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罪宠》 001 楔子 执念未央 夜色,如同一块暗沉的纱,悄声无息的将行宫笼罩,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流苏幔帐,顶上挂着两枚玉熏炉,袅袅地散着熏香,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暗香。 帷幔轻扬,白玉牙床外传来男子声音:“哦?未央想去何处,怎知我不要去?” 隔着帷幔,男子那流露出来的气息,淡漠旖旎。 跪坐在床/上的薄纱女子,声音清灵中带着丝丝柔媚:“未央要下黄泉,君父去是不去呢?” 没听见男子回应,女子缓缓仰起头,此刻他正背对月光,脸隐在暗处,只是眼神仿佛变了,忽而如深潭,忽而如雾朦? 一股迫人的气势,直逼女子面门而来,只听男子低低一笑,便轻扯了下银白色的天蚕丝—— 一头连着未央手腕,一头连着床柱!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咬紧直打颤的牙关:“未央贱命一条,何劳君父动手呢?” 薄纱裹缚的玉白长腿微屈,便听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却原来,是她脚裸上亦各有一条连着床柱的银链子!根根锋利的倒钩,森寒入骨! 每当她那清丽容颜闪过一丝痛楚,脚裸处便会多一圈鲜红暴戾的血色…… “真是倔强的丫头呵!”男子修长的指探入帷幔,轻轻勾起她的下颚,直至将之掐出一道血痕! 虽是似笑非笑的声音,可看着她手腕和脚裸的桎梏,他暗沉的眸子,仍滑过一丝伤情:“这,是举世无双的天蚕丝,这,是独一无二的搜魂链——都是些不入血肉,纠缠不休的东西……可为何,它们,都成了未丫头的桎梏?” 女子的笑颜,如烟花灿烂,也如烟花般容易消逝——因为痛楚,随时会代替了她的笑! 可这一刻,她的眸光仿佛透过了帷幔,凝绞在这记忆深处的邪魅容颜…… 忽然喉间一紧,是他的手扣紧了她的颈项,声音却似情人间的呢喃:“未丫头,这一切,到底是谁的罪过?” 未央窒息的紧,双手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更别说挣扎了! 她唯有努力的喘息着:“君父……你真的相信,相信未央会背叛您么……如若怀疑,您何必留我性命?” 惊涛骇浪般的暗潮,涌过男子黑沉的瞳眸,只听“嘶——”的一声! 未待她吸够新鲜空气,他大手过处,便让她身上的衣衫成片! 衣帛很快被撕裂,莹白如凝脂的肌肤一览无遗…… 未央极度颤栗的,对上男子的凛恨! 直到——他凝视的目光中,隐约有了细碎的浮光,才揽起了她纤弱的娇躯…… 男子似乎顿了一下,才猛地覆上她的唇,刹那间,亲吻便如那攻城掠地般的攫夺! 撕扯的惊痛,伴着未央的喘息呼出,让她仿佛是那横穿大漠濒临死亡的人—— 一喘息,喉间便有冰凉的圆物,咕噜一声滑过喉咙! 男子的眼神晦暗不明,声音却无比醇厚优雅:“丫头,可知方才吞下何物?” 血珠子,自他落下的整齐牙印处渗出,衬得她的冰肌雪肤,像是雪地中开出的红梅一样,一点点晕染! “君父,这是您第一次,第一次吻未央……如果前路注定是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未央还是愿意为您活下去……反之,亦然。” 她的声音如此妩媚,如此哀伤,如此……血色! “啊!”周绾{绾读wan:绾发的绾}在噩梦中惊喊着醒来,才一个仰身,便听‘砰!’的一声,让她的额头痛不堪言! 此刻,她双目大张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又狠狠搓了搓自己的眼睛! 四面都是板,这是……哪里? 蓦然间的一阵摇晃,让她的小心脏又回到了惊魂未定:对了,打劫,是被打劫了啊!当时,自己正在算一天的营业额,突然就闯进一伙手持刀棍的歹徒! 看到那些头套廉价丝袜的抢劫犯,那时脑子一热,就本能的躲进柜台底下,还很善意的,请他们劫财别劫命……毕竟她不是黄蓉,她不会武功! 她周绾从来相信:自己只是一个肉体凡胎,板砖在她的脑袋上拍一下,就会立刻亲吻大地。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从此不认识爹娘老哥;如果运气再不好,比如说遇上狼牙棒、大长刀什么的,那她就会和无常先生在奈何桥上聊天了。 所以,有一句话叫做“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周绾一直认为,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发疯很多年了,有文化的人是千万不能相信的。 她摸向额上肿起的‘包’,暗暗的想:“不知道抢劫犯走了没?世界真神奇,在那么惊险的状况下,我还能睡着?还做了那样的梦……咦,柜台怎么晃个不停? ※chen※fen 辰的新文,亲爱的们请多支持! 【收藏】【留言】【推荐】 亲爱的们,辰需要动力o(n_n)o~~今天二月二,龙抬头,请多给些动力哦! 002 重生 魂穿未央 周绾刚钻出头,就愣了!被眼前夸张的景象,唬愣得一塌糊涂! 直到眼前这红色长龙中,走出一个仕女装扮的女子,靠近她的柜子……不,是古装剧中的轿子! 仕女容貌秀丽无边,身着一袭淡烟似的青色绫罗,她先盯着失礼的新娘,凝神思忖着什么,缓缓才道:“公——主,这是何意?” 公主?周绾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小姐,你们这是……在拍戏吗?” 青衣仕女秀眉一蹙,压低嗓音道:“未央,你在说什么?” “未央?”周绾左右看了一下,又狐疑的指向自己:“小姐,你在和我说话?” 