往外说？！” 说着，他的小老鼠眼里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狠厉：“若要真有人不知好歹，咱们便直接……” 他猛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国胜俨然也动心了，却还有些纠结，瞻前顾后的。 低低道：“若是被主子发现了，那怕要麻烦哟。听说，库房里面的那些小娘们儿，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以后，要赏给主子们的哇……” “害！” 眼见自家大哥既是想吃肉，却又害怕沾染骚腥，李国威不由狠狠叹息一声，低低啐道：“哥哎，咱们从后门过去，不让人看到不就完了？难不成，你不想试试那些娇嫩的小娘们儿，非要去找伙房那几个胖婆子？” 面对着自家兄弟充满了浓郁蛊惑性的言语，特别是有着伙房几个胖婆子做对比，李国胜终于也下定了决断，却是低低道：“二子，那，那咱们一切可都得小心哇……” “放心吧大哥，咱们哥俩一起干，保证万无一失！” 眼见自家大哥终于是开窍了，李国威也是大喜，忙是跟李国胜使了个眼色，哥俩借着这幽深的夜色，悄悄朝着库房的方向摸过去。 此时，差不多戌时末，快接近晚上九点钟了。 除了李国威他们哥俩是要值夜的，今晚不能睡，所以吃饭也晚，盐场其他地方，除了有客人的主厅那边，基本都已经陷入到了安静状态。 哥俩没费多大力气，便是悄然来到了库房后门。 “唔……” 可李国威还没来得及猴急的打开库房后门，一条强而有力的胳膊，已经犹如铁箍一般，直接死死的勒紧了他的脖颈。 转而！ 李国威便是感觉到，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冰凉，陡然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让的他骨髓都要发寒！ 可此时他脸都被勒的涨红一片，根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给老子老实点！若敢乱叫一声，老子让你后悔来到了这世界上！” 正当李国威意识都要陷入到模糊状态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几如厉鬼般的声音，制住他的力气也是稍稍放缓。 李国威如获大赦，不由狗一般的喘着粗气，而本能又促使他，朝着他哥李国胜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看到—— 此时的李国胜，也不知道是被人打死了还是打晕了，正如死狗一般，被往库房的角落里拖。 李国威终于反应过来，哪还顾得上哥哥李国胜的死活？忙是小鸡吃米一般拼命点头。 旁边不远，尚可喜忙是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对尚可喜点了点头，示意先把人带到库房里再说。 很快，几如无息无声，一行人便是回到了库房里面。 尚可喜马上便是如狼似虎的开始审问李国威，李长寿则是在旁边耐心看着，统揽全局！ 至于他们为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深入到这盐场库房的核心，俨然是李长寿这地头蛇的强大地利优势了！ 早在很久之前，李长寿便是知道，盐场这边有猫腻，有私盐，一直往外出售。 后来李长寿也搞起了盐场之后，与盐场这边的关系更为紧密，自没费太大力气，便是得知了盐场这边有密道，有不少‘盐老鼠’的事情。 傍晚时，派人深入到这密道里，发现这密道还能用，且上方没有鞑子值守之后，李长寿又怎还会犹豫？ 当即便是带着上百号精锐，直接杀了过来。 而李国胜、李国威哥俩，他们早已经盯了小半个时辰了！ 就是为了抓舌头，搞清楚盐场中更详细的情况！ 只是，本来李长寿都准备动点手段，将两人制服了，却不曾想，这哥俩色心蠢动，竟自己送上门来！ “呸！” “瞧你们这等怂逼样！就你们也配叫国胜、国威的？！让你们这等废物点心活着，真他娘的浪费粮食啊！” 这边，尚可喜已经审讯的差不多了，待李国威基本全都交代之后，止不住暴虐的低低啐骂。 “好汉爷爷，好汉爷爷，你刚才说了的，俺说实话，就不由杀俺的哇。这名字是俺爹娘取的，不管俺的事儿啊……” 李国威一时裤子都要被吓尿了，是真的尿了，忙拼命对尚可喜求饶。 但尚可喜面不改色，手中匕首已经操在了手上，就要结果了李国威这条狗命。 却是被李长寿一把拦住。 笑道：“小喽啰一个，兄弟不要动气。先留着他吧，我后面还有用！” 说着，李长寿的脸色也郑重下来：“咱们今晚还有大事，这边，必须要干脆果决！现在，开始分任务！” “是！” 周围众人，包括尚可喜在内，都是一个无声的笔挺！ 便是尚可喜，随着与李长寿相处时间的增长，都有些止不住的爱上了这等令行禁止、绝不会有丝毫推诿的畅快感！ …… “噗！” “唔……” 盐场这边，基本可以说是李长寿的‘地盘’，身边又尽是精锐，真动起手来，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便是不打草惊蛇，尽量在暗中便把事情都做干净！ 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周围皆已经被肃清干净了，只剩下主厅那边，值守这盐场的一个领催职的小主子。 尚可喜本来就要强攻，却是被李长寿摆手阻止，转而，便是对尚可喜使了个眼色，低低耳语几句。 尚可喜也回过神来，止不住大为兴奋，忙是用力对李长寿点头。 很快。 李长寿和尚可喜便是乔装打扮完毕，换上了李国威和李国胜的衣服，在周围亲随都四散在周围黑暗中保护的情况下，悄然朝着主厅摸过去！ 第308章 道具与感觉 “你们两个遢货，到这来作甚？” 李长寿和尚可喜穿着李国威兄弟的衣服，刚来到主厅门口，便是遭到了这边值守奴才的盘问。 不过，此时李长寿和尚可喜早已经搞明白，这边值守的两个奴才，皆是汉人包衣。 毕竟，都这么晚了，真女真怎会这么辛苦？ 肯定是早已经回去歇息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早已经被李长寿和尚可喜麾下的弟兄解决干净。 此时说话肯定会暴露，而主厅里面，除了几个可怜的女人在陪酒，便也没什么人了。 李长寿又怎还会墨迹？ 当即便低低对尚可喜使了个眼色，闪电般便是直掠向左边一人。 顷刻。 这个倒霉的汉人包衣，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是直接被李长寿活生生拧断了脖颈。 而同一时间，尚可喜也没有闲着！ 他几乎与李长寿同时动手，也同样是解决了右边的包衣奴才。 确定身边的包衣奴才都已经死透了，也没有发出声音，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李长寿活动了下脖颈，低低道：“兄弟，等下进去了，咱们还是这般来！” 尚可喜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忙是重重点头道：“一切全凭哥哥安排！” 稍事休整片刻，让后面跟上来的弟兄清理好现场，两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主厅里面。 此时的主厅里，几个火盆烧的正旺，一个身材彪悍、几如一头蛮牛般壮硕的胖鞑子，正在与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朝鲜豪绅喝酒。 旁边，还有三个衣着凌乱的可怜年轻女人，也不知道是汉人还是朝鲜人。 尚可喜此时已经彻底领悟了李长寿的深意，这是要培养与他的默契啊。 躲在门柱后，低低对李长寿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去搞那个明显不是善茬的鞑子小主子，让李长寿去搞那个朝鲜老头。 李长寿却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又对尚可喜做了个手势。 尚可喜瞳孔登时一缩，一时有点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了。 但看到李长寿坚定的模样，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忙是对李长寿重重点头。 见尚可喜领悟了，李长寿心神也是一定，忙是对尚可喜使了个眼色，便是一马当先，快步冲进了屋内。 尚可喜转而便是跟上！ “来来，姜爷，咱们再喝一杯，为了，嗯？！你们两个狗尼堪，是想找，唔……” 里面，那胖鞑子小主子已经喝的醉醺醺，刚要招呼那朝鲜老头再喝呢，却是穆然看到，李长寿和尚可喜这两个‘包衣’，如狼似虎的冲进来，当即便是大声的要呵斥。 可他做梦都不想到的是…… 此时早已经非彼时，日月早已经换新天！ 顷刻间！ 李长寿和尚可期已经一拥而上，直接宰牛一般将这胖鞑子小主子放倒在地。 可怜那朝鲜老头和三个女人，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呢，温热的鲜血已经喷洒满地。 李长寿满脸满身是血，却是浑不在意，反而笑嘻嘻的看向了这朝鲜老头道：“这位老爷，看着有点面熟呢！” “额……” 朝鲜老头登时一哆嗦，裤子都要吓尿了，忙是颤颤巍巍的道：“这位爷，您，您是……” …… 筹谋盐场这边，李长寿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可真正动手，不过只顷刻之间。 但这俨然才是这世间的真谛。 无数的平凡，不断积累，汇聚成那真正解决问题的一击！ 解决完盐场，李长寿和尚可喜等人，并未在这边墨迹，收拾好了这十七八级真女真的首级、衣服，包括一些铠甲兵刃之后，便是将后续全都交给了马勇，让他将盐场这边的物资，放到一大一小两艘船里。 一行人乘坐剩余的八条大船，直接连夜朝着白鱼岭镇赶去！ 到此时，李长寿战略意图基本上便清晰了！ 盐场这边，不过只是个开胃小菜。 一方面，要从这边取得一些需要的‘道具’，用来为白鱼岭镇的大场面做准备。 另一方面，则是培养与尚可喜之间的默契，或者说感觉了。 便是李长寿也不得不佩服，别看尚可喜这厮瘦儿吧唧的，看着没多少力气一般，可，这厮在很大程度上，跟李长寿是一个类型的。 身手灵巧，心狠果决，出手极为干脆！ 若是李长寿没有穿越后的那强大变异所加成，怕，真拼身体，还真不一定是尚可喜这等小牛犊子的对手…… 临近子时。 队伍顺利抵达了白鱼岭镇西北方。 到了这里，李长寿他们肯定不可能再乘船往前了，但此时，李长寿和尚可喜等人，都已经是收拾立正，换好了鞑子的衣服。 唯一可惜的是，之前那鞑子领催实在太过胖大，李长寿穿他的衣服，根本撑不起来，总有些别扭，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来。 好在，盐场那边还有个鞑子‘代子’，李长寿换上了这‘代子’的衣服，颇为合身。 饶是级别要矮一级，但这种‘夺门行动’，本身也用不了太多人，二三十人已经足够了！ 待一帮人收拾利索，便是带着几个已经被李长寿收拾立整的漂亮年轻女人，贴着这边的近海，悄然登上了陆地。 转而，便是直奔白鱼岭镇的码头方向。 可看着码头越来越近，便是尚可喜都有些坐立不宁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对李长寿道：“哥哥，这，这等事情，靠谱么？不若，不若咱们还是强攻吧？哪怕要付出一些伤亡，却总比你我亲自冒这等险强哇……”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 也无怪乎，有大贤言：‘性格决定命运了’。 尚可喜这厮，别看年纪小，心眼却绝对不少。 哪怕他与李长寿此时已经很有默契，可真正到了这等关键节点，他还是不放心的。 但反过来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在尚可喜的这等认知中，人命肯定是不一个价格的。 他和李长寿的命，俨然比普通大头兵的命金贵太多了。 李长寿斟酌了片刻才道：“兄弟，你说的自有道理，但此时究竟不同往昔。这白玉岭镇，事关重大，看似周围没什么鞑子援军，却是因为咱们侦查不到位罢了。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安安稳稳的直接平定局面，后面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也无法将咱们麾下儿郎火器的威势发挥出来。这般，你我弟兄冒点险，又算个什么？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我的本事吗？” “这……” 尚可喜还有些犹豫，可看着李长寿如炬的目光，又怎能让李长寿瞧不起？ 转而便是坚定道：“哥哥，都怪小弟让猪油蒙了心，一切，全凭哥哥安排！” 第309章 诈城! “狗东西，知道该怎么说吧？要敢说错了半个字，爷爷我保管让你想死都死不成！” 子时出头，李长寿一行人稳稳的来到了白鱼岭镇码头西侧。 码头这边虽是没有靠谱的城墙，却是有着一道约莫五六米高的土墙，再加之周围有利地形的衬托，强攻俨然还是不明智的。 眼见前方白鱼岭码头的值守，已经发现了己方这边的异常，尚可喜当即如狼似虎的恐吓李国威。 李国威真的腿都被吓软了，在船上时，尚可喜便是接连恐吓他，他早已经视尚可喜如鬼怪一般可怕。 眼见此时尚可喜几欲吃人，李国威还能怎么办呢？ 忙是小鸡吃米般点头。 尚可喜见李国威老实了，忙是看向了旁边的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依然气定神闲，对尚可喜点了点头，示意尚可喜可以开始了。 尚可喜登时深吸了一口气，恍如李长寿这个‘主子’的亲卫头子，顶着李国威，便是往土城下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到这里干甚？” 白鱼岭码头这边存放着不少物资，值守还是很严格的，马上便是有值守的奴才扯着嗓子询问。 李国威刚想下意识往后缩，尚可喜冰凉的匕首，却是已经顶在了他的腰眼上。 这也让的李国威止不住一个机灵。 忙着略有哆嗦的扯着嗓子回道：“不知是哪部的兄弟？我们是镶蓝旗阿代爷麾下，赤古鲁爷的麾下啊，给你们这边送几个小娘们儿过来。本来傍晚时就能到了，谁知，我们主子恰到碰到了一头野猪，便去围猎，没想到在山边的林子里迷了路，怕今晚送不到，上面主子责罚，便只能连夜赶过来了。” 说着，李国威已经缓过来许多，继续扯着嗓门道：“兄弟，你们不想开门也成，过来几个人，把人带走就行了！” 说话间，他一摆手。 李长寿这边也随之摆手，示意墩子等人，把几个年轻的女人都推到前面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早在下船时，李长寿便是令人堵住了这几个女人的嘴巴，不让她们说话。 同时，为了让她们更吸引眼球，又‘内衣外穿’。 此时，随着这几个白衣飘飘的窈窕女人被推到了前面，土墙上值守的奴才，一时眼睛都有些移不开了。 男人嘛，只要是还喘气的，基本都是一个模样。 而这些鞑子奴才，此时被打发做这等守土城门的活计，地位俨然不会太高，此时又如何不动心？ 就算不能真干点什么，上下其手，过过手瘾也是好的嘛…… “哎，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个便远了不是？还请诸位主子爷稍待，奴才们马上便开城门，怎的能让主子爷在这般天寒地冻里受冻？” 城上的奴才转而便是忍不住了，就要开门。 “站住，你们要作甚？！” 但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城上的奴才刚要急急招呼下面的同伴开门呢，却是有鞑子的巡守，正好登上了城头，马上便是有人厉声呵斥。 这直将这守城的奴才魂儿都要吓飞了，一时不敢乱动。 城下，尚可喜、墩子、李国威众人，一个个也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乱动！ 谁能想到，眼瞅着这事情都快成了，竟然会碰到这等恐怖的意外…… 李长寿这边也是一惊，却并未慌乱。 到了李长寿这个时候，做任何事情，他基本上都是有两手准备与打算的。 若是智取不成，再强攻便是！ 至多便是浪费点力气而已，又没有什么损失的不是？ 但凭借超强的目力，看清了城头上一个巡城的老者之后，李长寿忽然改变了主意。 竟是…… 慢斯条理的大步上前来！ 还把帽子抬起来一些。 让城头上的众人，能将他的脸看的更为仔细！ 城头上那巡城的领催登时也被李长寿吸引，忙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过来，却发现，他俨然并不认识李长寿。 而他旁边的老者，本来未把这等事情当回事，可此时究竟闲着无聊，他无意间看了李长寿这边一眼，整个老身子，登时便是止不住的一个机灵！ 因为！ 这老者，正是金允儿和金允泰的爷爷，金老爷子！ 李长寿此时这所以这般把自己暴露出来，俨然也是在赌！ 赌这个把孙女儿孙子都押给了自己的朝鲜老头，到底会怎个选择？！ “金爷，你认识下面这位爷么？” 此时，城头上的领催也发现了金老爷子的不对劲，忙是冷冽的看向了他。 “额？” 金老爷子登时一个机灵，转而也回过神来，忙是笑道：“好像认识。不过，爷，您也知道，老朽老了哇，老眼昏花，也怕看错了。但这等事情，若是因为咱们这边怠慢，引得下面的主子生了气，咱们是不是，也要受到责罚哇……” “这个……” 这领催不由也犹豫起来。 规矩自然是规矩。 可！ 若是因为鲁莽愚钝，莫名其妙的便得罪了人，这肯定不是好事情。 别看此时人家看似是求着自己一般，可，谁能保证，自己就没有求人家的时候了？ 纠结片刻，他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岂能让这些勇士在外面受寒受冻？开城门吧！顺便让厨子给这些弟兄熬点热汤喝！” “喳！” “吱嘎嘎……” 眼见眼前的厚实木门，逐渐被打开来，城上还有人已经开始准备放吊桥，尚可喜和墩子等人不由都是精神大振。 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也翘起了弯弯弧度。 只要这金老爷子会做出正确选择，那便是好的！ 但李长寿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对尚可喜和墩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转而也反应过来，忙是加倍警惕。 否则。 一旦金老爷子藏的是坏心—— 那，后果怎敢想象？ 很快，城门被完全打开来，吊桥也被放了下来，尚可喜和墩子作为前锋，一马当先，便是率先进入到了城内。 李长寿等人随之也跟上去。 而这边，那领催早已经下来迎接了。 一看到这个场面，李长寿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是落了地。 金老爷子。 显然没有藏坏心，而且，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眼见周围儿郎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金老爷子这边也对自己使来了眼色，此时风又很大，就算有些声响，码头里的人显然也听不见太多，李长寿又怎还会犹豫？ 当即便是一把当先，直扑那个还带着笑脸的领催，同时狼一般低吼一声：“动手！” 第310章 动手! 有心算无心！ 还是准备良久！ 这些倒霉催的鞑子与奴才，又怎是李长寿他们的对手？ 也就两三分钟时间，这土城门上下，便皆已经被李长寿等人肃清干净，且并没有发出太多声音的。 李长寿看着周围儿郎已经在急急收拾满地的鲜血，笑着看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金老爷子道：“金老，看来，您现在混的不错嘛。怎的，这是抱上哪位的大腿了？” “……” 金老爷子一时无言，老脸上满是尴尬。 饶是他早就看出来，李长寿此子，胆大心狠不说，手段更是惊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却又怎能想到，在这般状态，在这等时候，李长寿居然敢做出这种恐怖举动，要拿下这白玉岭镇哇…… 不过，看着此时已然老神在在、恍如一切尽在掌控的李长寿，金老爷子也明白过来。 他此时，已经是上了李长寿的‘贼船’，难道，还想下去不成？ 忙是低低对李长寿解释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如同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 鞑子在占据了这周围的诸多土地之后，的确是残暴，毫无人性，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 但是，他们在某些方面，又极为的守规矩。 比如，对待金老爷子这等朝鲜的土豪绅，便是一直很柔润，网开一面。 金老爷子实力虽然不是太强，但究竟辈分大，关系广，且有能力的子侄辈不算少，慢慢的，便是抱上了已经将势力扩展到这边的阿代的大腿。 待说完这一切，他这才小心询问李长寿，金允儿金允泰姐弟的情况。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想来明天一早，金老爷子您便能见到您的孙子孙女儿了，他们现在都还不错。” “……” 金老爷子又岂能不明白李长寿言下的深意？ 饶是他并不想交代此时白鱼岭镇的诸多东西，毕竟，能混到此时这一步，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可以上一个台阶，进一步提升他和他家族的影响力。 奈何…… 此时的他，还能有的选择么？ 只能是低低对李长寿汇报起来。 此时的白鱼岭镇里，有真鞑子兵差不多百人左右，都在城里居住。 还有蒙古人、包衣、披甲人等各式奴才，大约七八十人。 跟李长寿之前从几个‘舌头’口中打探的消息差不多。 但刚才的战斗中，李长寿他们已经解决掉了十五六人，周围，除了码头东门那边，还有十几人，码头内部便没有什么值守了。 但就算此时拿下了码头，想要进入到寨子里面，却是依然不容易。 因为镇子里还有一道跟这边差不多的土墙，只有突破了这道土墙，才是真正深入到镇子的核心。 码头这边虽是养了二三百头牛羊，可相比镇子里的大头，这俨然就没得比了。 “呵呵。” “金老爷子，至于怎么进镇子里，你无需担忧，便在这边看戏便是！只是，诸多物资情况如何，还得请金老爷子上眼那！” 李长寿笑眯眯的看向了金老爷子的老眼。 “……” 金老爷子又是一阵沉默，事到此时，他还能怎么办呢？ 一步错，步步错哇…… …… “哥，东门那边都处理干净了！” 不多时，满身血腥气的墩子便是快步而来。 而李长寿这边，也已经汇聚起了四五百号人手，还有更多的后续儿郎，正顶着这暴虐的风雪，快步朝这边汇聚。 “嗯。” “也差不多了。” 李长寿精神也是一振，不理会噤若寒蝉的金老爷子，看向一直木头般树立在尚可喜旁边的卢威道：“卢爷，便拜托你了！” “愿为千总爷效死！” 卢威显然不会有几多花哨，忙是恭敬跪地行礼。 很快，随着李长寿大手一挥，队伍迅速按照李长寿的规划行动起来。 七八分钟之后，卢威带着他麾下的十几人，便是来到了这‘内城’的土城门之下。 此时，这内城的土城门虽然亮着不少火光，也有人值守，但都这个点了，谁又彪呼呼的在城头上吹西北风？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休息了。 卢威等人没片刻，边将五六个炸药包巧妙的堆在了城门上下。 一切准备妥当，卢威快步过来跟李长寿禀报。 看着不远处熟悉的粗壮引信，李长寿长出了一口气，重重对卢威点了点头。 “是！” 卢威快步过去，周围几个麾下人忙是围拢在他身边，帮他遮住风，他则是迅速的取出火石，点燃了火折子。 “嗤嗤——” 片刻，熟悉的引信燃烧声便是响彻在风中，转而便是汇聚成一条暴虐的火龙，直奔这内城的土城门而去。 “轰隆！” “轰隆隆！” 转眼，当引信燃烧到城门附近的尽头，登时便是爆发出恐怖轰鸣声，周围直有地动山摇之感。 但卢威的技术此时明显又大有精进，城门陡然被炸的四分五裂，形同虚设了，可周围的土墙，竟是并没有几分波动，完美没有要塌陷的意思。 李长寿也止不住对卢威伸了个大拇指称赞，但转而，脸色便是一片凛冽，高声呼道：“两边放火，中间突进，先抢城门，不要放一个鞑子跑掉！” “是！” 周围尚可喜、墩子、许宪辉、韩铁头等人早已经等不及了，齐齐称是之下，便是率领各自麾下如狼似虎的往内城里冲过去。 “轰隆！” “轰隆隆！” “敌袭，敌袭！” “有明狗偷城了哇……” “保护主子……” 没片刻，再次有恐怖声响不断传来，熊熊大火，在内城里暴虐升腾而起，周围则是夹杂着无数或清晰、或遥远的各种人呼马叫。 此役人手准备相当充裕，李长寿此时显然不用再亲自参加战斗了，很快便是带着金老爷子等人来到了这内城的土城头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全局，确保哪边有意外，他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砰砰砰……” “轰隆！” “啊……” “快跑哇……” 处在这个几如跟李长寿相同的角度，金老爷子此时的视野自然也是宽阔了许多。 眼见着城内当中不断响起清脆的鸟铳嘀鸣声，火势不断熊熊而起，冲进城内的明军也是越来越多，鞑子的声音却随之越来越少，金老爷子心中一时真的便如同那中药房的抹布——百般滋味在心头啊…… 怎能想，怎敢想哇！ 这个年轻的明人，胆子竟是这么大，更这么狠，这么果决哇！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城内的鞑子，会做出激烈抵抗，杀一杀李长寿的锋锐，到时他就算不好脱身，却究竟有理由可以糊弄过去。 可谁曾想—— 这短短也就一盏茶出头的时间，城内那些原本凶猛如虎的鞑子，怎的，怎的就不行了，不中用了呢？ 这还怎么玩？ 第311章 大获丰收! “杀哇！” “杀鞑子啊……” “别让狗鞑子跑了！！” “砰，砰砰砰……” “轰隆……” 各种厮杀叫喊声、火器的轰鸣声叠伏中，城内的战事看似愈发激烈，可站在城头上李长寿此时的角度看过去，大局，基本上已经定了！ 主要此时李长寿也颇为了解这些鞑子大兵了。 说到头，他们也是人，究竟不是神！ 就算个别人的勇武，的确是远超越明军这边，一个能打十个。 但此时！ 李长寿这等火攻加上火器压制的‘一波流’，已经是打的毫无防备的他们没有了什么组织能力。 加之，此时天气本就恶劣，而白鱼岭镇内的地形又远没有李长寿新城规划的那么好，各式道路，并不宽敞。 这便导致，便是有凶猛的鞑子找到了马，也很难组织起有效的人手，对李长寿麾下的弟兄们发起真正的冲击！ 当然。 有得必有失！ 李长寿前面口号上喊的是，‘杀光所有鞑子，不能放跑一个’！ 可此时，明军攻势很顺畅不假，真正的战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道理自也不复杂。 这些鞑子又不是傻子，穆然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惊醒，眼见反抗已经组织不起来，那能怎么办呢？ 自然是跑呗！ 依照鞑子的机动性，他们想跑，李长寿麾下的弟兄们又如何去追？ 便是有机会能去追，可，摄于李长寿麾下纪律的森严性，必须要保证整体，个人也是很难发动有效追击的。 这虽然无法扩大战果，获得更辉煌的胜利，但在另一个维度，同样也保全这些骁勇儿郎的性命。 所谓‘如臂使指’。 包括先贤所说的什么‘天人合一’，本朝大才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之类，大致上，其实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你要把你手中能用的能量，充分的了解透彻，理解透彻，转而再运用透彻，使其就如同实验室里那精准的小球一般，始终保持在轨道内的同时，又能发挥出其最大的能量来！ 其中的诸多手段，心机，便都是辅料罢了。 俨然。 在这方面，李长寿已经是愈发纯熟，几如炉火纯青！ “报——” “约有三十余鞑子兵，从北门突围逃走了……” “报——” “有二十四五人的鞑子兵，从东门突围了……” 如同李长寿预料的差不多，很快，前方便是有最新消息通报过来，城内的这帮鞑子已经没有了什么反抗的意志，只想逃走跑路了。 李长寿闻言心神也是大定，当即令道：“令墩子和许宪辉、韩铁头诸部，把鞑子往几个城门驱赶，但不要过早占据城门，放他们跑！” “是！” 旁边，看着传令兵急急远去，金老爷子不由深深的叹息一声，老眼中，满是一股‘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疲惫感…… 他此时虽然老了，脑子远不如年轻时好使，但究竟人老成精，到了此时，又如何还不明白李长寿的战略意图？ 这就是‘棒子撵狗’啊…… 这般一来，这些鞑子眼见还有活路，又怎可能还跟李长寿玩命干？ 已经这般，就算用屁股想，金老爷子都能知道，这场仗，这白玉岭镇，已经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囊中之物了哇。 可…… 之后，他又会怎办呢？ 自己这边，又当如何自处呢？ …… 战斗来的快，去得更快。 还不到子时中，各方面陆续传回来消息，他们已经放跑了鞑子兵一百一十余人，斩杀鞑子兵近四十人。 这一来，就算此时城内还有鞑子兵残留，却俨然已经形不成气候，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躲避了。 李长寿这时也笑着看向了金老爷子，道：“金老，还得劳烦您啊，知会下晚辈，这城中值钱的宝贝，都藏哪了呢？还有，城内这些牲畜，晚辈便都笑纳了啊。” 金老爷子此时终于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老眼止不住心悸的看向李长寿道：“千总爷，您的意思是，要，要废了这镇子吗？可，老朽这，还有这诸多同胞……” “嗳~~~。” 李长寿笑着摆手：“金老此言差矣，怎的能说，这是要废了这白玉岭镇呢？某不过是把属于我们大明的东西，都从这里取走罢了。金老您的那些朝鲜同胞，若是知大义，明事理的，我李某人，自当是欢迎的。可，非要有人要挑刺，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那，我李二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成全他们，提早送他们去极乐世界了！” “……” 李长寿都把话说的这般赤果了，金老爷子还能怎么办呢？小小瘦胳膊，难道，还想拧眼前李长寿这条大粗腿？ 就算是捏鼻子也只能认下来了。 忙是硬着头皮，跟李长寿汇报起镇子里的核心来。 但一边汇报着，看着李长寿似是玩味，却始终泰然如山般的表情，金老爷子忽然也回过神来！ 他忽然有些想明白，李长寿到底要怎么安排他了！ 这让他本来都有些心灰意冷，几如要放弃的心神，止不住又升腾起了无限的希望！ 也许…… 有这个几如比那些老狐狸还要老辣的明人新贵帮忙，他这边的前程，怕比他自己安排，还要更顺畅那…… …… 金老爷子想的没错。 事已至此，李长寿怎可能‘只管杀，不管埋’，放弃金老爷子这条优良的战线？ 他非但要经营金老爷子这条线，还要好好的把其经营好，度给金老爷子更多的能量！ 真要玩‘敌后根据地’，相比后世的我军，鞑子算个毛线啊！ “咩咩咩……” “哞哞……” 很快，大量的羊群、牛群，便是流水线一般，被从城里往外赶。 周围，还有着诸多的地排子车。 而远处，还有更多的羊群、牛群、地排子车往这边汇聚而来。 也可想而知，李长寿若单单把这些宝贝全都吃下去，已经足够他缓过气来不说，且能逍遥好一阵子了。 但李长寿这边正在跟金老爷子叙说更多细节，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推到这白玉岭镇朝鲜人一把手的宝座上时，杨彪忽然急急来报：“爷，墩子爷将将查抄了鞑子的几个马厩，鞑子还有二百多匹好马，没来得及带走，询问爷该怎么办……” “嗯？” 第312章 运奴船后的鲨鱼 不多时，这二百多匹明显优良的马群，便是不断的打着响鼻，被引领到了城门这边。 墩子这厮骑在一匹最神骏的纯黑色宝马之上，舔着个大肚子，仰着个大脸，举目四盼间，恍如根本就不会用正眼看人了，只会用鼻孔看人…… 别提多肆意了。 李长寿看着这一幕，也是极为振奋！ 须知。 自从广宁失守后，大明便基本上丧失了对周边蒙古部族的影响力，就更别提话语权了。 这也导致，便是辽西那帮大爷兵，有钱都是不好买到战马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明这边战马价格暴涨！ 乃至别说是战马了，便是普通的老马，现在在关内一匹都能到十几二十两银子的。 像是眼前这二百多匹纯战马，虽然其中有着不少蒙古矮脚马，且应该都是被阉割过的，但其中，究竟还是有上好的混血马的。 就比如此时墩子这货骑的这匹。 若是用数字来衡量，可能单单此时墩子骑的这匹神骏的黑宝马，价格就能在五百两银子往上。 这还是往低估里说了的。 若是这些战马全加起来，一万两现银那是最少的！ 李长寿绝不会怀疑，他此时，若是能把这些战马运到辽西，直接要加一万五千两，辽西那些大爷，怕是连还价都不会还的，直接便要一口吃下去。 因为。 他们一转手，至少还能有五千两、甚至是更多的利润空间！ 奈何…… 李长寿只觉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 但片刻，他的眼神便是如刀子一般冰冷，果决的对杨彪道：“告诉墩子，留十匹，不，留五匹最好的宝马，其他的，都赶到海边船队附近，就地宰杀！” “额？是……” 杨彪登时一个机灵，眼神中明显满是不舍，愣了片刻这才恭敬回应。 可。 他快步下城头的阶梯时，身子却突然一个不稳，差点就要栽下去。 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情。 没片刻，墩子便也知道了李长寿的命令，登时便要炸了，急急就要冲上来跟李长寿理论！ 可这时，他刚一抬头间，正好看到了李长寿那冷漠如刀的眼神！ “……” 墩子登时便有点萎了，满眼满身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又哪还有刚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惬意？ 但墩子自是知道李长寿做出这个决定，要付出多少的，又怎敢跟李长寿刨根问底？ 只能是死死咬着牙，重重对李长寿点了点头。 “呼……” 看着墩子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离去，李长寿这边也止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恍如都虚弱了三分。 若是但有选择！ 他李长寿，怎会做这等几如是‘大逆不道’之事？ 奈何…… 他李长寿此时没的选啊…… 难不成，要留着这些战马，把人留下么？ 还是说，放弃这些牛羊，把战马带走？ 可，就算带回二郎神岛上，你有地方养这些战马吗？ 若是这些战马再有个病、有个灾的，又当如何？ 往前数几百年，蒙古人时代的时候，蒙古人的确是喜欢找大岛来养马，比如，济州岛，华夏山东境内的养马岛等岛。 像是养马岛，便是直接根据这个来命名的。 但前提是！ 这种岛得足够大，马儿得能跑的开，跑的畅快，跑的惬意。 若要把这二百多匹战马，都带到二郎神岛那等几如‘港岛贫民窟’的逼仄环境中，怕，用不了几天，这些马儿便都得抑郁了，别说战力了，怕能不能活长久都是两说的…… “千总爷英明那……” 这边，金老爷子此时自也看明白了李长寿的苦心，却并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对李长寿一礼。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李长寿此役指挥这白鱼岭镇之战，金老爷子几乎全程跟随，又如何看不明白，李长寿做个各个决定，几乎都是站在更高的维度，有些，他金老爷子都是拍马难及啊。 这样的人物，又是这般年轻，此时不好好抓住，更待何时？ 看到金老爷子这边说话了，李长寿也缓过神来，很快便又恢复到刚才的尽在掌控！ 笑着对金老爷子道：“金老，你我之间，已经无需太多藏着掖着了。就像是这些战马，是真的好啊，价值连城都不为过！可，在当下，它们只有被吃肉的命！这就是我们汉人说的‘命数’那！” 李长寿这话虽然云里雾里，但金老爷子又岂能不明白其中深意？ 忙是重重对李长寿拱手道：“千总爷所言极是，老朽记得了哇……” 见金老爷子是真心被激起了那等向上的欲望，李长寿也不再打压他，而是笑道：“金老，以后，这白玉岭镇周边的事务，便多多劳烦您了哇。若是您有什么麻烦，只管招呼我李二便是！但是，咱们也要互利互惠，互相帮衬，这样才能走的更远嘛！” “千总爷所言皆是，老朽现在也是这般想哇……” …… “噗！” “耶律律……” 拂晓。 大海愈发幽深壮阔，澎湃的海浪，几如要把岸边的冰层都拍成碎渣，却也不知道为何，这些冰层，竟是一次次的承受下来。 但此时…… 有些不美的是…… 周围的冰层，早已经不再是它原本的、人们最熟悉的圣洁之色，而是……一片涌动的暗黑之色…… 这也导致…… 大海中，无数的大鱼鳍，一大早便是‘扑腾扑腾’的不停，明显想过来分一杯羹，但周围一个个血腥气满身，直如杀神的猛男们，又怎会给它们这等机会？ 让它们喝点新鲜的血，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爷，镇子里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金老爷子对头的那几家，都已经烧干净了，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李长寿正站在甲板上，感慨众生，终于有些了解了，‘运奴船后的鲨鱼’这个梗，杨彪忽然快步过来低低禀报。 但。 便是杨彪这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此时，都有点不敢看不远处宰杀战马的惨烈了…… 说白了，此时的战马，就跟后世的豪华汽车一样，都属于奢侈品范畴。 宰杀牛羊，虽说也让人害怕，但究竟是人之常情，不至于让人接受不了。 可…… 就这般暴虐的宰杀战马…… 真的是着实有些过分了啊…… “嗯？” “嗯！” 李长寿随之也从悲天悯人中回过神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疲倦的看了眼东面那充满幽深、太阳还未能突破的天空。 这便是事物运转的规律与节奏啊。 此时退的这一步，就恍如是拳击手出拳一般，是为了打出那更具力道、也更具杀伤力的一击罢了！ 不就是两百来匹战马吗？ 宰了便宰了，他李长寿，还承受得起！ 转而，李长寿的眼神便又恢复了正常的宽阔与幽深，招呼杨彪道：“通知墩子他们快点，再给他们一炷香，鞑子的追兵，怕快要到了！” “是！” 第313章 凯旋而归! “明狗，你们都该死啊……” “你们这些卑贱的尼堪啊，爷我要灭了你们全族哇，哇！！！” “这些明人，这些明人也忒狠了点吧，这，这……” 约莫一刻钟之后，鞑子的追兵终于赶到了海边。 可…… 穆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整个大海，岸边两三里、乃至三四里的范围内，都皆已经被鲜血染红。 周围的海水几如要沸腾了一般，无数大鱼鳍汇聚，不断翻滚，简直犹如末日降临。 便是这些如狼似虎的鞑子都绷不住了，许多人止不住便是破口大骂，杀意涌动。 可此时，他们却是连李长寿一行人的尾灯都看不到了，只能泼妇般在原地跳脚干着急！ …… 而就在李长寿一行人安安稳稳的在诸多大鱼鳍的护送下，一路折返回二郎神岛的时候。 铁山。 正在参与阿敏亲领的镶蓝旗内部军议的阿代，终于也得到了白鱼岭镇这边的消息。 也使得他原本正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老脸上，陡然便是一片铁青！ “嗯？” “怎的了？这模样作甚？” 阿敏这边自然也正春风得意，刚意犹未尽的喝掉了一杯酒，正要大肆宣布他下一步的计划，继续提高他们镶蓝旗的地位呢，穆然看到阿代居然死了爹一般的表情，当即便要发作。 这般时候，这不是扫兴是什么？ “回，回主子，是，是那白鱼岭镇，那边出事了……” 阿代纠结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仔细对阿敏汇报起来。 若是寻常‘小挫’，阿代自不会贸然报给阿敏，坏了阿敏的心情不说，也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大好前程。 但此时！ 白鱼岭镇的鞑子已经得知了李长寿的身份，阿代又怎还敢隐瞒？不想活了么？ “什么？” “又是，又是那个姓李的明人小狗？！！！他们今早上，竟然连大海都染红了？那得杀了多少人？” 阿敏听完，陡然便是要炸裂，但他的性子就是这么乖张，片刻后却是强自忍住了，只是冰冷的看向了阿代。 周围，阿巴泰等镶蓝旗的一众大主子们也都是看向了阿代。 阿代也被阿敏会错了意吓了一大跳，忙急急解释道：“主子，这姓李的明狗，似乎，似乎不是杀的人，而是，宰杀的牲畜。而且，据咱们去的早的游骑汇报，这姓李的明狗，连俘获的咱们的战马，都是宰杀干净了……” “嗯？” “甚的意思？阿代，你是说，这姓李的小杂碎，粮草已经不多了？” 阿代究竟是老油条，不动声色间，便是转移了阿敏的注意力。 听着阿敏这般判断，周围登时传来一阵马屁声，直呼‘主子英明’。 阿代忙解释道：“主子英明哇，似是这般。可，那姓李的小杂碎，已经乘船离去，咱们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这个狗东西！” 阿敏此时也明白了阿代的意思，止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大眉头直拧成了铁疙瘩。 思虑片晌，他转而看向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思量？这姓李的明人小狗不除掉，简直如鲠在喉，着实不快哇！” 旁边一个一身华衣、位置很靠前的胖鞑子，忙是皱眉道：“主子，何止这姓李的小狗，还有东江毛文龙一众人，几如脓疮，不将他们除掉，咱们着实是不安生那！不过，在此时，咱们大军好不容易起来气势，似，不好轻举妄动那……” “嗯？” 阿敏登时看向了这胖鞑子。 胖鞑子此时却不在说话，只是谦卑又恭敬的垂下了头。 这边的阿巴泰这时也低低道：“主子，蒙爷所言极是。若是咱们把这事情闹大了，怕不利于大局哇，倒不如先缓一缓，稳稳局面再说……” “这个……” 眼见阿巴泰都这么说了，阿敏的大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他自然明白胖鞑子和阿巴泰言下的深意。 眼下。 正是大金内部撄锋最厉害的时候，若是因为这等小小骚腥事，而丧失了主动权，怎的合算呢？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可，若是就这般放过了李长寿，让李长寿白白得了这么大个大便宜，别说别人了，他阿敏都咽不下这口气！ “呼……” 思虑一会儿，阿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转而凌厉的看向阿代道：“此事，究竟非同小事，爷我总有预感，这姓李的明人小狗，若是不能尽快除掉，怕是要成大患！这样，阿代，你现在便去白鱼岭镇那边，详细弄清事情的始末，若有机会，便直接除掉这明人小狗！” “喳！” “主子英明哇……” 看着帐内众人都在为阿敏的决断叫好，似乎已经解决了这件事，人群中的阿巴泰，嘴角边却止不住弯弯翘起了一抹弧度。 他阿巴泰都是拿不下的人，就凭阿代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干点啥？ 做梦呢！ 但此事，他却绝不会捅破，更不会再多言半字，之前适时引导阿敏这边的方向就够了。 而今天白鱼岭镇的事情，阿敏能强势压制下来，过上些时日，倘若阿代就这般死翘翘了，阿敏还能压下来么？ …… “千总爷威武！” “千总爷威武哇……” “哇，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哇……” “好多肉，好多肉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肉哇……” 与铁山这边，鞑子持续勾心斗角、且愈演愈烈不同的是，此时的二郎神岛，因为李长寿这番几如要‘沉船’般的凯旋而归，早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便是一路尾随船队而来的鲨鱼，似是也在附近同伴的提醒下，知道二郎神岛不是它们好相与的地方，都是灰溜溜的退走了。 李长寿看着这此起彼伏，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的一幕，周身那种防备，终于是退却了不少，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 此役，这十艘大小船只的物资，特别是诸多肉类，足够二郎神岛的四五万人吃上两个月了。 若是能省着点吃，吃到年后都不成问题。 只要不出意外，这个恐怖的寒冬，他们算是能熬过去了。 唯一不美的是…… 这种东西，究竟是‘出奇制胜’，鞑子有了这次白鱼岭镇的教训，再想这么搞，怕是就难了…… “威武！” “万胜，万胜……” 很快，李长寿也被周围这暴虐的躁动情绪所感染，旋即也放下了包袱，大笑着开始融入其中，直接宣布，今日，全岛每人都有二两肉吃。 这也让岛上的欢呼瞬间又达到了高潮，几如要把整片天地都撕裂。 而欢呼人群的角落里，金允儿却并未有常人的高兴，反而是紧紧的抿住了娇嫩的红唇，皱着可爱的柳眉不语。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的？ 现在已经这般，自己……自己岂不是在他面前愈发没分量了？ 第314章 不敢回家…… 白鱼岭镇的大获丰收，无疑解了李长寿最大的燃眉之急。 饶是李长寿此时依然不算站稳脚跟、真正有自己切实的地盘了，却究竟算是稳住了最核心的基本盘。 而这等进退维谷间，李长寿基本上已经拥有了一部分回旋的余地，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了。 这一来，只要李长寿自己不犯二，出现什么致命性的失误，这个冬天，他大概率可以稳稳的扛过去了。 二郎神岛的庆祝仪式，足足进行了三天，彻底把所有人的希冀都燃起来，李长寿这才开始收拢情绪，将事情推入到正常的轨道里。 当然。 经过三姑、月姬、芍药、李蕊、小四，包括孙静竹她们的不断努力，二郎神岛的戏班子已经小有模样，最近便开始筹谋演出。 包括说书先生也有了些小眉目。 如此，就算岛上的这等热潮过去，李长寿也不会太担心老百姓的情绪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这必将进一步‘神化’他李长寿的身份与地位。 而除了正事方面颇为顺利，李长寿后宅的情况也颇为令人欣喜。 在昨日李长寿组织的小‘查体’活动中，不仅孙静竹确认已经怀孕两月多，便是芍药这憨妮子，居然也有喜了。 这让李家，包括整个二郎神岛，又是再次振奋了一波。 然而…… 这等东西，对李长寿而言，却是有喜有忧了…… 本来每晚他只要搞一两个的正常工作量就可以了，此时，工作量却是暴虐的激增…… 但岛上的事务逐渐开始顺利，一切都有点欣欣向荣的过程中，随着皮岛与前方的各项消息不断传回来，却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先是陈继盛部在铁山东岸沿海救援百姓的时候，遭遇到了鞑子的突袭，损伤千人以上，百姓更是伤亡无数。 紧接着。 东江部大将陈.良策部，在铁山东北部的葫芦峡，埋伏鞑子正红旗部时遭遇到了失败，仅是陈良策麾下正职千总，就有两人阵亡…… 一时间，东江各部再不敢由什么动作，只能是先夹起尾巴做人。 整个东江的士气，几乎到了成立以来的最低点！ 而另一方面，鞑子主力的状态却是不断高涨！ 他们此时虽是不能直接剿灭缩在海中各岛上的东江各部，却是已经压的东江再无什么登陆能力，而他们的主力，也在阿敏、皇太极等人的引领下，继续开始东进。 这也导致朝鲜的求援急报，简直就像是这到处飘飞的雪片子一般，不断涌向大明！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朝鲜的局面，都开始进入到了‘封冻’状态。 …… “艹他娘的哇，哥哥，这，这可如何是好哇？若再这般下去，朝鲜，朝鲜怕是都要保不住了哇……” 傍晚，李长寿在岛上山腰军营驻地的公房内。 尚可喜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充满苦闷与痛苦的对李长寿抱怨着。 便是此时桌上尽是美酒佳肴，却也提不起这厮的胃口了。 李长寿的心态显然比尚可喜好的多的多。 鞑子此时气势正盛，几乎到了一个顶点，现在去贸然捋这些骚鞑子的虎须，肯定是不明智的。 因为真正有能力扛大旗、跟鞑子硬碰硬搞一场的力量，都他娘的龟缩在辽西呢。 指望现在几如千疮百孔、没有什么生机的东江去跟鞑子走正面？ 这既是坑东江，更是坑整个大明，包括整个汉民族啊！ 说白了。 东江目前的状态，已经不具备再跟鞑子主力走正面的能力了。 虽然严格来说，之前时，毛文龙也从未真正跟鞑子主力走过正面。 但那时。 至少，毛文龙可以在侧面沿线，乃至是准正面沿线，跟鞑子针尖对麦芒的顶一场的。 现在，便是这都是奢望了…… 不过。 别看尚可喜年轻，却究竟是未来的枭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此时，很多东江内部的将领，都认为，鞑子此役去朝鲜，不过只是‘打秋风’，搞一票便回来。 但，尚可喜明显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 “哎，兄弟啊，此时想太多也是无用那。今天白鱼岭镇的消息你看过了吧？阿代都不东进了，已经亲自坐镇白鱼岭镇，就是为了防咱们呢。你难道想去跟阿代走个正面的？” 李长寿给尚可喜倒了一杯酒，旋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稍稍跟尚可喜碰了一下，便是一饮而尽，看向窗外飘飘飞落的大雪。 “哥哥，哎，我这不是跟你发几句牢骚嘛。便是现在真让我去干鞑子，我心里也没谱啊。而且，咱们报功的首级，现在想来应该到皮岛了，升官不指望，发点小财，想来还是有戏的嘛。哎，哥哥，咋说呢，我其实挺满意现在这般状况的，就是，就是看着鞑子这般嚣张，心里着实不痛快哇……” 尚可喜一口干掉了杯中酒，对李长寿低低絮叨。 那等语气，明显充满了诸多的真诚，是真的把李长寿当做兄长一般了。 “哈哈。” 李长寿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兄弟，咱们现在这般，倒未必就没有机会了！只是，这一时半会间，还急不得那！” 尚可喜登时一个机灵，忙是急急看向了李长寿：“哥哥，难不成，你，你又有什么好办法了么？” 说话间，他眼睛里的那等希冀，几乎要燃烧起来一般。 有着前番白鱼岭镇之战的巨大收获，此时的尚可喜，对李长寿的那等心胸手段，早已经是五体投地了，又哪还会对李长寿有什么怀疑的？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也。” 李长寿却是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任由尚可喜给自己满上酒杯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酒，低低道：“小尚，你得明白，咱们此役差人去皮岛报功，怕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切勿操之过急那！” “额……” …… 将尚可喜直接灌趴下，令杨彪和他的亲卫一起送他回去休息，李长寿终于落得了会清净，来到了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连绵成片的星火点点。 此时，虽是白鱼岭镇、包括蛤蟆村新城一线，都不好搞了，不好直接面对阿代的主力。 但！ 若李长寿想搞，机会依然有更多！ 有宝贵且最核心的船队在，就算不搞这些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搞大江西岸行不行？ 乃至，搞镇江周边行不行？ 饶是此时没有直接的情报来支撑，但李长寿敢断言，除了镇江，鞑子因为有前车之鉴，防守会比较森严之外。 镇江外的诸多小镇子，大小据点，怕绝不会有什么级别的防御的！ 李长寿此时之所以不贸然去搞的核心原因，俨然还是‘政治方面’了！ 正如他刚才对尚可喜所言。 先是前番的新城之战，紧接着便是此役的白鱼岭之战，他李长寿，几乎要把能立的功，都给立干净了。 这让一直处在萎靡状态的东江友军，怎么玩？ 最关键的。 李长寿此时就算再出动出击，因为自己的体量与能量究竟有限，至多是给鞑子造成些困扰，而很难伤到他们的根本！ 而一旦遭遇失败，哪怕是小挫，也有可能会动摇到李长寿的核心根基！ 利、弊都在这里摆着呢，李长寿又怎会贸然？ 而让李长寿有些疑惑的是…… 明明，毛文龙已经将‘新城之战’报功这么久了，怎的，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难道，毛文龙和马公公串通一气，要坑杀自己这个功绩的？ 这让的李长寿不由得一个机灵。 饶是这等事情的概率不高，可现在这般，简直是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怎么小心怕都不为过的！ “爷，码头急报，皮岛有船来了。说是船上有贵人，要您，要您亲自去迎接哇……” 正当李长寿胡七八糟的想着，有点‘不敢回家’，这边，杨彪却是急急来报。 “嗯？” 第315章 来自袁督师的招揽 “这位哥哥，不知，不知里面是哪位贵人，可否提点小弟一二，小弟必感激不尽那……”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来到了码头这边，卑微又讨巧的对这艘精致的制式快船上下来的亲随递了个红包，说着讨喜的话。 饶是李长寿很不喜欢这等场合，乃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但，李长寿此时已经搞明白了一丝这快船主人的身份，竟是辽西来的文官！ 又如何敢怠慢？ 须知，国朝的‘文贵武贱’走到此时，虽然有了些许的松动，但‘圆嘟嘟’这些少壮派正当红，又怎可能跟你讲什么道理规矩的？ 便是里面的文官，直接冲出来，要抽他李长寿的鞭子，除非李长寿不想跟着大明混了，否则便得挨着的。 当然，只要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应该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自己找死的烂事儿。 “呵。” 这亲随看李长寿堂堂一个外放的实权千总爷，并且听说前程还很无量，此时居然这般卑微的讨巧自己，心情不由得便是大悦。 而一捏李长寿给的红包，分量明显不弱，怕绝不会少了三四两银子，心情不由更好，止不住便是笑出声来。 这才道：“千总爷客气了哇。里面，咱们的主人，是杜云，杜大人。” 说着，看李长寿似是没听过杜云的名号，这亲随忙又自抬身价般解释道：“杜大人可是咱们袁大人的心腹哟。” “额，这……” 李长寿愣了片刻，忙是低低对这亲随讨巧，“那可真是太感谢哥哥您了。还劳烦您为卑下跟杜大人通禀一声那……” “好说，好说。” 这亲随得够了李长寿的好处，也不敢不出力，忙是一溜烟又上了船。 而李长寿此时看着谦卑，低下头的同时，脸色却早已经阴翳如水！ 这杜云，翻遍他的记忆，也不曾找到，显然，绝不是历史上的什么有能为的人物。 但此时，他却是顶着袁督师的大帽子，一路从皮岛过来！ ——里面的意思自然也很清晰了！ 这厮这次过来，明面上看似是工事。 可！ 实际上，八成是代表袁督师个人过来的！ 而至于袁督师为何会派人过来找自己，就算用屁股想，李长寿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八成是拉拢！ 想来，多半是看上自己这连番的功绩了。 一时间，李长寿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竟然被袁督师这等人物看得起了…… 可，辽西那等地方，李长寿又怎会去？ 就算宁远城再好，自己去了，怕至多也就是个‘鸾宠’般的花架子，又怎可能给自己太多实权？ 又何如去石城岛，就算麻雀小，却究竟是五脏俱全，自己说了算的畅快？ “李千总，千总爷，我家大人请您上船去……” 正胡七八糟的想着，那亲随又去而复返，却没下船，而是在船上笑着招呼了李长寿一句。 李长寿忙是应了声，点了点头。 但低下头往船舷的梯子上爬时，李长寿的脸色又阴翳的不成模样。 什么几把玩意啊！ 至多便是个八九品的小文官，就算你是科班出身，三甲及第，可，老子也是堂堂千总，马上就要升为游击的。 你他娘的居然连个面儿都不露的？ 便是袁督师亲自到了，怕也未必有这般架子吧？ 但此时事情已经这般，没搞明白事态之前，李长寿也不会贸然，接连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好几次，这才堪堪稳住了情绪，爬上船去。 很快，便是在这亲随的引领下，来到了温暖的船舱里面。 而此时，一个一身八品文官官袍的清瘦中年男人，正在桌子边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书。 一副道骨仙风、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长寿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偷偷瞄了一眼他看的书正面，转而，便是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心底里止不住冷笑。 本以为这厮看的是什么‘宏图大业’呢，不曾想，竟然是‘百美图’，也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 合着，袁督师的亲随就这等水平？ 本来便对袁督师观感不是太好的李长寿，一时间，对袁督师那等评价，不由又往下了一乘。 “卑下李长寿，见过大人！” 已经到了此时，李长寿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行礼。 但。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这位杜云杜大人，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的，始终看着他的百美图津津有味，恍如，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李长寿这个人！ “？？？” 李长寿本就很不爽的心情，登时就要炸裂一般。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营生啊！ 若是为了这等狗.几把东西的安危，却要自己跟鞑子拼命，李长寿宁愿临阵脱逃，背负骂名，也要让这帮狗玩意能死多惨死多惨！ 一时间，李长寿都生出了让姜锦绣带几个水鬼、将这艘船沉了的冲动了！ “卑下李长寿，见过大人！” 李长寿强忍下心中波动，再次朗声对这杜大人行礼道。 “哦？” 杜大人这才回过神来，高高在上，恍如是当朝首辅一般，俯瞰着李长寿道：“你~，便是李长寿李千总？” “卑下正是！” 李长寿这时稍稍调整好了情绪，不带什么感情的温声道。 但心底里，已经将杜大人的水平，摸的透透的了。 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已经不能用‘眼高手低’来形容了，喷他是‘弱智’、‘低能儿’都不为过的。 读书读傻了么？ “哦。” “不愧是连恩师都看重的人物那，果然是一表人才哇。呵呵，李千总你请起吧。” 或许是以为李长寿不识字，这杜大人直接合上了他的‘百美图’，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桌上。 转而又笑眯眯、却恍如在看玩物一般，看向李长寿道：“李千总，本官去皮岛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本官看你面相，倒也的确像是个聪明人。那，本官来的用意，你想来也明白了吧？” 说着，他更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李长寿。 恍如是恩赐、施舍一般对李长寿道：“李千总，恩师很欣赏你啊，这可是你的造化！怎么样？东江那边本官已经打好招呼了，你，愿不愿意，跟本官一起，回辽西去，面见恩师，在恩师帐下效力哇？！” 第316章 送瘟神 饶是李长寿在上船时，便是对这等情况做了不少的心理准备。 但此时。 真正等这姓杜的说出来，李长寿一时还是有点懵！ 关键这姓杜的说，‘他已经跟东江打好招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 毛文龙前番还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支持，现在，便要将自己打发走的？ 这让李长寿一时都陷入到了迷茫状态。 主要是此时的消息通传渠道，太过闭塞了，很多东西，只能靠平时的了解来臆测，想实时同步那是不可能的。 强撑着稳了片刻，李长寿这才稍稍缓过来一些，暂时稳住了心态，也冷静了不少。 别看李长寿一路走到此时，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但他在后世时，各种机会究竟有限，远远达不到真正上层精英的维度，此时自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多融会贯通的。 而沉吟这会儿，小心偷看了下这姓杜的的表情—— 李长寿忽然有些琢磨过来！ 这狗东西，极有可能在耍诈！ 倘若毛文龙真是‘抛弃了’自己，再怎么不济，便是看在李长寿父亲李福泰的面子上，也该会派个心腹过来跟李长寿解释一下的。 比如，‘十八哥’。 但。 这并没有！ 因此也可以推断，十之八九，是这姓杜的鸟杂毛在满嘴跑火车！ 这狗玩意，端的是个歹毒啊，这是想先斩后奏哇！ 这般一来。 便是李长寿因此被他诓骗去了辽西，却也是个‘左右挨揍’的局面，两头不讨好啊！ 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收回了前面对这杜大人的评价。 这狗东西！ 搞正事的本事或许不咋地，可，这等阴人挖坑的手段，俨然是行家里手那！ “嗯？” 眼见李长寿都过去几十秒了，竟然还没给回应，这杜大人登时便有些不悦，眉头紧紧皱起来，更为威严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数，忙是恭敬拱手道：“感谢袁大人厚爱，感谢大人您的厚爱与抚照啊。只是，卑下现在有重要军务在身，着实是走不开哇……” “重要军务？” “你此时在这等孤僻偏远的小岛上，有个甚的重要军务？可是在戏弄本官？！” 还未等李长寿解释完，这杜大人便是暴虐的打断，直如李长寿此时不给他面子，就要把李长寿吃了一般！ “这……” 李长寿此时已经有了办法，忙是故作为难的看向了这杜大人。 “呵。” 杜大人止不住冷笑：“李千总，你很好，很好嘛！” 眼见这厮就要明打明的给自己上眼药，李长寿忙故作更加为难与尴尬，纠结了好一会儿，磨的这姓杜的都不耐烦了，这才低低道：“大人，这，这本是重要军务，卑下一直连皮岛那边都并未禀报过，可，您这般执意要问，卑下也只能以实情告知您了啊……” 见已经调动起了这杜大人的情绪，李长寿忙又低低道：“杜大人，不知，您是否看到卑下在码头边的那两艘倭式战船了？那是前不久卑下刚刚从那些朝鲜海盗手中缴获。却也正因为如此，卑下被大名鼎鼎的朝鲜大海盗姜黑龙盯上了。卑下已经得到了消息，姜黑龙此时似是已经与鞑子有了接触，已经令他的亲女儿姜锦绣，率领大队人马，朝着卑下这面摸过来了哇……” “什么？！” “姜，姜黑龙？你竟然招惹到了姜黑龙？姜黑龙还把他的亲女儿派过来了？！” 依然未等李长寿说完，这位杜大人已经暴虐的将李长寿打断，本身更是直接猛的站起身来，气息已经有些止不住的急促。 俨然。 李长寿这番话，有点吓到他了…… 李长寿忙道：“大人，卑下句句属实，怎敢骗您哇？盖因这座小岛，原来是蒙古人的囚室。似是姜黑龙在这边有什么东西，可卑下这些时日来，一直在搜查，始终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些当年那些蒙古萨满留下来的可怕虫子！大人您要不要看看这些虫子？卑下现在想，不定姜黑龙就是因为此而来哇……”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继续是李长寿还未说完，这杜大人便是暴虐的打断，却忙又急急看向李长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那，那姜黑龙的女儿姜锦绣，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你，你！有这等可怖变故，你为何不早告知本官？！” “大人，您也没问哇……” 李长寿故作委屈的小声回了一句。 “废物！” “真的是废物！” 杜大人白净的脸上已经一片狰狞，啐道：“那，你还跟不跟本官一起去辽西，面见恩师大人？！” 李长寿忙捧着他恭敬道：“大人明见那。不是卑下不想，实在是卑下着实走不开哇。若是卑下现在去辽西了，这岛上还有数万人口，怕是要遭受大变故哇。卑下再不才，又怎能让袁大人遭受这等委屈呢？一切，还要劳烦大人您多多帮忙提携哇……” 说话间，李长寿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包裹，恭敬的推到了杜大人的面前。 杜大人一看李长寿给的这包裹居然这么小，登时便有些皱眉。 可看到李长寿的眼色，似是示意他打开来。 他犹豫片刻，随手将包裹拿到了桌子下面，小心打开了一角。 登时。 在周围灯光的映衬下，包裹里散发出了片片金芒！ 竟是一包纯金首饰！ 怕不到七八两也差不多了。 此时的黄金与白银的兑换比，大概在一比六左右，黑市还能更高点，能到一比七甚至一比八。 李长寿这等手笔，可绝不算小了。 看李长寿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杜大人止不住长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李千总你也不容易，本官还是不耽误你的正事了！既是这般，本官马上便回去向恩师通禀，好好为你美言一番！但是李千总你须记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恩师可不是好相与之人，不会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机会的！” “是，是，大人教诲的极是……” …… “呼。” 不多时，看着杜大人乘坐的这条快船，犹如灵敏的游鱼一般，很快便是消失在了迷茫的夜色中，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鸟杂毛的狗瘟神，总算是送走了！ 可！ 自己躲得过这初一，能躲得过十五么？ 若是袁督师这边再来这一套，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317章 又乌龙了…… 天空中的雪花簌簌飘落，北风像是狼嚎一般，几如要将这片天地都给撕扯成碎片。 李长寿雕塑般站在码头上，几乎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雪人，旁边的杨彪都小心提醒好几次了，却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亲身经历了这杜大人的一遭，李长寿终于是明白，为何，后世对明末的文官，几乎是往死里黑了。 都他么什么玩意儿啊！ 别看李长寿今晚与这姓杜的鸟杂毛接触时间很短！ 可。 其中消耗的那等气力，绝不亚于李长寿指挥白鱼岭之战，且，只比白鱼岭之战更为凶险！ 这帮生儿子没xx的骚腥货，是真他娘的杀人都不待见血的啊！ “爷，这天太寒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小心冻坏了身子哇……” 这时，杨彪又来提醒，几乎都带上哭腔了。 别看他尚且年幼，但被李长寿亲自带的这几个月，已然是成长良多，自然是深切明白他的责任的。 若是李长寿出了什么事儿，他又怎可能有什么好了？ 乃至他的整个家族，老爹老娘，弟弟妹妹们，全都要玩完啊。 所以，对待李长寿的安危，绝对比他的安危更重要十倍。 “走吧，回去了。” 李长寿此时也不想给杨彪添麻烦，再次叹息一声，转身便往回赶。 不过，随着到了山下，开始爬山，被这暴虐的冷风一吹，李长寿的心胸也开阔了不少。 存在即是合理。 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 大明的官场风气一路走到此时，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一个阶级，一个种族的事情！ 又岂是那么轻易便能改变？ 要想在这等环境中活下去，乃至活的更好，李长寿要学的，要付出的，依然是多的很啊！ 且，必须要比这帮人更稳、更准、更狠才行！ …… 回到山顶小院儿，已经不早了，都快要到子时了，李长寿本想招呼七娘帮自己搞个夜宵，再喝点酒解解闷。 却发现七娘已经睡下了。 这么大冷的天，李长寿究竟对七娘有不少怜惜，便也不舍得再把她叫起来，当即自己去厨房的仓储灌了几壶酒，自顾自的在厨房里就着咸菜喝起来。 随着两壶酒下肚，李长寿胸腹间的血液，不自禁便是躁动起来，那等寒意，自也随之飘得远远的了。 这也让李长寿有点了解了，为何，后世的老毛子，个个都是嗜酒如命，哪怕是工业酒精，也照灌不误了。 在这等严寒的天气下，酒真是个好宝贝啊。 而李长寿随之也想到了一个巨大暴利的行业！ 没错。 正是酿酒。 虽说李长寿对酿酒技术并不精通，甚至是一头雾水，可他小时候，父亲母亲经常会酿一些桑葚酒，果酒之类，大概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更不要提。 李长寿究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道后世酿酒一个很重要的提纯技术，那便是‘蒸馏酒’！ 到时，去了石城岛，搞点蒸馏后的高度酒，再好好包装营销一下，想来是不愁卖的吧？ 不说其他，单单是辽西、东江这等市场，便已经是暴利了哇…… 想着，李长寿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因为有些烦躁的缘故，下意识便喝的有点多了。 眼见时候已经不早，就算有点心虚回去后，肯定要被今晚‘当值’的月姬数量，李长寿却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龙行虎步的大步便往回赶。 这等事情，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先把这妞儿好好收拾一顿，想来她便没话说了。 正巧，自己今晚着实是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一路来到月姬的房中，果然，还没灭灯，月姬似乎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却是朝着自己背过身子，只露出一个窈窕的背影曲线。 显然。 这是埋怨自己回来晚了。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女人啊，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生物啊。 当即便是直接灭了灯，大步朝着床上奔过去…… …… “唔……” 可不多时之后，李长寿忽然……忽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随之整个人的酒意都是消散了大半！ 身下…… 虽然是个极为熟悉的女人，却绝不是月姬…… 但此时，‘木已成舟’，‘生米都已经做成熟饭了’，想推诿解释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李长寿一时也止不住的懊恼，有些暴虐的低低啐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蕊此时也止不住的委屈，低低啐道：“孙小姐那边不舒服，月姬过去看看了。我今晚正好在月姬这边玩，哪知道你会来，便迷迷糊糊的在这边睡下了。二子，你个没良心的，现在可咋办？” “我……” 李长寿直有吐血的冲动。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咋办呢？ 可李长寿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月姬和芍药说笑的声音，俨然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李蕊此时也陡然绷紧了身子，忙是用力掐了李长寿一把。 虽是没说话，但意思已经明确了，这般了，该怎的办？ 饶是月姬和芍药，都是李长寿的禁脔，说‘私有财产’都不过，就算这等乌龙了的‘家丑’被发现，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但。 李长寿究竟还是想维护自己的体面的…… 更别提，他和李蕊之间，各种纠结，一两句着实是说不清楚…… 这也让李长寿无比怀念，当初在新城时的宅子。 就算是土胚，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随时都有容身之处啊…… 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李长寿也急的冷汗直冒。 要进门了，李蕊还在不断的掐着自己，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忙低低对李蕊道：“把衣服都拿好，我抱你去个地方！” 说话间，李长寿直接将周围两人的衣服递给了李蕊，旋即，直接抱起她，快步冲到了窗边。 就在月姬和芍药就要推门的间隙，李长寿已经抱着李蕊跳窗而出，转而，便是摸向了厨房的方向…… 不多时，当两人来到了厨房里，李长寿这才发现，因为刚才跑的太急，他鞋子都穿反了…… 却也来不及思虑许多，忙是关好了厨房的窗户，小心燃起了篝火。 很快，暖意便是上涌，衣服俨然没穿周全的李蕊这边，脸色也好了许多。 却是‘噗嗤’一笑，玩味的看向了李长寿道：“二子，现在这，咱们该咋办？还继续么？” “我……” 李长寿一时直有要吐血的冲动，想不到，到头来，竟还是遭了这女人的道…… 却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呢？” “咯咯。” 李蕊止不住低低娇笑，却是并未再刺激李长寿，灵巧的双臂，已然是用力的挽住了李长寿的脖颈…… 第318章 真·天使降临! 次日早上，李长寿以‘昨晚公务繁忙’为由，没费多大力气，便是在月姬和芍药那边过了关，心情不由大好。 也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先贤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果然。 有钱有权，是真的好哇…… 不过回到公房这边看了没两条最新的消息，李长寿的脸色便止不住的阴翳下来，简直要滴出水来！ 这一大早的，他居然收到了崔耀三的消息！ 这个没点逼数的老棒子，不仅早就投了鞑子，就在前天傍晚，他以他麾下的朝鲜奴仆为引子，装做成汉人百姓逃到海边，确定了东江救援船队的位置。 随之！ 连同他的朝鲜兵与鞑子镶蓝旗一部主力一起杀出，饶是东江这边的救援船反应不慢，却依然是被烧沉了两艘，汉人百姓死伤更是无数！ 李长寿一时肺都要气炸了。 还真如他前面预料的一样！ 这老瓜瓢，在鞑子来了之后，势力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是愈发强悍了…… 而此时，这厮已经有点成为鞑子在铁山上下、头号奴才与打手的意思了，李长寿再想搞他，无疑更为困难！ 更让李长寿不爽的是！ 冯箕番那狗贼，也不知道到底是怎的了，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已经无影无踪，便是金老爷子那边，都是找不到他的消息了…… 好半天。 李长寿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纵然崔耀三可恨，李长寿真的是恨不得生食其血肉，为杨老四报仇！ 奈何，这老瓜瓢明显也是个人物！ 当初，在千户所镇时，这老瓜瓢之所以敢对自己动手，怕，八成已经是得到了鞑子那边的消息。 他早就与鞑子那边有所勾连！ 且。 已经是安排了相当的利益。 仔细冷静下来一推算，这老瓜瓢，俨然也有点‘时代之子’的感觉了，绝对在这场浩劫般的变故中，赚的瓢满钵满！ “还真他娘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那……” 李长寿喝了口茶水，止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此时，崔耀三手底下的实力，已经不是强过李长寿的事儿了，极大可能，已经强过李长寿数倍。 不出意外的话，鞑子主力真正东进之后，他应该是铁山，包括整个大江东岸地区，最有实力的朝鲜军头之一了。 李长寿想报这个仇，俨然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但这却让李长寿更为冷静！ 此时这一时报不了，不代表后面一直报不了！ 这老瓜瓢，不过是个相当会玩的‘投机客’罢了，他就算手底下有个五六千，乃至是上万的朝鲜兵，又能如何？ 不过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李长寿有着强大的信心，只要他能练就一两千精锐，便绝对可以将这老瓜瓢连根拔了。 前番。 李长寿之所以没有机会对崔耀三下手，也是出于大势、包括他老巢位置太过优良的缘故。 正好毗邻皮岛不远，属于皮岛的眼皮子底下，李长寿走海路根本不好摸过去的…… “报——” “报——” “爷，大喜，大喜哇。有天使来了，有京里的天使来了哇……” 正当李长寿愤懑的想着，看能不能有机会，逮着崔耀三这老瓜瓢干一票呢，外面，杨彪忽然失心疯一般兴奋的冲了进来，一时连礼制都忘了，忙是急急跟李长寿汇报。 “嗯？” 李长寿转瞬也反应过来，却是狠狠瞪了杨彪一眼。 杨彪转而也回过神来，忙是恭敬跪地行礼，急急道：“爷，天使已经下船了，正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哇，孙爷他们让您也赶紧去迎接一下……” 李长寿此时又如何不明白，真正的好消息来了，不由也是精神大振！ 却是矫情的踢了杨彪的屁股一脚，招呼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着！” “额？是！” 杨彪赶忙急急爬起来，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委屈，赶忙在前方引路。 …… “卑下东江铁山千总李长寿，见过天使……” 不多时，李长寿便是在山下见到了京里来的天使，是个约莫五十出头的老太监，赶忙恭敬行礼。 “呵呵，你便是李长寿李千总吧？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哩……” 这老太监明显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没有丝毫的托大，笑吟吟便是亲自上前来，要把李长寿扶起来。 李长寿哪敢让他亲自扶？忙是急急起身来，又是对这老太监拱手行礼。 老太监见李长寿这般懂事，不由更为愉悦，也并未遮掩什么，走了两步便是跟李长寿说出来他此役的使命。 没错。 李长寿因军功升为游击将军的事情，已经彻底板上钉钉，并且落实下来了！ 这位跟李长寿是本家、同样姓李的老太监此役过来，便是为了代天子，宣旨嘉奖李长寿。 俨然。 在此时这几如‘万里江山尽墨’的环境里，李长寿这出众的功绩，着实是有些出彩的。 已然是‘简在帝心’！ 去往山上公房的路上，老太监也在笑吟吟的不断跟李长寿阐述这一点。 天启皇帝这段时间的心情俨然并不好。 到处都是告急、吃紧的，搞的他龙体都是有些欠安。 但李长寿的功绩报到京师之后，天启皇帝瞬时龙颜大悦。 他前番，便是对‘李长寿’这个名字有着印象，此次确定之后，更是兴奋不已。 “公公，天子对卑下这般厚爱，卑下真是十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哇。只可惜，此时卑下军务在身，一时竟不能进京面圣，当面聆听圣天子的教诲……” 老太监这般开明，明显是带着善意过来，李长寿又怎会不知趣？自然是逮着他和天启皇帝都狂拍马屁了。 当然。 在这其中，也夹杂了一点自己小小的试探。 老太监俨然也很满意李长寿的态度，笑道：“李千总，不对，该叫李游击了啊。天子在杂家来时，还特地吩咐杂家，一定要好好鼓励你，勉励你，帮你解决一些困难。李游击你自也可把心放到肚子里，争取为我大明，为天子，再立新功！只待咱们此役打退了鞑子的攻势，又怎愁没有见到天子的机会？” “天子厚爱，公公厚爱，卑下李长寿，唯有万死，才能报答哇……” 李长寿面上感动的感激涕零，心底里却也有了数。 这般来看。 局面，至少是上层的局面，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至少目前的状况下，自己，已经有点成为天启皇帝树立的一个‘榜样’，乃至是‘祥瑞’的意思了。 想想吧。 站在天启皇帝的角度，饶是大局糜烂不堪，几如有点天怒人怨了，却究竟有李长寿这等亮色不是？ 那就表明—— 他天启皇帝，并没有‘失德’等恐怖的动摇他根子的因素，一切，依然是大有可为啊。 某种程度上，说他李二已经跟天启皇帝绑在了一个战车上，都不为过的！ 如此。 他李二，又怕个毛线的？！ 只要有了这层‘金身’加身，他李二，便有了更为充裕的余地，再逮着这些骚鞑子好好的干上一票了！ 第319章 游击将军! 李长寿也没有想到，他穿越回来后还不到一年，乃至，才将将满半年的这个节骨眼上，便是达到了此时这个时代，无数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够到的殊荣！ 天使降临，圣旨亲封！ 须知，圣旨可是可以自己留下的，这完全就是‘传家宝’。 若是此时这份圣旨，李长寿的子孙能留到后世，就算啥也不干，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几百万应该不在话下。 当然。 想接圣旨，也不是随便跪下磕个头就完活的，还是需要相当仪式感的。 沐浴焚香之类，都是基础活。 此役，老太监身边还带了礼官过来，就是为了走好这个过程。 而按照国朝正常的规制，册封‘游击’这等军中骨干级的将官，的确是要进京报备，‘面试’等各种，走一系列的流程。 可！ 又有哪个？！ 能让的这般天使降临，圣旨亲封？ 由此也可知，天启皇帝此时对他李长寿寄予的希望那。 …… 足足大半个时辰，李长寿都来不及给这位本家的老太监准备什么礼物，这才是堪堪忙完了前奏。 终于可以进行册封这一幕了。 公房的小院内。 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二郎神岛的头头脑脑们，早已经到齐了。 三姑、月姬、芍药、孙静竹、李蕊、小四，包括姜锦绣，金允儿，蜜桃女，七娘等一众女人们，饶是此时不能在现场观礼。 却是不妨。 因为李长寿这公房地理位置的关系，她们都是到了李长寿这公房上面百多米外的小树林中，居高临下的查看。 饶是达不到现场的感觉，却也绝对是足够让她们震撼了。 这等场面，对芸芸众生而言，便是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回啊…… 很快！ 已经换上了一身艳红色的崭新游击官袍，头戴武将制式官帽，腰跨游击宝刀，脚蹬一双上好的崭新鹿皮靴，简直堪比新郎官一般俊俏又威武的李长寿，便是走出了房门，来到了众人面前。 这登时便是让院内众人一阵止不住的低低躁动。 饶是他们早就知道李长寿威武，仪表也是不凡，却又怎能想到，李长寿真正鸟枪换炮，换上了这身高贵的行头，竟是这等威武与潇洒啊。 便是李老太监都止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好俊俏的少年郎啊！李游击的人物，当真是万中无一啊！” 李长寿赶忙谦虚又恭敬的对这个本家的老太监行礼，也只觉志得意满，全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身为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还有什么，是能比这等光宗耀祖的升官发财更为惬意的？ 没看到嘛。 李长寿的老娘杨氏，此时在三丫儿的搀扶下，早已经激动的不成模样，泪流不止，直呼‘祖宗保佑’了。 而此时院中这边热闹，山上的树林中，俨然更为热闹。 包括三姑在内，一众女人们叽叽喳喳，却是用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此时感受的万一啊！ 特别是三姑，此时早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饶是她早就知道，李长寿与常人差别很大，远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却是又怎能想到，这才短短时间，他竟然，已经是登上了‘游击将军’的宝座，光宗耀祖啊。 更庆幸的是…… 也不知道是她们秦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还是怎的，她，竟然成为了他的妻子，将分享他的一切荣耀…… 想着，三姑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只是，在那恍惚之间，她恍如又看到了那个大雨天，她跟李长寿初见时的场景…… 虽是一刹那，可在那等似是的不经意间，一切，早已经成为了永恒…… 月姬、芍药、七娘她们也是差不多模样，一个个早已经是激动的眼泪飘飞，此时略有些不懂事的北风，都是沦为了无物。 若是没有李长寿当初的骁勇果决，她们，此时又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怕是，早已经沦为那宽甸老林子间野兽的美食了哇…… 小四虽是未经历过这一切，此时却也是激动的不知所以。 即便她早就知道，李长寿这等人，绝非是池中之物，却是又怎能想到，李长寿会腾飞的这么快，更这么猛啊！ 只可惜…… 这个坏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不感兴趣’，她怎么卖弄，都是到不了他的床上…… 这也让小四简直痛不欲生，心底里止不住又发下了狠厉的誓言，她必须要加倍更加倍的努力哇…… 李蕊这边也差不多模样。 乃至，某种程度上，她要比三姑她们还更为激动。 毕竟，昨天晚上时，她刚刚跟李长寿大战数场，终于明白，她之前的二十几年，简直跟白活了一样…… 此时，看着昨天还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竟然一步登天一般，她又如何能不激动，不振奋？ 不经意间，李蕊的身子便有些扭捏起来，夹.紧了两条大长腿…… 她终于有些明白，李长寿昨晚的玩笑话了…… 果然。 果然那，权利真的是女人最好的春.药啊…… 而群芳中的金允儿，此时却显得有些另类。 她并没有周围众女的那等兴奋，始终死死的抿着娇嫩的红唇，一言不发，美眸中，满是深沉的冷冽。 本以为，她就算追不上这个年轻明人新贵的脚步，但差距想来不大，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却哪曾想…… 这才几天哇，他竟然，已经升任为高高在上的游击将军了哇…… 或许‘游击将军’对大明，对大明的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乃至随着世风日下，有钱都可以买到。 可！ 对于金允儿这等朝鲜人而言，其中含金量，又怎是言语可以表述？ 打个最切实的比方，朝鲜在铁山这等州府级的地方，最高军事长官，也就是游击将军了。 且，还有许多都是花架子，又怎能跟如狼似虎的李长寿相提并论？ 可惜啊。 此时的一切，究竟是李长寿的，而她金允儿，根本就沾染不上半分…… …… “奉天承运，皇帝赦曰……” 而此时，经过了又一系列的大小流程，随着威猛如天神的李长寿，正式跪倒在了蒲团上。 李老太监也站到了上首，那属于他，却是代表天子的位置，抑扬顿挫的宣读起来！ 第320章 李老太监的大心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爷威武……” “将爷威武……” 待李长寿正式走完了流程，收下了圣旨，整个小院内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转而，这股热浪又迅速朝外扩散，没多久，整个二郎神岛都是彻底变成了欢乐之海。 而此时的李长寿已经陪同李老太监来到了屋内，陪着笑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价值三百多两的黄金与现银摆在了李老太监身前，一边笑道：“公公，咱们都是些乡下土把式，没见过世面，还请公公海涵那……” 李老太监不由哈哈大笑：“李将军你客气了哇。” 说着，他看向外面依然还在躁动蔓延的那等情绪，不由有些缥缈的感叹道：“若是我大明，尽是李将军你这等忠肝义胆之辈，又何愁胡虏不灭，天下不净那？” “……” 他此言一出，李长寿这边登时有点错愕。 不曾想，这老太监，竟是个有这等志向之辈…… 但须知！ 大明一朝，可谓深受‘太监干政’之苦，就算这李老太监真有什么本事，怕也绝不是什么好事的。 ‘九千岁’现在便是前车之鉴那。 不过，这李老太监来了这会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却是从未提过‘九千岁’魏公公的名号，似乎，他跟魏公公不是一路人那…… 李老太监此时也知道他有些失言了，不由苦笑道：“李将军，杂家无心之言，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杂家老了啊，纵有雄心壮志，却是，已经没有力气施展了。杂家现在，只想早点回归故里，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下半辈子那……” 说着，他的老眼，却是竟自看向了李长寿。 “……” 李长寿多机灵？ 没片刻，便是明白了这李老太监的深意，这老太监，竟然想外放？！ 而且！ 明显有些盯上自己的意思了。 怪不得！ 怪不得这厮之前对自己这么友善呢，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想着，李长寿心底里也止不住苦笑。 本以为，这老太监是因为天启皇爷对自己的厚爱，所以才高看自己一眼呢。 感情，皆是自己自作多情哇…… 不过，李长寿转而便也反应过来，自己就算升了游击，却也远不到要有太监监军的程度。 这李老太监俨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这更像是个长远的‘交易’！ 对于此，李长寿又怎会拒绝？ 傻子才拒绝哟。 有这等宫里的关系在，之后，不论做什么，俨然李长寿都会更有余力了。 忙恭敬道：“公公，这辽地的山水，虽未必多好，却也是一方青山绿水那。若公公您日后有机会，能来辽地看看，教导一下卑下这等愚钝之辈，那可真是卑下等天大的造化哇……” 见李长寿这么快便是领会了他的意思，李老太监也不由哈哈大笑，笑骂道：“李将军，杂家现在也有些想明白，为何，你能从鞑子手中讨到便宜了哇。非你这般人物，又怎能斗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骚鞑子哇……” …… 李长寿本想留李老太监在二郎神岛多住几天，加深一下感情，但李老太监却是果断拒绝了。 见李长寿有点错愕，他也没有遮掩什么，直接对李长寿低语，他去辽西还有要事！ 饶是李老太监没有明说，李长寿却是隐隐有点搞明白了！ 此时的天启皇爷，对此时基本上实际掌控辽西实权的袁督师，已经有所不满了。 来到码头，送走了连饭都未吃的李老太监一行人，看着终于突破了云层，放出光芒的太阳，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似乎，一切都要好起来哇！ 至少，李老太监一行人去了辽西，这段时间内，袁督师恐怕是没有什么时间和心思，再针对自己了。 这一来，自己便可以真正筹谋，好好发挥主观能动性，再怼着鞑子搞一票了。 但李长寿刚要回去公房，却正看到，这边欢呼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倩影，正像是往常那般，抿着嘴儿对着自己笑。 不是林可卿又是哪个？ 显然。 自己此番升任游击将军，志得意满，林可卿也是极为欣慰且振奋的。 可…… 让林可卿没想到的是，就在周围这足有数千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李长寿竟然……堂而皇之的朝着她走过来…… 眼见着李长寿越来越近，就要到她的跟前了，林可卿俏脸都有些发白了。 她可绝不会怀疑。 以李长寿的性子，此时志得意满之下，真能一把狠狠的抱住她，然后，直接堵住她的小嘴的…… 那，她以后还怎的活？ “嘿嘿，婶子，好久不见啊，怎的，最近还好么？” 片晌，让林可卿终于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的是，李长寿并没有贸然，而是恍如亲戚打招呼一般，笑吟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与自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林可卿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忙恭敬回应道：“劳，劳将爷挂念了，奴家最近过的还成。这多亏了将爷的爱护抚照，才能让咱们这些老百姓，过上现在的日子啊……” 旁边的邹秀莲也赶忙舔着脸讨巧道：“千，不是，瞧我这臭嘴，将爷，将爷您这身，可真神气，真威武哟……” 李长寿哈哈大笑：“正巧现在本将没事，便也去仓储这边看看吧。婶子，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劳烦你，帮我泡一杯茶可好？” 邹秀莲等人还彪呼呼的没明白什么意思，可林可卿娇躯都是微微发怔…… 已经对李长寿极为了解的她，又如何能不明白李长寿的鬼心思？ 但慌乱之后，她却并不讨厌，反之，芳心中竟然还涌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小甜蜜。 李长寿这等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之下，第一个，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饶是李长寿的骨子里，并不是个肆意放纵的人，但此时此刻，这等良辰美景，又有伊人在侧，李长寿也几如孩子一般，尽情的展露着他的真性情。 终于，找由头打发了邹秀莲她们之后，李长寿和林可卿，在酥鱼仓库这边，找到了独处的机会。 然而…… 李长寿还没过去主动抱住林可卿，林可卿却是过来，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李长寿，充满深情的低低道：“二子，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二子，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眼见林可卿看似说的随意，实则却充满了某种郑重的模样，李长寿不由陡然一个机灵，心中隐隐升起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但犹豫片刻，却是强自忍下了那等有些暴虐的躁动，故作没听出来的调笑道：“可卿，啥事啊，咱俩之间，你有事，不是只管吩咐便完了？” 说话间，李长寿便要去亲吻林可卿。 林可卿一时却有些急了，想挣脱李长寿却又不好挣脱，只能急急的低低道：“二子，我，我真有事，要跟你说。很重要！” 第321章 人生最大的美好，虚惊一场 “可卿，你有啥事，直管对我直说便是。只要我李长寿能办到，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眼见林可卿郑重下来，李长寿也不好再贸然，他可是很了解林可卿性子的。 这女人，看着外表柔弱，实则内心极为刚强！ 若是逆着她的意思，保不准，她真会搞出让李长寿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二子……” 林可卿见李长手这般，明显安稳了许多，但美眸中，已经是有着晶莹在止不住的涌动。 犹豫纠结了好片刻，她这才道：“二子，我知道，你，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不会骗我。可，可这样的日子，我，我有些累了。这些时日，我也攒了点私房钱。你，你能不能，派一艘船，送我离开这里？我，我想回江南老家看看……” “回江南老家？” 饶是李长寿一直在克制着他的情绪，可穆然听到林可卿这等话，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暴虐挑起了眉头。 “可卿，你怎会突然这般想？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片晌，李长寿强自克制住自己，温声对林可卿道。 “呜……” 林可卿的眼泪已经有些止不住了，忽然用力抱紧了李长寿：“二子，你别问了，别问了好不好？你再问，我，我怕要活不下去了啊。二子，看在咱们这些时日情分的份上，你，你放我走好不好？呜呜……” 李长寿一时直有要炸裂的冲动！ 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 林可卿这没头没尾的，就要跑路，这谁遭得住啊？ “可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说什么闲话了？！” 李长寿的脸色已经止不住的阴翳下来，在他这身鲜艳的官袍映衬下，格外的刺眼。 “没有，没有……” 林可卿赶忙拼命摇头，眼见李长寿几如动了杀心一般，她又忙死死抱住李长寿道：“二子，你，你可不要乱来啊。若不然，若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的，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着，她又扑到李长寿怀里痛哭不止。 “我……” 李长寿一时真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奈何，林可卿就是这狗脾气，她不想说的事情，李长寿是很难问出来的，总不成对林可卿用强？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邹秀莲和几个娘们儿的说话声，她们似是正在朝着这边而来。 这让李长寿的眉头不由更紧，几乎忍不住就要对林可卿发火了。 “呜哇，咳咳咳……” 这时。 林可卿明显也受到了惊吓，不仅猛的抓紧了李长寿，而且控制不住的就弯身干呕起来…… 李长寿下意识扶住林可卿，刚想说些什么，转而脑子里却不由划过一道闪电！ 不由大喜的道：“可卿，你，你这是，这是有喜了？” 看着李长寿满脸期待的模样，林可卿一边干呕，俏脸却也随之止不住的一片羞红，狠狠的瞪了李长寿一眼，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低低啐道：“二子，你，你到底想我怎样啊。这下，你满意了吗？可，可你想要我怎么活啊……” “……” 李长寿转而也明白了林可卿的担忧，又怎敢再去刺激她的情绪？ 眼珠子转了转，片晌李长寿便是有了主意，忙是用力的将林可卿揽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低道：“这事儿，的确麻烦，不太好搞。却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可卿，现在，咱们有两个办法。一，我把老太太那帮人，先弄到石城岛去。等后面忙完了，再把她们从石城岛送……” “不行！” “这，这怎使得？这使不得啊……二子，你，你千万不能乱来……” 李长寿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林可卿打断。 依照她的素养，这还是第一次。 眼见李长寿有点懵逼，她忙急急解释道：“二子，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们李家的媳妇儿，现在，已经对不起你们李家了，又怎能……呜呜呜……”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俨然罪孽感深重一般。 但李长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忙又道：“可卿，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这事真要这么说开了，倒也不难办。这样，我去找李老太太谈一谈，让她把你休了，踢出我们李家的门便是！反正现在李振远那遢货，已经不认祖宗，投了鞑子当奴才了！” “这……” 林可卿明显有些犹豫，刚要说些什么。 “吱嘎——” 这时，仓储的门却突然被打开来，一个有些熟悉，李长寿一时却有些记不起来的倩影，穆然出现在视野里。 这倩影陡然看到李长寿和林可卿居然在这等私密环境里，并且这样紧紧拥抱纠缠在一起，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转而她才是反应过来，忙是急急低低的道：“将，将，将爷，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这倩影，竟是当初的最早被李长寿从王千总等人手下救出来的那刘家娘子！ 刘家娘子是最早被送到二郎神岛的一批人，李长寿虽然有印象，也对她那一句‘叔叔啊’，记忆犹新。 奈何，各种事务的繁忙，他早就将刘家娘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却是不妨，此时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这刘家娘子，此时竟然管理这库房的…… 眼见刘家娘子已经慌不择路，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长寿快步过去关好了门，又随手将门插的严实，转过身来看向林可卿和刘家娘子，心底里忽然有些止不住的躁动…… 转而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笑着看向刘家娘子道：“嫂子，好些日子不见了哇。怎的，你在管这库房？” 林可卿此时也缓过神来。 她究竟心善，不想看到过往很熟悉的乡邻，要被李长寿折磨，甚至直接弄死，忙是过来低低对李长寿道：“二子，你，你干甚啊。我与萍儿妹子，还有些亲戚关系呢。你，你别吓唬萍儿妹子了啊。事情已经这般，我，我走就是了啊……” “是么？” 李长寿却是不屑的一笑。 转而便不理会林可卿，竟自走向恍如鹌鹑般惊恐的刘家娘子萍儿，玩味道：“萍儿姐姐，叫声叔叔来听听！” “额……” 一时间，不论是林可卿还是刘家娘子，都是有些懵了，傻傻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第322章 圣母心与人性 “叔，叔叔啊，奴婢，奴婢……” 刘家娘子彻底傻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打着转，却又不敢落下来一般，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根本就说不出来。 饶是她与李长寿其实并不陌生，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多年的邻居。 奈何…… 沧海已经化桑田。 这时过境迁，当初，那个比狗都更让人嫌的顽皮小子，此时，已经成为了尊贵的游击将军，整个二郎神岛实际的主人。 且。 若是没有他的庇护，她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怕早就沦为路边的一捧白骨了啊。 可此时，合着她命里该有这一劫，竟然让她碰到了这根本就十死无生的一幕…… 之前与马家父子有过苟且的她，自然是深深明白，李长寿此时，到底要怎么对她了啊…… 可刘家娘子，包括焦急的林可卿，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这个当口上，李长寿已经悄然从林可卿那边转过身来，开始面对刘家娘子的方向。 且…… 利用他已经足有一米八出头的高大身体，挡住了一部分林可卿看向刘家娘子的视线。 而正当刘家娘子还在黯然神伤，哀叹自己命苦，不知所措的时候—— 却是忽然看到，李长寿敏锐的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 刘家娘子止不住一个机灵，隐隐抓到了什么，芳心随之便止不住的狂跳不止。 但听到李长寿的下一句话，她这骤然升起的希冀，止不住又落入到了漫无边际的无底深渊。 李长寿笑着看了看刘家娘子，转而又对转头对身后的林可卿道：“可卿，若是这般，那，我也怕只能将我这位小嫂子送走了。正巧我在山东那边，还有点关系，她又没有生育，不定还能帮她找个好人家呢。” “将爷……” “二子……” 李长寿此言一出，林可卿和刘家娘子同时娇呼出声。 眼见林可卿说话了，刘家娘子就算有千言万语，却又怎敢喧宾夺主？只是泪眼婆娑的看向了林可卿。 林可卿眼泪也止不住滚滚滑落，哀怨的看着李长寿道：“二子，你，你怎么能这样呢？要走，也是我走才是啊。却是，却是连累了萍儿妹子，这……你让我怎么活啊……” 李长寿的神情却是陡然冷漠！ 没有丝毫讨价还价余地的冷声道：“可卿，你知道的，不管怎样，我也绝不会放你走！谁要是敢拿这来对我李二动心思，那，便是我李二的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你……呜，呜呜呜……” 林可卿一时银牙都要咬碎，简直恨不得掐死李长寿。 但此时早已经深深明白李长寿性子的她，自也深深明白，别看李长寿这厮平日跟她如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可，在别人面前，他却是如同山岳一般巍峨！ 他都放下了这等狠话，怎么可能有假？ 如果她真的不如他的愿…… 那，怕是真要血流成河啊。 眼前这可怜的刘家娘子，便将是第一个牺牲品那…… 一时间，林可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边哭着，一边奔到了刘家娘子这边，用力的抱住她，两人抱头痛哭。 但此时正背对李长寿的林可卿，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李长寿此时却是跟刘家娘子脸对脸，明显有着某种眼神交流。 刘家娘子究竟不傻，转而便也止不住的呜咽道：“可卿姐姐，我的命，我的命好苦啊……” “萍儿妹子，呜呜……” 林可卿闻言不由更加伤心，同时抱的刘家娘子更紧。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且一辈子都可能了解的是…… 此时的刘家娘子，哀怨中却又带着一丝不可形容的媚眼如丝，正在偷偷跟李长寿交流眼色。 “哭！” “哭！” “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个甚问题？！你们想哭，便在这边哭吧！我先走了，也省的清净！” 铺垫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这时也不再犹豫，果决的继续加大了筹码，转身便要无情的离开。 “唔，可卿姐姐……” 刘家娘子自是愈发配合，低声哭泣的更为伤心，几如心神俱碎。 “唔，二子，你等等，等等……” 林可卿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忙是脱离了刘家娘子的怀抱，急急过来抓住李长寿，不让李长寿离开的同时，又死死的咬着娇嫩的红唇，纠结了片晌才道： “二子，萍儿妹子，萍儿妹子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啊。再者说，你们，你们又是多年邻居。就算你知道萍儿妹子她，她以前有些错，可，她也没办法啊。不弱，不若你讲萍儿妹子一起收了房吧……” “嗯？” “这个……” 李长寿登时故作无语的看向林可卿。 这边刘家娘子也强忍住心中的大喜，忙是哀切的对林可卿道：“可卿姐姐，这，这怎使得啊？奴家残花败柳，怎的，怎的配得上千总爷的千金之躯啊……” “二子，算，算姐姐我求你了好么？” 林可卿此时却是格外的坚定，恍如化身成了拯救世界的圣母，美眸充满刚强的看向了李长寿。 “这个……” 李长寿面上故作痛苦，但心底里，一时却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就是人性那…… 故作纠结了片刻，李长寿这才有些不甘不愿的道：“可卿，你都这般求我了，我李二若再不答应，那还是个人么？但是，我答应你可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你说——” 林可卿登时警惕起来，充满警惕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故作不甘不愿道：“可卿，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但是，你绝对不能走！现在也不能走！” “这……” 林可卿的俏脸止不住晕红了起来，让的本就娇艳的她，一时直娇艳如花，美的不可方物。 而这边的刘家娘子俏脸也早已经绯红一片，根本就不敢再抬头看李长寿。 但看到李长寿这边又对她使来眼色，她自也深深明白，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的人生，必将彻底改变！ 而抓不住…… 又怎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忙是直接过来缠住了林可卿的手臂，哀求道：“姐姐，你，你不用这般委屈自己的。妹妹本就是卑贱之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的。就让妹妹自己自生自灭吧……” “不行！” 林可卿圣母心继续发作，更为坚定果决，死死的咬着红唇看向李长寿道：“二子，你，你说话可要算话！要不然，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323章 ‘母豹子\’姜锦绣 半个多时辰后，李长寿这才是离开了这酥鱼仓库。 饶是今天升官发财，踏出了他官场生涯足可以引发质变的一幕，这等志得意满间，状态正好。 却也抵不过…… 此时他两条对都有些止不住发虚的感觉…… 这他娘的…… 若不是他李二本身底子便好，穿越后又有些神妙的精进，远超越常人，否则，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顶不住哇…… 不过，因此而带给李长寿的那等满足感，却也根本不是言语可以表述的。 此时此刻，李长寿只感觉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 而一路回到军营公房这边，随着冷风的吹拂，李长寿也逐渐冷静下来。 ‘齐人之福’固然美妙，但那等隐患与防卫，却也必须要做的更为周正！ 否则。 万一生出了什么祸端，又岂是好玩的？ 别忘了，林可卿此时可是有着身孕的…… 而以李长寿此时的身份地位，解决林可卿，包括刘家娘子的问题，显然并不难！ “将爷，姜锦绣过来了，说，有要事要见您……”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杨彪忽然快步过来禀报。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止不住皱起来。 这段时日，姜锦绣这女人，过来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目的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什么时候，给她们自由。 或者，直接一刀杀了她们。 李长寿也被她搞的不厌其烦。 但。 给她们自由，或是杀了她们，俨然不现实！ 李长寿已经养了她们这么些时日，拿下她们时，更是付出了不少代价，没得到足够的好处之前，怎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而别看此时的姜黑龙已经失势，怕是丧家之犬都不如，却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很大程度上，姜黑龙就是朝鲜海盗的一面旗帜，在民间的传说不知道凡几，几如被神化了一般。 这等人物，不将其剩余价值压榨干净，那他李二还混个毛线的？ 思虑片晌，李长寿道：“下午还有别的事没？没有就让她进来吧！” “好像没有了……” 杨彪想了想，忙是呆萌的看向李长寿。 “那便让她进来！”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杨彪一眼。 “是！” 杨彪下意识一个笔挺，赶忙如获大赦的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李长寿升了官的关系，杨彪总感觉，自家将爷，威势好像是更盛了呢…… …… “李将军，你，你到底要打算怎么对待我们？到底是杀了我们，还是放了们？能不能给句话？” “你要再这般关押着我们，我们都快疯了！大海的儿女，要死也要死在大海上！” 不多时，一身亲兵劲装的姜锦绣，便是快步而入，当即便是机关.枪一般，怼着李长寿的脸便是一顿扫射。 李长寿此时早已经习惯了姜锦绣的这等火爆，根本就没事人一般，波澜不许，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审视起姜锦绣的身材来。 不得不说。 这个朝鲜黑妞儿，身材有点爆表的。 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二其三左右，比此时很多男人都要高许多。 两条大长腿极为修长，且匀称，饶是此时这身亲兵服饰对她而言，略有些显小，不太合体，却是被她穿出来别样的韵味。 活脱脱一只健美的母豹子，那等力量感，直要将这衣服撑破了一般。 而她长的虽不是太过俊俏，隐隐有点北方白人的血统，却是又被大海的阳光晒得这般黑，有点不太好形容。 但。 真要仔细去看她的脸，去除了她这等冒失的大大咧咧，绝对可以打个八十五分往上，乃至是九十分。 而…… 再加上她这种常人根本不可能企及的英姿飒爽…… 这已经不是普通评分机制可以评定的了…… “你，你，你这般看着我干甚？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姜锦绣虽然性子有点莽，但究竟也不是傻。 此时，被李长寿这等充满了侵略性的眼神不断打量，恍如要把她扒光了一样，让的她英挺的俏脸上，止不住也泛起了一层红云，动作下意识就开始扭捏起来…… “呵。” 看着姜锦绣竟然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小女儿姿态，李长寿不由一笑，却是更为肆意的道：“姜大小姐，以前我一直没仔细看，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发现，你长的还挺俊俏的么？你还是不是处子？” “你……” 姜锦绣英挺的俏脸登时一片羞红，简直要杀人一般看向李长寿啐道：“李将军，你，你过分了啊！竟这般羞辱与我？！你真以为，我不敢跟你拼命么？！” “你看，你看你个狗脾气。” 李长寿却丝毫不慌，继续玩味的审视着姜锦绣道：“我这真的是羞辱你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我打听打听你怎的了？怎的，还不兴我姓李的喜欢你姜大小姐这一口么？” “你？！” “呸，无耻，无耻，臭登徒子……” 论脸皮，姜锦绣怎么可能是李长寿的对手？转眼间，她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止不住怼着李长寿低低啐骂。 可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个蹩脚的词…… 李长寿看着她这扭捏的拼命抵挡，却明显又有些受用的模样，止不住哈哈大笑。 若不是刚刚已经在林可卿和林家娘子身上耗费了过多的能量，他此时，多半要好好的调戏姜锦绣一般。 片刻，看着姜锦绣逐渐由羞涩转变为恼怒了，李长寿也不再逗她，郑重的看着她的大眼睛道：“姜大小姐，这些时日来，你想来也是知道我李二这个人的性子的。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一直以来，我都是很佩服姜黑龙姜爷的威武与人品的。” 说着，李长寿更为幽深的看向她的大眼睛：“以前，我李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便是想为姜爷做点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但此时，我李二已经升任为游击将军！已经有了一部分余力！不知，姜大小姐，你，可愿意与我李二合作一把？咱们把姜爷救出来！乃至，可以恢复你们姜家的荣光？” “这……” 姜锦绣陡然有点懵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长寿，转而，傻了一般道：“姓李的，你，你会这么好心？” “切。” 李长寿不由冷笑：“信不信由你！机会，现在摆在你的面前了，选不选，那是你姜锦绣和你们姜家的事情了，与我李二再无关！” “……” 看着李长寿又恢复了寻常干脆又果决的模样，姜锦绣止不住死死的咬住了也很娇嫩的嘴唇，明显下不定决断了。 但稳了片刻，她也反应过来，忙是看向李长寿道：“那，李将军，你，你想要我，还有我们姜家，为你做什么？”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这就对了嘛！简单！我李二可以保你们姜家，恢复你们祖上的荣光，且，大概率会比你们姜家祖上更为庞大！但是，你们姜家，要永远臣服于我！否则，这件事便再免谈！” 第324章 给个神仙都不换…… 姜锦绣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下来。 可她明显很委屈，有点泪眼婆娑，再不复寻常时的矫健与洒脱，恍如是被李长寿刚给强.暴了一般…… 这也让李长寿在她临走时止不住的损她，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李二对她做了什么呢。 自然又招来姜锦绣一通白眼。 看着她高挑的背影出了门，消失在视野中再也不见，李长寿这才是惬意的吹着口哨转身回房，心情明显极好。 今天下午这些时间，看似有些浪费，姜锦绣并没有真的答应李长寿这等‘不平等条约’。 但。 以李长寿的阅历，包括对姜锦绣的了解，已经是明白，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只差那最后临门一脚了！ 换位思考。 站在姜家此时的角度来考量，他们能有的选择，俨然已经不多。 因为姜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异类’！ 直白说，他们并不是此时朝鲜的‘正统’，而是当年高丽的残留。 说的再详细点，姜黑龙、姜锦绣父女的祖上，并不是跟着初代朝鲜王李成桂打江山的功勋，而是李成桂的死对头。 这也导致，他们看似还拥有一部分心怀高丽梦的人们的支持，可，毕竟几百年过去了，这部分人，多是朝鲜的苦哈哈，又能给他们什么帮助？ 特别是此时随着倭寇的势力也进一步势弱，散乱不堪，朝鲜这边的人想要抬头，拿他们姜家祭旗，他们姜家，还能有什么选择么？ 就算姜锦绣的自尊心再高傲，也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更不要说。 本身，身为朝鲜人，臣服于李长寿这样的大明将官，本身便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乃至是非常荣耀的！ 此时的大明，就算已经不堪，沉重不可挪步，却究竟是屹立数以百年，根深蒂固的天朝上国那！ 想着，李长寿把姜锦绣与姜家的事情，记录在本子上，思虑一会儿，招呼外面的杨彪道：“去，将杨书磊杨爷叫过来！” “是！” 看着杨彪豹子般麻溜的离去，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家事国事天下事！ 想要走的稳，走的准，那便必须要加倍小心且沉稳那。 林可卿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了。 但此事，还是须得循序渐进，至少这第一步，李长寿是不可能亲自出面的。 而蛤蟆村出身，又是‘老人’身份的杨书磊，去做此时的这个‘中人’，便是再好不好过了。 …… 接下来两天，李长寿大肆与民同庆，共同庆祝自己升官，进一步提振岛上军民士气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加大对朝鲜那边窥探、审查的速度。 不过，有了白鱼岭镇之战的失利，镶蓝旗勋贵、大主子阿代已经亲自在白鱼岭镇坐镇，李长寿最熟悉的这片区域内，机会已经不多了。 但这也是李长寿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 纵然李长寿在战略上看不起阿代这个老鞑子，却是也绝不会否认，这厮，绝对是当世名将级别。 在他全线警惕的时候，想从他身上占到便宜，俨然并不容易！ 但李长寿也并不着急。 他对此，一直有着充裕的耐心。 现在，有圣旨在身，更有天启皇帝的圣眷在身，辽西那边袁督师一时又忙不开，东江毛文龙这边也是焦头烂额。 至少！ 在这一个月半个月之内，李长寿还有着很充裕的回旋空间。 说实话，若不是硬件条件不允许，此时自己的船不够，李长寿都想去济州岛那边碰碰运气，搞上一票了。 奈何，此时根据现有条件，李长寿只能将方向定在大江西岸的镇江区域，以及大江口附近、距离新城更北部的沿海地区。 当然，石城岛那边，李长寿也并未放松。 他已经与李振督、王森、卢老爷子等德高望重的老匠户们，根据现有条件，做了几个规划。 只是此时天气着实太过寒冷与恶劣，还不好实施罢了。 且。 石城岛可并不是无人小岛，而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岛，岛上居民不算少，至少得有个千把人的。 没有一定的兵力支持，李长寿自也不会贸然。 这般状况下，谁也不知道岛上居民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若万一因此发生了不可逆的惨剧，显然会影响到李长寿的英明！ 而对于怎么处置岛上的居民，李长寿此时自也是做好了完善的预案。 还有什么，是比‘换血’更明智的么？ …… 这天下午，陪老娘杨氏、妹妹三丫儿，还有三姑、月姬、芍药、孙静竹等已经确定入李家门的一众女人们吃过了午饭，李长寿又来到了山下码头的军营。 待视察完了这边，对军心士气了如指掌后，李长寿又到了隔壁不远的仓储这边。 但这次，他却不是来找林可卿的，而是来找刘家娘子萍儿的。 林可卿在早上时，便是被李长寿‘设计’送到了山上散心，此时李长寿过来找刘家娘子，俨然并无任何障碍。 很快，她便是来到了最熟悉的酥鱼仓库。 见到了李长寿后，稍稍犹豫一下，便是羞涩的叫道：“叔叔啊，您，您找奴婢……” 李长寿看向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恍如一只小胖企鹅，却明显比以往娇艳又娇嫩了不少的刘家娘子，心中不由也有些感叹。 女人，果然是需要滋润的…… 而刘家娘子这等遭过罪、受过难的女人，俨然也更为懂的，此时的生活，是来之不易的…… 不由笑道：“几天不见，嫂子好像漂亮了许多啊。怎的，这几天，过的还好么？” 刘家娘子俏脸止不住红了，简直就像是一只红苹果，忙是羞涩的垂着头低低道：“叔叔，你，你说笑人家……” 李长寿不由哈哈大笑，狠狠把她揽入怀中，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下。 但转而，李长寿的脸色却又暴虐的冷下来：“你和可卿之间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吧？” 刘家娘子陡然一个机灵，瞳孔中都是被深深的恐惧填满，忙是急急的恭敬道：“叔叔，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的，永远，永远是可卿姐姐更大……” “嗯。” 见刘家娘子懂事，李长寿这才是露出了一丝笑意，随手揽住她的纤腰道：“你能想明白便好。你现在只是这小库房管事吧？这样，我随后就跟杨书磊打个招呼，你便是这东库房的副管事！” “啊？” “这……” “叔叔，可是可卿姐姐才是普通的小管事……” “这事儿你不用管！” 刘家娘子忙是想解释什么，却是被李长寿粗暴打断，转而，又道：“明天，明天中午吧，洗干净了，来这边等我！” “额……” 刘家娘子俏脸止不住红透了，转而却温润如水道：“叔叔，奴婢，奴婢知道了……” …… 离开了库房这边，李长寿的心情不由更好，这等日子，饶是受制于空间，有点逼仄，稍有压抑。 可。 只要自己始终保持好那等巍峨，那等进取，真的是给个神仙都不换那…… 但李长寿刚刚回到山下这边，还没来得及往上爬，胡忠军却是鬼魅般从后方追了过来，低低对李长寿汇报道：“将爷，金老爷子将将发来的消息，崔耀三那狗贼那边，有动静了！” 第325章 崔家堡夜宴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几如不要钱一般，肆意的飘飞在天地间。 此时，铁山东南方向、地处一个月牙形的温柔海湾包裹内的崔家堡，却是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崔爷，恭喜恭喜呀。” “崔大人，您可真是宝刀不老，恭喜您再添贵子哇……” “哈哈，金统领，李掌柜，同喜同喜啊，诸位老朋友，快请，快请里面暖和……” 飘飞的大雪中，一辆辆马车，不断的驶入崔家堡，转而又停在了崔家老宅外那硕大的广场之上。 没多久的工夫，广场上便是停了五六十辆各式马车，几如要将铁山上下的豪绅豪族都一网打尽了。 而崔家老宅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相貌雄伟，头发乌黑，一双眉毛却是不自禁有些发白，相貌颇似后世岛国知名男演员‘雄霸’的男人，正频频对来往宾客拱手，庆祝他已年近六十、却是又添了个儿子的欣喜。 “阿代爷到——”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片喧哗，周围人群就像是被刀劈开的流水，下示意便是迅速的朝两边散开来。 转而。 便是看到，数十名身高马大、威武不凡的鞑子精骑，出现在视野中。 好一会儿，这才是犹如众星捧月一般，露出了一身黑色裘皮袄的阿代的真容来。 这登时便惊的周围止不住躁动。 许多人看着满脸满身的大喜、狗一般快步朝着阿代迎过去的崔耀三，又看看阿代，再转而看向崔耀三，目光里都有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凝重。 人群的最后方，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略有岣嵝、但身份明显不低的清瘦老人看到这一幕，止不住无力的摇了摇头，喃喃道：“白云苍狗，怕是是祸非福哇。可惜，哎……” “阿代爷，怎劳烦您亲自赶过来了哇。这可是卑下的罪过了哇……” 这边，崔耀三已经迎上了阿代，亲自为阿代执马，一边狗一般的对阿代讨巧。 “呵呵。” “崔将军客气了。你如此大喜之日，某怎能不来？说实话，某都有些羡慕你了哟……” 阿代依然是那副儒雅模样，高高在上的保持身份间，却是并不让人感觉太过疏远与讨厌。 “阿代爷，您请！” “崔将军，请！” 随着阿代亲临，崔耀三显然不再在门口迎宾，招呼他的几个儿子代替便可了。 毕竟，就算还有尊贵的客人，可，又有谁，能比此时的阿代更为尊贵呢？ 然而。 就在这等喧嚣的热闹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的是—— 周围的人群中，明显有几个看似呆萌、与人群已经融为一体，却又有着某种不可言说机灵的角色在。 …… “来来，咱们一起敬崔将军一杯！愿们大金，与你们朝鲜人的友谊，像这杯中酒一样真挚甜美！” 不多时，崔家堡的大厅内，已经是酒肉飘香，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阿代见火候差不多了，也是适时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亲自带节奏，为崔耀三贺。 这让崔耀三不由大喜，只感觉颜面生光，几如比他当年得到朝鲜王的接见还要更为荣光。 忙是站起身来，说着不知廉耻的讨巧话。 这让的周围宾客既是恶心，却又是止不住的羡慕。 到此时。 明眼人基本上都已经看出来，饶是大明依旧势大，可，面对鞑子这等恐怖的主力规模，大明在短时间内，怕都很难再有作为。 这一来，铁山这片土地，真的要换天了啊。 怕。 等过段时间，这些鞑子的主力逼临了平壤城，就算王上不想升崔耀三的官职，怕是都没有选择了哇…… 而或许是为了表达对阿代的尊重，也对大金国的忠诚，随后崔耀三甚至让人将他那个刚出生的小儿子抱了出来，让大家看看。 这也将厅内的气氛推到了一个高潮。 可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就在厅内的后宅，一个一身白睡衣，明显刚生产完的年轻漂亮女人，正在暗自垂泪。 而若是有认识这女人的人在此，看到她此时的模样，怕是必定会大吃一惊。 这女人，竟然是当初冯箕番最宠爱的小夫人！ 可她…… 明明几个月之前，还在冯箕番的身边，此时，却是在崔耀三这后宅里，生下了一个儿子？ …… 厅内的酒宴逐渐逼临了尾声。 崔耀三也不再去照顾其他客人，让他几个儿子代劳已经足够，他则是和阿代，来到了他的书房内。 看到阿代坐在了他明显僭越的真?东北虎制成的虎皮宝座上，崔耀三也有些兴奋的放开来，低低道： “阿代爷，咱们前番这一役，已经吓破了这些明狗的狗胆！想来，这十天半月内，他们是再不成气候了！待卑下找到机会，必然再来一票狠的，让这些明狗，永世不得再翻身！” 阿代抚摸着柔软精致的老虎皮扶手，笑着点头道：“崔将军，你的本事，某还是知道的。只可惜，现在某最大的心头之患，还是没有解决，连带着，某的前程也要受到一些影响那！” “爷，您说的，可是原来那个姓李的明人千总？” “据说，他现在已经升为游击将军了！天可怜见，这是个还不到弱冠的奶娃娃啊！” 崔耀三说着，一时也直有些咬牙切齿。 便是他崔耀三这等龙凤之辈，真正踏上游击将军的宝座，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且还是鞑子封的，还不是他们朝鲜王封的…… 可…… 李长寿那边，不过尚不及弱冠，却竟然已经是与他平级，且，明显受到了大明天启皇帝的器重！ 这让心高气傲的崔耀三，如何能够接受？ “正是此人！” 阿代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毛文龙与东江，看似势大，实则，已经被我大金吓破了胆，百足之虫而已。但这姓李的明人小狗，这般年轻便是有了这般实力，正当春风得意，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以后会办出什么事情来啊！” 说着，阿代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等要防的，正是这等人！且，必须要尽快把这个祸患解决掉，以防生变！” “爷您所言极是！” 崔耀三忙拍马道，随之又道：“爷，实不相瞒，几月前，这姓李的明人小狗还在那千户所镇之时，某便是派人刺杀过他。只可惜，当时筹谋不够精细，被他逃过了这一次！不过，当时他的亲卫统领，连同十几名亲兵，尽数被卑下的人杀死。他现在，想来也是恨卑下入骨的吧……” “竟有这等事？” 阿代也是一惊，忙是看向了崔耀三。 崔耀三见阿代如愿被吸引，心神不由大振，忙是又舔着脸讨巧道：“爷，若是想解决掉这姓李的明人小狗，其实也并不难。咱们只需……” 说着，他便是低低对阿代耳语起来。 “妙！” “妙哇！崔将军果然有大才！此事，只要你做好了，我阿代可以跟你保证，必定为你好好请功！” 阿代闻言也是大振，几乎是明打明的对崔耀三许诺。 崔耀三也是大喜，忙又道：“爷，那，卑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望爷您能多多抚照提携啊……” “这个嘛，好说，好说！” …… 可正在这热闹喧嚣、几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崔家堡内的两人，并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们这等推杯换盏间。 崔耀三最宠爱、已经数次明示、要将他提拔为崔家继承人的三儿子崔国珍，此时所在的李长寿原千户所镇驻地之外！ 有一群如同夜之幽灵一般的身影，已经是悄然摸到了城外！ 第326章 夜袭千户所镇 “将爷，两条密道都没有问题，镇子里的消息是靠谱的……” 千户所镇外，飘飞的大雪中，一身麻白色、几如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的杨彪，快步来到了差不多打扮的李长寿身前，恭敬禀报。 李长寿眯着眼睛，看向这曾经无比熟悉、此时却又有点说不出模糊不清的小镇子，心中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但很快，李长寿的眼神便止不住冰冷起来，没有丝毫感情的沉声道：“动手吧！今晚，崔国珍必须死！” “是！”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下达下去，很快，周围上百号已经与这圣洁的白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就像是一个连绵的大雪怪陡然活了过来，但转而却又迅速消失在这迷茫的白色之间。 ……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熟悉的千户所镇之内，便是响起了恐怖的连绵爆裂声，转瞬间，熊熊大火便是暴虐而起。 “敌袭！” “敌袭——” “哇，救命啊……” “贼子朝着官厅去了，快保护大人哇……” “哇，是明人，是明人杀回来了……” 随着大火不断蔓延，滚滚浓烟迅速升腾，千户所镇内已经是一片糟乱，鸡飞狗跳，犹如世界末日陡然降临。 千户所镇外。 熟悉的小土坡上。 李长寿并没有理会他已经快要变成‘雪人’，完全与周围的圣洁之色融为一体，只是淡淡又冷漠的看向这极近又似无比遥远的一幕。 果然。 果然那。 破坏，永远比创造简单一百万倍！ 要建造这样一个镇子，真正运转起来，稳定下来，少说也得三两年，这还是各方面都尽心竭力的情况下。 但！ 若想毁掉她—— 不过只需这一夜之间！ 但李长寿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早就打探清楚了。 在自己退走二郎神岛，东江主力也不断败退、只能退回皮岛和大海上之后。 原来千户所镇的势力范围，早已经被崔耀三这等朝鲜本地的大小军头们瓜分干净。 而作为这里面的佼佼者的崔耀三，在这等瓜分布置上更是煞费苦心！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想要压制他李长寿还是怎的，不仅把他最宠爱、视为接班人的三儿子崔国珍安排在了这里，成为实领的千总，更是将整个千户所镇换血一遍，全换成了他们崔家的铁杆小弟。 根据李长寿得到的消息，此时，千户所镇内，八成都是朝鲜人，就算是还有些汉人，却也尽是悲催的汉人奴隶。 乃至，李长寿还得到了更隐秘的消息。 说，崔国珍这厮，连崔耀三三两成的本事都没学到，不过只是面上巍峨又乖巧。 他甚至听信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萨满的鬼话，在官厅内布下了数个‘法阵’，不仅咒东江，更是要‘咒杀’他李长寿的！ 如果放在正常状态，李长寿俨然不会跟崔国珍这等跳梁小丑计较什么。 毕竟，与崔耀三相比，他的危害力，基本等同于零。 主要也是千户所镇的位置太深入内陆了，对李长寿而言，性价比不是太高。 但此时！ 崔耀三这老瓜瓢，竟在崔家堡，大张旗鼓的给他的小儿子庆生，还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来？！ 且这几天天气都是极佳！ 李长寿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 即便搞掉崔国珍，连报功都无法报，因为根本不值钱的…… 但！ 李长寿已经有了撬动这片区域平衡的杠杆！ …… “杀！” “活捉崔国珍者，赏银百两！” “别让狗日的崔国珍跑了……” 不多时，千户所镇内的战斗便是进入到了高潮，李长寿麾下进城作战的百多名士兵，都已经冲杀到了最核心的官厅内外。 也正如李长寿前面预料的一般无二。 别看崔耀三这厮外表看似光鲜，手底下的朝鲜兵一个个也都是人五人六的，但，面对李长寿麾下这等身经数战的精锐，特别是穆然被打蒙了，处在‘逆风局’的状态下—— 他们根本就不中用、不成溜的。 “轰隆！” “轰隆隆……” “哇，地震了，地震了哇……” “明狗杀进来了，快跑……”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官厅的正门便是直接被儿郎们用炸药包强行炸开了，侧门则是被硬生生的直接强攻开。 这也使得本就煌煌的诸多朝鲜兵，根本就没了反抗的力气，哪怕崔国珍的亲卫随风拿着刀拼命砍杀这些逃兵，却是也根本改变不了大局了。 几如眨眼之间，以马勇、韩铁头这等猛男为首的明军精锐，已经是杀入到了其中。 “少爷，快走，快走哇，明狗杀进来了哇……” 这时，里面崔国珍的亲随也急眼了，急急就想护着崔国珍赶紧突围。 毕竟。 能在崔国珍身边的真正亲随，基本都是崔家的‘家生子’。 如果他们没有保护好崔国珍，让他出了意外，那，后果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 不仅他们要玩完，他们的父母家眷，也将遭受到地狱级的折磨。 便是传说中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叔，现在还能往哪走哇？后门也被包了哇，咱们走不了了哇……” 饶是崔国珍身边还有七八个身手不凡的亲随，可，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如狼似虎的韩铁头，已经秋风扫落叶一般冲了进来，崔国珍腿都已经软了，连逃跑的力气都生不出了。 “哈哈，正主在这呢！弟兄们，冲上去，别让狗日的跑了！” 而就在崔国珍这一愣神的功夫，韩铁头等几十号人，已经是破门而入，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进来。 登时便是犹如那运奴船后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直接朝着崔国珍一帮人扑过来。 “保护少爷先走！” 崔国珍身边的这些亲卫倒是真的勇。 眼见已经没办法了，那被崔国珍叫做‘二叔’的朝鲜猛男，当即便是大吼一声，带着他的几个亲随横刀便是顶了上来，同时招呼其他人带崔国珍先走。 可他想的很好，却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韩铁头他们的锋锐！ “砰砰砰！” 可怜这‘二叔’还没冲到韩铁头他们身前，韩铁头身后方向，陡然便是接连响起了数声清脆的鸟铳嘀鸣。 二叔等四五人，这般时候甲根本就没有披齐全的，就像是被那秋风卷起的落叶，陡然便是定格在当场。 转而，便是悲惨的倒在了猩红的血泊中…… 他们又哪能知道？ 早在破门之前，韩铁头麾下的鸟铳兵弟兄，便早已经装弹上药都完毕，火都准备好了呢！ “哈哈！”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还想跑？再跑直接弄死他们！” 韩铁头这厮也是蔫儿坏！ 眼见崔国珍此时已经被吓尿了，却也没有丝毫怜悯的，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恐吓他。 这让本来就腿软，跑都跑不利索的崔国珍，真的是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哪还敢生出什么反抗之心？ 当即便是狗一般讨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崔国珍，我爹是崔耀三，你们把我还给我爹，我爹一定会给你们一大笔银子哇……” 第327章 被轻轻撬动的平衡 “你，便是崔国珍？” 不多时，真的被吓尿了裤子、满身尿骚味的崔国珍，便是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卖相俊秀又非凡，实则，只是个绣花枕头的公子哥，李长寿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你，你便是李，李游击，李将爷……” 崔国珍究竟也不傻，片晌便也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个威猛的明人将官，便是正主了，忙是颤颤巍巍的问道。 “呵。” 李长寿不由笑起来：“崔公子，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啊。比起你爹来，你可差远了！” “李将爷，李将爷明见那！” 崔国珍此时反应却是无比敏锐，忙是急急爬着跪倒下来，屁股朝天，拼命对李长寿磕头道：“李将爷，学生虽与崔耀三那老贼名为父子，实则，他畜生都不如哇。学生的母亲，学生的嫡亲妹子，都是被这老贼活生生逼死啊。乃至，学生的嫡亲妹子，自幼便遭到了那老贼的毒手哇……” ‘砰砰砰’的磕头间，崔国珍已经满脸眼泪与鲜血，一时说不出的狰狞，却是泣血般真诚道：“求将爷一定要为学生报这等血海深仇哇，那，便是学生到了九泉之下，也敢去面见母亲和妹妹了哇……” “？？？” 莫说是周围人了，一时间，李长寿都有些懵了。 怎想到，这个朝鲜公子哥，脸皮居然这么厚，更这么狠的…… 这是顷刻间，便是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卖了个干净那。 不过…… 李长寿嘴角边止不住掀起了一抹弯弯弧度。 他还真比较欣赏崔国珍这个性子的。 着实是懂取舍，会取舍！ 原本，在李长寿的规划里，崔国珍是必死的，李长寿将用他的首级与尸身，扰乱崔耀三的心神。 但现在来看嘛！ 似乎…… 可以更好玩一点！ 李长寿随之蹲在了崔国珍的身前，笑眯眯看着满脸尽是眼泪鲜血的他，道：“崔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呢，我都有点不舍得杀你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呢？” 崔国珍虽然真正的‘硬场面’不行，但这等人际交往，俨然正是他的强项。 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是有了决断。 忙又拼命对李长寿磕头道：“将爷，您仁义啊，学生愿当牛做马，来报答将爷您的恩德哇……”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抬头看了眼天空簌簌飘飞的雪花，似是无意般道：“崔公子啊，我李二这几年，看着似小有收获，可现在，竟没个儿子在身边使唤的，你说，难不难那？” “额……” 崔国珍愣了片刻，转而便是反应过来，忙又是拼命对李长寿磕头道：“将爷若不嫌弃，学生，学生愿为将爷义子，鞍前马后侍奉于将爷您身前哇！干爹，爹……” “……” 看着崔国珍陡然便是如同狗一般，拼命对着李长寿摇尾巴讨巧，周围一众人等，彻底傻眼了。 这事情，竟然还能这么玩的吗…… “哈哈。” 李长寿不由哈哈大笑，用力的揉了揉崔国珍的脑袋道：“崔公子，你很好，很好嘛！” 但转而，李长寿便不再理会崔国珍，转过身的同时，脸色已经一片冰寒，冷厉道：“将崔国珍麾下所有亲随，全都就地剿首，悬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是！” …… “报——” “铁山西急报——” 因为大雪飘飞、天气恶劣的缘故，直到次日早上，天色完全都大亮了，千户所镇这边的消息，这才是急急传到了崔家堡。 俨然。 不论是这些骚鞑子，还是朝鲜人，跟汉人也差不多模样的。 在面临这等深夜大变的情况下，己方力量又不够强，不足以掌控局面，谁，谁又会彪呼呼的出来挑事，自己嫌自己命长？ 都是乖巧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待天亮罢了。 “什么事？” “吵吵个甚？！” 崔耀三昨晚陪阿代便喝了不少酒，更不要提陪其他宾客了，而忙完了，他又到这个原本是冯箕番的宠妾、此时却将将‘为他’生下儿子的少妇这边，好好发泄一番。 他究竟快六十的人了，饶是底子再好，又怎能经得起这等高强度的折腾？ 这也使得，崔家堡内外，都快炸开锅了，本来已经离开的阿代都是去而复返，崔耀三这边还有些懵逼。 “什么？！” “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这等事情？！！！” 好半晌之后，崔耀三这才是回过神来，得知了千户所镇那边的始末，一时间，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崔家的亲随，简直就像是‘肉粽子’一般，几十号人啊，就这般赤条条的，现在还挂在千户所镇的城门上那…… 这已经不是打他们铁山崔家脸、打他崔耀三脸的事情了，这是要活生生的扒了他崔耀三、扒了他们崔家的皮啊…… …… “主子，现在消息虽还不确切，可，种种迹象都是表明，这必定是那姓李的明人狗贼干的哇。主子，您可要为卑下做主啊……” 不多时，崔耀三便是见到了阿代，却又哪还有寻常时的巍峨？直老狗一般，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跟阿代卖惨。 “崔将军，你先起来说话！” 阿代的眉头也止不住皱起来。 原本。 他还感觉，这崔耀三是个可以依托的人物，想着重抚照他一把呢，可现在来看…… 有点让他失望那…… 崔耀三自是注意到了阿代表情的细微变化，转瞬便也反应过来，忙是起身来，急急擦干了眼泪，强忍悲痛的道： “主子，卑下这也是怒火攻心，一时失神了。这必定是那姓李的明人小狗，对卑下赤果果的报复那！主子，咱们的计划，怕，怕是要提前些了！否则，这姓李的明人小狗不除，简直如鲠在喉，怕是，怕是睡觉都不得安稳那……” 饶是崔耀三这番表现，中规中矩，可阿代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思虑一会儿，并没有正面回答崔耀三的话，而是冷厉道：“你先别想这么多了，赶紧收拾一下，一起去实地看看再说！” “额，是……” 崔耀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能是强忍下心中悲愤与惊悚，赶忙急急收拾起来。 第328章 崔耀三的反击 “这些明狗，这些明狗，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哇……” 饶是阿代和崔耀三一行人都是快马加鞭，但摄于天气恶劣，他们临近午时，这才是抵达了千户所镇之下。 而这时，刚停了大半早上的雪势，又开始持续飘飞起来。 因为这等事情事关重大，周围根本没有赶做主的人，也使得崔耀三陪同阿代一起赶到这边，城门上，那几十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依然没有撤下来。 此时被爆弃在这等冰寒恐怖的环境里，早已经冻成了鲜活的冰凌…… 那等恐怖与鲜活，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便是崔耀三一路上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的眼睁睁的看到这等恐怖的一幕，他还是控制不住的便是要炸了，仰天长啸。 而这边，阿敏的眉头却也止不住皱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因为…… 就在刚刚，他的心腹奴才送给他一封‘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血书’！ 血书自然是李长寿亲笔所书，但俨然并不是用的他自己的血，而是这些倒霉蛋朝鲜人的血。 里面的意思也很直白！ 若阿代将崔耀三的首级割下来，再把崔耀三的老婆孩子全都送给他李长寿，李长寿便将崔耀三的财宝全送给阿代了，且，保证这一段时间内，双方安于现状，谁也不招惹谁。 但！ 若阿代不想做，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双方必定有一方举族尽灭，这事情才能算结束！ 饶是阿代的城府，看到李长寿这等明目张胆的‘诛心’之言，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此时，真正看到李长寿的亲笔所书，尤其是李长寿的那等刚猛与狠辣，他这才明白！ 为何！ 为何李长寿不过这般年纪，却是在臃肿的大明朝廷治下，都是坐火箭般蹿升，几如不可阻挡了！ 这个明人小崽子，这才多大年纪啊！ 竟是…… 已经这般狠辣与可怕！ 若再给他些时间成长，那，还有他阿代爷的事么？ 乃至…… 还有大金国的事么？ “主子，这姓李的明人小狗的手段之歹毒，用心之险恶，真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若是不能将此獠尽快除掉，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哇……” 这边，崔耀三终于是回过神来，快步来到阿代身边，强忍着心中悲愤与惊悚道。 阿代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攥在手中的‘血书’收入到了衣袖中，看向深沉如水、明显已经沉稳下来的崔耀三道：“崔将军，你觉得，你的计划，还能用么？还有作用么？！” 崔耀三此时明显有了决断，果决的点头道：“主子，卑下有七成的把握！只是……只是若卑下去对付这李长寿，东江那边，怕是就没人盯着了……” “东江的事情你不用管！” 阿代思虑片刻，也果决的下定了决断，看向崔耀三的眼睛道：“崔将军，只要你能将这李长寿，连根拔起，便是此役最大的功绩！我阿代可以用我们钮钴禄家的荣誉发誓，必保你达成所愿！” “……” 崔耀三明显有了片刻的犹豫，但转而，便是一脸深沉的坚定道：“主子且安心，您就等着卑下的好消息吧！不过，若要完成此事，怕，怕还需要些八旗大兵助阵……” “可！” …… 就在阿代与崔耀三密谋的时候，李长寿一行人，早已经沿海北上，来到了大江口沿线。 此时，就如同后世的极.端.分子一般，李长寿接连在铁山西部、南部这大片区域内搞事，不仅对鞑子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对一些迷迷瞪瞪、还左右摇摆不定的朝鲜人，也产生了分化！ 这也使得，就算李长寿不走金老爷子、刘掌柜那些朝鲜人的消息，本身己方的消息通道，都是顺畅了许多。 毕竟。 这就是人性！ 在没有清晰明朗、水落石出的局面之前，‘首鼠两端’，是所有人的最本能反应。 而今天一大早，李长寿便是得到了一个让他都有些小振奋的消息。 他的‘老熟人’班布！ 正在大江口附近的一个鞑子大据点内，负责协调运作工作，帮他们大金国，把在朝鲜搞的物资财宝，借助着此时封冻的大江，运送回大江西岸去！ 不过。 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关系，这个鞑子的大据点选择，还是很狡猾的。 说是在大江口附近，实则，大概在大江口北方三十来里左右。 依照现在整个近海都能冰封出两里来的壮阔场面，李长寿的船队别说进大江了，便是到近海都办不到的。 想对班布下手，俨然有点难的，必须得好好筹谋。 却也不妨，李长寿借着这个机会，来大江口这边，好好审视一下地形。 须知，大江口南部，也是有着一个大岛的，名为‘獐子岛’。 至于附近的小岛就更多了，星星点点的。 饶是许多并不适宜人的生存，但是稍稍搞一下，搞点小基建，绝对都是很好的据点。 李长寿也从未忘记过他对三姑的承诺！ 只要是能有机会，他必定会拼尽全力，争取把三姑的姐姐，秦二姑救出来！ 包括冯箕番那边，李长寿也没有忘记打听。 他今早上还仔细盘问了崔国珍一番。 可惜。 崔耀三的行为模式，比李长寿想的还要更为老辣！ 便是崔国珍这个他最信任的儿子，也并不知道他核心事务的一二。 “允儿小姐，你说，这边的天气这般恶劣，整个天地都要被冻成一团了，他，他还要贸然吗？关键他不带咱们，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李长寿站在甲板上，顶着这偌大的北风，仔细勘察周围地形地貌，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 不远处的船舱门口，两个将自己都包裹的很臃肿，却是依然有些遮掩不住她们那等窈窕的女人，也凑到了一起。 姜锦绣看着李长寿几如要变成雕像一般，一动都不带动的，忍不住对不是太喜欢、此时却是被李长寿强行凑到了一起的同族人金允儿道。 “姜姐姐，依我之见，他，他倒是未必……” 金允儿虽然跟姜锦绣不是一个风格，两人在很多习惯上，也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此时此刻，她们究竟是‘同气连枝’，‘塑料姐妹花’的情分还是能维持的。 面对姜锦绣的询问，金允儿自然也不敢太高傲，姿态摆的很温润，仔细解释道： “姜姐姐，你别看他这个人，看似鲁莽，有时候出挑的像个孩子，实则，他的心里，明白着呢。他不动则已，若是动了，必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姜姐姐你想想吧，这才多久啊，他已经是大明的游击将军了哇。不知道有多少他的对手，都是倒在了他的脚下啊……” “这……” 面对金允儿这般细腻的分析，姜锦绣柳眉也止不住蹙起来，陷入了思虑。 “报——” “东线紧急消息——” 正当两女各有所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一艘小型快船急急驶来，传令兵正在高声大呼，俨然有着最新的紧急情报传过来！ 两女陡然也是肃穆起来，相视一眼后，不由都是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最熟悉的笔挺身影。 果然。 李长寿看完消息后，脸色止不住的便是凛冽下来。 转而，便是露出了一抹吃人般的笑容。 崔耀三这老瓜瓢，也就这点狗本事了！ 第329章 崔家父子 “你们这群驴.球.蛋，都给老子听好了！” “这事儿，你们怨不得我们家将军！要怨，就怨那个不知好歹的李长寿吧！若不是李长寿那条恶狗胡乱咬人，满嘴放炮，你们现在都还在家里烤着炉子喝着汤呢，又哪需要到这里来受罪受死？” “乡亲们那，大家伙都不容易哇。这些军爷们话是说的狠了点，可，也是为了咱们好哇。只要除掉了那李长寿，咱们才能安生哇……” “乡亲们，大家伙心里可是要有杆秤哇，大家伙谁又不是拖家带口了？若是想活命，想老婆孩子也活命，一定要想好了哇……” “都他娘的给老子瞪大眼睛，谁要是不知好歹……” …… 傍晚，北风继续呼啸，直如要把整个天地都撕扯成碎片。 虽然不飘雪了，可那等恐怖的寒冷，比飘雪俨然还要更甚数倍。 而此时，原蛤蟆村新城之外、阿巴泰曾经在这里驻扎过的大营位置，已经是汇聚了数以千人。 可！ 稍稍仔细看，便是会发现。 这些人，俨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也是朝鲜人，而尽是一个个衣衫褴褛、楚楚可怜的汉人奴隶。 他们此时就像是猪羊一般，被圈禁在中间，一边干着活，堆建着简易的棚子窝棚，一边，还要聆听着周围诸多朝鲜军兵与汉人汉奸的不断洗脑。 正所谓‘杀人诛心’。 在大道上，崔耀三或许没有什么真手段，可，这等‘生儿子没xx’、‘必将下地狱’的旁门左道，他却是极为精熟，手到擒来一般。 没错。 崔耀三对付李长寿的招式，并不高明，还是他的老一套！ 用手中的汉人奴隶作为筹码，勾引李长寿上钩，从而，再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将李长寿一网打尽！ 而与这边这些悲催的汉人苦哈哈不同的是。 就在几里之外，崔耀三的亲随部却早已经扎下营来，正在大帐里烤着温暖的火盆，吃着鲜美的烤羊肉，惬意的等待着。 “父亲，这般，这般那李长寿，真的会上钩么？若是，若是他不来……咱们崔家，怕是要将明人得罪惨了哇。日后，若万一明人再势大，怕，咱们便再无法立足了啊……” 而崔耀三的阵中，俨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有一颗狼心狗肺的大心脏。 便是他的二儿子崔栋梁，就算要硬着头皮，却也止不住的过来劝谏崔耀三了。 毕竟。 这等计策，其实根本就不叫计策…… 成功率不太高不说，哪怕是成功了，他们崔家，以后，又怎么面对强大的大明呢？ 没有这么做一锤子买卖的啊…… “你懂个屁！” 眼见二儿子居然质疑自己，正在啃着一条肥美小羊腿的崔耀三不由大怒，狠狠将小羊腿摔在桌子上，暴虐道：“那你想怎的办？李长寿这个阴险卑鄙的明人小狗，这次，摆明了就是冲着我崔家来的！若是不能将其尽快除掉，你以为，你我还能见到后续的事情么？” “这……” 饶是崔栋梁已经三十好几的人，已经是有了自己完整的世界观，可此时，被自己的老子这么一堵，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饶是崔耀三这逻辑有点暴虐的，可……真仔细想，倒也是这么个事情…… 如果他们崔家连此时这关都过去不的，又哪还有什么以后呢？ 但崔栋梁还是不甘心，止不住又强撑着头皮问道：“父亲，若，若是咱们此次除掉了那李长寿，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庞大的邻居哇……” “哼！” 崔耀三止不住高傲的冷哼一声，又抓起他的烤羊腿啃起来，一边道：“老二，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那怕个什么？明人的皇帝，都是与天下士绅共天下，况乎是我等朝鲜藩国？便是那些明人真的再强势起来，那又如何？难道，没有我等朝鲜士绅的支持，他们能稳住朝鲜么？” 说着，崔耀三看向崔栋梁的眼神更加轻蔑：“老二，你是真读书读傻了啊。早知道，老子才不会让你读这么多书！退一万步说，便是到时明人真的要处置我等，可那时，我等早已经赚下不菲的家业！难道，就非要熬在这小小崔家堡等死么？我等去倭国行不行？我等去南洋行不行？！” “这……” 面对崔耀三这马克沁一般的暴虐输出，崔栋梁一时直有些凌乱了，只觉三观都要崩碎…… 原本。 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就算是有能力，却不过只是个粗鄙的莽夫，什么缺德事都干。 可…… 此时真正在这等环境里，听着父亲这细腻的分析，他这才是明白过来…… 相比与他老辣的父亲，他崔栋梁，真的是单纯如菜鸡啊…… 正如他父亲所言。 如果没有此次鞑子入侵，他们崔家，能成为铁山顶级的军头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铁山光姓氏汇聚的大家族，就有十几家，哪家里没有千八百个壮年男丁了？ 正常手段，要压服他们，怎么可能呢？ 但此时！ 有了这些鞑子助阵…… 结果俨然是不一样了！ 他们崔家，真的有可能，借助这一役，直接跃升为铁山最强的大军头啊。 到那时！ 便也如他父亲所说，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可怕变故，他们崔家，也有了选择的余地，不用再死熬在这小小铁山等死了哇。 不过…… 一想起即将要发生的恐怖…… 身为一个读书人，且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崔栋梁，还是有些难受，很不舒服…… 眼见此时崔耀三也不需要他伺候了，忙是小心道：“父亲，孩儿，孩儿知晓了。孩儿想出去透透气……” “去吧去吧去吧，没出息的东西！现在，老三不中用了，老二，你得加把劲了！” 这边，崔耀三看似不耐烦，撵狗一般将崔栋梁撵出来。 可。 就当崔栋梁就要出帐门的时候，里面的崔耀三，又鬼一般补充了一句。 这让崔栋梁止不住一个机灵，当即便是在门口愣了片晌，这才是小心出门来。 外面。 顶着这暴虐的北风，崔栋梁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便沉稳了不少，眼睛里，更是露出了炙热的期望与希冀！ 若是能把握好此役—— 岂不是意味着…… 日后，崔家这庞大的家业，便都将是他崔二的了？ 想着，崔栋梁不由只觉斗志满满，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便是接下来注定要面对无数的血腥，却也没有平常那么讨厌了，反而是充满了希望！ …… 然而崔栋梁并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帐内，崔耀三一边吃着肉，同时一边不屑的冷笑着啐着：“不知好歹的狗杂种，不激激你，你还不知道出力了！” 说着，他却是止不住低下头，看向了他的裤裆位置，转而脸色便是一片鬼一般的阴沉。 难道，真的是他崔某人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要惩罚他么？ 让的他崔某人一直中看不中用，只能帮别人养儿子的？ 第330章 军议 “将爷，这摆明了就是那姓崔的老贼和鞑子的歹毒诡计，咱们可万万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哇……” “没错，将爷。被这崔老贼扣下的汉人，似是说着还是咱们汉人，可，他们心到底是向着哪边的，这谁能有准啊……” “将爷……” 船舱里，李长寿麾下核心骨架的军议中，还没开始片刻，便已经是一片反对之声。 显然。 对崔耀三这等拙劣又无比卑鄙的手段，大家都不买账，也没有必要为之去买账！ 李长寿的眉头也紧紧皱起，却并没有着急表态，而是在耐心的思虑着什么。 而此时，这间大船舱一墙之隔的小船舱里。 金允儿也止不住看向了旁边同样竖着耳朵、小灰兔般仔细聆听的姜锦绣，低低道：“姜姐姐，你说，他，他到底怎的想的？” 姜锦绣这才回过神来，柳眉一蹙，却并未说话，而是示意金允儿，仔细听着隔壁。 事到此时，两女已经开始适应了李长寿给她们安排的这等节奏。 很多东西，会让她们知晓，乃至是参与其中一部分，可，真正核心的部分，她们就发不上力了，只能是强忍着性子等着。 此时看姜锦绣不说话，金允儿倒也不再逼问，几日间的相处，她此时也了解了一些姜锦绣的性子。 知道。 这个看似有点‘莽’的女人，饶是许多细节，确实不够细腻，但，那等常年在海上摸爬滚打，杀伐果决的决断与抉择，却是她金允儿绝不能比的。 此时既然已经处在这般状态，那自然是要多多学习，取长补短，争取捕捉到机会了。 只是…… 让金允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连她，此时都是能想明白，崔耀三此时之所以这么猖狂，靠的俨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背后的鞑子！ 这一点，隔壁许多军官，都已经对李长寿点出来了。 可。 李长寿那么精明的人，此时，怎么反而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下不定决断了呢？ …… “将爷，卑下，卑下也觉得，此事，万万不得开这个口子哇。” 这时，大船舱内，墩子筹谋良久，终于说话了，他小心的观察着李长寿的脸色道：“将爷，卑下倒不是怕崔耀三这老贼背后的鞑子，而是，这事情的性质太恶劣了。您想，若是咱们此时在崔耀三这老贼身上，开了这等口子，后面，鞑子也跟着学，咱们又该如何？况且……” 看着李长寿点了点头，竟是有些欣赏般看着自己，墩子的心里也涌上来不少底气，忙又补充道：“将爷，此时大势已经这般，就算那些老百姓，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这烂账，也不能算到咱们头上不是？乃至，咱们或可借着这个时机，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 墩子明显还想说更多，但此时，究竟是大军议，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又怎能说更多隐秘又核心的？ “墩子爷所言极是，将爷，还请您三思啊……” “请将爷三思啊……” 有墩子打开了这个突破口，舱内众军官的胆色也足了不少，忙是齐齐对李长寿行礼。 但他们威势虽是不弱，却绝没有半分‘逼宫’的意思，更多的，是苦口婆心般的恳求。 毕竟，李长寿一路走到此时，威严岂能动摇？ 哪怕李长寿真的头脑发热了，就是非要去填这个‘大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的。 “呵。” 看着墩子等一众军官们焦虑的模样，李长寿忽然笑出声来。 俨然。 在某种程度上，李长寿也很满意麾下这群军官们的状态。 正如当年那位带领国足冲入世界杯的斯拉夫藉主教练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如果麾下这帮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官，在态度方面有问题，不听招呼，乃至都不好使了！ 那！ 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张飞吕布再生，他李长寿要他又有何用？！ ‘枪杆子’这种暴力利器，必须要最牢固的掌控在自己手里，决不能出现半分的动摇！ 而军官们表达出的这诸多想法，特别是墩子这厮的长进，让李长寿也颇为欣慰。 饶是这小子现在有点‘滑头’，但，全局性的战略眼光方面，俨然是精进良多！ 眼见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李长寿不疾不徐的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都很不错。正如咱们老祖宗的名言，咱们堂堂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这崔耀三挖了坑，咱们就得非跳不成的？” “将爷英明哇……” “将爷威武……” 众军官不由都是大喜，都是有着如获大赦般的感觉。 “不过~！” 但正当众军官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李长寿的话锋却是突然一转，略有些玩味的道：“老子还没下决断呢，你们一个个的先高兴个甚？怎的，一个个就这么害怕那些狗鞑子么？” “这……” 众军官登时都有些懵了，一个个如同傻了般石化当场。 啥意思的？ 难道，都已经这般了，他们将爷还要打不成？ 隔壁，金允儿和姜锦绣也止不住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了然！ 俨然。 这两个朝鲜妞儿，都已经有些预料到，李长寿这厮，是不太会按常理出牌的了！ 而此时，眼见众人都傻傻的找不到北了，李长寿脸色也陡然冷厉下来，‘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如同一头狮王，冰寒的扫视着他的领地，扫视过眼前这一张张最熟悉的脸孔。 冷冽道：“你们，都是我李二的骨肉兄弟！我李二也知道，这等事情，大家的想法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大局，为了咱们能走的更好，走的更远！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此事，我等不去做，还有谁去做？东江现在已经被鞑子逼的疲惫不堪，你们以为，东江还有余力么？！” “……” 众军官饶是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又哪敢说出口？ “呼。” 李长寿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真诚的看向这些军官：“弟兄们，我今天跟大家说这些，并不是要苛责大家，而是，希望大家在想事情的时候，能够站的更高，看的更远！便是崔耀三已经设下了这等连环计，难道，咱们这一个个好汉子，便没有破局之法了吗？别忘了，这老贼选的地方，可是我李二，是咱们所有弟兄，最熟悉的地盘！！！” “这……” 众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前番那种怯战、避战的畏惧，陡然便是消散大半！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不服输的暴虐与不甘！ 但李长寿这话又并没有讲透，他们就算是摸到了什么，却又始终差着那一根最关键的线…… 第331章 僵持! “大哥，你，你觉得，李长寿那些明人，他们……会上钩么？咱们这，也太明显了点哇……” 夜幕已经降临，夜空悠远而又深邃。 不过今晚风虽是很大，却是鲜见的没有雨雪，让的整个世界的能见度都是好了不少。 蛤蟆村新城旧址。 星火棋盘般的庞大营地中，崔栋梁的好心情早已经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却是头发都要大把狂掉的焦虑，止不住找到了在汉人奴隶营地这边值守的、他的大哥崔良臣说话。 崔良臣虽然是崔家老大，且容貌不凡，奈何，他却是只有‘一条半腿’的…… 那本该有的半条腿，不知道什么情况，已经是空空如也。 而这，也让他彻底在崔家丧失了主动权，成为了一个‘废人’。 此时，看着自己这明显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斗志的弟弟，过来找自己这个废人，崔良臣的眼睛中，看似古井不波，可在最深处，明显有着一道跃动的火焰闪过。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崔栋梁的话，思虑一会儿才道：“老二，你自己以为呢？” “我……” 崔栋梁虽然早就了解他这大哥的性子，可自己明明满怀期待，却是穆然得到了他这等答案，还是被噎的不轻。 负气一般道：“大哥，你又何必消遣我？我知道，大哥你这些年来不顺，可，大哥，你自问一下，我崔栋梁，有哪个地方，对不起你了？哎……” 说着，崔栋梁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道：“大哥，你现在还不明白么？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哇！若是，若是让别人，真正领了崔家，你我，最后又是个什么下场呢？” “这……” 崔良臣明显受到了某种波动，情绪有些起伏不定，好半晌才是稳下来，看向崔栋梁道：“老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很想帮你！可现在这般……哎！咱们先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事情里，是不是有什么纰漏？万不得感情用事那！” 崔栋梁听崔良臣这般说，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不少。 这正是他来找崔良臣的核心原因。 虽然崔良臣此时已经是个‘废人’，在崔家没有什么地位了，但崔良臣的学问，特别是这些年的‘休养’，怕是比他崔栋梁更强更深，性子也更为淡然些。 正好与自己互补。 平静了片刻，崔栋梁道：“大哥，说的就是这事情啊。若，若万一那姓李的不上钩，我这边可就难了哇……怕是，怕是只能对这些人，下死手了哇……” 崔良臣道：“杀个把人倒是无妨，杀鸡儆猴，充作引子而已。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杀人，而是……那姓李的明人，到底会不会来……” 说着，崔良臣又道：“栋梁，你既然这般待我，那我这做兄长的，又怎能不真心对你？说白了，事情走到这般，已经远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了！说实话，哥哥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会，尽最大努力，把眼前的事情先做好！其他的，便交给天意吧！” 说着，崔良臣明显也有了某种希冀的振奋，又看向崔栋梁的眼睛道：“栋梁，别忘了，咱们背后，可还有着诸多鞑子大兵的！那姓李的不来也就罢了，只要他敢来！那……” 崔良臣虽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崔栋梁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深意？不由也是振奋的连连点头。 忙起身对崔良臣道：“大哥，小弟明白了！哎，底蕴是小弟读书读傻了，越是这等关键时候，却越是乱了阵脚哇。大哥你放心，小弟现在便去守着！我还就不信了！那姓李的明人新贵，如此年少得志，咱们都这般怼着他了，他还能忍得住的！” …… 看着崔栋梁在自己这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充满斗志的快步离去，崔良臣几如一副老父亲的模样，满是欣慰。 然而！ 当崔栋梁的背影就快要消失不见，崔良臣这边也没有什么人了，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原本儒雅淡然的老脸上，早已经尽是戏谑的狰狞！ 老二这个铁憨憨，还想那老贼，真能把崔家交给他？ 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只要老贼一口气不死，这崔家，又轮到的谁？ 更可怜又可笑的是！ 这老二，死到临头了却是毫不自知！ 真以为！ 此时老贼把他推出来，是为了培养他，为了他好么？ 不过是将他当个活靶子罢了！ 想想吧！ 老贼那等狗性子，怎可能真正把庞大的明人给得罪死了？ 那必定是要留后路的哇！ 别看老二今天吃的欢，等后面，局面若稍有不顺，怕，他必定要第一个被拿出来垫背祭旗！ 想着，崔良臣更加默然的看向自己失去的那半条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真以为，他这条腿，是白白没的么？ 都是血与泪走过来的教训那！ 但转而崔良臣便止不住的振奋起来，眼睛中露出幽深的兴奋光芒。 鹿死谁手，此时，可远还尚未可知的！ …… 时间很快来到了子时末，已经逼临了凌晨一点钟左右。 此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偌大的汉人奴隶营地，也进入到了安静状态，显然，此时的人们都早已经睡下了。 可。 稍稍让人、特别是敏感之人有些不愉的是，周围的空气中，明显有着一丝惺涩的气息。 若稍稍走近看，找到了事发地，怕是会吓一大跳！ 因为…… 就今晚这一晚的时间，已经有十批，整整一百号汉人奴隶，男女老幼都有，被充作了牺牲品，被这些朝鲜人斩首祭旗了…… 只可惜。 饶是周围诸多窝棚中的汉人奴隶们害怕，无助，可怜…… 可。 这等事情，又指望谁来救他们呢？ 只能是听天由命罢了啊。 正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而此时，就在这片营地东面七八里外，正处在阿巴泰当初蓄水的那大土坝子之中，在此安营扎寨、隐蔽身形的阿代，也没有丝毫睡意。 他周围连火也没有升，正趴在风最大的坝身上，遥遥的注视着西边汉人奴隶营地那边的情况。 显然。 这老鞑子，在等消息。 “主子，您先下去歇歇吧，这里，奴才们来盯着就行了哇……” 旁边，一个心腹奴才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劝解阿代了，得到的却只是阿代淡然的摇头。 这让他心都快要死了，却也只能是陪着阿代在这里受冻。 不过。 这时，阿代却终于有了些反应，看向身边这心腹奴才道：“现在都已经后半夜了，天都快要冻死个人。阿大，你觉得，这些明人，会来么？” “额……” 叫阿大的心腹奴才登时一愣，旋即不由苦笑。 可他刚要说话！ “轰隆！” “轰隆隆隆……” 就在他们正北方数里外的一片区域内，突然爆发出剧烈爆裂之音，转而，熊熊大火，便是如同恶魔一般，滔天而起！ 第332章 四两拨千斤 “主子，来了，来了哇！那些明狗忍不住了，他们来了哇……” 穆然看到北方一片糟乱，火势四起，阿大登时兴奋的犹如老狗，急急便是看向了阿代。 阿代也止不住紧握住了老拳，老眼中满是不可言说的期待，忙招呼阿大道：“阿大，传令，各人各部速速准备！此役，万不得让那姓李的小崽子跑了！” “喳！” 很快，这坝身中足有两千大几、小三千人的鞑子，便是迅速的行动起来。 …… “哈哈，来了，真的来了哇。父亲，那些明人来了哇！” 而此时，新城旧址这边，朝鲜人的营地中，崔栋梁也直兴奋的犹如中了彩票，急急便是过来跟崔耀三请功。 “哼。” 崔耀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老脸上也止不住的志得意满，恍如整个天地都是尽在掌控，嘴上却不屑道：“慌个甚的？！就这般，你便这般了？为父寻常是怎么教导你的？！” “是，是，父亲教诲的是，都是孩儿孟浪了……” 虽然明知道崔耀三是在装逼，但崔栋梁此时又怎会去拆自家老子的台？ 忙是急急又故作崇拜的看向崔耀三道：“父亲，那，那下面咱们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崔耀三止不住冷笑：“按照计划行事便是！老二，你即刻派人，去通知东面的阿代爷，咱们双方，必须要保持一致！” “是！” …… 很快。 不论是鞑子营地这边，还是朝鲜人营地这边，都是迅速的联动起来。 汉人营地中随之也传来悲切的哭爹喊娘，到处都是哀求声，求‘大明王师过来救他们这些可怜的子民出苦海’。 这片区域内原本幽深的夜，彻底被撕裂了。 可……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转眼，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北面的火势都快要熄灭了，周围，却是根本没有李长寿他们的半分动静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间，不论是崔耀三这些朝鲜人，还是阿代那边镶蓝旗的鞑子，都是一头雾水，都有点找不到北了。 说好的来袭营呢？ 说好的来解救这些汉人奴隶呢？ 怎的，就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却不见人的？？？ “主子，这，这是个甚情况？那些明狗，这是在搞什么鬼？” 土坝子上，阿大本来满是兴奋的热血，此时早已经被这等恐怖冰寒的北风，吹的是拔凉拔凉的。 眼见北面的火势几如完全都要熄灭了，他再也忍不住了，忙是看向身边的阿代道。 “……” 阿代此时的脸色早已经阴冷的要滴出水来，几如要吃人一般！ 片晌，止不住的狠狠啐道：“好狡猾的小崽子，好狡猾的小崽子哇！便是某都没有想到，这小崽子，竟然能使出这等偷天换日般的机灵招数哇！！！” “额，主子，甚，甚意思啊……” 阿大虽然身强体壮，简直堪比人熊，便是此时已经有些老了，却依然是镶蓝旗数的上号的好手，巴图鲁的有力竞争者。 奈何。 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的脑子，俨然没有他的身体这般强悍。 “哎……” 看着呆萌的阿大，阿代倒也没有怎么隐瞒，深深叹息一声道：“某也没想到哇，这小崽子，这般年轻，却是已经拎的这么清啊！他此役，搞出这么一出，不动声色间，便是将主动权抓在了自己手里，咱们却要被动了哇……” “主子，您是说……” 阿大这时终于有点跟上了阿代的节奏，但还差着一根线，忙是更恭敬的看向阿代。 阿代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小崽子有了这一出，不论对哪边，俨然都有交代了！对明廷，他可以说，他已经尽力了，但咱们势大，他不是对手，只能退走！对这些汉人老百姓，他也能说，他也尽力了，只是力有不逮啊！依照那个小崽子的精明，后面，怕都不用再怎么宣传的，便是已然立于了不败之地哇……” “这，这……” 阿大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事情，还能这么玩的？ 忙是看向阿代道：“主子，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 “父亲，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哇……” 此时，阿代都是有些凌乱了，便不消说这边崔耀三、崔栋梁父子了。 眼见北方最后的火势都已经熄灭了，世界一片安静，就恍如狂欢过后的那种空虚，崔栋梁也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终于是有点搞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了。 毕竟。 饶是此役名义上是他父亲崔耀三这老贼引领，可，真正杀人，盯着杀人选人的，都是他崔栋梁啊。 况且，他父亲崔耀三已经这一大把年纪，到时候找推脱的理由，那还不是随手就来？ 可…… ‘背锅侠’，他崔栋梁，又该如何是好呢？ 饶是早就知道，李长寿能在这短短时间内，一路崛起，几如坐火箭一般，必定是有着真手段的。 但，崔栋梁又怎能想到，他们这普一交手，李长寿甚至都没有怎么发力呢，他这边已经是败下阵来，且，溃不成军的…… “你慌个屁的！” “瞧瞧你那狗怂样？！老夫怎的会有你这般不成器的儿子？！” 崔耀三此时显然不可能给崔栋梁什么安慰，如同一头阴沉的老虎，几如要把崔栋梁吃掉。 “……” 崔栋梁顷刻便是没了声…… 已经到了这般，他都上了贼船了，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对这老贼如何么？ 怕那只会死的更快更惨哇…… 忙是哀求的看向了崔耀三，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翻涌出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你娘的xxxx啊！” 崔耀三此时心情俨然也不好，见自己这个二儿子这么不中用，不由让的他本就烦躁的心神，更为暴虐。 抬起一脚，便是朝着崔栋梁踹过去。 可怜崔栋梁虽然三十好几，正当年轻力壮，可，他平日里都是读书为主，又没有什么锻炼的，根本就比不过底子雄厚的崔耀三。 被崔耀三这一下过来，他登时便是应声倒地，痛苦的呻.吟起来。 眼见崔栋梁此时趴在地上，死狗一般的直哼哼，崔耀三不由更为烦躁，又接连补上了几脚，真想把这个‘儿子’活活弄死！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此时已经逐渐稳下来，眼神愈发的幽暗狰狞，又用力踢了崔栋梁的屁股一脚道：“少他娘的给老子装死了，快起来！现在，你亲自去阿代爷那边，询问下阿代爷，接下来，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额，是……” 崔栋梁饶是就要背过气去，可此时看到崔耀三明显有了决断，又哪还敢怠慢？赶忙急急爬起身来，狗一般往外冲出去。 第333章 形势调转 “哥，咱们，咱们就这般放过这些狗鞑子么？这他娘的也太便宜他们了哇……” 此时，就在阿代部土坝子北方不到十里之外，一座颇为陡峭的小土坡上，墩子不甘心的看向李长寿，眼睛中满是渴求。 俨然，这厮还不想放弃，还想怼着阿代部再干上一票，乃至是一大票！ 而此时，若阿代和崔耀三在此，看清了眼前这一幕，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因为…… 这场大火，正是李长寿亲手所点！ 这都快一个半时辰了，他始终处在这边没动，一直在耐心的等着阿代和崔耀三那边的反应。 而这个结果嘛，就有点‘五味杂陈’了。 阿代部与崔耀三部的那种‘沉重’与‘疲惫’，只比李长寿想的更多也更甚！ 其实若换位思考，稍稍想想便不难理解了。 对此时的李长寿而言，他要功绩有功绩，要地盘有地盘，要恩宠有恩宠，基本处在一个相当平衡的繁盛状态，自然是进退有余，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也无所谓。 但！ 对阿代和崔耀三而言，俨然完全是另外一个维度了。 阿代此时在镶蓝旗的位置虽然越来越重，隐隐有点成为一方诸侯的意思，可，因为李长寿的存在，进入朝鲜之后，他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并不多！ 反之。 阿敏已经率领后金主力东进，去平壤方向吃真正的大肉了，他阿代却只能在这边干看着的…… 以阿代这等人物的心志，怎可能甘心？ 他此时付出了这么多，是一定要有收获的！ 一旦没有收获—— 对他的那等创伤，说‘灭顶之灾’肯定过了，却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对崔耀三而言，很大程度上比阿代还要更不妙。 这厮，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彻底的倒向了鞑子，倒向了大金国，看似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先机，强压铁山各路豪强！ 但！ 还是因为李长寿的存在，鞑子主力真正进入朝鲜境内之后，看似是收获良多，却是在很大程度上，充满了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割裂感’。 什么意思呢？ 鞑子的确威猛，却是并没有奠定直接性的压倒性优势，看似占据了主动，却并没有一锤定乾坤！ 想想吧。 便是后世的阿国，被米军那等雷霆之怒镇压，照样斩不尽余孽，春风吹之又生，况乎是此时这般，与米军没有任何可比性的骚鞑子呢？ 此时，鞑子如果不能奠定压倒性的优势，对崔耀三而言，便不足以真正奠定他们崔家的优势，更不足以奠定他崔耀三在铁山诸多豪强们中的头把交椅！ 可能后面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人顷刻就能在他腰眼上来一刀子的！ 更不消说。 因为这等计划的不成功，崔耀三和阿代之间，还能稳固如昨天么？ 这边，看着墩子可怜巴巴的都要掉下泪来，着实是委屈的不行，李长寿倒也没有再苛责这厮。 而是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调侃道：“说你是个憨憨你还不承认。怎的，哦，你看上了人家小娘子，当晚上就要拉到家里，拉到你床上么？俗，俗不可耐！” “额？” “哥，甚，甚的意思？难道不是这样么？” “我艹，你个憨憨，真是没救了……”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无力，墩子这厮，已经不是直男了，这是柄‘钢枪’那…… 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身便走。 墩子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是急急过来追李长寿的脚步，却还是没想明白，嘀嘀咕咕的追问李长寿：“哥，到底咋的了嘛，你告诉我嘛……” …… 就在李长寿一行人不疾不徐的撤退之时。 新城旧址外的崔耀三部朝鲜人营地，崔栋梁终于收到了阿代那边的回复，急急便是冲过来，汇报给崔耀三。 “什么？！” “阿代爷说，说，他此时已经累了，到天亮后再谈此事？！！！” 听完崔栋梁的叙述，崔耀三登时便瞪大了老眼，几如要活生生把崔栋梁吞下去一般。 崔栋梁究竟也不傻，忙是毕恭毕敬、颤颤巍巍的道：“是的父亲，孩儿一个字也不敢隐瞒您那……” 说完，便是小猫般乖巧的垂下了头，一动也不敢动。 崔耀三这边登时恍如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便是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又还有前面的尽在掌控，指点江山？ 看着崔耀三都来不及理会自己这边了，崔栋梁愈发谦卑的同时，处在崔耀三视野盲区的嘴角边，却是止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老贼，你也有今天那！’ 主要崔栋梁此时已经想明白了！ 树挪死，人挪活啊。 纵然崔家这段时间一路高歌猛进，的确是崔耀三这老贼的筹谋与手段不假！ 可！ 真正仔细算算，难道，这事情，真的值么？一切真的如崔耀三这老贼预料的那般，完整无缺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此。 既然崔耀三这老贼不仁在先，那，他崔栋梁不义又有何妨？ 须知，圣人一直教导的，便是家国天下，大义要大过小义，大家要大过小家！ 崔耀三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崔栋梁身上，那，为什么，他崔栋梁不可以把责任都推到崔耀三这老贼身上呢？ 乃至，崔栋梁都是止不住的畅想起来…… 倘若。 他崔二公子‘迷途知返’，怕必定会成为大明这边的‘标杆’那，乃至，能得到大明天子的奖励都说不定啊…… “出去，老二，你先出去，为父想自己静一静……” 正当崔栋梁‘做梦娶媳妇儿’，想着美事儿呢，崔耀三这边终于缓过神来，摆手示意崔栋梁离开。 可。 当崔栋梁的余光小心翼翼的飘了崔耀三一眼，忽然发现，这老贼，恍如在这一瞬间，便是苍老了十岁…… 但崔栋梁面上自然不敢怠慢分毫，忙恭敬道：“是……” 说罢便是倒退着恭敬退出了帐外。 但人刚出了帐外没片刻，北风吹的这边的帐帘还没有来得及拉死，他嘴角边的笑意，便是再遮不住了。 “难道，这，这真的是天意？连，连老天都要亡我崔某人么……” 而此时的帐内，孤身一人的崔耀三，一瞬间恍如又苍老了几岁，几如一下子便是从盛年，直接走到了行将木就。 他喃喃自语的看向了光影斑驳的帐顶，老眼中充满了一种疲惫的浑浊。 以他崔耀三的阅历与城府，自然不是怕事之人。 可…… 也正是这般，让他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李长寿区区一个汉人奶娃子罢了，竟是能在这顷刻间，如此轻巧的便是将他崔耀三逼上了这等绝路啊…… 这事情还怎的玩？ “难道，冯箕番那杂种说的，是对的？对于李长寿那等小崽子，只能拉拢，而不可为敌，不能欺小？” 想着，崔耀三不由更加疲惫与沧桑，面容几若厉鬼。 “哼！” “做梦呢！” “老夫做过的事，怎会后悔？！那小杂种就算今天不来又如何？！老夫不信他明天也不来！就算这手段无用，老夫也一定会想到办法，必将这小杂种千刀万剐！！！！” 忽然，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的，崔耀三的气势陡然一变，拳头都是攥的咯吱作响。 恍如又在某个方面找到了相当强大的信心！ 第334章 分化 “姜姐姐，我，我没听错吧？刚刚不久，那位崔家的大公子，已经送来了重要情报，这才隔了多久？还没有半个时辰吧？那，那位崔家二公子，竟然也送情报过来了？这……” 次日早上，停泊在近海不远处礁石群边的船队中，小船舱里，听着隔壁传令兵对李长寿汇报的颇为清晰的声音，金允儿止不住瞪大了美眸，急急看向旁边的姜锦绣。 姜锦绣此时俨然也是一脸失措的惊恐。 到此时，她对崔家的事情，也比较了解了。 而李长寿昨晚出动，明显是没有什么战果的，却是……又怎能想到，这才多久啊，崔家的两个重要的儿子，竟然是接二连三的过来对李长寿表达善意，与崔耀三决裂？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啊…… 难道，这个明人新贵，他，他会妖术不成的？ 想着，姜锦绣忙也看向了金允儿，低低道：“允儿妹子，他，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啊？怎的，怎的就将崔家人吓成这般模样了呢？” “……” 金允儿不由苦笑：“姜姐姐，我若是知道，还用在这里问你么？” 但说着，金允儿娇俏的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坏笑，低低道：“姜姐姐，若不然，你过去问问他呗？我可是看到了，那人说着不在意你，可，你看不到的时候，分明在偷偷打量你的腰身，尤其是你的大屁股……” “你……” 姜锦绣俏脸陡然红了，转而几如要红透了，简直恨不得将眼前的金允儿给生吞活剥了！ 这个可恨的小骚蹄子，竟然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可…… 姜锦绣转而便又一阵止不住的心虚…… 便是想对金允儿发作，一时都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因为，这正是此时她心底里最大的秘密…… 身为一个女人，饶是出身草莽，看上去也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她姜锦绣到底是个女儿家，而且，是个见惯了大风浪的女儿家。 饶是并没有哪个男人，能一亲她的芳泽，可，她又不傻，又如何能不明白其中奥妙？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李长寿看着面上对她不屑一顾的，实则，眼神深处那等对她的欲.望，根本就遮掩不住的。 而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姜锦绣最大的动力！ 乃至，很多时候，面见李长寿的时候，她都会刻意的精心装扮，既不出挑，却又能在李长寿面前，展露出她的优势来，去吸引李长寿的目光…… 就是为了，用耐心把李长寿比下去，不仅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更是能为她们姜家争取更大的利益！ 谁曾想，眼前这个同族的小骚蹄子，竟然这么戏虐的便戳破了她姜锦绣最大的秘密…… “哎呀，姜姐姐，人家，人家给你开个玩笑嘛，你不要太当真嘛……” 这边，眼见姜锦绣眼泪都止不住在眼眶中涌动着，金允儿忙是乖巧的道歉讨巧。 眼见金允儿这小骚蹄子终于给了台阶，姜锦绣这才舒缓了许多，忙止不住委屈的道：“金家妹子，你，你若是再这般戏谑于我，我可是不依了！” “不会的不会的，姜姐姐，人家知错了嘛……” 金允儿赶忙道歉。 可两女看似都重新接受了彼此的同时，心底里却止不住同时骂起了对方一个词：“婊.子！” …… “嗯，派人继续盯好了他们！每个时辰，我都要收到阿代部主力的详细动向！” “是！” 大船舱内，李长寿俨然并不知道隔壁小船舱里发生的一幕，送走了胡忠军，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嘴角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世界便是这般。 很多东西，看似无解，无懈可击，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分毫的！ 可！ 一旦你跳出了舒适圈，上一个台阶，站在更高的维度去看待，便是会发现，不过尔尔而已！ 从明面上看，崔耀三这低劣的招数，着实是不好解决。 毕竟，大明究竟是天朝上国，怎的容忍，自家子民，被这些蛮族夷人这般欺凌虐待？ 这不论怎么说，显然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别忘了！ 这种沉重的包袱，只会把人坠入到无底深渊，而绝不会对正面局势有着丝毫的帮助！ 想想吧。 当年大明强盛时，太祖爷成祖爷时，朝鲜是个什么模样的？ 便是朝鲜王李成桂，也得屁颠屁颠的过来给太祖爷上供，给太祖爷送美女，想尽办法请求太祖爷朱元璋册封他的朝鲜国。 而那个时候，便是一般的朝鲜官员，谁又敢轻易对普通的汉人老百姓不敬？ 真当那时大明的‘卫所制’是闹着玩的吗？ 真当那些大明英烈们，一世英名，都是被人吹出来的么？ 那都是踩着无数敌人的尸骨与鲜血铺垫那！ 而此时，大局已经这般糜烂，还要死抱着这些陈规不放，莫名其妙的当憨憨，不是犯傻是什么？ 纵然那些倒霉的汉人百姓，必定会受尽磨难，性命不保！ 但！ 李长寿有着充裕的信心，就算牺牲一小部分人，他绝对能救出一大部分人来！ 相形之下，这种牺牲便是值得的！ 他李长寿毕竟不是大罗神仙，怎可能面面俱到？ 问心无愧便是！ 真要追责，他李长寿便是负荆请罪都是没有问题！ 可！ 形势一路扑街到此时，全是他李长寿一个人的责任么？ 这怕是得好好问问，高居庙堂里的那帮真正的汉人精英阶层那！ …… 因为李长寿这等四两拨千斤的精妙招式，阿代不说彻底对崔耀三失望了，却是也绝不可能再如前面那般信任崔耀三，给与他那等强而有力的支持。 到了午后时分，李长寿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阿代已经率领他部主力，约莫两千四五百人，八个牛录左右的力量，退走白鱼岭镇！ 土坝子、包括周边留下的鞑子兵，只有不足五百人了！ 而崔耀三虽然没有退却，却再没有之前时的那般嚣张，号称要宰杀多少多少汉人奴隶祭旗！ 而是！ 地鼠一般、急急的开始修建起各种工事来。 俨然，已经开始由战略进攻模式，转变为防守模式了。 鞑子与朝鲜人之间的那等分化，完全肉眼可见了！ 第335章 兵不厌诈! “哥，今晚，今晚这等良机，咱们怎不去好好干上这一票哇？想喝酒，等打完了再喝不迟啊……” 夜幕逐渐降临，夜空中却没有月亮，整个世界，恍如被一层厚重的黑纱所笼罩。 大海深沉的拍案声中，大船的船舱里，墩子眼巴巴的给李长寿倒了一杯酒，想说些什么‘猛药’的话，可话到了嘴边，究竟不敢说出来，只能又咽了回去。 忙是求救的看向了旁边的尚可喜。 “呵呵。” 尚可喜不由一笑，看向李长寿这边，发现李长寿示意他给墩子解释，止不住笑道：“墩子，想不到，你个铁憨憨，也有这么怂的时候啊！” “滚一边去！” 墩子对李长寿畏之如虎，可，对于跟只比自己大一岁，自己也即将与之平级、都是千总的尚可喜，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当即老虎一般怼道：“小尚，你个小崽子是不是又皮痒了？前番还没给哥哥我收拾妥帖？！” “你——” 尚可喜的小脸儿登时便止不住黑了下来，几如要把墩子吃掉。 他原本以为，墩子这厮不过是个憨憨，就算是敦实点，可最多也就是有点土把式罢了。 为此，之前在二郎神岛时，面对墩子的不断挑衅，他终于忍不住了，跟墩子到了摔跤场子里试了试。 可…… 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墩子这厮的确是看着憨，但究竟是跟着李长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真动起手来，墩子比狼都狡猾！ 两人接连交手数次，可怜他尚可喜，居然一次也没赢过墩子，次次都被摔成狗吃屎…… 这简直是尚可喜人生的奇耻大辱。！ 关键墩子这厮还不懂事，每次都要挑着这个说事…… 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关键墩子还是李长寿这超级猛男的铁弟兄，他尚可喜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怎个办呢？ 只能忍着了呗。 不曾想，在此时，当着李长寿的面，墩子这厮，还敢这般挑衅他的！ 尚可喜一时也不顾不得李长寿还在场了，当即冷笑道：“哼！真是奇了怪了，老子求你知道了么？有本事，你直接去问将爷啊。对着老子发火，算什么本事？！” “嘿，小尚你个龟儿子的，你……” 墩子一时直恨不得掐死尚可喜这个不要脸的，可看到李长寿真在看着这边，看自己怎么解决这事儿，墩子止不住有些萎了…… 忙是讨着巧对尚可喜道：“小尚，尚爷，开个玩笑嘛？你可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怎能当真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你跟我说说嘛……” “哼！” 尚可喜还是傲娇的不理墩子。 “……” 墩子一时真想一拳就把尚可喜砸扁了，这厮竟然还敢拿捏他墩子爷了？ 奈何，李长寿就在这边看着，他只能再次服软。 尚可喜见墩子这般憋屈，饶是还想强忍着，却再也忍不住了，止不住哈哈大笑。 却又道：‘叫哥哥！” “……” 墩子真想吃人了，却正看到李长寿不悦的冷哼一声，只能是捏着鼻子道：“哥哥，尚家哥哥，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嘛？你教教我成不成？” 尚可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敢托大，忙是仔细为墩子解释起来。 低低道：“墩子弟弟，你没有发现，此役，阿代走的有点不对劲么？合着，就因为咱们小挫他们的锐气一下，他便不管不顾的跑路了？把崔耀三这老贼独自留在这边？” “嗯？” 墩子登时一个机灵，陡然也抓到了很多东西，忙道：“小尚，你的意思是……” 尚可喜止不住对墩子翻了个白眼。 这狗东西，合着，就那一声‘哥哥’啊…… 不过此时，尚可喜俨然也很想在李长寿面前，证明下他的能力，好好的表现一下。 不理会墩子的这等细枝末节，继续低低解释道：“阿代这厮，在鞑子中，算不上真猛将，但是却相当的稳！这几年，若不是阿代坐镇宽甸这一线，怕，咱们东江早就有大起色了！这个人，咱们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说着，他看了看墩子，又看向了李长寿，继续低低道： “我猜测，阿代此役，就算他的主力走了，怕是也必定留有后手！若咱们没有弄清他的后手，便是贸然妄动了，怕，是祸非福啊。 况且，咱们将爷现在声名在外，手上有的是功绩，更是有着天子圣眷在此，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再拖上个几天，即便到时会损伤些百姓，可，对咱们必将更为有利，且，不定还能搞到什么真正的大收获呢！” “这……” 看着尚可喜侃侃而谈，墩子不由皱紧了眉头，明显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李长寿这边也止不住对尚可喜点头。 究竟是名将级别啊！ 尚可喜那等大局观，那等敏锐，那等对战事的感觉，墩子这厮，还差的远呢。 不过，有尚可喜这个‘标杆’在，无疑也会激励墩子向前！ 毕竟，说白了，墩子才是他李长寿的骨肉弟兄，就算外在表现的再大义凛然，可，人这等胳膊肘，能往外拐么？ 但尚可喜究竟还是年轻了。 他分析了大半，看似都很在理，却仍有一些可以直接决定整个战事成败的东西，并没有捕捉到！ 比如，鞑子主力在东线的形势，这边几天内的天气情况，包括鞑子和朝鲜人会继续产生的分化问题等等。 但，这些东西，他李长寿能够切实掌控在手中，便足够了！ 而有着尚可喜、墩子这等年轻人在旁边对标着，无疑也会给李长寿更多更强大的动力！ 怎能被这等小年轻给比下去了？ 那还混个毛线的？ …… 与尚可喜的推断差不多。 当日深夜，李长寿便是收到了消息，阿代部返回白鱼岭镇之后，并没有怎么停留，又迅速饶到了东面，不知道去往何方了！ “哥，阿代这个狗杂种，还，还真让小尚那厮给说中了哇！咱们，咱们该咋个办哇……” 今晚跟李长寿睡一起的墩子，一时直恨得咬牙切齿，心中直大骂，阿代这个废物，就不能争口气么？ 这搞的他墩子爷真的是一点脸也没了哇…… “呵。” 李长寿这时的嘴角边却止不住翘起了弯弯弧度，淡然的道：“本来还想跟阿代好好过过招的，谁知，这厮这般不知趣，那，便也只能给他个好教训尝尝了！” 说着，李长寿的眼神陡然冷冽，干脆果决道：“传我军令，船队即刻启航，兵发白鱼岭镇！” “额？？？” 墩子止不住一个机灵，转而却是又无比振奋起来，有点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一个笔挺道：“是！” …… 隔壁，小船舱内，一直处在慵懒状态的金允儿和姜锦绣两女，也止不住陡然绷起了身子，看向了彼此的眼睛！ 第336章 再虐白鱼岭镇! 肆意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子不断呼啸间，夜色也开始渐入佳境，逐渐幽深。 此时，原蛤蟆村新城东北方的土坝子，东南方十余里外一个废弃村落内，阿大没什么把握的小心看向满脸幽深、几如有点道骨仙风韵味的阿代道：“主子，咱们这般折腾一番，今晚，今晚那姓李的小崽子，会来么……” “呵。” 阿代止不住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淡淡的道：“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这……” 阿大本就有些蒙圈和疲惫的脑子，这时真有点直接瓦特的冲动了，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吗？ 难道，他们此役过来，猫在这废弃的破村子里，连火都不能生的，几如要把人都冻僵了，难道不是为了搞死那个姓李的小崽子么？ 见阿大都快要痴呆了一般，阿代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跟阿大这种人，谈论这种精妙的战术，俨然，有点难为他了啊。 不过。 话又说回来。 倘若阿大不是这等性子，他又怎能成为自己的心腹，自己又怎会与他叙说这等奥秘？ 当即拍了拍阿大的肩膀道：“阿大，你便不用多想了，先去歇着吧。我估摸着，今晚，这姓李的小子，肯定会来，但绝不是主力过来！他比猴儿还精呢，不把咱们的底细试探到了，他是绝不会乱来的！” “这，主子，那，那咱们今天这反复间，白白跑了百多里地，岂不是，岂不是浪费了哇……” 阿大倒是不想想了，奈何，此时没有谱，他又怎能踏实？止不住又追问道。 “呵。” 阿代这时已经释然了不少，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尽在掌控的笑意，傲然道：“阿大，我记得，你祖上，世代都是优秀的猎人吧？我们作为优秀的猎人，想捕捉到这等狡猾又值钱的小狐狸，多花费点心思，难道不对么？” “这……主子，您是说……” 阿大这时终于有点跟上阿代的节奏了，忙是用力的挠着后脑勺，看向了愈发幽深的阿代。 …… “将爷，白鱼岭镇金老爷子刚刚发来的消息，傍晚那些返回白鱼岭镇的鞑子，似是，似是有点不太对，至少有多半，不太像是真鞑子哇……” 同一时间。 已经赶到了白鱼岭镇附近的李长寿，也收到了此时在白鱼岭镇，威势已经不弱的金老爷子的消息。 别以为这个效率慢了。 按照此时这个时代的效率，这已经有点‘顶速’一般了。 须知，现在周围区域晚间的温度，零下三十几那只是正常，零下四十度都不叫人奇怪的。 依照当下的科技水平，你用什么传递情报？ “呵。” 看着胡忠军充满了期待的模样，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捕捉到了一部分阿代的心思。 他可是说，这事情，总有哪里不对劲呢。 毕竟，阿代培养崔耀三，想来是花费了不少代价的，就算要舍弃，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 而崔耀三这边也不傻不是？ 在明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的状况下，又怎可能还在蛤蟆村新城旧址那边坚守？ 肯定还是有所图的！ 直到此时金老爷子这边的消息传过来，李长寿这才是真正通透起来！ 阿代这个龟儿子的，还是不死心，还是想搞死他李二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既然阿代还想玩，那，他李二又如何不成全他呢？ 片刻，李长寿的眼神便冰寒的果决下来，直接下令道：“传我军令，一刻钟后，马勇、韩铁头部为先锋，直接动手吧！半个时辰内，我要点了白鱼岭镇的所有粮草！” “是！” ……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下达，不多时之后，五六十号身穿白色麻衣、几如与周围大半雪白的天地完全融为一体的‘雪鬼’，已经是接近了白鱼岭镇那熟悉的西门城墙。 但这次，就不用再‘诈城’之类的那么复杂了。 很快，几个雪鬼掩护下，卢威的几个亲传徒弟，已经是架好了五六个炸药包。 而城头上值守的鞑子奴才，还在吆五喝六的划拳聊天！ 待一切准备完毕，又检查了数遍，确保没有问题了，几个爆破手相视一眼，便是迅速如幽灵一般，撤到了外面。 而随着他们撤离，一条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粗壮引线，却是也被引出来。 这边，正处在黑暗中急急等待的马勇和韩铁头等人相视一眼，韩铁头嘿嘿一笑：“小马子，动手？” 马勇周身的热血早已经要爆炸一般，当即低低道：“点了！” “嗤嗤！” 片刻，粗壮的引信便是被引燃了，暴虐的火龙般直冲城门方向。 奈何此时北风如同鬼哭，城头上根本就没有鞑子奴才值守，直到引线已经冲到了城门的位置，还是没有鞑子奴才发现。 “轰隆！” “轰隆隆隆……” 转瞬，熟悉的沉闷爆炸声陡然响起，因为此役就是为了破坏而来，这些火药，准确的说是炸药，并没有削减分量，登时便是将大半个城头都炸塌了。 也直接请里面还正嗨的不要不要的诸多鞑子与奴才们，免费体会了一把‘土飞机’的神奇…… “杀！” “一个不留！” “杀哇，杀鞑子哇……” 随着城门被炸崩了，早就等候多时的儿郎们又怎会怠慢？ 当即马勇、韩铁头两部，约莫二百出头的人马，便是犹如两股暴虐的洪流，直接冲杀入了白鱼岭镇码头之中。 转而便是带起一片鸡飞狗跳的狼藉。 “啊，救命，救命哇……” “敌袭，敌袭……” “明狗又杀过来了，明狗又杀过来了哇……” 宁静的夜骤然被撕裂了，诸多暴虐的火焰，随之便是开始在白鱼岭镇各方不断的升腾起来。 海边，并未下船，而是始终在船上遥遥看着这一幕的李长寿，嘴角边不由也勾起了一丝邪异的弧度。 果然。 果然那。 破坏，永远要比创造简单一万倍！ 他上次来打白鱼岭镇，因为惦记着镇子里的粮草，很多方面，难免畏首畏尾，有点舒展不开手脚。 但此时！ 完全不在意白鱼岭镇的人和财物、只为战略来服务了，那事情简直简单太多太多了。 怪不得，这些游牧民族都喜欢做强盗呢，成本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正又不是自己的本土不是？ “轰隆！” “轰隆隆隆……”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白鱼岭镇中间方向，忽然爆发出了更为巨大的恐怖爆裂声。 紧接着，滔天一般的火焰便是暴虐而起。 其中各种人呼马叫牲畜叫，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俨然。 镇子中部的粮草营地，已经被儿郎们得手了！ 看着白鱼岭镇中的火焰越烧越大，几如要连绵成一片火海，李长寿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却是并未有丝毫恋战，当即下令道：“收兵，撤军！加快速度！” “是！” …… 船舱门口。 一直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这一且的姜锦绣和金允儿，已经几如并蒂莲一般簇拥在了一起。 她们都有些止不住的再次相视一眼，转而便是清晰的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种复杂与惊恐。 第337章 人性的弱点! “什么？” “白鱼岭镇完了？已经被明狗攻陷了？我……” “主子，主子……”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土坝子东南方的废弃村子里，阿代刚刚睡下没多久，却是陡然被这等恐怖的消息惊醒！ 饶是阿代的心脏，一时也有些遭不住了，手颤抖的捂着胸口间，整个人脸色已经一片惨白，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直将周围的奴才们吓尿了，赶忙连捶背带掐人中，忙活了好半天，这才将阿代稍稍稳下来，终于又有正常的气息了。 可，此时的阿代，虚弱又幽怨之间，早已经形若厉鬼。 他牙根子都要咬断，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幽幽的问道：“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身边的奴才怎敢怠慢？ 忙是小心将事情给阿代汇报一遍。 “我，我，噗……” 当听说李长寿并非是诈城，而是使用那种强大的火药，直接将白鱼岭镇的城门彻底炸开，然后便直入无人之境一般杀进去的时候，阿代的情绪再也稳不住了，陡然便是喷发出了一大口鲜血。 旋即，脑袋一歪，彻底虚弱的昏死过去。 “主子，主子……” “主子，您没事吧哇？” “主子，您别吓唬奴才啊……” 转而，周遭便是一片暴虐的鸡飞狗跳。 而很快，一个随军的老萨满，便是找上了都快要急出毛病来的阿大道：“爷，主子现在这般，已经是虚弱至极，若，若是不能生火，为主子煎药且暖身子，怕是，怕是大事不妙哇……” “狗杂种！我@#￥#@！！！” 阿大这时不敢对这老萨满发作，却只再也忍不住的直接踢断了旁边的一颗小碗口粗细的树干，可想而知他此时的怒火！ 当即狼一般咆哮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生火，生火哇！若主子有半分闪失，爷我必定要你们统统都陪葬！” “喳……” …… 随着阿大他们的主力营地这边有火光开始闪动，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周围李长寿麾下的‘准夜不收’儿郎，便是察觉到了猫腻。 很快便是将这个关键消息传递回去。 主要是李长寿此时对情报方面的重视，尤其是那等下血本的付出，不说冠绝世界，怕是也差不多了。 此时，周围各个制高点上，基本都有胡忠军麾下的弟兄值守。 这般寒冷的野外作业，他们都不是按月饷的，而是按‘天饷’的，一天便是三钱银子！ 若换算成后世的比例，基本上日薪一千二三规模了。 当然，这等高薪，也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得到的。 必然是‘天赋异禀者’！ 必须在某一方面，有极大的特长，并且，出身也要‘根正苗红’，有嫡亲家人在李长寿的手中掌控着！ 而李长寿这等成本的付出，又如何能不激发出麾下儿郎们的主观能动性？ 大家都是人人争先，各种土办法都被想出来，在这等寒冷的野外环境里，不生火也能坚持下去。 而随着这边的情报传出来，没半个时辰，李长寿这边便是收到了。 主要此时李长寿的主力船队，已经又返回到了这片区域内！ 再虐白鱼岭镇之战，不过只是随手而为的小插曲而已！ “哥，果然被你料中了哇，阿代这条老狗，这是想阴死咱们哇！这个小婊.子养的@#￥@！！！老子早晚要把他的狗头切下来当酒壶！！” 墩子此时肺都要气炸了，简直恨不得把阿代生吞活剥了。 旁边的尚可喜也恨的咬牙切齿，但他究竟不敢在李长寿面前，表现如墩子这般自如。 特别是，他也很想知道，李长寿面对这种局面，又该是如何选择呢？ 忙是小心的看向锋锐如刀的李长寿脸上。 “呵。” 李长寿此时反而是愈发轻松，脸上的那等笑意根本就遮掩不住，洒脱的道：“都说这阿代稳重，依我看，稳重是稳重了，却是稳重的过头了哇。他就这般反应，老子保管让他尾灯都看不到的！” 转而，李长寿便是有了决断，当即道：“传令胡忠军，北面先开始！” “是！” ……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土坝子北面方向，忽然爆发出了连绵的恐怖爆裂声，紧接着，大火夹杂着浓烟，便是不住暴虐而起，直掠土坝子这边。 饶是此时风很大，被李长寿麾下儿郎们精心炮制的浓烟，到了土坝子这边，已经被吹散了很多，威势可能十之一二都不到，却是依然呛得土坝子中留守的鞑子眼泪鼻涕直流。 根本就不敢抬头，只能是先缩起来当缩头乌龟。 而就在这等火势夹杂着浓烟的暴虐间，周围陡然响起了诸多暴虐的冲杀声，似是要直接冲到土坝子这边来一般了。 “主子，情况，情况有不妙哇……这姓李的小崽子，怎会布局这么多，怎会有这么多人手哇……” 此时，东南方向的废弃村子里，阿大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土坝子这边的动向。 特别是李长寿麾下儿郎们那暴虐的喊杀声，随着北风的不断飘散，他们在这边都是能听到一二。 又如何能不心惊？ 饶是此时阿代刚刚稳下来，还远不能接受刺激，但此时，阿大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只能急急过来先跟阿代禀报。 此时的阿代，脸色依然一片煞白，虚弱的直如同一条老狗。 他究竟已经快五十的人了，天天这般餐风露宿，这等超高强度的生活，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啊。 更别提，时刻还要面临这等毁灭般消息的打击。 但阿代能走到此时，却也绝非是侥幸！ 看着阿大等奴才们急的这般模样，阿代愈发冷静，乃至，不知道是不是旁边火盆的影响，他的脸色，都开始变的有些红润起来。 依然尽在掌控般的道：“慌个甚？你们一个个的都慌个甚？爷我还没死呢！” “主子……” 阿大等人见阿代似是有了好转，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忙都是眼巴巴的看向了他。 见局面被自己稳住了，阿代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饶是想强撑着那等淡定，眼神中却止不住露出了一抹浑浊之色。 思虑片刻，他道：“传令前方，暂时退到这边吧。我观那小崽子这般模样，多半还是试探，雷声大，雨点小！但，这小崽子手段妖异，心狠手毒，我若不在当场临阵，怕是要生变那！” 说着，他又止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我镶蓝旗，这些年太苦了，不能遭受这等凋零那！阿大，给爷我盯紧了，先让勇士们回来歇息下再说！待明日我身子好转，再去跟那小崽子好好斗一场！” “喳！” “主子英明哇……” …… “将爷，鞑子退了，退了哇……” 不多时，土坝子留守鞑子退军的消息，便是传递到了已经赶到北方战场区的李长寿这边。 “呵。” 李长寿脸上那种轻松与尽在掌控的笑意，不由的便更甚！ 他这把，俨然有点赌对了！ 在面对这等混乱不堪局面的时候，阿代的第一选择，并非是进取，火中取栗，而是，保护‘本金’，想收缩防守为主！ 怪不得！ 怪不得毛文龙和东江这几年一直在宽甸的老林子里讨不到好呢，碰到阿代这种性子的，真的很难有机会打疼他，更别说打死他了！ 但此时！ 在朝鲜的这片土地上，在这片小丘陵与平原地带！ 阿代的这老一套，便有点不中用了！ 李长寿随之直接看向墩子与尚可喜道：“墩子，小尚，此役便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让胡忠军先把崔耀三部旁边的声势造起来，一刻钟后，你们由北向南，给我拿下崔耀三这老贼！” 第338章 火中取栗!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崔耀三部朝鲜人营地北面，东北面方向，忽然也传来恐怖爆裂声，紧接着，熊熊大火与浓烟，便是不断暴虐的翻滚而起。 这也直将刚刚收到了鞑子兵退兵消息、都快要吓破胆的崔耀三几如吓尿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怎回事？这到底是怎回事？！这般天气，这些明狗，哪来的这么多柴火，他们怎的会点起这么大的火？！！！” “父亲，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关键是咱们，咱们现在该如何办哇……” 旁边，崔栋梁却有点不买崔耀三账了，并未安慰分毫不说，还隐隐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到此时，崔栋梁俨然也想明白了。 鸡蛋决不能只放到一个篮子里。 否则，他崔栋梁不过才三十几岁，正值当年的谦谦君子，必定要为这老贼陪葬啊。 这怎值得？ “废物！”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给老子滚，滚！” 崔耀三这般状态，面对崔栋梁这等挑衅，又怎还能忍得住？当即便是抄起一把小椅子，直接便朝着崔栋梁身上丢过来。 崔栋梁惊险的闪身躲过，却也不再这边再恋战了，转头便走，一边还道：“父亲，您赶紧想个办法哇。若是那些明人打过来，咱们可就全完了哇……” “滚，滚——” 崔耀三一时肺都要气炸了，脖子里的老青筋都要吼断。 待到崔栋梁出了大帐，他又怼着大帐里胡七八糟的乱砸一通，这才是稍稍好了点。 若不是此时条件不允许，会扰乱军心，他都要清理门户，活脱脱的劈了崔栋梁这个不孝子了。 不过，此时稍稍冷静点，崔栋梁的话俨然也不无道理，崔耀三虽然不知道鞑子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鞑子肯定不会把白鱼岭镇的事情告诉他，但他究竟是老油条，也摸到了一些核心。 面对李长寿这等‘遛狗’般的飘逸招式，阿代这边，有点遭不住了。 这可绝不是个好兆头！ 而更不是之前刻意的表演了。 ‘该，该怎的办呢？’ 一时间，崔耀三也止不住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与李长寿这等人物，结下这等死仇呢？ 特别是现在思量，那姓冯的狗杂种，有些地方，倒真不能说错，且眼光还极好的…… 奈何…… 他早已经被自己一刀劈了，坟头草怕都老高了哇…… 但崔耀三很快便又稳了下来，老眼中充满了深邃的幽深之感。 虽说他跟李长寿是死仇不假，可，这等死仇，究竟没有真正的伤筋动骨，难道，就真的不能化解了么？ 亦或是，可以通过什么别的交换，让自己先渡过这一劫呢？ …… 就在崔耀三急急筹谋的时候，帐外的崔栋梁，俨然也并没有闲着。 他已经招过来十几个亲卫，秘密叙话，将目光，直指崔耀三的大帐这边！ 所谓‘无毒不丈夫’，‘死道友不死贫道’！ 已经这般了，什么父慈子孝，什么礼义廉耻，值几分钱呢？能比性命还要重要么？ 更况乎，事情发展到此时，若是他崔栋梁不先动手，让崔耀三这老瓜瓢来‘背锅’，那，背锅的可就是他崔栋梁了哇！ 而崔栋梁也有理由相信，依照李长寿的那等精明，他非但不会伤害自己，反而必定会扶持自己！ 想想吧。 ‘弑父’这等事情，究竟不好听啊！ 自己有这等大把柄，拿捏在他的手里，他想来也会放心不少吧？ 好一会儿，终于安排完了任务，确定好了详细目标，把这些亲卫都打发了，崔栋梁却再没有刚才的果决，而是陷入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中。 这姓李的，咋还不动手呢？ 若只是虚晃一枪，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这般天气，这些明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便燃起了这等大火，到底是怎回事？ 难道，这姓李的，真的会妖术么？ …… “轰隆！” “轰隆隆隆！” 崔耀三部北面、东北面的爆裂声依然在不断持续，大火夹杂着浓烟继续飘飞升腾。 可土坝子方向的鞑子，却再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扭头就走。 俨然。 他们是真的退了，而并不是套路，要杀个‘回马枪’的。 李长寿这边也终于放下心来，直接下令，招呼墩子和尚可喜部对崔耀三部动手！ “杀！” “灭了这些歹毒的蛮夷！” “竟然屠我同胞，不可饶恕！” “兄弟们，冲哇，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顷刻，早就埋伏在浓烟后方的墩子、尚可喜两部，便是如同猛虎出闸，迅速的朝着崔耀三部战阵冲杀过来。 而随着他们的冲锋，正北方向的火势陡然便是削弱下来，转而西北方和东北方的火势浓烟却是更加剧烈，俨然是在为墩子、尚可喜两部做掩护！ 而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之所以能这般轻易的便是在这等天气中，随意便燃起这般暴虐的火势，靠的可不只是脸长的帅，更多的，还是科技水平的提升！ 没错。 最核心的，便是二郎神岛最不缺的‘鱼油’了。 虽然二郎神岛的捕鱼队，还从未捕获过活的大鲸鱼，但是却是碰到了好几头搁浅而死掉的鲸鱼。 须知，鲸油在此时的世界，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以鲸油为引燃的核心材料，再以炼制的其他鱼油为辅助材料，便是放到后世，都是很强的燃烧性武器，况乎是此时呢？ 更不消说。 鞑子为了隐蔽踪迹，周围并没有布置游骑，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这几天早就收拾了不少柴火。 这等正向的效用力一叠加，自然是如臂使指了！ …… “主子，情况不妙哇！明狗似是开始攻崔耀三部了，咱们该怎么办？” 这等大规模的冲杀，饶是是在晚间，能见度不好，却又怎能逃得过阿代部的眼睛？ 阿大今天是真的上火了，嘴角都裂开了，更是生了几个又丑又恶心的大疮，却是根本来不及理会，急急看向阿代。 他们此时已经处在这边的一个小土坡上，饶是不可能看到战场方向的详细，却是隐隐能看到其中的点点火光。 而有着北风助阵，声音他们更是能听到不少。 但此时，阿代的嘴角边却是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傲然的道：“阿大，你慌个甚的，天还没塌呢！你真以为，那姓李的小狗，是在攻崔耀三部？即便他真的在攻崔耀三部！可爷我还就不信了，他此时能有多少人？崔耀三部可是有小两千人的！” 说着，他又恢复了寻常的尽在掌控，淡淡的道：“把心放到肚子里，且让这些朝鲜人，帮我们顶一波冲击再说！” “额，这……” 第339章 崔耀三之死 “杀！” “弄死这些狗夷人！” 不多时，墩子部与尚可喜部，已经逼临了朝鲜人的战阵之前，与这些朝鲜人开始了初步的接触。 此时究竟是深夜，且周围浓烟四溢，朝鲜人阵前更是有着不少工事所阻碍，使得战斗的口号看似喊的很响，实则，还是略有‘飘零’的。 想想便也能理解了。 这等轻步兵，在没有重武器和器械支援的情况下去冲阵，能有什么好效果呢？ 更重要的，是一种战略层面上的压制！ 此时，有墩子、尚可喜两部顶上去之后，后续的准工兵儿郎们就可以施展手段了。 很快，周围便是燃起了数个旺盛的鱼油火堆，在上面加上‘料’之后，浓烟便滚滚升起，一时直呛得崔耀三部阵中的朝鲜兵都抬不起头来。 而这时，李长寿最擅长的一招也开始上演了！ “朝鲜的弟兄们，说到头，咱们才是一家人哇，你们真要跟着鞑子白白送死么？” “兄弟们，你们也有父母家小，若是白白死在这里，老婆儿子可都要便宜别人了……” “朝鲜的兄弟们，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转而，墩子、尚可喜两部便开始大量的喊起了口号。 这也使得崔耀三部阵出现了大片遮都遮不住的骚乱状况，反抗几乎肉眼可见的衰落下来。 别看崔耀三此时顶着‘游击’的大名头，但他这游击，可不是朝鲜王李家封的，而是鞑子封的，本身来路便不正！ 再者，崔耀三还是大明那般老一套老军头的老思路！ 重用家丁为骨架，其余的，多半都是炮灰兵。 且崔耀三真正膨胀，还没有几天呢，麾下兵与军官都不一定能认全，说乌合之众都不为过的，又有什么‘令行禁止’的战斗力了？ “我投降，我投降，大明的爷爷，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也投降，我还有八十老娘要照顾哇……” 也就三五分钟的时候，面对着墩子两部的持续压制力，朝鲜人战阵中已经出现了松动。 转而，他们内部乃至有冲杀发生，好几处都混乱一片。 俨然。 他们内部积压的矛盾，已经被明军挑出来！ …… 就在正面战场如火如荼的时候，汉人奴隶营地这边，也开始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即便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不敢呼喊什么，可隐隐听到熟悉的汉话的呼喊，分明是王师杀过来了，又如何能不激动？ 有胆大的乃至都开始图谋跑路了。 而这边的崔家老大崔良臣，也急的有点‘热锅上蚂蚁’的意思了。 经过了这诸多磨难，他早就料到了这一遭，也是下定了决心，要跟崔耀三决裂，投靠到大明的怀抱里。 准确的说，是投靠到李长寿这个新兴的明人权贵怀抱里，再立新天地！ 为此，前番他着实给了李长寿不少的绝密情报，诚意做的很足了。 奈何…… 李长寿这边的动作着实有些太快了…… 快的他都反应不过来了…… 此时，若是李长寿部这般便拿下了己方战阵，他崔良臣又能捞下个什么功绩呢？ 又如何重新振奋，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一时间，崔良臣牙根子都要咬碎了，苍天不公，不公啊！ 为何，要这般对待他崔良臣呢？ 但很快，崔良臣又止不住的冷静下来，眼睛中满是冰寒的幽深，竟自看向了崔耀三部中军的方向！ 无毒不丈夫啊！ 已经到了此时，便也怪不得他崔良臣心狠手黑了！ 想着，他忙是招呼身边亲随道：“去，招呼大郎二郎过来，这般情况不妙，咱们要赶紧过去保护家主！” “是！” …… 可怜崔良臣做梦都想不到的是—— 他这边刚刚开始准备，崔耀三部中军方向，老二崔栋梁已经动手了！ “老二，你个无君无父的狗杂碎，你疯了么？你到底想干甚？！真以为为父不敢杀你吗！！！” 混乱中的崔耀三披挂还没有完全，却是陡然被崔栋梁偷袭，顷刻间，周围亲卫便是死伤一片。 若不是还有十几个受过他恩惠的亲卫拼死护卫，崔耀三这一波就要被二儿子崔栋梁活活摁死当场了！ “老贼，你休得妖言惑众！若是跟着你，只会将我崔家带进无底深渊，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你陪葬！弟兄们，这老贼是什么人，大家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不要在听他的了！跟我灭了他哇！只要灭了这老贼，我崔栋梁保证，每人至少赏十两银子！杀贼哇……” 崔栋梁走到这个程度，又怎还有回头路？ 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在周围亲随的护卫下，不要命的便是往前冲！ 他的这般豪气，不仅激励了周围他的亲随们，也将的周围摇摆不定的大多数人，惊的头皮发麻的同时，也开始隐隐有了某种松动。 毕竟。 这等事情，看似的确是危险，可，那其中的回报，俨然也是无比丰厚那。 既然已经处在这个名利场里，谁，谁又不想升官发财呢？ 可！ 走正常渠道，升官发财又哪有这么容易了？ “二公子，某来助你！” 片晌，忽然有一个强壮的猛男哥下定了决断，直接冲过来，要帮崔栋梁！看向崔耀三大帐方向的目光里，还带着不弱的仇恨！ 俨然，他以前肯定跟崔耀三这老瓜瓢有过节！ “好！” “哈哈哈哈，好汉子，来哇！” 崔栋梁眼见人心开始有松动的迹象，不由大喜，豪放的哈哈大笑。 而这猛男的动作，也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马上便是引发了连锁反应！ “二公子，卑下也来助你！” “二公子，卑下也来……” 转而，便是有几十号猛男，直接加入到了崔栋梁这边。 特别是，其中有着几个弓手的加入！ 这直接让崔耀三这边的局面，彻底崩盘了。 “你们，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你们，真的要跟着这小畜生无君无父，不得好死吗？！” 崔耀三这时肺都要气炸了，脸色一片铁青，但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不可言说的恐惧。 怎想到…… 他崔耀三，竟然混到了这一步…… 这些卑贱的杂碎，居然在此时，要反了他？这…… “弄死他们！” “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 可怜崔耀三这边还没得及再多骂几句，局面已经是急转直下。 随着崔栋梁这边的弓箭手加入，这场小规模的突发性战事，彻底失去了悬念。 在崔耀三的两个铁杆心腹先后倒地的情况下，他身边的亲随也不傻，纷纷丢下了武器，跪地跟崔栋梁求饶。 转而，崔耀三便是在他的大骂声中，直接被人逮狗一般，摁死了在地上。 “哼，老贼，你也有今天哇？！哈哈哈哈……” 片刻，崔栋梁便是大步上前来，一脚踩在了崔耀三的身上，直接用长剑指向了崔耀三的喉咙！ “逆子，逆子，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老夫崔耀三英雄一世，怎会有你这样的逆，唔……” “嗤——” 可怜崔耀三还想说些什么，明显处于凶狠又纠结状态的崔栋梁，却究竟没再给他机会，手中长剑，直接狠狠的切向了崔耀三的喉咙…… 转瞬，崔耀三那猩红又温热的鲜血，有不少都是溅在了崔栋梁的脸上。 亲手弑父。 完美。 第340章 新的局面 “跑哇，明狗杀来了，快跑哇，再不跑就活不成了哇……” “快跑……” 崔栋梁可不傻。 宰杀了崔耀三、亲手切下了这老贼的首级之后，他便得知了西面方向，老大崔良臣也带人扑过来的消息。 虽说对刚刚亲手弑父的崔栋梁来说，他绝不介意再多杀一个兄弟，搞一出‘父子双全’的。 但崔栋梁更明白，老大崔良臣可绝没有他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弱，特别是他的两个儿子，着实龙精虎猛！ 若是此时跟崔良臣再硬碰硬，崔栋梁可没有丝毫的把握。 但他对此也早有布置！ 既然他崔栋梁已经‘下海了’，那，大家便都下海呗，一样谁也不干净便是！ 随着崔栋梁这边的中军出现了大波动，许多士兵都开始逃跑，乱成一团，周围的朝鲜兵谁又是傻子？ ‘羊群效应’骤然显现，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哭着喊着撒开丫子便是往后狂奔。 这等恐怖浪潮下，逃难的人流很快便是堵塞了崔良臣父子冲杀过来的路，搞的崔良臣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是先往后收缩，‘固本培元’。 而崔良臣此时自也早就想好了方案。 此时‘偷鸡’不成，那就说他是来‘救驾’的呗？ 反正作为‘废人’一个的他，自始至终可都是没有流露出丝毫能让抓到的把柄的，进退余地都很足！ 而就在朝鲜人营内接连大变的同时，前方墩子和尚可喜两部的进展也开始突飞猛进。 不多时，他们已经杀入到了朝鲜人的营地中，不仅聚拢起了不少朝鲜人的败兵，也开始占据大量的空间。 可他们刚想往前推进，占据更多的主动权，便是收到了崔栋梁心腹带来的消息…… “什么？” “崔耀三这老贼，这老贼已经死翘翘了？” 穆然听到这等消息，墩子简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崔栋梁这个王八羔子的，这不是抢戏吗？！崔耀三老贼的首级，必须得他墩子爷亲手切下才完美啊！ “墩子，你他娘的傻愣着干毛呢？这，这怕是出大事情了哇……” 尚可喜这边也有点傻眼了，但他究竟比墩子更成熟些，很快便是反应过来，急急撞了墩子一下。 墩子此时也稳下来些，却还是有点慌，忙看向尚可喜道：“小尚，现在，现在该怎的办？” “还能怎的办？凉拌哇！” 尚可喜有点急眼，忙道：“眼下这般，朝鲜人倒是没有大碍，可，怕就怕鞑子会趁机杀过来！墩子，咱们怕是不能太冒进了，先稳住咱们这边，赶紧把消息传给将爷，让将爷来做这个决断！” “……那还愣着干甚，赶紧派人去哇……” …… 饶是墩子和尚可喜反应已经很快了，可，他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是—— 此时，崔栋梁已经提着崔耀三的首级、尸身，带着几个心腹，绕过了墩子、尚可喜他们的占领区，直接抄近道，来到了李长寿这边，亲自面见李长寿。 毕竟，此时可并不只是大明和朝鲜人的问题，还有虎视眈眈的鞑子在盯着呢。 若是不能把事情处理周正，进可攻退可守，那，怕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二公子，你这，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哇！” 看着急急的狗一般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崔栋梁，李长寿一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是真的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崔栋梁这厮，竟然亲手弑父，并且，把崔耀三的尸身都带过来…… “将爷，将爷，现在时间紧迫，学生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可全都是交由在将爷身上了，还请将爷救我啊……” 崔栋梁此时俨然也铁了心，‘砰砰砰’的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李长寿看着焦急又谦卑的崔栋梁，也逐渐摸到了崔栋梁的心思。 究竟是豪门出身的贵公子，这位崔二公子，着实是会玩那。 相形之下，李振远、李振山、李振风他们那等‘村霸’，就差的太远了。 可！ 正如崔栋梁之前的判断一样，饶是李长寿对此有着一些不爽，杀机隐伏，却究竟是按捺下去。 乃至，还得亲手把他扶起来。 旋即笑道：“崔二公子的忠心，天日可见那。既是这般，李某会如实将崔二公子你的功绩，上报朝廷的。然此时究竟是是非之时，并非说话之地。崔二公子便先回去安稳阵脚吧！咱们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把酒言欢！” “将爷英明，将爷英明那……” 崔栋梁不由大喜，忙是又急急跪在地上，拼命对李长寿磕了几个头，这才是狗一般急急离去。 “将爷，就，就这般放他走了？这，这也太便宜这狗杂种了哇？汉人奴隶营地传过来的消息，前番，下令杀人的，正是这崔栋梁哇……” 这边，胡忠军看着崔栋梁的背影很快便是消失在了夜色中，饶是他的性子，也着实忍不住了，低低对李长寿道。 那等怨气，根本就遮不住的。 “呵。” 李长寿却是凛然一笑：“军子，你想多了。你以为，这位崔二公子机关算尽，就没有丝毫纰漏，旁边人都是傻子吗？不出意外，咱们很快又要来客人了！” “额，将爷，您……” 胡忠军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方已然有传令兵急急来报：‘崔家大公子崔良臣的儿子崔牧原来了！’ 胡忠军登时止不住急急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用力拍了拍胡忠军的肩膀道：“不要想太多了，先去收拾那些汉人奴隶吧！没有人能够欠了咱们的，还能逍遥法外！就算咱们多给他们活几天，却也必定要加倍收回这利息来！” 胡忠军作为李长寿的额铁杆心腹，知道的秘密自然是最多的。 加之，他本身便是颇为聪慧，此时也隐隐摸到了李长寿的核心线，忙是恭敬拱手道：“是！” 看着胡忠军快步离去，李长寿脸上的那等笑意不由更甚，却也是更为冷漠，充满了杀机！ 崔栋梁人虽然长的丑，可事情却想的太美了！ 这天下间，又哪有这便宜的事儿了？ 转而李长寿便是招呼杨彪道：“将崔牧原带过来！” “是！” 第341章 新的开始 “废物，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就在李长寿正在秘密与崔牧原密谈的时候，东南方向的阿代，终于也收到了前方战场的情报。 登时，好不容易好转过来、有了些许精神的他，脸色陡然便是一片铁青，整个人哆哆嗦嗦间，又要炸裂般的昏倒了。 这般状态，阿代那还顾得上什么儒雅？止不住便是破口大骂！ 怎敢想。 怎能想啊。 崔耀三这帮朝鲜人，足有两千多号人，却是……却是连短短半个时辰都没有顶住，就这般稀松的被李长寿那帮明人打垮了？ 这不是活生生的打他阿代的脸，又是个什么？ “主子，好像是明狗已经有人在收拾那些汉人奴隶了，咱们，咱们要不要过去冲他们一波？若不然，等这些人到了海边，咱们可就……” 这边，阿大俨然没有意识到阿代此时的状态，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却登时迎来了阿代吃人一般的死鱼眼！ 这个憨批奴才，他真的是个傻子么？ 现在去冲杀，你能冲杀个啥来？ “额，主子……” 阿大究竟不傻，很快也发现了阿代状态的不对劲，赶忙小鸡子一般畏惧的垂下了头。 看着阿大反应过来，阿代感觉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却还是止不住的啐骂道：“现在这般，黑灯瞎火，你还嫌事情不够乱么？！咱们在白鱼岭镇的粮草已经没了，决不能再轻举妄动！先把这些朝鲜溃兵收拢起来再说！” “喳……” …… 因为阿代这边保守的克制，李长寿这边的压力无疑是骤减。 但正如阿代的想法一般。 此时的阿代不愿意跟李长寿再有什么牵扯，李长寿此时自也不愿意再去捋阿代的虎须。 双方就在这般状态下，保持了一个诡异又微妙的平衡，而中间‘唱唱跳跳’的，尽是那些朝鲜人…… 汉人奴隶营地因为靠近海边的关系，加之引导掩护他们撤离的胡忠军的果决，待朝鲜人营地这边恢复了秩序，这些汉人奴隶也大都抵达了海边。 这一来，平衡之势彻底形成！ 李长寿与阿代，便是想再伤及到对方，都已经是够不到了。 李长寿此时又怎会恋战？ 直接招呼这些可怜的汉人奴隶登船，根本不再理会岸上的纷纷扰扰。 这般高效率之下，一刻钟出头之后，岸边便再没有残留，恍如幽灵一般的船队，悄然驶入了深海。 而这边的阿代得知了李长寿离开的消息，不由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把心又重新放回到肚子里。 可！ 当他转过身，看向正急急朝着这边汇聚而来的朝鲜人时，目光里，早已经满是冰寒的杀机！ …… 饶是一夜凌乱，强度之高，绝不下于一场马拉松比赛，但次日一早，李长寿依然按照他的生物钟，准时起床来。 而此时，也早已经不再是缥缈的大海上，而是熟悉的二郎神岛码头。 不过，李长寿却并没有下船，而是站在甲板上，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饶有兴致的看向码头上糟乱又忙碌的人群。 没错。 这两千多汉人奴隶，李长寿都是带回了二郎神岛。 原本，李长寿其实是想将这些不清不楚、必定要花费很大时间去筛选清理的人群，放在原来蛤蟆村新城西北方向的‘虫岛’的。 但仔细思量一番，李长寿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虫岛虽然环境可以，是宜居之地，特别是现在是冬天，岛上的虫子肯定不活跃，这些汉人奴隶安稳下来，并不困难。 但此时着实时间紧迫，李长寿还盯着大江口那边的班布部，根本没有时间空出宝贵的船队来运送物资，养活这帮汉人奴隶。 再者，也是更为关键的！ 毛文龙前番曾对李长寿提及过，因为李长寿这边人口的‘压力太大’，他届时会帮李长寿分担一部分。 可！ 对李长寿这种‘貔貅’的性子而言，肉，已经吃到了嘴里，怎的可能再吐出来？！ 就算人口的压力再大，只要是能把握的，李长寿都是照吃不误！ 因为他深深明白，对辽地这片广袤而又肥沃的土地而言，人，始终才是最宝贵的财产！ 可毛文龙这边的面子俨然不能不给。 这些汉人奴隶，自然便成为了最好的‘筹码’。 毕竟，他们也是在二郎神岛生活过的不是？ 届时，李长寿剔除掉其中些许精华，把他们给毛文龙，毛文龙还能说什么不是？ 更不消说，对毛文龙这等人物而言，这些人口，不过就是数字罢了，反正他又不会亲自带。 活动了一番手脚，出了些汗，李长寿刚要回去洗把脸，孙复举、周副千总、杨书磊，包括三姑、月姬、芍药她们，都是赶了过来。 一行人来到船上，李长寿直接对他们下达了命令，好好安置这些丁口。 但这简单的会议结束，孙复举、周副千总他们都已经离去，三姑却是有些纠结，不想离开，只是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 夫妻连心，李长寿又岂能不明白此时三姑的心意？ 去班布那边，是很有可能接触到秦二姑的消息的，三姑又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本来，李长寿是想三姑坐镇二郎神岛的，毕竟，有三姑她们坐镇，李长寿便是出门也能安心不少。 即便在前方真的遭遇到了一些不测，二郎神岛这边，始终是坚强的后盾。 可若三姑她们也跟在自己身边，李长寿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二郎神岛内部不会出现问题。 但这件事对三姑实在太过重要了…… 且。 此时的所有兵权，尽是被李长寿一手牢牢掌控，二郎神岛这边就算是出现问题，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内部便可以解决。 李长寿思虑再三，还是对三姑心软了，叹息道：“你个小东西，就知道为难哥哥我。算了，这次，便带上你们吧！” “哇！” 三姑三女登时又惊又喜，一个个直如女妖精一般，死死将李长寿抱住，又是大笑又是大哭。 搞的本来没有什么心思的李长寿，一时间却只想‘吃人’…… 第342章 几大谜案! 黄昏低沉的暮色下，船队平稳的行驶在蔚蓝的大海上，劈开一道道温润的水花。 甲板上，李长寿戴着暖和的狗皮帽，提着个小酒壶，顶着凄厉的北风，看着这海天几如一线的壮阔景象，一时也不由感慨万千。 对于庞大的大自然而言，人类在其中，渺小的跟‘细菌’也没有什么差别那…… 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顺势而为’，把握其中规律，而不是莽莽撞撞的‘逆天改命’。 否则，不过只能是‘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罢了。 看着即将要沉沦到地平线下的夕阳，李长寿的心神不由也更为平稳。 此役灭掉崔耀三，虽是没能达成李长寿最想要的那等畅快效果，亲手手刃崔耀三这老贼。 但真正意义上的成果，无疑比李长寿想的还要更好许多！ 一来，崔耀三这等尽出幺蛾子的‘团战发动机’，已经是身首分离，彻底死翘翘了。 起码短时间内，朝鲜人这边，特别是铁山的朝鲜人这边，已经再难搞出什么成规模的幺蛾子来。 二来，崔栋梁弑父引起的崔家的那等分化，比李长寿亲手去炮制，效果还要好的多。 不说老大崔良臣，老二崔栋梁，都不是凡俗之辈了，李长寿手里还捏着个老三崔国珍呢。 李长寿前面已经亲自提点、或者说警告过崔良臣的大儿子崔牧原，让他帮着老二崔栋梁稳固局面。 ——便是将崔耀三之死的消息，都推到他李长寿身上。 这一来，或许阿代肯定还是会生疑心，但，为了大局，阿代也会让这事情过去。 而等这事情过去了，看似局面是稳定了，但阿代再想跟崔耀三在时那般，对这些朝鲜人‘如臂使指’，指望他们担当什么大责任，那俨然是想多了！ 这些朝鲜‘伪军’，实质上已经丧失了七八成的战斗力。 如此。 整个大局不说开始偏向于大明，却至少不会再跟以前一般，铁山周边的朝鲜人，都被鞑子拉下水了。 只是…… 又想起鞑子主力在东线直逼平壤的局面，李长寿也有些无奈的连连叹息…… 饶是在铁山这等局部战场，他李长寿可以凭借着他的‘灵光一闪’，取得一些优势。 可…… 在鞑子主力这等绝对的实力面前，在大局上，还是太多乏力了哇…… 不过李长寿很快又提振起信心来。 现在这个时节，正值这些后金鞑子的巅峰鼎盛时期，他们始终在节节攀升，越来越猛。 在这个时节不说取得多大的胜利了，便是吃点亏，乃至不是伤筋动骨的大亏，都是可以接受的。 更不要提。 他李长寿本身，非但没吃什么亏，还一直在占便宜，且都是不弱的真便宜，不断的强大自己了。 想着，李长寿不由又想起了秦二姑的事情。 或者说，不仅仅是秦二姑的事情，而是他李长寿穿越以来的‘几大谜案’。 一，便是宽甸财宝案。 便是李长寿到此时，也没有捕捉到其中真核心，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或许，此役斩获了班布这狗杂碎之后，就能得到真正答案了。 二，便是董千总受伤之谜。 可惜，此时不仅董千总已经嗝屁，他的两个儿子董乾和董峥，坟头草都已经一丈高了，只能等日后抓获到关键人物，再慢慢理了。 其三，便是冯箕番死没死之谜。 其实冯箕番的事情，基本跟宽甸财宝案是一个体系的，最多算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但冯箕番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李长寿前番被刺杀、包括崔耀三崛起的一条关键线。 却也奈何，崔耀三已经被他儿子给宰了，尸首现在还在李长寿后面的船上，被冰冻冰封起来，短时间也不好找到答案。 另外，李长寿的父亲李福泰之死，董家后宅，蜜桃女与那位平原崔大人，包括姜黑龙和姜锦绣父女，以及倭人那边，种种种种，一时半会间，都没有太过精确的消息，可以一锤定音。 不过，李长寿此时早已经接受了这等结果。 人生便是这样，不可能非黑即白，存在更多的，往往是中间那大量大量的灰色地带。 只要确保事情在相当的框架内，或是在他李长寿的掌控中，或是在不影响到他李长寿的利益下，那便是足够了。 日后，待他李长寿的实力足够强大了，能稳坐钓鱼台了，想知道什么秘密，查不出来呢？ …… 因为有着三姑、月姬、芍药这三个李长寿最熟悉、也最亲近的女人在，李长寿这边不论生活节奏还是心情，无疑都好了许多。 毕竟，在她们面前，李长寿是无需遮掩任何的，想怎样便怎样。 前番时，姜锦绣和金允儿虽是就在李长寿身边，但她们两个，俨然更多的是政治利益，李长寿又怎会乱来？ 而此役，芍药这妮子本来是不用过来的，毕竟，她已经怀有身孕了，此时航海，这般起伏，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但这妮子天生心大，李长寿也怕她始终呆在岛上养胎，却是把心情养坏了，那反而不美，便也将她带在了身边。 晚间。 李长寿倒也没有苛责姜锦绣和金允儿这边，而是将她们也叫过来，陪同自己一家人一起喝酒聊天。 当然，这也是李长寿的手段之一。 这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就算此时不能吃，却不妨，李长寿提前规划，让她们开始接触下他李家的氛围。 三姑对姜锦绣和金允儿的出现，有点不太喜，微微有点皱眉，但在李长寿主动带动气氛下，她很快也释然开来。 主要是以三姑对李长寿的了解，自是明白，李长寿可不是会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必定是有着他的目的在的。 又怎会拆李长寿的台？ 而随着李长寿引开了话匣子，气氛不由愈发热闹，三姑不自禁间，便是想到了姐姐秦二姑，也开始叙述起了她与秦二姑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这让的几个女人很快便是泪眼朦胧。 便是金允儿也止不住感叹，怪不得，怪不得李长寿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会选三姑这个‘野丫头’作为正妻了。 三姑的那等重情重义，根本不是她们能比！ 恐怕，也只有三姑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李长寿真正放心且安心的把后背交给她啊…… 因为天气以及效率等诸多原因，船队虽说明天一早便能抵达大江口附近，但是真正抵达，却要等到午后乃至是晌午。 所以，李长寿今晚也稍稍放纵了一下，带着三姑她们一直喝到了快子时，这才休息。 但三姑此时李长寿肯定不会碰，芍药又有身孕，今晚的主角，俨然只能是月姬了。 而李长寿又如何看不出来，今晚会这般，正是三姑和芍药刻意为月姬创造的机会？ 月姬对此自心知肚明，饶是三姑和芍药都还在，却也表现的极为主动，让李长寿都有些止不住的刮目相看了…… 而李长寿在这边享尽齐人之福的同时，却是浑然忘记了…… 此次三姑她们过来，他这边并未安排船舱的…… 饶是这大船舱的床足够大，可，隔壁小船舱的姜锦绣和金允儿却是‘倒了血霉’…… 黑暗中，听到隔壁不断传来唱曲儿一般的音调，金允儿看着正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睡的很熟的姜锦绣，止不住低低问了句：“姜姐姐，你，你睡了么？” 姜锦绣并没有回答，娇躯却明显微微有些颤动…… “噗嗤……” 金允儿止不住低笑出声来：“姜姐姐，你还是真的骚.气啊，睡不着便睡不着，装什么呀？不过，咱们这位将爷，是真的顶啊。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把床都摇塌了，咯咯……” “小骚蹄子，你胡咧咧什么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锦绣本来便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反手便要过来收拾金允儿。 “切，谁怕谁啊？真以为我金允儿没练过武么？” 但金允儿又怎肯示弱？当即便也与姜锦绣缠斗起来。 只是…… 两女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随着她们的不断打闹，仅穿着单薄白睡衣的她们，已经让房间里的画风变了味，转而便是越变越深…… 夜，渐渐深了。 辽阔的大海上，船队依然披星斩月，稳稳的一路前行…… 第343章 老鼠搬家! 次日晌午，李长寿的船队顺利抵达了大江口附近，可饶是今天太阳很不错，但入目之处，依然是一片霜白色的无尽冰封。 俨然，在这个小冰河日益凶猛的时代，太阳已经式微。 不过李长寿早就做好了精心的准备。 留守在这边的夜不收儿郎，很快便是为李长寿带来了班布部第一手的消息，他们依然处在他们自觉安全且惬意的节奏之中。 李长寿思量没多会之后，并没有选择大江东岸、朝鲜的土地登陆，而是令船队转道向西，直接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到了傍晚时分，李长寿身边足足围拢了近千人的精锐、准精锐力量，且皆是换装了白麻衣，已经开始适应这等节奏，贴着雄浑的大江沿岸，徐徐往北而行。 这片本来极为肥沃，便是冬天也应该商贸发达的土地上，此时，却是几如这冰封的大江一般凋零，根本就没有半点人烟的。 老奴后期的一系列仇汉加禁海政策，在很大程度上，让的后金的经济体制，已经处于崩盘状态。 而他们之所以还能维持，无怪乎是他们的兵锋锐利，可以不断抢夺周边的邻居罢了。 班布部此时大概在镇江城南二十几、不到三十里外的一个废弃村庄里，距离此时李长寿的位置，大概也是二十来里的路程。 若是放在寻常，这俨然不算什么，队伍正常的拉练都比这更甚许多。 但在此时这般严寒之下，难度无疑是成倍成倍的增加！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出现大问题。 饶是李长寿准备充裕，儿郎们装备也都是精良，人人都是厚棉衣，厚皮帽，老棉鞋，却也必须要加倍小心。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役，除了芍药这憨妮子因为有身孕，被留在了船上，金允儿和姜锦绣，也被允许参与到这场战事中。 这使得两女都是无比振奋。 饶是此时被这可怕的北风吹的抬不起头，只能露出两只眼睛，却也压制不下她们心底的那种激动。 李长寿这厮，终于对她们‘网开一面’了。 而真正处在李长寿的队伍中，切身体会到其中的氛围，两女也都有些明白，为何，李长寿这般年轻，却是已经立下了这等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功绩了！ 他麾下这支队伍的严整性，包括他对这支队伍的掌控性，真的是‘如臂使指’都不为过啊。 只是，得以处在李长寿身边，可以随时看到李长寿动向的两女，偶尔偷偷看向李长寿的身影时，目光里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 特别是姜锦绣，想看又不敢看，恍如做贼心虚一般，李长寿随时会过来抓住她的小辫子…… 但正所谓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一个小山包前，因为路滑，李长寿这边刚拉完三姑和月姬，带着三姑两女先爬上去，转而便是过来拉姜锦绣。 他将身体背着风，直接把手伸给姜锦绣道：“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额……” 姜锦绣愣了片刻，这才是颤颤巍巍的把小手从宽大缩口的袖子里伸出来，递给李长寿。 “唔……” 李长寿温暖的大手，刚碰到姜锦绣的小手，姜锦绣整个身子都是止不住的一颤，脚下也登时打了滑，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上。 好在李长寿这边站得稳，随之一把便是拉住了姜锦绣，瞬间帮她稳住了身形，却是止不住啐道：“你行不行？不行赶紧给老子滚回船上去！” “我……” 姜锦绣登时止不住的委屈，一时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个坏蛋，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而当李长寿把姜锦绣拉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才是陡然反应过来，姜锦绣刚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由也是一个机灵。 这妞儿，这么敏感的么？ 转而，李长寿便是借着周围的地形优势，以及这暴虐的大风，看向了几如处在自己怀中的姜锦绣的大眼睛。 “……” 姜锦绣本来的委屈，登时便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根本就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羞涩与懊恼。 蒙在厚重毛皮围脖下的俏脸，瞬时都要红透耳根子了，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这般模样，李长寿忽然止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旋即便是贴着她的耳边低低道：“昨晚，好听不？” “你……” 姜锦绣一时简直吃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将李长寿生吞活剥了，李长寿却是用力推了她的屁股一把，直接将她推上了小山包。 看着李长寿已经又去迎金允儿，姜锦绣一时银牙都要咬碎，这个坏蛋，他，他怎么就能这么坏啊…… 但转而，她的小心脏却又止不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坏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 镇江沿海地区，皆已经是寥无人烟。 饶是天气与地形都比较恶劣，却是挡不住精心准备、装备精良的李长寿一行人的脚步。 到了丑时出头，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班布的营地，正扎在大江西岸这边、一片平坦的滩涂地上。 借着幽幽的月光，凭借李长寿超强的目力，还可以看到，岸边附近，有着大量的撬车，更是有着诸多遮不住的撬车轨迹。 显然。 至此时，班布这个狗杂碎，已经不知道把多少物资财宝的，运送到这边来了。 而此时，饶是没有班布的真正详细消息，李长寿却是大致能推测出，班布部此时运送的这些物资财宝的，九成，怕不是给后金的，而是——给他们镶蓝旗自己的！！！ 乃至，是阿敏自己的‘小金库’都说不定！ 特别是此时班布部这营地极为庞大、连绵至少四五里、五六里的规模，恍如一座规模不弱的小城，更是坐实了李长寿的这个判断！ 极大可能！ 班布部此时就是‘老鼠搬家’，只是先把物资、财宝都运送到这边来，却是还没来得及运走。 毕竟，现在这般恶劣的天气，后金主力又在出征朝鲜，他们肯定不会有太多的人手。 便是有人手，这等条件下运输，成本无疑是高很多的。 亦或者，是镶蓝旗这帮大主子，想在镇江城里找买家，直接在镇江城这边便消化掉。 看看周围林林总总、几如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了望塔便也是能知晓一二了。 “哥，这些狗鞑子防卫有些森严，怕是，怕是不太好搞哇……” 这时，墩子气喘吁吁的从旁边的土坡下爬了上来，一边小心看向李长寿道。 转而，李长寿身边的三姑、月姬、姜锦绣、金允儿众女，包括尚可喜、马勇、韩铁头、许宪辉等军官，也都是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藏在围脖下的嘴角边，忽然掀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不好搞才要搞！” 说着，李长寿的目光陡然凛冽下来，直接下令道：“墩子，给你半个时辰，你率你部，沿西路，绕到班布部北面！记得，你们的任务，不是上阵杀敌，而是，不要放过里面跑出来的任何一人！明白么？” “额？是！” 第344章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北风呼啸着掠过，恍如这幽夜里的魔鬼，抓到什么都要撕成碎片。 小土坡上，墩子部都已经离去了，李长寿却恍如冰雕一般，始终皱着眉头，看向前方的班布部堡垒，竟是没了动作…… 这让众人一时直百爪挠心，却又不敢打扰到李长寿的思虑，只能是强自忍耐着。 李长寿此时自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状态，却并不与理会。 这也是他李二走到此时最大的自信所在！ 在他的队伍里，注定只能有一个主宰，那便是他李二！ 主要是此时的状态，李长寿一时也有些纠结，不太好下定决断。 与以往李长寿经历过的战事完全不同。 此时，别看班布这处于平坦滩涂地带的土堡垒，看似是无险可守，冲上去干就完了。 事实却是，正因为如此，周围平坦的空间，为班布部提供了更多的余地，从而也拉伸出了更多的空间。 仅是此时李长寿的目测，班布部这土堡垒外的了望塔，没有六十座，怕也得有五十几座。 这些了望塔，看似孤零零的无险可守，实则，卡住了周围大片大片的核心空间！ 而这些了望塔上，似并不是真鞑子值守，而更像是汉人奴才。 但也不知道班布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些汉人奴才，明显比李长寿以前碰到的真鞑子还要更靠谱！ 就眼前这十几座了望塔上，都有人值守，且似并没有人偷懒的！ 这一来，若李长寿想攻破班布这土堡垒，除了强攻，挨个的拔掉这些钉子，似是并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 但不要忘了！ 这里，距离镇江不过咫尺之遥！ 镇江作为这片区域内的核心重镇，可是至少有两三千鞑子大兵的。 以李长寿此时的人手，若是天亮前，准确的说，若是在卯时之前，不能拿下这土堡垒—— 那，怕是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面临灭顶之灾了！ 毕竟，李长寿他们的回程，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支撑！ “呼。” 想着，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透过毛茸茸的兽皮围脖，很快便是化成了白烟，几如冰凌一般。 到此时，李长寿终于明白！ 为何，为何班布不过只区区牛录章京，便是与阿代有亲戚关系在，却是能拥有这么大的名声，且有着这么厚实的底子了。 这厮，或许在进取方面，本事寥寥，可，论到这种守成，论到这种‘消化能力’，这厮真的是行家级别啊。 “哼哼……” 这时，一阵凄厉的北风掠过，李长寿忽然用力的抽动了下鼻子，转而，眼神便是变的凛冽且刚毅起来！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那！ 转而，李长寿直接下令道：“马勇部，许宪辉部，留守此地！胡忠军部，韩铁头部，随我速速西进！” “额，是！” 众人虽是不明白李长寿的用意，可在此时，李长寿已经下达了命令，谁又敢怠慢？ 当即便是急急去准备。 而这边，姜锦绣与金允儿相视一眼，两女都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等迷茫。 李长寿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这不是要脱了裤子放屁么，又有用么？ …… 饶是只有七八里的路程，可李长寿一行近四百人，却是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处在阿代部这土堡垒的西北边，李长寿并不理会众人，而是狗一般伸长了鼻子，不断的闻着什么。 好半天，北风肆虐之间，一阵牲畜粪便的恶臭味道，随风飘来，李长寿这才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中露出了笑意。 这让旁边的姜锦绣和金允儿心里直呼‘恶心’…… 李长寿这厮，难道是个变态么？ 而最了解李长寿、几如与李长寿水乳.交融的三姑，此时却是隐隐摸到了李长寿的线，低低道：“哥，里面的东西，咱们拿不走，只能破坏了么？” 李长寿登时赞赏的看了三姑一眼，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以示鼓励。 点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咱们先把握住咱们能把握住的便足够了！” 说着，李长寿的眼神陡然凛冽，直接指着前方，招呼身边的胡忠军和韩铁头道：“班布这土堡垒的防御很森严，强攻怕是不智！老韩，给你一盏茶，一盏茶后，你去清理掉东南方的这些了望塔，记得，动静越大越好，得让土堡垒里面的鞑子知道咱们来了，明白么？！” “额，是！” 韩铁头虽是不了解李长寿的用意，但到此时，服从命令，早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忙是重重点头，急急去准备。 李长寿转而又看向了胡忠军：“军子，你想也看到了，这土堡垒西北角这片，有几个粮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刻钟内，给我点着了！我来给你掩护！” 胡忠军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心里已经有了差不多的腹案，忙是重重点头：“是！” 转而，各部便是迅速动员起来，直接开始进入节奏。 而李长寿身边的姜锦绣与金允儿再次相视一眼，都是能看清她们彼此眼睛中的那等惊悚！ 饶是她们对此时李长寿核心战略，还是一知半解，可，终归是摸到了一部分。 可，己方就这么点人，班布这土堡垒却是这么坚固又庞大，能成功么？ …… “杀，杀鞑子哇！” “砰砰，砰砰砰砰……” 不多时，韩铁头部率先对周边的了望塔发动了攻势，直接便是撕裂了这幽夜的宁静。 他们就犹如一群雪鬼，几如跟周围的白色完全融为一体，很快便是拿下了四五座了望塔。 也惊的周围了望塔上的汉人奴才一阵鬼哭狼嚎。 李长寿的临时中军这边，这时也对杨彪使了个眼色。 杨彪早已经等候多时，忙是急急招呼身边亲随，点燃了一排信号弹。 “嗖嗖嗖嗖！” “啪！” “啪啪啪啪啪……” 转而，十数颗信号弹便是发射在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火。 南面方向，留守的马勇和许宪辉部得到了命令，又怎敢怠慢？当即便是也暴虐的对前方的了望塔发动了攻势。 也将的土堡垒内的鞑子彻底惊醒，转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此时，李长寿也亲领着他的亲卫队，开始攻击土堡垒西北方向的了望塔。 这些了望塔基本上都是两三人的规格，有了望的，有射手，算是有一定的攻击力。 可，在李长寿这等上百人的攻势下，这些了望塔的攻击力又算什么，几乎等同于无。 很快，李长寿部的战阵便是推到了这土堡子的西北角。 饶是周围有诸多壕沟土墙阻碍，足足有三十步左右的障碍区，使得李长寿他们，一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冲到这土堡垒之下。 但这时，胡忠军和他麾下的弟兄，已经组装好了三架中型投石机。 而此时的风势，正是最凛冽的西北风。 李长寿随之看向了在这般状态，却是满头大汗的胡忠军。 胡忠军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将爷，都已经准备周全了！” “那便动手吧！” 李长寿果决的下达了命令，“都给老子打准点！” “是！” “嗖，嗖嗖……” 转而，三颗被二郎神岛的工匠们精心炮制改良过的神秘炮弹，便是犹如飞火流星，迅速划破了天际，直接顺风掠向了土堡垒的西北角中。 第345章 不讲道理的攻势! “轰！” “轰隆隆！” 转瞬，三颗包含了大量鲸油与少于精良黑火药的简易版‘燃烧.弹’，便是在土堡垒西北角中剧烈的爆裂开来。 