青衣仕女以更低的声音道:“今晚便能嫁入巫山了,你犯诨不成?” 周绾张了张嘴,干咳一声:“小姐,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你也得让我先见见你们导演吧……嗳!”周绾的话,在手腕一紧时顿住! 只见青衣仕女一手扣住她的右手,重重将她推回喜轿,神情更透出几分淡淡的森冷,用只有周绾能听到的声音道:“已至巫山地界,如果你想死,现在便可以!如果你死不了,就将经书盗回!否则……” 周绾愕然,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强迫自己合上双目:浮云,这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噩梦中!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痛!再睁开眼——外头还是那一列列的车队,一箱箱的嫁妆,浩浩荡荡,犹如红色的长龙蔓延! 脑海‘轰’的一声响,仿佛有一大片乌云袅袅飘过,瓦凉~瓦凉~中间还有几只乌鸦叫声做伴奏…… 周绾隐约明白了什么,不,是千真万确的——自己穿越了! 因为,没有导演会邀请她这种扔在人海,没回头率的女生做演员——还是个有台词!也没有剧组会布置这么庞大的戏景,却忘记带上摄像机! 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才吧? 二十一世纪最流行什么?穿越吗? 可穿越大军再浩荡,也轮不到我啊!上辈子也就过日子混了点,绝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老天爷!像我这样本着人文精神的现代女青年: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没工作……爱护动物,投身美食,将是多么的有益人类啊!您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我给穿了! 未央,未央……凭这名字,这具身体一定古得不能再古了! 完了完了!古代可没网络,没美食…… 脑袋一个激灵,周绾想起刚刚那个清晰的梦境——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不也叫未央吗?难道就是…… 想到这里,她犹如经历了百米赛跑,心跳简直要接近11″88了! 她‘嗖’的一下撩起袖口,于雍容繁复的喜袍中伸出纤手来,果见白皙的手腕赫然有着极细的疤痕!只是没有梦中那深可入骨的天蚕丝,此时已是结痂褪去后的一圈淡红色! 周绾想撩起裤腿,无奈布袜繁复,一时脱不下来!不过之于她来说,也是多个验证罢了! 轻轻抚上脸庞,忽有一种觉悟之后的诡异感,自她心底浮了上来! 003 冲喜 洞房花烛 幽寂的烛火燃了大半夜,外面的喧嚣早已淡了去——透过凤冠的大红流苏看去,周绾只见昏黄的烛火,映亮了一室的尴尬与沉寂。 她刚伸手扶向凤冠,那站立一旁的青衣仕女,抬眸便是看她一眼! 周绾心里暗啐:什么人嘛!说到底,不也是个陪嫁的宫女吗?干嘛一副我欠她几百万的样子?你不想陪,我还不想嫁呢! ╮(╯▽╰)╭哎~~~也不知道我这身体有怎样的故事,虽然陪嫁品很奢华,但貌似很不惹人待见啊!连个贴身陪嫁的都是这种态度,被夫家冷落也是意料中的了! 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看这些人的打扮,倒是够古老……嗯,一定在隋唐以前! 周绾琢磨来琢磨去,虽没想透年代问题,倒解决了她原先的诡异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照理说,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应该是锣鼓喧天,喜庆至极的……可是,不但一路的婚嫁队伍没有锣鼓唢呐声,连拜堂也是静悄悄的!以至于她刚睁眼时,还以为自己在柜子里呢! 如果不是一切都是红色的,周绾都会以为是丧事——可能连丧事都没这么安静! “巫藏入洞房之前,你还是将喜帕覆上为好。” 周绾‘嗖’的回眸,流苏凤冠微微荡漾,瞧向说话的青衣仕女:她说什么,巫藏?难道是新郎的名字?对了,她再怎么不待见我,我向她打听些事,应该不会很难吧?如果我这个新娘像傻瓜一样的,她一个陪嫁丫鬟也没好处吧! 想到这里,周绾环视屋内各立其位的陪嫁仆婢:“你们,都退下吧。” “诺。”仆婢们应声,逐一朝门外走去,直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青衣仕女立在一旁,周绾暗忖:她果然自恃不同! 与她相视一会儿,周绾一把将凤冠取了下来,在青衣仕女阻止前,送她一个微笑:“这位姐姐……” 青衣仕女一愣,随即面色微变:“凤冠取下作甚?” 周绾直起身来,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我连嫁衣都想脱了,你就先别管凤冠了!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配合你,好不好?” 青衣仕女秀眉蹙起:“配合……何意?” “配,配合呢,就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再忤逆你的意思!”周绾说着,故作脑袋疼的哀叹:“你有所不知啊,白天轿夫们抬轿时,害我不小心撞了头……我到现在,脑子还一团糟呢!比如,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 “休的胡言!你以为这么说,便可在巫山逍遥了?”