饶是杀伤力不大，却是陡然燃放出大量的火势，视觉效果还是很猛烈的。 也登时惊的周围的鞑子一阵人呼马叫。 奈何，这边的距离还是远了点，三颗燃烧.弹似是都落在了这边的牲畜场中，而没有命中这边的粮仓。 “再来！” 胡忠军已经有点急眼了，急急招呼投手们继续。 “嗖，嗖嗖！” 片刻，又是三颗燃烧.弹，剧烈的飞上天空。 旁边，李长寿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来。 饶是这些投石机的牛皮筋，都是上好的牛皮筋，有效射程都在三百五、四百步左右。 按说，打也就在一二百步距离的鞑子粮仓，已经是足够足够了。 奈何，眼前的效果就是不好。 “轰隆！” “轰隆隆！” 转瞬，随着这三颗燃烧.弹继续爆裂，爆发出强大威势，又惊起里面鞑子们的一片惊呼哀嚎。 却也正如李长寿的预料一般，实际效果却并不好…… “狗艹的，这他娘的是咋回事！” 这边的胡忠军已经有点急眼了，急急就要亲自上去操刀。 他可是深深明白，此时的时间到底是有多宝贵的！ 已经这般大规模的厮杀，必然已经惊动了镇江城里的鞑子，饶是他们一时半会的还过不来，可，若再不能打开局面，他们可就要被动，乃至是被动大了哇…… 看着急急的胡忠军，李长寿止不住有些皱眉。 这小子，到底还是年轻啊。 寻常时候，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这等核心时候，还是有些毛躁了。 不过，看着胡忠军急切的模样，李长寿陡然也抓到了什么！ 他有些想明白，为何，为何现在投石机哪怕是顺风，却是不太好使了！ 忙是招呼道：“别打了！都慌个球子的？！军子，你带他们，到前面的土墙上把投石机架起来，周围所有人，全部掩护这边！” “额……” 胡忠军愣了片刻，陡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用力连拍脑门子，又赞又啐道：“将爷英明啊。我这猪脑子，怎的就没想明白呢，之所以打不远，是狗鞑子这墙有点高了，咱们都在想往高处打，距离却不够了哇……” 很快，在周围众人的掩护之下，三架投石车，都是被架在了班布的奴才们搭建的小两人高的土墙上。 只一瞬间，投手们的视野和余地便不止高了一个级别！ 一个个兴奋的直要手舞足蹈！ “发射！” “嗖，嗖嗖！” 但此时他们的任务还远没有达成，可不到庆祝的时候，随着旁边胡忠军亲自如狼一般的呼吼命令声，三颗燃烧.弹，再次飞上天空！ 而有着这土墙的支撑，这次的效率，俨然不是之前可比。 三颗燃烧.弹，不仅都是轻松的越过了这足有小十米高的土墙，在天空中的弧度和轨迹也都是更加漂亮。 “轰隆！” “轰隆隆……” 转瞬，它们便是在城内剧烈的爆裂开来，又是惊的一阵人呼马叫。 虽然还是没有能够命中鞑子的粮仓，却明显击中了附近的马料堆还是什么，火势与浓烟已经滚滚升腾起来。 “哈哈，再来！” 不理会里面的鞑子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意图，正急急朝这边汇聚，时而便是有冷箭射过来，胡忠军兴奋的孩子般低吼。 “嗖嗖嗖！” 转而又是三颗燃烧.弹，再次飞上天空。 而此时，投手们经过了这接连几轮的试射，也已经开始找到了手感。 “轰隆！” 片晌，土堡垒鞑子粮仓的方向，便是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顷刻，大火夹杂着浓烟，便是不受控制的暴虐而起。 终于是有鞑子的粮仓，被火势给点着了！ “哈哈，成了，成了啊！” 胡忠军和投手们都是兴奋的无以复加，眼泪都要流出来。 不远处，李长寿也止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正如当年教员的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此时，在这个土堡垒西北角燃起了第一把火，在今晚还将继续持续的西北风助阵之下，烧掉这个土堡垒，还远么？ 但李长寿俨然不可能跟胡忠军他们这般肆无忌惮，直接招呼杨彪道：“压死城头上，不要让他们抬起头来！” “是！” …… “轰隆！” “轰隆隆……” 恐怖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各种厮杀叫喊已然冲破天际，不知道的，怕是裤子都要被吓尿了，以为这边的战事进行的多么激烈呢。 然而。 实际情况是，因为西北角已经取得了进展，不论是李长寿部，韩铁头部，亦或是更北面的墩子部，都在有意识的朝着这边汇聚，压制城头上往这边增援的鞑子。 皆是远距离交手。 这搞的本来便是要被明军的火器压制一头，又要顶风作战的鞑子们，别提多难受了。 而其中的诸多厮杀叫喊声，更多的，还是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提升己方士气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间，很快，十几分钟已经过去。 此时，经过了近十轮的‘精准打击’，鞑子在西北角的这几个粮仓，周围的数个马料堆，牲畜料堆，都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暴虐燃烧起来。 而随着没有丝毫感情的西北风持续暴虐的扩散，很快，便又引燃了周围的草棚子，马厩，包括房舍。 这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座多米诺骨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随之便开始爆发持续的恐怖连锁反应。 又过了七八分钟，这暴虐的火势，已经开始蔓延到了土堡垒的中部，连带着班布的中军营地都是被引燃了。 到此时，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了。 “怎回事？” “这到底是怎回事？！啊！！！！” 本来睡的正香，做梦都梦到他即将要数钱数到手软的班布，此时又哪还有半分梦中的好心情？ 甲都是来不及披周全，在二三十号亲卫奴才的护卫下，正急急往外逃，一边狼一般的暴虐咆哮。 可惜。 在此时，谁又能给他答案呢？ 面对李长寿这等根本就‘不讲道理’的招式，他们连毛都没摸到一根呢，便只能是疲于奔命了。 第346章 李长寿会妖术? “轰隆！” “轰隆隆……” 随着土堡垒中的火势已经遮蔽了半边天，周围都是被映照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自也引燃了城中大量的各种物什，从来引发出一片片连绵的持续爆裂声。 已经这般，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了！ 谁也无法再阻止这场大火！ 谁也无法再阻止这土堡垒内、班布他们的这诸多财富，燃成灰烬！ 但此时，李长寿那等兴奋感已经退却，红彤彤的火光映衬下，他用力握住三姑的小手，竟是在跟三姑道歉…… “丫头，对不住了，哥哥这次，这次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看着李长寿真诚的眼睛，三姑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此时，他们的战略目标俨然已经达成，但究竟是力逮，不可能面面俱到。 现在班布这土堡垒内的形势，促使班布只能朝着东南方向突围，怕是注定要跨过大江的。 李长寿前番却并没有在大江方向有所布置，俨然是不可能抓到班布了…… “哥，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咱们都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强……” 三姑的小手用力握紧了李长寿的大手，并没有丝毫的责怪，有的，只是由内而外的信任与体贴。 “……” 李长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用力将三姑揽在怀里，眼神却显得有些缥缈。 事实上，李长寿前番的情报，虽是不清楚班布这边的详细，却是知晓个大框架的。 如果今晚李长寿要搞班布本身，就算没有十成的把握，五六成，乃至是六七成，还是有的。 但李长寿前番纠结再三，却是并没有选择把班布往死里搞，而是……放他一条生路！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远非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总而言之，搞掉班布的这个老鼠窝，留下班布，才符合李长寿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可。 这样一来，自然要委屈三姑这边，也委屈现在还不知所踪的秦二姑了…… “走吧！此役不成，咱们接下来再来过便是！” 事到此时，李长寿也不再恋战，直接招呼杨彪，发信号撤军。 虽然此役整体而言，已经是达成了李长寿的大目标，必将给后金，尤其是给阿敏镶蓝旗这一脉，造成沉重打击。 但，李长寿此时也意识到，他本身，在这其中还是有着诸多失误的！ 看似是立下了不少功绩，解决了一些问题，可，本身这边，却是并没有捞到什么像样的好处，乃至连报功都是不好报功的…… 毕竟李长寿可没有袁督师那般，能把死的吹成活的的本事…… 而另一方面，在诸多临场指挥方面，李长寿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着实有着不少的瑕疵在。 …… “主子，明狗退了，他们似是人不太多，咱们，咱们要不要逮着他们冲一波……” 不多时，班布终于是冲出了火海，来到了大江中心的安全区域，一时却是不再逃命了，而是木讷又呆滞的看着西面这滔天的、怕是燃到天亮都不一定会熄灭的火焰。 这等可怕的失误，饶是他班布以前便有着不少功绩，同时又有着阿代这个姐夫可以帮衬一二，可，能摆脱掉阿敏那可怕的怒火么？ 而还没等班布理出头绪来，他身边的一个心腹奴才，便是愣头愣脑的彪呼呼问道。 “……” 这瞬间便是点燃了班布心中炸裂的火焰，直接飞起一脚，将这心腹奴才踹出几步之远，劈头盖脸的便是大骂道：“去冲？去冲你娘的狗头啊！你知道明狗有多少人？你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陷阱？你知道……” 面对炸裂般的班布劈头盖脸的便是拳打脚踢，这个可怜的奴才，哪还敢多言半字？ 只能是死死的护着要害，尽量让自己避免致命伤害。 而班布这边打着打着，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心底里也逐渐清明起来。 他用力的眯起了眼睛，心中，也有了应对此次失利的办法！ …… “什么？” “镇江南的据点，被，被明狗烧了？除了现金现银，其他的物资，多半都烧成了灰烬？！！！！” 鞑子的信息传输效率，一直是极高的。 当天傍晚，天色还没有真正黑下来，李长寿这边，不过刚刚休整完毕， 还没有赶回二郎神岛。 朝鲜核心的大同江流域，平原城北部的镶蓝旗部主力大营内，阿敏便收到了这个炸裂的消息。 可，饶是阿敏的城府，一时也是气的浑身直哆嗦，便是想最顺溜的骂人，可脏话到了嘴边，却是骂不成溜了，根本就说不出来…… “这，这到底是怎回事？！” 这边，阿巴泰登时义愤填膺的站起身来，如狼似虎的审视着这个传令的奴才。 饶是他心中对此已经有所预料，毕竟，已经切身领会到李长寿实力与手段的他，自是明白，阿代、班布之流，怎么可能是李长寿那等小狐狸的对手？ 可此时，阿巴泰也着实想不明白，李长寿这厮，到底是怎么攻破阿敏视之为‘命.根子’一般的后路的。 “主子，具体详情都在这封班布爷写的密报里，其他的，奴才也不清楚哇，就只听说，那，那叫什么李长寿的明狗，好像，好像会妖术，能驱使大火……” 传令奴才本来就狂奔了上百里的路，此时哪敢面对阿巴泰的凶神恶煞？赶忙急急解释。 “会，会妖术？” “那李长寿会驱使大火的妖术？！” “这……” 一时间，阿敏的王帐内简直要炸开锅。 一众镶蓝旗的王族勋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是不敢相信现实，又都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那等不可描述的惊悚。 毕竟，女真人、蒙古人，此时基本上还处于半奴隶半封建社会，萨满文化还是主流。 这种东西，即便他们不想相信，却依然有着很不弱的土壤…… “二哥，这……” 阿巴泰忙也故作惊悚的看向了阿敏。 “……” 本来在朝鲜境内一路顺利，几如势如破竹、要灭掉整个朝鲜国的阿敏，此时却恍如苍老了十岁。 此次李长寿这一手，对他的打击，就算是不致命，却也挨着点边了。 那可是他阿敏精心准备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宝贵后路啊…… 饶是此时还有不少财宝和残存物资留下，可这一来，他这一手，必然是不可能再瞒得过皇太极、代善他们了。 这等几如‘全盘尽毁’的打击，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承受？ 尤其是‘李长寿会妖术’这等说法，让的阿敏一时连报复都是不太敢的。 毕竟，他们镶蓝旗在此役进攻朝鲜的战事中，是当仁不让的主力，此时看似是成果斐然，可也是付出了不少伤亡的。 此时阿敏又哪有什么余力，再派兵去跟如狼似虎、又狡诈如狐的李长寿撄锋？ “罢了罢了！” “既然已经这般，那便如实禀报大汗他们吧！这个委屈，我阿敏可以认了，但是，李长寿此獠，我大金，决不能不除！！！” 阿敏这时止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而却又更猛烈的睁开来，义愤填膺，恍如是正义的使者一般果决道。 “主子英明哇……” 帐内转而便是传来一阵臭不可闻的马屁之声。 第347章 华夏历史上最大的‘卫星\’ “竟有这等事情？这……” 不多时，阿敏便亲自来到了皇太极的王帐里，告知了皇太极此事。 皇太极一时也有些懵了，紧紧的皱起了大眉头，不由直倒抽冷气。 半晌，他这才看向阿敏道：“二哥，此事，此事你当如何？” “哎……” 阿敏深深叹息道：“八弟，我知道，你我之间，往日里有着一些不愉，但不愉归不愉，可你我，到头来都是骨肉弟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的不好听点，你我之所以这般，还不是为了咱们大金国么？八弟，镇江南此役，所有责任，我阿敏愿意一力承担！但是！” 阿敏义正言辞的说着，眼神却陡然凛冽：“这个叫李长寿的明人小狗，必须死！他若不死，我大金，怕是寝食难安那……” “这个……” 皇太极眉头越皱越紧，似是陷入了艰难的思虑。 可他的心底里却是止不住冷笑。 好嘛。 早就知道老二你个王八羔子手底下不干净，果然如此啊。 可现在出事了，却想让大家一起来背这个锅？ 怎的，这天下，难道是你家的？ 你咋想的那么美呢？ 某种程度上，皇太极都要感谢李长寿一波了。 若不是李长寿这‘神来之笔’，随着朝鲜战事进展的愈发顺利，他们大金即将要打下平壤城，他皇太极这个大金大汗，却是要愈发被动。 但此时。 一切，显然有些不一样了。 思虑了好一会儿，皇太极为难的叹息道：“二哥，此事，怎能让你一人承担呢？这样，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咱们马上便召开议政，共同商议此事！” “八弟，谢谢，谢谢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阿敏等的正是皇太极这句话，登时大喜，不由满是感激的看向了皇太极。 …… “这明人小狗着实妖异，不除不能心安那！” “不错，我之前便想说这话，多费些心神，先把后路理清了，可当时我大金略有小挫，便将这话忍下来。现在看，此事不能再拖了哇……” “怎想到，东江与毛文龙，现在已经不足为虑，这叫李长寿的小狗，竟然这么跳脱哇……” 不多时，所谓的‘八王议政’会议，便是在皇太极的王帐内召开来。 一众女真蒙古王族，穆然听到了这等消息，一个个也是被雷的不轻，都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怎想到，原来只以为李长寿不过只是‘疥癞之疾’，可这才多久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规模！ 须知。 此次征伐朝鲜，可不只是阿敏有着这等小心思小手段的，他们在场众人，哪一个，又没有留手了？ 若是有李长寿这等狡黠如狐、又凶猛如狼的存在，始终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盯着！ 谁，谁又能心安了？ 这真是睡觉都不可能睡踏实哇…… 看到众人更多的是关注李长寿本身，而逐渐开始忽略了阿敏本身犯下的失误，皇太极不由与阿敏相视一眼，自是清晰的捕捉到了阿敏眼中的那等卸下防备的轻松。 不由道：“诸位，诸位所言极是。可，我大金，此时已经兵临平壤城下，那李长寿，又狡诈的盘踞在海上，我大金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个隐患剿灭呢？” “这个……” 众人止不住都是陷入了思虑。 对啊。 想解决这事情是一回事，可，真要去解决，俨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平壤城近在眼前，朝鲜王宫里的金银财宝，都已经在对他们招手！ 此时，谁，谁又能放弃眼前的平壤城，转而回师，去跟一时半会根本就摸不到，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比狐狸还狡猾的李长寿撄锋？ 皇太极此时却是看向了代善，颇为恭敬的道：“二哥，你怎想？” 代善自是明白皇太极的心思，叹息道：“为今之计，你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那！待咱们把平壤城拿下，彻底安稳了朝鲜之患，再去图谋这姓李的明人小狗不迟！” 阿敏这时也恰逢其会的补充道：“正是。这样，此役进入平壤城，我的那份，便让出一半来，给大家分，如何？” “贝勒爷英明哇……” 帐内登时传来一片马屁之声，看似一片兴奋的和谐。 可，私底下那等不可描述的暗流涌动，就不是常人可以触摸了。 …… 二郎神岛。 李长寿此时已经写完了给毛文龙的战报，终于可以真正放松下来，躺在他的小软塌上，好好的喘口气了。 这些时日，接连数战，不论是斩杀崔耀三，搞掉班布，亦或是再打白鱼岭镇，虽然诸多细节，都是不够完善，他李长寿，也并没有因此在其中得到什么具体的好处。 但。 整体的大效果，却是都相当不错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少，帮助萎靡的东江，在铁山以及大江沿岸区域，挽回了近半的场面。 而这，基本上也是他李长寿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 接下来到底怎么搞，怎么在后金主力返程的过程中，搞上一票，捞到切实的好处，乃至是尝试着改变一下东江的局面！ 李长寿心里却是没有半点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冰冻三尺，又怎是一日之寒？ 他李长寿就算穿越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已经是达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却仍不过只是个卑微的游击将军。 在辽地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不说一砖头掉下来，能砸死好几个，却也是差不多的规格。 在这等文臣当道，袁督师独大的场面上，又有个什么话语权了？ 说到话语权，李长寿不由一个机灵。 根据现在的局面来判断，俨然，天启皇帝对这位只会吹牛皮，画饼画的比天大的袁督师，已经有了很强的不满，包括警惕之心！ 若是事情能按照这个轨道发展下去，袁督师这种居心叵测之辈，俨然是没有太多市场的。 可…… 悲催且让人惊悚的是，马上就要到天启七年了，这位精通木匠活的天启皇帝，似是就要归西了哇…… 而当后面那位看似英明神武，实则，都够不到天启皇帝十之一二的小爷上了台，大名鼎鼎的‘平台奏’，‘五年平辽’这等超级大卫星，可就要堂而皇之的登上历史的舞台，成为整个华夏历史最大的笑话了哇…… 仔细思量数遍，反复权衡！ 李长寿无奈的发现…… 以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地位，包括手段，竟是根本无法阻止这恐怖、又让整个汉民族都蒙羞的事情发生……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跑去京师，跟天启皇帝说：‘皇爷，您千万不能去太液湖哇，会掉湖里淹死的……’ 怕天启皇帝本来对李长寿宠爱，也要把李长寿当成神经病了，乃至是下罪了。 竟然敢诅咒天子？ 这可是大不敬、诛九族的大罪过！ 至于现在还在信王府里、刚刚成家的那位小爷，就更不消说了。 除了‘宵衣旰食’，似乎便再找不到他任何的优点了…… 尤其是他的那等极端、好大喜功却又眼高手低的性子，去捧他的臭脚，不是小红帽送到大灰狼嘴边，自己想不开么？ 不过。 饶是整个大势并不太乐观，但具体到辽西，具体到朝鲜，特别是具体到他李长寿本身，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悲观！ 至少，这接连这几战下来，李长寿最难剔除的一个死对头，崔耀三已经归西了。 短时间内，想来是不会再有什么直接针对他的幺蛾子了。 而后金主力，就算顺利打下平壤来，可真正回程，怕少不得得半个月一月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李二，在这个时间段里，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致命的危险，可以好好搞一搞建设，特别是发展下石城岛那边了。 想着，李长寿刚要小眯一会儿，好好放松一下，杨彪这厮却是不知趣的快步而来，低低汇报道：“将爷，刚刚收到的消息，有镇江城的豪绅，与咱们的人联络上了，他们，他们想要见您……” “嗯？” 第348章 ‘二号粮仓\’! 不多时，李长寿便搞明白了想见他的这位镇江豪绅的状况。 此人姓林，叫做林梦龙，是镇江前三甲的大豪商林家商行的二公子，在镇江，包括整个大江沿岸地区，都是有着不弱的声名。 是个有才气、也有梦想的年轻贵公子。 他此时暗地里派人与自己接触，俨然，是被镇江南班布部营地被烧毁之战，影响到了。 这也让李长寿嘴角边不由得掀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换言之。 自己这段时间这看似是略有点赔本的拼命折腾，在另一个维度，却是开始有了不弱的斩获！ 而这等斩获，怕是比己方这边有实际收获，还要更让人振奋！ 他李二的名字，已经不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喽啰，而是，开始被这些镇江豪绅都有所看重了！ “这林家，主营什么生意？这位林梦龙林二公子，在林家现在的状态又如何？” 李长寿思虑良久，看向杨彪道。 “额，这个……” 杨彪登时有点懵了，他究竟年轻，做事又怎可能面面俱到？又怎么可能回答李长寿？ 李长寿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却也并未苛责杨彪，而是温润的踢了他一脚：“去打探一下，越详细越好。另外，把胡忠军叫过来，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是！” 杨彪不由如获大赦，赶忙急急而去。 看着杨彪急急而去，李长寿嘴角边的弧度不由翘的更高。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 “将爷，您是说，咱们，咱们要重新整理咱们情报体系的架构么？这，这怕不是个小事儿啊……” 不多时，胡忠军便是赶到了李长寿这边，但等李长寿说明白他的意图，饶是胡忠军，也被吓了一大跳，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是因为不是小事儿，咱们才要提前筹谋！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好搞，咱们才要下大力气去搞，更要把这事情搞好！” 李长寿在此事上俨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直勾勾的盯着胡忠军的眼睛道：“军子，你是我的弟兄，也是我李二最信任的人！这些时日以来，你想来也知道，这些情报，帮了咱们多大的忙，咱们又多需要这些情报了吧？以前，咱们是没有余力，只能放羊般任其发展，好赖都不能计的！但此时，咱们已经有了一部分余地，又怎能再这般稀松？！” 胡忠军这时也有些领悟到了李长寿的深意，不由重重点头：“将爷，此事，卑下必将竭尽全力去做！可若是这般，咱们在这些事务上，花费的银子，怕，怕绝不是小数啊……” “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这样，三天之内，我给你筹五千两现银！你先把这事情的条理理出来！必须要清晰明朗，责任要具体到人！另外，传递情报的渠道，不要不舍得花钱，要确保诸多情报，尤其是关键情报，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中军，明白么？！” 李长寿充满了蛊惑又牵引的，用力看向胡忠军的眼睛。 胡忠军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这是要进一步加大他胡忠军的位子啊，不由也是精神大振，忙一个笔挺道：“卑下必竭尽全力而为！” 但稍稍思虑片刻，胡忠军又挠了挠头道：“将爷，那，这个机构，咱们该叫个什么名字呢？有了这个制式的名号，想来才会更事半功倍……” “呼。” 李长寿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对于此，他早有思量，但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好想法，总不能叫‘六扇门’、‘血滴子’的吧？ 那也太憨了。 李长寿随之也来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看向窗外，任由暴虐的冷风吹起来，吹拂乱他的发丝，也让他的心神被洗礼的更加清明。 很快，李长寿便是被山下码头方向的繁忙所吸引。 这应该是捕鱼队正好捕鱼回来，数艘大小船只上，一条条大小鱼，不乏两三米、乃至是三四米长的鲨鱼，不断的被运下来。 充满了血腥气的同时，却也给周围的人们带来了无尽的希望，许多人脸上都是挂满了笑意。 有了这些沉甸甸的收获，俨然，他们的日子，也都有盼头了，以他们将爷李长寿的仁义，他们就算不能吃大肉，喝口汤肯定是少不了的。 在这个时节，这个年景里，有这般生活，还能奢求更多其他么？ 李长寿的心神随之也更为清明！ 这种东西，究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而未来，李长寿肯定是要搞一明一暗两套班底的。 太过刻意了，反而是不美！ 想着，李长寿道：“老百姓们，都是盼丰收啊。我李二虽是不才，但我有生之年，会拼尽全力，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这样，军子，这个机构，便叫做‘二号粮仓’吧！希望，未来，咱们不仅能把咱们的一号粮仓都填的满满当当，这二号粮仓，也能要啥有啥！” “将爷英明啊！” 饶是李长寿这里面，分明有着不弱的装逼意味，但胡忠军俨然不这么想。 将爷这等觉悟，他真是十辈子也比不上万一啊，直接便是恭敬跪倒在地，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 胡忠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两天后的傍晚，他便是给李长寿带来了相当完善又完整的规划。 即将成立的‘二号粮仓’，分为三条主线。 一，对外。 便是对周围区域内，进一步加强、细化情报网的建设。 不仅朝鲜要有，镇江要有，皮岛也要有！ 乃至，有余力的情况下，周围的百姓聚居区，都要安插耳目。 二，便是对内。 这方面要稍微轻松一点，主要是针对此时的二郎神岛内部，包括未来的石城岛。 可以确保，各方面的事务，都能在李长寿的掌控之中。 三，便是更大范围的战略层面了，也是‘二号粮仓’后面的主要目标。 不仅要在辽西搞，也要在京师搞，乃至江南也要搞！ 俨然，胡忠军对李长寿的意图，理解的还是比较到位的，虽然还是有着些许青涩。 李长寿对此自然是满意的。 但身为‘主公’，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的承认下属的功绩，稍稍挑了几个小毛病，稍稍压了压胡忠军，便是给他过了，当即便先给了‘二号粮仓’五千两现银，用以筹备先期事务。 此时二郎神岛的情报体系，本来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现在，只需要将其条理化，完整化，看似要有些阵痛，但这等阵痛，俨然不会伤及到核心。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长寿自然也是要动些手脚的。 没办法。 就当下的大环境，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那！ 想要安稳的维持下去，既要有君子之道，却也决不能少了小人之心！ 但就在李长寿与胡忠军商议完毕诸多细节，心情正好，刚要歇一会儿，回去陪陪老婆孩子的时候。 杨彪这厮又是不知趣的快步而来，还带给了李长寿一个并不是太妙的消息！ 前番的战报，毛文龙已经收到，同时有重要军务要与李长寿商议，要求李长寿尽快赶往皮岛！ 第349章 再临皮岛 蔚蓝的大海上碧波荡漾，一大一小两条快船，恍如两条灵敏的游鱼，飞速的行驶其上，带起一片有韵律的水花。 大快船的船头上，看着熟悉的皮岛已经逐渐出现在眼前，李长寿的眉头下意识微微皱起，眼睛中闪过一抹遮掩不住的幽深之色。 事到此时，在很大程度上，李长寿对东江，特别是对皮岛，是存在着诸多不可言说的忌讳的。 毕竟，‘功高震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即便李长寿对之前他做的诸多决定，并不会后悔，不后悔他一直逮着鞑子干，哪怕自己并未占到什么实际的便宜！ 但。 真正要面对毛文龙这等枭雄人物的盘问，乃至是‘拷问’，俨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又能不怵头皮呢？ 不过。 整体而言，李长寿相信，就目前的局面来看，他李二与毛文龙的利益，应该还是在一条线上的。 即便毛文龙或许对自己已经有所不满，心生间隙，但想来，应该不会在这等时候，对自己有什么真不利的。 至多便是敲打。 这也是李长寿敢来皮岛的理由。 毕竟，‘双岛之变’究竟还没有发生，那等一句话不说，连个‘莫须有’的罪名都懒得编造，便直接当众击杀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太子少保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至少现在的世道，还是有规矩，且讲规矩的。 便是毛文龙再不爽，也不敢随意击杀自己这等‘简在帝心’的有功之臣吧？ 思虑间，快船已经绕过了皮岛，逐渐逼临皮岛北码头方向，码头上的喧嚣都开始传到耳中。 李长寿也稍稍舒了一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能怎么办呢？ 打起精神往前冲呗。 与上次比李长寿来皮岛，皮岛这边俨然也是有着不弱的变化。 最显着的，就是此时皮岛的破冰工作做的不错。 肉眼可见，皮岛周边，特别是北面贴近陆地的方向，并没有什么连起来的冰层，而到处都是破碎的浮冰。 俨然。 此次后金军主力入朝，带给毛文龙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八成，这等细节，他都要亲自盯了。 快船稳稳的停在码头上，李长寿灵巧的下船来，刚要招呼杨彪去跟码头这边报备，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个惊喜的熟悉声音传过来。 “咦，李兄弟，你怎这时候来皮岛了？” 李长寿忙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登时也亮了起来，忙笑着拱手道：“孔大哥，你怎的也在这边？”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长寿的老朋友，隐隐都有结拜迹象的孔有德！ “哈哈。” “这事儿说来话长啊！李兄弟，事情便先让下面兄弟办，咱们弟兄这么些时日不见，可是得先好好喝上一杯再说！” 孔有德究竟是毛文龙的干子干孙序列，差不多也算嫡系。 李长寿这边在皮岛有诸多忌讳，孔有德却是没有，直接便是上来拉着李长寿，要去码头这边的酒馆里先喝一杯。 李长寿对孔有德的这等性子也有些无奈，但心底里更多的是温暖，把事情先交代给杨彪去办，便是同孔有德一起来到了这边的一间不算起眼的羊肉馆里。 来到安静的小雅间里，菜都没上，两人便已经喝了三壶酒。 而随着这等酒意暖和了身子，两人间多日不见的那等生分感，也迅速消弭不少。 孔有德低低道：“兄弟，你是真的溜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有大动作，只可惜，哥哥我这边，是没这个福分了哇……” 说着，这厮满脸满身都有些遗憾。 李长寿苦笑：“大哥，说来也是好笑，得亏这事儿我没拉着你干，最近这接连几战，我基本都是赔本赚吆喝，真到手的鞑子首级，连二十级都不到，又怎能劳累弟兄们跟我这般奔波，冒这等风险？” 孔有德嘿嘿一笑：“兄弟，此言差矣！只要是能打鞑子，便是再苦再难，又有何妨？！更何况，你没搞到首级，并不代表你没有搞死鞑子！只要能杀鞑子，我便怎么都开心！” 看着一脸无语的李长寿，孔有德心情却是更好，却又忽然一拍脑门子，低低道：“对了，兄弟，你知不知道，现在鞑子那边，流传起了一种说法，说是……说是你会妖术，能操纵火势，这，这到底是怎回事哇？” “嗯？” “有这等事？” 本就谨慎的李长寿登时一个机灵，忙看向孔有德问道：“大哥，这他娘的是怎的回事？” 孔有德并没有在意李长寿没有解释便带偏了话题，而是仔细为李长寿解释起来：“具体的，我也说不太好。不过，听闻，这消息是你在镇江南之役后，班布那杂碎传出来的。说是那晚你们人没到，他的城里却是着火了，而且，火随着风势越来越大，根本就灭不了，他最后只能突围而走……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在皮岛，那可是大名鼎鼎啊，不知道多少弟兄，都想认识你，请你喝酒哇……” 看着兴奋的孔有德，李长寿又如何能不明白，这八成是班布这杂碎在黑自己，而好让他逃脱罪责。 不过，按照孔有德的说法，此事，倒似也不是坏事啊…… 这让李长寿忽然有点明白了，毛文龙此役找自己过来的理由了！ …… 孔有德这厮看似鲁莽，实则，他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就比如，两人喝完了三壶酒，暖和了身子之后，这厮便再未对李长寿劝酒，而是招呼李长寿多吃羊肉。 他俨然明白，李长寿此番过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先见毛文龙的。 而毛文龙何等繁忙？ 这种等待，谁又能知道要多久？ 不先吃饱了，那肯定是得饿着的。 果不其然。 李长寿这边刚喝了几大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浑身冒汗呢，‘十八哥’便是找了过来，言之，‘帅爷已经在等自己’。 孔有德此时俨然不敢在多话，却是用力对自己眨眼睛。 以李长寿对孔有德的了解，很快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想让自己在面对毛文龙的时候乖巧些，不要惹毛文龙生气，从而受到责罚。 这也让李长寿心底里不由的涌上了一股暖流。 虽然李长寿心底里对毛文龙是很猜忌的，充满了不信任，毕竟，他远非是毛文龙的嫡系，只能是杂牌军，便是到此时，也未曾真正融入到东江这个大体系里。 但。 要是孔有德这种已经在东江数年的老骨架，对毛文龙，那真的是有父亲一般的尊重。 也无怪乎，孔有德在最后造反的时候，大声呼喊：‘毛帅有功，焉何杀之？’ …… 一路来到毛文龙这边，毛文龙果然已经在等着自己。 只不过…… 与上次见到他时相比，毛文龙明显又苍老了许多，两鬓间的白丝，明显肉眼可见的多了许多。 待李长寿磕头行完了礼，毛文龙看似温润的笑着摆手示意李长寿起身，可他第一句话，便是让李长寿愣在了当场，后心里冷汗都是直冒！ 第350章 毛文龙的真正用意! “小李子，你小子，好大的狗胆那！” 温暖的书房中，毛文龙似笑非笑，以一种十分玩味的眼神，恍如猎手看到了猎物般，审视着李长寿。 “帅爷，卑下，卑下一时有些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呢……” 李长寿哪敢怠慢？ 忙是恭敬跪倒在地，重重对毛文龙磕头。 看着李长寿这般警惕的模样，毛文龙看似还是这一副充满了戏谑的表情，可深邃的眸子里，竟是闪过了一抹失落…… 这等精锐的人才，为何不是自己的嫡系呢？ 为何，自己对他也不算薄，他却要始终提防着自己一筹呢？ 不过，毛文龙究竟是枭雄，很快便是抛却了这些杂念，看似玩味，却是威严的摆手道：“行了，少给某耍这些花架子，某便是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小子便能听话了么？” 见毛文龙转换了语气，似是要揭过这个‘下马威’了，李长寿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忙是小心起身来恭敬陪笑道：“帅爷，卑下就知道，卑下前番这般冲动，少不了要受到您的责罚了……” 看着李长寿乖巧如孩子般的模样，毛文龙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啐骂道：“说你是个猴崽子呢。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不过，若是我东江再多几个你小李子一样的人物，某便是天天气炸了，那也可以闭眼了。“ 说着，毛文龙也不再纠结这些话题，而是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小李子，当下的局面，你如何看？” 片刻，他又补充道：“别害怕，说错了某也不会怪你，往大了说，说说你自己，也说说我东江！” “……” 李长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隐隐有些摸到毛文龙的线了。 这位爷，此役之所以把自己招过来，亲自问话，俨然是当下接连的不利局面，让毛文龙有点陷入‘瓶颈期’了啊。 看着毛文龙苍老却依然充满了斗志的双眼，李长寿的心随之也沉下来不少。 即便他李二并非是毛文龙的嫡系，乃至很有可能，未来双方会有撕破脸的可能！ 但！ 便是李长寿也不能否认的是，毛文龙这等人物，绝对是个值得人尊敬的人物！ 想想吧。 大明的这些将官，特别是那些将门，若是有毛文龙这等功绩在手，谁，谁还会呆在这鸟都不拉屎的皮岛？ 早就寻个好地处，拉山头养新人，却是人事不干，颐养天年了。 谁又能跟毛文龙这般，便是到此时，这等几乎崩盘般的逆境里，依然是充满了斗志，图谋东山再起呢？ “帅爷，您，您问的这，着实有些宽泛，卑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长寿思虑片刻，不由苦笑的看向毛文龙道。 毛文龙也是一笑：“无妨，说了小李子你不用紧张，想到哪儿便说到哪了。说错了，某也不会打你板子的。” 李长寿点点头，眼神逐渐郑重起来，沉声道：“帅爷，事情到此时，您想来也对那些鞑子主力的战力有所了解了。若是咱们东江，想跟鞑子走个正面，哪怕是场面上的正面，此时怕都是不太可能了啊……” 李长寿说着，小心打量毛文龙的神色。 毛文龙神色有些凝重，却并未有太多不愉，而是眼神示意李长寿继续说下去。 李长寿也稍稍安心，随即道：“帅爷，鞑子此番肆虐朝鲜，几乎将我大明、我东江这些年在朝鲜的底子，都给搂干净了。这一来，朝鲜这条线，我大明，我东江，怕是都不太好用了啊。但是现在咱们想跟鞑子斗，压一下他们的士气，却又不好搞……所以，卑下以为，当下这般，我大明，我东江，怕还是要多休养生息为主，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做计较！” “嗯。” 毛文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却是忽然道：“小李子，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 “额……” 李长寿登时一愣，旋即不由苦笑：“帅爷，您当面，卑下也不敢说虚话。这是卑下的真实想法。但是……若是这般，便放这些鞑子这般肆意的离去，卑下心里着实是不舒坦！所以，卑下也在想，是不是，趁着这个时节，咱们东江，要做些什么？” 看毛文龙明显来了兴致，李长寿忙又急急补充道：“帅爷，卑下的这个想法，怕只适合小股部队，而绝不适合我东江主力哇……” 毛文龙摆了摆手，又深深叹息一声：“小李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小子，奸猾似泥鳅那。哎，造化弄人哇，你若是我的子侄辈，那该多好啊……” 毛文龙这话明显是有感而发，说完，又是深深叹息一声，抬眼看向房梁，有着一种悠远的深沉之感。 “……” 李长寿一时差点没忍住，就要磕头认毛文龙的干子干孙了，但犹豫片晌，李长寿还是忍住了。 很多东西，便是这般。 你打上一个标签或许容易，但，日后，你若想将这个标签取掉，那何止千难万难？ 就比如此时的阉党，看似如日中天，到处都在给‘九千岁’立生祠。 可。 知晓历史的李长寿自是明白，大半年之后，当这一方天地崩塌、日月轮换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那是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几代人都别想翻身那。 “呵。” “小李子，你也不要多想。某其实能理解你的想法，真算起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东江现在，哎……” 毛文龙这时又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 李长寿后心中的冷汗，一时又止不住的暴虐翻涌出来。 自己这般不识抬举，毛文龙不会得不到，便要毁掉吧…… 但毛文龙又止不住轻笑，“小李子啊小李子，你爹那么实诚的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比泥鳅还滑溜，总让人不踏实呢？算了，某也不想再跟你这个小滑头计较了！你，对旅顺此时之局，如何看待？” “额……” 饶是李长寿已经对毛文龙的真正用意，一直有着不弱的准备，可，穆然听到毛文龙提起旅顺，还是止不住的一个机灵，全身都迅速紧绷了起来！ 第351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千里辽海，星罗密布。 妖娆险峻之地，向来不知凡几。 可若要说起此时的千里辽海上，对大明，对东江最核心的咽喉般枢纽要塞，皮岛都要排在其后，只能充当背景板。 没错。 这便是旅顺！ 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旅顺的位置优良，看似相连大陆，实则几如孤岛堡垒，易守难攻。 更关键的是，当初，自天启元年、毛文龙奇袭镇江开始，便在第一时间夺回了旅顺，且苦心经营。 这些年来，哪怕局面再苦再难，大家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却也从没有让旅顺真正的落入到鞑子手中。 始终如同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了辽南大陆的最南角，保留着这最后的火种！ 如果说辽西走廊，是大明耗费数以千万计的真金白银，想保留住这对于后金仅存的主动权，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反攻回去。 那旅顺，便是东江的辽西走廊，恐怕也是毛文龙此时还能坚持，依然斗志满满的最核心所在！ 这是一面插在脊梁上的旗帜啊…… 李长寿在之前时，倒也并非是没有意.淫过旅顺。 毕竟，有着东江数任猛男这近十载的经营，旅顺城在各方面，都有着很好的底子。 且，因为其更关键的政治因素，各方面的物资补给，自然也不可能差了。 如果李长寿能得到这等‘宝地’，那必将是犹如老虎插上了翅膀，即将要起飞啊！ 可。 也正如前面提到的这诸多核心原因，旅顺城，怎的会轮到他李长寿这个东江的非嫡系引领？ 怕是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的。 李长寿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毛文龙会当着自己的面提及旅顺的事务…… 但此时，饶是毛文龙没有明说，李长寿却分明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老眼中的那种希冀…… “帅爷，卑下，卑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以卑下的浅见，此时后金主力几乎尽已经入朝，旅顺作为我东江西线，或许，或许可以不用太多保守，可以试探性的触摸下鞑子的虚实……” 思虑好片刻，李长寿这才是说出了一个比较中庸稳妥，又隐含不弱希冀性的答案。 毛文龙老眼竟自看向李长寿的眼睛，看到李长寿已经谦卑的垂下了头，不由有些失神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此时虽是问及了李长寿旅顺的事务，心底里也很有意，让李长寿这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年轻人，去旅顺这汪死水中试一试！ 可…… 即便是他毛文龙一手奠定了这东江，里面的这诸多东西，真的就是他一言而决，可以不管不顾的么？ 好片晌，毛文龙这才稍稍缓过来，整个人虽是强打起了精神，可那种疲惫感，根本就遮掩不住…… “小李子，某其实，其实很想让你去旅顺试一试，可现在这般……” 毛文龙止不住又深深叹息一声，并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又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小李子，某对你，一直有很大的希望，但某也不是要给你什么压力，你，只管按你想的，你想做的事情去做！某这边，始终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说着，看李长寿似是又要磕头，毛文龙却是摆手阻止，露出一丝笑意道：“小李子，某这次招你过来，一是想听听你对当下时局的看法，二来嘛，便是朝廷拨付给咱们东江的新一批军械，已经到皮岛了。某知道你现在缺医少药，孤悬孤岛，便先拨付与你一部分！” 说着，毛文龙递给李长寿一张纸条。 李长寿忙小心接过，看了一眼，转而便是激动又无比真诚的跪倒在地，恭敬对毛文龙磕头：“帅爷，您对卑下的提携爱护，卑下真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啊……” 毛文龙哈哈大笑：“行了，小李子，跟某便不要来这一套了。” 说着，他的脸色却是郑重起来，很严厉的沉声道：“小李子，某知道，你心比天高，志向不小。某也不要求，你小子按某的那一套来，平白磨灭了你的灵性！但是，有一条，你一定要给某记紧了！不论何时何地，一定要多加小心，保全有用之身！明白么？” …… 离开了毛文龙的府邸，李长寿一时有些不可名状的惆怅若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一般。 饶是此次面见毛文龙，毛文龙依然维持着他堂堂一品大员的威严，几如神圣而不可侵犯。 可…… 李长寿总感觉，毛文龙这边，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深深疲惫感，恍如，就快要撑不住了一般……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毛文龙这般呢？’ 李长寿紧皱着眉头，脑海飞速旋转。 依照毛文龙的心胸手段，就算此时朝鲜的局面很不好，各方面都已经逼近崩盘，但，这显然很难打倒已经久经风浪的毛文龙。 如此推算…… 多半，事情并非是皮岛或是朝鲜了，而是，朝堂之上啊…… 特别是今天毛文龙对自己的那等坦诚，让李长寿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难道，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毛文龙今天对自己的核心用意，分明是让自己能够更好的发展呢！ 特别是，他竟然拨付给了自己五十副铁甲，各式刀枪上千柄，盾牌，衣物，等各式军需物资大堆，少说也得小万两规模啊…… 直到回到驿馆，李长寿还是有些恍惚。 饶是此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李长寿敏锐的第六感，却是隐隐捕捉到，极大可能，将会有大事情发生那！ “兄弟，想甚呢？怎的，事情不顺利么？” 正当李长寿还沉浸在思虑中，孔有德这时也赶了过来，一看到李长寿这般愁眉紧皱的模样，他登时也紧张起来。 李长寿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笑道：“没事，大哥。大帅对我很爱护，事情很顺利，还给了我不少军械与物资。怎的，你今天没当值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看李长寿神情并不似作伪，是真的没事，孔有德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这不是兄弟你过来了么？今晚，哥哥我说什么也得请顿酒不是？” 看李长寿似是要争辩的模样，孔有德俨然早有准备，赶忙补刀道：“兄弟，哥哥我可是跟弟兄们都夸下海口了哇，你不会不给哥哥这个面子，让哥哥下不来台吧？” 李长寿俨然早已经极为了解孔有德，不由苦笑：“大哥，先说好了，吹牛皮可以，不能玩命喝酒的！” “嘿嘿，一言为定！” …… 看着孔有德兴奋的快步离去，李长寿嘴角边不由也掀起了一抹高高弧度。 他又如何不明白，孔有德是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介绍更多东江的弟兄，帮自己融入这个大体系那。 只是，他们都是粗人，不可能有哪些酸文人那般温润的表达方式。 但李长寿刚要躺一会儿，养精蓄锐，备战晚上的酒宴，耳朵却忽然止不住一动！ 或许是这驿馆有点偷工减料的关系，房间之间的隔音明显不是太给力。 李长寿竟隐隐听到……隔壁，有一个略有几分熟悉、很有特色的女声，正在低低的哭泣着什么。 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352章 美女老板娘的秘密 好奇害死猫。 但这种好奇心，便是李长寿都克制不住。 此时才不过申时出头一点，距离天黑少说还得有大半个时辰，俨然还有着足够的时间。 招呼杨彪带人在外面值守，说自己要‘补个觉’，李长寿随之便狸猫般灵巧的起身来，三两下便攀上了房梁，徐徐朝隔壁的墙壁靠拢过来。 当初盖这驿馆的时候，皮岛这边显然不怎么富裕，李长寿在驿馆住的，还是个单独的小院儿，可这两个隔壁的小院，实际上是公用的一面墙。 而这墙显然也并不是纯实墙，而是夯土、木料混合在一起构架，这都多少年了，许多地方，都是有些肉眼可见的斑驳。 此时，外面北风呼啸，房梁因为太高了，只是听到房顶上几乎要把房顶给掀翻的风声，而再听不到隔壁的女声。 但这显然难不倒李长寿。 李长寿观察一会儿，便是随手从靴子里取出了匕首，然后，轻巧的在这边的墙壁上拨弄几下，一个紧贴着木梁柱，略有点曲折，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却是又能看清隔壁状态的小缝儿，便是出现在眼前。 而这时，有了这个传导媒介，隔壁的女声俨然清晰了不少。 她明显哭的很伤心，嘴里还念念有词。 似是在感怀某个亲人。 李长寿随之也将眼睛凑了上去。 很快便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丰腴身形，只穿着白睡衣，正在她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哭泣。 并没有摆什么牌位之类。 而因为她衣服材质的关系，加之李长寿在这个角度，着实有点居高临下了，分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内衣里面，明显是真空的…… 正是李长寿上次碰到陈继盛‘鬼畜’那次，那个酒楼的老板娘！ 不曾想，她居然住在这隔壁的！ 而观她此时的模样，包括屋子里的一些陈设，竟分明是在这驿馆常住的。 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皱眉，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不过…… 饶是早就知道，这女人身材很棒，有点犀利的，此时真正见识到了一部分，果然也没有出乎李长寿的判断…… “呜呜，大郎，你，你也不要怪我！我知道，我这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王家的满门忠烈。但是，我必须要给茹儿报仇！如果这皮岛的人做不到，那我便去找鞑子！直到给茹儿报了仇为止！” 正当李长寿有点小猥琐之间，隔壁房间里，画风却是突变！ 这美女老板娘不再哭泣，而是陡然换上了一副恐怖的凛冽模样，满是狰狞的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梳起妆来！ 似是，她快要到她的上班时间了！ 李长寿止不住突兀的一个机灵！ 这，这是甚的情况？ 难不成，这美女老板娘，跟鞑子有所勾连？ 虽然她说的并不多，透露出来的消息还远远不够，但，只看她这幅果决的模样，李长寿已经是捕捉到了许多核心的东西！ 那个叫茹儿的人，显然不是她的情夫之类，而更像是她的孩子。 而她的丈夫，那位姓王的老哥，等下李长寿跟孔有德他们这些老皮岛，旁敲侧击的打听下，俨然不是太难。 李长寿想着，心里也有了数。 孔有德今天做东请客，肯定不可能挑小场子，多半，还是这美女老板娘的酒楼。 或许，晚些时候，便能知晓更多详情了那…… …… 李长寿本来没想多看。 毕竟，非礼勿视，他最初的本心，只是想知道他隔壁的这个哭泣女人到底是谁而已。 但就在李长寿刚想离开的时候，美女老板娘这边却是出了情况。 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婆子过来催她，要加快速度赶紧去店里。 这美女老板娘打发掉婆子之后，便是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秘密物什，直接塞到了她梳妆台上面的一个小暗格里。 这登时便也提起了李长寿的心神！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奈何李长寿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美女老板娘竟然是开始脱起了衣服…… 主要她脱衣服的速度太快了，片刻间，便已经是不着寸缕…… 这搞的李长寿便是不想偷看她，搞这么猥琐的事情，却是也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身材，是真的顶。 香肩，腰细，屁股又大又翘，几如黄金分割，完全就是造物主带给世间的精灵。 奈何…… 稍稍不美的是，这美女老板娘的后背上，大概是左肩胛骨之下，有一道颇为狰狞的刀疤，周围还有几道小刀疤。 这着实是破坏了不少的和谐…… 可当李长寿刚想再仔细看，她却已经极为麻溜的穿好了衣服，已经开始收拾，准备出门了。 …… 直到这美女老板娘离开，李长寿这才回过神来。 这女人，绝对有故事啊。 可，要不要使点手段，过去看看她到底藏的是什么呢？ 李长寿并没有纠结太久。 因为外面很快便下起雪来，天迅速开始阴下来。 而李长寿很快也打探清楚了，这美女老板娘的居所，只有她和那个刚才叫她的婆子住，丫鬟都是没一个的。 而此时，她们早已经去了酒楼里上班。 并没有再纠结，李长寿只是脱掉了外面的官袍，露出了里面的灰棉袄颜色，更好的与周围天色与环境融为一体，便是犹如一只灵巧的狸猫，转瞬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墙去。 一路并未留下什么脚印，灵巧的从她的后窗中推窗而入，李长寿很快便是来到了这美女老板娘的梳妆台之前，想要查探她刚才藏的东西。 可片刻后，李长寿却有些止不住的直皱眉！ ……她的这个玄关有点精巧的。 刚才，李长寿看着她似是轻轻一推，便是将东西放进去了，可此时，李长寿想要打开，这边却是死住了…… 除非是李长寿把这玩意直接破坏了，若不然，根本就打不开的，这…… “这他喵的是要翻车，三过家门而不入么？老子可不是大禹啊……” 一时间，李长寿额头上的汗水都是蹭蹭的往外冒，奈何，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根本打不开。 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这等小细节的物什，俨然并不是他李长寿所长。 眼见打不开，李长寿也不再纠结，随之开始小心的翻动起身边来。 如果这美女老板娘真的跟鞑子有什么勾连，俨然，不可能只留下这暗格一处破绽的，肯定还会有什么蛛丝马迹流露出来。 就算找不到核心物什，可能找到点其他线索，俨然也不错，乃至可能有奇效都不一定。 但李长寿七翻八翻，却始终没有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不容易，发现了她床头有一个檀木的木盒子时，刚要打开来，门口方向，却是忽然传开了开锁声，以及美女老板娘略有急促的熟悉喘息声。 一瞬间，李长寿头皮都有要爆炸的感觉！ 这他娘的，若是被抓了现行，被当成变态是小，直接‘社死’是大啊。 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许多，转而便是狸猫般直接钻到了床底下。 第353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美女老板娘是回来拿东西的。 她从门口旁边的一个橱柜里，取出来一个小包裹，很快便是急急的锁门离去。 床底下的李长寿虽然距离她还有颇有距离，可，随着这老板娘打开了橱柜，又随手关死直到离开，整个房间里依然还残存着不少香料的香气。 俨然，她是回来拿调料包的。 似是她的酒楼里，有什么大菜，只能用她的调料包。 这让李长寿陡然也抓到了更多的东西。 须知，在这个时代，很多手艺，基本都是传男不传女，不可能传给外人的。 这老板娘，极有可能，家里便是做餐饮营生的，有绝活在。 转而李长寿也从床底下钻出来，稍稍清理了一下周围的痕迹，便是查看老板娘床头上的檀木盒。 这檀木盒倒也有锁，但上了锁却没有锁住，也显示着，这老板娘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洒脱的人。 而这也让李长寿期待感骤降。 连锁都是不锁，至多是些生活用品了，怕不可能是那等机密情报之类了。 ‘嘎达’。 片晌，待李长寿小心打开来查看，果然如同他预料的差不多。 檀木盒中，尽是些金银首饰之类的玩意儿，有几个还比较精致，至少能值个大几十两银子，可并没有李长寿想要的东西。 又仔细翻了翻，李长寿忽然止不住一愣！ 随之，他便拿出来一个被红布精心包裹着的物什，待打开来仔细看了片刻，李长寿止不住一个机灵。 这，这他喵的…… 这个时代，便已经有做情趣.用品的商人了么…… 这竟然是个做工颇为不错的木制‘工具’……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真不是来探寻人家这等私密的哇…… 片晌，李长寿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是小心把这些东西收好，又按照原来的顺序摆放好，准备离开。 因为他已经隐隐听到，隔壁孔有德的大嗓门传过来，这厮已经到了。 但李长寿刚要离开，却无意间动了下檀木盒旁边的枕头，登时，下面露出来一个账本。 这让李长寿眼睛登时微微眯起来，忙是小心拿过来查看。 而只看了片刻，李长寿的脸色便止不住的凝重起来！ 他刚才可是说呢，这老板娘身处皮岛，檀木盒里，怎的会有这么精致的纯金首饰，有的还有着不弱的异域风情，明显并非是大明的出品。 感情，都是人送的啊。 正如老祖宗那句至理名言：“寡妇门前是非多！” 通过给这老板娘送礼物的名单，几乎一眼可见人生百态，乃至是看透整个皮岛的政治体系！ 除了毛文龙没给这老板娘送过礼，什么陈继盛，毛承禄，张攀，陈.良策，包括孔有德，尚可喜的…… 等等等等，都是给这老板娘送过礼物…… 但看最后老板娘引用的花蕊夫人的那句名言：“八百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显然，她并没有看上哪一个，而是遛狗一般溜着玩…… 此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也不可能找到什么核心答案了，李长寿也不再贪心，迅速收拾好这边的一切，去除掉他来过的痕迹，狸猫般便是轻巧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孔有德已经去了隔壁杨彪的房间的喝茶吹牛皮，依然是隔着墙壁都能听的清楚。 李长寿不由摇头失笑。 要不要拿这个事，刺激孔有德这厮一下？ 但想了想，李长寿还是收起了这个念头。 想想吧。 孔有德都已经二十六七的人了，在这个时代，俨然是妥妥的大龄青年，可别说结婚了，八字都没一撇呢。 人家追个女人怎么了？ 很快，待李长寿收拾完毕，便是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孔有德和杨彪赶忙跑出来。 李长寿这边还没来得及抱怨这厮嗓门大，孔有德却已经兴奋的过来拉着李长寿便往外走，直言，兄弟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 不出李长寿预料，今晚孔有德请客的地方，正是那老板娘的酒楼。 此时，随着孔有德带李长寿过来，这老板娘也同时在门口等候多时，还没等李长寿进门，便是笑盈盈的上前来跟李长寿讨着巧说话。 也使得李长寿已经略有熟悉的那等香气，更为近距离的竟入肺腑…… 可李长寿还没来得及调笑这老板娘一句，酒楼里，闻讯而来的一帮人，转而便是将李长寿团团包围。 放眼望过去，竟足有二三十号人。 虽是没有什么参将游击之类的高官，却基本上都是千总、副千总，大都比较年轻。 一个个都是无比崇拜的跟李长寿说话，讨巧。 恍如，能跟李长寿说句话，都是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孔有德这时也嘿嘿笑着看向李长寿，意思是，哥哥没骗你吧？你现在真的火了哇。 李长寿面上规规整整，自不可能在这等场合失了方寸，可心底里却有些哭笑不得。 这他娘的，本来还想低调呢，可现在这，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哇。 乃至，某种程度上，都有点把他李长寿架在火上烤的意味了。 不过，李长寿也理解孔有德的苦心。 眼前这一张张年轻又充满了活力和斗志的脸孔，未来虽是肯定要淘汰掉一部分。 可！ 但凡是能留下来的人，无疑将直接搅动未来华夏几十年的历史进程！ 今天这酒楼里似是并没有什么其他人，毕竟皮岛此时正处在一个比较凋零的过程中。 这也使得李长寿他们很快都是惬意的放松下来，来到包间里便是开始喝酒吃肉吹牛皮。 李长寿随之也见到了另外两个，他一直很关注，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得见的两兄弟。 正是耿仲明，耿仲裕兄弟。 耿仲明，耿仲裕都是正值当年的棒小伙，年龄比李长寿大怕也大不了多少，都是‘拥军’得来的千总职。 他们原来在陈继盛的右协麾下效力，但这段时间，东江全面收缩，哥俩便也回到了岛上，想跑跑关系，谋个好差。 其他人大多也都是差不多模样。 所谓‘拥军’。 便是指人当年父辈有功勋，或者是过来投靠毛文龙的时候，本身带了不少人手过来。 这一来，毛文龙作为东道主，肯定要恩赏一番，才能使得框架更加稳固不是。 只是，当年毛文龙初立东江时，广宁军的参将、游击过来，都只能获得一个千总职的场面，再也不复返了。 “诸位兄弟厚爱，李某真是受宠若惊那。这样，都是自家兄弟，我李二便也不托大，咱们弟兄，便一起喝十个酒，一碗一个，如何？！” 这时，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长寿笑着站起身来，直接将酒碗平拖在了手上。 “这……” 房间内都有了几分酒意的众人，止不住便是一阵低低躁动。 毕竟都是年轻人，他们虽然是羡慕、乃至也嫉妒李长寿的功绩，但在明面上，却究竟不敢也不好表露出太多。 然而。 到了这酒桌上，不经意的，他们便都想跟李长寿较较劲，证明自己也不差。 不曾想，他们的攻势还未完全展开呢，李长寿竟然主动出击了！ 更可怕的是…… 李长寿居然要连干十个的，这…… 须知，饶是此时的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度数并不高，却也得有个十七八度的。 而这一碗，就算往最少了算，洒点漾点，也得半斤来啊…… 这接连十个，一般人谁遭得住？ 而就在房间内众人，一时都有点被李长寿给震住了的时候，房间外，透过门缝正打探里面情形的一个熟悉妖娆身形，美眸里止不住也闪过了一抹异色。 但转而，她的嘴角边便是露出来一抹坏笑，盈盈的柳腰一扭，便是快步转身离去。 第354章 ‘桃花酿\’ “来，第五个，我李二先干为敬！” 房间内，李长寿端起酒碗，一扬脖子，便是将碗中酒一口气干了个干净，几乎都没有一滴洒出来。 而此时，面对李长寿这等狂暴的冲锋式节奏，便是这帮人里酒量更好的孔有性，耿仲裕，都是有点大舌头，头晕眼花，跟不上溜了，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李爷豪气啊，兄弟们，咱们，咱们咬牙也得跟上哇……” 孔有性还不想服输，端起酒碗便喝，奈何，接连喝三斤水，人都不一定好承受，况乎是酒，还是这等纯粮食酒呢。 “呜哇……” 这厮还没喝一半，便再也绷不住了，脸色涨红间，忙是一转身，剧烈的喷洒起来。 旁边人饶是早有预料，却依然是被吓了一跳，忙是过去帮孔有性捶背的捶背，收拾的收拾。 孔有德这时止不住苦笑，却并未招呼李长寿，而是看向众人道：“诸位，诸位弟兄，还有人想要跟咱们李二爷玩么？” 众人此时谁又敢再去挑衅李长寿的威严？ 耿仲明最为精明，忙是讨巧的借坡下驴道：“孔大哥，这次，我算是服了李兄弟了，服了，是真服了哇……” 其他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是连连讨巧，再不敢再用这等方式，来挑衅李长寿的威严。 事情到此时，李长寿自然不可能太过，让这帮人都知道自己的手段、不会再轻易挑衅自己便好了。 笑道：“哎，诸位兄弟见谅哇。我李二也是有些上头了。主要是我这人吧，就是这个性子，我让一步让两步都无所谓，可，第三步了，那，岂有再退后的道理？！” “李兄弟高见哇……” “我早就看出来了，李兄弟这等人物，眼睛里怎能容的沙子？” “来来来，弟兄们，吃点菜吃点菜……” 随着李长寿再次表明立场，却又留出了台阶，房间内众人谁，谁还敢再挑衅李长寿的威严？ 都是乖巧的避过去。 这也让的房间内稍稍有些紧绷的气氛，迅速和缓下来。 “吱嘎。” 这时，房间的门却是被打开来，只见这美女老板娘带着两个伙计，笑吟吟走进来。 而这两个伙计，还抬着一个不太起眼，但明显有点贵重的酒坛子。 “咯咯，诸位爷，今天李爷这等贵客，居然到咱们这小店里来，咱们这小店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便送给李爷和诸位爷一坛桃花酿吧。这是奴家祖传的手艺，还请诸位爷尝一尝。” 老板娘笑吟吟的看向众人，美眸最后却又落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李长寿忙是笑着拱手道：“感谢老板娘厚爱了，李某感激不尽。” 说着，便是深深一礼。 “咯咯……” 老板娘不由娇笑，声音几如妖精，极为勾人，“李爷客气了，以后，李爷若有时间，可是要多光顾小店哟。” 说着，便不再多留，就要转身离去。 “咦，老板娘，你这不地道哇，哥哥我天天来你这，怎的不见你送哥哥我一坛子桃花酿呢？” “就是就是，老板娘，你这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那……” “哈哈，听闻这桃花酿，老板娘这也没有几坛子了，今天竟然能有这个福分尝到，可皆是李兄弟的面子哇……” 老板娘还没走到门口，房间里一帮人已经闹腾起来，许多人看向老板娘勾人的背影，眼睛都要直了。 但老板娘显然早就见惯了这等场面，并不理会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子们，反而将小蛮腰扭的更起劲，也让的她那勾人眼球的饱满.臀.型更加勾人。 这边的汉子们都快要流口水了。 李长寿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生活尽是这般，没有这么多的纷纷扰扰，那该多好。 可惜啊。 后金愈发强盛，汉人的亡族灭种之祸便越发迫在眉睫，又怎可能有半分后退的余地？ 众人闹腾一番，很快便也将这‘桃花酿’满上，要尝一尝这老板娘的精品珍藏。 看着一堆莽汉非要学那些文人，‘东施效颦’的尝这美酒，李长寿好笑的同时，心底里却是越发踏实。 这帮人看着似是鲁莽，乃至在那些文人大老爷们看来，粗鄙不堪，但李长寿心里却是莫名的踏实！ 至少，李长寿不用担心这种人，会在关键时刻，突兀的往自己背后捅一刀！ 而即便真有这等事情发生，依照李长寿已经开始逐渐摸到、了解这帮人的性子，必然也能在事前捕捉到端倪。 不过，思虑间，当李长寿也开始准备品尝这‘桃花酿’时，眉头却止不住微微皱起来。 因为！ 这‘桃花酿’，明显与前面的普通粮食酒，大有不同！ 不仅因为其中加了桃花，隐隐呈一种淡粉之色，酒香宜人。 更重要的是，这酒颇为浓稠，乃至，隐隐有着一丝‘拉丝’的感觉！ 从后世中走来，且‘酒精考验’的李长寿，自然是第一眼便反应过来！ 这…… 这他娘的是‘酱香科技’啊！ 即便肯定不是后世茅哥的那等真?酱香科技，却至少已经有雏形在了。 这老板娘，绝对是有点东西的！ 跟众人一边吹牛皮，一边喝了几口之后，李长寿更坚定了这个判断。 这‘桃花酿’，绝对不是此时正常的粮食酒酿造技术所酿造，绝对是有着一部分‘酱香’技术了。 而其中的酒精浓度，也比普通的粮食酒至少高了六七成，乃至是八.九成。 李长寿估摸着，这‘桃花酿’就算没有四十度，估计也差不多远了。 而喝过之后，虽是略有辛辣，可那等柔润的缥缈之感，根本就不是寻常粮食酒可以企及的。 几乎可以说，喝过了这‘桃花酿’，再去喝寻常的粮食酒，都难以下咽了。 李长寿究竟有底子在，加之他喝这酒喝的有点慢，始终在‘细嚼慢咽’的慢慢品，自然没有任何不适。 可，孔有性、耿仲裕这等憨憨，还是按喝普通粮食酒的老套路整，没片刻，喝了都没半碗，人已经是遭不住了…… 孔有性还好点，只是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耿仲裕就有点惨了…… 人根本就不受控制的直接出溜到了桌子底下…… 搞的耿仲明一时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忒他娘的丢人了哇。 而这时，门缝外，看着李长寿几如女人绣花一般，始终不疾不徐，俨然不可能出丑了，美女老板娘一时也有些牙痒痒。 这个李二，怎的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哇。 这般一来，岂不是无法看到他出丑，反倒是赔上了自己这坛子‘桃花酿’，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嘿嘿，我说怎的不见人呢，原来，芷烟你在这里哇。怎的，有了新人就忘了咱们旧人了？！” 而老板娘这边还没来得及动用她的‘杀招’，亲自过去给李长寿敬酒，旁边，忽然来了一群暴虐的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冷笑着看了闺名‘芷烟’的老板娘一眼，便是不再理会，直接招呼身边如狼似虎的随从道： “把门都给老子踹开！” 第355章 砸场子! “哐当！” 房门陡然被暴虐的踹开，一个穿着黑貂皮袄的公子哥打头，转而，七八号猛男便是鱼贯而入。 而在他们后面，明显还有不少人。 俨然，若不是此时房间里的空间不够了，还能再冲进来不少。 “沈二，你，你想干甚？！” 房间内众人登时都被吓了一跳。 孔有德作为今晚的东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便是梗着脖子，有些咬牙的对来人沈二公子吼了一声。 这边，李长寿的眉头也止不住用力皱起来。 他俨然也认识这位沈二公子。 而他们第一次见面，正是当初陈继盛‘鬼畜’的那次酒宴上。 而这个时节，沈二居然如此暴虐的带人冲过来，李长寿隐隐也抓到了什么。 “干甚？” “呵呵，姓孔的，你二爷我干你娘行不行？！” 沈二俨然没有把孔有德放在眼里，当即便是侮辱性的直接挑衅。 “你！！！” 孔有德登时便要炸了，抄起凳子就要往上冲，却是被旁边的尚可义、耿仲明等人，急急拉住。 须知。 别看沈二这厮不过只是个公子哥，菜的像狗，只有千总职，可，沈家在皮岛的地位，又怎是孔有德这等身份能挑衅？ 不仅沈世奎稳坐旅顺督司的宝座，沈世奎的女儿沈氏，现在更是毛文龙唯一的枕边人。 若真要在这里与沈二起了冲突，哪怕不伤着他，又怎好交代？ “别拦我，狗杂种！老子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剁了这个小婊.子养的！” 孔有德本就酒意上涌，此时被沈二这般侮辱，也是真的炸了，挣扎着就要上前拼命。 却依然是被尚可义、耿仲明死死拉住，都在急急劝他消气。 此时，除了趴下的孔有性和耿仲裕，各人的酒意都是吓的消散掉大半，又岂能不明白！ 今晚搞不好，要出大事情啊…… “二公子，这，这是怎的……” “滚开！” “唉哟……” 这边，老板娘芷烟也反应过来，急急挤过来，就想先安抚住场面，但沈二此时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一把就将她推开。 老板娘根本反应不过来，一屁股便是摔在了地上，即便地上有很厚的羊绒地毯，却也是摔的七荤八素，痛的直哼哼。 “狗杂种哇！！！” 孔有德眼见心上人被伤害，不由更痛，狼一般便要往前冲，旁边只能多过来几人，死死的按住他。 而沈二，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孔有德当单位。 李长寿这时也完全确定了，沈二这厮，今晚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即对孔有德道：“大哥，你先消消气，这事儿，我来！” 说话间，李长寿便是起身来，笑吟吟朝着沈二迎过来，道：“二公子今天一言不合就上来砸场子，这不太好吧？” “呵。” 沈二当即冷笑：“老子就砸了，你能怎的？！” 说着，他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饿狼一般，上下打量审视着李长寿，忽然道：“李将爷，怎的，你今天想替这帮憨货出头？！” 李长寿并未有丝毫生气，脸上依然是充满了春风般的笑意，道：“二公子，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弟兄们中有人惹着你了，你说出来便是，咱们大家，一起评评理，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可！二公子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是砸场子，过分了啊！” “呵。” “行！” 沈二别看纨绔，正事根本不成溜，可玩这种歪门邪道，他俨然是行家里手！ 转而便是怼着孔有德道：“姓孔的，上次，你欠我的那四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若是再不还，可就得八十两了！” 还未等孔有德回话，他转而又怼着耿仲明道：“小耿子，你欠我的那九十两，便也一并还了吧。看在咱们算是半个老乡的份上，我便不要你利息了，如何？” 说着，他接连点了七八个人的名字，而这些人，包括孔有德在内，都是无言以对…… 说完，他便是笑嘻嘻看向李长寿道：“呵呵，李爷，怎的，我沈二现在家里有事，过来要个账，要这帮憨货还钱，有问题么？” “这……” 众人止不住一阵躁动。 孔有德额头上、脖颈中的青筋都要爆炸，牙根都要咬断的狠狠啐道：“狗日的，老子还能欠了你的怎的？！明天，明天老子就把你狗日的阴老子的银子全都还上，还不快滚！” “你看！” “李将爷，不是我沈二不给你面子，是这帮人，非要挑事，不知死活那！李将爷，我也很无奈啊！” 沈二根本不理会孔有德，转而笑嘻嘻的看向了李长寿。 “呵。” 李长寿不由也是一笑：“那二公子当怎的？” 他此时已经完全确定，这沈二，绝对是冲着自己而来！ 而原因嘛，多半是毛文龙想让自己去旅顺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呵。” “李将爷豪气啊。怎的，你是打算，替这帮憨货，还上我那些银子了？” 沈二恍如精心诱导猎物进入陷阱的猎手，不疾不徐的看向李长寿。 这边，孔有德已经急了，急急吼道：“兄弟，你别听这狗杂种瞎忽悠啊！这孙子，肚子里就没有好屁，万不得着了他的道哇……” 李长寿却摆手打断了孔有德，继续耐心的笑着看向沈二道：“二公子，我倒是想替弟兄们先把银子都还上，也省的兄弟们遭这个窝囊气不是？！可，这么多银子，怕得有近千两了，二公子你这是难为我啊，我家里又没有矿，一时半会间，去哪里给你弄？” “没银子？” “没银子你说个几把！” 沈二冷笑着看向李长寿，恍如在看叫花子。 但转而，他便是冷笑道：“李将爷，我沈二可是久闻李将爷你豪气的大名了。这样，我沈二也不是个不讲规矩的人！你没银子也无妨，大家可以来玩个游戏嘛！” 说着，他盯着李长寿，转而又扫视众人道：“这样，若是李将爷你赢了，这帮憨货欠我的银子，我便全免了！而且，奉外把这些银子，都折成现银，全都给你李将爷，就当做我沈二今天贸然的赔礼了！如何？！” “这……” 房间内众人都是止不住的躁动起来，转而便是纷纷看向李长寿。 若是李长寿接下来此事，那他们……岂不是要轻松一大截了？ 美女老板娘这边也缓过神来，同样急急的看向了李长寿，同时轻轻对李长寿摇头，示意，李长寿千万不能答应沈二这厮。 这个阴险的东西，是绝没有憋什么好屁的！ 奈何…… 李长寿虽是看到了美女老板娘的小动作，却是并未理会，也并未理会这边孔有德焦急的大呼，而是笑吟吟看向沈二道：“二公子，你想怎的玩？若是我李二输了，那又当如何呢？” 第356章 谁套路谁? “输了？” “呵呵，输了这些欠账自然依旧，你李将爷自也不欠我什么。怎样，李将爷，我沈二就是这般童叟无欺之人，李将爷你要不要玩？！” 沈二俨然早就料到了李长寿的反应一般，不疾不徐的循循善诱。 “兄弟，你不能答应他啊。这狗日的没点好心眼哇……” 孔有德这边还在急急的大叫。 李长寿却是并不与理会，笑着看向沈二的眼睛道：“成交！只是不知，二公子想玩什么？！” “啊——，我艹他娘的哇……” 眼见李长寿居然真的被沈二拉进了坑里，孔有德止不住仰天长啸，眼泪一时都止不住涌出来。 怎想到，他今晚请个客，竟是把李长寿拉进了这等大坑里哇…… 其他众人神色也是各自有异，却再没有跟孔有德这般，旗帜如此鲜明的站在李长寿这边。 包括之前便与李长寿有所交情的尚可义！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众人的表现，心底里也有了数。 像是这等人情上的东西，向来是‘贵精而不贵多’那！ 这等酒肉场合，还能对其他人要求太多么？ 不过尚可义的反应，稍稍让李长寿有点不爽。 这小子，一点表示也没有，李长寿心里对他的评价，自然是往下了不少。 “呵呵。” “久闻李将爷您文武双全，是我东江鼎鼎大名的勇将，若是玩些花哨的、李将爷您不擅长的东西，那就算李将爷您输了，想来心里也是不服的吧？既是这般，那，咱们便玩点李将爷擅长的东西，如何？” 沈二此时已然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笑吟吟道：“这样，李将爷，我麾下，有三个不成器的随从，这么多年了，也没点长进。便请李将爷您，指点下这三个不成器的憨货如何？” 沈二随手便指向了身边三个随从。 这三个随从一高两矮，高的那个足有一米九，很是强壮，一看便属于力量型的。 而两个矮的，都不怎么起眼，看着就像是普通大头兵。 可！ 在场众人，究竟都是见过血的，自是不用太难便是能感知出来，相比与那个高大猛男，这两个矮的、不起眼的随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饶是他们并未有太多表露，可那等阴翳的杀气，已然让人很不舒服！ “这……” 房间内众人止不住一阵低低躁动。 孔有德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此时也看明白，今天，这沈二分明是有备而来，就是要怼着他的李兄弟下手啊。 万一今天李兄弟真的伤着了，乃至是…… 他又如何交代哇…… 这边的美女老板娘美眸里也止不住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还以为，李长寿如此年纪，便是立下了这般功绩，是个有本事的人物呢，怎想到，居然这么鲁莽的。 眼下以一敌三，以沈二的性子，不废了李长寿，那都是好的了。 哎，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这下子，是真要被沈二玩死了啊…… “二公子，就这么简单？” 李长寿这时却恍如没感觉到沈二这三个随从的强大，恍如没事人一般，看向沈二道：“二公子不是想，这三位兄弟，一起上吧？” “哈哈。” 眼见李长寿已经完全落入毂中，且没有感觉到丝毫危险，一切已经是尽在掌控，沈二不由哈哈大笑。 道：“自然不是！那岂不是太欺负人了？！当然是一个一个来！至于怎么安排，那便看李将爷您的心情了，您随便挑，好好指点指点这三个不成器的。” 李长寿笑了笑道：“行！” …… 很快，一帮人便是来到了这酒楼的后院。 这老板娘俨然是个‘讲究人’，后院都被‘棚起来’，饶是还是漏风，但里面的火光外面却是看不到了。 而且，因为有着大海和风声作为遮掩，除了周围极近的邻居，稍远点都是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了。 随着周围一个个火把被点燃，院子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沈二抱着膀子，笑吟吟看向李长寿道：“李将爷，那便开始吧！不知李将爷要先选哪个不成器的？” 说着，他又笑嘻嘻补充道：“哦，对了，李将爷，比试么，毕竟拳脚无眼。咱们这么多弟兄都在这里看着，若是真有不开眼的不小心伤着人，还请李将爷多多海涵那！” “那是自然。” 李长寿笑了笑道：“那便，先选这位高壮的兄弟吧！” 这高大的猛男登时嘿嘿一笑，野牛般晃了晃脖颈，登时便是‘咔咔’作响，而随手捏动的拳头间，更是脆响一片。 俨然。 这是个很不弱的练家子！ 他快步上前来，拱手对李长寿一礼，瓮声瓮气道：“李将爷，还请您多多指点则个！” 旋即便是暴虐的大吼一声，人熊一般便是朝着李长寿扑过来。 李长寿这边却似是没有什么准备，当即低声啐了一口‘我艹’，便是有些慌乱的猴子般躲避。 这登时激起了周围的一阵唏嘘。 显然。 大家都没有预料到，大名鼎鼎的李长寿，真正的拳脚功夫，居然这么稀松的，简直让人笑话…… 一颗火把边，正借着火把取暖的美女老板娘也止不住连连摇头，用力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 可惜了。 可惜啊。 好好的一个动脑子的人物，今天，却是被沈二这个生儿子没xx 的王八羔子，生生给拖入到了这等大坑里…… 怕根本就不用别人了，仅是这个野牛般的莽汉，便能将这位李将爷给废了啊…… “砰！” “哗啦……” 而院子中的正面战场上，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回合。 正如在场绝大多数人预料中的一般无二。 面对这体量、力量明显胜过李长寿数倍的高大猛男的冲击，李长寿这边，只有招架之功，却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时间，场面真的是犹如人熊撵猴子，到处都鸡飞狗跳。 而李长寿这边，又哪还有游击将军的体面？ 帽子早已经飞了不说，衣服都是被这高大猛男撤掉了大半，眼见着就要被这高大猛男摁在地上爆艹了。 许多人都是闭上了眼睛，有点不敢再看了。 这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较量啊。 即便李长寿因为他这等灵巧，今天不至于受大伤，可，这等事情传出去，李长寿的那等威名…… 怕是都要付之东流了…… 然而。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看似狼狈如狗一般的李长寿，嘴角边的弧度，却是有着颇为明显的上翘，周身已经开始出了些汗，许多骨骼都是时而作响。 俨然有些活动开手脚的意思了。 真以为！ 他李二一路走到现在，都是靠运气，靠踩着麾下弟兄的尸骨么？ 若是没有点真手段，怕早在宽甸深山里的时候，他李二就要沦为野兽的美食了，又怎会走到今天？！ 而今天，到底是谁套路谁，那还是个扑朔迷离的未知数呢！ 第357章 爆艹! “唉哟……” “哈哈哈，李将爷，你可要小心那……” 片晌，又是七八个回合过去，李长寿一个‘不小心间’，竟是被这人熊般的高大猛男，一把扯住了肩头！ 足足‘拼命’挣扎了好几下，‘嗤啦’一声，将棉袄的袖子都撕飞了，这才是狼狈的‘侥幸’逃脱。 也使得不远处沈二海狗一般哈哈大笑，看李长寿恍如完全在看一只尽在掌控中的猴子。 周围人脸色也都是有异。 许多人更是止不住的叹息又摇头。 怎想到，这大名鼎鼎的李长寿，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哇…… 他就这点本事，怎么就能立下这么多大功呢？ 是不是，这事儿换了自己，自己也能行？ 这边的火把下，被火光映衬的愈发娇艳动人的老板娘也止不住摇头。 这个年少便得志的年轻人，怕是要废了啊。 哎…… 可是这能怎么办呢？ 自己不知道好歹，便是老天爷来了，那也救不了哇…… 唯有颇为了解李长寿，见过李长寿出手的孔有德，此时却有些恍惚起来，酒意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他这位李兄弟，出手虽是并不多，看着人也不是太过精壮，可，记忆里，他这李兄弟也没有这么弱啊。 眼前怎的就…… “嘭！” “哎呦……”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异变突生！ 就在这人熊般的高大壮汉，一个饿虎扑食，就要将小鸡仔般的李长寿，活生生摁在地上蹂躏的时候。 李长寿脚底却恍如抹了油，看似狼狈，实则极为精巧的一个转身，瞬时便是绕过了这高大壮汉的阴影。 转而，直接来到了他的屁股后面，在这高大壮汉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飞起一脚，已经是踹在了他的尾椎骨上。 可怜这人熊般的高大壮男，饶是力气惊人，堪比人熊，可被李长寿溜了这么久，体力早已经严重下滑，面对李长寿的突然爆发，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的。 直‘哎呦’一声痛呼，在场许多人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他已经是一头撞到了旁边的土墙上。 土墙这边恰巧有根木梁柱支撑，眨眼间，这高大壮汉已经是头破血流，本能的抱着头杀猪般痛呼。 而刚才李长寿若再稍稍用几分力，这高大壮汉的性命，怕是已然不保，必然要撞的脑浆崩裂。 “嗳？这，二公子，你看这事儿闹的，我这，胜之不武了哇……” 李长寿只扫了一眼这高大壮汉的状态，心里便是有了数，忙是故作无辜的看向了沈二。 “……” 沈二，包括周围很多人，都是有些懵了。 谁能想到，面对这高大壮汉如此威猛的攻势，李长寿这边，居然这么‘幸运’的便是过关了，这…… 美女老板娘俏脸上也满是错愕。 难道，‘运气’这东西，才是这位李将爷成功的法门么？ “呵。” “李将爷威武！来人，给我把这个不成器的傻饭桶带下去，竟给老子丢人现眼了！” 沈二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着看了李长寿一眼，当即便是怼着的随从发威。 周围这些随从谁敢怠慢沈二的威势？ 马上便是有人上前，把这个还头晕眼花，明显一时回不过神来的高大壮汉，架了出去。 沈二这时感觉才好了点，笑着看向李长寿道：“李将爷，多谢指点那。咱们继续下一场？” “呵呵，难得二公子有兴致，那便继续吧！” 李长寿同样笑着看向了沈二。 “哈哈！” “李将爷豪气哇！” 沈二假惺惺豪气的对李长寿竖了个大拇指，便是直接对身边一个也就一米六来，却是粗壮如小钉锤的汉子一摆手。 这汉子根本不多话，大步便是上前来，对着李长寿一拱手，便是低吼一声，如同一头犀牛般朝着李长寿直扑过来。 但这时！ 李长寿整个人的气势却是也为之一变！ 