青衣仕女说着,贴近她耳边冷声道:“莫忘了,除非君上弃之!否则没有一颗棋子,能从君上手中逃脱!你们姐妹二人,在君上身边的时日不短……未央,你该比我清楚才是!” 周绾一头雾水,认真举起手:“首先,我有必要向你发一下誓,我真的是脑袋一片空白!不但你,我连你口中的什么姐姐啊,君上啊,一概都不记得了!如果你坚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就算我是在说谎,你不过简单介绍一下我的过往,有什么损失?如果我说的是真话,你……不是会很麻烦吗?” 青衣仕女没吭声,与周绾相互对峙了一会儿,抿唇道:“怎会如此?” “我不是说了吗,头撞到了……” “你以为我会信?” 004 间谍 代嫁新娘 周绾松了耸肩,一副很sorry的表情:“那是你的事!” 青衣仕女又默了一会儿,顾自沉思了一下,抬眸道:“不管你意欲为何,我想这世上,倒也没人比你对君上更忠心了!我姑且信你就是——” 在青衣仕女简短的言语中,周绾终于对这身体本尊有了大概的了解! 青衣仕女名唤轻悲,是燕王宫的司礼,她另一个身份,是燕国长安君的暗人;而未央,也同是暗人,她还有一个名唤长妤的孪生姐姐,是长安君收养的义女!因为一本名为《十地墨攻》的经书,长妤竟然背叛了长安君! 行燕国者,也许会不知燕王生平,却不会不知长安君其人! 长安君者,姬姓周氏,名重霄字朝歌,周皇室前太子,世人口中的贤公子!天下慕名投奔者不计其数,门客养士数以万记! 要知道,这时空的中小诸侯国,人口也不过万人,历史上最富盛名的幕主吕不韦,也不过门客三千! 周绾胸口泛起近乎针刺的感觉,让她莫名的难受,当下小心翼翼道:“轻悲,未央是不是称呼长安君为……君父?” 轻悲点了一点头:“然也!” 周绾心一揪:看来那个不是梦,而是这具身体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么说,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冷酷男人,就是长安君了! 哼,还说什么贤公子呢?我有那样的记忆,那长安君定是表里不一的人! “轻悲,我听你在人前叫我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你如今是燕国十七公主,切忌!”轻悲眼睫微抬,又压低嗓音道:“十七公主不愿下嫁,一月前与宁王孙私奔了!” kao!公主私奔,国王找人代嫁,原来这时空这么开放的?周绾愕然过后,蹙眉道:“为什么十七公主不愿嫁?夫家是什么背景?” “巫氏先祖,乃上古尧帝的第一巫臣!巫山的历任巫藏,也是楚国独一无二的巫者贤达!” “历任巫藏,巫藏?这巫藏是什么概念?”见轻悲讶异,她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巫藏’是官位吗?” “巫山历任主人,世人皆称之为巫藏,并非楚国官位!上至周天子,下至奴隶,也是如此称呼他……” 楚国,周天子——周绾心中咯噔一下,惊呼道:“轻悲,这……到底是什么年代?” 轻悲定定看她:“何意?” 这里,不会是历史上春秋战国吧……周绾满脑子黑线,深深吸了口气:“除了楚国,燕国,旁边难道还有秦国,鲁国什么的?” “是又如何?”轻悲淡淡的语气,让周绾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看来真是了!我竟然穿到……周绾忍不住掩面顿首,良久才平复了心绪:“轻悲,你说我个孪生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轻悲眉眼一挑,定定看了她一眼:“死了。” “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周绾泛起一丝森寒的感觉,就像有一根针直直插入她的心底! 果然,轻悲紧接道:“不是你亲手了结的么?” 005 惊闻 杀死姐姐 “什么?”周绾惊得一颤,简直不敢置信! “是你说的,背叛君上者死,就算是亲姐姐亦然?”轻悲眼神一凛:“未央,你连这都忘了?” 周绾怔愕着: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轻悲刚才说‘不管你意欲为何,我想这世上,倒也没人比你更忠心了……’就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手刃过亲姊妹的性命? 周绾不禁头皮发麻,暗想未央怎么做得出来呢!何况还是孪生姊妹……双手遏制不住的颤抖,内心还是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你后悔了?”轻悲声音微冷。 “我……没有这些记忆。” 轻悲淡淡一瞥:“未央,不过是撞了一下头,让你的性情大变至此么?还是快要见到巫藏,你是心存怯意找托词?” 周绾咬了咬唇:“听你的语气,未央的……我的姐姐认识巫藏?” “忘得还真够彻底?”轻悲秀眉紧皱,虽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周绾,仍应道:“长妤也曾是巫藏小妾,否则,她怎会为了巫藏背叛君上?说起巫藏,他想必不知有你存在,你届时见了他,要小心应对!” 周绾暂时将‘姐妹相残的惊噩’放在一边,慌忙道:“如果巫藏知道未央……我杀了姐姐,他会怎样对我?他和……姐姐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轻悲沉吟道:“我只见过长妤,巫藏如何,我没见过他,更无从了解!你只需将经书盗回,问这许多何用?” 周绾被她一咽,反口道:“谁说没用?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长安君为什么让未央冒充十七公主,难道不是因为长妤和未央的容貌相似吗?” 