他此时俨然早已经活动开身体了，状态正佳，根本就不虚这小钉锤壮汉的威势，竟同样是大吼一声，迎着他便是顶了上去。 “这……” 周围登时一阵惊悚的低呼。 谁能想到，面对这明显是好手中好手的小钉锤猛男，李长寿居然这么不知死活的…… “嘭！” “啪啪……” 但下一瞬，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小钉锤猛男已经是应声倒地，李长寿正如同一头狼王一般，骑在了他的身上，左右开弓。 转瞬。 这小钉锤猛男都有点翻白眼，进气多出气少了…… 李长寿见他再没了反抗的力气，这才是慢条斯理的起身来，故作无奈的看向沈二道：“二公子，抱歉那，这爷们下手有点狠，我竟一时没收住手！” “……” 沈二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是看清眼前的现实，一时间，脸都有些绿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李二，怎的能把吴爷这等好手，这般捶死狗便给捶死了哇…… 旁边，那个最后还没出手，约莫四十出头，气息很沉稳的中年汉子，这时低低对沈二道：“二公子，咱们都走眼了。这位李将爷，是个好手！尤其是他的跤术，明显精心打磨过，常人还真不好应对！” “跤，跤术？” 沈二止不住用力皱起了眉头，转而忙又低低道：“霍师傅，你，你有把握么？” 这被叫做‘霍师傅’的中年男止不住傲然的一笑：“论跤术，我们沧州霍家，那才是行家！二公子且看好便是！” 说话间，不理会周围的噪杂，这霍师傅便是傲然的大步上前，对李长寿拱手道：“李将爷，还请您指教！” 话音未落，更未等人把还死狗般躺在场中的那位吴爷抬走，这霍师傅已经暴虐而起，坦克一般朝着李长寿冲过来。 “哈哈！” 李长寿非但不惊，反而是大喜，赞道：“来得好！” 同样话音未落，李长寿也是如同突然暴虐加到顶速的跑车一般，无比迅猛的朝着这霍师傅直冲过去。 眼见李长寿并不避讳的袭来，霍师傅眼睛里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窃喜。 只要李长寿敢近他的身，这事情便是稳了！ “唔……” 然而！ 还未等这霍师傅的眼睛中的这厮窃喜退却，他的面色却是止不住猛然一变！ “唉哟……” 而再下一瞬，霍师傅便是死狗一般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下意识挣扎着想爬起身来的时候，却只觉周身陡然被一股恍如远古凶兽一般的恐怖力量，牢牢锁定！ 旋即！ 便只觉整个身体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下了。 竟是…… 直接被李长寿撕着他的衣服，恍如举猪仔一般，活生生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第358章 李长寿的霸道! 静。 周围一时死一般的静。 连风声恍如也不敢再涌动。 周围众人看着几如玩玩具一般，将至少得一百六七十斤的霍师傅，就这般轻易的举在了空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美女老板娘芷烟这边，更是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止不住惊悚的张大了红润的小嘴，简直能塞进鸡蛋去。 到底是咋回事，咋回事嘛…… 她这边还啥都没看清呢，这位一直被沈二视为贵宾般的霍师傅，怎的，怎的就这模样了呢…… 难不成，刚才，刚才这李二的狼狈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一时间，她只觉头皮都有些发麻，陡然便捕捉到了无数的信息。 盛名之下，怎会有虚士啊…… 鞑子到底是何等凶猛，这还用说么？ 可。 便是连鞑子都奈何不了的这位李将爷，能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么？ “你再叫唤一声试试，看看爷我会不会把你丢到大海里！” 这时，李长寿突然不爽的对被他举在了头顶上的霍师傅吼了一声。 “……” 本来还狗一般哀呼惨嚎着挣命的霍师傅，恍如陡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便是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李长寿这才满意，随手一丢，便是直接将这霍师傅丢在了那吴爷的旁边，然后，笑眯眯看向沈二道：“二公子，侥幸，侥幸那。不曾想，这把，我李二好像是赢了啊……” “……” 沈二看着死狗趴在吴爷旁边，根本动惮不得的霍师傅，又看向看似淡然、但看他却有着一种不怎么掩饰蔑视的李长寿，一瞬间脸便是变的比猪肝还要更红，更紫！ 这个狗艹的姓李的，他在耍阴招，阴自己哇！ 分明是一头吃人都不吐骨头的老虎，却非要在明面上装成一头猪…… 沈二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为何连鞑子都不是这李二的对手了，这孙子，忒的狡猾哇…… 但事已至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沈二又怎敢不认账？ 否则，事情传出去，就算有沈家以及他那位堂妹护着她，可，以毛文龙的性子，不得扒了他的皮哇…… 就算他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未来的前程俨然要毁了…… 只能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李，李将爷豪气，好手段那！我沈二，愿赌服输！” 说着，他便是带着暴虐怨气的对旁边一个青衣中年人呼道：“福伯，去，现在便去取银子来！便当我沈二，给咱们李将爷接风了！” “是……” 这福伯明显是沈家的管家，急急便是转身离去。 沈二这时对李长寿拱手道：“李将爷，银子某的人马上便会取来，今天这个场子，我沈二认输了。告辞！” 说着，便要急急离开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场子。 “慢着！” 李长寿这时却是淡淡一笑，招呼了沈二一声。 “额……” 一时间，不仅沈二愣住了，周围众人，也都有些懵了。 什么意思？ 这位沈二公子，俨然已经认输了，这位李将爷，难道，还不想放过么？ “兄弟，今天这事儿，差，差不多就得了哇。咱们还是别为这点小事坏了兴致，还没好好尝尝这桃花酿呢……” 孔有德这时也有点慌了，生怕李长寿上了头，把这事情无限制的闹大，忙是低低的劝解李长寿道。 但李长寿这时却是翻起了狗脸，谁也不认了！ 笑嘻嘻看向沈二道：“二公子，君不闻，这世上，凡事得有来有回么？！今天，二公子跟我李二玩了个游戏，可，我李二，还没跟二公子玩个游戏呢！怎的，二公子这便想走人？你把我李二当什么了？！” 说话间，李长寿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摆手！ “唰！” “唰唰唰唰！” 转瞬，不远处早已经包到沈二不远处、且明显控制住了唯一进出门口要道的杨彪等七八人，直接果决的便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接横亘在众人眼前！ 刹那间。 在周围诸多火把的映衬下，这些明晃晃的刀锋，刺的人几如要睁不开眼睛！ 而看杨彪等人的神色，俨然没有几分感情，就像是杀人机器一般！ 就在随时等李长寿最后的那一声命令，便要手起刀落，取人性命了！ “……” 静。 周围一时死了一般的静！ 饶是沈二，也只觉腿不住的发软打颤，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 这可是在皮岛，是在他们沈家的地盘哇！ 这，这李二怎敢，他怎敢啊！ 竟然直接拔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怼着自己的？ “兄弟，兄弟消消气，消消气哇，为了这么个杂碎，不值当，不值当的哇……” 孔有德这时真的急了，也是真的被吓毁了，赶忙急急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低低急急的劝解。 李长寿这时却不理会孔有德，依然看似笑嘻嘻一般看向沈二道：“怎的，二公子不服？” “你……” 沈二此时肺都要被气炸了，简直恨不得将李长寿这个不知好歹的土军头生吞活剥了！ 但，面对李长寿这看似没有什么威势，实则，却根本就没有丝毫感情般的淡然，他一时竟连句狠话都不敢再放的…… 这倒并不是说他沈二公子是个怂逼，而是……他沈二公子机灵着呢。 他究竟是出身不凡，饶是顽劣不堪，老一辈的话说便是‘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 耳濡目染之间，他那等对危机的判断和认知，俨然比寻常人要强出数倍，且更敏锐数倍！ 到这时。 他才能真正的评估他与李长寿之间的差距。 想想吧。 李长寿此时可是朝廷在东江的一面旗帜，而他沈二呢？沈家可并不只是他这一根独苗哇…… 倘若今天李长寿就是铁了心的踩他沈二，饶是李长寿后面肯定要受到责罚，可，他沈二呢？ 无怪乎是成为了成全李长寿凶狠暴虐名声的垫脚石哇…… “李将爷，卑下，卑下知错了……” 转而，场内画风突变！ 本来还充满了不甘与阴翳气质的沈二，竟然再不敢生出半分不爽，乖巧的犹如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谦卑而又小心的恭敬对李长寿抱拳行礼…… 第359章 持续跋扈的霸道! 看着沈二反应这么快，这么快便是转过了这个弯，及时的装起了孙子，李长寿一时也微微有点皱眉，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没错。 事情已经到此时，李长寿俨然不可能这般轻易，便将此事揭过去了。 正如沈二之前推断的那般，李长寿正是要踩着他的‘尸骨’来立威了！ 想想吧。 身为武将，身为有大功在身的大明九边武将！ 古往今来，哪有不跋扈的？ 此时，不过是沈二这等公子哥而已，就敢这般肆意、这般嚣张的过来砸自己的场子？！ 他日若是换成个有真正实权的呢？ 不展露出自己的霸道，露出自己的爪牙，这帮人，还以为自己是病猫呢？！ 而此事，便是闹到了毛文龙眼前，李长寿也丝毫不虚！ 说白了。 事到此时，李长寿正愁着自己没有小辫子，给毛文龙揪住，让他心里踏实呢！ 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 “呵。” “沈千总，这便是你见了上官的态度？！你们沈家，就这点眼力的？！！” 李长寿看着谦卑如狗的沈二，非但没有丝毫放松，整个人的威势反而是更加严厉，简直要将沈二生吞活剥！ “……” 沈二这边，一时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怎想到，怎想到啊！ 本来，今天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提点提点这个姓李的土包子，让他不要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竟然敢觊觎他们沈家的旅顺！ 那曾想…… 这个龟孙子的，是快‘铁板’啊…… 且非但是快铁板，还是个不要命的铁板哇…… 已经这般了，他沈二还能怎么办？ 难道，他区区一个不入流的虚职千总，能拧得过李长寿这个在天子眼中都排的上号的大红人？ “扑通……” 转而，沈二也不再多想，竟然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恭敬对李长寿磕头行礼道：“卑下，卑下皮岛千总沈荣华，见过李将爷……” “呵。” “这才有点规矩嘛！” 李长寿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转而不再看沈二一眼，而是大步往回走，招呼道：“来，咱爷们继续喝，不要为这点小事，便坏了大家的兴致！对了，二公子，什么时候银子到了，你什么时候便能走了！给老子跪好了！” “……” 别说沈二了，便是周围一众人等，也皆是一片无言。 见过狂的，却是，没见过这么狂的哇…… 但能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沈二，此时居然小狗子一般如此乖巧的跪倒在地上，只能是耻辱的等着，他们的心里又都是止不住的暗爽。 叫你沈二再能啊，现在，终于碰到了个更狠的，能收拾你的了吧？ 但此时再跟李长寿喝酒—— 他们很多人显然都做不出来了。 毕竟，他们的头可没有李长寿的这么硬，被沈二惦记上了，穿小鞋，岂是闹着玩的？ “哈哈，痛快，痛快啊！兄弟豪气！今晚，咱们弟兄一定要喝个痛快！” 孔有德这边却没有这么多讲究，李长寿离开后，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纠结，直接便是快步跟了上去，无比果决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立场。 眼见这两个‘煞星’都是离开了，可杨彪等人依然持着明晃晃的刀锋，无比警惕的盯着沈二一行人，一众人等，又是相顾无言…… 今天这事情，就算是用屁股想，他们也都知道，必定是要闹大了哇。 可…… 这位李二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怎的还能这般沉住气哇…… 耿仲明此时也止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忽然有些恍惚。 自己刚才没有跟上，是不是，有点错了？ 而这边，美女老板娘芷烟也终于是回过神来，柳眉紧蹙的同时，雪白的贝齿不由用力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几如要将其咬出血来。 这位李二爷，到底想怎个办哇。 他，难道真不怕这等事情，收不了场么？ 难道，他不知道，沈家这多少年了，都是没人吃过这等亏吗？ …… 就在这等凝固了般的僵持间，原来的房间里，李长寿与孔有德喝了几口酒，孔有德也在无奈的劝解着李长寿，让李长寿消气，不要把事情再闹大了。 面对孔有德，李长寿自不会遮掩太多，笑着跟孔有德碰了下碗道：“大哥，此事，你不要慌，山人自有妙计！” “我……” 孔有德一时直有吐血的冲动，可他也了解不少李长寿的性子了，李长寿若不想说，他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只能是用力的闷了一口酒，低低道：“兄弟，今天此事，因哥哥我而起，不管后面事情如何，哥哥我都陪你一起担着！” 说着，便是用力跟李长寿碰了下酒碗，随之一口这大半碗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却是抵不住‘桃花酿’的酒力，止不住连连咳嗽，呛得眼泪都是流出来。 李长寿心中一时也只觉温暖。 很多时候，人吧，不能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 而孔有德今晚，显然是在李长寿这边过关了。 但李长寿刚要过去给孔有德捶下背，别让这厮呛着了，外面杨彪却是快步而来，低低道：“将爷，银子到了！” 李长寿一笑，过去扶起孔有德道：“大哥，今晚到这便差不多了，咱们去分银子！” “我，这……” 孔有德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寿却已经大步离去。 …… 这时，院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摆了几个箩筐。 这周围究竟有不少商铺，以沈家的底子，筹这点现银，显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长寿看了看银子，这才看向依然规规整整跪在地上的沈二道：“既然银子已经到了，那二公子便可以走了。对了，二公子若想要报复，我李二随时等着！不过，我还是得提前提醒二公子你一点！下次，再有这等事情，可就不是磕几个头，赔点银子便能了事的了！” “……” 沈二脸色止不住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简直如同变色龙。 饶是李长寿这话并不重，声音甚至是很轻，很玩味。 可…… 已经了解一部分李长寿、且吃过李长寿这等大亏的沈二，又如何能不明白，这个姓李的，完全就是一头狼啊！ 他绝不会怀疑，若是他再不知趣，得罪了他，怕是真要被他活活弄死啊…… 他沈二可是还想着上战场，真正立下点功绩，整整自己前程的。 可…… 到时，若是万一落到了这位李二爷的掌控中，他还能有小命儿在么？ 看着沈二一行人一言不发，丧家之犬一般快步离去，周围人登时都是如获大赦。 转而，更多人的目光，便是被这两大箩筐的现银吸引。 “呵呵。”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也没墨迹，直接道：“诸位，前番沈二公子话多已经说清楚了，你们与他的账，便都结了。但这银子么，究竟也跟你们有牵连！若是有那个不怕事的弟兄，愿意交我李二这个朋友呢，便拿走属于你们的那份。若不然呢，这银子，我李二便笑纳了！如何？” 第360章 就是这么顶! 如同李长寿预料的一般，包括孔有德在内，俨然并没有人敢拿这白花花的银子分毫。 对于此，李长寿自然不会再谦让什么，直接便是招呼杨彪，把这些银子都收走。 至于孔有德的那份，李长寿自不会亏待他，后面自是会为他补上。 而就在李长寿一帮人开始散场的时候，沈二公子一行人也跑出去二里地，迎着这呼啸的北风，沈二公子终于是能真正喘口气了。 没办法。 自从发现了李长寿的‘真面目’之后，他只感觉，他沈二公子被一头远古巨凶给盯上了…… “二公子，今天真是我沈家的奇耻大辱啊，这事儿，老奴回去马上便通禀大爷，大爷想来一定会为咱们主持公道的……” 正当沈二想喘口气呢，旁边的管家福伯却是说话了，而他的言语间，俨然是充满了愤懑，对李长寿满是怨毒。 “唉哟……” “二公子，你，你踢老奴作甚那，老奴……” 然而还没等福伯这边说完，却是惊悚的叫了一声，一个狗吃屎，便是趴在了地上，忙是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沈二。 “哼！” 沈二止不住冷笑：“福伯，寻常看你也是个精明人，怎的，越是这等关键时候，越是没了命的糊涂呢？！你若想寻死，本公子绝不拦你！但是，那是你自己的事了！以后，与这李二的任何事，休要牵扯上本公子，更休要牵连到我沈家分毫！” “额，这……” 看沈二斩钉截铁，是真的不想报复的模样，福伯直接傻眼了。 这甚的情况啊。 他们的二公子，他们心高气傲的二公子，难道，难道就要这般咽下这口冤枉气了？ 可福伯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鬼魅般的‘十八哥’突然出现，并不理会老狗一般的福伯，直接冷冰冰、没有丝毫感情的对沈二道：“二公子，跟我走一遭吧，帅爷要见你！” “额，有劳十八爷了，有劳有劳……” 刚才还对福伯发火的沈二，陡然便是变了脸，乖巧的如一只小鸡子，忙是小心跟在了十八哥的后面。 …… “小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位李将爷，就住在咱们驿馆，而且，巧合的是，他就住在咱们隔壁呢……” 呼啸的北风中，伴随着怒涛持续的拍打着海岸，酒楼这边，因为这事情闹的，已经开始准备打烊了。 而老板娘的那个贴身婆子，也过来对她汇报了李长寿这边的消息。 “嗯？” “竟然这般……” 老板娘柳眉一蹙，雪白的贝齿再次咬住了那娇嫩勾人的红唇，思虑片晌道：“知道了，那咱们也收拾一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婆子忙是对老板娘一礼，却又欲言又止。 老板娘柳眉不由微微蹙起，道：“马婆婆，你我虽无血缘，可这些年下来，早已经情如母女，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小姐……” 马婆婆听到老板娘这番话，明显有些激动，眼泪都要涌出来，忙是重重点头道：“小姐，奴婢，奴婢这边本不该劝你，可，奴婢也绝不想小姐你出事啊……若是你，你真想跟鞑子那边联络，便，便不要去找这个李将爷了哇。他，他是头狼啊……” 饶是马婆婆这话略有隐晦，可，老板娘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想了想道：“马婆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咱俩都已经没有亲人了，咱俩便是亲人！你放心，我会仔细思量的，便是我真有了什么事，也绝不会牵连到你！” 眼见老板娘明显还是动了要跟李长寿纠结的意思，马婆婆心底里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却又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是恭敬一礼。 …… “行了，小二，你下去吧。今晚的事儿，你还是不错的，长进不少哇。以后，还是要沉下来，知道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才行！” 毛文龙的书房里，毛文龙颇为和颜悦色的看向沈二，眼睛里充满了不少慈爱。 沈二一时激动的小心肝都要炸裂，忙是拼命对毛文龙磕头道：“帅爷厚爱，卑下，卑下一定会好好努力，再不敢顽劣分毫的……” 看着沈二乖巧的倒退着离去，毛文龙眼睛里的慈爱不由更多，整个人都是轻松了不少。 喃喃的道：“年轻，真的好啊。” 但这时，鬼魅般的十八哥，却是出现了毛文龙身前，恭敬道：“帅爷，李长寿李将爷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吧！” 毛文龙缓缓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舒展了一下手臂。 “是！” 很快，李长寿便是来到了这边，恭敬对毛文龙行礼。 看着身上酒意还未完全消散的李长寿，毛文龙并未苛责，反而是玩味的笑道：“今晚，痛快了吧？” 在毛文龙面前，李长寿又怎敢拿大？ 赶忙重重磕头道：“帅爷，卑下的小心思，想来瞒不过您的眼睛。卑下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卑下就怕事了！否则，若是什么人都要来找卑下的麻烦，卑下怕也没有什么心思打鞑子了！” 看着李长寿负气般说着绵里藏针的话，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小李子啊小李子啊，某就知道，你可不是个肯吃亏低头的人！行了，沈家那边我已经提点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明白么？！” 看着毛文龙严厉的模样，李长寿自是明白他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道：“帅爷，只要沈家不再找我的麻烦，我就当这事过去了！可，我李二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沈家敢在后续的战事中，给我使绊子，上眼药，那，便也不能怪我李二心狠了！” “……” 看着李长寿竟然在自己面前，都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毛文龙的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 但不多时，却又疲惫的舒展开来，喃喃的道：“小李子，你这般，或许是对的。某这边，就是因为许多事情，太过纠结，反而让自己束手束脚哇……” 说着，他摆手道：“此事，某知晓了，会提点沈家的。某累了，你下去吧！” “帅爷……” 李长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毛文龙疲惫的模样，只能是深深一礼道：“是！” 看着李长寿离去，毛文龙的心情却是止不住明媚起来，老脸上都见了不少笑意，低声啐道：“这小子！哎，只恨不能向上苍再借二十年那……” …… “李将爷且慢，且慢……” 离开了毛文龙的书房，李长寿正要回去休息，不远处，却是响起了一个极为软糯好听的女声。 李长寿忙转身看过去，正看到，一个一身青色素衣的窈窕身影，正快步朝自己这边追过来。 俨然，她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 第361章 突如其来的销魂蚀骨…… “夫人，您，您找卑下有事……” 李长寿忙是恭敬的对这快步过来的青衣倩影行礼，但他低头的这个瞬间，眉头却止不住紧紧皱起。 难道，毛文龙那边都点了头，把这事儿过去了，这位沈夫人，还不算完的？！ 没错。 来人正是毛文龙此时唯一的枕边人沈氏！ “李将爷，李将爷您客气了……” 沈氏这时也来到了李长寿身边，却并没有李长寿想象中的那等傲慢与挑刺，而是很规整的对李长寿一个万福。 登时，一阵极为好闻、却是又很难用言语来描述的幽香，便随风竟自渗入到李长寿的肺腑间…… 看李长寿这时微微抬头看向她，沈氏娇俏的俏脸止不住便是有些泛红，忙是道：“李将爷，我那堂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要多谢李将爷您手下留情……我在这儿，便替我堂哥道歉了……” 说着，她又是对李长寿深深一个万福，也让她周身的那等暗香更为妖娆撩人…… 但李长寿眉头却止不住皱的更紧。 什么个意思？ 这女人，到底是真道歉还是假道歉？ 还是说，沈家觉得他李二扫了他们的面子？ “李将爷……” 原本，李长寿这个表情是很隐蔽的，一般人肯定看不到。 但此时，沈氏人本就长的小巧，也就一米五左右，而她刚刚万福还没有完全起身来，正好因为角度的问题，看到了李长寿这等皱眉…… 转而便也有点急了，想要对李长寿说些什么，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急的俏脸更红，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一般。 “……” 李长寿这时终于回过味来。 这里，可是毛文龙的屋檐下啊。 饶是他跟这位沈夫人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更清白，却须知，人言可畏啊。 沈氏此事，明显鲁莽了。 她俨然并不知道，因为她此时这等贸然的举动，极有可能引发不可测的恐怖后果！ 但李长寿此时也明白过来，沈氏这位出身沈家的大小姐，究竟是大家闺秀，饶是此时身为毛文龙的枕边人，一朝变了‘凤凰’，但她俨然并不善于处理这等事。 李长寿左右扫视一眼，好在此时天寒，周围都没有人，忙是恭敬拱手道：“夫人的意思，卑下知晓了。夫人也无需担心，些许小事儿而已，卑下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李长寿又是恭敬对沈氏一礼，就要告辞离去。 沈氏也反应过来，忙是对李长寿点点头，就要闪开身，给李长寿让出路来。 “唔……” 然而。 下一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沈氏不知道是第一次面对李长寿这种外人太紧张，还是怎的，刚巧不巧，小绣花鞋正巧踩在了旁边的冰凌上。 整个身子登时便是不受控制的一歪，挣扎着就朝着李长寿这边扑过来。 “我……” 饶是李长寿，一时也是七魂都要被吓出六窍。 看着沈氏陡然瞪大的美眸，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李长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是硬着头皮，急急上前小半步，伸手便去扶沈氏…… 谁知…… 老天爷此时分明在跟两人开玩笑…… 恰在此时，一阵恶风突然袭来，李长寿还没抓到沈氏呢，沈氏眼睛似是被什么东西迷了，根本就不受控制的直接朝着李长寿扑压过来。 饶是李长寿反应快，急急就想跟她保持安全距离。 却不妨…… 就恍如人落了水，在这般状态下，意识根本就不好使的，下意识的便是要乱抓。 “唔……” 而沈氏抓着抓着，终于是抓到了东西，同时也被李长寿稳住身形了，可转瞬间，整个人都犹如被煮熟的龙虾，连脖颈根子都红透了…… 而李长寿这边，俨然也不比沈氏好多少…… 他究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李长寿两世都有一个习惯，特别是在冬天里，便是再冷的冬天，他都是喜欢上身穿的很厚，而下身单薄点。 这一来，既是能保暖，却又不妨碍整个人的轻便与灵活。 但也正因为如此…… 让的沈氏的小手，终于是抓到了个能稳定她身形的宝贝…… “……” 北风呼啸之间，时间仿佛是凝滞在了这一瞬……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有一柄暴躁的‘达摩利斯之剑’，正在飞速的滋生着，暴虐着…… “吱嘎……” 这时，不远处的一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动，似是有人要出来。 李长寿和沈氏几乎同时一个机灵。 李长寿忙是急急稳住身形，同时将沈氏扶稳，又迅速拉开了与她之间的安全距离。 恭敬行礼道：“夫人，那卑下便先告退了……” 沈氏自也不傻，转而也反应过来，忙是回道：“李将爷，这次便多谢您了。我堂哥那边，我会好好跟他说一下的。” “小姐，这边的参茶已经煮好了……” 这时，推开不远处房门的人已经露出了真容，是沈氏的一个贴身陪嫁丫鬟。 见是她，沈氏心底里不由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忙是下意识拉了拉头上的棉帽，招呼道：“知道了，我马上去过去。对了小莲，你再去给我拿点松果来，我去陪帅爷吃一点。” “是……” 这小莲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饶是是通房丫头，但现在俨然还小了点，又怎会发现沈氏这边的异常？ 忙是乖巧的去忙活。 看着小莲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小心的掩上了房门，这边的沈氏这才是止不住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到现在，她都是能感觉到她俏脸上的那等火辣辣的热度…… 谁曾想，竟然会发生这等事…… 但…… 更让她恐怖的是…… 与李长寿这一瞬间的接触，简直要颠覆她的整个世界观…… 人和人之间，就算是会有所差距，可，这等差距……怎会有这么大的么…… 想着…… 沈氏本来想借着这暴虐寒风平复下来的心境，却根本就平复不住，反而是更加暴虐的滋生着，生长着，壮大着…… 饶是只是一瞬间，却是……只比她这辈子都要更刺激啊…… 好半天，沈氏连念佛经，加想自己的使命，却是始终无法平复下心中那无比复杂的诸多念头…… 直到这边的小莲再次出来，拿来了她要的松果，她这才是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寻常的高高在上的淡然，款款朝着小莲而去。 可…… 若是在此时开个上帝视角，从后面看沈氏的倩影，必然不难就能发现…… 沈氏此时走路的姿势，饶是面上看着淡然，可，稍稍仔细看，便是能发现她那等略有缭绕的扭捏之感…… 第362章 白芷烟 沈氏这边有些不能平复，李长寿这边俨然也没好到哪儿去…… 直到回到了驿馆门口，他这才是勉强稍稍稳住了心境。 也无怪乎古之大贤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这等无意间发生的‘惊悚’事.件，怎是一个‘刺激’可以形容…… 特别是…… 对方竟然是沈氏，且，是在毛文龙的书房外面…… 李长寿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这等东西，莫说在此时了，便是到了后世，‘身败名裂’那都是最轻的下场那。 好在，此时只是意外…… ‘以后，怕是得尽量避免与这位沈夫人接触才行那。要不然，两个人都尴尬不说，本来没事也搞的跟有事了一般……’ 李长寿暗暗在心中自语，竟自迎着这暴虐的北风，让它更用力的吹拂着自己的面庞，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 便是这般，李长寿却依然无法忘记那一瞬间，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蚀骨销魂之感…… 来到自己的小院儿，回到房间里，关好了门，李长寿这才是感觉好了许多。 心中不由暗骂，自己还真是贱骨头啊，还嫌事情不够乱，不够多么…… 又灌了几口凉茶，让这等冰凉之感，在自己的肺腑间循环了一遭，李长寿这才是真正的稳下来。 此次皮岛之行，看似缥缈，实则，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尤其是毛文龙对自己的那等真诚，乃至是偏爱。 但这也让李长寿心中暗暗自责，止不住又想起了沈氏那熟悉的幽香，曼妙的倩影…… 不出意外，饶是李长寿的心境，今晚，也必然要乱成一团了…… “将爷，隔壁白夫人，到咱们这边来了，说有事情想要见您……” 正当李长寿烦躁不堪的时候，外面，杨彪忽然小心敲门禀报。 “嗯？” “白夫人？哪个白夫人？进来说话。” 李长寿一时有点懵。 “吱嘎。” 杨彪小心推门进来，低低恭敬道：“将爷，就是咱们今晚去的酒楼的那位老板娘啊，不曾想她就住在咱们隔壁。这次好像是过来道歉的……” 李长寿这才是回过神来，道：“把人请进，算了，我自己去吧！” 说着，便是大步往外而来。 而此时，小院门口，穿着一身白色毛皮大衣，紧紧包裹住妖娆的身形，几如有点后世的时尚与风情的老板娘白芷烟，笑吟吟看向李长寿道：“李将爷，冒昧叨扰，还请海涵则个啊。” 李长寿忙拱手笑道：“白老板客气了啊。若是不嫌弃，咱们到屋子里喝杯热茶再说话吧？” 说着，李长寿便是对白芷烟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芷烟却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雪白的贝齿便又轻轻咬了咬她那娇嫩的红唇，低低道：“李将爷，实不相瞒，此次芷烟过来，是，是想跟李将爷道歉的。不曾想，今日在芷烟的酒馆里，居然发生这等事……”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李长寿的眼睛道：“李将爷，您若不嫌弃，不若，不若到芷烟那边喝杯水酒如何？芷烟刚刚炒了几个小菜，便当给李将爷您赔不是了……” “这……” 李长寿一时止不住的皱眉。 这位白芷烟白掌柜，以为她在五层，恍如能轻易便勾住他李长寿的心神，却不妨，李长寿早就因为白天时的机缘巧合，洞悉了她的秘密，在大气层呢。 此时白芷烟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邀请自己…… 李长寿心里一时也没谱了。 毕竟，有着沈氏那边的一遭，搞的李长寿心境有点乱了，一时半会间，很难平复下来。 可绝不是接触白芷烟这等妖精般人物的时候。 “怎的？” “李将爷，您，您是看不起奴家，不想，不想给奴家这个面子么……” 眼见李长寿迟迟不给回应，白芷烟止不住的委屈不已，美眸中都有了泪花开始闪动，直让人我见犹怜。 “白掌柜客气了，只是，这么晚了，怎好冒昧打扰……” 李长寿有些尴尬的道，其实已经是拒绝了。 但这反而更激起了白芷烟的好胜心，她眼泪转而便是掉下来，直勾勾、恍如看负心汉一般看着李长寿道：“李将爷，你，你是不是看不起奴家？以为奴家是随便的人？可奴家再下贱，也没有李将爷你想的那般！若李将爷你不信，尽可去问全皮岛的人！我白芷烟，行得正，站得直……” 眼见白芷烟有点上头了，李长寿只觉头大的同时，却也没啥办法了，只得道：“那，那便有劳白老板了……” 白芷烟这才是破涕为笑，引领着李长寿，来到了这边她的小院子里。 来到白芷烟的房间，这边已经燃起了数个火盆，登时一阵熏人的暖风袭来，白芷烟也随之脱掉了她身上的毛皮大袄。 指着桌上摆着的几个精致菜肴道：“李将爷请坐，奴家收拾下，马上便过来。” 李长寿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这几个精致的菜肴，心境也逐渐平复下来。 俨然。 白芷烟这女人，是有着真本事的。 ‘桃花酿’便先不消说了，仅是桌上这几个精致的小菜，便已经有着大家的水准了。 然而…… 今天的行程着实有点紧凑，加之又有沈二那厮闹事，李长寿并没有时间，询问孔有德那边，这白芷烟家的事情。 他此时还是不清楚，白芷烟那位姓王的丈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咯咯，李将爷，尝尝奴家这壶酒，比店里的‘桃花酿’可还要更精致哟。” 这时，白芷烟去而复返，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回来。 旋即便是飘着香风，温润的给李长寿倒起酒来。 而李长寿虽是有点受用白芷烟的服务，但转而便是被她倒在小酒杯中的精美酒液所吸引！ 只见—— 这酒液极为浓稠，是妥妥的能拉丝了，而且，香气充满内敛之感，有很不错的酒香味，却又绝不冲。 俨然是酒中的精品，绝对是好酒，且，已经有了不弱的酱香技术了。 “好酒啊。” 李长寿止不住赞道，看向已经在对面坐下的白芷烟道：“白老板真是好手段，竟然能酿制这般美酒！” 白芷烟却是笑着摇头：“李将爷高看奴家了，这可不是奴家酿制的，而是，而是奴家父亲当年活着的时候酿制的，想想，已经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奴家还小呢。” 她明显想起了伤心往事，有一种清幽而孤独的哀伤，但她转而便又回过神来，笑道：“李将爷，您可是奴家好不容易才请到的贵客，怎能说这等扫兴的事？来来，李将爷，奴家敬您一杯。” …… 酒是好酒。 菜是好菜。 人更是伊人。 饶是李长寿并不想多喝，可在白芷烟这等卖力的劝酒之下，李长寿也只能是顶上来了。 而这也让李长寿更怀疑，这位白芷烟白老板今晚找自己的深意。 不过，白芷烟俨然是老手，温润如春风，根本就不留痕迹的，让的李长寿一时也无法捕捉到她的详细。 终于，待这壶美酒都喝完了，白芷烟直接将酒壶放到了她娇艳勾人的红唇边，喝掉了最后一滴。 这才看向李长寿道：“李将爷，您可知，奴家今晚请您过来的真正目的？” 第363章 刺客! “白老板您有什么事情，尽可对在下明言，只要在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必当竭力而为。” “咯咯……” 看着李长寿四平八稳的场面话，白芷烟止不住咯咯娇笑：“李将爷，瞧你吓的，难道，在你心里，奴家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 看李长寿被怼的哑口无言，白芷烟又娇笑道：“行了，李将爷，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便是。奴家这可不是什么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只是，觉得李将爷你前途无量，想要提前跟你讨个巧而已。” 说着，她去取过旁边的桃花酿，给李长寿倒满一杯，自己也倒满一杯，跟李长寿碰了下杯道：“李将爷，听闻，你已经升任为石城岛督司了，奴家便想着，哪天，奴家在这皮岛混不下去了，便去李将爷你那边，讨口饭吃哟。” 说完，便是一扬雪白的脖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李长寿也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却是洒然无言。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精啊……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跟她接触多了，怎么可能不犯错误？ 这他娘的大罗神仙都顶不住啊…… 见李长寿不说话，白芷烟也不再多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给李长寿倒酒，两人就这般默然的喝着闷酒。 不多时，这一壶‘桃花酿’也被两人解决干净。 白芷烟还要出去拿酒，李长寿却是有些贸然的一把拉住了她，道：“白老板，今晚你的盛情，我李二铭记于心。但是，美酒再好，还是不要贪杯吧。若白老板以后想去石城岛，我李二举双手欢迎！不过，今晚，你是不可能再喝了！” 说着，李长寿摁了下她的香肩，将她又摁回到了凳子上坐下，道：“白老板，现在这世道，不太好混那。又哪有那么多的处处逢缘，面面俱到？白老板日后若想赚钱，多赚钱点银子，尽可来找我李二！人吧，还是想开点，也洒脱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要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说完，李长寿用力对白芷烟一抱拳道：“白老板，告辞了！” 看着李长寿龙行虎步的大步离去，白芷烟的美眸止不住用力眯了起来，转而便是眯成了一条缝！ “吱嘎。” 不多时，她那个贴身婆子马婆婆小心推门进来，低低道：“小姐，李将爷已经走了……” “嗯，我知道了……” 白芷烟对马婆婆摆了摆手，示意马婆婆离开，随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娇俏的嘴角边，忽然是露出了一抹邪异又魅惑的笑意。 喃喃道：“呵，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这是在警告我么？可，你又懂个甚的？！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臭小子罢了！呸！” 说着，她娇嫩的红唇便是直接咬住了酒壶嘴，要把里面最后的一滴酒喝干净…… …… 这边，李长寿回到了房间，躺在了床上，却是没有脱衣服。 听着床边不远的火盆烧的‘噼啪’作响，李长寿一时有些恍惚之感。 总感觉，今晚，事情似是有什么不对劲，要出事一般呢？ 这让李长寿也有些头大。 皮岛此时，俨然已经进入了多事之秋，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哇。 这玩意，想想便也不难理解了。 正如后金的骚鞑子一样。 在他们一路胜势，几如战无不胜的庞大光环下，即便内部有什么矛盾，乃至是大矛盾，在这等各人都有不弱战争获利的胜势之下，多半也都被掩盖住了。 可反之！ 一路吃败仗，大家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是寻常一些不起眼的小矛盾，怕也要变成天大的祸事啊。 正是：‘顺时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迷迷糊糊的想着，李长寿本来还想仔细反思下这次皮岛之行的详细，却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疲惫了，还是白芷烟的老酒有后劲，迷迷瞪瞪间，便是睡了过去。 然而。 正当李长寿就要睡着，进入真正的梦想之时，耳朵忽然一动，旋即整个人都是一个机灵，猛的坐起身来。 旋即又重新竖起了耳朵。 可，隔壁似是并没有什么声响传过来了，而窗外，只有肆意的北风声，依然在鬼哭狼嚎的挣命着。 “哼哼……” 转瞬，李长寿忽然耸动了几下鼻子，眼神陡然凌冽！ 他忙是起身来，直接操起了腰刀，便是迅速从后窗出了门，直奔白芷烟这边！ 没错！ 他刚刚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血腥味道！ 饶是两个房间，只有房梁附近的那个偷窥的孔洞在，但此时的房子密封性显然不能指望太多，风势推动着空气涌动间，还是被李长寿变异后那等强大的敏锐捕捉到了！ 当李长寿轻盈如狸猫，小心的翻墙来到了白芷烟这边的小院后，很快便是发现了异常。 她这院子里，东厢房、属于那马婆婆的房间，房门正虚掩着，有不弱的浓郁血腥气息传过来。 俨然！ 马婆婆已经凶多吉少！ 而李长寿刚才闻到的血腥味道，八成，是凶手带着凶器，已经是进入到了白芷烟的房间里！ 李长寿也来不及多想，都没有时间查看马婆婆这边，迅速朝着白芷烟的房间摸过去。 而通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李长寿的瞳孔便止不住的放大开来！ 只见！ 一个身材矮壮的黑衣人，此时正杀猪一般，用被子死死的蒙着白芷烟的头，根本不理会白芷烟两条雪白的大长腿来回乱蹬，已经是暴露出了不少春光！ 这是想活活憋死这这妖精哇…… 饶是李长寿其实并不想理会白芷烟的死活，但究竟是一条人命，且，白芷烟身上着实是有宝贝的。 只纠结了不到一秒钟，李长寿便是做出了决定，直接推门而入！ 这声音瞬间惊到了里面的矮壮黑衣人！ 他猛地回身看向李长寿，并没有丝毫的废话，抬手一甩，一个不知名的诡异物什，便是直接朝着李长寿迎面而来。 “当！” 饶是李长寿反应快，急急避过了这黑衣人的暗器偷袭，可黑衣人的暗器，还是发出一声脆响，乃至带着不弱的颤动尾音，狠狠的钉在了门柱上。 由此也可知，这黑衣人的力道，到底是有多猛烈！ 李长寿却一言不发，抽出佩刀便是朝着这黑衣人猛劈过去，势大力沉直如猛虎下山。 这黑衣人俨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看李长寿的力量与速度，眼神便是一变。 也来不及顾及已经被她掐的蹬腿都是不能、不知死活的白芷烟，从身前抽出一柄半臂长的短刀，灵巧又刚猛的直接朝着李长寿刚过来。 “唔……” 但就在两人即将照面的一瞬间，黑衣人的瞳孔止不住猛然一缩，旋即便无限放大开来。 李长寿的嘴角边却是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强大的腰腹力量简直不似人类，竟然让的身体直接收住了恐怖的惯性，猛的一侧身，已经绕到了黑衣人的一侧，闪电般伸出左臂，便要去勒这黑衣人的脖子。 显然是想抓活的！ 而黑衣人眼见此时根本就避不过去了，不惊反笑。 就在李长寿即将要制住他的一瞬间，竟然猛的一咬牙！ 第364章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好人不好当啊 “我艹！” 片晌，李长寿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忙是用力的将黑衣人制住，放翻在地上，直接揭下了他面上的黑面罩。 却只看到，他嘴角流血，满脸青黑，俨然是在牙齿里藏了毒，已经是死透了！ “这他娘的……” 李长寿止不住低啐了一口。 是真没想到，人竟然能把自己的性命，当成玩具一般…… 而观这黑衣人死士的模样，明显有点别扭，似并不是汉人。 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 一时间，李长寿也是无语中的无语。 却究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李长寿并未贸然去看白芷烟，而是故作急急搜查这黑衣人的身上，实则，是在警惕，这黑衣人在附近还有没有同伙。 毕竟，饶是李长寿是游击将军，但这等事情，怎么可能见光？ 自然是要在暗处解决的！ 更别提，这极有可能，是白芷烟这妖精，前面勾连鞑子的事情暴露了！ 好半天，李长寿并未在周围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是过来查看白芷烟。 试了下她的鼻息，还有气息，可，她原本娇嫩的脖颈，已经不堪入目，满是狰狞的伤痕。 俨然。 这黑衣人是个变态，分明是先掐过了白芷烟的脖颈，这才是给她蒙上了被子，要活活的憋死她。 “醒醒，醒醒！” 李长寿轻轻晃动白芷烟，一边本能的继续警惕周边。 “唔……” 白芷烟半晌才是缓过来，却是直接呆萌的问道：“这，这位差爷，这里，这里便是阴曹地府么？” “阴曹地府个鬼啊！” 看她这憨货般的模样，李长寿气便不打一处来，直接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提出来，指着就在床下不远的黑衣人尸体道：“你他娘的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让人竟然派出这等高手对你下手？” “唔……” 白芷烟这才是看清了眼前的现实，止不住用力的捂住了小嘴，瞪大了美眸。 转而，她忙看向李长寿道：“李将爷，是你，是你救了我么？” 李长寿却对她没有好脸色，“别说没用的，你还是先想想，现在这等骚腥，到底该怎么办吧？” 见李长寿这般态度，白芷烟也有些生气了。 她止不住傲娇的娇哼一声，旋即，浑然不顾她此时只穿着白睡衣，里面的红肚兜都是清晰可见，竟是用力的挽住了李长寿的手臂，整个人都是贴在了李长寿的身上。 登时，熟悉的好闻香气，便是直接将李长寿吞没…… 而白芷烟则是破罐子破摔般啐道：“李将爷，你以为，我一个女人家，做这点生意，容易么？现在好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也不想倒腾这些破事了，以后，便赖上你了！” “我艹，你他娘的是个什么脑回路的？” 李长寿一时没被她气的背过气去，这他娘的是什么人啊。 但这时，外面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有人在外面道：“白掌柜，白掌柜的，有人看到有可疑人等，朝你们这边过来了，你们有没有异常？” 似是值守过来了。 毕竟，皮岛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夜间的值守还是颇为森严的。 而这也在另一个维度说明，倒在地上的这黑衣人，手段有多高强。 白芷烟此时也不敢再闹，忙是有些惊恐的急急看向李长寿。 “……” 李长寿是真的无语了。 这好人是真当不得哇…… 但时至此时，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啐道：“看我干甚？赶紧收拾下，先把外面应付过去再说！对了，护住你的脖子！” “额，好……” 白芷烟这才是反应过来，忙是一边大声招呼着外面，一边急急穿起了衣服。 却也不知道她是有意无意，在背对李长寿的同时，分明是在朝着李长寿炫耀她曼妙的腰身曲线…… 搞的李长寿片刻才反应过来，对她使了个眼色，先去收拾马婆婆那边。 很快，等李长寿收拾完悲催的倒在了血泊中的马婆婆，白芷烟这边也应付完了值守，关好了院门，来到了马婆婆住的这东厢房里。 “唔……” 一看到马婆婆在睡梦中悲惨的被人抹了脖子死去的惨状，白芷烟止不住惊恐的捂住了小嘴，眼泪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翻涌出来。 旋即，便是死死的挽住了旁边李长寿的手臂，死也不肯再放松。 “哎……” 李长寿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那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那！ 人在江湖飘，平日里不多加小心，真到挨刀的时候，那不是一切都晚了？ 君不见，便是强大如西楚霸王，到最后‘四面楚歌’时，也只能是被几个无赖给‘五马分尸’，拿去封侯啊。 “李将爷，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白芷烟缓了一会儿，终于是缓了过来，忙是急急看向李长寿，美眸中满是惶恐的信任。 恍如，只有眼前的李长寿，才能给她最后的一点点安全感了。 “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 李长寿对白芷烟却依然没有什么好气，转而道：“这事情，瞒得过一时，怕是绝瞒不过一世！人家既然已经在这般时候对你动了手，怕，刚才的值守，都未必是什么好人，而是来试探的！你现在便自求多福吧，我是懒得管了，先回去睡了！” “你？！” 眼见李长寿真的要走，白芷烟一时直被气炸了，登时死死的拖住了李长寿，整个人的重量都是坠在了李长寿身上。 止不住啐道：“姓李的，你个没良心的，就算，就算老娘不入你的眼，可，总请你喝酒了吧？你，你现在便这般对老娘？还有，既然你明知道刚才那些值守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跟老娘说？！” 但眼见李长寿面色变了，就要甩狗脸，白芷烟俏脸也止不住一变，低低的‘呜哇’一声哭出声来，啐骂道：“姓李的，你个没良心的，你个负心汉，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 李长寿一时哑口无言。 这他娘的，真的是狐狸屁股没摸到，却是平白沾染上了满身的骚腥那…… 他李二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亏本过哇…… 但看白芷烟这凄凄楚楚，并不像是伪装的模样，李长寿一时却也狠不下心来，就这般丢下她。 也不知道是小时候的阴影还是什么，他这辈子，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深深叹息一声后，止不住瓮声瓮气的道：“那便把你的事情说清楚！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跟鞑子有勾连！” “额……” 正在哭泣的白芷烟陡然一个机灵，几如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长寿。 第365章 连环套 “呵，看什么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就你聪明么？！” 李长寿冷笑一声，依然不给白芷烟好脸色，转而便是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这妖精。 像是这等妖精般的女人，你要是没有斗战胜佛的‘如意金箍棒’，一棒子给她降服了，那便等着吧！ “你，你……” 看李长寿冷漠的模样，白芷烟一边哭，却也一边气的咬牙切齿！ 这是个什么人啊…… 但转而，白芷烟的美眸里却又止不住暴露出了一丝遮不住的希冀之光，再看向李长寿，简直就像是盘丝洞里的妖精看到了唐僧肉。 事到此时，她的确是跟鞑子有所勾连，但这事情极为细微，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她自己也极为自信，这其中，除了真正参与到里面的寥寥有数几人，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她白芷烟也参与到了其中！ 但此时，李长寿明显是捕捉到了她的什么动向—— 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是说明，这个年轻英武的新生实力派将领，远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单薄，而是更为的深邃幽深啊。 若是白芷烟了解后世的话术，必然用一个词便能将李长寿概括了，这是个‘宝藏男人’啊…… “你，你那么凶干甚？我，我就算与鞑子有勾连，却也是有苦衷的好么？否则，你以为，我愿意为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骚鞑子提供情报，这般担惊受怕么？” 白芷烟此时已经稳住了不少，从李长寿背后又挽住了李长寿的手臂，有点委屈，却是又带着不弱的讨好，跟李长寿说话。 李长寿此时也了解了不少白芷烟的性子，依然充满冷漠，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这般讨好。 “你……” 白芷烟登时死死的咬住了娇嫩的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一般。 她白芷烟虽并非是出身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究竟也是正经人家出身，且从小便长的娇俏可人，身边舔.狗不知凡几。 尤其是到了这皮岛做生意之后，饶是要讨巧不少人，可，哪一个，便是毛文龙，不也得捧着她？ 何曾像是此时这般，她都小猫般卑微的讨好了，李长寿却依然不理她的？ 这人，太过分了啊…… 不过，片刻后，眼见李长寿并未有任何松动的意思了，白芷烟随之也止不住的软了。 忙是又卑微的讨巧道：“李将爷，李大爷，李哥哥，现在，现在已经这般了，奴家，奴家到底该怎么办哇……” “呵。” 李长寿不由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你还是赶紧收拾下，洗干净了等着，他们把你丢海里喂鱼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抬腿便走！ “站住！” “不许走！” “姓李的，你真是属狗的啊。呜，呜呜呜，你要敢走，我，我就跟你拼了，就说，就说你强.暴我……” 眼见李长寿如此果决，白芷烟也慌了，直接死死的抱住了李长寿的熊腰，撒泼打滚般不让李长寿离开。 李长寿转过头，看着她的美眸，止不住冷笑：“怎的，白老板，我好心救你，难道，还救出罪过来了？” “我，我不管……” 白芷烟明显心虚，却还是不肯服输的道：“我不管，反正，反正我的命是救的，我，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敢丢下我，我就死给你看！” “哼！” 李长寿止不住又冷哼一声，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明显在市井间打磨的滑了头的妖精的性子。 这时，外面却是又传来值守的声音：“白掌柜，白掌柜你在家么？刚才有人看到有刺客到到你宅子这里了。为了安全起见，白掌柜你还是让咱们搜查一下吧！” 白芷烟一时七魂都要飞出六窍，忙是惊悚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也同时没好气的看向了白芷烟的美眸。 “……” 白芷烟明显示弱了，已经是心虚的低下了头，小猫轻轻的扭着身子，跟李长寿讨巧。 李长寿此时也止不住狠狠啐了一口：“真要被你这臭娘们儿坑死了！” 但说着，李长寿也不再墨迹，直接道：“你先应一声拖一下，你这有没有能藏尸体的地方？咱们赶紧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了！” “有，有，院子里有个小地窖子……” 白芷烟此时哪敢怠慢？忙是乖巧的小鸡吃米般点头。 很快，在李长寿的指引下，白芷烟先应了外面一声，便是与李长寿一起，急急先收拾起马婆婆与那黑衣人死士的尸体来。 待处理完了一切，没了什么痕迹，白芷烟刚要去开院门，李长寿却是一把拉住了她，低低道：“把人放进来！还有，衣服敞开个口子，风.骚点！这不用我教你吧？” “额……” 饶是白芷烟，俏脸一时也止不住有些泛红，狠狠的剜了李长寿一眼。 但她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是低低道：“李将爷，若，若我能逃过此劫，日后必有厚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说话间，李长寿已经狸猫般快步上前，藏身到了院门的一侧。 白芷烟忙也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镇定，小心过去开门。 “几位差爷，到底怎的了？这一趟趟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得不说，殷素素那句话着实是这世界的最顶级至理名言，女人，都是好演员，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饶是在李长寿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白芷烟的紧张，可，当她去面对门外几个值守的时候，依然是风情万种，妥妥的吸睛利器，根本就让人移不开目光的。 为首的那个瘦竹竿值守，看着白芷烟脖颈的皮毛围脖之下，露出的雪白之色，眼睛都有些直了。 忙干涩的咳了几声道：“白掌柜，是这样，刚才有人看到说，有疑似刺客的身影，到你院子这边来了？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让咱们给你搜查一下吧。若不然，让这些穷凶极恶的刺客，伤到了白掌柜您这等妙人儿，那可就不美了哇……” 白芷烟究竟不傻，只看这五个值守之间的眼色交流，以及毫不掩饰对她的那等渴望！ 她又如何不明白？ 今晚，这是连环套啊。 若不是李长寿这个冤家在，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饶是她的腿都有些打哆嗦了，面上却依然是露出了妖娆笑意，忙是笑道：“那可真是劳烦几位差爷了啊。几位差爷快里面请。” 转而，白芷烟便是转过身，又扭起了她那几如水蛇般勾人的柳腰，在前面给几个值守引路。 几个值守不由相视一眼，那等目光，真的是恨不得把白芷烟给生吞活剥了。 但面上，他们却是故作公事公办，领头的那瘦竹竿般的总旗，直接开始招呼几个小弟搜查各处。 他则是直接跟着白芷烟，进入到了白芷烟的房间里。 而就在他开始有些暴露的用言语挑逗白芷烟，外面几个小弟也都被里面的白芷烟勾了魂，根本不可能真的搜查院子里的时候。 往东边而来的一个小弟，正低低啐骂着‘好事都让狗占了’呢，身后却忽然有一道劲风掠过。 转而！ 这小弟整个身子都是软下来，却又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有些呆萌的‘走’到了一角的黑暗里。 第366章 白芷烟的往事 借助着房间里白芷烟高超的演技，尤其是那等让人听了骨头都要发酥的娇笑声。 没片刻，李长寿便是将院子里的四个值守全都收拾妥帖，并且收拾好了院门。 “哎呀，白掌柜，这刺客呀，听说是人从倭国请的忍者高手，杀人都不待眨眼的那……” 房间里，为首的瘦竹竿已经坐在了之前时李长寿坐着喝酒的位置，一边把玩着桌上还有来得及收拾的酒壶，一边根本不加掩饰、几如要吃了白芷烟一般的跟她说这话。 “是么？” “咯咯咯，那可真的是有劳差爷您了啊。若是让这等可怕凶徒，到了奴家这等小院里，那还得了哇……” 这边，白芷烟自是已经看到了李长寿过来，本来对这瘦竹竿止不住厌烦、只能强撑起的笑意，转眼间便是变成了让人销魂蚀骨的风.骚。 这登时让这瘦竹竿眼睛都看的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 可他来没得及擦一把口水，掩饰下他的形象，整个人忽然止不住的一个机灵，只觉脖颈处一凉，周身的鸡皮疙瘩都是要爆炸开来。 “狗杂碎，你凭你，也配看老娘一眼？！说，你是谁的人？到老娘这里来干甚？！” 有了李长寿撑腰，白芷烟的气势陡然一变，陡然便是从撩人的妖精，直接变成了要吃人的妖精。 “白，白，白掌柜，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哇。你，你这般，是，是想造反么？这可是死罪哇……” 这瘦竹竿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哆哆嗦嗦的不成模样，但今晚之事，他究竟是有着不少底气，还在强撑着。 “呵。” 白芷烟止不住冷笑，抬手便是给了这瘦竹竿一记狠厉的耳光，啐道：“要死也是你个王八羔子先死！当老娘是吓大的么？！说！你是谁的人？到老娘这里来干甚？！” “唔……” 瘦竹竿刚想说些什么，整个身体却是猛然一挺！ 转而，他瘦长的身体便是像陡然得了帕金森一般，剧烈的颤抖哆嗦起来，口中更是不断的吐起了白沫。 只片刻，便是已经进气多出气少，要不行了。 “这……” 眼见着这瘦竹竿顷刻间便是蹬直了腿，已经是魂归天外，饶是白芷烟，一时也吓慌了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是急急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也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娘的，够狠那！ 却转而便反应过来，忙是对白芷烟使了个眼色，便是大步出门去。 很快，李长寿便是去而复返，重重对白芷烟点了点头。 意思是，外面那四个值守，也是一般模样了。 “这，这，李将爷，这，这到底是怎回事哇……” 白芷烟是真的慌了，又哪敢有刚才的风.骚？ 已经是快步上前来，八爪鱼一般，死死的与李长寿贴合在一起，简直恨不得融入到李长寿的血液里。 李长寿叹息一声，依然没有什么好气的看着她道：“你说还是不说？再不说，老子是真懒得管你了。你便陪着这帮人，不也挺好么？” “你……” 白芷烟一时直委屈的眼泪横流，简直恨不得把李长寿吃了，却也不敢再怠慢，忙是委委屈屈的低低跟李长寿叙说起来。 …… 白芷烟是盖州人。 当年，她们家在盖州也是小有名气，经营了一家不错的酒楼，她则是嫁给了盖州军中大族王家的二儿子，那位二十出头便已经升任副千总的王二公子，且生了个女儿。 小日子跟京城里的真正金枝玉叶肯定是没法比，却也是和和美美，极为甜蜜幸福。 然而。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鞑子便开始得势，整个辽南大陆，都是陷入囵吞。 白王两家终究有不弱的底子，属于第一批突围的，也算是第一批搭上毛文龙起飞的快车的。 但，毛文龙当初的确是起飞了，可这辆车却并不够安全。 他们先是随毛文龙到了镇江，转而又到了朝鲜，最终，在龙川，遭遇到了那场简直史无前例的浩劫。 白芷烟的宝贝女儿，也是在龙川之役中，不幸殒命，死的很惨。 饶是这位王副千总拼了命把白芷烟救了出来，但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不行了。 随后，白芷烟便是随大流流落到了皮岛，凭借着她的手艺，以及王家当年关系的照料，开了家酒楼，逐渐做起来。 但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开酒楼的这几日里，陆续知道了当年龙川惨败的一些内情，人便是坐不住了。 必须要给她的夫君和女儿报仇！ 奈何，由于诸多消息并不够完整，且，她已知的一位大仇人，此时她也发不上力，便是动起了歪脑筋，想借助鞑子的外力！ 说着，白芷烟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低低道：“李将爷，我知道，你，你看不起我。可，我白芷烟到了这个程度，谁也不怨，要怨，便怨我的命不好吧！只要李将爷你，你能帮我报了这等大仇，我，我白芷烟便是你的人了，当牛做马，绝无半句怨言！” 看着白芷烟说不可怜又诱人的模样，李长寿这边却是一片更为肃杀的冷漠。 淡淡的摇头道：“白掌柜，你高看我了，你这个仇，我报不了！” “你……” 白芷烟登时有吐血的冲动，真的是简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长寿。 眼泪更是汹涌如奔流，止不住有些狰狞的质问道：“李将爷，在，在你眼里，我，我白芷烟，就这么不值钱么？就不值得你付出分毫么？” 李长寿淡然的摇头：“白掌柜，并非是你不值钱，事实上，我是很想与你合作的。可，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龙川惨败，最大的责任者是谁？你这个仇，又如何去报？难道，你要手刃了陈副将不成？！我前番可是见到，你跟他喝酒的时候，骚得很呢！” “你……” 白芷烟的整个心神都要碎裂了，美眸死死的盯着李长寿，娇嫩的红唇已经被咬出血来。 李长寿这厮，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竟然这般赤果果的直接揭掉了她的所有伪装不说，还生生的揭开了她的伤疤…… 但…… 她却是根本无法反驳的…… “行了！” 眼见白芷烟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李长寿也不再打击她，道：“今晚的事情，怕是不好善了了。我们每个人处于弱势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出完全正确的选择，这是人性，也是必然！白掌柜，你我相逢一场，也是缘分。我将你拉出今晚这个泥滩子，咱们的情分，便是两清了！” 说着，李长寿便不再理会白芷烟，而是开始迅速收拾起现场来。 看着李长寿果决干脆的模样，很快便是将几具尸体都收拾利索，白芷烟这边，两行清泪，再次止不住的滚滚滑落。 她终于明白，她跟李长寿这等真正的英雄人物，差距在哪里了…… 她一直想的是投机取巧，想假以别人的手，别人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妨…… 最强大的，最好用的，只能是自己…… 但看着李长寿即将要离去，白芷烟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忙是快步冲过去，急急的再次抱住了李长寿，“李将爷，你，你前番不是说，我只要想赚银子，随时，随时都能跟你合作么？那，我现在想跟你合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对我……对我的酒，很感兴趣！只要咱们能合作，你一定能赚钱，能赚大钱的！” 第367章 恐怖风暴! “白掌柜，你，真想好了，要离开皮岛么？！” 很快，李长寿已经将周遭都收拾利索，却依然没有什么感情的看向白芷烟。 白芷烟此时也摸到了李长寿的不少性子，不由惨笑：“李将爷，我现在，已经是你手中的面团，你想怎么揉捏，我还能反抗不成？反正已经这般了，我若不跟你走，还能活命么？你想我怎的，那便怎的！” 说着，她忽然又有些止不住好奇的看向李长寿，低低道：“李将爷，只是有件事奴家一直想不明白，为了我这样一个，在你眼中，恐怕只能是‘烂货’的女人，你却要背负这等风险，值得么？” “呵。” 李长寿不由冷笑，淡漠的看向白芷烟的美眸道：“白掌柜，你高看我，也低看你自己了！你并非是我李二的附庸，咱们只是合作关系！日后，你若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看着李长寿转身离去，又去院子里检查，白芷烟娇嫩的红唇再次止不住的咬出血来，狠狠的低啐道：“李二，你就是个王八蛋！” 但转而，她的美眸里，却又燃起了无尽旺盛的希冀！ 喃喃道：“你以为你这般就能骗过我了？哼！老娘早晚要你明白，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也一定会乖乖为我报仇！” …… 不出李长寿的预料之外，下半夜，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李长寿更明白，这事情，怕只是开始而已，而绝不是结束！ 若是此时白芷烟消失，必定会让人把目光怀疑到与白芷烟只一墙之隔的自己身上。 但李长寿此时却并不虚分毫。 还是那个道理。 不跋扈，那还是武将么？ 不服，来干就完了！ 再者，李长寿已经是精心布置完了白芷烟那边的现场，寻常人若是想察觉到其中蛛丝马迹，剖开这事情的脉络，没个一两月，怕根本就不可能的！ 而那时，他李长寿怕早已经是另一个乾坤了，谁还敢怼着他李长寿说事？ …… 天色放亮，李长寿这才有些慵懒的起身来，肆意的活动着手脚。 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杨彪，忙是快步过来小心禀报：“将爷，都已经处理利索了。那地窖子里，只留下了那五个值守的尸体……” 李长寿点点头，“收拾一下，咱们去取兵器铠甲，今天早点返程！” “是！” …… 不到午时，李长寿这边终于是收拾利索了，完整的接收到了毛文龙给的诸多兵刃铠甲，俨然是解了李长寿很大的燃眉之急。 当然，该有的‘好处费’，李长寿自然也没少了这些隶属与毛承禄麾下的仓储们的。 而肯花银子就好办事了。 因为李长寿此行过来，只有一艘中型快船，一艘小型快船，肯定不可能装载这么多东西。 但有着前面近百两的银子洒出去，这边执掌的仓储们，很快便是给李长寿安排好了一艘大沙船。 中型快船的船舱内，借着窗户，看着大沙船上的物资很快便是被装载完毕，随时都能了。 被塞在麻布袋里，几如粽子般憋了一上午的白芷烟，止不住撇嘴轻蔑道：“你居然给了刘老鼠这帮人近百两银子，真是不会过日子哇。要我说，给他们三十两，他们都要乐开花了。你这次给他们近百两，下次，又要给他们多少呢？”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长寿俨然对白芷烟没有什么好气，当即暴虐的怼道。 但转过身的瞬间，李长寿心里转而也有些无奈…… 别说，这事儿，还真让白芷烟这等‘老生意人’给看准了…… 他李二究竟是不摸皮岛这等‘市井般’的行情，倒是真多花不少银子了。 白芷烟说的三十两虽然不太靠谱，但，五十两差不多应该足够拿下了。 而这边，看李长寿不爽的转过身去，白芷烟娇嫩的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丝小狐狸般的娇笑。 她忽然无比期待起未来的生活来。 跟李长寿这等人物呆在一起，真的比跟那些遢货在一起，舒坦太多太多了啊。 只可惜，自己辛苦经营几年的酒楼，要白白便宜别人了，里面，可是还有好几坛子她精心酿制的‘桃花酿’呢。 …… 不多时，船队便是开始返航二郎神岛。 只是，不是太妙的是，今天的天气，明显有点不太‘愉悦’。 天阴沉沉的不说，风也比平时大了不少。 李长寿估摸着，大个一两级，乃至是两三级，怕都是有的。 但李长寿，包括众人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这种天气在此时的辽地，着实是太多了，几乎隔几天便要来上这么一场，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李长寿众人并没有想到的是…… 当船队航行到傍晚，正处在皮岛与二郎神岛航道中间，一片寻常里颇为平静海域的时候，寒风的等级陡然飙升，简直像是要把天地都撕扯裂一般。 这直接导致，这等体量的木制战船，就算还勉强能维持住身形，却是直接开始偏离航道，不受控制了。 也就短短数分钟时间，前方领航的小快船，率先没了踪迹，在这等狂风暴雪天里，一时根本就找不到踪影了。 而后面运送武器铠甲的大沙船，虽然稍稍好一些，却也已经被暴风推的掉队了，船上微弱的火光渐行渐远。 “当啷！” 中型快船上，正当李长寿急急招呼杨彪，不要跟周围恐怖的风暴硬抗，先避开周围暗礁的时候。 便是亲自驾驶这艘快船、经验老到的俞二海，也遭不住了，船头陡然是撞到了暗礁上。 登时，整个船体都是天翻地覆，几如要世界末日一样！ “不好了，漏水了，漏水了哇……” 但还未众人反应过来，底仓的水手便止不住惊悚的尖叫起来。 “我艹你娘的哇！” “漏水了赶紧堵住哇，还傻愣着干甚？没看到将爷也在船上吗！！！” 俞二海彻底急了，老虎一般暴虐的呼吼。 若是李长寿在他驾驶的船只上出了事，那，他简直百死也难赎其罪，根本就不敢想象那等后果哇…… “哇，李将爷，这，这到底怎么了哇……” 这边，就在李长寿隔壁舱的白芷烟，也急急跑到了李长寿这边，额头上已经撞了一个大包，六神无主的哇哇大哭。 “你他娘的哭个甚的！赶紧把舱里的厚衣裳收拾一下！今晚怕是要出事！” 李长寿来不及跟白芷烟墨迹，一边急急冲出舱去指挥，一边急急招呼白芷烟。 “额……” 饶是白芷烟魂儿都要被吓飞了，但她对李长寿的那等信任，俨然也快要成为本能，忙是急急的收拾起来。 “哐当！” “哐当当……” 正如那句老话，人若是倒霉了，喝水都要塞牙缝。 在这中型快船撞到了第一块礁石之后，饶是李长寿、俞二海众人已经是拼命自救，却终究是敌不过大自然的恐怖力量。 顷刻间。 快船犹如浴缸里的木制的玩具一般，被可怕的暴风牵引着，接连撞向周围的礁石，发出恐怖声响的同时，周围也几如是天崩地裂。 饶是船体一时还没有彻底碎裂，但明显已经是坚持不住了。 便是李长寿，又怎见识过这等恐怖场景？ 却也来不及思量许多，当即高呼道：“放小船，先各自逃生保命再说！” 第368章 无名小岛! “嗷~~呜~~~” 暴虐的狂风来回肆意，整个天地都要被撕扯的裂开掉。 充满了冰寒与碎冰块的浪涛，怕是直有十米多高，来回肆意间，直接便是冲杀进已经微弱的制式快船中。 也直接将还在拼命挣扎的李长寿众人，都淋成了冰寒的落汤鸡一般。 好在李长寿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此时，数艘救生小船，都是被绳索下放到了船舷下。 饶是飘忽，被暴风吹的不成模样，但小船因为体量小的关系，就算是被暴风吹的撞到了旁边的礁石上，问题也并不太大。 很快，船上许多人都是纷纷跳海，用匕首割断绳索，把小船放下来，逃到小船上逃生。 “将爷，您先走哇……” 这边，落汤鸡般的杨彪也急眼了，拼命的制住了一艘成色最好的小船，便要让李长寿先行。 李长寿倒是想先行，却是突然想起了还遗留在船舱里的白芷烟。 饶是此时凶险，但李长寿又岂是抛弃女人的人？ 当即急急冲回船舱里，夹小鸡仔一般，把白芷烟夹在了腋下，两人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杨彪这时哪还敢怠慢？ 急急便是跳下船去，先把李长寿这小船放下来。 这般危机时刻，李长寿也来不及顾及许多，就在白芷烟惊悚的尖叫声中，直接背着她，滑到了小船上。 可杨彪等人刚要跳下来，又是一阵暴风袭来，李长寿这艘小船，因为绳索被割掉了一半，根本就不受控制的直接海浪推走，远离了大船。 “将爷！！！” “将爷……” 不远处，隐隐传来杨彪等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但在此时这等恐怖风暴下，俨然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哗啦！” 眼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要脱离主力，旁边又是一个巨浪袭来，李长寿也来不及思量太多，直将还傻愣愣无助的哭泣的白芷烟扑倒在地，低呼道：“趴下，别直起身子来！” “唔……” 白芷烟还想说些什么，巨浪已经是暴虐袭来。 顷刻间，便是将李长寿的后背湿了个通透。 而被李长寿护在身下白芷烟虽然好一些，可已经有不少冰寒的海水，直接冲到了小船上，她很快也要被湿透，冻的直如同小鸡仔一般直哆嗦。 想说些什么，却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贼老天，老子问候你十八代祖宗哇！” 李长寿此时也止不住破口大骂，直接对天空连连竖.中指。 太他娘的坑人了哇。 若是在夏天，哪怕是秋天，碰到了这等风暴，多少还说得过去。 可…… 在此时这等严寒的冬天，竟然是碰到了这等恐怖风暴…… 让人根本就不敢去想那等恐怖后果哇…… 怕是根本就不用等这风暴吃人，单单这等零下二三十度的恐怖冰寒，已经是要了人命了…… 奈何，天意如此，还能怎个办呢？ …… 狂风暴雪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长寿周身都有些麻木，身下的白芷烟更是意识模糊了，李长寿忽然发现，他们居然被吹到了岸上。 饶是此时风依然很大，但李长寿依然强撑起精神，仔细的查探周边。 不多时，李长寿的眼睛里便满是绝望之色！ 这…… 并不是他以为的铁山大陆，而是……一个也就一里来方圆的无名小岛…… 而此时光线昏暗，根本就不知道，周围的海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里到底是深海，还是铁山近海。 好在落地究竟比在海上强太多了。 尤其是，岛上明显有不少树木，俨然并不愁着生火。 李长寿忙是将白芷烟扶起来，询问她还能不能走，但这等恐怖的疲惫与寒冷，白芷烟早就意识模糊了，哪可能给李长寿什么回答？ 不过，白芷烟俨然是记得了李长寿的话，手中还死死的抓着一个不小的包裹，竟是直接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李长寿拧了一把里面冰寒的水分，俨然，这里面尽是自己让她准备的厚衣服…… “哎……” 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李长寿直接将白芷烟‘公主抱’抱起来，亦步亦趋的朝着小岛上而去。 不多时。 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 他绕过一座小山后，竟是找到了几个木屋！ 虽然略有破败，却是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且，应该就是在最近，还有人生活过！ 李长寿忙是抱着白芷烟，小心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探查，发现，并没有人烟。 接连探查几个，除了几个空房间外，竟然还有着一个仓储的房间，里面堆积了不少武器装备的同时，还有一些肉类和食物！ 都还很新鲜！ 俨然。 这八成是朝鲜或是倭人海盗在这边的据点！ 既然有这现成的，周围又没人，李长寿当即将白芷烟抱到了其中条件最好的房间内，直接开始生火。 随着红红的火光燃起来，李长寿又从隔壁拿来了一些熏肉烤上，从水缸里取出了淡水，放在锅里烧上，这才是感觉好了许多。 转而又小心紧闭了周围的门窗，让密封性更好些，开始脱起了衣服。 须知，这等阴寒的状态，还穿着带着冰冷海水的衣服，那跟寻死也没什么两样的。 但当李长寿把衣服脱光，放到火堆旁边的架子上烤上，刚要过来脱白芷烟衣服的时候—— 这小娘皮竟然幽幽转醒了过来。 一看到李长寿此时赤身果体的模样，她本就苍白的俏脸，止不住便是泛起了一大片的娇羞红云。 转而便是娇羞的转过头，低低啐道：“丑死了，呸，好丑……” “……” 李长寿一时只想吐血，真是不想理会这妖精般的女人了，却终究是心软，不能看她这般生病。 若是白芷烟因为这般生病了，依照此时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怕多半也就要没这个人了…… 索性直接转过身去，低低道：“赶紧把衣服脱了，放在火上烤上。若不然，人会生病的。” “那，那你可不许偷看才行，人家可清白着呢……” 饶是在这般状态，白芷烟却也没有忘了撩李长寿一下，搞的李长寿不由直翻白眼。 很快，两人都是脱光了衣服，水也烧开了。 两人分别喝了些热水，吃了点烤肉，这才是感觉好了许多。 特别是白芷烟，竟是比寻常还要更明媚娇艳许多。 看李长寿明明止不住想看她，却是强自移开了目光，故意去看那破木墙，白芷烟愈发娇媚，恍如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转而，她忽然把雪白的小腿伸到了李长寿这边，踢了李长寿一下道：“喂，李二，想看你便看吗，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两条命了，这辈子，我怕是都还不完了。给你看看，我也不吃亏。” “……” 李长寿懒得理她，继续自顾自的背过身去烤着火。 “咯咯……” 白芷烟不由妖精般低低的娇笑，转而，整个人贴到了李长寿背上，直接将李长寿紧紧抱住。 但她还没来及真正的撩李长寿，外面的暴风声中，竟是陡然陡然传来了一个大嗓门的说话声！ 有人用略有生涩的汉语啐道：“什么意思的？老二那个遢货，这般天竟然自己先回来了么？！” “……” 李长寿陡然回过身，直接与白芷烟四目相对。 转而便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不可言说的惊悚！ 第369章 朝鲜海盗 “哎，老六，你管这个作甚？都是为大当家的办事，都这么晚了，可别再闹腾了，赶紧回屋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日他个姥滴，我也就这么一说么，还能真怎的不是？老五，赶紧收拾下，这鬼天气，可要人命了……” 李长寿都已经操刀来到了门口这边，随时准备动手了，外面，画风却是突变。 他们并没有进入这个最大房间的意思，反而是直接去了隔壁的房间。 李长寿止不住再次看向白芷烟。 正看到，白芷烟也瞪大了美眸，满是心悸与惊悚的看着自己。 这他娘的，真是造化哇……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庆幸。 若之前，他选择的不是这个大房间，而是隔壁的其他房间，岂不是要直接露出破绽了…… “我艹，你，你想干甚？” 然而李长寿这边还没回过神来，一个雪白如玉的熟悉温暖身子，已经是小猫般钻到了自己怀里……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白芷烟一眼，低啐道：“你他娘的脑子里都是浆糊么？都现在这般光景了，还不老实点？！” 白芷烟却丝毫不虚李长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娇俏道：“切，我一个弱女子，管这么多作甚？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你只要丢下我，我肯定活不过一盏茶……” “……” 李长寿也懒得理会这妖精了，当即用匕首挑开了木窗户的一条缝，小心查看外面的情形。 此时，隔壁的一个房间已经亮起了火光，里面隐隐有人声传出来。 不过，即便是李长寿的耳力，因为此时风着实是太大了，也是无法听清详细。 但是，借着两个房间隐隐漏出去的些许火光，李长寿却是看到了雪面上的脚印。 只有两对脚印！ 俨然。 隔壁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白芷烟此时自也是看到了这个细节，一边在李长寿怀里寻找个她更舒服的姿势，一边道：“坏蛋，咱们，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两个人解决了？！” 李长寿想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妥。指不定咱们还要指望他们离开这里呢！” 白芷烟转而也明白李长寿的意思，想说些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却是更用力的抱紧了李长寿。 似乎…… 她很珍惜此时与李长寿的这般时光…… 这让李长寿心底里也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这他娘的，作孽啊…… …… 不多时，隔壁房间里的人声便是平息了，隐隐还能听到里面打雷般的呼噜声。 俨然，刚才的两个男人，似已经是睡下了。 而李长寿这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边，白芷烟又开始作妖了…… 但此时，李长寿连反驳都无法反驳了…… 这般情况，他还能怎么反驳呢？ 但转而，李长寿便是发现…… 白芷烟这个妖精，面上看似是极会撩人，实则，根本就不得其法，完全是个绣花枕头的…… 刚要调侃她一句，李长寿忽然狗一般耸动了下鼻子，眼神陡然凛冽！ 旁边，正在玩着‘玩具’，却是不太得法门的白芷烟，转而便也发现了李长寿的不对劲，也不敢在乱来，忙是低低道：“怎么了？” 李长寿眉头紧皱，却并未说话，而是对白芷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芷烟登时不敢再乱动，但手却依然不老实，又开始玩起了‘玩具’…… 不理会白芷烟这妖精，李长寿继续通过窗户的缝隙，仔细的盯着不远处的房间。 “吱嘎！” 不多时，果然，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小心从房中摸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把带血的钢刀。 转而，钢刀上有几滴还温热的血液，便是滴到了他身后的雪地上。 而更多的，则是迅速凝结成了血霜！ 看着这厮亦步亦趋的小心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李长寿心里俨然也有了数。 这个龟儿子的，起歹心了哇！ 忙是拍了拍白芷烟的小腰，示意她要准备干活了！ 白芷烟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不敢再作妖了，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她已经很顺手的‘玩具’，忙是小猫般藏到了墙角。 此时，外面那身材矮壮的汉子，已经是来到了李长寿这边的门口边。 但他俨然很谨慎，并没有贸然往里来，而是畏畏缩缩的，似是想透过窗户先看看里面。 李长寿这时心里俨然有了数，忙是对白芷烟使了个眼色，转而，大手便是握到了简易的门把手上。 “哐当！” 就在这矮壮的汉子，刚踮起脚尖，想要查看李长寿这屋子里情况的时候！ 李长寿突然暴虐的推门而出，登时一阵狂暴的冷风疯狂灌进了屋子里，而一身腱子肉的李长寿，则像是一头矫健的猎豹，还未等这矮壮汉子惊呼出声来，便已经一拳闷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直接将他放翻在地。 旋即，拖死狗一般拖了进来。 “唔，你把他拖房间里来干什么？臭死了……” 白芷烟眼见李长寿居然把这身上满是大海腥臭味道的汉子拖到了屋里，止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下意识便是护住了要害。 俨然，在李长寿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但是有外人在，她是半点春风也不会泄露的…… 李长寿不理会白芷烟，而是先打量了这矮壮汉子的脸片刻，便是迅速的搜起了他的身。 很快，李长寿便是搜到了不少东西。 不仅有什么火石，火折子之类，还有盐巴，干粮，以及一个西洋样式的铁皮酒壶，里面竟还有不少酒。 “这人，这人看着不像是咱们汉人啊……” 白芷烟这时又凑到了李长寿身边，小鸟依人的道。 正如同后世分辨国人与岛国人、寒国人一样，或许不可能百分百精准，但七八成，乃至是八九成概率是差不多的。 李长寿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朝鲜人。怕是哪个朝鲜海盗的喽啰！” 说着，李长寿看向白芷烟道：“你内衣应该差不多烤干了，先去穿上，对了，把我的也拿过来，咱们审审他！不定就有什么收获呢。” “哦……” 白芷烟明显有些不情愿，显然还想继续这般缭绕李长寿，但此时，看到李长寿满脸坚毅的模样，她也不敢再作妖，却是故意的扭着柳腰，尽情的对李长寿展露着她妖精般的风景，过去拿衣服。 “唔……” 但白芷烟这边还没蹲下身子拿衣服，摆出更诱人的造型勾引李长寿，被李长寿一直踩在脚下的这个矮壮汉子，身子陡然抽搐起来。 转眼，便是口吐白沫，隐隐还夹杂着几缕黑血，旋即便是用力的蹬直了双腿。 已然是不行了…… 第370章 无意间的意外发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这……” 接连两天，都是碰到了这种恐怖的事情，白芷烟哪还顾得上拿内衣，失了魂的小鹿一般，急急便是钻到了李长寿怀里。 恍如，只有在李长寿温暖又宽阔的怀抱里，她才能感觉到最后一丝的安全感。 李长寿没理会白芷烟，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如果说，昨晚在白芷烟的院子里，那几个差役，是提前被人动了手脚的关系，还好理解。 而现在这…… 难道，是两个海盗内讧，都有了对彼此下手的意思，已经死的那个，先手下了毒，而这边这个矮壮海盗，心更狠手更黑么？ 这他娘的真是有毒啊…… 想着，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忙取过这矮壮海盗的酒壶，对白芷烟道：“看看，这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白芷烟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拿过来一个碗，倒出来一些酒，仔细查看起来。 李长寿此时一边小心观察着窗外，心中也逐渐开始冷静下来。 这个世界便是这般。 资源始终是有限的，那便只能是‘弱肉强食’！ 并不只人类如此，整个自然界俨然都是如此。 这种孤寂的远离主流社会的环境，碰到这种事情，似也并不让人奇怪了。 在这等缥缈的江湖上混，你可以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却绝不能没有防人之心那！ “李郎，这，这酒有问题！” 这边，白芷烟已经用她头上的银钗，试了酒壶里的酒液，果然是有问题！ 而李长寿却穆然被她这声‘李郎’给叫蒙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等称呼…… 转而便下意识直勾勾的看向了白芷烟。 “你，你看我做什么……” 白芷烟俏脸止不住的红了，转而，连雪白的脖颈都是红透了。 只是，昨天被那什么忍者刺客掐的伤痕，还没有好利索，有些破坏了本该完美的风情。 李长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低低道：“这地方虽然不错，但怕晚间还要有事情发生。衣服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去旁边看看，咱们再另寻个地方过夜！” “李郎，你，你别丢下我，你，你可快回来啊……” 白芷烟明显不想李长寿走，美眸中满是惊恐，想扑过来，一时却又有点不敢。 李长寿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这般模样，究竟还是没有说伤人的话，只是‘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看到李长寿小心开门，并没有让冷风进来多少，便是迅敏的出门去，这边，白芷烟好半天才是回过神，转而，娇嫩的小嘴里，止不住便哼起了欢快的小曲儿。 如果日子能像是现在这般，那，在这小岛上生活一辈子，她也无怨无悔啊…… …… 隔壁的房间里，现场跟李长寿想象的差不多。 这个高大的疑似是汉人的海盗，跟这矮壮的朝鲜海盗，明显早就有了龌龊，都有了歹心。 但最后，却是落得了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因为怀疑晚些时候还会有人来，李长寿并没有破坏现场，迅速退出去。 并且，他脚上都是包了布，避免在雪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被再来的人察觉到。 回到这边的房间，白芷烟已经收拾利索，但两人的棉袄却都不是太干，俨然还需要时间。 李长寿此时也有些无奈，低低道：“忍一下吧，我背你走！赶紧先穿上。” 说着，李长寿便开始收拾周围。 必须要营造好现场，让人知道他们是两败俱伤，而绝不能暴露出己方的存在。 不过，李长寿却也收拾掉了一些柴火，毕竟，就算离开这边，他们俨然也不可能在这等严寒下暴露太久的。 必须得赶紧寻找一个隐蔽的庇护所。 看着李长寿有条不紊忙碌的模样，白芷烟看向李长寿的目光里，不由更为的温柔。 但转而，她的美眸里便又是一片锋锐的坚定！ 今晚，她说什么，也要把李长寿拿下了。 否则，若是连明天都没有了，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 很快，李长寿背着白芷烟，脚上又包了一层布，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几座木屋后面的树林里。 此时，暴虐的寒风已经小了一些，但依然极为凛冽，让人抬不起头来。 不过，李长寿刚才已经观察过了周围的地势，这小岛上山势不少。 像是这等山势，肯定会有山洞、石缝之类，两人想寻找到庇护所，俨然并不难。 不出意外，不多时，李长寿两人便是在树林间的一座小石山侧面，找到了一个山洞。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欣喜，便是同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 里面有一股浓浓的臭味，正随风渗出来。 而这等臭味，两人俨然都不陌生，正是尸臭的味道！ “李郎，怎，怎么办？” 依然小猫般趴在李长寿背上的白芷烟，下意识更用力的搂紧了李长寿的脖颈，呆萌的问道。 李长寿也直有些恶心。 但事到此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其他选择了。 李长寿随即低低道：“你先下来，找块布，蒙住脸，我点个火把，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好！” 白芷烟不敢怠慢，忙是急急忙活起来。 李长寿随之也迅速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随着火光燃起来，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长寿左手提着火把，右手提刀在前，白芷烟则是小猫般乖巧的跟在了李长寿身后。 里面这山洞本来就不大，没片刻，两人便是探查清晰了里面的动向。 果然是有具中年男人的尸体，死狗一般横呈其中。 但！ 让的李长寿和白芷烟都止不住变色的是—— 这个中年男人的尸体，赫然穿着大明的制式官袍，而且，竟然还是千总官袍！ “李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的，怎的有咱们大明的千总，死在了这里哇……” 白芷烟已经有点傻了，美眸中满是惊恐，死死的挽住了李长寿的手臂。 李长寿此时却是极为淡漠，忽然低低道：“芷烟，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千总爷？” 或许是此时太过紧张了，白芷烟甚至都没发现，李长寿对她的称呼，有了如此亲近的变化。 忙是强撑着恶心，去看着中年男人已经被冰封了一些，却又有一半没有被冰封的恶心脸孔。 转而，便是干呕几声，急急摇头道，“李郎，你，你别再难为我了，我看不清啊，呕……” 李长寿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却是极为淡然的一笑道：“你不认识他，应该不太可能。因为，我认识他，且，与他很熟！这位爷，可是咱们陈副将的心腹爱将，能量很强哇！” “什么？这……” 第371章 坟头蹦迪? “李郎，你，你甚的意思哇，这人，这人到底是谁？” 白芷烟整个人都懵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不理会尸体上散发出的恶臭味道，仔细的搜起了他的身，却是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 俨然，他早已经被人‘扒过皮’了。 李长寿并未回应白芷烟这边，而是颇为恭敬的对这尸体一抱拳道：“金爷，山水有相逢，不曾想，你我爷们再见面，竟是在这等场面！既然此地是金爷你的安息之地，那我李二，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招呼白芷烟便走。 白芷烟急急的挽住李长寿手臂的同时，陡然也反应过来，简直不可思议的对李长寿急急道：“李郎，你，你是说，这，这，这人，是，是，是原来陈副将身边的那个心腹，金，金统领么……” “走吧！” 李长寿看了姜芷烟一眼，并未回答，只是直接拉着她往前走。 “……” 姜芷烟到此时，又如何还不明白，这必然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金爷哇！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些时日了，她从未再见过这位金爷呢。 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任务，出去办差了，谁曾想，竟然是这般孤苦伶仃的躺在了这里…… …… 离开了这个山洞，李长寿两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找到更好的庇护所，白芷烟随之也开始冻的不行了。 毕竟，这等天气，跟小刀子割肉都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她自也不会抱怨李长寿任何。 如果李长寿要选择在刚才金爷死掉的山洞里过夜，那她才会急急拒绝。 太恶心了啊。 人在那等环境，八成要生病的。 李长寿显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在那个山洞里过夜。 而此时李长寿的心里，也着实是联想起了诸多的东西。 陈继盛这个人…… 真是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清楚哇。 不过。 事到此时，李长寿却也并不会再一味的苛责他，乃至反而有点感同身受一般。 大家都是一个池子里的鱼，想跳脱这个池子，何其艰难？ 但陈继盛在诸多方面的手段，俨然并不为李长寿所欣赏，有点low了啊，兄弟。 “李郎，这，这是什么地方？难道，难道是墓地么……” 不多时，李长寿两人都快要穿梭出这片树林，来到小岛的另一端了，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还有着一个破旧的木屋。 而木屋周边，则尽是一个个土坟包。 俨然，这里是个坟场。 多半是埋葬那些海盗们自己人的地方，却是并没有墓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吱嘎。” 李长寿推开了这破木屋的门，登时落下了诸多灰尘，还有不少蛛网，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了。 但这边倒也有不少柴火，让两人应付过今晚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示意白芷烟暂时等待，李长寿又仔细检查了周围一早，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而飘飞的雪花，很快也将自己前面的脚印盖住了，这才是开始生火。 随着火势升起来，李长寿又用雪煮了一小锅热水，两人这才是感觉好了许多。 但再看向彼此，更多的是那等疲惫后的温柔，而少了些许之前的那等缭绕。 看着白芷烟已经被困意席卷，李长寿不由一笑，“睡吧，我帮你守着。” 白芷烟俏脸微红，低低啐道：“那你可不许偷看，更不可胡来！” 李长寿白了她一眼，也懒得再理会她。 可正当李长寿刚想喘口气，仔细思虑下事情的始末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忽然是用力的钻到了自己怀里…… …… 清晨，天色刚刚放亮，李长寿便是本能的醒了过来。 而旁边的白芷烟，还睡的正香甜，娇嫩的嘴角边，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 俨然。 这一觉，她睡的极为安稳。 “呼。” 李长寿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又拿过一件被火烤的很温暖的棉袄，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是小心起身出去活动手脚。 昨天晚上时，究竟黑灯瞎火的，看着周边似是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此时，天色放亮了再来看，入目之处，简直是触目惊心。 诸多的树木，都已经被暴风席卷的不成模样，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乃至，有许多老树都是成片的倒地。 俨然，这场风暴，对这个小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而此时，虽说很多东西还不够明朗，但就眼前展露出来的这些线索，李长寿估摸着，这小岛上的人和事，八成，与陈继盛脱不开关系！ 但此时，这个已经不重要，现在更重要的，是先确定这个小岛的方位，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想想吧，这般恐怖的暴风，这无名小岛都是这般模样了，二郎神岛那边又如何呢？ 还有杨彪等人，经过昨晚一役，怕是要损失惨重那…… 不过，李长寿一路走到此时，俨然也愈发坚强！ 这等天灾人祸，你除了去接受，还能如何呢？ 只能在日后的日子里，更加小心谨慎，尽量避免遇到这等情况的时候这般狼狈！ 而此事，也着实是让李长寿下定了决心！ 不管以后遭遇到多大的困难，有多少麻烦，他也一定要掌握造船的核心技术，将这等核心手段与生产力，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李郎，李郎，你，你走了么？” 李长寿这边刚想去林子外面查看一下，找个高点确定下方位，却正见白芷烟只穿着白睡衣，急急的便是冲出来。 直到看到自己并未离开，这才是喜极而泣。 却只穿着昨夜没来得及脱的袜子，鞋子都没穿，便是要扑到自己怀里。 李长寿赶忙快步上前，直接抱住她，一边狠狠搂着她一边啐道：“你他娘的想甚呢？不要命了？” 白芷烟被李长寿这般教训，却并不恼，反而有些欣喜，娇嗔道：“我还怕你不认账呢。你若不认账，那我还能活么？” “……” 李长寿不由一阵无言，他可算是上了这妖精的贼船了。 不过，真正思量一番，李长寿俨然并不后悔…… 其中的甜美，竟是比他想的还要更为美妙…… …… 不多时，两人简单吃过了早饭，喝足了水，便是开始真正探索这座小岛。 而与李长寿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这座小岛，此时已经有八成可以确定，是处在深海中的。 因为站在高处往外看过去，到处都是蔚蓝而缥缈的大海，根本就没有陆地的半分踪影。 而此时，虽是可以通过日出来判断大致的方位，但无法确定这个小岛的方位，就算是判断出了方向，俨然也并不好贸然的。 否则，到了皮岛或是东江的控制区还好，若是到了鞑子或是海盗的控制区…… 找谁说理去呢？ 随之李长寿和白芷烟也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回折返，想看看昨晚他们露宿过的那几间木屋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可…… 当两人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树林边缘，刚朝着木屋方向看了一眼，便皆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372章 兽皮 入眼之处，皆是一片黑灰色的狼藉。 不远处，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都已经冻成了冰凌一般，可是省了后世太平间那高昂的停尸费了。 “李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咱们走了，又有人来了，且，又乱斗了一番，把这里都烧了？” 饶是白芷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她见的那等世面，俨然还是在主流社会的维度，陡然面对眼前这般场景，她依然有些不能控制的凌乱，小猫般便是急急靠到了李长寿身边。 “呼。” 李长寿长出了一口气，眸子深处一时也有些复杂。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么？ 此时，虽然无法确定这小岛诸多事端背后的详细与隐秘，但有一点，李长寿却已经能足够的确认！ 昨晚那般风暴，这帮海盗居然还能这般来去自如的？ 他们的航海水平，俨然绝不弱！ 包括他们对这片海域的了解，怕也到了相当火候了。 可惜，这等力量，却是无法用在正途上…… “芷烟，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情况！” 片晌，李长寿拍了拍白芷烟的小蛮腰，便是小心往前而去。 “李郎，你小心点啊……” 身后，传来白芷烟小猫般担忧的呼喊。 有了昨晚两人真正实质性的精进，李长寿对白芷烟也放心了不少，不说她此时已经对自己死心塌地，怕是也差不多了。 若是白芷烟真是演技那般过人，那，他李二也愿赌服输，认了！ 凄厉的海风‘呼呼’掠过，即便今天有太阳，却依然如小刀子一般锋锐。 李长寿只能将脸用毛皮围脖全都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周围，早已经没有了人烟。 只残存在周围的白色雪面上，不少杂乱的脚印痕迹。 而看这些脚印的方向，他们应该是从西边方向的海滩过来。 这也让李长寿突兀的一个机灵！ 昨晚他们的船可还留在海滩上，这帮海盗难道没有发现异常的？ 忙是急急跑到那边查看。 但转而李长寿便是踏实起来。 周围的海滩上，俨然并不只有他的那一艘小船，仅入目之处，怕是就得有个七八艘之多，且皆是明军的制式小船。 很明显，这个岛，怕已经不只是陈继盛的事儿了，而是跟整个东江都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关系那。 此时风太大了，李长寿也来不及思量许多，迅速返回去，开始查探这些尸体的状况，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否则，以白芷烟那娇俏的性子，看不到自己怕是得急死了。 果然，李长寿刚过来，便看到白芷烟在那边拼命对他挥手，明显还有些眼泪汪汪的模样。 对白芷烟打了个招呼，让她安心，李长寿随之开始搜起了这些倒霉海盗尸体的身。 但在此时，这俨然是个难度活！ 因为这些尸体都已经冻成冰雕一般了，李长寿必须用匕首小心的撬着，才能有所斩获。 可足足搜了小半个时辰，李长寿都已经满头大汗，却并未有任何斩获。 白芷烟那边终于是等不了了，不顾李长寿没有叫她，便是小碎步急急跑了过来，一下子便扑到了李长寿怀中，啐道：“呜呜，李郎，你个没良心的，冻死我了啊……” 李长寿忙是用脸紧紧贴了下她的脸颊，果然，这妞儿俏脸早已经冰凉，明显冻的不行了。 可周围能烧的柴火，早已经在昨晚的混乱中都被烧成了灰，两人想要再点火，只能是去树林里重新捡柴火。 “咦，李郎，你看，这，这是什么？” 李长寿刚要拉着白芷烟去树林里捡柴火，白芷烟这边却是低低的娇呼了一声。 李长寿朝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眼睛陡然一亮。 只见—— 在他刚才翻过的一具尸体之下，具体的说，是尸体的手，插入雪面下的位置，竟似是有一张兽皮！ 李长寿不由狠狠的搂了一下白芷烟的小蛮腰以示奖励，忙是过去查看。 很快，李长寿便是小心用匕首取出了兽皮，但只看了没多久，他的脸色，便已经犹如这幽深的大海一般深沉！ “李郎，怎，怎的了……” 白芷烟被李长寿这般吓了一大跳，忙是小心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先去树林里烤烤火，吃点东西再说！” “嗳，好……” …… 不多时，树林中一块大石头后的背风处，便是燃起了温暖的火光，李长寿和白芷烟的脸色也都是好了不少。 但白芷烟此时的俏脸上，却满是惊悚的诧异，呆呆道：“李郎，这么说，这里，这里是东江的人，跟，跟登莱那些海商，在私下里交易的地方么……” 说着，她满眼皆是不敢置信一般，又道：“李郎，我以前，也听过这等传说，却本以为，这都是传说罢了，怎想到，他们真敢，真敢这般哇……” “呵。” 李长寿止不住冷笑：“有利益的事，杀人越货算什么？若是有三五倍，乃至是十倍的利益，刀剑加颈，斧钺加身，又算个屁的？！” “李郎，那，那咱们怎么办……” 白芷烟怎敢反驳此时明显处于暴虐状态的李长寿，忙是小鸟依人的靠在了李长寿怀里。 嗅着白芷烟身上已经很熟悉的幽香，李长寿的心也渐渐开始平复下来。 虽说这张兽皮上的信息并不完全，也没有标注这个岛所在的位置，李长寿此时却是已经推断出了不少的东西。 准确的说，这里，并不是东江那帮人与登莱那帮人交易的准确地点，而是一个联络点！ 但！ 按照成本、风险等诸多因素来推断，交易地点，绝不会离这边太远！ 而且。 有极大的可能，这个无名小岛，是在皮岛西南、贴近登莱的方向。 可饶是做出这些几率很不弱的推断，一时间让李长寿抉择，却也并不好抉择的…… 想想吧。 此时海滩上虽是还有一些小船可用，大致方向李长寿也基本上能推断大半，但他究竟不是‘水手’啊。 看此时这等天气，保不定到天黑还要再生变数，出什么幺蛾子的。 一旦那时李长寿两人还没有找到生路，怕是想死都不能死的…… 见李长寿不说话，明显在思虑，白芷烟也不敢再打扰李长寿，小猫般乖巧的依靠在李长寿怀里，且有着微微笑意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怀中这个妖精般的尤物，李长寿的心中也闪过一抹爱怜之色。 如果没有确定的把握，此时俨然还是不动为妙！ 虽然肯定会耽误不少正事，李长寿也很担心二郎神岛那边的情况，但有着三姑她们在，李长寿还是有着一定信心的。 然而就在李长寿眯着眼睛想着的时候，余光扫视间，身子陡然一个机灵！ 透过不远处斑驳的树枝，李长寿赫然看到，竟然是有着一艘小船，飘飘忽忽的正朝着小岛这边驶过来！ 第373章 重返文明世界 “李郎，这，这是怎回事哇……” 不多时，看着船上两人飘飘忽忽又骂骂咧咧的下了船，似是过来收拾这边残留的尸体的，白芷烟的美眸早已经瞪大到了极限，玉手死死的握紧了李长寿的大手。 李长寿眯着眼睛，一边揽着白芷烟妖娆的小腰，心中却是愈发淡然。 这两人竟然能乘这等小船，过来收拾残局，俨然说明，附近有大船，或者说，附近有更大的岛！ 乃至可能是那‘交易地点’！ 眼见他们已经将四具尸体，都丢入到大海里，李长寿这边也熟悉的拍了拍白芷烟的小腰，低低道：“准备干活了，机灵点！” “……” 白芷烟止不住娇俏的白了李长寿一眼，转而便是热切的送上了香吻，片晌，这才低低道：“李郎，小心啊……” 李长寿点点头，便是如同天生便在这片树林中生活的猎豹一样，迅疾的朝不远处的那两个憨海盗摸过去。 “嘭！” “唔，大爷饶命，饶命哇，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唔，李，李将爷，您没死？哇，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哇……” 不多时，李长寿刚刚放翻了一个海盗，还没来得及威胁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呢。 这贼眉鼠眼的海盗画风却是大变，止不住大喜道。 “怎的，你认识我？” 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但架在这厮脖颈上的匕首，却是没有丝毫放松。 但此时这贼眉鼠眼的海盗非但不怕，反而是大喜，忙急急道：“认识认识，怎敢不认识李将爷您呢？您前番去皮岛，还是小的帮您卸的货呢。对了，李将爷，听说您昨晚翻了船，毛帅爷都惊动了，现在，整个东江，都在急急寻找您的身影呢。听说毛帅爷都发了话，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唉哟，李将爷，瞧我这张臭嘴哇……” 随着这贼眉鼠眼的小海盗一顿叨叨，李长寿转而也明白了一些外面的局面。 显然。 到了此时这般状态，自己的船队遭遇了事故，对整个东江而言，都不是小事了！ 忙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我的人损失如何？” 这小海盗俨然是个机灵人，忙是急急为李长寿解释道：“将爷，好像应该不是太坏，主要是恰巧碰到了咱们东江去登莱的船队回来。对了，将爷，您的亲卫统领杨彪杨爷，现在正在鹞子岛那边，招呼各路人马寻找您呢……” “鹞子岛？” “鹞子岛在哪？而这里，又是何地？” …… 没多久，李长寿便将事情摸的七七八八了。 饶是这小海盗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但李长寿这边究竟有着全局的眼光，稍稍串联，很多东西便是逐渐了然。 这个小岛，的确是个联络点，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隶属于东江官方治下。 但在这其中，俨然是有着诸多的纷杂。 昨晚的混乱，便是其中诸多派系的内讧，也包括一部分朝鲜人。 而此时，这里面的东西，俨然不是李长寿能去追究的了。 不过，结合金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小岛的山洞里，李长寿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一部分事情的脉络了。 陈继盛陈副将！ 在这场纷杂之中，似是，有点失势了哇…… “三斤，你是个聪明人，你将爷我这个人吧，最喜欢聪明人了，你可知，接下来该怎的办？” 不多时，李长寿笑眯眯的看向了这个叫做‘赵三斤’的贼眉鼠眼的小海盗，循循善诱般道。 “额……” “将爷，将爷，小的脑子有点笨，着实是不会说话。但将爷，小的家里虽是没有娃娃，到现在也没娶上媳妇，可，真的是有八十老娘啊……” 这赵三斤俨然是个机灵人，说着，已经是眼泪鼻涕横流，然后便是拼命对李长寿磕头：“将爷，你说啥，小的就做啥！只求您，看在小的老娘的面子上，饶过小的一条狗命哇……” “行了！” “你老不老实，我心里有数！但，只要你听话，嘴巴严实点，本将非但让你娶上老婆，还能娶个水灵的大家小姐，且，一辈子吃香喝辣！你明白么？” “谢将爷，谢将爷……” …… “将爷，卑下有罪，有罪哇……” 临近傍晚，数艘大船，竟自停在了小岛之外，而杨彪带着几十号亲随，孩子一般跪在李长寿面前，痛哭流涕的拼命磕头。 李长寿此时也颇为的感慨。 在这个‘家丁制’大行其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之下，这些‘家丁’的忠诚程度，俨然是毋庸置疑的。 也无怪乎，后来的吴三桂，仅凭几百亲卫家丁，便是敢在上万的鞑子阵中几进几出，救出了他爹吴襄，赢得了‘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美名。 但李长寿却并未着急安抚杨彪等人，而是看向了不远处，依然贼眉鼠眼，‘小老鼠’一般的赵三斤。 赵三斤自然是看到了李长寿的目光，登时便是小老鼠一般想往后缩，却是忽然发现，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缩了，只能是憨憨又讪讪的对李长寿笑。 李长寿不由也是一笑，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转而，便是用力把杨彪拉起来道：“弟兄们辛苦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走吧！我要去向大帅报平安！” “是！” …… 李长寿‘重回文明世界’的消息，很快便是在这千里辽海上传播开来。 却是有人激动，也有不少人叹息……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当日深夜，李长寿便是顺利返回了皮岛，见到了一直在等他的毛文龙。 待李长寿行完礼之后，毛文龙和李长寿却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对方。 半晌，毛文龙才止不住欣喜的大笑道：“某就知道，小李子你这猴精儿，老天爷都不收哇！好，好哇！” 李长寿忙是笑着深深一礼道：“大帅，劳您操心了。日后，卑下一定会多多注意的！” 毛文龙深以为意的点头：“小李子，你是个聪明人，更读书识字，很多东西，某不说，你也是能理解的。此事，当引以为鉴那！” 说着，他走过来，重重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道：“好好干吧！小李子，以后，我东江，要靠你们年轻人了哇！” …… 待李长寿重重对毛文龙磕过头，转身离开，毛文龙也是欣慰的看着李长寿的背影之时。 毛文龙书房门口的屏风后，一个熟悉的青衣倩影，也止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俏脸上，如获大赦。 转而，这才是将早就准备好，已经略有点凉的莲子粥，端到了毛文龙面前，笑道：“帅爷，粥都快凉了，您喝点吧……” 第374章 平壤失陷…… “李郎，我，我想好了……我，我还是先，先不要进你们李家的门了吧……” 次日傍晚，晚霞映彩。 远处的二郎神岛已经近在眼前，李长寿心情正好呢，却是被白芷烟拉到了船舱中，委委屈屈、又可怜巴巴的说出了这番话。 看着白芷烟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娇嫩的红唇，简直都要咬出血来的可怜委屈模样，李长寿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明显很不悦的道：“前番已经说好了的事，怎的到地方了，你又反悔了？怎的？真当我李家的家法，是闹着玩的么？” “呜……” 白芷烟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汹涌而出，颤颤巍巍道：“李郎，我也想啊，可，可是，我本就是残花败柳之身，且，且是个不祥之人，我……李郎，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要不然，我，我怕我会活不下去的啊……” “你，你个憨货……” 李长寿一时真恨不得把白芷烟的屁股打成三个，但看着她这般痛楚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俨然。 这小娘皮，是将此次风暴的事情，全都归结在了自己头上了。 但转而，李长寿便是有了主意。 “唔，李郎，你，你想干甚……” 这边，白芷烟正委屈呢，忽然发现，眼前画风突变…… 她虽然很想反抗，却又怎能是李长寿的对手？ 不多时，便是一边流泪，却又一边止不住娇羞的闭上了眼睛…… …… “哥……” “爷……” 不多时，当船队顺利抵达了二郎神岛码头，李长寿还没下船，便是陡然被一个个熟悉的娇嫩声音包括其间。 等他下了船，则是彻底的变成了‘人肉包子’。 好半天，李长寿这才是哄好了三姑众女，但众女却根本就不肯离开李长寿分毫，恨不得融入到李长寿的血液里。 又纠缠了好半晌，这才是好了许多，李长寿随之也对三姑使了个眼色，简单跟她说了几句白芷烟的事情。 三姑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也不敢再在这边纠缠，忙是带着众人，先去旁边的公房里，招呼白芷烟。 孙复举，周副千总，杨书磊，刘梦泽等人，这才是有空隙过来跟李长寿汇报最近岛上的情况。 此次恐怖的风暴，因为着实是太过突然，二郎神岛着实也遭受到了不少的侵袭。 但李长寿这等‘大锅饭’的效率却也随之爆发出来，事后的救援工作还是很不错的。 可即便这般，二郎神岛此役，依然是有着二百多人的伤亡…… 其中，仅是死亡的，就有一百二十余，多半都是女人和孩童…… 主要是她们居住的那间房舍，并不够牢靠，且位置在悬崖之上，风暴来临的第一时间，她们的整个节奏就崩盘了，后面救援人员便是想发力，也无能为力了…… 还好，孙复举，周副千总，包括杨书磊，刘梦泽等人，都是处理这等事情的好手，此时早已经‘春风化雨’于无形…… 李长寿面上赞同他们的处置方式，可内心深处，依然是有着一丝不可说的痛楚。 百多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说到底，还是他李二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有着大破绽那…… 待聊完了其他诸多事务，准备返回临时官厅小院的时候，李长寿这才是逮着机会，拉过孙复举道：“孙爷，此事，须得引以为鉴那！另，我这边的私账出银子，务必要好好抚恤她们的家人！” 孙复举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看向李长寿的目光不由更为敬重，他俨然是感觉到，李长寿是真正的心疼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的。 忙是深深一礼：“是！” …… 回到山顶小院这边，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李长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是开始真正平复下来。 迁往石城岛的工作，必须要加快进程了！ 另外，因为辽海的气候条件、自然方位等各方面原因，在建筑上，在防灾防害的规制上，怕是得好好给后世的岛国学习一下那。 须知，岛国可以说是全世界地形最为恶劣的国家之一，因为其本身就处在大陆板块的地震带上。 各种地震，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所以，岛国的诸多房屋，都是木制架构为主，即便真遭遇到了恐怖变故，多少还能有点回旋余地。 日后，石城岛方面，俨然要引以为鉴。 主要是辽地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并不缺乏木料，像是这边的核心明珠镇江城，除了药材，出口木料便是其第二大核心经济支柱。 包括原先登莱许多大型制式海船、战船的建造，基础木料都是走镇江这条线的。 看样子，是时候跟那位‘梦龙公子’接触一下了啊。 “哥，你在么？” 正一边思虑着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好自己的想法，外面，忽然传来了三姑的声音。 李长寿的眼神不由都柔和了许多，笑道：“进来吧。” “吱嘎。” 转而，房门便是被推开来，一身很朴素的鹿皮袄，围着个皮毛围脖的三姑，袅袅走了进来。 来到李长寿身边，她并未着急坐下，而是先给李长寿倒了杯茶，这才道：“哥，我跟那位白姑娘谈过了，她愿意现在咱们家安顿下来。只是，她说，她说去了石城岛，还是想不住在咱们府上，想开个酒楼……” 李长寿喝了口茶水，这才是注意到，几日不见，三姑明显比之前更温婉沉稳了许多。 如果用一个飘忽的词来形容，那便是‘婉约’。 可想而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压力是何等巨大，又是如何拼命进步啊…… 这也让李长寿的眼神不由更加温柔，用力将三姑揽在怀里道：“她若是想这般，便这般吧，咱们也不要太强求。另外，她的事情，要注意保密，知道么？” “嗯……” 三姑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乖巧的重重点头。 李长寿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三姑叙说，可此时，缥缈的灯火下，也不知道怎的，李长寿怎么看三姑，怎么都觉得娇艳…… 转而便也不再多想，直接用力的将三姑搂在了怀中…… 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也不能总是太‘相敬如宾’不是？ 然而李长寿还没来得及对三姑伸出他的魔爪，外面，杨彪忽然彪呼呼的在门外呼道：“将爷，将爷，东线有消息了。前方刚刚传来的消息，似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平壤，平壤失陷了……” “什么？” 李长寿本来充满了无尽炙热的目光，陡然便是冷冽下来！ 第375章 找机会 凄厉的海风呼啸而过，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飘飞的簌簌霜雪所填满。 二郎神岛，山顶的开阔处，一块巨石之上，李长寿一身鹿皮袄，头戴鹿皮帽，围着一条狐狸尾巴制成的暖和围脖，只露出两只眼睛，静静的看着这漫天飘落的霜雪。 今天，已经是天启六年十一月二十九，转眼，便要进入腊月了。 而这也是距离‘平壤失陷’消息传过来的第四日。 到此时，很多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清晰了。 面对鞑子主力如狼似虎的兵锋，朝鲜国方面，基本上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便是彻底扑街了。 冷静下来想想…… 其实也不难理解。 正所谓‘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和平年代，即便是‘在野派’、‘不得志派’，心里有什么想法，很不爽，很想搞事，却究竟是缺乏什么有力的机会。 可此时！ 时局风云变幻，风起云涌，朝鲜那边本就不是铁板一块，骨头软的不知凡几，局势又怎可能好了？ 饶是此时平壤那边传过来的情报，美化了平壤之战的诸多细节，但，李长寿俨然并不费力，便是能推测出来。 必定是有内应，给鞑子当‘带路党’了！ 可现实就是这般好笑…… 拼死抵抗，力竭战死的，给说成了汉奸，那些‘带路党’、把祖宗十八代都给卖个干净的，反而成了‘忠勇无双’的‘国之猛士’……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奈何，朝鲜那边的事情，李长寿此时肯定插不上手，且已经这般，再去想这些骚腥，还有个屁用？ 还是让毛文龙和大佬们头疼吧。 李长寿的目光随之也止不住的坚毅起来！ 到此时，鞑子主力虽说并没有压制朝鲜全境，但，已经拿下了平壤，荡平了朝鲜王庭，他们最大的核心目标，已经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算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们要返程，要消化吸收此役的收获了。 李长寿究竟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一时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段，与之真实历史相比，到底是正当时，还是提前了亦或是推后了。 但！ 按照李长寿此时对鞑子习性的了解，在他们回程的这个过程中，多半，还是要狠狠压制东江一波的！ 不过前番李长寿与毛文龙数次会面，毛文龙都是表达了，让他李长寿各自为战的核心主旨！ 这一来，李长寿俨然不用死追着东江这边！ 可！ 到底该怎么搞呢？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拿不定决断了。 当下，摆在李长寿眼前的选择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大江东岸的千户所镇故地，继续去找阿代这个憨货的麻烦。 比如，大江西岸的镇江区域，以李长寿此时的实力，随便搞个镇江城外的镇子，留守的鞑子八成是反应不过来，跟不上节奏的。 乃至，便是李长寿拿镇江下手，都未必没有机会！ 但是！ 真正冷静下来思量，这显然不智！ 说白了，主要还是此时李长寿实力究竟有限，说恐怖.分.子难听了，游击队又不太切合。 总之，有点介于这两者之间。 若李长寿想造成‘效用力’，继续拉大他李长寿的名声，自然是手到擒来，继续炮制这等惊险之战，对鞑子造成影响便是！ 但说的再透彻点。 时至此时，李长寿还缺这等名声么？ 显然是不缺的。 李长寿真正缺的，是切切实实的好处，是把这种胜势，彻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收获，什么人口，兵刃铠甲，粮草，金银各种！ 想做到这一点，就有点难了。 且。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长寿此时在东江虽是已经有了一部分跋扈的资本。 但，各种因素叠加，他李二究竟非东江嫡系，不是毛文龙的心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李二‘楼塌了’呢。 与其继续去挑逗这部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杂碎的神经！ 又何如，找准个好机会，真正的‘闷声发大财’，切切实实的提高一波自己的实力？ 为真正机会出现的时候，能把握住做准备？ 思虑间，李长寿的目光愈发坚定，也渐渐的有了决断！ 若逮着鞑子主子干！ 以李长寿的综合素养，自然是不愁着没有机会、没有收获的，但，格局显然小了，路自然也就走窄了！ 真正的机会，还是得放眼大江西岸，乃至是辽南半岛一线那！ …… 确定了这个核心策略，李长寿随之便迅速行动起来！ 到此时，‘二号粮仓’这边已经稳固下来，饶是各种消息渠道还显得有些单薄，但李长寿总不至于是聋子瞎子了。 几天之内，随着后金军先锋已经开始返程，也是有各方面的消息开始传递回来。 比如，镇江南几个区域，有几个镇子，不是有药材仓储，就是有着木料仓储，着实是很肥美。 但缺点也显而易见。 都是在内陆二三十里的范畴。 李长寿倒不是不能搞，可这般去搞，把这些宝贝真正消化吸收掉，难度俨然有点大了。 而辽南那边，倒是有着一部分机会，可这个距离着实有点远了，李长寿的船队条件究竟有限，有点不太主壮。 就在这等纠结之间，李长寿与那位‘梦龙公子’终于联系上了。 不巧的是。 这位‘梦龙公子’有要事在身，要动身去沈阳城，只能把与李长寿会面的时间，定在了年后。 为此，他还得地给李长寿带来了不少礼物，并且亲自修书一封，给李长寿道歉。 李长寿刚开始并没有将这当回事。 毕竟，这位‘梦龙公子’就算有能量，也有渠道，可以提供一些支撑，却还到不了他李二去讨好他的程度。 但！ 转而李长寿便是一个机灵！ 现在，已经快要到年底了哇…… 按照后金的习性，年底这个阶段，必然是要去沈阳城送礼的。 更不消说，此次后金在朝鲜大胜，这等送礼的规模，必然是会比寻常只大不小！ 这一来，还愁着没有机会么？！ 想着，李长寿也止不住的振奋起来，直接招呼杨彪道：“去，排查全岛，将辽南藉的人手，全都给我找过来！” “额，是！” 杨彪显然跟不上李长寿的节奏，可李长寿发话了，他怎敢怠慢？赶忙急急去办！ 第376章 超级大肥羊 二郎神岛经过此次风暴侵袭之后，各方面的效率俨然更高。 当日晚间，李长寿便有了不弱的收获，乃至，还有几个夜不收、准夜不收，都是辽南藉。 这一来，李长寿当晚便是绘制出了辽南的‘形势图’。 饶是与后世的精细准确肯定是没法比，但这等清晰明了程度，无疑是大大提高了许多。 此时，在辽南，或者说辽南、朝鲜一线，有两条核心‘官道’。 一条是由南向北的纵向要道，由旅顺这边为起始，经金州，复州，盖州，海州，直达辽沈平原核心。 另一条则是东西向的横向要道，以镇江为枢纽，联通整个大明与朝鲜。 镇江方向这个东西向的官道，李长寿倒不是不想搞，毕竟，这条官道上山区很多，无疑会有更多的下手机会！ 但缺点却也同样明显。 这条线，都是深处内陆，进去显然并不困难，可，若在其中吃饱了，再出来，显然就有点‘卡肚皮’了。 而旅顺这一线，虽说距离更远，光坐船赶过去就要浪费几天时间，但这条官道明显更靠海，且，可以覆盖盖州，复州，金州等几州之地。 算起来，似是更为靠谱一些。 且。 这等‘伏杀’，俨然并不用花费太多人手，李长寿的船队，俨然是足够应付过来了。 说白了，李长寿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查探一下这千里辽海各处的地形！ 只要他此役有一星半点的收获，便绝不会亏了。 拟定好了战略计划，次日一早，李长寿便下达了‘动员令’。 而到了当日晚间，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随着儿郎们陆续登船，包括尚可喜的那十艘大船，李长寿这边又各种渠道搞到的五艘大、中船组成的船队，便是借着这缥缈的夜色，悄然驶离了二郎神岛。 …… 此时的人们，一直说着‘千里辽海’，对从后世而来的李长寿而言，显然有点不太感冒。 毕竟，他可是深悉这等地形的，这俨然是夸张了。 可真正处在了这个时代，用此时的船队去丈量这个距离，李长寿才是明白，这个‘千里’的真正含义！ 足足用了三天多的时间，李长寿一行人这才是绕过了旅顺，来到了辽南大陆的西岸。 而这一路过来，相比于朝鲜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条件俨然要好了许多。 不仅有什么石城岛，大、小长山岛，广鹿岛，海洋岛等诸多大岛，到了辽南西岸，更是有着长生岛，中岛，西岛，这等超级大岛。 而此时，因为鞑子的仇汉政策，这些超级大岛上，基本就没有什么人烟的，就跟白纸一样！ 可惜啊。 种种条件所限，只能让其暂时在此荒废了。 一路行，一路学习了解，李长寿最终将目的地定在了盖州北线，临近海州的这片区域内。 虽说这着实有点冒险了，毕竟，要深处内陆至少二三十、甚至是四五十里，但李长寿麾下，恰巧有个这里老家的夜不收，非常了解这边的地势。 这片区域内，多是丘陵山区，官道正贴着这中间而走。 依照此时的鬼天气，莫说是藏李长寿这只有千把号人了，便是藏个万把号人，俨然也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再者。 李长寿其实也是贪心了一把。 毕竟，此时后金的主力还在朝鲜一线，辽南大陆这边，肯定是没有多少成规模的鞑子兵的。 若只吃复州、金州这两个小地方的红利，又怎能满足李长寿的胃口？ 而若真要碰到了鞑子的小主力，李长寿也不介意，利用地形跟他们搞一波。 反复巡查确认数次，傍晚，飘飞的霜雪之间，队伍终于开始登岸。 而这边实际的环境，比李长寿想象的还要更为恶劣与原始。 从海滩往里两三里、三四里的范畴，便尽是霜雪覆盖的郁郁葱葱，许多老树、大树，李长寿根本就叫不出名字来。 而周围的整体地势，更是层峦叠伏，各种瑰丽险峻。 却就是没有什么人烟。 想想吧。 后世，鞑子入主中原后，为了保留关外这大片大片的‘自留地’，到底是干了些什么狗尿不骚的骚腥事！ 若不是后来的‘闯关东’，这片肥沃而广袤的土地，都要变成无人区了。 随着队伍主力尽数登岸，也开始在这不可言说的山林间小心前行。 说是一回事，做俨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饶是有着这边藉的夜不收充为向导带路，可这山间的夜，简直能冻死狗，而为了隐匿行踪，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能生火的，也可想而知其中那种困难与痛苦。 但这些时日来，李长寿高强度的操练效果，也逐渐开始显露出来。 即便此时条件极为恶劣，却根本就没有儿郎叫苦，都是按照各自的建制，紧密相连，互相团结互助。 看着这一幕幕，李长寿也止不住感叹。 这个时代的这些人儿，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兵源，而且没有之一的！ 在真正将他们整合起来之后，李长寿都不用怎么发饷，便是依然能保持着无比旺盛的战斗力与活力！ 但这俨然不是他李二的功劳。 而是！ 这些儿郎们，对于鞑子的恨，早已经深入骨髓！ 毕竟，这数年间，这一路走过来，谁，哪一个辽地的汉子，又与鞑子没有血海深仇了？ 一夜行军，大家都是疲惫不堪，效果却是并不好。 李长寿估摸着，也就行出了二十里来路，却就要把人骨头都折腾散架了。 这等的原始森林区，真的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啊。 怕是后世的贝爷、德爷来了，也只能跪了，消失于无踪。 好在李长寿麾下儿郎们人数众多，足有千余人，且准备很是充分，勉强还能维持。 更让李长寿心安的是，这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烟的，到处都是高大的森林，生火问题都不大，根本就不用担心暴露。 休息大半个白天，下午开始继续赶路，到了晚间，李长寿一行人，终于是赶到了传说中的大官道附近。 可一众人等还没来得及兴奋，便是个个噤若寒蝉！ 李长寿的眼睛也止不住紧紧眯起来！ 只见——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并不算宽敞的林中官道中，正有一队打着正蓝旗与镶红旗旗号的队伍，正徐徐从这边经过。 但他们的规模着实有点大了，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仅是马拉的的大车，就有三四十辆之巨！ 还有各种骡马。 仅是干活的奴才，怕是就得有个五六百人之巨！ 这是真真正正的肥羊，且是头‘超级大肥羊’啊！ 只是…… 李长寿一行人此时，明显来的不是时候，还能有机会，吃下这头‘超级大肥羊’么？ 第377章 动手! 昏沉的暮色中，霜雪簌簌飘落。 这支庞大的鞑子队伍中，已经燃起了诸多火把，恍如一条漫长的火龙，徐徐在这山林间穿行。 “哥！大鱼，大鱼哇！” 墩子这时也急急赶了过来，那等狂躁的兴奋，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旁边，杨彪，马勇，韩铁头，许宪辉等众人，也皆是差不多模样，就差李长寿拉下这根弦了！ 李长寿此时却是格外的冷静，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来缓和他此时紧绷的情绪。 此时，虽是不知道，这支庞大鞑子队伍的主人，究竟是谁，但，只看其中规模便也能察觉一二了。 这必定是个后金的大主子啊，最差也应该是黄带子一级。 不过，里面打着正蓝旗和镶红旗的这两样旗号，却是让李长寿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这是什么鬼情况？ 莽古尔泰这等人物，会跟小辈的岳托掺和在一起么？ 但此时也来不及思量这许多，李长寿反复推演间，心中已经开始有了腹案。 这支鞑子队伍规模虽然庞大，油水也是巨多，但其中防卫却是一般情况。 真正的鞑子大兵，也就三百来人的模样。 就算李长寿没看到开头，给他们加上一百人，也不过四百来人，一个半牛录左右的模样。 而己方，仅是战兵，就有一千一百余人，且火器相当充沛。 而周围这参差的地形，明显也不适合鞑子骑兵发挥出他们的威势来。 真动起手来，己方就算没有绝对优势，却也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劣势。 再者。 也是最关键的，此时已经天黑了，就算不远处，便有个驿站，却也绝容不下他们这么多的人。 换言之，今晚动手，机会大大的有！ 想着，李长寿也不再墨迹，直接对众人做了个手势，让众人不得贸然，都乖巧的呆在原地，先等这庞大的鞑子队伍过去再说。 …… 等到鞑子的队伍完全过去，天色都黑透了，凛冽的北风呼啸之间，到处都是风声鹤唳。 而此时，跟随这鞑子队伍的前方夜不收也传回来消息，鞑子已经开始贴着前方四里多外的一个官驿，开始扎下营来。 这也让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稳妥起见，动手决不能在此时！ 李长寿也只能是咬着牙，令全军就地待命，决不能生火！ 这一来，儿郎们就算吃饭，也只能吃硬邦邦的冰冻干粮了…… 好在此时大家心情都是极为振奋，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这等小细节了。 李长寿则是带着墩子这些队伍的核心，小心翼翼的穿山越岭，来到那鞑子官驿附近查看情况。 此时，这鞑子队伍基本已经以这官驿为核心，贴着周围的官道扎下营来，诸多火光映衬之间，恍如一个小型的村镇。 而李长寿这一路走过来，心里也有了数。 鞑子兵比他想的还要更少一些，也就在三百人出头。 连这鞑子官驿里的鞑子兵也都算上，怕都是很难到四百之数。 而此时，除了这鞑子队伍的首尾，绝大部分鞑子兵，都是汇聚在这官驿一线的。 显然。 此时驻扎在这官驿里面的这位大主子，身份有点贵不可言了。 如此，李长寿这边虽然有不弱的难度，但这难度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掐头去尾’便是可以了。 毕竟，这鞑子队伍只绵延不到三里地，李长寿麾下的儿郎，完全可以绕过他们的首尾，抵达既定作战地点。 很快，李长寿便是下达了详细的作战命令，责任具体到人！ …… 夜，渐渐深了。 已经到了子时末。 凛冽的北风非但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反而是愈发的暴虐，整个天地，恍如都要被撕碎掉。 火龙围绕的鞑子队伍中，绝大多数鞑子，都已经睡下。 尤其是那些干活的力工奴才们，一个个更睡的死猪一般，乃至隔的老远，有着北风穿插，都是能听到他们那穿透力极强的呼噜声。 鞑子官驿附近，西面的小土坡上。 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眼神陡然凛冽：“差不多了，动手吧！” “是！” 杨彪陡然一个笔挺的立正，迅速将李长寿的命令传递下去。 不多时，墩子麾下的先锋，约莫百多人的规模，便开始悄悄摸向了官驿附近的鞑子值守。 但这些鞑子值守至少有十几人，且分布在各处，层次很森严，想用无声无息的手段，显然不可能。 最好用的，还是鸟铳，包括简易的投石机！ 随着后续各方面的人手迅速开始就位。 墩子充满了无尽兴奋的脸孔上，已经满是狰狞，低沉的吼道：“动手！” “砰，砰砰砰砰……” “嗖嗖嗖……” 转而，清脆的鸟铳嘀鸣，陡然刺破了这幽深夜的宁静。 十几个巡守的鞑子，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直接便是被这些鸟铳好手撂倒在地。 “敌袭——” “敌袭——” 但究竟有着漏网之鱼，马上便是有着鞑子扯着嗓子杀猪般叫喊起来。 周围的几个鞑子大帐里，止不住便是一阵躁动。 “轰隆！” “轰隆隆隆……” 可…… 可怜这些大帐里的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数颗染着凄厉火光的不明飞行物，已经是暴虐的落在了他们头顶上，转而便是更为暴虐的爆炸开来。 “啊——” “敌袭哇……” 转眼，这几个大帐轰塌的轰塌，烧着的烧着，皆是不成模样。 里面的鞑子即便有侥幸不死的，却也是满身是血，乃至是有人全身着火，拼了命的来回奔跑着，哀嚎着。 根本就无法想象，他们这‘人在帐中睡，祸从天上来’…… 但李长寿麾下的明军儿郎岂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墩子哪还会墨迹？当即狼一般呼吼道：“冲啊！杀鞑子哇！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早就在周围等候已久，憋都憋不住的诸多长枪兵，刀盾兵，投手儿郎们，便是在诸多鸟铳兵的掩护下，暴虐杀出，直接冲杀向鞑子的战阵中。 饶是凶猛如鞑子，此时也彻底被打蒙了，一时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应。 官道附近的这十几个鞑子大帐，怕是至少不下上百号的鞑子，便彻底的成为了儿郎们的战利品。 但这个时间，也给更里面、靠近这鞑子官驿的鞑子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们已经一片暴虐的凌乱。 “保护主子！” “快，汇聚起来，这些明狗人不多，灭了他们！” “披甲，披甲……” 不得不承认，鞑子究竟是鞑子，哪怕已经当先被闷了一拳，有点头晕眼花，可他们的那种反应速度，那等野兽般的执行效率，着实是让人叹为观止！ 奈何！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因为李长寿的老谋深算，他们已经陷入到了‘思维的禁区’，正中李长寿下怀！ 眼见这些鞑子第一时间想的是反抗，保护他们的主子，而并不是直接突围！ 李长寿这边，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抹邪异而冷冽的笑意，旋即直接招呼杨彪道：“再给这些狗鞑子加点猛料！” “是！” 第378章 僵持? “放箭，压住他们，别让这些明狗过来！！” “嗖嗖嗖……” “杀鞑子哇！！！” “砰砰砰砰……” 大雪飘飞的幽深山间密林中，激烈的厮杀叫喊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暴虐的火光涌动，将周围的诸多野兽都是惊的作鸟兽散。 官驿外的正面战场上，饶是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英武神勇，悍不畏死，已经占据了鞑子前锋营地的大片有利阵型，但这些正蓝旗与镶红旗的鞑子又怎是盖的？ 有着前方这百多号鞑子的身死，给他们争取到的宝贵时间，他们已经组织起来不少人手，不断的利用周边地形，狂朝着明军这边放箭压制。 没多久便是硬生生顶住了明军的攻势，搞的顶在前面的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一时头都有点抬不起来。 便是诸多鸟铳兵，也只能暂避这些鞑子弓手的锋芒，只能突放冷枪，偷袭一下。 但这等效果显然并不好。 而这一来，墩子麾下这些儿郎无法占据周围有利空间，后面的投石车便也跟不上来了，整个明军的锋锐都是开始被鞑子压住。 李长寿的‘猛料’自然也就无法再实施了。 眼前局面也让的诸多鞑子都是大为振奋，又大声呼喝着，召集周围更多人手，朝他们这些汇聚过来。 西边的密林中，李长寿此时已经来到了官道附近，在这等‘超近’距离，仔细观察整个局面。 饶是李长寿早已经见惯了大风浪，这一时间，却也止不住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计划是一回事，战略战术是一回事，可，真要具体到执行，俨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恍如当年国.军总统府办公室的名言：“从这里出去的计划，每一个都是天才的计划，可执行……” “将爷，鞑子有点凶哇，咱们前方的弟兄有点顶不住了，让卑下也上吧！！” 身边，杨彪已经有点忍不住了，急急便是向李长寿请战。 李长寿狠狠瞪了他一眼，登时让他死死闭住了嘴巴，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可杨彪周身却是止不住的躁动，急急的看向前方己方劣势愈发明显的战场，真的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去帮那些兄弟们哇。 不理会躁动的杨彪，李长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精神却是逐渐开始放松下来。 饶是此时的战局看似劣势，儿郎们已经有点顶不住鞑子那等几如野兽般的凶狠攻势，可李长寿心里却愈发踏实！ 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 这些女真鞑子，在这短短十几二十年间，便是暴虐的狂窜到了这等规模，又怎只是运气？ 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或许略有夸张，却也同样在另一个比较客观的维度，证实了这些女真勇士的武勇。 他们就像是这片白山黑水中土生土长的野兽，那种战斗的天赋，几如本能，与生俱来！ 己方这不过只是半吊子新兵，你能指望在这等正面战场上，一下子就把这些鞑子猛男打趴下？ 那无疑是太过天真了，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但此时！ 别看官驿附近的鞑子越聚越多，气势也越来越猛，似是马上就要对己方展开反击。 可！ 他们此时的装备，明显‘零星’！ 乃至，很多鞑子猛男，别说甲了，棉袄都是没穿，就这般穿着睡衣，便是提着弓箭大刀，冲出来就干！ 短时间内，己方的新兵儿郎，肯定不可能是这帮凶狠如野兽的鞑子猛男的对手！ 可，但凡是稍稍拉长时间线，诸多叠加的效用力，怕是就能显现出来了！ 更关键的是！ 这鞑子官驿是构架在这官道东线，劈开周围的山林建造，此时看似这些鞑子，利用驿馆和官道外的这些空地，有着不弱的回旋余地，可随着周围的奴才们也是急急穿过山林，汇聚到他们这边—— 他们已经开始有点拥挤了！ 如此，李长寿又虚个毛线？ 就现在这般天气，便是盖州城距离这边只有不到六十里的路程，可，他们的援兵就算现在便收到了消息，想赶到这边，明天天亮都未必！ 李长寿又急个甚的？！ 转而，李长寿便是招呼杨彪道：“传令墩子，稳住防御为主，不要再贸然进攻了！” “额，是……” 杨彪虽是不理解李长寿的思虑，却又怎敢违背李长寿的命令，就算心中不爽，也只能是赶紧乖巧的去执行！ 很快，李长寿的命令便是传递到了墩子这边。 此时的墩子，经过了这诸多的打磨，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小处男，他其实已经是发现了一部分事情的玄妙，此时李长寿这一提点，他不由豁然开朗，整个人的心情大好。 又哪还会有半分急躁？ 当即便是急急招呼他周围的儿郎，以稳固防御、卡住这官道附近的有利地形为主，而不再贸然往前突进进攻。 不多时，随着墩子部阵型逐渐稳固下来，许多儿郎都是利用周围厚厚的积雪堆起来小雪墙作为防身，对面鞑子感觉压力大减的同时，有精明者，也开始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一个领催急急看向为首的那个胡子早已经花白，差不多五十多岁、却依然强壮如牛的老牛录章京道：“主子，事情似是有些不对哇！这些明狗把这官道堵住了，咱们怕是就出不去了哇……” 这老牛录章京此时也缓过来不少，瞪大了铜铃般的老眼，咽了口唾沫道：“这些明狗子不太对哇。咱们这般压制，他们竟然不退？什么时候，祖家的人这么勇了？” 这领催陡然也反应过来，忙是急急道：“主子，怕，怕就怕这些明狗，不是祖家的人，而是什么野路子哇！看他们这不慌不忙的模样，周围，怕，八成还有其他援兵哇……” “这……” 老牛录章京一听这话，也有些慌乱了，想做出什么决定，却明显有着巨大的掣肘，不敢贸然。 而这时，驿馆里面，忽然有个太监模样的小厮，快步奔过来，招呼这牛录章京众人道：“多穆图，主子有令，你不用在意主子这边许多，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便是！” 小厮说完，便是快步返回。 “喳！” 而老牛录章京多穆图等人，则是急急跪倒一地！ 俨然。 他们对里面那位主子的恭敬程度，已经是刻入到了骨髓里。 而这一幕，虽然略有隐晦，可在周围诸多火光的映衬下，不仅墩子看到了，官道边的李长寿，凭借他超强的目力，同样看的清晰！ 第379章 奏! “将爷，这，这狗杂种好大的架子哇，咱们要不要给他们来把火？” 这边，杨彪此时也有些转过弯来，止不住激动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的嘴角边已经在无形间掀起了弯弯的弧度，对心中的判断更为笃定，却依然并不着急，摇头道：“慌个甚的，心急怎能吃得了热豆腐？通知墩子，试探性的压他们一波，把他们勾出来些！” “是！” …… “弟兄们，杀鞑子哇！” “开火开火！” “砰，砰砰砰砰……” 收到新命令的墩子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当即便是招呼周围儿郎继续往前压，攻势看似颇为凶猛。 但若真正仔细看，却是会发现…… 这小子有点贼的，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若是想退，顷刻便能退回来。 …… 墩子部的火力转而便是给官驿门口附近的鞑子们造成了不少困扰。 须知，此时双方的距离只有八九十步而已，鞑子的弓手需要是好手，才能顶风将箭矢射到墩子部这边。 而墩子部的鸟铳兵们，却是可以轻易的凭借着手中的新式鸟铳，将火力打到鞑子那边。 当然。 在这般天气，这么远的距离，也不要指望鸟铳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了。 可即便是这般，火器对于鞑子造成的心理上的压力，就不是言语可以叙说的了！ “主子，情况不妙哇！这些明狗子，分明是想磨死咱们哇……” 这领催明显是个机灵人，已经是开始摸到了一部分明军的战略意图。 老牛录章京多穆图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死死的咬紧了老牙，却是不敢再轻易做出决断！ 饶是他多穆图已经跟随老汗努尔哈赤快四十年，这一辈子下来，南征北战无数，几乎尽是杀鸡宰羊般的酣畅淋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此时…… 究竟不同往日，驿馆里面，有着他根本就不可能抛弃，必须得舍命保护的存在啊。 这让的多穆图纵有千斤万斤之力，此时，却恍如被缚到了水缸里，周身早已经冰凉，有力气都是使不出来哇…… 半晌，他这才是缓过些神来，忙问这领催道：“此地，距离盖州，想来不超过五十里吧？” “主子，应该差不多。咱们的人想来已经去盖州城通禀了。可，怕就怕，这些明狗在南面还有后手哇……” 这领催根本就不敢抬头了，只是颤颤巍巍的回答问题。 “有后手……” 多穆图死死的咬着老牙，老眼中，满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沉。 但转而，他便是下定了决断，老眼直勾勾的看着这领催道：“穆齐，你，你带十名勇士，亲自去盖州求援！主子金贵，受不得这等波折，今日，我多穆图，便是在这边死守了！” “主子，可是……” 这叫穆齐的奴才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多穆图果决的打断，“休要再说了，即刻去盖州求援！” “喳……” 穆齐无奈，只能是招呼自己的亲随奴才，急急从后面的树林子离开。 …… 穆齐等人的动作虽然隐秘，可驿馆周围，火光很甚，依然并没有逃脱诸多敏锐明军儿郎的眼睛。 很快，墩子知道了，李长寿也知道了。 李长寿这边，嘴角边的那等笑意不由更甚！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想吃下这等规模的鞑子精锐，便是不崩掉己方几颗牙，那也得遍体鳞伤的！ 但此时！ 这些骚鞑子，因为顾及驿馆里面那位主子的存在，已经是自己把自己缚住了手脚，那他李二又虚个毛线的？ 思虑一会儿，李长寿直接对墩子部下达了新的命令，‘继续往前进逼’！ 转瞬，‘砰砰砰’的清脆鸟铳嘀鸣，便是又响彻在山间。 墩子更是蔫儿坏，让麾下弟兄搞了不少简易的火把，利用雪墙的防御，不断的朝着鞑子战阵那边丢。 这等实际效用力俨然并不大。 可。 那等对鞑子心理上造成的压力，无疑又更为精进一筹，让的许多鞑子都是大骂连天，一时却又不好冲出来，只能是干着急的。 须知。 驿馆，包括四面，尽是密密麻麻的老林子。 别看此时大雪，风也大，似是不好被点燃，可，一旦点燃了，那绝对是地狱级的噩梦啊！ …… 凄厉的北风肆意的穿梭过山林间，根本就将这片区域内的生灵当成了无物，只是利用山林间那等落差，嗷嗷的鬼叫。 而此时，时间已经逐渐逼临了丑时初，距离这场突袭开始，已经过去一刻钟还多了。 周围，诸多奴才虽是朝着驿馆这边汇聚不少，但更多的，还是作鸟兽散的奔散在山林间。 而饶是此时风大，处在驿馆这边，有点听不清这些奔逃奴才们在周围的惨叫，却究竟是有着不少，淅淅沥沥的传导到了这边。 官驿门口。 饶是此时的天气能冻死狗，可，对于老鞑子多穆图而言，他早已经是满头满身的大汗，周身都要被湿的通透了，却是迟迟无法做出真正有效用力、能解决问题的决断！ 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带着主子突围么？ 可…… 这又将大金的体面，置于何处？ 更可怕的是……这些明狗，明显在周围筹谋良久，盯上他们多时了哇！ 若是贸然突围，反而才陷入到了他们的圈套里…… 而真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就是死守在这边，等待着穆齐突围出去，找援军过来！ 毕竟，这些明狗明显也示弱了，他们就算包围了自己，那又如何？ 没看到，他们根本无法对自己发动真正有力的攻势么？ 只要再多拖一会儿，自己便能有多一分的喘息之机，这一来，被动的，可就是那些明狗子了哇！ …… 这边，李长寿此时自然不知道多穆图的老心思，也暂时没有收到拦截他们突围的消息。 但只看当下的局面，李长寿心里已经是愈发有数，也愈发踏实。 这些骚鞑子，已经倦了，也慌了，不说是惊弓之鸟，怕也差不多了。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些衣服都没有穿多少的鞑子，身体差不多已经凉透了，李长寿缓缓晃动了下脖颈，登时便发出‘咔咔’的响声，嘴角边的那等笑意，更甚的同时不由也是更为冷冽！ 转而直接招呼杨彪道：“差不多了，发讯号吧，给这些狗鞑子，好好的来一把火！一刻钟内，我要拿下这驿馆！” “是！” 第380章 大主子的真容 “咻咻咻！” 转瞬，不远处的山林中，便是有着数颗犀利的烟火，直接飞上天空，转而便是在夜空中璀璨的绽放开来，绚烂夺目。 “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不远处，号手也吹响了鹿角号，与鞑子的那等深沉的号鸣声截然不同的激昂欢快声调，陡然便是在响彻在这天地间。 这登时让驿馆附近的鞑子一片躁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半会却是抓不住详细，只能是紧紧绷着。 “嗖，嗖嗖嗖……” “开工了弟兄们，给他们来点猛的！” “烧死这帮小婊.子养的王八羔子哇，哈哈哈……” “杀鞑子哇……” “砰，砰砰砰……” 这些鞑子显然并没有等太久，片刻之后，自他们的背后方向，早已经包到他们背后多时，却一直处在隐忍状态的许宪辉部，率先对他们发动了攻势。 顷刻间，诸多凌厉的火箭，便是犹如飞火流星，暴虐的射向这边。 饶是此时天气严寒，下雪的同时，地上积雪也又厚又多，火势一时根本就不可能燃烧起来。 但这些火箭包括火把，明显都是动过手脚的，转眼间，诸多呛人的浓烟，便是迅疾的在周围升腾起来。 而就在这些浓烟包裹间，明显有不少明军儿郎，借着这等掩护，已然是幽灵般逼了过来，不断的放冷铳。 多穆图这边的鞑子此时饶是已经堆积了一些雪墙、小雪墙的防御工事，可此时，简直‘四面楚歌’，他们根本就防备不过来，很快便是有人中招了，悲惨的倒在了地上，拼命哀嚎挣扎。 转眼，浓郁的血腥气息，便是在周围肆意起来。 “别慌，别慌！” “保护驿馆，保护驿馆！谁敢慌乱，就地杀无赦！！！” 面对明军明显早有预谋，且是预谋已久的总攻，一时半会间，多穆图又有什么好办法了？ 只能是老狼一般拼命嘶吼，想用他的威势，震住身边的奴才，也震住即将要涌荡上来的明军们。 可惜的，这效果俨然寥寥…… 就在这些正蓝旗和镶红旗的鞑子，急急顾及背后老林子里的时候，正面战场的墩子部，又怎会浪费这等良机？ 诸多刀盾手顶头，他们已经往前突进了十几二十步，堆建起了诸多的大小雪墙。 可别小看了这十几二十步的距离！ 说这是此时决胜的‘生命线’都不为过！ 因为地形的限制，前面时，投石车与投石机，都是架构在官道西面的树林子里的，各种原因限制，特别是害怕失手，打到自己人，导致这些投手儿郎们根本无法发挥出他们的威势来，只能是先忍着。 而此时！ 清理出来十几二十步的空间，阵线得以往前压，便也将官道这片相当平整的区域，彻底留给了这些投手儿郎们。 如此。 他们便是能放心的组装投石车与投石机，真正的发挥出其中效用力了。 此时，莫说是百八十步距离了，便是风这么大，他们都有信心，打到一百七八十步外，乃至是二百步之外。 …… 而就在明军已经准备发动最后的总攻，多穆图等诸多鞑子已经察觉，却是根本毫无办法，只能野兽一般挣命的时候。 驿馆里面！ 多穆图与这些鞑子勇士拼死也要保护的主子，也终于是露出了她们的真容！ 却是并不只一个！ 而是…… 母女三人！ 此时，驿馆的大堂内，一个年约十五六岁，长的颇为清秀，略有瘦弱的少女，已经穿戴周正。 她里面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精致丝质长裙，外面套着明显是极为极品的黑貂皮棉袄，脖子里挂着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围脖，小脸上也画了很精致的淡妆。 饶是还略有青涩，可明显已经是嫁人了的，那等端庄严肃之感，已经有了几分功底。 在此时略有飘忽的火光映衬下，恍如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她袅袅来到这边正坐在椅子上，与跟她有几分相似，却明显更为成熟，也更为高贵、有女人味的一个贵妇面前，手帕往肩后一抛，深深对贵妇一个万福道：“额娘，女儿，女儿已经准备好了……” 片刻，一个十二三岁，年纪更小，却也明显更为活泼的少女，跟这边大点的少女差不多打扮，也小碎步快步奔了过来，同样深深对贵妇万福道：“额娘，女儿也准备好了呢。” 但她天真的大眼睛里，俨然并不曾真正知道，这件事那等真正的可怕后果…… 看着眼前这已经嫁做人妇，和已经名花有主，来年就要成亲的两个女儿，贵妇的美眸中，止不住一阵爱怜的疼爱，充满了温润与不舍。 这两个女儿，可都是她一生的骄傲啊，可此时…… 转而！ 她便是狠厉的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柔情，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的那等凌厉，直盛了十倍！ 让人根本不敢与之共存！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缥缈而幽深的夜空，声音都止不住有些嘶哑起来，无比坚定的道：“我爱新觉罗家的嫡系血脉，尤其是女人，怎能落到那些卑贱的明狗子手中？！你们两个可记好了！” 说着，她严厉的看向了两个女儿，充满痛苦却依然无比坚定的道：“倘若，倘若此役突围不成功，你们，便都追随你们的汗祖父去吧！决不能堕了我爱新觉罗家的声名！” “是，额娘，女儿明白了！女儿绝不会堕了我爱新觉罗家的威名，更不会……更不会让女儿的夫君蒙羞！！！！” 大点的少女，明显是知道后果的，只犹豫片刻，便是柔弱却又无比果决的道！ 小点的少女这时才意识到害怕，但看着母亲几如要吃了她一般的模样，只能是下意识惶恐的道：“是，额娘，女儿，女儿知道了……” 贵妇这才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两个女儿紧紧攥在手里的金钗，这才是长舒一口气，招呼外面的奴才道：“去，告诉多穆图，护着我们母女突围！” “喳！” 第381章 摧古拉朽 很快，多穆图便是得到了里面那贵妇的命令，精神不由大振，终于是卸下了诸多捆的他动都动惮不得的束缚。 当即狼一般呼吼道：“勇士们，随我突围啊！” 但他嘴上这般喊着，也招呼了不少两旗的猛男往前顶，这边却是迅速又秘密的做出了新的抉择。 让几个领催带着周围这些‘炮灰’往前顶，他则是带着身边最精锐的鞑子猛男，准备护卫里面的贵妇母女三人，朝着背后树林的方向突围。 “发射！” “发射！” “发射！！！” “嗖！” “嗖嗖嗖嗖……” 可多穆图想的很好，战略意识也颇为到位，却是……完全对对面的明军火力没有认知的…… 还未等他真正与驿馆里面的贵妇母女三人汇合在一起，头顶上，自明军战阵方向，突然便是飞来足有十几颗的飞火流星。 “趴下！” “快趴下！” 转而，鞑子阵中便是有人惊声大喊。 “轰隆！” “轰隆隆隆……” 可饶是这些鞑子呼喊的极为及时，这些‘飞火流星’的恐怖效用力，却也是随之便绽放开来！ 转眼。 十几颗加强版炸药包便是暴虐的在四周爆炸开来，无数恐怖的砂石飞溅，即便许多鞑子都是急急趴在了地上，却依然有倒霉的没有躲过其中恐怖。 顷刻便是有人根本就控制不住的拼命挣扎哀嚎，乃至有人甚至当即猴子般乱跑，也直将鞑子原本还算规整的战阵，拉扯的一片凌乱。 其中痛苦，又怎是言语可以表述？ “发射！” “发射！” “发射！！！” “嗖，嗖嗖嗖！” 而明军筹谋多时的火力，又怎可能是结束，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转眼，又是十几颗暴虐的飞火流星，再次恐怖袭来，而这一次，因为有着‘活动的坐标’的关系，他们明显打的更准也更很。 这边，多穆图刚要急急呼喊，招呼身边亲随不管这些了，赶紧先去救主子，准备突围。 “主子小心哇……” 可周围一个的心腹奴才，突然便是冲上前来，狼一般扑倒了他。 多穆图不由大怒，刚要破口大骂呢，但话到嘴边还没出口呢，忽然发现了事情有不对劲。 一阵惊悚的耳鸣之后，他忽然发现，有什么温热的熟悉液体，正不断的流到他的脖颈里…… 转而，他这才是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一看，眼珠子登时都要爆裂，根本不管此时耳朵已经暂时性的耳聋，听不见了，狼一般呼吼道：“多代，多代，多代你个狗奴才，给爷我挺住哇……” 可惜…… 这叫多代的奴才，背后都快要被炸开花了，刚才的一颗炸药包，正在他旁边不远爆裂开来，饶是因为身上披着甲，一时还没有死透，但大部分的意识，已经是随着这寒冷的北风，越飘越远，只能是下意识的对多穆图挤出了一个笑容…… “轰隆！” “轰隆隆隆……” 多穆图还想说些什么，头顶上又闪过一些熟悉的不明物什，他根本来不及思虑，忙是死狗一般趴在了地上，绝不敢再抬头。 不多时，五轮加强版炸药包的轰炸，已经是过去，周围的诸多鞑子，根本就再无法抬起头。 李长寿又怎会再墨迹，直接令杨彪，招呼号手吹起了真正的冲锋号。 “呜~~~呜呜~~~~” “杀啊！” “杀鞑子哇！” “不要放跑一个！” 随着最熟悉的冲锋号声响起，顶在前面的墩子部谁又敢怠慢，让功绩被别人抢先了？ 当即便是如狼似虎的冲出防御，潮水般暴虐的朝着多穆图等鞑子冲杀过去。 而树林子中，许宪辉部先锋，也已经逼临了多穆图部后方，开始从后方施加压力。 这边，驿馆中的那个小太监，又要出来招呼多穆图，赶紧的保护主子突围呢。 “砰！” 却只听一声流弹飞过，这个可怜的小太监，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便是去见了他们的长生天。 而这也直接切断了驿馆里面与外面之间的联系，里面的贵妇母女三人，就算知道外面形势已经不好，却又怎敢轻易抛头露面？ 只能是焦急的等待着。 而这短短时间内，墩子部先锋，已经是成功突破了多穆图前方的数道防线，直接对其形成了切割包围之势。 而可怜的多穆图，这时才被亲卫奴才拉死狗一般，从地上拉起来。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树林里已经摸过来的许宪辉部鸟铳兵，已经是果决的对他开了铳。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可怜多穆图这已经征战南北快四十年，几如无往而不利的老鞑子，脖颈便是中招了…… 一个血口子，狰狞的出现在他的脖颈中央位置。 饶是他还有一丝意识残留，想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是那个该死的明狗，居然敢偷袭他！ 却是…… 根本就完不成这个转身的动作了。 转而，脑袋一歪，便是直接死狗一般倒在了地上。 “杀鞑子哇！” “莫要放跑了一个！” “杀！” 这时，各路的明军都已经杀红了眼，又怎会让这些鞑子有喘息之机？ 当即便是更为暴虐的对这些鞑子施压。 可怜这些鞑子就算各个身手高强，身经百战，此时却是彻底被李长寿这碾压一般的火力，直接打傻了，已经再做不出什么成建制的像样反抗，只能是困兽犹斗。 而此时的驿馆里面！ 贵妇俨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饶是她的美眸中充满了痛苦，可，那种狠厉的坚定却也是越来越甚。 转而便是直接招呼大点的少女道：“你先来，额娘，额娘就在这边看着你！” “是……” 大点的少女此时俨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更是想明白了什么，手中金钗，缓缓而颤抖的逼临到她雪白如玉的脖颈上。 “哐当！” 可就在大点的少女还在犹豫，想到底要不要刺进自己的脖颈、会不会痛的时候。 一个不明的物什，突然便是精准的掠到了她的手腕上，让她惊呼一声，吃痛之下，金钗便是‘当啷’的掉在了地上。 转而便是听到这边的屋檐上，一个粗俗的声音暴虐的喊道：“我艹，都把手中的钗给老子放下！谁要敢乱来，老子绝对让麾下弟兄，把她的尸体轮个遍！！！” 第382章 活捉大主子，抵定大局! 这粗俗的莽汉不是墩子，又是哪个？ 说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若是放在寻常，墩子哪敢这般大胆，突兀的离开阵地，做出这等要挨军法、乃至‘掉脑袋’的跳脱举动？ 主要是此时他们在正面战场的攻势遇到了阻滞，前方的鞑子虽然不多了，反抗却是愈发凶猛，利用这驿馆门口那片不算太大、却有着不少回旋空间的区域，拼命狙击前后明军的锋锐。 这导致墩子一时也有些急眼了，想找个‘窍门’，走个捷径来拔得这头筹。 恰巧。 他们旁边便是驿馆背后的围墙。 墩子这厮究竟是李长寿亲自带出来的，想让他规规整整的讲规矩？怎么可能？ 他当即便是有了主意，带了十几个好手，想从这边的屋檐上，直接对这边几个反抗最凶的白甲兵予以致命打击！ 谁曾想…… 他们爬到了屋檐上，刚刚摸到战场区域，还没对那些两旗的白甲兵动手，却正好碰到了这一幕…… 以墩子的机灵，就算是用他的屁股想，也能知道，这穿着华贵的贵妇母女三人，俨然绝不是普通角色啊？ 眼见此时这贵妇母女三人已经被自己震住了，他又怎还会犹豫？ 当即便是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顷刻！ 七八个如狼似虎的猛男哥，借助地上厚厚的积雪，竟直接便是从屋檐上跳下来。 转而便是饿狼般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贵妇母女三人牢牢制住。 “万胜！” “我大明万胜！！” 而这时，随着一阵熟悉而暴虐的口号声，外面的正面战场上显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墩子他们没来得及拔得这头筹，这边，同样不甘示弱的许宪辉部却是成功得手！ 他们借助风势，利用诸多火把‘烟雾.弹’，直呛得这边最凶的几个白甲兵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就在他们哇哇大叫之时，十几个长枪兵已经是冲过来，直接抵定了局面。 隐隐听到外面许宪辉得意的哈哈大笑声，墩子这边却是丝毫不虚了，转而便是嘿嘿贱笑着看向了这贵妇母女三人，道：“你们几个，姓甚名谁？” 贵妇母女三人相视一眼。 登时便是与大点的少女，同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小少女俨然也被吓坏了，本来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到墩子猥琐的模样，登时也反应过来，忙是惊恐的紧紧闭上了小嘴。 “我……” 墩子一时直有吐血的冲动。 他墩子爷，难道就这么丧的么？ 不过，随着旁边几个心腹快步过来耳语，告知他驿馆里面，没有男人了，最贵重的，就是这贵妇母女三人，墩子又止不住的嘿嘿贱笑起来。 这下子，他墩子爷的头功，俨然是没跑了！ …… 十几分钟之后，全局的战事都快要结束了，李长寿这才是慢条斯理的来到了驿馆这边。 毕竟，今天的主力战场虽是在驿馆附近，但这绵延三四里的范围内，首尾都有鞑子，且还有诸多的汉人奴才。 李长寿身为一军统帅，一家之主，又怎可能孟浪？必定是要通透全局之后，这才能真正体味胜利者的喜悦。 此时，贵妇母女三人通过周围墩子、许宪辉、包括马勇等人的对话，已经是知晓了眼前这些明军的真正身份，都是稍稍缓过来一些。 毕竟，就算她们再看不起明军，但明军，究竟是朝廷正统的军队，即便是其中作风再恶劣，究竟还是要讲些规矩的不是？ 倘若是她们母女落到了那些敌对部族手中，那才是真正噩梦、炼狱级别！ 不生上十个八个的崽儿，怕想死都死不了哇…… “见过将爷！” “见过将爷……” 随着李长寿龙行虎步的进入到了驿馆的大院内，周围诸多军官、士兵，纷纷规规整整的笔挺行礼。 那种尊敬，完全已经是刻入到骨髓中的本能。 这也让那贵妇一个机灵。 柳眉随之便止不住用力的蹙起来。 眼前这明军将领，级别明显不太高的模样，可，怎么就感觉有些不对呢？ 便是她们旗中最精锐的勇士，也没有这等规整啊。 乃至，便是她的汗阿玛麾下，那些最精锐的两黄旗勇士，都是未必啊…… 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长寿对众人点了点头，随之也看向贵妇母女三人，转而，目光便是着重汇聚到了贵妇丰满又妖娆的身上。 笑着看向她的美眸道：“敢问贵人，高姓大名呢？” 贵妇登时死死的咬紧了红唇，看了李长寿片刻，却是直接转移开了目光，根本就不理李长寿。 墩子这边忙低低道：“哥，这个骚.娘们儿架子有点大的，我看，不若直接……唉哟……” 这厮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吃痛的惊呼一声，下意识便是捂着屁股退后了好几步。 不理会墩子，李长寿笑着看向贵妇道：“贵人莫生气，卑下麾下的弟兄，都是些糙汉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贵人海涵则个啊。这样，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贵人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令人通禀与我！” 说着，李长寿便不再理会这贵妇母女三人，直接招呼墩子众人道：“收拾一下，准备撤军！” “是！” …… “额娘，咱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便是接连下达了数道命令，周围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官，登时小鸡子一般便是急急去忙碌，终于给她们母女三人留出来足够的空间。 大点的少女，终于也缓过来些神，忙是看向贵妇小心问道。 贵妇小心看了看周围几个犹如木雕一般规整，目光却是绝不会离开她们分毫的守卫，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化成了幽幽的浓浓一声叹息…… 能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个明军将官别看年轻，可，那等办事的手段，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如果她此时敢露出丝毫异样，她绝不会怀疑，那个明人将官，绝对会让她体会一把什么叫痛苦的…… 只能是以眼神示意少女，先忍忍，看看再说。 毕竟，她们的身份究竟摆在这里。 按照当下的事态来看，这明人将官，将她们母女交到朝廷，往上报功，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事情。 而一旦她们被交到大明的朝廷，就算肯定还是会受些委屈，可，究竟有大明朝廷背书呢，至少不会影响她们的清誉不是？ 还有一线生机啊。 只要有着这等生机在，谁，谁又愿意去寻死呢？ 第383章 要钱不要命! “哥，这，这是啥玩意啊？黑不溜秋的干虫子，还长着这么多触角，忒恶心的，怕是不值钱吧？去，哎呦……哥，你，你干啥又打我？” 驿馆背后的官道上，周围诸多士兵与辅兵民夫，已经是开始收拾着这几十辆大车的物资。 这边，墩子打开了一袋满是黑乎乎颜色的物什，登时便觉得有点恶心，就要一脚踢开。 却转而便是被李长寿一脚踢出了好几步，登时便是委屈的要掉泪般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也真是被这厮气坏了，没好气的啐道：“老子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多留点心！你他娘的，脑子都叫狗吃了？！这叫海参，海参懂么？这可是金贵的大补品那！就你小子虚的那狗样，若是能吃上一个月，便是不能恢复如初，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嗳……” 墩子本来还有不少怨言，可一听李长寿这话，两只眼睛里都是直放光，忙是狗一般又急急凑到了李长寿身边，急急道：“哥，真的，真的哇？这玩意，这么恶心，有这么玄乎么？” 李长寿也懒得跟墩子这憨批废话了，啐道：“等下，炒一盘尝尝你就知道了。都是宝贝啊。” “这个……” 看李长寿又去查看别的袋子里的物什，墩子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憨批一般嘿嘿贱笑着，又凑到了李长寿身边。 跟他哥，有什么脸不脸的呢？ 有他哥的好处，难道，还能少了他墩子爷的？ 这边。 