轻悲摇头:“非也!” “不是?那是什么?” “但凡能嫁入巫山冲喜的,皆是命格与巫藏匹配的女子!当年,长妤之所以能混入巫山,成为巫藏的冲喜新娘,便因她的命格契合!燕王之所以拿十七公主做筹码,也是因为十七公主的命格适合巫藏……而你,既是长妤的孪生妹妹,自然无异!” “什么意思?”周绾一头雾水:“十七公主不愿嫁,是因为要做冲喜新娘?” 轻悲点头:“然也。” 周绾一手抵着下颔,喃道:“巫山这么厉害……竟然能娶公主做冲喜新娘?” “巫山弟子,擅长巫家之术,传言历任巫藏都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领……”轻悲顿了一下,唇角勾起讽笑:“不过,人说医者不自医,现任巫藏年方二十二,却已病疾缠身!他在迎娶你之前,若算上你姐姐长妤,也算克死了四任新娘!” 周绾小嘴微张,愣愣道:“原来这样……” 轻悲眸光忽的深亮:“未央,你不会也真信了吧?” “什么?” 见轻悲以眼神示意,周绾揣测道:“你的意思,巫藏不是真的有病?” “长妤是你杀的,你说呢?” “那就不是克死的……”周绾呐呐道。 “克妻之名,谁也说不得真假,”轻悲敛神道:“但君上认为,能让长妤动情的人,一定不会是病秧子!未央,你原先不也这么认为的吗?” 周绾按捺思绪:“那又怎样?你们又想让我怎么做?” 轻悲眸光盈盈:“原以为,你会为了君上……自尽在巫山地界的?如今看来,你也怕死!也好,你先去试探试探巫藏其人。” 周绾怔愕:“你先前不是说,是让未央……我去盗什么十地,经书吗?” 轻悲唇角微勾,周身有一份深沉的气度:“这只是其一,况且此事急不得。今夜洞房花烛,该怎么说怎么做,总不用我教你吧?” 吖?洞房花烛?周绾背后冷汗涔涔,刚想说话,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轻悲眉目一凛,做了个噤声动作,随即,动作利落的帮她将凤冠霞帔收拾好!开门前,又仔细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周绾。 006 巫藏 暗夜无疆 轻悲俯看跪了一地的婢女:“你们说什么?巫藏拜完堂……便累晕及晕厥?” “是,少主每每劳累,便会旧疾复发!郡侯刚去看过,见少主已经躺下了,便让奴婢们来告知燕公主一声,还请公主早些安歇吧!” 轻悲一时静默,朝周绾看了看——此时的周绾,正在凤冠底下暗暗窃喜:总算逃过一劫,天助我也! 轻悲见她如木桩般的动也不动,内心有些惊异!不过,她很快便俯下身,作势附耳在周绾唇边,又顾自点头的直起身,对着一众巫山婢女道:“我家公主有言,既然巫藏病体羸弱,作为巫藏的新婚妾室,岂有顾自歇息的道理?” 凤冠遮掩下的周绾,内心咯噔一下:这个女人想干嘛啊? 巫山婢女们见燕公主并未叫起,也未有什么举止,只见她面上的凤冠流苏微微荡漾……似在瞧着说话的贴身仕女!众人一时看不清,也猜不透,以为真是燕公主的意思! 此时,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静然微笑模样的为首巫山婢女,轻柔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轻悲也看向她,神情透着几分淡淡的恭谨:“奴婢轻悲,十七公主的贴身之人,不知姐姐又是?” “奴婢青肤,巫藏身边的贴身之人。”巫山婢女学着轻悲的说话语气,仍是浅笑着:“我家少主,已经睡下了。” 周绾一直觉得轻悲这个人,做丫鬟做得不同寻常,然而眼前的青肤,更是声音徐徐,竟没有一丝丫鬟该有的恭俭?论起来,轻悲是刚硬不苟,青肤就是柔软如水! “郡侯让奴婢转达:燕公主远道而来,已大是劳累,今夜无须对我家少主见礼。”青肤的声音,仍是柔柔的。 周绾淡淡勾唇,流苏掩盖下的神情略带玩味:好啊好啊!青肤,你就以柔克刚,把轻悲噎死得了!我才不要去沾染这根导火索呢! 轻悲微微福身,神情不见丝毫慌乱:“多谢楚郡侯好意!只是,十七公主出嫁前,是我燕国的公主,可今日既和巫藏拜过天地,便是巫山郡的人了!” 周绾闻言,心中忽的忐忑:轻悲这番话一语双关,看来也是说给我听的! 我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一旦独处,她一定会因此教训我!汗,如果实在躲不过,我还是别惹怒她的好……毕竟我现在和燕国才是一条线的!先不说巫藏对长妤的感情怎样,一旦让巫藏知道未央杀了长妤,对于我来说,总是要背这黑锅的……看来,后果也不堪设想也! 当即,周绾对上青肤的柔柔款款,也装出一副笑靥清浅的模样,学着电视里的公主语气:“本宫远嫁巫山,旅途劳累不假……可为人妻子,自然要服侍夫君才是!所以,我即便只在一旁守着巫藏也是好的,青肤姐姐,你说呢?” 青肤似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微一福身道:“燕公主折煞奴婢了!既是如此,那青肤便在外恭候公主。” 看着一众婢女离去,周绾端坐梳妆台前,任由轻悲帮她褪下凤冠霞帔…… 满屋子亮堂堂的红烛下,周绾这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容貌’—— 这是怎样的容貌啊!白皙到透明的肤色,越发衬着一张艳妆的面孔如芙蓉花开,似春波荡漾,也许是近距离观看,竟比梦中时更为动人! 周绾心中长叹:没了我亲爱的爹娘老哥,没了我亲爱的现代生活……倒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美色?靠之,顶着个这样的容貌,看来跑路会很麻烦了! 007 联姻 公主是妾 “你方才,怎说自己是妻子?”身后传来轻悲的询问。 周绾转了一下头,将思绪暂时抛诸脑后:“难道不是吗?” 轻悲蹙眉:“你只是妾。” 什么?堂堂公主,是以妾室身份嫁入的?记得《大明宫词》里,薛绍娶太平公主,还要把正妻杀掉呢!那个残忍度啊……再说,这巫藏还没有正妻呢? 周绾有些懵:“我现在……不是燕国十七公主吗?” “若非巫藏称病,各国诸侯都会将膝下女儿相赠,十七公主……也不过是生辰八字匹配罢了!” 呃?巫藏这么有魅力啊……周绾有些好奇:“巫藏有这么好?” “好不好,我也不知!对你姐长妤来说,定是好的罢……”轻悲一顿:“各国所存的心思,不过碍于巫山在世间的地位而已!” “地位?除了医术厉害,巫山还有什么?”周绾越来越好奇了! “巫氏,古之祝也,使若千秋万岁。”轻悲缓缓道:“虽说你是妾,却也是巫藏愿迎娶的第一位公主!” 周绾听不大懂,可一时也不知道怎样问,又怕问多了,引出什么麻烦来!只能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叹道:“轻悲,你直接把妆卸了吧!” 轻悲微诧:“难道你要素颜见人么?还是,你想模仿长妤?” 周绾侧首:“长妤也不喜欢涂脂抹粉的吗?” “长妤最喜梅花妆,但她的牡丹妆亦是极美的……淡妆浓抹总相宜,她倒是个毫无瑕疵的美人儿!虽说你也美,但总不及她。” 面对轻悲的直白,周绾一点也不尴尬,也许她还没融入角色,总觉得她是在说别人。 “女为悦己者容,姐姐长妤生前定是妆妍姿美的!我既然是燕十七公主的身份,总不能和她太像!巫藏拜个堂便能晕过去,可见他的体质……是大大不好呢!这深更半夜的,我还需要这么喜洋洋的吗?” 轻悲似笑非笑:“如此——倒也也不负他病体羸弱的盛名!” 周绾看得一愣:我没看错吧?这冰女人也会笑,不过笑得有点瘆人啊! 明白了轻悲笑容里的意思,她轻道:“那待会儿,我是去探探真假就好么?” 轻悲又把目光落回铜镜,看着周绾的面庞:“贸然试探巫藏,只怕不易。未央,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轻敌的……难道,你真失忆了?” 周绾吁了口气,心道:姐姐啊,你可算相信了!我初来乍到的,哪有你们的歪歪肠子,和勾心斗角本事? “这种事,我还会骗你吗?轻悲,这里我和你最熟了,你可要帮我啊!要不,今晚我先不去了吧?” 轻悲面色凝重:“不管如何,我们颠簸了近两月才来到这巫山郡,若到头来连个巫藏的面都见不着,他日君上问起如何交代?这两个月都熬下来了,你还在乎这么些功夫吗?” “可是我……” 轻悲双手按在周绾肩头,贴在她耳边打断道:“未央,你我都是暗宫出来的,蛇窟狮牢都过来了,身为暗宫出色的暗人,难道还会怕见人么?想一想,你这双手也曾沾染过无数鲜血……” 周绾小嘴微张,见铜镜中的轻悲一脸认真,她心中仿佛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内心深处,牢牢的盘旋在心底,让周绾有种血腥作呕的难受! “好了,我已将你的妆卸了……待会儿见了巫藏,记得以妾自称,他如今可是你的夫主。” “轻悲,这样的我,和长妤像吗?”莫名的,周绾有些担忧。 轻悲一愣:“七分吧,若是着妆后,会再像一分……虽说是孪生姊妹,你终究不及长妤美貌。” 008 月夜 夜探新郎 晴夜,越往西边走,越显得院落宁静寂寥…… 清樱苑如其名,月光清凉如水,映着挨挨挤挤的樱花林,时有凋落的花瓣浴着月光而下,唯让人觉着一派流离,出尘不染,似夺了天工……所以,这院落的主人才遭了天忌么? 周绾才这么想,便见眼前迎来竹林疏朗,空气中已有了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间,竟似平添了几分人间幻境般的影绰! 银白的月色透过竹叶,隐约可见一座雅致的精舍掩映其中——步上台阶,恍惚间竟有溪流之声? 那青肤偶会不着痕迹的瞥来一眼,周绾始终低着头,模样瞧起来,甚是亦步亦趋,也甚是惴惴不安!她只在心里暗暗盘算,又暗自思量着:青肤是不是看出来了?自己和巫藏的前妻……前妾很像? “公主请——”青肤温婉的声音,让周绾堪堪回过神来! 但见她已经缓步上前,轻轻地拉开了一扇缀有浮雕的高阔木门,走了两步又掀起一幕厚重的帷幔,霎时便一股浓淡适中的药味扑面而来…… 不需过度打量,周绾便知这草药味不可能是临时装出来的——倒似长年累月的萦绕!她前世对中医虽然接触得不多,但因小时候在奶奶身边长大,又生活在农村,也就有些熟悉……此刻,只觉草药味中有种莫名的腥气扑鼻而来,引得她胸腔难受,却又只能暗暗藏下脏腑间的不适! “草民见过公主。” 闻声微抬眸,便见屏风一侧,立着一个年过不惑的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一袭竹青色长衫衬一条暗纹腰带,却是万般精神——微微愕了一下,周绾便换上一份浅浅的笑靥,温婉道:“这位,可是人称‘绿玉君’的东篱先生?” 许是为了主人的休养,这内庭没有多余的侍从,就连同来的轻悲都被青肤格挡在外庭!而眼前的人,手上端着个托盘,缓了缓神道:“草民正是清樱苑的长随茗东篱 ——未想公主深夜至此,不便之处,还望公主莫怪!” 周绾微微含笑,未想?自己来探视,轻悲早将巫藏身边的人事,都大略耳提面命了一遍……这位谦称长随的智者,又岂会意外? 正因不想过于造作,她才会直接道出他的身份——试想,自己夫君身边有些什么人,莫说公主,就是一般女子也会在出嫁前打听清楚罢! “先生客气了,先生此刻端药……可是夫主醒了?”周绾做出一副含羞,又惊喜的模样。 茗东篱没回答,却是目光带着探究地落在她脸上——周绾前世今生,何曾这样被人直视过?当下有些难言,又觉这目光没有亵渎……一时间,心中暗慌:完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不行,我要稳住,周绾同学要稳住啊! “咳咳咳……”正在此时,屏风内传出轻轻的咳嗽声—— 茗东篱这才捋过美髯道:“少主方醒,公主便至了,可见今日当真是良辰——公主福厚绵长,定能与少主白首偕老!” “多谢先生吉言。”