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点了一下各项物资的情况，李长寿心里却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乃至是暴击，几如要重新定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般…… 在李长寿的固有记忆里，这个时代，肯定是不发达的，物资紧缺，所谓的奢侈品，也就是玉石、玛瑙、翡翠之类。 可…… 真正清点了这些物资，李长寿这才是明白…… 好吧。 是他李二太过屌.丝了，以他贫穷的眼光，根本就无法想象富人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规模的…… 就这几十大车的物资里，基本就没有什么粮食的，皆是各种便是在后世也能算是‘小奢侈品’的享受性物资。 像是什么海参，就有十几大袋子，更是有着一大袋子的长生岛老参。 饶是李长寿对此并不了解，却也依稀听说过，这玩意，自古以来便是御贡啊，寻常富户豪绅，你就算富可敌国，都是吃不到的。 像是什么大干虾，大对虾，鱼翅，鲍鱼，人参，包括什么鹿子，獐子，山鸡，狐狸，以及各式各样的皮毛，布匹…… 等等等等。 若是直接把这些物资放到后世卖，哪怕不是拍卖，上亿可能有点难，可，大几千万，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的。 其中的很多东西，乃至后世只是听说过，却是绝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另外，仅是战马，不算死了的，就有六百余匹，各式骡马更是超过了二百之数。 真算起来，这些固定加上流动资产，按照当下差不多的行情，十几万两那是绝对没跑了。 想想吧。 只这些战马、骡马、兵刃、铠甲的‘固定资产’，那就得大几万两的规模啊。 饶是李长寿两世为人，也真的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哇…… 很快，各方面情报陆续传回来。 整个局面跟李长寿想的也差不太多，大体是尽在掌控内的，但依然是有着一部分漏网之鱼。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这自是没什么。 毕竟，此役，仅是鞑子首级，李长寿此时就已经收获了小三百级，已经足够向各方面报功了。 但此时！ 又有着这诸多价值连城的物资…… 着实让李长寿有些犯了难。 若只是普通的粮草，烧了便烧了，李长寿就算心疼，却也不会太过心疼。 但此时这些‘奢侈品’…… 不仅可以讨自己的老婆孩子欢心，更是送礼的好宝贝，也可以随时卖到登莱或是天津变现那…… 接连与墩子等几个核心商议过后，李长寿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乃至是‘要钱不要命’的决定！ 他们！ 将不再是按照原路返回撤离，而是……直接沿着这些鞑子的来路，顺着这些官道，直逼盖州一线！ 从而，从盖州附近的平缓区域，直接登船装船！ 毕竟，船队是灵活的，届时，直接派人过去招呼尚可喜一声便是了。 但是，若真这么做了，那可就真的是‘要钱不要命’了…… 稍稍休息片晌，李长寿接连下了数道命令！ 很快，竟是有不少麾下儿郎，开始换装成鞑子的装备！ 而李长寿也开始下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好好美餐一顿这诸多的肉食，今晚，俨然是不动了！ 而不多时，贵妇母女三人，也被引领着，带到了李长寿在官道上的临时大帐内。 但母女三人来到大帐内，却是忽然发现，李长寿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这让母女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转而却是更为紧绷。 大点的少女终究已经算是女人了，自然也开始懂事了，纠结片晌，回忆起刚才从驿馆一路走到这边的场景，她终于有些想明白李长寿的心思了！ 忙是惊悚的看向贵妇道：“额娘，额娘，那，那个明人军官，他，他不会是想，扮成，扮成咱们的人，再，再向盖州那边走吧……” “额……” 饶是贵妇心中其实也是有着这一部分思量的，毕竟，外面明军的诸多举动，着实有些诡异了。 但她心里，究竟还是存着一部分侥幸。 毕竟，区区一群明狗而已，这多少年了，面对大金的兵锋，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猪羊！ 此时，就算这个明人将官运气好，恰巧逮住了她们母女三人，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 可…… 真正听女儿说出这番话来，贵妇忽然有些想明白…… 眼前这个明人将官，似是，似是跟她以前见过的，听说过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啊…… 这，这似乎就是个亡命啊…… “额娘，我饿，不是，我，我怕，咱们，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这边，小女儿明显饿了，看着亲兵刚刚端来、放到桌上香喷喷的一盆羊肉汤，已经止不住的咽起了口水。 贵妇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饶是她这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也算是见惯了大风浪，风起云涌都有些看淡了。 可此时，她心里竟然也如同两个不经人事的女儿一般凌乱，且无助…… 这…… 难道才是真正‘受制于人’的感觉么？ “哗啦！” 可贵妇刚要说些什么，安抚一下两个女儿，这边，大帐的门帘却是忽然被人拉开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看了一眼帐内的模样，他忽然淡然的一笑：“贵人，这般，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便让你的两个女儿，陪我喝杯酒便成！” 说着，李长寿一摆手，就要赶人。 贵妇这时终于是反应过来，登时发出一声母狼一般的低吼！ 直勾勾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啐道：“你这个卑贱的尼堪，若，若敢伤害我的女儿，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呀！！！！” 第384章 金枝玉叶! 次日一早，停了小半夜的雪势，又开始飘飞起来，随着北风肆意的呼啸，到处都是叠伏又缥缈的莽莽苍苍。 庞大如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前行，队伍最核心、保护着几辆华贵大马车的中部，李长寿戴着鹿皮帽，骑在一匹神骏的高大棕色宝马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此时，虽然天气状况略有不好，不太适合赶路，却是正合了李长寿的心意！ 如果真是什么好天气的状况，昨夜的凌乱中跑出去的那些漏网之鱼，怕早已经赶到了盖州。 而盖州究竟是座大城，饶是真鞑子不会太多，但汉人奴才，蒙古人奴才，包括披甲人，想来还是有些的，凑个千把人，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李长寿倒并不是害怕这千把人的。 毕竟，真要干一场，就以此时这等恶劣的天气情况，鞑子的骑兵优势，自不可能发挥出来，己方有着火器，反倒是有着一定的优势。 更别提，李长寿此时还有这些鞑子的‘贵人’在手呢。 但此时李长寿究竟还是以‘消化收获’为主，能不起冲突，安安稳稳的把这些宝贝押送回海边，装到船上，俨然才是更符合他李长寿利益的事情。 否则。 就当下的事态，李长寿想去诈盖州城，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太大难度的。 但人便是这般。 要有取舍，要懂取舍，更要会取舍！ …… “报——” “主子，前方有盖州来人，询问咱们昨日夜间的情况……” 不多时，杨彪骑着一匹快马，急急从前方奔过来，有些别扭且生涩的对李长寿汇报。 但此时天冷风大，倒不至于让队伍前面的人看清详细。 “这有什么好问的？” “便告知那些狗奴才，不过只是一群卑贱的明狗子罢了，早已经被我们击溃！而这也让主子临时改变了心意，想去海边散散心！若他们不爽，便让他们直接过来问主子便是！” 李长寿骑在高头大马上，几如用鼻孔说话，傲慢而又不讲情面的道。 “是，喳……” 杨彪差点出了错，转瞬才反应过来，忙是急急离去。 而这边，李长寿不由看向了旁边的大马车。 大马车里，此时那贵妇，也正掀开窗帘，恰巧与李长寿对视。 李长寿嘴角边止不住掀起了一抹弯弯弧度，有些孩子气般对贵妇眨了眨眼睛！ “……” 贵妇俏脸陡然色变！ 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怕是早已经将李长寿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奈何，这显然不现实…… 片刻，眼见李长寿那等笑意不由更甚，贵妇牙根子都要咬断，却是根本就无法反驳的，只能是愤恨的放下了窗帘，独自一个人憋在马车里生闷气！ 显然。 因为李长寿的出手，她此时，竟是不能跟两个女儿一起相处了。 这边的宝马之上，看贵妇不理自己这边，李长寿嘴角边的那等笑意不由更甚，也更为惬意。 此时，他自然已经是知晓了这位贵妇的身份！ 饶是李长寿前番时便有所预料，这贵妇的身份不简单，有可能是金枝玉叶，却又怎能想到…… 这贵妇的身份，竟是比他想的还要更为高贵，血统也更为纯正！ 竟是…… 老奴的嫡亲女儿，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的亲姐姐，传说中的‘哈达格格’莽古济！ 莽古济和莽古尔泰的生母富察氏多年为老奴大妃，便不多说了。 关键莽古济的这两个女儿，身份也是非凡！ 大点的那个少女，已经与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其嫡长子、镶红旗旗主岳托，成为夫妻。 而小点的少女，则是已经与皇太极嫡子豪格，有了婚约，只待明年就要完婚了。 李长寿也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的运气会这么好，几如这一网子下去，便要将整个大金国的金枝玉叶捞起来大半。 说来也是纯属‘缘分’。 莽古济母女三人，此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边，完全也是偶然。 只因盖州、复州这边，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与岳托的镶红旗，准确的说，是莽古尔泰跟岳托父子的两红旗，争夺略有激烈。 这种大势催化之下，刚刚与岳托成亲不久、这位岳托的福晋，便是充当‘和事佬’，十月末便是从沈阳赶到了盖州，想要从中说和一下，不要她汗祖父钢丝，大家就把事情搞的太僵。 本来，因为她的存在，这事情已经得到了不少缓和，十一月中的时候，她就要回沈阳的。 奈何，天气突然不好，大雪封道，岳托又已经出征朝鲜，她便只能在这边多呆几天。 而没几天，莽古济母女这边，心情也都不是太好，想出来散散心，而这位岳托的福晋这边，恰巧在复州的这段时间，收集到了不少好东西，便邀请她额娘和妹妹一起过来耍耍，好好散散心。 这些时日以来，母女三人在复州的日子还是相当惬意的，毕竟，她们的身份，皆是贵不可言，在整个后金都是顶流级的存在。 却是不曾想…… 当她们满载而归，惬意的准备返回沈阳，好好过个年的时候…… 正巧被李长寿这头‘狼’给逮住了…… 而李长寿昨晚得知了莽古济的身份之后，虽不可能真正对她做什么，但言语压制，包括‘动些手脚’，俨然都不是事儿…… 而通过这个过程，李长寿也迅速的捕捉到了莽古济的一些‘痛脚’，便直接将她和她的两个宝贝女儿，都是分开看押！ 这一来，形势又如何不落入到李长寿的掌控中？ 只是，莽古济这边，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她在沈阳都听过名字的、姓李的明人将官，胆子会是这么大，更是这么肆意啊！ 奈何…… 此时她们母女已经尽数落到了他的魔掌之中，除了委曲求全，她们难道还有什么好办法么？ 很快，杨彪便去而复返，极为不爽的汇报道：“主子，盖州的人不相信，要亲自过来见主子……” “呵！” “笑话，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狗东西？主子何等尊贵？岂是他们那些卑贱的狗奴才想见就能见的？去，告诉他们，有多远滚多远！若再敢不知好歹，爷我便直接成全他们，让他们带着老婆孩子去宁古塔伺候那些披甲人！” 李长寿此时的那等蛮横，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喳……” 杨彪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转而便是急急离去。 他此时已经适应了不少，再加之李长寿的真传，来到队伍前端这边，当即便也是鼻孔朝天，怼着眼前的一个牛录章京，两个汉人千总，便是将李长寿的话，差不多模样的复述一遍。 那种嚣张肆意，已经有了李长寿三四分火候…… “这，这……” 这盖州过来的牛录章京和两个汉人千总，包括周围他们的四五百兵，一时都有些懵了，让开路不是，走也不是…… 毕竟，昨晚传过来的消息，还是很骇人的，直言驿馆发生了混乱，被明军大股主力偷袭！ 这等恐怖，谁又敢怠慢？ 舍弃全家老小，都是担不起这等责任那。 可此时，这位明显脸生的主子，说话办事，都有点过分了啊…… 这又该怎么办？ 而就在这边的局势有点僵持，将要阻隔整个队伍前行的时候，队伍中忽然有人奔马过来，招呼道：“主子有令，传图录和李千总、沈千总觐见~！” 第385章 你不是个男人，不讲信用啊…… 一听到这个消息，这叫图录的牛录章京和两个汉人千总，不由都是大喜。 但饶是这般，他们却也绝不敢对傲慢的杨彪有丝毫不满，乃至，还得卑微的行过礼，这才是小心翼翼的去了队伍里。 当他们一路从看似正常、却总有那么一丝不太对的队伍中穿行而过，还没来得及眼神交流，便是被一声呵斥陡然打断了思虑。 只见！ 一个绝对是面生，却是英武异常，一看便是贵不可言的牛录章京，骑在高大的宝马之上，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们，冷冽道：“主子昨天受了些惊吓，本来便没睡好！你们这一大早的，便过来打扰主子安歇，到底是何居心？！” “这……” 图录几人登时‘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的…… 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算他们明知道，眼前这个嚣张的牛录章京，有些不对头，可，这般情况，莽古济母女的马车就停在旁边，谁，谁又敢去怀疑什么？ 更不要提辩驳了。 真以为，爱新觉罗家的威严，都是空口白话吹出来的？ 别天真了！ 那都是用无数敌人的首级与鲜血，堆砌起来啊！ “好了好了，图录他们也是好心，这一大早的，你吵吵个什么？” 就在图录等人都快要无地自容的时候，马车里的莽古济，终于是拉开了窗帘，说话了。 这让图录几人都是如获大赦，赶忙是急急过去向莽古济请安。 可莽古济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瞳孔却是止不住猛然一缩！ 只见！ 飘飞的风雪中，那高大的明人军官身边，几个如狼似虎的猛男，待图录三人刚刚跪下的这个瞬间，已经是狼一般冲上来。 “噗，噗……” 饶是图录三人其实已经有所防备，却是耐不住李长寿麾下的亲卫人更多，且此时风大雪大，李长寿又很精妙的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就算图录这种猛男挣扎了几下，还是很有效果的，却转而便是被人摁死、抹了脖子。 顷刻。 图录和两个汉人千总，已经是卑微的倒在了这雪白的雪地上，殷红色的鲜血，转而便是将脚下的雪白染透了。 很快，他们便犹如被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别处。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长寿，慢条斯理的朝自己这边过来，莽古济一时银牙都要咬碎，简直恨不得将李长寿生吞活剥了，狠狠的低低啐道：“不是说，不是说不伤害他们么？可，你这又算是什么？你的言语，还有什么诚意可言？！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面对莽古济机关枪般的质问，李长寿却是极为淡然，很随意的道：“格格，你不觉得，我这是在挽救这芸芸众生么？” “你……” 莽古济还想反驳李长寿这‘歪理邪说’，李长寿却淡然的摆手打断他，继续道：“以格格的仁义，想来，也不想看到前面那几百人，像是昨晚那般，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吧？用这几个不开眼的狗奴才的首级，换取他们的性命，这买卖，不亏啊。格格，你觉得呢？” “你……” 莽古济很想说些什么，可此时，看着李长寿那无比淡然，实则，杀机几如要凝聚成实质一般的模样，莽古济诸多到了嘴边的话，止不住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如果说，在见到图录他们之前，莽古济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两丝的幻想，指望着图录他们，能解救她们母女与水火。 可…… 真正悲剧的看着图录他们就这般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莽古济这才是明白…… 即便她是金枝玉叶，早已经见惯了大风浪，泰山压顶也可以荣辱不惊，却，又怎可能是李长寿这头‘狼’的对手哇…… 这等人物，又怎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怕是当年的汗阿玛，都没有他这么肆意，这么暴虐啊。 看着似是鲁莽的犹如莽汉，不管不顾的，实则，根本就是胆大心细，一切，早已经尽在他的掌控哇…… 已经这般，她还能怎么办呢？ 但莽古济还没想完，瞳孔却再次止不住猛的一缩！ 只见—— 前方，竟然又有十几个盖州那边的各级军官，受宠若惊的一般被带到了这边。 莽古济陡然一个机灵，美眸登时死死的盯着李长寿，颤抖的道：“你，你刚才不是说，已经要放过他们了么？” 李长寿不由一笑：“是要放过他们啊，可我没说放过这些骨架啊！” “你……” 莽古济还要说些什么，李长寿却根本不再理她，已经是策马朝这帮军官的方向迎过去。 “……” 莽古济登时心如死灰，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难道，她，她竟然成为了迫害这诸多奴才们的帮凶了么？ 可…… 片刻之后，看到李长寿凛冽的目光，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她不由陡然一个机灵，只能是强咬着牙，又恢复了平日里高贵端庄的模样，哪怕是她的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 “唔……” “你们……” “噗嗤！” 不多时，相似的一幕，陡然再次在眼前上演。 饶是此时这帮军官人多，反抗也颇为激烈，但李长寿周围尽是好手，且早就动了不少手脚，即便这些军官有所反抗，也折腾出了一些声响，却是依然顷刻便被暴虐的镇压下去。 风声呼啸间，只留下一地殷红的鲜血。 却又很快被李长寿麾下的儿郎，拿旁边的雪势盖住了…… 李长寿随即淡然的招呼早就等候多时的墩子道：“差不多了，灭了他们吧！” “是！” 墩子早就等不及了，马上便是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 “砰砰砰砰……” “轰隆！” “轰隆隆……” 不多时，前方，陡然便是响起了暴虐的各种火器轰鸣，这些急急赶路过来、要救援莽古济的鞑子与汉人奴才们，因为骨架的失去，建制早就不成模样，面对明军这早有预谋的狠厉打击，登时便是乱成一团。 没片刻，便是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原来。 早就有诸多的工兵儿郎，在周围布下了诸多的手脚。 即便没有投石机与投石车，这等‘地雷’般就地引爆的效果，竟是比投石机与投石车更为精准的…… 而这边，看着前方奴才们的反抗已经愈发零星，眼见着就要不行了，马车里的莽古济，眼泪止不住汹涌的奔流如海，止不住对李长寿破口大骂道：“姓李的，你就是个畜生，你不是个男人，你不讲信誉啊……” 李长寿却根本不理会莽古济。 刚毅的脸孔上，满是如同这北风一般的淡漠。 漠然的自语道：“我李二，行得正站得直，只跟人讲信用，从不会食言！可，你让我李二跟一群畜生讲信用，搞笑呢？！” 第386章 顺利抵达海边! 暴雨雷霆的解决了这股四五百人的盖州生力军，清理战场却是用了小半个时辰…… 不过，这个时间段里，随着前方诸多情报不断传过来，事情也逐渐被李长寿捋顺了。 跟李长寿前番预料的差不多。 此时，盖州区域内，鞑子已经是没有多少可用的生力军了，三五百人怕都很难再凑出来。 如果李长寿现在去搞盖州—— 怕都不能说是九成了，百分百肯定可以拿下盖州城！ 这也让李长寿有些止不住的纠结起来。 到底，要不要拿下盖州呢？ 如果能拿下盖州，俨然，无疑将再发上一笔大横财，必将是赚的瓢满钵满，说不定，还能多搞些鞑子妞儿赏给麾下弟兄们…… 但真正冷静下来思量一番，李长寿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原因也不复杂。 一来，拿下盖州或许容易，但，真正消化掉盖州城内的‘肥肉’，俨然并没有这么容易的，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单薄哇。 想想吧。 就算是赶一群猪羊上船，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更况乎是人呢？ 二来，盖州此时虽然比较虚，包括复州那边多半也是虚的，但，再往南的金州，多年来一直直面旅顺要塞，可并不虚。 多了不说，千八百真鞑子兵肯定是有的。 如果己方再在盖州这边墨迹个一两天的，不定真要出什么变数。 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收获，李长寿又怎会不知好歹的非要‘蛇吞象’，搞的跟‘黑瞎子掰棒子’一样。 而此役之所以会取得这么大的成果—— 李长寿现在反思。 一方面，是他运气比较好，汉人的列祖列宗都在保佑他李二。 昨晚的战略战术布置的极为到位，儿郎们完成的也都非常好，并没有跑出去几个真正的漏网之鱼。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年来，鞑子看似已经稳固了大半辽地，作威作福，实则，因为各方面条件的限制，特别是此时天气的恶劣，他们与大明对边陲的控制力度，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此时用教员的名言来点题，再合适不过了！ ‘一群纸老虎而已！’ 当然。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但战术上却是绝对要重视对手！ 毕竟，就算李长寿此时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火器的优势，又背靠雄浑的千里辽海，在战略战术上也是绝对领先鞑子一筹。 可！ 这诸多优势，只能算是‘矬子里拔将军’，将将补齐己方的短板而已，又怎会有那等压制性的优势？ 人啊，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 收拾完了一切，李长寿布置完了后续的防卫，防止盖州的鞑子犯二，真来冲他们的阵，当即便是继续前行。 而此时天气虽然不好，行路颇为艰难，诸多大车，着实是让诸多儿郎们累的都要虚脱。 但让李长寿惊喜的是，盖州的许多基础条件，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 就比如。 出了山区，来到平原地带，周围的诸多村庄虽是早已经被废弃，没有丝毫人烟，怕是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缓过来，恢复当初的兴旺。 但基础的道路条件却是都非常不错。 哪怕此时还在下着大雪，地上积雪很厚，可当儿郎们撑过了‘野路子’，来到了这等道路上，效率一下子便是提高了许多。 更让李长寿欣喜的是！ 他原本以为，至少要行四十五里，得熬到明天傍晚的时候，队伍差不多才能赶到海边，与船队汇合。 可当前方的夜不收儿郎侦查完毕，回来汇报之后，李长寿才是知道。 因为这边有海湾的关系，他们只需走二十六七里地，便是能赶到海边了。 这一来，今天天黑之前，差不多便是能赶到了！ 而因为李长寿一直护卫在莽古济的大马车旁，收到的消息，包括发出的命令，根本就没有避讳莽古济。 自也让的莽古济清晰的认知到了当下的形势。 这等效用力，俨然比李长寿对莽古济放什么狠话，亲自威胁她要强的多太多了。 此时的莽古济，呆呆的坐在马车里，美眸呆滞的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几乎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怎想到！ 怎想到哇！ 她莽古济的命运竟然会这么悲惨，有朝一日，竟是沦为了这些卑贱的明狗的阶下囚啊…… 更让莽古济不能接受的是—— 明明，她之前明明有机会，可以决胜乾坤，摆脱眼前这等恐怖的困局，像她的汗阿玛一样，决胜千里之外！ 可…… 真正面对这个狡猾如狐、又心狠如狼的明人将领，她竟是没有做出任何有所效应的反抗的…… 甚至…… 她现在，都不敢再让盖州的那些奴才们来救她了…… 因为她根本就发不上力啊。 若是让那帮子奴才再这般过来救她，怕是，又要白白成为这个明人恶棍的战利品那…… …… 一路的行程比想象中还要更为顺利。 将将傍晚，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李长寿一行人便是顺利的抵达了海边，与早就赶到这边的尚可喜的船队汇合在一起。 原本，李长寿还以为，今天可能要经历这么一两场‘恶战’级别的战事呢。 毕竟，盖州城的鞑子，也不可能都这么傻，此时肯定是有所察觉了。 但事实却是！ 这些盖州城的鞑子，比他想的还要更为虚弱，更为不堪。 莫说是有鞑子的小主力追过来了，便是追过来的游骑都没有几个的！ 显然。 鞑子此役出征朝鲜，几乎是已经掏光了他们的底子！ 奈何，辽西那帮大爷们，实在是不争气哇…… 倘若他们但凡是争点气，能对得起他们吃的丰厚俸禄，东江，包括朝鲜的局面，又何至于此？ “李大哥，这，这，这，这真的是……” 很快，尚可喜便是急急赶到了李长寿这边，饶是他早已经得知了李长寿此役斩获极丰，心里也做好了不少的准备。 可…… 当他真正看清了眼前的现实，看着这诸多的战马，一大车一大车的物资，特别是，李长寿居然能在这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战马物资的都拉到了这海边—— 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乃至是颤抖。 李长寿自是明白尚可喜的心情，不由一笑。 可李长寿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夜不收的急急禀报声！ “报——” “报将爷，东南方向，约有千余人的鞑子兵追过来了！看其模样，真鞑子大兵至少有五六百之巨，怕是从复州那边急调过来！而且，怕只是先锋啊……” 第387章 夜间野战 “呜，呜呜呜~~~” 不多时，熟悉的低沉号鸣声，便是响彻在昏沉的地平线上。 转而，数以百计的黑乎乎缥缈身影，逐渐开始露出了他们的峥嵘。 俨然，是一群真鞑子的精骑！ 他们刚才虽未曾狂奔，但想来也是小跑着的，却是并没有那种最熟悉的战马踩踏大地的轰鸣声。 这说明，统领这些鞑子的主子，可绝不弱，必定是事先在马蹄上包了布！ “李大哥，这，这怎的办？这帮鞑子，怕是来者不善哇……” 尚可喜这边已经有些慌了神，声音都有着遮不住的清晰颤抖感。 俨然，这种局面，碰到了鞑子，对于他而言，跟噩梦级的地狱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就眼前这般平坦地形，就算周围有着诸多雪势，鞑子不可能真正的发起冲锋。 但，只要稍微一冲，那等后果，又岂是常人可以轻易承受的？ “慌个甚的？！” 李长寿此时非但没有任何惊恐，黝黑的眸子里，反而是有着一种躁动的嗜血兴奋！ 凭‘歪门邪道’，就算坑死些鞑子，斩获了一些首级，却又有什么成就感了？ 又怎是他李长寿的初衷？ 真正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跟鞑子来一场野战，岂不快哉？！ 当然。 纵然心里非常想跟这帮鞑子兵硬碰硬的来一场，但李长寿究竟还没有自大到这个程度！ 即便对麾下儿郎们的素养很有信心，周围，虽是平坦却是也有着诸多大车阻隔，且儿郎们也堆砌了一些简易的雪墙。 但此时着实还是突发状况，己方的准备太过仓促了！ 倘若贸然开战，即便己方可以凭借强大的建制框架，击溃这伙鞑子，但那等伤亡，俨然并不是李长寿想看到的！ “传我军令，以总旗为建制，利用大车作为遮掩，迅速堆积雪墙！中间的那些空地，便都让给鞑子了，让他们过来冲！” 片刻，李长寿心中便是有了决断，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是！” 看杨彪急急去传令，尚可喜一时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忙是急急对李长寿道：“李大哥，若，若这般，万一被鞑子冲开了缺口，那，怕是就……” 李长寿淡然的笑着摇头：“尚兄弟，若是咱们麾下的儿郎，这般轻易便是被鞑子冲开了缺口，那，咱们便也得好好反思一下，平日里的操练，合不合格了！再者！若是咱们麾下的弟兄都是这么不中用的，又有什么资格，享用这些肥美？” “这……” 尚可喜登时楞在当场。 …… 随着李长寿的命令迅速传达到一线，此时还没有完全收缩开来，汇聚到一起的明军战阵，就像是夜间的一条火龙活了过来，迅速开始执行起了李长寿的命令。 他们并不局限于非要把战阵补的完整！ 而是严格按照李长寿的命令，就地扎营，利用既有地形，构架更为适合己方的防御战阵。 特别是此时周围尽是取之不尽般的厚厚积雪，那等效率的效应力，几乎是顷刻间，便是有了一定的规模。 而此时，对面的鞑子战阵中，一众人等，却都有些懵了。 完全没想到，他们这等出场方式，非但没有对眼前这帮明军造成什么压力，反倒是让他们更为协调的…… “老雅，这，这情况似是不太妙哇！这帮明狗，胆子有点肥哇！” 鞑子战阵中央，一个约莫六十多出头了，戴着顶狐皮帽，下巴上的大胡子都一片银白的老鞑子牛录章京，忙是看向他旁边不远，跟他差不多模样，同样也是年纪不小，被他称作为‘老雅’的甲喇章京。 这叫老雅的甲喇章京老眉头紧紧皱起，眯着老眼，用力的审视着前方犹如星光长龙一般的明军战阵，半晌才道：“若是这些明狗胆子不肥，又怎敢深入到我大金这等腹地，行这等肆意之事？更是胆大包天的掳走了哈达格格母女？！传令勇士们，休息片刻，准备冲阵吧！” “这……” 银白胡子的老鞑子登时有些急了，忙道：“老雅，这般地形本就不平，现在，天都快要黑透了，若这般冲阵，怕，怕是有凶险那……” “哼！” 甲喇章京老雅却是淡然一笑：“乌谷，你是真的老了哇！便是有凶险，那又如何？！难道，你我能放任哈达格格母女就在眼前，而不去相救？！” 说着，他语重心长的看向这银白胡子的乌谷道：“乌谷，你我都已经老了，死不足惜！可，总得为孩子们想想那！” 这叫乌谷的老鞑子陡然一愣，转而，老眼中便也是露出了一抹遮不住的凶狠，冷厉道：“既然如此，那便冲吧！爷我倒也想看看，这帮明狗子，到底是些什么玩意！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竟然敢有这么大的狗胆！！！” …… “呜，呜呜呜——” 这些鞑子并没有休整太久，也就五六分钟之后，凄厉的号鸣声再次响彻起来！ 他们中已经有人点燃了不少火把，也有人点燃了许多火箭，开始缓慢却有节奏的催动战马，往前奔驰！ 俨然。 是想用火势，先扰乱李长寿他们的阵脚了。 明军战阵这边。 李长寿周围，早已经熄灭了火把，这也让的他将鞑子那边的动向，看的更为清晰。 此时，第一次这等几乎是纯正面、硬刚这些鞑子的骑兵，李长寿说心里不紧张，那显然是假话。 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刀尖上跳动的火焰一般的兴奋之感！ 因为李长寿早在今天队伍出发布局之前，便是已经考虑到了有可能会面临到的这等场面！ 所以，他对麾下儿郎们的规划配置极为合理！ 以一个总旗，五十人加十几二十个辅兵，共计七十人左右为例。 不仅有十几个冲锋的长枪兵，七八个、十个左右的刀盾兵，十几个鸟铳兵，几个投手这等标准配置。 更是给每个总旗，都至少配备了一架投石车或者投石机，乃至，实力强劲的总旗，都是配备了两架乃至是三架投石车投石机的。 更是有诸多工兵儿郎，始终跟随这些总旗左右。 这一来。 饶是李长寿麾下儿郎们的整体性，看着是被打散了，可那等小团体协作的战斗力，无疑得到了大大的加强！ 更不要提！ 此时天色已经基本黑透了，这些鞑子莽汉们，即便是有着火光引路，可，他们的视力程度，真的能达标么？ 就别说此时周围看似平坦，却明显有着诸多参差的地形了！ 别看此时鞑子看着气势汹汹！ 可李长寿此时就可以下定判断，他们绝无法将正常状态的实力发挥出一半来的！ 如此，又怕个毛线的？！ 此时，眼见鞑子的攻势已经逐步展开来，正如自己预料中的一般，只是试探性的小跑，而绝没有把战马加起速度，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泛起了一抹狠厉的冷冽！ 当即招呼杨彪道：“发讯号，各自为战！” “是！” 第388章 晚间‘混战\’! “咻，咻咻咻咻……” “万胜！” “我大明万胜！！” 随着明军这边熟悉的信号弹精准的发射向天空，绽开来一片片熟悉的绚丽烟火，诸多以总旗为单位的明军战阵中，陡然便是传来了同样极为熟悉的提振士气的高呼声。 这明显将周围的鞑子吓了一跳。 却也同样激起了他们的凶狠！ 许多本来还很小心的鞑子，止不住便是骂骂咧咧的加起了速度，根本就不顾周围参差的地形了，就想马上冲到明军的战阵里，犹如他们最熟悉的那个节奏一般，怼着这些明狗子便是一通杀猪宰羊的砍杀。 “耶律律……” “唉哟……” 但这很快便是引发了恶果！ 饶是这些鞑子的战马蹄子上都是包了布，可以起到不少防滑效用，却还是有倒霉蛋中了招，还没真正加起速度呢，便是踩到了坑，当即便是连人带马的摔成一团，狗吃屎一般。 好在。 此时究竟不是那等真正密集的恐怖正面战场，到处都比较分散，不至于造成可怕的踩踏，让人和马都被踩成肉泥。 可这等连人带马猛的摔成一团的感觉，可绝不好受。 就算有棉衣裳、铠甲的护着要害，可不喘个好一会儿的，又怎能缓过气来？ “明狗，去死吧！” “吃爷我一箭！” “别墨迹，烧死他们！！” 饶是有倒霉蛋摔了跤，可还是有不少幸运的鞑子，凭借着高超的控马技术，精准的来到了诸多明军战阵附近。 马上，便是展开了他们的攻势！ 有张弓搭射火箭的，有直接朝着明军战阵中丢火把的，也有不屑于这等飘忽物什，而直接朝着明军战阵中丢标枪飞斧的。 转而便是给明军战阵中造成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呼马叫。 李长寿的临时中军这边。 因为处在高大的马车里，视线比平站着的李长寿还要更好一些的莽古济，眼见到这等最熟悉的场面，两只玉手止不住便是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用力的顶在了她雪白又充满富态与性感的圆润下巴上。 防止她的心肝儿都要激动的跳出来。 难道，天不绝她莽古济，长生天都要保佑她，助她脱离苦海吗？ 旁边不远，两辆马车里的两个少女，一时也与她们的额娘莽古济一般，激动的不知所以。 岳托的福晋、那个大点的少女，都是激动的流出泪来。 心中止不住默默的祈祷，只要此役她能逃离这苦海，必定要让这些卑贱的明狗子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啊！ “砰！” “砰砰砰砰……” 可母女三人来还没得及兴奋太久，见到她们最熟悉的那等女真勇士，完虐明狗犹如杀鸡宰羊！ 眼前的画风却是突变！ 诸多鞑子肆意的叫嚣声、战马嘶鸣声中，周围，陡然传出来诸多熟悉的清脆响声。 转而！ 这些肆意的鞑子中，声音便是变了调！ 止不住便是传出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包括战马的痛苦声。 “砰砰砰砰……” 而这，却只是将将开始而已！ 许多鞑子已经冲杀到明军战阵中，刚刚完成他们的第一轮投射，正准备离开，先拉出点回旋的空间来，准备第二轮投射呢。 看似蔫儿吧唧的明军战阵中，却是突然爆发出诸多精准的火力打击！ 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 有这诸多简易、却不好攻破的雪墙工事作为依托的这些明狗子，根本就不打人，却是只打马！ 这直接便是让诸多想着利用灵巧马力辗转腾挪的鞑子倒了血霉。 更可怕的是…… 他们扑街的从战马上摔下之后，竟是马上有枪法更准的明狗子补刀！ 短短几分钟之间，周围便已经是惨叫连连，火药味与血腥味来回随风纠缠，根本就不知道已经死了伤了多少勇士了。 “嗖！” “嗖嗖嗖……” 而就在这等鞑子愣神发蒙的空间段，自诸多割裂的明军战阵中，陡然又飞出来数个飞火流星般的不明物什。 “轰隆！” “轰隆隆隆……” 可怜诸多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呢，有人已经是悲惨的中了招，直被那暴虐滚烫的砂石席卷，疼的直如杀猪一般哭爹喊娘。 “不对，不对哇！” “这事情不对哇！” “老雅，这，这是怎的回事哇？！” 这边，鞑子的临时中军，那叫乌谷的老鞑子牛录章京，饶是老眼已经不好使了，可耳朵还没聋啊。 迷迷瞪瞪的看着、听着眼前的乱局，他一生戎马练就的那等敏锐第六感，当即便是发作了，忙是急急看向身边的老雅。 但老雅此时也有点懵了。 他自是知道，刚才响起的脆响声，到底是什么，自是明狗那些不中用的鸟铳了。 可…… 他记忆里的这些明狗的鸟铳，基本都是烧火棍都不如啊，别说破勇士们的甲了，不炸膛把他们自己炸花脸、炸瞎，那就是好的了。 又怎会这等犀利？ 饶是此时看不清详细局面，可，只听自己麾下勇士们的那等惨叫，特别是其中那等熟悉的惨叫，老雅又如何能不明白局面？ 必定是麾下的勇士们吃亏了哇！ 但事到此时，哈达格格母女，八成就在不远处看着呢，且，许多明军战阵中，明显也被引燃起火势来，他们此时也绝没有想的那么好受！ 老雅一咬牙，冷厉道：“慌个球子的！这才到哪儿啊？！待咱们的勇士扒开了这些明狗子的皮，爷我倒要看看，这些猪羊般的明狗子，到底还有个什么能耐的！！！” “这……” 乌谷本来还想再劝老雅，等看清局面再动手不迟，避免造成太大伤亡。 毕竟，他们还要维护盖州、复州、金州这一大片区域的安危。 可他乌谷是镶红旗的，老雅却是正蓝旗、莽古尔泰麾下的奴才，不远处，若哈达格格莽古济真的在看着，他却是劝勇士们退兵？？？ 这叫个什么事儿？ 正如前面老雅对他的提点，不为他自己这把老骨头考虑，却终究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考虑不是？ 难道，真要因为自己这一时糊涂，便为孩子招惹祸事上身，乃至是被灭满门么？ 想着，乌谷当即便是用力的闭住了嘴巴。 而在这个过程中，前方的战事却是越来越激烈！ 各种暴虐的呼喝叫骂，火器嘀鸣之间，一时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完全看不清详细场面的。 但是，有耳力好、脑子又机灵的人，此时，已经是隐隐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怎么…… 怎么就感觉，周围勇士们的声音越来越少，而明狗子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的了呢？ 第389章 小火煮青蛙! “砰砰砰砰……” “轰隆……” 各种火器的凄厉嘀鸣，加之各种爆炸声中，诸多人呼马叫，不由越演越烈。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战斗持续进行，已经不只耳朵好且机灵的人，听出来事情不对劲。 便是一般的普通人，都是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后背都开始发凉了。 而李长寿身边、马车里的莽古济这边，此时她那贵气又性感的俏脸上，表情早已经由无比的期待，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惶恐与不安…… 便是她…… 此时都意识到了似是有什么不对劲！ 忙是急急看向了不远处，竟是在与人说笑风声的李长寿。 一看到李长寿与身边那个穿着千总官袍的年轻军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哈哈大笑不止，莽古济便只觉后心一阵发凉，冷汗都要冒出来。 饶是她与李长寿接触的时间还不是太长，但凭借她的阅历，自是也已经了解到了不少李长寿的性子。 依照这个男人的秉性，倘若，他吃了亏，特别是吃了大亏，还能这般无所顾忌的肆意么？ 而此时…… 他竟然这般肆意的，是不是也说明，吃亏的不是他，而是，麾下的那帮奴才们啊…… 后面两辆马车里的少女，也都开始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小点的少女俨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早已经受惊的小兔子般，傻傻的蜷缩在马车里，缩成一团，装起了鸵鸟。 而岳托的那位福晋，那个大点的少女，又哪有之前兴奋的肆意？ 竟是用力的把玩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如同几十岁的老太太一般，急急的祈祷念佛起来。 这边，李长寿也不再跟尚可喜开‘要送他个鞑子妞儿’的玩笑，目光极为凛冽的看向了前方战局。 即便此时能见度并不够，可，凭借李长寿那远超越凡人的目力，特别是那等强大的对战争的天赋感，早已经在脑海中有了画面感的战场布局，他心里自然也有了数。 眼前的这诸多鞑子，说他们是精骑，倒也不为过，可俨然并不是鞑子主力那等真正巅峰鼎盛的精骑！ 多半，是受过伤，有点残疾，或者是天生弱者的那等‘老弱病残’。 但！ 便是这般，他们的那等战斗力，俨然也绝不容小觑！ 若是在正常状态，己方这边，不定要多付出多少伤亡，才有可能达成现在的局面。 但此时！ 李长寿嘴角边止不住掀起了一抹高高弧度！ 这帮鞑子，究竟还是差了点事啊！ 就算看着他们的那等战斗感觉似是还算不错，有模有样的，实则，远没有正值壮年的鞑子主力精锐那等敏锐！ 明明现在已经吃了不少亏了，竟然还在硬顶着的硬撑！ 这也让李长寿敏锐的抓到了一些东西，乃至是他们一些核心的东西！ 就算对面的鞑子指挥官经验丰富，可，有着莽古济母女三人的存在，已经让他不能按照正常的状态来做出正确的决断了。 如此，李长寿又如何能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再给他来点刺激的？ 当即便是招呼杨彪，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战场中的几个空地上，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暴虐轰鸣，转而，便是有着数团激烈的火势，暴虐的燃烧起来。 也迅速将周围昏暗又凌乱的世界，照亮了许多。 正是李长寿麾下的宝贝——‘鲸油燃.烧.弹’了。 “明狗，我草拟娘的十八辈祖宗哇……” “哇，阿哥，阿哥，你醒醒哇……” “主子，不行了，明狗太阴了，不能再打了哇……” “退，先退一步哇……” 随着这些燃.烧.弹照亮的空间，周围诸多都有些上头的鞑子，陡然便是清醒过来不少。 尤其是，许多看到自己的亲人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的模样，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转而，这便也撕破了他们最后的武勇，根本就不想再跟明军纠缠了，只想离开这地狱般的所在。 一时间。 饶是后面督战的老雅和老乌谷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这帮鞑子，却是再也顶不住了，纷纷如被驱散的野狗群一般，开始作鸟兽散。 “这，这，这……” 此时，借助李长寿刻意放出来的火光，乌谷和老雅也都开始看清了战场中的局面，便是乌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 入眼之处！ 仅是入眼之处，怕就至少倒下了五六十个勇士，战马更是数都数不过来的…… 特别是，其中明显有不少他们镶红旗麾下的勇士，这…… 这让他回去，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哇…… 老雅也傻了眼。 一时都有点不相信眼前现实了。 片晌，这才止不住哆嗦着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在做梦啊，明狗怎会这么勇？” “主子，雅尔海少爷他，他没了哇……” 直到不远处一个心腹奴才，哭爹喊娘的冲过来，告知了老雅这个几如炸裂性的消息，老雅这才是反应了过来。 就在这场他‘自以为是’的战事中，他临近五十才得来的宝贝儿子，即将要继承他衣钵的独苗雅尔海，竟然，殒命在了这场看似最不起眼的战事中…… “我……” 可怜老雅还想说些什么，却究竟是上了岁数，这一生戎马间，又早已经留下了不知道多少伤病。 旋即，脑袋一歪，整个人直接便是失去了意识，就要急急的从马上一头摔下来。 “主子？” “主子！！！” “快，快扶住主子！！！” 好在周围的奴才反应快，忙是急急上前去将老雅扶住，总算是没让他直接掉下马来摔死。 可周围，早已经是一片末日般的凌乱！ …… “李大哥，怎的，怎的不多杀几个鞑子哇？我刚才看，儿郎们还都有不弱余地，怕还能再战那……” 这边，眼见李长寿居然在这等关键时候，急流勇退，选择了鸣金收兵，尚可喜有点想不开般，呆萌的看向了李长寿。 “呵。” 李长寿不由一笑：“兄弟，儿郎们今日已经疲惫啊，若后面再有鞑子这么冲一波，你感觉，儿郎们还能硬顶么？人那，差不多就行了，贪心可就过了那！” “额……” 尚可喜转而也反应过来，不由呆萌的挠了挠后脑勺，忙道：“李大哥，倒是小弟鲁莽了。眼前这般，怕是就已经足有近百具鞑子尸体了，已经是大胜哇！那下面，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便开始登船，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长寿淡然一笑：“先不着急！小尚，便先辛苦你了，把海边这块先清出来，冰上洒好沙子！” 尚可喜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一个笔挺，‘是！’，便急急去忙活。 李长寿这时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 这帮狗鞑子，不过只是纸老虎啊。 若是再这般继续僵持下去，儿郎们到现在还没吃版倒是小事，可，一旦炸药包‘见了底’，那可就是大事了哇！ 还好。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李长寿这时也止不住的看向马车那边莽古济。 却正看到！ 此时的莽古济，犹如一只受惊了的精美梅花鹿，同样在怔怔的看着自己。 但。 一看到自己的目光掠过来，她便再也不敢与自己对视，忙是慌乱的扭过了头…… 第390章 全新的思路! 明军‘万胜、万胜’的兴奋呼喊庆祝中，整个战场足小一刻钟之后，这才是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胆大的鞑子，要冲到战场区域，把同伴的尸体带回来，好换取人家的财产，乃至是老婆孩子。 可无一例外，这等人，都是遭到了周围明军儿郎的狠厉打击！ 这一来，便是再勇武的鞑子，都不敢再乱来了。 即便是同伴的尸体就这般清晰的摆在眼前，似是过去就能收回来，不让他们遭到明军的凌辱。 可…… 就这看似短短几步远的距离，此时，却是恍如天堑一般幽深且漫长…… 鞑子临时中军这边。 老甲喇章京老雅至此还昏迷不醒，而老乌谷虽然还清醒着，可此时，面对眼前明军这等几如铁棋盘一般的规整，他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一时间，老乌谷的老眼中，竟是有着不少极为久远的酸涩感，在不断的涌动着。 有什么似是很熟悉的温热液体，已经开始往外翻涌。 难道，他真的老了么？ 便是面对眼前这怕也就千把人出头的明狗，都是无法再取得那最熟悉的胜利了么？ 可…… 这些明狗火器这般犀利，又像是乌龟一般，死死的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他们究竟没有攻城武器，就算后续的援军来了，又有什么好办法么？ 这让老乌谷整个人都是陷入到了一种迷茫状态，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身经百战的老乌谷都是如此，就不消说周围那些憨批的鞑子大兵了。 本以为，此次过来围剿这股明军，能救下哈达格格，立下大功，就算不去朝鲜也能吃肉发财呢。 谁曾想，这到头来，竟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道如此，谁会凑这个热闹啊，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么？ …… 北风呼啸着掠过，天空中的雪势似是有些减小了，却是愈发细碎，反而让的整个天地间更加苍茫。 明军战阵这边。 随着战事早已经回归于平静，李长寿却并未有什么新的调动命令，而是还让各部儿郎，保持在原地，同时，埋锅造饭。 甚至，都不着急收敛战场中诸多鞑子与战马的尸体的。 不多时，诸多浓郁的肉香气息，便是随风弥漫在周围的空间内。 而李长寿这边，也懒得再去眼神去调戏莽古济，而开始更为冷静的审视当下的局面。 坦白说，今晚这帮鞑子的表现，让李长寿有些失望的。 虽然从事实上来讲，这对李长寿是个极大的利好…… 不过。 真正冷静下来，仔细思量，李长寿并不用费太大力气，便也洞悉了其中因果。 鞑子这边，虽不跟大明一般，将什么战兵、屯军的分的极为细致，但整体上，基本上还是一个路数的。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你能指望后世地方上的民兵连，跟正儿八经的全建制野战军撄锋？ 更不要提，鞑子本就人少，控制的区域却又是这般辽阔，有着这等纰漏，自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长寿也有点理解，今年年初时，毛文龙直接怼着西征的老奴的腰眼一路捅，都恨不得打到沈阳了。 鞑子的这种‘外强中干’，真比大明强不了几分，乃至是更弱！ 但…… 最终的核心却又回归到一点上~！ 那便是—— 所有一切，都是避开鞑子主力的前提之下！ 倘若鞑子主力在此，他李长寿还能这般肆意么？ 答案显然是显而易见的。 他李长寿可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要以‘鸡蛋碰石头’的。 所以，想解决此时鞑子的祸患，远非是袁督师什么‘五年平辽’，一战两战便能解决的！ 因为鞑子有女真这个民族部族作为支撑，便导致这注定是个长期而痛苦的过程！ 说的再直白点…… 不把其中敢打敢拼、手段高强的女真勇士的鲜血放尽，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但这着实是为李长寿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这柿子，还是挑软的捏，更为曼妙啊…… …… 鞑子的援军俨然并没有李长寿想的那般，来的那么快！ 李长寿原本都做好跟鞑子再干一场，打二战的准备了，却不料…… 都快到子时了，尚可喜和墩子他们，早已经把海边收拾立整，诸多物资都开始装船了，鞑子这边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的。 这让的李长寿略有庆幸的同时，却又止不住的意兴阑珊。 真是搞不懂啊。 沈世奎坐拥旅顺要塞已经几年，却是……面对这等规模的鞑子兵，数年都未进分毫不说，反倒是有着不弱的退步的…… 这里面的原因…… 李长寿也懒得再想，直接开始招呼各部儿郎，加速撤退！ 就现在这般状态，只要这些物资先上了船，儿郎们再想撤退，速度无疑会快很多很多。 毕竟，直接人退到海边，潇洒上船就完了。 李长寿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着，看看还有没有头铁的鞑子，再上来送人头，成为他李长寿的垫脚石！ 与李长寿这边泰然的从容不同的是…… 旁边马车里的莽古济，随着这时间每流逝一分，她心底里的那种恐惧与绝望，便是要多加上一分！ 本以为，今天后续这帮奴才过来，看着很威猛的，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救她们母女出苦海呢。 谁曾想…… 到头来反而成为了这个可恨的明人将领的战利品…… 找谁说理去呢？ 这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莽古济，心底里都开始渐渐被无尽的绝望所填满…… 主要是她已经有些摸到了这个明人将领的性子了。 他的那等肆意，那等嚣张，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思量啊。 倘若…… 他真的是胆大包天，不把自己母女，交给他们的朝廷，那，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莽古济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难道…… 她堂堂大金的公主，血统尊贵的嫡格格，还是母女三人，就要沦为那个胆大包天的明人将领的玩物么…… …… 丑时中，雪势已经渐渐停了，北风却是越来越烈，也让的周围温度更冷，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而明军这边，各项物资，主要是珍贵物资，基本上已经登船的差不多了，可鞑子这边，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就好像是观众一般，默默的看着明军撤离。 这让李长寿一时都有了些狐疑。 这什么情况？ 难道，这些骚鞑子，连样子都不敢做了？ 但就算李长寿做梦都想不到的是—— 此时的鞑子这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为精彩数倍！ 老乌谷此时俨然是转过了某个极为关键的弯！ 他并没有再着急与贸然，而是召集的他的儿子孙子，协同诸多跟他交好的小头人，就像是哭丧一般，陈列在老雅的大帐外，等待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老雅苏醒…… 第391章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天亮时分，鞑子的后续援军终于陆续开始赶至，距离这边只有几里十几里的路程了。 周围的鞑子，明显是振奋了许多。 但此时，李长寿和他麾下儿郎们，早已经将周围都收拾利索，只待在冰面上做点小手脚，随时都可以返航了。 而这边老雅的大帐内，老雅终于是幽幽转醒了过来。 他年纪究竟大了，记性显然也不好，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咱们赶到地方了么？把雅尔海和乌谷都招过来，收拾一下，咱们准备灭了这些明狗子，救出哈达格格母女！” 旁边，乌谷与几个小头人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庆幸。 转而。 乌谷便扯着嗓子悲切道：“老雅，雅尔海少爷，他，他在昨晚已经不幸阵亡了，咱们的勇士，在昨晚的战事中损失惨重哇。而，那些明狗，现在，现在怕是已经要离开了……” “什么？” “雅尔海呢？我的雅尔海呢？他，他没了？唔，我……” 可怜老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没有真正的看一眼这个世界呢，便直接被眼前的暴虐现实再次打蒙了，是真的蒙了，老眼一翻，老腿一蹬，整个人已然又背过气去…… “老雅……” “主子……” 刹那间，整个大帐内便是乱作一团。 可！ 若在此时开个上帝视角，竟是会发现……在这等看似悲切哀凉的气氛中，竟是，有着一种不好形容、更很难捉摸的欢快感…… …… 而就在老乌谷等人戏精上身，已经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责任都推到老雅父子身上的时候。 海边李长寿的船队，也彻底完成了收尾工作，每艘船几乎都是到了满载的级别，开始迎风破浪，正式返航。 船头上，李长寿根本不惧这依然幽冷的北风分毫，迎着早晨温润的朝阳，恍如天神下凡，淡然的笑着看着委屈如小媳妇儿般的莽古济道：“格格，你看，这盖州的风景如何？” “……” 莽古济娇躯止不住一滞，一时间，银牙都要咬碎！ 饶是从她被带上这艘大船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意识到，很多事情，早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可…… 真正到这一刻这么快就到来，且，这个明人将官的那等傲慢嘴脸，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可恨十倍百倍，莽古济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啊…… 便是闭着眼睛，捏着鼻子都接受不了啊…… 一时间，她真的是不想活了，只想自行了断，去见她的汗阿玛，也绝不给她们建州部这个最高贵的姓氏蒙羞！ 然而。 看着李长寿那肆意玩味的英挺脸孔，莽古济就算再痛苦，却终究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诸多不爽，连死都不敢死啊。 否则…… 倘若她不随这个傲慢的明人将领的愿，穆然去寻死了，怕也只有天知道，这个王八羔子，到底会怎么炮制她的女儿啊…… 就恍如被带到了风月场，不得不去对客人堆起笑脸的陪酒女，饶是莽古济心中都在滴血！ 可片刻，还是强撑着对李长寿露出了一丝笑脸，道：“李将军您好眼力，此时的风景，的确，的确是极美的……” “哈哈哈……” 李长寿不由哈哈大笑。 终于是明白，为何，古之大贤们总结，男人的两个最顶级的爱好了。 一，拉良家下水。 二，劝失足从良…… 这其中的那等曼妙之感，又怎是言语可以形容？ 不过，看着莽古济明显心不甘情不愿、似是还抱有某种希冀的模样，李长寿也刻意逗她，笑道： “格格，你也看出来，我李某人，就是个粗人，乡野村夫罢了，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还真没见过金枝玉叶哩。你说，此役皆是我麾下的直属弟兄，我便不往上报功了，把你们母女，都留在我身边可好？” “额……” 莽古济娇躯陡然一滞，整个人恍如瞬间便是沉沦到了阿鼻地狱，本还想说些什么，先把这个场圆过去，可嗓子眼却恍如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这边，迎着早上愈发凌厉的北风，李长寿却也不再逗她，转而，便是将目光转移这壮阔的蔚蓝之上，心情也随之止不住的开阔又明朗起来。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古人诚不起我也！ …… 一天之后。 铁山北的盐州境内，五彩斑斓色的营帐连绵叠伏，就恍如一座巨大的移动城池。 周围，诸多战马，牛羊，大车，根本不能以一个两个这种初级单位来计数了，而必须要以千计，乃至是万计，才能真正的对应其中标准。 没错。 这里正是从平壤返程的后金军主力大营！ 他们此役从朝鲜掠货的财富，牛羊，人口，等等各种各种，恐怕，别说让别人去计算了，他们自己，这一时半会间，都是清点不清楚的。 此时虽是早间，但皇太极的大帐内，已经开始歌舞升平。 来自朝鲜王进贡的十几个曼妙的朝鲜舞女，只穿着单薄的薄纱，盈盈在帐中起舞。 而周围，皇太极，阿敏，代善，莽古尔泰等四大贝勒，包括什么济尔哈朗、杜度，阿巴泰，德格类这些老奴的王子王孙，协同一众女真、蒙古王族勋贵，正高举杯中美酒，吃着肥美的小羊羔肉，乐呵呵的齐聚一堂。 主要是一路走到此时，不仅他们此役在朝鲜的斩获成果，分赃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结论。 这几天，对东江各部的压制，他们也都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包括对周围朝鲜各部头人的收服效果，也都是有了不弱的进展。 如此，他们此役对朝鲜的征服之战，几乎是完美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饶是他们本身内部的争斗，此时又陷入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玄妙状态，可，哪一个又不是人精了？ 又岂会在这等时候跳脱，枉顾了如此美好曼妙的大局？ “诸位，诸位，来，我们同饮这一杯，好好……” 此时，大帐内，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皇太极身为汗位的继承者，笑着站起身来，抖了抖他肥胖的身子，刚要说一番祝酒词，更好的庆祝一下呢。 却是陡然被帐外急促的禀报声打断！ “报——” “报——” “盖州急报，有一股不明身份的明军队伍，侵入到盖州腹地，竟自掳走了哈达格格母女三人……” “……” 饶是外面传令奴才的声音，比破锣还大，可偌大的奢华王帐之中，一时却像是被凝滞了一般。 不只舞女、丝竹不敢再有丝毫的声响，便是皇太极、阿敏，以及这一众女真蒙古王族们，也是陡然傻了眼，根本就没有丝毫声音了！ 第392章 悬赏? “这，这到底是怎回事？！” 半晌，皇太极这才是幽幽的反应过来，大饼脸上那原本人畜无害的笑脸，早已经消失在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那千年寒冰一般，根本就挥之不去的阴寒！ 阿敏此时也缓过来，眼睛里直要冒出火光来，猛地站起身，大手紧紧扶住腰间的宝刀，咬牙切齿的暴虐道：“说啊，说啊，你个狗奴才哑巴了？！！！” 传令奴才这才缓过来，忙是哆哆嗦嗦、又颤颤巍巍的将刚收到的情报，对帐内一众主子们汇报一遍。 “滚！” “都滚，还不给爷都滚！！！” 待汇报完毕，还未等皇太极和阿敏说话，这边的莽古尔泰，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炸了。 本来对他还鲜美无比的这些朝鲜舞女们，此时，几如变的比屎还臭，多停留在他眼前一秒钟，他都要杀人了。 这些朝鲜舞女们怎敢怠慢？ 忙是兔子般急急便是离开了大帐，只留下一阵幽香。 但大帐内的气氛，非但没有丝毫的缓和，反而是更加阴沉冰冷，恍如变成了一个奢华的大冰窟窿…… “知不知道，此事是明军哪部所为？！” 还是皇太极城府更深，气势也更为沉稳，片晌，忙是阴冷如夜枭一般，追问这传令的奴才。 “回，回大汗的话，奴才，奴才一时也不知哇……盖州那边给的情报，一时有些笼统，想来，想来，不多时就会有新情报过来了……” 这传令奴才究竟也不傻，顷刻便是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行了，现在生气也没用。咱们还是坐下来商量一下，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吧！” 眼见连皇太极都要炸，就别提周围的阿敏、莽古尔泰等人了，大贝勒代善，忙是出来稳定局面。 饶是代善此时低调了许多，两红旗的实力也有些衰微，但，他的话，莫说是皇太极了，阿敏都不敢轻易反驳，只能是愤恨一声，一屁股坐下来。 “二哥，二哥，你可要为小弟做主哇……” 莽古尔泰这时恍如也卸下了伪装，眼泪都是止不住的奔涌出来，哀求般看向了代善。 “哎……” 代善止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却是并没有回应莽古尔泰，而是看向了皇太极这边。 这个动作，无疑让皇太极舒服了不少，他止不住长叹息一声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但，不管此事到底是哪部明军做下，我大金，都决不能轻饶！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救出哈达格格母女三人！” “谢大汗，谢大汗啊……” 这边，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代善身边，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岳托，已经是跪在地上，屁股朝天，拼命对皇太极磕头！ 众人这才是反应过来。 感情，这小子的福晋，被人掳走了啊。 而就在这等看似已经确定了主线的局面中，并没有几人注意到，这边的阿敏，脸色已经阴翳的快要滴出水来。 …… 此时，后金这边的局面，李长寿虽是能猜个大差不离，却显然不可能知晓详细。 他此时正翱翔在这蔚蓝的大海上，吃着这诸多御贡后金王庭的奢侈品，时而便是用言语，从精神上‘强.暴’莽古济一番。 对莽古济的两个女儿，李长寿反而并没有几分兴趣。 那小女儿还好些，人格还未成型，还有着一定的可塑性，可以养几年看看。 可那个已经成为岳托福晋的大女儿，就有点扎手了！ 俨然。 她早已经被洗脑成功，基本上已经无药可救。 下午，蔚蓝的大海上波澜不许，温暖舒适的船舱内自也是惬意非常。 李长寿惬意的躺在软塌上，笑眯眯看着面上看似已经有点接受现实，可内里深处，明显在通过各种办法找机会的莽古济道：“哈达格格，今天这天不好，我这腿，我这腿怎么就有点不舒服呢？久闻哈达格格您忠孝两全，魅力非凡，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呢？” “……” 莽古济一时简直要吐血。 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等不要脸的哇…… 竟然妄图想让她莽古济，变成他的使唤丫头？ 这是要将整个建州的脸，都活生生的按在地上给摩擦啊…… 可…… 看着李长寿那等肆意玩味的表情，莽古济心中却又不敢再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到此时，她早已经明白，这是个‘如狼’一般的狠人啊！ 若是因为这等小事，便让他不痛快了，就算是她莽古济的肩膀，又如何能够承受啊…… 反正…… 反正现在是在这等暗室之中，周围，又没人看到…… 而且，莽古济也有点摸到了李长寿的线，别看这厮虽是总不断的各种调戏着自己，压迫着自己，却是，从未变成实质的…… 这说明，他心中，还是有着不弱的忌惮的。 毕竟，当年蓝玉的‘蒙古太子妃’案，可是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 想着，莽古济略有艰难、却又说不出妖娆的起身来，飘着很好闻的香风，盈盈来到了李长寿面前，笑道：“能服侍将爷您，那才是奴婢的荣幸呢。” 说话间，莽古济已经温柔的开始帮李长寿按起了大腿。 只是。 她的美眸，却是似有似无的飘到李长寿脸上，转而幽幽的道：“将爷，您这等身手，这等胆色，却是委屈在这东江，只能做个小小游击，您不觉得，有点委屈了么？” “嗯？” 李长寿本来已经要闭上的眼睛，止不住陡然睁开来，似笑非笑的看向莽古济道：“不知格格何以教我？” 莽古济眼见有戏，美眸中止不住泛起了诸多亮色，忙是鼓足了勇气小心道：“将爷，就以您这等风采与人物，若是，若是您肯加入我大金，奴婢在这里可以用性命对您保证，必保您成为一旗固山额真！便是，便是成为奴家的男人，那，那也未尝不可啊……” “哈，哈哈哈哈……” 看着莽古济娇羞的模样，李长寿止不住哈哈大笑，但李长寿刚想好好炮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肥美女人一番。 外面，杨彪忽然快步在门口禀报：“将爷，将爷，鞑子那边有消息了。听说，听说鞑子下了天大的悬赏令，只要，只要有人能拿下了您的，您的首级，便封一旗固山额真，赏银万两啊……” 第393章 再见陈继盛! “格格，你看这？我李某人，到底该信谁的？” 对于后金主力那边，会这么快确定自己的身份，李长寿俨然并不意外。 但。 对于他们居然会对自己这个游击将军，开出这么重的‘悬赏’，李长寿还真有些诧异的。 他其实隐隐已经摸到了一些这些狗鞑子的套路，但究竟还差着些什么，不由玩味的看向了莽古济。 “这，这，这……” 莽古济陡然也懵了，没想到，她的哥哥弟弟们，反应比她想的还要更为激烈。 此时，被李长寿逮住了话头，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装起了鸵鸟，不去看李长寿，而是卖力的帮李长寿按起了腿。 看着莽古济这等委曲求全、却又蕴含无尽妖娆的模样，李长寿本来想效仿一下当年的‘成吉思汗对西夏王妃’，但稍稍思虑一下，还是强忍住了…… 这等风险，还是有点大的，他李二一时也承担不起啊。 对莽古济这等成熟如蜜桃般的女人，显然，还是得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更为合适！ 随之，李长寿也放平了心神，脑海飞速旋转起来！ …… 次日傍晚，当李长寿抵达二郎神岛的时候，不出意外，鞑子这‘悬赏’的事情，已经是传遍了这千里辽海。 乃至，陈继盛都是亲自赶到了二郎神岛这边来，要与李长寿面谈！ 看着码头上欢呼似海、几如要把这寒冷的天地都融化般的庆祝声中，陈继盛眯着眼睛，看着恍如众星拱月一般，被拱卫在正中的那个年轻英挺身影，心中止不住默然的长叹一声。 怎想到。 怎想到哇。 当初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崽子，这才多久啊，竟然已经到了这等规模的…… 乃至，便是他陈继盛，都只能是按耐下诸多不爽，耐着性子，过来跟他招呼了。 这也让陈继盛止不住的后悔。 你说，当初，当初为啥非要摆那个臭架子，想要压住这个小崽子呢？ 这倒好，此时再面对李长寿，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与难受了…… 而倘若他当初捧着李长寿，乃至是尽力为他开一些方便之门，那现在…… 陈继盛再次止不住的长叹息一声。 可怜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卖，却是偏偏没有这等最值钱的后悔药啊。 “万胜！” “我大明万胜！” “威武！” “将爷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如潮如浪的躁动欢呼声中，李长寿自是已经得知了陈继盛这边的存在，却是并没有着急过来与他汇合，而是——依然肆意的享受着周围这等燃到爆的欢呼感。 主要是此时李长寿已经对整个局面有了很不弱的确定感！ 不出意外。 此役，便是陈继盛，也只能过来讨巧自己，而绝不敢再贸然的！ 须知，事到此时，可不仅仅只是东江这一家的事情了！ 只待这个消息传到辽西后，用屁股想，李长寿都能知道，袁督师那等狗性子，不红眼怎的可能？ 怕就算是袁督师，也得放下他的高傲，真正对自己开出些价码了。 饶是李长寿肯定不会往辽西那边靠，去捧袁督师的臭脚丫子，但陈继盛，包括毛文龙，他们此时俨然不知道啊。 而这，正是他李长寿很不弱的回旋空间。 庆祝了好一会儿，彻底的享受到了那等胜利者的曼妙掌控感，李长寿这才故作来不及跟三姑她们拥抱，快步过来见陈继盛。 “将爷，都怪卑下鲁莽那，麾下儿郎也是鲁莽，竟是怠慢了将爷您……” 李长寿来到陈继盛这边，规整的对陈继盛行礼。 “……” 陈继盛一时还有些止不住的恍惚之感，一切的一切，恍如就在昨日…… 但。 周围暴虐的人潮，时而肆意掠过的海风，很快又将他拉回到现实里，忙是笑道：“小李子啊小李子，咱爷们，怎么也算是世交了，可不兴来这些虚的哇。这边风大，不若，咱们先找间暖和的公房，喝点茶，慢慢说可好？” 一看到陈继盛这等态度，李长寿心里又岂能没数？当即便是笑着点头。 很快。 两人便是来到了码头这边的一间公房里。 差不多的试探寒暄之后，陈继盛便是小心的抛出了第一个正题，试探道：“小李子，你这胆子哇，哎，你陈叔我都是不佩服都不行了哇。只是，不知此役，你们斩获了多少鞑子首级？” 对此，李长寿显然早有预料和准备，并没有迟疑便道：“将爷，也都是多亏了帅爷和您的洪福，卑下这边才小有收获。但此战究竟是唐突了些，且深处鞑子腹地，卑下和卑下麾下的弟兄，似是斩杀了一些鞑子，可真正收到的首级，却并不是太多。大概，有个三百级左右吧……” “三百来级？” 陈继盛老眼陡然大亮，止不住道：“竟有这么多？” 李长寿一边打量着陈继盛的脸色，一边止不住的好笑，但面上自是不肯露出分毫，忙是恭敬道：“将爷，您是了解卑下的，当初，若是没有将爷您对卑下的呵护，卑下又哪有此时？将爷，不若这般，趁着现在卑下还没来得及报功，先给您这边三十级好首级？” “这个……” 陈继盛老脸上陡然露出了一抹尴尬，可那等深处的贪婪，很快便是压下了其中尴尬，忙道：“小李子，这，这不好吧……” 李长寿忙笑道：“将爷，正如您前番说的，咱们可是世交哇。当初，将爷您虽对卑下有所严厉，可，那也都是为了卑下好不是？” 说着，看陈继盛有点满意的意思了，李长寿又补刀道：“将爷，您别看此役卑下看似有了不少收获，可，您也知道的，在鞑子腹地，这些鞑子首级的成色，着实都不是太好哇……” 陈继盛此时又如何不明白李长寿的意思？ 忙是点头道：“小李子，首级先不论，单单是你这等功绩，便已经是我东江，我辽地，数年不曾有了！对了，小李子，鞑子一直不曾说，你在盖州到底做下了何事！可，按照他们的性子，又怎会对你这般仇恨，开出这般大的价码，施以‘悬赏’呢？” 李长寿心中陡然一肃！ 来了！ 他要的，俨然正是这个最核心的东西！ 毕竟，他李二掠获了莽古济这等大金的嫡格格之事，俨然是他们后金的奇耻大辱，皇太极这些骚鞑子又不傻，怎可能自辱家门，把这等骚腥事往外传？ 但到底该怎么回应陈继盛，如何不留破绽，俨然是个高深的套路了。 思虑片刻，李长寿这才道：“将爷，实不相瞒，此事那就有点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第394章 埋伏得提前打好 别看陈继盛面上颇为精明，城府也是颇深，更是在基层历练多年，经验也肯定不可能差了。 可至此时，李长寿早已经非常了解陈继盛的性子。 这位爷，说的好听点，是更‘适合搞党.务工作’，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眼高手低，只能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而很难真正实干！ 跟陈继盛扯了一会儿牛皮，李长寿也逐渐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道：“将爷，是这般，此役，卑下在盖州附近，伏杀了一支鞑子从辽南往沈阳方向运送物资的队伍。里面成果着实不少，竟有五六十辆大车。奈何，那个位置，着实是太深了，离海边太远，卑下能带回来的，着实是寥寥……” 说着，李长寿看着陈继盛明显被勾起来的欲.望，又耐心的补刀道：“将爷，里面，可尽是些好货哇。不只是什么皮毛布匹的，还有很多珍惜海货，以及各种物什。就是现银少了点，只有几千两。将爷，卑下本来想着，回来缓缓后，再给帅爷和您送过去。现在正好，您既然来了，便直接多带回去点吧。若将爷您有时间，咱们稍稍歇息片刻，直接去船上挑，如何？” “这个……” 陈继盛登时略有尴尬，忙是故作为难的看向李长寿道：“小李子，这，这不好吧……” “嗳~，将爷，咱都是自家爷们，说这不就远了么？稍稍歇息片刻，咱们马上便去。” 李长寿一边勾着陈继盛的心神，一边又道：“对了，瞧我这脑子，将爷，在卑下盖州此役的过程中，那鞑子队伍里，似是还有着些女眷，身份似是尊贵。可，将爷，您知道的，这等混乱，卑下哪还能顾得上其他啊？肯定是先把鞑子干趴下再说啊。但卑下的那些火器，又都是不长眼的……” 说着，李长寿委屈的看着陈继盛的眼睛道：“将爷，现在鞑子居然对卑下搞什么悬赏，八成，是他们有事情抹不开了，要把脏水往卑下身上泼，转移矛盾那……” “这个，这个倒是有很大可能。” 陈继盛在这方面俨然是行家，不用李长寿多说，他自己已经脑补出了差不多的轮廓，当即道：“小李子，此事，你也不必多想。老话怎说的？不遭人妒是庸才嘛！你此役如此精彩，鞑子不搞你搞谁？放心吧，便把心安到肚子里。帅爷那边，本将会为你说话的。” “谢将爷，谢将爷……” 李长寿忙是故作如获大赦的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却似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道：“将爷，那，那万一有什么不好听的，瞎几.把胡扯的事情，也被鞑子编排出来，将爷您可是要为卑下做主啊。” “呵。” “小李子啊小李子，本将可是说呢，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么？你且关心便是！便先安安稳稳的把你这边做好，其他的事情，便不须太过担忧了！有大帅在，难道，谁还敢委屈了你不成？” 看着陈继盛一副江山竟在掌控的模样，李长寿忙是故作大喜，又是继续拍着陈继盛的马屁。 …… 足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陪从自己这边捞的瓢满钵满的陈继盛吃过了晚饭，李长寿这才是亲自送陈继盛上了船，终于是得以喘一口气了。 之所以这般厚待、乃至是重金收买陈继盛，李长寿俨然不是无的放矢！ 倒不是李长寿色心冲脑，就非要自己留下莽古济母女，将她们母女霸占了。 而是！ 至此时，李长寿已经捕捉到了一个颇为核心的轮廓！ 他拿下莽古济母女此役，一路演变到此时，可能，非但不是什么功，而是成为要命的‘过’了！ 毕竟，这玩意稍稍换位思考下，便不是太难理解了。 以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这些后金王族的性子，妹妹、侄女儿、包括福晋，都被人一锅端了，难道，能忍得下这口气？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 更况乎是这等上位者久矣的王族们了。 但这种东西，却究竟是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否则，跟活生生的抽他们的脸，抽整个大金国的脸，又有什么分别？ 须知，为了‘体面’这个词，莽古尔泰可是连亲娘都能亲手杀了啊。 所以，一旦李长寿真的彪呼呼的拿莽古济母女去报功了，俨然可以让后金以此对大明发动更大的挑衅攻势。 依照朝廷，包括辽西那帮人的性子，他李长寿，还是有功的么？ 怕都恨不得把他李长寿凌迟处死啊。 便想想岳武穆岳爷爷吧！ 真以为在前方打了胜仗，就是什么好事了？ 而说到‘凌迟’，李长寿止不住又想起了莽古济。 若李长寿的记忆不错，在历史上，莽古济最后似是正是被凌迟处死…… 而不止是莽古济了，她的一母同胞，老五莽古尔泰，包括老十德格类，都是死的极惨！ 可以说！ 她们的生母、久坐老奴正妃宝座的富察氏这一脉，基本上都被斩草除根干净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长寿此时掠货了莽古济，怕非但不是什么罪过，反倒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 …… 跟孙复举、周副千总、杨书磊、刘梦泽等人又开了个长会，汇总了一下岛上的诸多事务，包括后续的一些发展情况。 等李长寿回到山顶小院这边，已经过了子时。 但此时，三姑她们自然都不可能睡下，都在等着李长寿回来。 李长寿飘了一眼，居然在群芳中看到了白芷烟的身影。 一看到自己看向她，白芷烟俏脸止不住有些泛红，忙是转过了脸，故作不看自己。 这让李长寿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 人生，真的是美好啊。 一路与这群自己后宅中的莺莺燕燕们寒暄一番，李长寿闻了一下，才知道，今晚自己要去孙静竹房里了。 而此时，孙静竹已经有些开始显怀了，虽是还不太明显，却是俨然比之前时更为珠圆玉润了不少。 “爷，你，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灰么？” 见李长寿居然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竟自看向她，孙静竹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急急就要跟李长寿撇清关系一般。 这也直让身边众人都是咯咯娇笑。 却也让的孙静竹更加抬不起头，脖颈根子都快要红透了，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李长寿这时也不在逗她，笑着招呼道：“今天太晚了，大家便都先回去吧。待明天，咱们好好吃顿团圆饭。对了，礼物我可是给你们都准备好了哟，明早自己过来挑便是。” “哇，谢谢爷，谢谢爷……” “mua，谢谢爷……” 饶是此时人还很多，可像是小四这种还没有入李长寿家门，却是比谁都胆大的，已经是主动对李长寿送上了香吻。 待把众女送走，李长寿却并没有着急去孙静竹那边，而是将三姑留了下来。 三姑自是明白李长寿有重要事情，忙是乖巧的为李长寿倒了杯茶，关切道：“哥，此行可还顺利么？” 李长寿用力将三姑搂在怀里，让她的小身子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早已经很熟悉的幽香，一边叹息道：“这等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丫头，今晚有个重要事情，你得亲自安排一下！另外，这件事情，暂时也得先保密，切不可对外人透露！咱们得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啊！” 说着，李长寿这才是贴着三姑的耳边，低低将莽古济母女的事情叙说一遍。 第395章 十五万两入账 三姑办事，李长寿俨然还是很放心的。 次日一早，三姑便已经将莽古济母女这边的事情都收拾妥帖。 莽古济母女三人，看似是住在一起，实际上却是被巧妙的分割开来。 莽古济与那个小点的少女，待遇倒还好些，可，那个大点的少女、岳托的福晋，待遇便有点飘忽了，不说丫鬟般，怕也差不多了。 可李长寿俨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悯！ 说白了。 对她这种已经被洗脑严重，基本上不可能再纠正过来的人，李长寿不送她下去跟她的汗祖父老奴团聚，便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而至于多少知道些其中事务的尚可喜这边，李长寿自不会担心什么。 首先尚可喜根本就不知道莽古济母女的事情，只是大概知道，李长寿掠货了几个女真女人而已。 再者。 尚可喜可不是傻子，他此时，基本已经跟李长寿绑在一起，常年呆在二郎神岛这边。 如果他敢有什么异动，难道，还能逃过李长寿的眼睛不成？ …… “哇，谢谢爷，谢谢爷，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呢……” “哥，这个，这个我还不是不要了吧，我，我都没戴过这种首饰呢……” “没戴过才要戴嘛。来，我给你戴上。” “哇，大姐，这个真的是太适合你了，好漂亮啊……” “哥，我也要，你也帮我挑一件嘛……” “哈哈，三姑娘吃醋了哟。” “还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忙完了正事儿，李长寿来到客堂这边，马上便是被一群香风怡人的莺莺燕燕团团簇拥。 此役，李长寿从莽古济母女三人身上，缴获的珠宝首饰可是绝不少。 足足有五六大盒子。 这可是兴奋了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就恍如来到了大观园一般，真的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精致的珠宝首饰。 便是李长寿的妹妹三丫都不能免俗。 这让李长寿略有些小得意的同时，心中更多的却还是一种不好言说的无奈。 这一路走过来，直到到了此时，他才亲手送给三姑，送给孙静竹，包括月姬，芍药她们手势的…… 还好，好饭不怕晚。 纵然有点迟到了，可，看着她们一个个开心的模样，李长寿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心底里不由也是愈发坚定！ 这样的日子，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他日，他李长寿的女人，想要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呢？ 便是想要那位女王王冠上的明珠，怕也未必不可能啊！ 心有多高，梦才会有多远，才会有多少斗志，在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大道上不断奔驰，披星斩月，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李长寿倒是想多陪自己的女人们一些时间，可很快，杨彪这个不识趣的便又过来禀报李长寿，孙复举求见。 李长寿对这个老丈人还是有些怵头皮的，只能是先离开了这温柔乡，过来跟孙复举谈正事。 孙复举此时自然是知道了，李长寿昨晚是在孙静竹那边过夜的，看着心情明显不错，整个人都是年轻了不少。 笑着对李长寿拱手道：“将爷，此役的一些统计，咱们昨夜一夜奋战，已经是清点出来了。其中，鱼翅一百一十斤，海参……” 随着孙复举一路唱戏一般的汇报，李长寿一时都快要睡着，但，等到他最后折合成银两的时候，李长寿却是陡然一个机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饶是李长寿已经有所预料，此役的收获极大可能在十万两往上的规模，却也没想到，真算起来，竟然是超过了‘十五万两’的规模！ 不过…… 还未等李长寿兴奋多久，孙复举这个不开眼的，又开始跟李长寿汇报起了此役的伤亡…… 此役，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真正战死的倒不是太多，只有不到二十人，可因为恶劣天气，从而引发的重重意外，因此导致的死亡人数，竟是高达近五十人。 而且…… 因为恶劣的天气条件，有一部分儿郎的尸体，都是未曾带回来…… “孙爷，此事，我便先表个态，咱们在原有的抚恤基础上，再增加对这些阵亡儿郎的抚恤一成！已经快要到年底了，便尽快将这些抚恤发下去吧……” 李长寿思虑没多久，便是果决的做出了决定。 “这……” 孙复举这时反而懵了，忙道：“将爷，此役咱们虽是收获颇丰，可，到底还有诸多物资未曾变现，这万一要是坏了规矩，那日后……” 李长寿眼睛里一时也略有无奈，长叹息一声道：“便是年节前，给他们发的福利吧！但咱们日后搬到石城岛，地方大了，此事，须得重新好好商议那！” “将爷仁义！” 送走了孙复举，李长寿看着孙复举他们连夜统计出来的账目，一时也有些恍惚。 虽说他对很多数字，早有预料，心中早已经有了数，可……真正等这些数字变成现实，白纸黑字的记录下来…… 饶是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有些不太好受。 好半晌，李长寿这才是缓了过来，又重新恢复了振奋。 此役，他们不仅缴获了六百多鞑子首级，抛去一些劣质的，也有四百多差不多的。 更是有着百多匹好马进账！ 主要还是李长寿船队的规模太小了，倘若船队规模够大，俘获的那六百多匹战马，都能留下来。 可惜，摄于运输条件的限制，那些品相不太好的，便只能是杀了吃肉了…… 说这是暴殄天物，都绝不为过的…… 但这就是现实。 而这百多匹好马，李长寿这边显然也不好留住的，因为二郎神岛着实没有这么大的空间，李长寿也没有这么多养马喂马的好手，还是得想个办法，尽快将其变现那。 忙完了正事，一路回到客堂这边，李长寿不由有些疲惫之感。 刚要找个人来帮自己按按解解乏呢，却是发现，一群女人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早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给清扫着院子。 不是七娘又是哪个？ 七娘这时也看到了李长寿，忙是快步过来行礼：“见过爷……” 李长寿看到七娘，眼神也温润了不少，笑道：“感觉好长时日都不见了，怎的，还好吧？” 七娘脸儿微红，忙是道：“还，还好。倒是爷您，也要多多注意身子啊……” 李长寿本来还想跟七娘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也不知怎的，今天状态不好还是怎的，话到了嘴边，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转而，看着七娘一身洗的都有些发白的朴素的打扮，李长寿忽然反应过来，看旁边几个丫头都在忙活着，不敢看这边，忙是做贼般低低道：“前番这么多首饰，你没去挑几件么？” 但这话说完李长寿就后悔了，这他娘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要真拿了他李长寿的首饰，那，人家七娘成什么了？ “……” 果然。 