周绾心中略有些玩味:他这话说得颇有深意,这在暗示自己是第四任小妾……很可能暴毙而亡么? 009 初见 深如幽冥 又是轻咳的声音自内传出,这次周绾听得仔细了些——只觉这声音有着病中少有的清雅净澈,倒不使人生厌,只是有如微微的冷风,卷起雨丝打在旁人身上,凉薄! 里面杯盏交接的声音停落,才有很轻很轻,却如柔羽般的声音:“青肤,谁来了?” 周绾这才发现,那大丫鬟早已入内了!果真不是一般女人……她忙带着纯然的安静,绕过屏风,按照轻悲的叮嘱,屈膝行礼:“妾身见过夫主。” 身为燕国十七公主,她不知道这般对夫君行礼,礼节够不够? “不必多礼,青肤,给公主看座。” 听到这漠然带喘的声音,周绾才盈盈上前,趁此机会朝她的‘新郎’看去——入眼便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他一身雪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衬着苍白的五官,烛光下侧颜有一种空灵的俊美! 他斜斜靠在榻上,眉目间有着淡淡的病容,明明极端素雅的衣着,却让人觉得淡然间隐约透着股清贵之气—— 想是察觉了周绾的打量,他勉力笑笑:“病疾缠身,身子骨不争气……怕是拖累公主了……” 周绾已在榻旁坐下,抬起头,他深不见底的墨色深瞳就在眼前,眸光清浅,带着点点笑意,只是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笑意透着股淡漠的疏离…… “夫主切莫这样说,冲喜之日起,妾身便知身份,如今既嫁进了巫山郡,自然是巫山的人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妾身自当与夫主相濡以沫。” 周绾不知是这具身体本能的机变,还是自己在现代时看多了宫廷剧,说起话来,还真有几分像古人呢! 未见他回应,气氛便有一刹那的僵滞!周绾再度抬眸,但见他深黯的眼眸隐在长长的睫影之下,深如幽冥的让人看不清。 过了一会子,才见他笑着伸出手来——周绾微怔,只觉他笑得极其温柔?这样的温柔,着实让她心间恍惚……他微凉的指尖贴上她的手腕,轻轻拉住她道:“如此,便辛苦燕姬了。” 燕姬? 周绾敛眉低头,又不敢将手抽回来,心下微僵: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自己长得像长妤了? 再抬头,她也强装出一抹笑:“夫主,觉着好些了么?” 巫藏似欲接口,便听身后茗东篱开口道:“少主,该喝药了。” 周绾闻言刚欲侧身,便觉他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紧了一紧!她低头看去,只觉自己的手正被冰凉入骨的掌心包合—— 他的手背,苍白中透着淡青,骨节嶙峋! 他的掌心,有如死人般的彻骨凉意,仿佛千万年的寒凉,徐徐漫进她的掌心! “难得燕姬在此,茗先生还来折腾……”他这一句略有些孩子气的话,让周绾瞬间回神,竟见他眉眼间已满是柔柔的暖意! 却听茗东篱对周绾沉吟道:“燕姬有所不知,少主每夜子时须得服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望燕姬见谅。” 周绾离巫藏很近,只有硬着头皮,挤出一丝浅笑:“茗先生也是为夫主好,既然是按着时辰服的药,自然服药要紧!今夜,便由妾身服侍夫主如何?” 巫藏那凝在唇角的笑意,从始至终不曾减淡半分,墨色深瞳更带着一种纯然的凝视,松开手道:“那就有劳了。” 周绾侧身,接过茗东篱手中的药碗,正欲搅动汤勺,手中的动作生生僵住!她终于明白:内庭中,为何会有那莫名难忍的腥味! 这味道,是草药味所无法遮盖的……刚才一经她的搅动就更厉害了,直让惊得她瞪目结舌——人血! 010 惊骇 人血药引 念及此,周绾端药的手抖的不得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举止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眼前的一切给触动了! 反正她心像经历了百米冲刺,实在想不到会有这么变态的事碰上…… 虽然轻悲说,以前的未央也是杀手,可就算那样,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啊!再说,把血盛起来做药喝……那更是她无法想象的!想起茗东篱刚才的话,每夜子时需得服药? 嗯,恐怖大片的味道……tmd,一个个简直不是人! 许是周绾迟疑了些,只听一侧的青肤恭声道:“燕姬,这药引极难采取,凉了,药性腥寒……少主不喜的。” 周绾没看身后的人,只微微抬眸,便撞上了眼前这笑意清浅的眸光。 他还是那样散懒的靠在榻上,苍白的俊颜上是不曾变更的温暖的笑容,却足以让周绾心间郁结一口凉气,浊浊如魔的压入心口,寒凉刺骨…… “谁人在外?”正当周绾颤抖的手,欲执起汤勺时,便听这一声喝! 茗东篱话落,周绾果听庭外有些喧嚣的声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被吓到了,竟失神的这般厉害! “回,回茗先生,药阁出事了……”这是一个守卫带着颤抖的声音。 茗东篱面色巨变,顾不得说什么便行出几步道:“何事?” 只听外面纷纷有声音响起,皆是求饶的声音?说什么不关他们的事,是绵儿打翻的…… 随着这些纷乱的声音,周绾耳边便有一阵急促而连绵不断的轻咳声……她离他太近,他这番气急攻心似的吐息扫在她的脖颈上,让她一阵不忍! 青肤忙接过药碗,放置一旁床几,倾身道:“燕姬快让少主平平气……” 见周绾有些错愕,她忙跻身上前,轻抚巫藏的背脊——直让周绾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从始至终不曾融入过!周绾乐得后退,只想早早离开! 直到巫藏轻抬手,青肤才退下来,但听她恭敬至极道:“少主,药阁那边犯下这般不可饶恕的错事,如何处置才好?” 周绾未闻他出声,只见他那深黯的眼眸隐在青灰的睫影之下—— 直到茗东篱走回内庭,禀了事情经过:大概是不久之前,药阁值班的婢女绵儿,不小心打翻了巫藏近日所需的‘药引’…… 巫藏听完,似疲惫的阖眼半响,声音那样飘忽道:“按以往的法子做罢。” “嗯,想那婢女年纪尚小,算着药引也快缺了……也好!”茗东篱缓了缓神道。 以往,以往……药引,药引……这简单几个字,如魔魇般在周绾的脑海中盘旋! 不知为什么,她脑海竟想起了中世纪欧洲,那位以处子血沐浴的女伯爵——不禁恶寒了一下:难道成为燕国间谍还不够,这地方还是个嗜血魔窟不成?强压下思绪,她胸口沉闷的想吐! 待青肤去外面处置后,庭中的声响便全无了!只听茗东篱又略带沉吟道:“自打与燕国和亲,楚郡侯便在苑里安置了一众奴仆,然,清樱院的乱子也就接着多了。” 他说着,便皱起了眉头,转头对周绾和颜悦色道:“燕姬,经过这番折腾,少主这药也凉了,需得热上一热,怕要些工夫……少主这病乃是顽疾,最受不得叨扰,不知燕姬?” 周绾心中自明,茗东篱这番话是在替主人下逐客令了!正好,她还巴不得离开呢! 顺着无形的力量抬眸,一眼便望进了那双墨黑色的瞳眸,他正漫懒疲累的靠在榻上,对着她牵出一抹虚弱雍容的笑,只是眸光,清冷中辗转着几分凉薄的温柔…… 011 未知 诡异莫测 周绾不知,看到他的眼神,为何会有被看穿的感觉? 巫藏似未察觉她的失态,微微颔着首,神情疲惫道:“夜凉……青肤,将软袍给燕姬带上,路上小心。” 周绾不知,他这句‘路上小心’是对这大丫鬟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旋即内心失笑,还有心思管这些么? “燕姬请。”青肤手执一件墨色披袍,已经上前来引路! 淡淡瞥过,周绾心中竟是一半冷一半暖——原来,是他的披袍么?隐隐的,有一种莫名好闻的气味,仿佛能够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门外的皎洁月色,淡淡映照着樱花林,一如榻上人的清凉,无影无忌的蔓延着…… 看到轻悲快步迎上来,周绾这才有了些重返人间的真实感,顺势扶上她的手臂,紧了一紧! 轻悲自然会意,当下与她相扶着朝前院走去。 新房里的烛火,摇摇曳曳,红红灼灼…… 见四下里没人,周绾才将披袍卸下,狠狠吁了口气,仍觉得窒息的紧——轻悲见状,忙斟了杯茶水递上。 不知是原就口渴,还是见了茶水才引发的,周绾接过便是一口饮尽……从未有的不安和焦躁,让她无法轻松!当下定了定神,摩挲杯盏道:“轻悲,巫藏会不会认出我了?” 轻悲闻言,定定看着她:“认出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你是没见到他的那种眼神……”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会这样怕巫藏?”轻悲摇了摇头道:“你且放宽心,长妤虽将《十地墨攻》给了巫藏,但她还不至于泄露君上秘密——比如,你的存在。” 看她如此淡定,周绾有些不解:“为什么?” 轻悲目光中隐约有细碎的浮光:“因为她不会,也来不及。” 周绾欲再问,轻悲扶住她的脸庞,贴耳道:“入了巫山,你我便介于燕国和楚国之间,也相当于入了前路汹涌的浊世……未央,这一切,与君上无关,你可知否?” 不是口口声声是长安君的棋子吗?怎么一下子和他无关了?不过周绾马上就会意了:也是啊,这种腹黑的阴谋家,自然是让别人做炮灰的!人家王莽,还谦恭在未篡时呢! 她静默半响,却只盯着唇线绽蔓出嫣然笑意的轻悲…… “如此看我作甚?”轻悲侧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事情败露,不能供出长安君是吧?”周绾暗叹一声:“只是轻悲,其实你可以经常笑笑的,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尽胡言乱语!”轻悲一向冰冷的脸略有恍神,随即话题转回:“对了,你进木屋后,试探出什么没?” 周绾脑海里,不觉映起了巫藏那双清冷凉薄的眼眸,不禁一阵冷汗涔涔——那药阁的婢女,不过是失手打翻了他的药引…… 他说‘按以往的法子做’……那就表示这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打翻药引只是一个引子?听茗东篱的话音,还正好药引缺了……这是正好取那绵儿的血么? 轻悲听了她的描述,秀眉一挑:“喝人血?竟是如此古怪?”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周绾一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两腿发软!一想到还要和巫藏接触,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又不能对着轻悲表露出来! 她总算知道,前有狼后有虎是什么感觉了!真不知怎么样才能逃出苦海,重见天日啊? 耳边有轻悲略柔的声音:“今日便早些睡吧,此事容我想想……” 012 媚毒 情晦纠缠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茶壶已空空如也?周绾思绪戛然而止,这壶中的茶水明明是满的……为何全喝下了,还觉得口渴呢? 