七娘闻言，转而连脖颈根子都要红透了，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长寿这时看着她的脸和脖颈完全不是一个质感的皮肤，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关键李长寿这边也想明白了，他跟七娘之间，清清白白的，都是从最难的时候一起过来，兄妹一般，送个首饰怎么了？ 当即李长寿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金镯子，原来是准备送给林可卿的，直接便是戴在了七娘的手腕上，低低道：“拿着，这是哥给你的。” 说着，便是逃避般快步离开。 “爷……” 七娘在后面看着李长寿略有踉跄，差点摔跤的背影，一时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转而，她俏脸上的那层红云，不由更浓，心中喃喃道：“要不要，要不要给他，看看自己的真面貌呢……” 第396章 辽西之局 马上就要到汉人最看重的春节了，二郎神岛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到处都是充满着欢声笑语。 主要是李长寿此役在盖州大获丰收，着实是带回了诸多的宝贝，尤其是诸多战马肉，因为贮存不太值当的，李长寿便也不在吝惜，便是直接给诸多老百姓们加餐了。 饶是马肉并不是太好吃，可在诸多大厨们的操刀之下，配上二郎神岛特有的咸鱼和酥鱼，那等滋味，也是一绝了。 不过。 在这等几如是普天同庆的状况中，李长寿面上看着笑嘻嘻，心底里的心事却是越来越重。 首先便是，鞑子那边开出了对他李二的这等大悬赏之后，本以为，后面紧接着便是骤雨雷霆，乃至，有可能会使出什么非常规手段呢。 李长寿也一直在对此有所防备。 可…… 也不知道怎的，他们对这事情俨然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刚开始喊了几句口号，后面就没声了？ 这让李长寿一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以李长寿此时对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等人的了解，这事情，怎么可能善了？ 不将他李二挫骨扬灰，能这么轻易便结束了？ 可事实就是这般好笑，皇太极等一众女真王族们，似是习惯了这顶‘绿帽子’，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而更让李长寿想不明白的是—— 明明，这件事已经开始发酵，效用力绝对不会弱了，可，也不知道是怎的，辽西那边居然也没有动静。 并没有李长寿想象之中那般，辽西也要过来分一杯羹的场面。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李长寿一时都有些懵了。 好在，家里熟悉的生活，石城岛那边已经开始的进展，包括毛文龙赞赏的回信，都让李长寿又找到了不少信心。 事情此时或许有不对，但，整个核心的节奏，应该还是在正轨上的。 只要他李二稳稳的把握住这个核心节奏，便是鞑子和辽西那边有什么幺蛾子，他李二又怕个毛线的？ 等等！ ‘鞑子与辽西？’ “鞑子与辽西？？” 李长寿接连念了数遍这两个词，脑海中恍如是划过了一道闪电，穆然捕捉到了什么！ 难道，鞑子此时的偃旗息鼓，是因为找到了辽西那边的渠道？ 想通过辽西那边的渠道，对他李二下手？ 这让李长寿不由陡然泛起了一层白毛汗！ 这可并不只是李长寿的意.淫而已！ 辽西此时与鞑子之间的纠缠，怕只会比李长寿想的更深且更甚！ 须知！ 此时，辽西的大将门，像是祖家，包括已经有了起势之相的吴家，还有诸多杂七杂八，多半都是在鞑子那边有着‘海外关系’的。 换言之。 他们都有子侄在鞑子那边效力！ 而历史也无数次证明，这帮将门的大爷，就是一群墙头草，摇摇摆摆的反复不定。 如果鞑子真的是走辽西这条线，至少，在逻辑上，是能说得通的…… 这也让李长寿陡然陷入到了警惕之中！ 还是那句话。 害人之心或许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却绝对不可无！ 若真的等辽西发难了，那时候再去想解决办法，显然就晚了啊！ …… 正当李长寿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对付辽西的布置一天多之后，辽西那边便是派人传来了消息。 ‘要求李长寿去宁远述职，同时，准备进京事宜！’ 仔细看完了辽西发来的消息之后，李长寿这才是陡然通透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京里发来的、要求他李长寿年前便到京师面圣、述职的急件，早就发到了辽西！ 但！ 辽西这边却是以‘最近天气恶劣’为由，‘暂时’没有对李长寿这边通传…… “我艹他个亲娘的哇……” 拿着手中的信函，李长寿一时气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这信函上虽是没有标明京师信使到来的时间，但就算用屁股想，李长寿也只能知道！ 这怕绝不是三五天，乃至是十天八天的事了啊。 现在，已经腊月二十六了，他李长寿就算是坐火箭，还能赶上这个节奏么？ 而按照信件上的时间来看，他李长寿，已经是迟到了的大不敬的‘欺君之罪’了哇…… 这他娘的还怎么玩？ 要不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毛文龙最后要和那袁蛮子不死不休呢！ 饶是毛文龙代表东江，有独自向朝廷报功的权利，物资这边，也多是走登莱与天津，尽量不与辽西发生牵扯。 可…… 辽西究竟是名义上的正统，代表朝廷，他们要是想强插上一手，你还能拦着不成？ 李长寿这时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比他娘的狗屎还恶心了！ 按照此时事情所展露出来的节奏，这是想让他李二去宁远城里过年，还是绝不能安安稳稳的好好过个年那！ 但李长寿若是不去宁远，而是直接去京师…… 倒是并非不可为。 可这般一来，他李长寿的路，俨然就走窄了，且，几乎就是明面上打辽西的脸，要公然跟这帮大爷们对着干了哇…… 李长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能太过贸然，直接便与辽西撕破脸皮。 原因很复杂，有诸多方面。 如果说，他李长寿此时已经见过了天启皇爷，在天启皇爷那边能讨到巧，留下好印象！ 此时，便是不去辽西又有何妨？ 可！ 事实就是这般弄人。 因为战事的连绵紧密，李长寿又哪有时间去京里面见天启皇爷了？ 按照这个节奏，就算李长寿进了京，能不能见到天启皇爷都是难说，就不要再提其他了！ “将爷，辽西的人来催了，说是事情紧急，要求咱们今天便是启程，赶往辽西……” 正思虑间，外面杨彪忽然快步进来禀报，满脸的不爽。 俨然。 跟辽西来人的交涉中，他已经窝了不少的火！ 李长寿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眼下这个‘青黄不接’的年景，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那！ 就算不爽，却也必须要认清现实！ 人家早已经成事了，是大粗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非要跟人家硬刚，那不是想不开，自寻死路么？ 依照袁蛮子那等性子，连毛文龙都敢公然斩杀，况乎是他李长寿这小小游击将军了！ “去，告知辽西的人，咱们马上就动身！另，彪子，你去挑一百好手，配置要齐全点，再把那些百多匹好战马都带上，明白么？！” 思虑片晌，李长寿已然有了决断，果决的看向杨彪的眼睛道。 杨彪一个机灵，转而也反应过来，忙是笔挺的一个立正：“是！” 第397章 ‘李二愣子\’! 傍晚的大海，深沉而又澎湃。 海面上，一队六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披荆斩浪，迎着夕阳的余晖，一路向西而行。 船头上，尽量不去看码头上女人们飘飞的眼泪，以及要痛彻心扉般的哭声，李长寿的心随之也越发坚硬与冷冽！ 正如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世界，资源本就是有限的。 你手头上有好东西，被人盯上了，不才是正常么。 此时，虽是时间紧促，李长寿来不及布置太多，整体都显得有些狼狈！ 可！ 辽西那帮大爷，若真想把他李二当成是什么‘软柿子’，随意的揉捏，那，他李二必将用现实让他们明白！ 那是他们想多了！ …… 二郎神岛距离辽西差不多三天来航程，饶是李长寿这边紧赶慢赶，水手们都快累虚脱了，赶到巍峨的宁远城下时，也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的上午了。 而李长寿此时，恍如也不知道低调是何物一般。 他和他麾下的百多号亲随，从登岸开始，便皆是骑在一匹匹高大而神骏的宝马上，一路慢条斯理的朝着巍峨可见的宁远城而来。 这瞬时便是在宁远周围引发了大凡响。 想想吧。 李长寿和他麾下儿郎们此时骑的战马，可都是从鞑子手中缴获的好马，随之又优中选优，几乎都是极品一般了。 便是宁远的普通将领，谁麾下又有这等好马了？ 乃至，便是祖家，吴家这等底蕴将门，这等好马也未必有几匹啊。 这也导致，李长寿还没到宁远城下，‘东江那个嚣张的李二愣子来了’的消息，已经是迅速的在宁远城内传播开来。 随之，许多原本喝茶听戏的闲人们，都懒得再搞他们平日里最熟悉惬意的工夫茶与戏曲儿，都是来到宁远南门这边的主街上，找个好位置，准备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李二愣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李长寿却恍如对此充而不见，视而不闻。 来到了这袁蛮子亲自督阵建造的巍峨宁远南门之下，面对这边充满了火药味的巡守，李长寿依然充满了傲慢与肆意，不爽的对值守的千总道：“怎的？我的文书印信都给了，你们还不放行，是想怎的？你区区一个千总，耽误了军国大事，你承担的起这责任么？！” “你……” 值守的千总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不同于普通军汉，他的皮肤很白，明显是没怎么下过力的人，就更别提打仗了。 俨然。 他此时能坐在这个肥差的宝座上，凭的俨然不是他的功绩怎的。 眼见他吴爷在宁远城也是小有名号，便是一般的将领，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好好说话的。 却居然被这个东江来的莽汉，搞的这么狼狈，这吴爷也是毛了，当即大声咋呼道：“规矩就是规矩！你的军务重要，难道，我宁远的防务就不重要了？你想进城可以，带十个亲卫进城便是！可，你们若想都进去，那办不到，做梦吧！” 周围众人谁都没想到，李长寿还没进宁远城呢，便是与人在城门撕了起来，不由纷纷放弃好位置，赶到这边来查看，直呼一个‘过瘾’。 这宁远城，都多久了，没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了啊。 “呵。” 李长寿止不住冷笑：“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那，本将便不进你这宁远城了行吧？本将现在便走，直接进京！你自己跟袁大人解释吧！咱们走！” 说着，李长寿头也不回，招呼身边儿郎转身便走！ “嗳，你，这……” 看着李长寿等人转眼便是离开，根本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这守门的吴爷直接傻眼了。 旁边有人马上给他出主意，招呼道：“吴爷，还傻愣着干甚哇？赶紧去追啊！咱们这位李二愣，不是，这位李二爷，可不是凡人哇。那可是有大功在身的。” “对哇，吴爷，一旦出了事情，啧啧，怕是就不好交代了哇……” “是极是极……” 眼见周围人群几如苍蝇一般，都快要把他吵的炸了，吴爷直欲哭无泪。 这多少年了，便是鞑子，也没有这李二愣子这般嚣张吧？ 可正如众人所说，倘若李长寿这般便拍拍屁股走了，他又怎能承担的起这等责任？ 只是能招呼身边亲随大骂道：“你们一个个狗日的，还傻愣着干甚？赶紧备马，去追人哇……” 这边，已经离开宁远快两里地的李长寿，回头看着宁远南门中已经奔出来快马，急急朝着自己这边追过来，嘴角边不由掀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比制造影响力出名！ 他李二也不是吹牛，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啊。 不过。 李长寿这也绝不是无理由的闹事，而是有着进退维谷的余地。 国朝惯例。 边将进京，五百亲兵往上，就要在城外扎营了，五百以内，才可以住在城里。 李长寿此时虽只是游击将军，但带这一百来亲兵，还真不坏规矩。 如此，又怕个毛线的？ …… 而就在这位吴爷气喘吁吁的策马追到李长寿，只能是老狗一般陪着笑，跟李长寿赔不是，求李长寿回城的时候。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宁远大衙门里。 “嗯？” “哪个姓李的，竟然这般肆意又张狂的？！” 偌大的官厅内，正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书看着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却威严十足的红袍大员，听到身边亲随的禀报，眉头止不住便是紧紧皱了起来。 “是啊。大人。现在，这个李将爷，人还没到，咱们宁远城便已经给他起好外号了，正叫那‘李二愣子’……” 亲随赶忙讨着巧，恭敬禀报。 “呵。” “李二愣子？这名字，倒也名副其实。这不就是个粗鄙不堪的二愣子么？” 红袍大员冷笑一声，幽深的眼眸中，尽是轻蔑之色。 “那大人，您今日，还要不要见他的……您若是不见他，保不定，这个二愣子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哇……” 亲随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红袍大员的小黑脸。 “嗯？” 红袍大员眉头一皱，目光陡然便是刀子般，直接掠向了这个亲随，冷冽道：“付晨，你，是不是收了人银子了？” “额，大人赎罪，大人赎罪哇……” 这个叫付晨的亲随，赶忙便是急急跪倒在地上，拼命对红袍大员磕头，随之又掏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急急解释道：“大人，大人明见那。这，这都是南城门的那吴奎，害怕此事被牵连，给，给卑下塞了银子哇……” “呵。” 红袍大员看着这付晨诚惶诚恐的模样，却是并未有太多生气，而是江山尽在掌握一般。 转而道：“即是这般，给你的，你便拿着吧。不过，本官倒是也对这李二愣子有不少兴致了！既然如此，本官就给你付晨一个面子，待把他带到城里来，便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本官！” “是，是，谢大人，谢大人哇……” 第398章 有意思的猛男哥 “李二爷您真精神……” “李二爷您真是年少有为哇……” “李二爷好样的，就该好好杀杀那些狗鞑子的威风哇……” 当李长寿再次来到宁远城南门，整个南门的风向，特别是气氛，俨然是有了质的变化。 周围围观人群，不论是穿着打扮很不错，一看便是有钱人、读书人的，亦或是最寻常普通打扮的苦哈哈，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对李长寿挂起了笑脸，说着讨巧的喜庆话。 当然，这其中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真的这般看好他李长寿，还是要看他李长寿的笑话！ 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李长寿对这帮人，依然保持着三分傲慢，三分矜持，以及三分的生疏，不断对众人抱拳，便是打过招呼了。 却是马都不下，傲然而又傲慢的直接催着胯下宝马，进入到了宁远城内。 宁远作为纯‘军城’，与正常的城池显然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李长寿并没有宁远城的‘详细参数’，但是他自南门进城之后，练过了一个大瓮城，一个小瓮城，后又一个大瓮城之后，‘连跨三门’，这才是真正的进入到了宁远城内，看到了宁远城的南街。 而直到到了这里，看到周围诸多喧闹的商铺，来往的人流，才让李长寿感觉到了一些正常城池的氛围。 不过。 稍稍仔细看一眼便是不难发现。 别看宁远南街这边看似颇为热闹的，但其中人群，多半还是苦哈哈的老百姓、小贩居多，并没有几个衣着真正光鲜的。 而周围的建筑群，用料也都还算不错，看着就颇为结实，街道也都算是宽敞。 这一来，即便城门这数道防线，都是被攻破了，敌人进入城内之后，城内的守军，依然是有着不弱的回旋余地，有一定反抗能力的。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仅凭这些看似无谓的细节，其实已经是能看出一些东西来了。 袁蛮子此人，或许好高骛远，或许居心叵测，但是，几乎是大明最南边，东莞出身的他，对西方一些事物的认知，包括对当年于谦于少保‘北京守卫战’的认知，都是有着不弱功底的。 要知道，所谓的‘红衣大炮’，正是袁督师从澳门的葡萄牙夷人手中引进，也算是开了个先河。 这也让李长寿一时有些止不住的感叹。 不论是看人还是看事情，还是要尽量客观、中立，从更全局、乃至是更高的维度来考虑问题。 想想吧。 倘若袁督师没有一定的真材实料，又怎可能在辽西这等鱼龙混杂、山头林立、派系几如牛毛的浑水里脱颖而出，且逐渐开始把控到‘头把交椅’？ 不论是他还是毛文龙，俨然，都是时代的弄潮儿啊。 只是，他们各自内心最深处的心思，怕也就他们自己才能知晓了！ …… 按说，李长寿是来宁远述职的，宁远城不论是从各个方面考虑，肯定是要有人来接应李长寿一下的。 不说其他的，最简单的‘食宿’事务，肯定是得安排一下的。 可…… 也不知道是之前李长寿进城的时候，那等嚣张肆意，得罪了人，还是宁远这边，就是要刻意打磨他李二一番，根本就没有人来跟李长寿对接。 乃至。 因为年节了，宁远作为辽西核心枢纽，来往的客商也是巨多，李长寿他们，一时想找个客栈安顿，都是安顿不下，人家大部分都满员了。 这也让李长寿和麾下弟兄们陡然陷入到了一种很尴尬的状态…… “艹他娘的，将爷，这，这些瘪犊子的，忒欺负人了啊。这他娘的是想把咱们当猴儿耍呢？！” 马上就要到中午，李长寿一行人，已经兜了好几圈，都快要把宁远南城这边转遍了，却是依然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别说其他人了，杨彪都有些要炸了。 就没有这么委屈过啊…… 李长寿此时也颇为口渴，想搞点热水喝，好好暖暖身子，缓一缓，但这一时半会间，显然是别想找到了。 但李长寿的心态却是依然极为平和。 这一遭下来，想来，那些有心人，该看的热闹也看了，想瞅他李长寿狼狈的，也都瞅到了，也该差不多了吧？ “驾，驾！” 而正当李长寿思虑间的时候，几匹快马，忽然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在马上都能看出来，他身材极为雄壮，且满脸横肉，明显是个很不想好相与的糙汉猛男哥。 即便是他身上穿着一身游击官袍，却是也显得不伦不类，有点‘张飞绣花’那般感觉。 “秃那厮，嘿，别看，就是叫你呢？！你便是东江来的李二愣子？！” 这猛男控马技术相当高超，几如后世开跑车耍帅的二代哥一般，极为肆意的冲到了李长寿这边的近前，这才是停下来。 旋即便高高在上的对着李长寿吆喝起来。 “怎的骑马的你？！撞到人怎办？！” “他娘的，你们这帮憨货，是不是想搞事？！” 李长寿麾下的儿郎，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眼见他们的主将李长寿如此被人挑衅，又怎还能忍？ 一个个手都是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毫不畏惧，且满眼满身尽是凶狠的看向猛男众人。 “嘿！” 这猛男看到李长寿身边的儿郎就要炸毛，却是非但不怕，反倒是有着一股兴奋的躁动，要刀口舔血一般。 旋即，他根本不理会叫嚣的这些儿郎，而是竟自看向李长寿笑道：“兄弟，你手下的这帮弟兄可以哇。在这宁远城，可是有日子没看到敢跟我这般叫嚣的爷们了！” “呵。” 李长寿淡然一笑，显然并未有丝毫的生气，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波动，转而笑道：“这位大哥说笑了，兄弟麾下的弟兄，多是些糙汉子，得罪之处，还望大哥海涵则个！” “咦（四声）！” 这猛男不由不爽的低啐了一声，旋即肆意的打量着李长寿，玩味道：“兄弟，你这般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哥哥我本来以为碰到个有意思的，还想请你顿酒呢！可你现在这，这酒我不想请了，咋办哩？！” “呵。” 李长寿依然不慌不忙，淡然的看着这猛男的眼睛道：“这位大哥，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该着是你的，神仙来了也跑不了！今天这顿酒，你怕是必须得请，且，是得好好请了！” “嗯？” 猛男眉头登时一皱，铜铃般的大眼，登时直勾勾的便是盯上了李长寿，玩味道：“怎的，兄弟？今日个，你还想吃爷们我的‘霸王酒’不成？！” 第399章 躁动下的微妙默契 “大人英明，英明哇。不出您的所料，那李二愣子被磨了一上午，凶气压都是压不住了哇。嘿嘿，他刚跟那姓满的一碰头，就要咬上了哇……” 就在李长寿与猛男哥对峙的时候。 宁远大衙门中，正在悠然自得的看着书、喝着茶的红袍大员，也收到了麾下亲随的禀报。 他此时的心情明显不错，俨然一切尽在预料与掌控之中。 听完亲随的汇报，他几乎就没有丝毫的波动的。 半晌，等亲随这边的笑脸都快要抽了，保持不住了，他这才是慢条斯理的又喝了口茶，淡然的道：“盯着他们，顶牛可以，但是，切不可搞出人命来，伤着大局！” “额，是，是……” …… “嘿，李二愣子，你想怎的？！” 此时，宁远南街北段西侧的这个小广场边，李长寿与猛男哥两边人，已经有点拉开架势的意思了。 饶是猛男哥这边人少，却究竟是地头蛇，根本就丝毫不虚，一个个都是虎着脸，死死的盯着李长寿这边的儿郎。 而猛男哥此时也充满了玩味，明显想好好搞李长寿一下。 “呵。” 李长寿此时也放开了，充满了傲慢的挑衅这猛男哥道：“这位大哥，你我都是吃刀口舔血这碗饭的，今日个，我李二就把话放在这里，非吃你酒不成了！你想怎的玩，我李二都奉陪到底！” “嘿，有意思，有点意思哇！” 看着李长寿充满着这等淡然又肆意的傲慢，却浑身都没有二两肉的模样，猛男哥脸上的那种玩味不由更甚，同样也是对此非常的感兴趣。 转而道：“兄弟，咱都是有身份的人，这般在这等场合，直接动手，怕也不好看。不若，挑麾下的弟兄，过几招如何？！” “诚如大哥你所愿！那便这般吧！” 李长寿不由一笑，直接招呼旁边的杨彪道：“彪子，去！注意点，留点手，别真伤了人！” “是！” 杨彪精神陡然大振，他可是憋了一上午了，正愁着没有个发泄渠道呢，当即便是拳头捏的吱嘎吱嘎作响，龙行虎步的上前来，直接招呼猛男哥这边道：“你们哪个来？！” “嘿！” “口气倒是不小哇！” 猛男哥也来了兴致，当即招呼旁边的一个敦实的亲随道：“老七，去试试他！” “好来将爷！” 那叫老七的敦实汉子，登时晃了下脖颈，极为潇洒的翻下马来，如同看到了猎物一般，直勾勾的盯上了杨彪，抹了下鼻子道：“兄弟，承让了哇！” 杨彪却是没多话，哼都不哼一声，便已然是暴虐而起，恶狗一般扑向了这老七。 老七却也差不多模样，一言不发，硬顶着便是冲上去。 眨眼。 两个小号的猛男，便是在这青石板铺就的小广场上较起真来，充满了力道与刚猛。 “我滴个亲娘哇，竟然，竟然真有人，敢跟这姓满的蛮子在这等地方便是私斗么？” “精彩，精彩哇。哇哈哈，咱们宁远，可真是有日子没这么热闹过了哇……” “不愧是能杀鞑子的李二愣子李二爷哇，看着他麾下那个亲兵，似是瘦弱，不曾想，真动起手来，居然这么猛，简直像是头狼哇……” 此时，周围早已经是围满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饶是此时杨彪和这老七的私斗，被李长寿和猛男哥两边人都围住了，外人其实是看不到太多详细的。 却不妨。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他们有人已经爬到了周围的房顶上，有人则是直接上了身边随从的肩头上，还有人爬到了大树上，就为好好看看这个热闹。 而场中。 杨彪和老七虽谁都没有大呼大叫，却俨然是拳拳到肉，虎虎生风，那等力道的美感与声音，比后世的拳击都要精彩数倍。 眼见此时杨彪和老七都已经受了点伤，却依然奇虎相当，再这般打下去，非要重伤到才能分出胜负了，猛男哥这边也有点坐不住了。 纠结片刻，忙看向李长寿道：“兄弟，你手下的这伙计，可以哇。要不，咱们就点到为止？” 李长寿却并不着急，继续玩味的看向猛男哥道：“大哥，那，这顿酒，你请是不请？” “嘿——” 猛男哥一时牙根子都恨得痒痒，刚要说什么，却听李长寿慢条斯理的抢先道：“大哥，若是你想亲自动手，兄弟我在这边便提前劝你一句，咱爷们最好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若不然，下不来台了可就不好了！” “……” 饶是这猛男哥，一时也是被怼的哑口无言，但一时间，他却是连狠话都不往外放了。 到此时，他俨然也是看出来！ 别看李长寿这边，看着是瘦儿吧唧的，没什么力气一般，可实则，这小崽子身上，始终充满了一种相当危险的气息！ 就如同他在荒野中碰到的那些猛兽一般！ 乃至，这个李二愣子带给人的危险感，只比那些野兽更多也更甚的！ 特别是…… 这猛男哥，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一种相当微妙的东西，这个李二愣子，似是已经有些捕捉到了自己的来意…… 已经这般，眼见那边老七已经开始落入到下风，明显拼不过更年轻也更有冲劲的杨彪了，猛男哥终于也下定了决断。 啐道：“嘿，你个李二愣子，人掐头不够一碟子的，口气倒是不小！行！今日个，爷们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非得跟你过两手不成！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打了，赶紧收拾一下，去我那扎下营来，咱们关起门来好好练练！” 见这猛男哥终于领悟了自己的深意，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掀起了一抹弯弯弧度，与这猛男哥对视一眼。 眼见猛男哥终于会意了，李长寿也招呼杨彪众人道：“行了，一个个的，别跟老子丢人了。都攒点力气，咱们找个好地方，好好试试手！” 很快，李长寿和猛男哥两边人，便是在猛男哥这边人手的带领下，一路向西北方而去。 只留下众多意兴阑珊，明显没有看过瘾的人群。 …… 饶是李长寿众人都是骑马的，可，也足足有小一刻钟，这才是来到了猛男哥位于宁远城西北角处的营地。 这一路上，因为两人已经有了那等默契在，自也是表现的都很莽，火药味很足。 让路上的老百姓也是一饱眼福了一番。 然而。 当来到了这猛男哥的营地里，关好了门，别人看不见了，李长寿却是陡然换了一个态度，深深对这猛男哥抱拳一礼道：“这位大哥，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哥海涵啊！” 话是差不多的话，可，此时李长寿再说出来，意味显然不一样了，也全然不是之前那个轻佻的维度。 猛男哥此时俨然也非常受用李长寿这般态度，却是止不住的狐疑道：“兄弟，你，你到底是怎看出来，哥哥我要演戏的哇？” 第400章 ‘loser’满桂 “大哥，你真要知道？” 李长寿笑嘻嘻的看向了猛男哥。 “……” 猛男哥一时语塞，止不住啐道：“嘿你个李二愣子，看着倒也是爽利人，怎的，到这般反而还磨磨唧唧起来，说半截话是个甚的意思？！” 李长寿一笑，也不再遮掩，直接道：“大哥，你我虽都是游击，可，有些东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你麾下的弟兄、战马，虽看着都还不错，可是这衣着打扮么——” 李长寿笑道：“别说你都不如那些南城门的守军了，便是连我麾下的弟兄，也多有不如哇。如此，大哥你虽是这宁远城里的地头蛇，但想来，混的也没有说的那么光鲜吧？” 眼见猛男哥脸都有点绿了，李长寿却依然不放过他，继续调侃道：“再者，若是大哥你在这宁远城里混得好，那，接我李二愣子这个狗尿不骚的骚腥差事，也轮不到大哥你吧？” “你，你，你……” 猛男哥本还想强撑一下面子，可事到此时，几乎都要被李长寿给扒皮了，只能是苦笑连连。 却并没有恼，反倒是爽利道：“兄弟啊兄弟，合着，便是说你哥哥我穷，混的差呗？这话可忒伤人了哇……” …… “我滴个亲娘来，兄弟，你，你这酒，这酒行哇！这到底是什么酒？太舒坦了哇……” 不多时，当李长寿和猛男哥坐在了他的公房里，吃上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特别是李长寿取出来一壶美酒之后。 猛男哥哪还有丝毫的不爽？ 几乎满脸满身尽是惬意。 “呵呵，满大哥，这可是好东西哇。一般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这酒，俗名叫‘桃花酿’，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这么一点点哇。不过，满大哥若是想要，我身上带的这些，便全都给你留下了。他日，若再来宁远，我也提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给你多带点过来！” “那感情好哇！哈哈！” 猛男哥不由大喜，忙是举杯跟李长寿碰了下道：“李兄弟，哥哥我也不知道为啥，一见你便是投缘，来来来，多余的话便也不多说了，咱们哥俩初次相见，先满饮此杯再说！” 很快，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是舒适又活跃起来，双方也逐渐开始了解彼此的一些详细与性子。 没错。 这个看似比‘猛张飞’还要更糙的猛男哥，正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满桂！ 李长寿也是真没想到，他来宁远时便定下的目标，找个机会，跟满桂这等真猛男相交一下，在这初入宁远城时，竟然已经是达成了。 还是在这等机缘巧合的被动之下给达成…… 不过。 稍稍思量，李长寿转而便也明白过来。 满桂在历史上虽然鼎鼎大名，忠肝义胆，最终力战鞑子，中箭殉国，可在宁远，他显然混得不好。 莫说是混得不好了，乃至是混的很差。 只跟满桂交流没多会，李长寿便是明白，满桂这等看似糙的不成模样，实则充满了刚正的正义感的性子，又怎可能跟那些将门的大爷们尿到一个壶里？ 而袁督师此时做出这般安排，让满桂与自己对接，明显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了！ 若李长寿没记错！ 历史上，袁督师之所以倒台，正是满桂中箭后，并没有即刻身死，而是跑到了袁督师的帅帐内，肆意的跟他对峙，询问他为什么放跑了鞑子兵，为什么不抵抗！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袁督师那时威严纵然很甚，只手遮天般，却究竟也瞒不住了。 没多久，这消息便是传到了崇祯爷的耳朵里，随后便是‘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的凌迟处死了…… 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 很多东西，公道自在人心那！ 而此时，袁督师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这看似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是让自己，跟满桂这么快便建立起了联系，且，有了个很不错的开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长寿和满桂都有了些许酒意，刚要继续加深呢，外面，忽然有亲兵禀报，大衙门来人了，袁督师要见他李长寿。 “我艹他娘的袁蛮子哇！” 在李长寿面前，满桂根本就不加掩饰，直接啐骂，旋即便急急看向李长寿，担忧的道：“兄弟，袁蛮子此人，看似大义凛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天子近臣模样，实则，此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很！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由着性子，跟这厮硬顶哇……” “无妨。” 看着满桂关切的模样，李长寿也颇为感动，道：“满大哥，我心中已经有数了。对了，满大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我看着你这些战马，都还不错，不若，咱们哥俩，换上二十匹马？” “额，这……” 满桂陡然一愣，片晌，这才是回过神来，有点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是急急道：“兄弟，那，那你不是亏大发了哇！哥哥的马，怎能比得上你的马更好哇……” …… 半个时辰后，李长寿的酒意已经消散了许多，从表面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只带了杨彪等十几个亲兵，来到了宁远城中巍峨的大衙门之外。 此时的宁远城，是有好几个大衙门的。 但李长寿这一时半会间，也搞不清到底谁是谁。 不过。 仅凭位置的位置感来判断，李长寿很快便是明了，这袁蛮子，不是，袁督师此时所在的大衙门，就算是至关重要，却并不是最核心的。 俨然。 袁督师此时就算已经实质上控制了辽西的领导权，却并不是真正事实意义上的一把手。 等他到这个位置，怕是得到后面崇祯爷、‘五年平辽’之后了。 待给门子通报了姓名，李长寿本想给这边的门子一些好处的时候，看着他们一个个看自己如同看狗般嫌弃，几乎摆在明面上的立场，李长寿转而便是忍住了。 就这样狗尿不骚的东西，再给他们银子？ 他李长寿脑子可还没秀逗！ 喂狗都不会给他们！ 但李长寿这个举动，转而便也是迎来了‘恶果’！ 进入大衙门之后，根本就没有人理他，别说为他通禀了，恍如，这里是月球，他李二，已经被遗忘了一般！ 但李长寿却并不着急，气定神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周围的景色来。 而这一打量，便直接打量到了天色都要黑下来…… 却是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第401章 面见袁督师 昏沉的暮色中，周围已经燃起了不少的灯火，隐隐还有着人轻声说话的声音随风飘过。 看得出，袁督师俨然是个规矩森严之人。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亲随与下人，那等小心谨慎几如已经刻入到了骨髓里。 而李长寿这边，依然恍如停留在月球表面，根本就没有人理会的。 李长寿却依然并未着急，乃至，还有闲心欣赏起今晚的月色来。 说来也是好笑。 穿越到这大明，也快一年时间了，可，李长寿却从未真正的放松一下，休息一下，好好的感知一下这个世界，欣赏一下这个世界的风景。 真正得以成型，居然是在袁督师的大衙门里…… 不得不说，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不过，李长寿此时放松归放松，可周围的环境，布置，这么久的功夫，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如果！ 如果接下来真出现什么不可测的变故，李长寿能保证他在第一时间，选出最有效的逃生通道！ 当然，目前来看，这个几率，应该还是不高的。 毕竟李长寿此时并未真正触及到袁督师的利益，就算有鞑子那边的因素，袁督师也不可能人都不见，便直接对自己下杀手吧？ …… “大人，那李二愣子，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一个半时辰都多啦……” 此时，官厅内，看着袁督师慢条斯理的小口吃下了最后一个他很钟爱的家乡烧麦，旁边的一个亲随，忙是小心翼翼的提醒。 “嗯？” 袁督师慢条斯理的擦了下嘴巴，这才是转动眼皮，看向这亲随道：“那李二愣子此时如何？” 亲随自是明白袁督师的意思，忙是恭敬道：“倒是没有太多浮躁，不过，究竟是年轻人，怕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呵。” 袁督师淡漠的冷哼一声，并未再有任何表示。 亲随被吓得一个机灵，忙是恭敬道：“大人，那，那小的再去磨磨他？” “不必了！” 亲随这边撅着屁股倒退着还没来得及离开，袁督师这边却是忽然摆手道：“去，把人带过来吧！” “额？是！” …… 很快，李长寿这边便是得到了提点，袁督师要见自己。 这让李长寿陡然也一个机灵，迅速收拾好心神，跟着前方的家仆，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幽深又巍峨的高大房间里。 但直七拐八拐的拐了好一通，大约走了五六分钟左右，这才是来到了一座巍峨的正堂之前。 带路的家仆忙道：“李将爷，您稍待，待小的去为您通禀……” 李长寿此时也换上了笑脸，忙是赔笑道：“有劳这位哥哥了……” 说话间，李长寿袖子里已经是摸出来二两来银子，直接塞到了这家仆的手中。 这家仆严肃的脸上，陡然便遮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忙是压低了声音对李长寿道：“李将爷，今天大人心情似是还不错，但您还是要多小心一点哇……” “有劳哥哥了……” 看着这家仆往正堂里而去，李长寿依然规整的拱手行礼，嘴角边却是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观这模样，李长寿心里已经是有了不少数。 袁督师此役，打压自己的成分居多，但真要做什么，恐怕也未必。 虽说自己立下的这诸多功绩，跟他袁督师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系，但，究竟也带有一部分面子上的荣耀，也能令他袁督师脸上有光。 而且。 李长寿隐隐感觉，就算袁督师与鞑子有所默契，可即便他真的要除掉自己，怕也绝不可能是在这宁远城！ 亦或者…… 鞑子攻略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袁督师这边，他这边只是辅助的？ 就在这杂七杂八的思虑间，家仆已经出来，直接引领着李长寿，来到了袁督师的官厅之外。 李长寿又对这家仆恭敬一拱手，这家仆却不敢再跟李长寿有小动作了，示意李长寿先进去。 当李长寿小心推门进入到了这间宽大的房间里，正看到，一个干瘦的红袍大员，正在淡淡的品着茶，看着桌上文件。 李长寿此时自然不会在面子上惹到袁督师分毫，忙是恭敬跪地行礼，口中说着标准的吉祥话。 “你，便是东江游击李长寿？” 袁督师此时却并没有再托大，小黑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润的笑意，很是和蔼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此时虽是很想看看袁督师的面向，特别是他的眼睛，但此时，自然不可能托大。 忙是恭敬拱手道：“回大人的话，卑下正是李长寿……” “呵呵。” “李将军，你不必太过拘谨，你最近在东江，在辽南，做的都很不错嘛。本官听闻你的战报，也是欣慰的紧那……” 袁督师恍如一个多日不见的老朋友，继续温润的与李长寿说着话。 李长寿忙是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心中对袁督师的了解，俨然也又深了一筹。 这个小矮子，比坊间传闻的可是深的多了！ 但稍稍想想便也不难理解了。 如果按照坊间传闻的那等肤浅，那，他袁督师能骗得过一两个人，能骗得过所有人么？ 成功之人，必有可取之处啊！ 袁督师询问了一会儿李长寿最近这几战的一些详细，李长寿自是毕恭毕敬的小心回答着。 但袁督师这边，口中说着赞赏的话，李长寿实际偷偷打量他表情，得到的回馈却是…… 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这些功绩，当怎么回事！ 转而，李长寿也反应过来。 饶是自己此时功绩不弱了，可，人家袁督师可是有着‘炮轰老奴’的惊天大功在手哇…… 就恍如后世那个经典的理论。 同美女在一起，一天的时间，也如同一分钟一般短暂。 可…… 同一头野兽在一起，一分钟的时间，也如同一天一般漫长。 李长寿此时面对袁督师这等高高在上、又虚无缥缈性子的人，直比与野兽呆在一起，还要更加痛苦与漫长。 若是真要在袁督师这等人麾下效力，他李长寿怕一分钟都坚持不下来。 已经不是憋屈了，而是……太他娘的瘆人了啊…… 这时，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袁督师也不想再跟李长寿这等‘无趣’的人墨迹，淡淡的道：“李将军，本官此次招你过来，实则也有打磨你一番的心思在。你，不会跟本官生气吧？” “……” 李长寿没想到袁督师会把话说的这般直白，但转而，李长寿也隐隐捕捉到了袁督师的一丝深意，忙是恭敬跪地道：“大人，您这真是折煞卑下了哇。前番卑下便听说了，若不是您在辽西提点卑下，卑下又怎能有进京面圣的机会？对了，大人，卑下此次前来，还给您带了些小礼物……” 说着，李长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账单般的小册子，忙是小心又恭敬的放到了袁督师身前。 袁督师愣了片刻，还是拿起来看了一下。 可。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袁督师的脸色，不由陡然一变。 转而！ 再看向低眉顺目的李长寿这边时，目光里，竟是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欣赏！ 第402章 过关与二十匹马 “李将军，你能有这份心意，本官甚是欣慰呀。你这番，也算是解了本官一个燃眉之急那。既是如此，你的心意，本官便收下了。” 袁督师此时满意的将‘账单’收起，小黑脸笑眯眯的看向李长寿道：“李将军，本官一看到你，便感觉颇为投缘。怎样，你，有没有兴趣，到这辽西来，到本官麾下来效力啊？” 来了！ 重头戏终于来了哇！ 李长寿心里陡然一个机灵，周身都是止不住紧绷起来，但面上，却是在这电光火石间，便是换上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忙是恭敬磕头道：“大人厚爱，卑下真是十辈子才修来的福分那。只是大人，您也知道，卑下，卑下此时，着实是欠了不少人情……” “嗯？” 还未等李长寿这边说完，袁督师这边已经止不住的冷哼了一声，小黑脸上，满是对待敌我矛盾一般的威严。 李长寿这边冷汗已经止不住的渗出来，却依然是坚硬的强撑着道：“大人，主要是，主要是卑下寻思着，卑下若是在此时的位置上干好了，不定，不定才能给大人您带来更多帮助呢……” “嗯？” 袁督师这时又不由的冷哼了一声，可，再看向李长寿，虽然还是充满了诸多的威压，味道却是全然不同了。 转而，他止不住戏虐道： “李将军，怪不得，怪不得在当下这般局面下，你却依然能立下这般功绩了！你的脑子，常人怕是真比不上！怎的，本官听闻，你还曾读过书？” 李长寿忙是恭敬回应道：“回大人的话，卑下小时候，确实读过一些，只是后来家里穷，就……不过大人，卑下现在娶了一门平妻，她读书识字，学识颇为渊博，卑下在家没事的时候，便常向她请教学问……” “嗯~~。” 袁督师这时俨然很满意李长寿这等态度，点头道：“李将军，不错，很不错。人那，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向学’之心。你这般，本官甚慰啊！” 说着，袁督师起身来，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虑什么。 李长寿跪在地上，强撑着不让身体出现异样，脑海也是飞速的旋转着。 已经到了这程度，应该差不多了吧？ 倘若袁督师真的提什么非分的要求，自己这边，可就没有几分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好在，李长寿的担忧并没有太久，袁督师便出声道：“李将军，事情到此时，本官便也不为难你了。这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哇，你是想在这宁远城过了年再走，还是尽快赶去京师报功那？” 李长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忙恭敬道：“大人，卑下，卑下想听听大人您的意见……” “嗯？” “哈哈……” 袁督师愣了片刻，止不住哈哈大笑：“李将军，本官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哇！” 说着，他傲然道：“按照道理，自然是要过了年节再走。可，你我身为朝廷命官，此时又正值非常时节，一切，自当还是以国事为主。虽然本官这般有些不近人情，但想来，到了京里，李将军你便会明白本官的苦心了！便明天就走吧！” “谢大人提点……” …… 待走出了袁督师的大衙门，李长寿仍然一直在绷着，直到转过了这条主街的街角，来到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里，这才是止不住的长舒了一口气。 人人都说那袁蛮子不好相处，可，在他李二的精心准备之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不过，李长寿这时才发现，饶是此时夜风很大，温度怕是至少得零下十几度，可他周身，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不管别人怎么形容袁督师，在李长寿亲自直面袁督师后，心中也有了不少的新认知。 不说其他。 单单就袁督师这等气场，凡人又有几个能达到？ 而李长寿此役之所以能够过关，一方面，是‘解了袁督师燃眉之急’的那一百匹、至少价值数以万两白银的优良战马，另一方面，便是李长寿的‘向学’，或者说是‘向道’之心了。 说实话。 若是但凡能有一分选择，李长寿是绝对不想与袁督师这边有什么牵扯的。 毕竟，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李长寿已经是体会到了袁督师的‘难伺候’，若是真要跟他有什么深入交往，那人还活不活了？ 还不得被他给折腾死的？ 而此事李长寿虽是‘投机取巧’过关，必不长久，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却未必不是个好选择！ 想想吧。 此时袁督师给‘九千岁’魏公公立的生祠，怕是还没盖完主体建筑呢。 男人嘛，一时的低头，又怎会丢人？ 此时的退一步，只是为了后面更好的进一步蓄力罢了！ 而且，能尽快离开此时宁远这等‘是非之地’，对李长寿俨然是弊大于利的。 只此这一点，这些战马，便都值了！ 反正李长寿这边就算没了战马，再去找鞑子‘取’便是了。 …… “兄弟，没事吧？那袁蛮子，没有难为你吧？” 等李长寿回到满桂的营地这边，满桂自是没睡，明显在等待李长寿多时。 李长寿心中一时也有些感动。 满桂这等人，糙是糙了点，但那等心思，却也更为简洁明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低低与满桂聊了几句，李长寿便直接说起了正题，把战马与袁督师的人交接一下。 刚才李长寿到满桂营地门口的时候，袁督师的人便已经先到了。 满桂虽然很不爽，但他也明白，李长寿这般，在很大程度上，才是正确的，只能是与李长寿一起忙活。 但忙活之间，李长寿忽然低低道：“满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不知满大哥这边可否方便？” “怎的？” “什么事？” 满桂忙看向李长寿道：“李兄弟，你我之间，相识虽是甚短，但我满桂，信得过你这个人。有什么事，你无需藏着掖着，尽管对哥哥我明言便是！” 李长寿一笑，贴着满桂的耳边低低道：“满大哥，我明天一早，就要赶赴京师。想跟你借二十匹马，一般的马都行。待他日小弟从京师回来，便还满大哥你三十匹好马，如何？” “兄弟，你，你这话不就远了？这是看不起你哥哥我呢？不就是二十匹马吗？哥哥我送你便是了！怎的还谈这许多？再者说，你前番跟哥哥我换的那二十匹马，哥哥我沾了大光，还没说话呢！” 眼见满桂就要急眼，李长寿却是摆手阻止他道：“满大哥，这一码事是一码事。即便咱们是亲弟兄，账目也要清！这样才能长久不是？！满大哥，此事，听我的，如何？” “这……” 第403章 被人盯上了! 次日一早，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在满桂依依不舍的送别中，李长寿并没有几分留恋，果决的便离开了这巍巍宁远城。 待行出好久，身后的宁远城都开始越来越小，就要消失在这迷茫的风雪中了，李长寿回头一看，送别的满桂一行人，竟是还没走，还在原地停留着，看着李长寿一行人离去…… 这让李长寿止不住的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人心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任何苍白的言语，能够叙说明白哇…… 还好。 李长寿提前用这‘二十匹马’的事情，打好了埋伏，可以跟满桂更为长久的来往。 而此次来宁远城，虽然充满仓促，有许多事情，李长寿都没来得及去做，甚至是去了解。 但整体而言，李长寿已经完成了他最为核心的两个目标，应付袁蛮子，跟满桂打个交情。 至于第三个目标，辽西这边是不是有人，已经与鞑子有所勾连，会阴他李二一手，李长寿一时还不好确定。 所以。 原本该走陆路，好好看一看这辽西走廊风情的李长寿，果决的选择了走海路。 这一来，即便辽西这边真有人有心思，也很难捕捉到自己的详细行踪了！ 直到回到了海边，上了最熟悉的大船，李长寿这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一声令下，船队直接驶向深海，朝着大沽口方向而去。 风雪中，看着缥缈的觉华岛，李长寿的眸子也是越来越深邃，充满了一种不好捉摸的缥缈之感。 …… 海路无疑要比陆路轻松许多。 待船队转到大沽口一线，再去京师，李长寿这边花费在赶路上的时间，无疑是大大缩短了。 不过，当真正抵达了大沽口，李长寿这才发现，这边的发展，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好…… 不仅十分的荒凉，也并没有多少人烟。 唯一几个有人烟的地方，多是海边的盐场，却也颇为散乱，不成规模的样子。 仔细观察一番，再跟人打听一番，李长寿心里也逐渐有了梗概。 天津这边，按说是‘膏腴’之地，应该颇为肥美才是。 但可能是‘小冰河’的影响，这几年，天气一直不好，特别是海边区域，盐碱化的很厉害，老百姓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这也导致，海边的盐碱地，是很便宜的，搞的李长寿都动了在这边买点地的意思。 毕竟，在大沽口这边搞个‘私人码头’，以后，不论是做什么，都将会方便不少。 只可惜，此时李长寿着实没有太多时间，还是先赶路，办正事再说！ 从大沽口转道天津这边，路上的人烟这才开始兴旺了起来，村庄多了，人自然也多了。 而此时不过才是大年初三，年节的气氛还没有散去，到处都能看到一种喜庆之感。 只是…… 路上行人看到李长寿他们这一群‘大兵哥’，明显是充满了畏惧与谨慎！ 特别是有女眷的，老早便都躲得远远的，就生怕被李长寿他们看见了。 这让李长寿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的…… 巍巍大明，公信力在不经意间，已经是下降的厉害啊…… …… 饶是此时李长寿还有从满桂那边兑换的四十多匹马，可李长寿麾下却有百多号人，还携带着不少装备，走陆路的速度，显然是快不起来的。 而就算是前番李长寿没有把马给袁督师时，人手一匹，这个速度还是快不起来的。 战马在此时，比后世的豪车都要珍贵的多。 走走就要歇歇，好好伺候着，是不能轻易浪费马力的。 除非像是鞑子那般，人人双马三马，可以轮换着来，这才是能真正的肆意驰骋。 到了初五晚上，李长寿一行人这才是抵达了武清境内。 不过。 因为周围老百姓，明显对他们这些‘大兵哥’都比较警惕的关系，李长寿并没有选择村庄过夜，而是选择在旷野中，单独扎营过夜。 也省的再生出什么事端，到了京里，再有人挑着这个生事！ 李长寿心里也止不住感叹。 究竟还是太单薄了哇。 各方面，都由不得他李长寿不加倍小心！ 但这也给与了李长寿更多的力量，包括支撑！ 只要能面见了天启皇爷，稳住了当下这个局面，特别是来年开春后，石城岛那边稳固了，俨然就是另一个全新的维度了！ “将爷，情况似是有不妙，前番盯上咱们的人，似是越来越紧了……” 这边，还没扎下营来，杨彪忽然快步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低低耳语道。 “嗯？” 李长寿眉头登时止不住一皱，看向杨彪的眼睛。 杨彪忙低低解释道：“将爷，刚才咱们的弟兄发现，东面三里外的那个村子里，有人在盯着咱们这边，比前两天盯的还紧些……“ “呵。” 李长寿止不住轻笑一声，转而看了看周围的山山水水，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片山水，是个好地方哇！既是如此，那便成全他们吧！招呼弟兄们，营地多花点些心思，另外，今晚要要提早吃饱喝好！” “是！” 看着杨彪快步去忙活，李长寿眯着眼睛看向周围的山水，眼神中充满了冷厉的幽深！ 没错。 他们刚刚到天津附近，便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 李长寿原本并未当回事。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周围这片区域，俨然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辽地、朝鲜那等乱况？ 可！ 真正处在这等环境中，李长寿这才是明白，他有点单纯了！ 这帮人的胆子，只比他李长寿想的更大，也更为亡命与凶狠！ 不过！ 李长寿此时却并不虚！ 饶是他这边只有百多号人，但鸟铳兵就有五十几人，包括工兵、投手的，也都有配备，存货还是不少的。 关键‘谨慎’这个概念，已经刻入到李长寿的骨髓里！ 他此时选择扎营的这个地形，看似是孤零零的，却正处在一座位置很玄妙的小土坡上。 这个位置，地形看似不甚险要，但各方面的条件却都不错！ 李长寿还就不信了！ 在这距离巍巍神京咫尺之遥的武清地界，有人真能‘通使鬼神’，调集正规军过来围剿自己不成？！ 第404章 卢二爷与赵瘸子 北风肆意的呼啸间，夜色渐渐深了。 这个看似孤零零的小土坡上，虽然诸多篝火依然烧的正旺，也有几个值守的身影，可大多数儿郎，明显都已经缩在帐篷里睡下。 从外面更远的角度朝这边看，小土坡此时看似是累积了一些防御性的小工事一般，却都是些面子活，整体看上去便很单薄，充满了一种零星之感。 时间逐渐来到了子时。 远处，两边的官道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摸过来数以百号的黑影。 饶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多半都做了掩饰，可还是有不小心的，会露出一些锋芒。 在这冰寒寂寥的月色之下，正映衬出森然的寒芒。 若是在此时开个上帝视角看过去，会发现，他们虽远看着倒也是齐整，可真正拉近了仔细看，会发现，似是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他们明显都是夜间行动的好手，不多时，便是迅速消失在这幽深的夜色中。 “卢二爷，不是咱们不讲规矩，可，咱们也是现在才知道，你们要动手的，居然是官军，还是那大名鼎鼎的东江李二愣子哇！这买卖，怕已经不是杀头了哇，这是要抄家灭族哇……” 此时，东边的一个小土坡之后，一个身材健硕，满脸横肉，腿脚却有些不太方面的大汉，看向身前一个一身不起眼打扮，身姿却是相当规整且敦实，明显是充满了某种气质的汉子道。 “赵爷，你甚的意思？” 这规整汉子卢二爷登时止不住冷笑，旋即毫不留情的看向这赵瘸子道：“前番还答应的好好的事情，这事到临头了，居然要变卦的？赵爷，你把爷们当成是什么人了？！真以为爷们办不了你？！” “额……” 这赵瘸子明显有些怵这卢二爷，忙陪笑道：“卢二爷，卢二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嘛……您也知道，此事，远非我清风寨一家，还有好几家当家的，您就算办了我赵瘸子，可他们要作乱，我赵瘸子也没办法不是哇……” “你！！！” 卢二爷明显有点动怒，但看着赵瘸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模样，他又止不住冷笑出声，啐道：“行了，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说吧，你到底想怎的？！” 赵瘸子憨憨一笑：“卢二爷，您消消气不是？这事儿，倒不是不能办，只是，怕是得再加钱哇……” “加多少？” 卢二爷一时几乎恨不得把赵瘸子生吞活剥了。 赵瘸子却并不虚，对卢二爷伸了伸手掌，飒然道：“五千两！” 但就在卢二爷就要翻脸的时候，赵瘸子却又凑到了卢二爷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卢二爷的脸色陡然缓了过来，狠厉的啐道：“就你个老不死的鬼心眼多！加银子可以！但是，此事必须要干脆利索，决不能让那李二愣子跑咯！否则，你姓赵的知道后果！” 赵瘸子嘿嘿一笑，本就狰狞的大脸上，陡然露出了饿狼般的凶狞，啐道：“卢二爷您放心，我赵瘸子在辽东跟鞑子玩命的时候，这什么狗日的李二愣子，还在他娘肚子里吃屎呢！” 说着，他又颇为得意的道：“卢二爷，您这银子，花的绝对不冤！为了您这差事，我老赵可是卖了老脸了，从沧州那边请了不少好手过来！” 一听赵瘸子说是‘从沧州请了好手过来’，卢二爷的脸色又迅速和缓了不少，招呼道：“老赵，你是个明白人，此事办好了，少爷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么？区区黄白之物，又算个甚的？” “嘿嘿，明白！卢二爷，您就瞧好吧！” …… 饶是这些贼人的行踪很隐蔽，素质绝不算弱。 可此时。 对于李长寿麾下尽是身经数战，皆是优中选优，个个都是‘小兵王’一般的儿郎们而言，他们还是有点嫩了！ 李长寿麾下的亲兵，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的动向。 只是摄于李长寿的命令，他们此时只能先多耐住性子，等一会儿罢了。 子时三刻出头，大概凌晨十二点四十左右，随着一阵妖风掠过，官道两边的贼人，似是终于达成了妥协，开始有了动作。 李长寿身边，一直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动向的杨彪，第一个便是反应过来，忙是低低对李长寿汇报道：“将爷，他们来了！” 李长寿嘴角边也止不住掀起了一抹淡然的弧度，“看到了，不急，把他们多放上点人来再说！” “额，是！” 随着北风厉鬼般不断的呼啸，这两边的贼人已经逐渐汇拢在一起，犹如一群密密麻麻的蝼蚁，开始悄无声息的朝着小土坡这边摸上来。 而从这里，便看出李长寿扎营的精妙了。 按说。 这个小土坡，四面都是通透的，这些贼人若是从背面攻，也未必不能成型，因为背面正好是一片略有稀松的树林子，很大程度上也能更好的隐藏身形。 但却也正因为如此！ 这帮贼人反而没有选择那边，而是选择了这更为舒缓的正面！ 显然！ 他们是想跟鞑子一般‘赶羊’，待把李长寿这边的主力驱散之后，往这树林子里赶！ 然后！ 让里面埋伏的人手，将李长寿一行人，彻底赶尽杀绝！ 只看他们的布置，李长寿心中已经了然！ 这帮贼人，绝对是有着辽东背景的！ 而且，极大可能，当初在辽东混的还不是太差！ 只是，到底是哪一家出的这幺蛾子，李长寿一时间，俨然也没有更详细的消息。 李长寿却并不着急！ 今天这一出，竟让他李二爷不能好好的睡个觉，来日，不付出十倍的代价，怎可能算完？ 真当他李二是什么软柿子，是个人便可以随意揉捏么？！ 很快！ 这些贼人已经逐渐摸到了小土坡上，进入到了鸟铳兵儿郎们的有效射程了！ 饶是李长寿此时处在后方，比较安全的位置，可借着这略有幽深的月光，已经是能看到他们个个矫健的身形！ 显然！ 这帮人虽不是什么正规军，却绝对是民间好手中的好手！ “将爷，他们要过来了哇？要不要，先压一波……” 杨彪这时已经有点忍不住了，那等躁动，几如要吞食天地。 李长寿却是极为淡然，淡淡的道：“不慌，再放他们往前走十步！招呼投手们，打准点，先把下面的能见度打开来再说！” “是！” 很快，山下的贼人先锋，已经是逼临到了李长寿他们营地前方三四十步的距离，几乎都快能看到他们的脸了！ 李长寿此时又怎还会墨迹？ 当即没有丝毫感情的道：“动手吧！” “是！” “嗖嗖嗖……” 转而，早已经在黑暗中等候多时的投手儿郎们，直接驱动投石车与投石机，接连抛出了三颗今晚现制作的简易版燃.烧.弹。 而山下的大片区域内，显然早就被李长寿麾下的儿郎们做过了手脚！ “噗！” “噗噗！” 随着三颗简易版燃.烧.弹落地，周边的地面上，陡然便是被引燃一片片，燃起了旺盛的火光。 也直接将这些贼人的身形，更为清晰的暴露在了鸟铳兵儿郎们的眼前。 “打！” “干死这些不知好歹的狗憨货！” 而此时，山上的儿郎们又怎还会墨迹？ 伴随着杨彪饿狼一般的一嗓子，诸多早就等不及的鸟铳兵儿郎们，登时便是点燃了火绳，旋即迅速瞄准，直接果决的扣动了扳机！ 第405章 乌合之众 “砰，砰砰砰……” 转瞬，清脆的鸟铳嘀鸣声陡然撕破了这夜的宁静，熟悉的硝烟味道暴虐而起。 此时李长寿麾下儿郎所装备的鸟铳，已经并非是大明传统意义上的‘制式’了，而是~，已经有点偏向于后世那等偏‘标准化’的‘制式’，各方面的数据，基本都已经有了详实的标准与规定。 其中威力，又怎是这些只穿着单薄棉衣，根本不知道‘甲’为何物的贼人可以想象？ 随着鸟铳声连绵响彻之间，至少有三四十号贼人，陡然便是悲催的倒在了他们汩汩涌出的血泊中。 乃至…… 因为他们距离儿郎们太近的缘故，都有点‘后世抗日’神剧的效果了。 特别是那些铳法精准的儿郎，当鸟铳发射的铅弹，打在这些贼人的胸口位置时，竟是能爆发出一定的惯性牵扯，有种将人打飞出去的感觉了。 “开火，开火！” “灭了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蟊贼！！！” 已经取得了压制性的效果，杨彪只感觉整个身心都是通畅了，之前一直压制的怨气，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当即便是大声呼喝，招呼儿郎们对这些贼人进行更精准的打击。 可此时，山坡上的这些贼人们却是倒了血霉…… “大哥，大哥，我不成了，不成了哇，我想回家哇，哇……” “快跑哇，这些官狗子早有准备哇……” “唉哟，三哥，拉我一把，拉我一把呀……” 本来还气势汹汹，想要大干一场的诸多贼人们，在李长寿麾下儿郎们第二轮压制还没有完全铺展开来的时候，身心都已经全崩了…… 一个个别说再往山上冲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跑的比兔子都快。 “怎回事？！” “这，这到底是怎回事哇……” 山脚附近，正在后方督战，憧憬着找回第二春的赵瘸子，俨然已经傻眼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半会间，又怎能反应过来？ “#￥%！！！” 旁边，卢二爷的脸色更已经是一片铁青，狠狠的用奴语低啐了些什么，转而便是对赵瘸子大骂道：“老赵，你他娘的天天趴在娘们儿肚皮上傻了么？赶紧让人往上顶哇！此事若是失手，我看你怎的交代！！！” “额……” 赵瘸子这才是反应过来，后心中陡然泛起了一层白毛汗。 对啊。 他此时的确是可以‘下黑手’，多黑这姓卢的的银子，可，若是事情办不利索，他又如何跟各方交代？ 莫说李长寿这边，必定会逮着他不放了，难道，‘少爷’那边就会放过他了？ 而若不是一直有着‘少爷’的庇护，他的那什么‘清风寨’，又怎可能坚持到此时？ 赵瘸子究竟是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兵，待他狠下心来之后，还是颇有几分勇烈的，当即便是招呼周围亲随道：“儿郎们，随我上，灭了这群狗官军哇！” 说着，看着倒退如山洪般的人流，他又扯着嗓子大喊：“弟兄们，杀狗官军哇！谁能砍下一个狗官军的狗头，赏银五十两！” “这……”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做个不太恰当的衡量。 按照此时大明的物价，五十两银子，基本上跟后世的十几大万、二十万差不多了。 对于此时很多的苦哈哈而言，包括这些‘沧州帮’自幼便习武，乃至有许多都是出自名家的汉子而言，这些银子，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 饶是刚才李长寿部的火力相当骇人，但看到此时赵瘸子的亲随，已经开始往山上摸，许多人倒退的脚步，悄悄便停了下来。 转而，便是有人开始跟着赵瘸子的亲随往上摸了。 也无怪乎，后世有本书中，说出了这样一句经典名言：“乌合之众，只会落井下石与锦上添花！” 不过即便这帮人都是乌合之众，可一旦被带起来那种效用力，威势俨然也不是盖的。 “将爷，不若卑下带人冲杀一波，先把这些狗杂碎的锐气杀下去哇……” 此时，山坡营地中，借助前番燃起来的诸多火光，李长寿包括身边的杨彪，自是将这些贼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杨彪究竟年轻，已经有点着急了，急急便向李长寿请战。 李长寿却并没有着急给杨彪回应，而是眯着眼睛，默默的看着山坡下犹如蝼蚁般涌动的身影。 以李长寿的眼力，自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些贼人，俨然都是好身手之辈，且，都是正值当年的汉子。 却不妨！ 他们并没有把他们的气力，用在正地方，而是搞这等偷鸡摸狗，要被抄家灭族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是民族的悲哀那…… “不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按捺住暴虐的杨彪，李长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一时有些幽深的缥缈。 不给这些贼人‘有机会’的假象，那，又如何能尽快破局，抓到有用的线索呢？ …… “哈哈，这些官狗子的火器不好使了，兄弟们，灭了他们哇！” “杀哇，杀官狗子哇……”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杀官狗子……” 很快，随着李长寿这边刻意露出来的示弱迹象，乃至有儿郎伪装‘炸膛’，山坡上的这诸多贼人，士气不由大振。 登时一个个争先恐后，就生怕比别人慢了，吃不到肉了。 “哈哈，哈哈哈哈……” 山下，赵瘸子也止不住哈哈大笑，对旁边的卢二爷道：“卢二爷，我老赵说什么来着？这李二愣子，机灵倒是真比一般人机灵些，可论打仗，他算个球哇！” 卢二爷此时却根本就不理会赵瘸子，只是皱着个大眉头，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战局！ 相比于赵瘸子这种已经退伍数年，只知天天花天酒地的混子，卢二爷俨然一直都处在‘体制内’，深受这等气氛熏陶。 他此时自然是感觉出来，李长寿的那等‘用兵之道’，又怎是赵瘸子这个莽汉可以捕捉到的？ 这也让他止不住的后悔，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早知道这个李二愣子这么难缠，他哪会使用这等大场面的手段，白白花费这么多的银子哇…… 找点真正的江湖好手，根本不用花多少银子，不就把事情办好了么？ 但转而！ 卢二爷忽然也回过神来。 倘若，倘若没有赵瘸子此时这一出，那，又如何凸显他卢二爷的重要性，保证他卢二爷的利益呢？ 片晌，卢二爷才道：“赵爷，今晚，便看你的了哇！待擒了这狗艹的李二愣子，某必第一时间帮你跟少爷请功！” 就在赵瘸子兴奋的又是哈哈大笑，几如江山在握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注意到—— 这等看似不经意之间，卢二爷，已经是悄然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第406章 秋风扫落叶 “杀啊！” “弄死这些官狗子哇……” 不多时，此起彼伏的狰狞人影，便是逐渐出现在李长寿部营地周边，那等暴虐，简直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可此时，看着这些都已经能看清他们年轻却止不住狰狞脸庞的身影，李长寿非但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止不住的深深叹息一声，眼神中，有种悲天悯地般的缥缈之感。 至此时，李长寿那等对战场节奏的掌控感，又怎是凡人可以想象？！ 莫说是这些年轻贼人的威势还没有真正成型了，即便他们已经杀入到己方阵中，李长寿也有充裕的把握，顷刻便能将其压制下去！ 真正让李长寿咬牙切齿的恨的是——！ 那些窜动这些还明显不知道好歹的年轻人、过来送死的那些罪魁祸首们！ 这等人若是不杀，不除！ 天理何在？！ 天道都不公那！ “将爷……” 眼见这边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杨彪忙是急急提醒李长寿。 李长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饶是他并不想轻易便夺走这些同根同族的年轻人的性命…… 但！ 战场就是战场！ 既然他们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已经对他李长寿的安危产生了威胁，那，便也由不得他李长寿心狠了！ “动手吧！” 转而，李长寿猛的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感情余地的道：“击溃他们，尽量活捉！另，决不能让那罪魁祸首跑了！” “是！” 杨彪此时早已经盯上了正志得意满、逐渐出现在视野清晰处的赵瘸子，忙是一个笔挺，转身便是去执行。 “开火！” “开火！” “开火！” “砰！” “砰砰砰砰……” 李长寿麾下鸟铳兵儿郎的基础素养，怎是这些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贼子们可以想象？ 随着杨彪这边的命令陡然下达，早就等候多时的儿郎们，直接取出点火桶点燃了火绳，旋即便是瞄向了这一个个年轻的身影，果决的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阵熟悉的鸟铳嘀鸣再次掠过，这些倒霉的年轻贼子们，再次复制了前面同伴的恐怖悲剧。 简直就恍如秋风扫过落叶…… 当李长寿麾下儿郎们的鸟铳威势掠过之后，前一秒还凶狠如狼，个个都悍不畏死的年轻贼子们，顷刻便是懵了傻了。 有机灵的，当即便是下意识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敢乱动。 更多的，却是直接被吓傻了，直接愣在了原地，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但这般时候，他们的气势还没有被完全压制下去，主要是他们在周围已经汇聚起了小二百人，杨彪和鸟铳兵儿郎们又怎敢怠慢？ 当即便是又一轮新的打击！ “啊——” “救命哇，救命哇，我还不想死啊……” “官爷，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哇……” 当第二轮鸟铳声再次掠过之后，这些贼子们，终于是反应过来，他们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有聪明者，哪还敢再反抗李长寿的威势？当即便是大声呼喝着投降，急急求饶命。 毕竟。 在这等距离，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在鸟铳的射程中，想跑都是跑不了了。 而一旦有了先例，周围人究竟也不傻，马上便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趴在地上，高呼着投降，乞求活命。 杨彪本来还想再打一轮，继续杀伤这些贼子们的有生力量，让的局面更易于掌控。 李长寿却是对他摇了摇头，直接招呼他出击，擒获已经发现苗头不对劲，要准备开溜的赵瘸子！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投降不杀……” “擒获此役贼首者，可将功补过，并赏银五百两！” “想将功补过的兄弟们，赶紧擒获此役贼首，赦免你们与你们家族的罪过哇……” 真正玩这等拨弄人心的手段，赵瘸子这等莽汉，包括那卢二爷，怎可能是李长寿的对手？ 伴随着儿郎们陡然开始从阵中杀出，一边压制一边高呼各种口号，这些贼子谁又傻了？ 当即一个个便是趴在地上，根本就不敢乱动分毫。 而赵瘸子这边，身边的亲随，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有些不对了！ “你们，你们想干甚？！” “狗.娘.养的，没有老子，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今天，天天吃香喝辣么？！” 赵瘸子很快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想跑，却忽然意识到，依靠他此时的状态，俨然不可能跑得过这些腿脚周全的猛男们。 但他也不傻，转而便利用他的积威，想先唬住这帮手下人再说。 而他手下这边，为首的一个刀疤脸大汉冷笑道：“大当家的，俺们跟着你，可不是为了天天吃香喝辣，俺们是为了多赚点银子，养活老婆孩子的！可，这些年了，你自己赚的飘满钵满，却是给了兄弟们多少银子了？！” “二爷，别跟狗艹的墨迹了！这狗杂种，也不知道是收了谁的银子，竟然让咱们来偷袭杀鞑子的李将爷，若是让他跑了，咱们怕谁都活不成哇……” “弄死个狗艹的！” “大伙儿并肩子上哇……” “你们，你们……卢二爷，姓卢的，救我，救我啊……” 饶是赵瘸子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却怎会想到，他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落到了这个模样…… 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平日里个个畏惧他如虎的这些杂碎喽啰们，竟然敢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狠狠的捅他一刀子，且是直接要把他捅死的…… 可惜。 饶是赵瘸子拼命挣扎，嗓子都要喊哑了，又怎是周围这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的对手？ 转而便是被杀猪般摁死在了地上。 “卢二爷，姓卢的，你个狗杂种，你不地道哇！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哇……” 赵瘸子已经被摁的喊话都是困难，却依然在杂乱不清的暴虐呼喊着，拼命的挣扎。 可此时，他根本就得不到半分的回应…… 这边，早已经跑到了几里外的卢二爷，看到了这边的一幕，不由冷漠的啐了一口，脸上挂满了冷笑，看都懒得再看这边一眼，转身便是离去。 他根本就不惧这赵瘸子敢出卖他！ 不说赵瘸子的家小，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赵瘸子自身显然也很明白，背叛少爷的那等恐怖下场！ 那必定是身死外加族灭那…… 更不消说，赵瘸子的嫡子，此时还跟在少爷那边效力了。 第407章 掌控! 不多时，战场局面已经完全被儿郎们控制，赵瘸子也死狗般被带到了李长寿面前。 看着这个满脸粗糙，充满了混不吝桀骜的莽汉，李长寿嘴角边不由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赵爷是吧？今天的事，咱们好好说到说到？” “嘿嘿！” 赵瘸子此时看着李长寿，不知是怎想的，突然不害怕了，反而是疯了般‘嘿嘿’的嗤笑起来。 但转而！ 他的表情便是陡然狰狞，整个身子忽然一抽！ 下一瞬，他的嘴巴中，便是有着大量的鲜血止不住的涌动出来，而里面，明显还夹杂着什么东西…… “我艹他娘的哇……” “狗东西，他，他，他咬舌自尽了哇……” 片晌，莫说是带赵瘸子过来的几个投诚的小头目了，便是杨彪，乃至是李长寿都是一惊。 饶是李长寿很早就听说过‘咬舌自尽’这个梗，可此时，却是第一次亲自见到这等场面。 李长寿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似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怎想到，赵瘸子这等莽汉，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李将爷……” “都怪小的们无能啊……” 周围几个投诚的小头目都傻了，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无妨。” 李长寿此时终于缓过来，缓缓的摆了摆手，“你们之前已经活捉了这赵瘸子，也算是拨乱反正了，加之，我李二并未说明，是要死还是要活的！我之前答应的，饶恕你们罪过的事情，自也是作数的！” “谢将爷，谢将爷哇……” 几个小头目一时直激动的眼泪都是翻涌出来，又是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好一会儿，待他们稍稍平复了，李长寿这才道：“那你们可知，这赵瘸子，到底是与谁合谋，要对本将不利的？” “这……” 几个小头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是都答不出来。 那个为首的刀疤脸，叫做‘钱二’的汉子，忙是苦笑着解释道：“将爷，您有所不知啊，这个赵瘸子，面上看着似是豪爽，实则，比狗都扣啊。他与那个神神秘秘的神秘人的联系，只有他一人知道，小的们根本就没有掺和的资本啊。不过，那个神秘人，好像是叫卢二爷……” “没错，将爷。” 旁边另一个瘦竹竿般的汉子也忙道：“将爷，那卢二爷虽然神神秘秘的，从来不开口说话。可，有一次，小的被大当家的，不是，呸，被这姓赵的叫过去有事，曾经无意间听到过这卢二爷说过话。他的口音里，似是有不少辽东腔……” 说着，见李长寿颇为赞赏的点头，这‘瘦竹竿’也止不住振奋起来，忙道： “将爷，不瞒您说，小的当年也在辽地从过军，还参加过萨尔浒之战哩。只是，小的胆小怕死，后来就跑了…… 不过，将爷，小的耳朵自幼就好使，这卢二爷的口音，绝骗不过小的的耳朵的！ 另外，这赵瘸子虽然从未说起过，可，他骂人的时候，似也总喜欢骂‘驴球子’的，这，这似是也是辽东那边骂人的话哟……” 这瘦竹竿明显比钱二更机灵，他这些话里，已经是触碰到了一些核心的东西，让李长寿一时也有些皱眉。 饶是李长寿早就料到，此事，跟辽西那边怕是脱不开关系！ 可！ 真正等这事情变成了现实，李长寿还是有些不太好接受！ 按说，他的行程，速度，都已经不算差了，也颇为保密，怎的，还是会被这帮人这么快就找到机会了呢？ 片晌，看着这帮小头目一个个都委屈巴巴的模样，李长寿忽然有些反应过来。 现在这个时代，辽地不好混，朝鲜不好混，难道，关内就好混了么？ 对于这些没有什么资源的苦哈哈而言，给根鸡腿儿，怕是就能值得去拼命哇…… “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寿并未着急，而是颇为和颜悦色的看向了这瘦竹竿。 “……” 眼见李长寿这般态度，这瘦竹竿不由大喜，真的是身体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忙是道：“回，回将爷的话，小的叫杜连安，是沧州人士，说起来，跟当年的杜松杜军门，还是本家哩……” 说着，这杜连安便是拼命对李长寿磕头。 “沧州人么？” 李长寿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很好。杜兄弟，你说，你也是老军出身，想来，这些年，很多东西，你也看明白了。你，可愿到我李二麾下效力？” 杜连安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 本来觉得军中很苦，不好混，可，真正逃离了军队，炮灰了老家，才是明白，老家更不好混啊。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好赖不计，多少还有口吃的，上官就算责骂，却究竟有上头的大人们盯着，他们也不敢太过乱来。 可…… 真到了这老家里，才是明白，到处都是地头蛇，还不如在军中舒坦啊。 更不要提，此时，眼前可是大名鼎鼎、正当红的‘李二愣子’啊。 忙是激动的拼命点头道：“将爷，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小的愿意为将爷您当牛做马哇……” “这……” 旁边几个小头目，眼神止不住的便是热切起来。 谁曾想，这等好事，居然落到了杜连安这个骚腥的憨货身上哇…… 李长寿这时亲自伸手把杜连安拉起来，并且帮他拍了下身上的泥土，道：“杜兄弟，既然你已经是我李二的人，便起来吧，在一旁站着便好！” “谢将爷，谢将爷……” 杜连安一时都要激动的炸了，真的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荣耀过啊，忙是拼命挺直了胸膛，跟杨彪等人一样，小心侍立在李长寿身边。 这让还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头目，真的是羡慕都要吐血了，可李长寿看不上他们，他们俨然也没有办法。 这时，有亲兵过来汇报，俘虏们基本都已经处置周全了，请李长寿指示。 李长寿点了点头，示意先将这些俘虏拉到营地里看押起来，又将目光转移到几个小头目身上，道：“你们可知，这位卢二爷，到底是哪来的，是谁的人？！” 有杜连安这厮的‘珠玉’在前，几个小头目谁又敢慢了？ 忙是一个个搜肠刮肚，回忆赵瘸子与这卢二爷之间的点滴起来。 第408章 武清周县令 四连发，求一发支援，船多谢了，抱拳作揖. ~~ 饶是李长寿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是掌控了全场，但那卢二爷，包括其背后之人，明显是过于深沉了。 几个小头目搜肠刮肚了半晌，却也再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了。 杜连安这边也是一般模样，真的是想不起来什么线索了。 他们只是隐隐绰绰的知道，赵瘸子后面有人，可这人究竟是谁，这厮遮掩的太好了。 更让他们无奈的是，赵瘸子的家眷，并不在他们的‘清风寨’里，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在何处。 只是知道，赵瘸子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在清风寨。 可他离开的时候，连一个亲随都不带的，向来是独行独往。 李长寿听完，面上自是不会有什么波动，可心底里却也是有些止不住的感叹。 还真不能小瞧了这帮人那！ 这帮人，或许干正事不行，可，拉帮结派，搞小山头，搞控制，那真的都是行家里手哇！ 不出意外！ 这赵瘸子，即便不是辽东某家的心腹家奴，怕也差不多了。 而这也表明，辽东的那帮大爷，目光可并不只局限在区区辽西走廊的弹丸之地那！ …… 再审问虽是没有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不过，李长寿此役，俨然并非没有收获。 最直接的一点，便是这帮沧州人了。 众所周知，沧州自古以来，便是武术之乡，基本上是个带把的男孩子，就都会几手，且其中不乏师承名师者。 所谓‘燕赵豪杰’，又怎是浪得虚名？ 李长寿此役虽是击杀了不少被人‘当枪使’的沧州年轻人，但他却丝毫不慌，接连几个手段下去，被俘的这一百多号贼人，个个裤子都要吓尿了，哭着喊着就要求李长寿饶命。 李长寿演了好一番，才招呼他们道，想逃过此役的处罚，便让他们的家里长辈来领人！ 否则，直接以谋逆罪论处！ 这等弥天‘大锅’，谁敢怠慢？ 一帮小年轻，包括一些老混子，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忙是求爷爷告奶奶，招呼被杜连安相中的几个‘跑腿的’，求他们把消息赶紧告知家里，让家里来人赎他们，免得牵连家族。 …… 次日一早，天色将将放亮。 沧州那边的人显然还来不了，可，武清县衙，包括武清当地驻军各种，已经是来了不少。 昨晚开战时，动静显然不小，周围的村子里，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晚上他们不敢参与到这等恐怖的混乱中，白天又怎还能再装这‘缩头乌龟’？ 包括武清县衙和当地驻军也是一般模样。 须知。 此时的大明，虽是江河日下，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可庞大的威势与惯性依然存在。 且。 虽然此时辽东的鞑子闹腾的很厉害，但西北的流民军还没有真正起势，庞大的大明王朝，依然有着很不弱的余力！ 像是武清这等临近京师的小县城，出了这等恐怖事.件，谁又敢怠慢？ 还想不想混了？ 李长寿却并没有着急见武清的人，而是优哉游哉的吃起了丰盛的早餐。 不多时，武清县令已经过来了，真的是哭着喊着般要求见李长寿，李长寿却依然不理。 一直到临时午时，武清众人都要崩溃了，李长寿这才是开了个‘口子’，派人将武清县这位姓周的县令，叫了过来。 “下官，下官见过李将爷……” 饶是按照惯例，这位‘三甲及第’的周县令，地位肯定是比李长寿这‘土军头’要高不少的。 毕竟，这可是真正的一方父母。 但此时，火都已经烧到眉毛了，周县令又怎敢在李长寿面前托大？ 根本不理会李长寿此时起身都是不起，忙是恭敬的拱手弯腰行礼，俨然是将自己摆在了下官的位置上。 李长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是看向周县令道：“周大人，你们武清真是个好地方啊！昨夜，若不是本将的亲卫，拼死护卫，本将这颗脑袋，可就得留在你们武清了哇！” “这……” 饶是周县令已经预料到，他这次过来，李长寿这一关肯定是不好过，却又怎想到，李长寿居然会这么霸道的，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摁啊…… 但就算再害怕，再不爽，这事情还是得继续。 缓了片刻，这位四十出头、身子瘦弱、充满了读书人气质的周县令，便是颤颤巍巍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叠银票，小心递到李长寿这边道：“李将爷，都是，都是下官无能，还请，还请李将爷您看在首辅大人的面子上，能，能饶过下官这一回哇……” “怎的？” “周大人，若是我李二没听错，你，这是想用首辅大人，来压我李二了？行！既然这般，那咱们现在便去京师，去首辅大人面前对峙！我李二倒要看看，这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李二在朝鲜杀鞑子，没有被鞑子弄死，到了你们这武清，倒要被你们这里的强人偷袭死了？嗯？！” “李将爷，李将爷且慢，且慢哇……” 眼见李长寿急急就要起身来，暴虐的就要拉他往外冲，周县令一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是急急的抱住李长寿道：“李将爷，您息怒，息怒哇……” 说着，他止不住哀求道：“李将爷，下官怎敢压您哇。是，是下官这边，也有天大的苦衷那……” 说着，便是止不住对李长寿倒起了苦水。 若是放在寻常，李长寿肯定是不会听的，不过，这周大人情况有点特殊，李长寿也有着他的目的在，还是佯装强撑着听了下去。 而听着听着，李长寿便有些止不住的咋舌。 他虽早就知道，大明此时的官场，尤其是那些文官们，已经是混乱不堪，却又怎想到，已经是乱到了这个程度哇。 此时的朝堂里，东林与所谓的‘阉党’之间的斗争，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位周县令虽然位卑职低，却是因为当初科举时考官的关系，也是被牵连到其中，早已经不堪重负。 再这么搞下去，莫说是升迁了，能不能在这武清全身而退，活着回到浙江老家，那都是难说啊。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寿故作惊讶道：“竟想不到，周大人竟然也是这般苦命之人哇……” 一见李长寿这边似是有戏，周县令不由大喜，忙道：“李将爷，谁可不说呢，下官也着实为难哇……” 李长寿点头道：“周大人，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非事态非常，本将其实也绝不愿意跟周大人您，搞的这么僵！可昨日之事，着实是让本将愤怒到要爆炸哇！” 周县令赶忙连连点头道：“是是，李将爷，要么说呢，这，这都是误会哇……” “误会？” 见这周县令‘上道儿’，李长寿面色也和缓了不少，看向周县令的眼睛道：“那，依照周大人您的想法，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才能两全其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