此时新房仅她一人,她一手撑着桌案起身,却不知脸色已绯红难当,只听‘哐当’一声,杯盏自手中滑落于地…… 未待走上两步,周身的力气便已尽失,唯有强撑的意识,让周绾明了什么,心中暗咒一声:怎么会……该死! 热,真的好热…… 冷,好想冷水…… 意识越渐模糊,唯有周身的燥热,让她呼吸急促,衣衫凌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已被这要命的炙热和酥软,折磨得要昏死过去时——惊觉身子一轻,接着,背脊似接触到了柔软的缎被? 这一定是梦幻……好吧,无常先生,是不是老天要补偿我,临死之前再赐给我个美男是吧? 周绾喘息着,星眸迷离半睁,恍惚间眼前真有一个身材极好,肤泽极品的……哦,他的脸怎被墨色面具挡住了?那是否美男,不就分不清了吗?老天爷也太小气了,连我临死都这么抠门,给个又绝色点的又阳刚点的……有这么难吗? “临死?”男人勾起她的下颔,嗓音有着不可名状的冷:“绝色又阳刚……嗯,燕公主果真豪放……” 听到这倾吐在耳边的邪哑声音,周绾心中紧了一下,虽是脑海一片茫然,却也知晓自己方才定胡言出去了…… “你……你是谁?” “绝色未见得,至于阳刚……要燕公主你,承欢后方能评判……”面具男人猛地倾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他明明没有丝毫温柔,动作近乎粗暴,周绾仍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越来越烈,最后在她身上蔓延成熊熊欲/火! 她心里极度排斥,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因为身体,无法控制的想要接近他…… 身上为所欲为的男人,在觉察出她的颤抖和无助时……他凝视的目光,才收了回去。 可当他的唇,游弋到她柔滑的颈项时,竟忽的一口咬了下去—— “呃!”周绾痛呼出声!这样噬咬,这男人简直……野兽! 然而,分明是肌肤被咬的疼痛,可随着他的吮/吸和舔舐——周绾竟觉得,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与悸动!?她只觉得浑身虚浮,力气早已被抽离殆尽! 迷离的喘息,无法抑制的呻/吟出声,她下意识的抿紧了樱唇,却感觉自己挣扎在痛苦的边缘——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于被咬破肌肤的疼痛,也不是来自于窒息的难忍?而是一种,来自很远很远的身体深处!? 男人微凉的唇,掠过她的面颊,俯在她耳边邪魅一笑……就是这一声近乎鄙夷的嗤笑,让周绾觉得耻辱,心被莫名的刺痛了!他到底是谁…… 013 一夜 神秘失贞 没有前/戏的野兽行径,让周绾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 可那撕裂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再不敢妄动自己的身体!只是本能,让她颤栗的将双腿并拢…… 岂知,她这般的生涩和本能,让神秘男人原本带着讽味的眼神,逐渐带起火热的光芒! 周绾痛苦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犹如溺水者的呼吸——夹杂着细碎的哭泣! 男人似乎也怔住了,他没想到她有轻易勾起他欲望的本事——更未想她的柔软幽径,竟是如此的紧炙和难以没入…… “野……兽!不——不——唔——”在他企图更深入时,周绾早已意识不清,内心却极度惊恐着!抵在他胸膛的小手,指甲掐入了他敞/裸的胸/膛,却也成了旖旎的欲痕! 随着一行无能为力的泪,从她的眼睫中淌落下来……她终将自己的樱唇咬出血来,更在这肆虐中被折磨得失去神智! …… 红烛殆尽,烛泪尚自滴答…… 烛火昏黄笼罩着榻上的人儿,她一手撑着榻沿,一手握着如黑缎般的青丝…… 强忍着初经人事的异样,周绾咬着唇感受自己已经回复的正常心跳——可当目光触及缎被上的触目血迹时,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寒噤…… “该死的野兽!”合了合双目,待她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湛,又仿佛燃起隐约的火光,低声自警:“……就当被狗咬了!” 她忍着虚浮和酸痛,起身赶紧收拾——幸好,本就是新婚之夜,这上面本就是一块特制的缎巾!连带被撕裂的如碎布条般的衣衫聚拢……就着烛火燃起,看着它们燃烧,然后化为灰烬! 周绾的眼神,也如眼前的火焰一般,黯淡下去,熄灭成依旧的死寂,脑海却是一片纷杂:昨天的茶水里肯定有春药……真tmd恶心,到底谁干的?这件事,怎么和轻悲说呢?可是不和她说,万一后面更大的阴谋怎么办? 周绾在现代,虽听多了网络上的一夜情,可莫名其妙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这种境况下? 如果说昨夜之前,她对这个时空还有着侥幸,此时,她已有了非常深的危机感! 先不说嫁给行将就木的病美男,就是这个巫藏的身份,能让各国君主机关算尽的家族……又岂会简单? 以前周末无聊时,常看政斗,宫廷一类的影视剧,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阴谋算计绝对是最伤人,最心累的! 周绾想到这里,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难道漫无止境的明争暗斗,就要于今夜开始吗?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就让未央回来收拾乱摊子吧,我分明和这一切无关的啊! 然而,不管周绾如何懊恼,如何厌恶,新房还是一片死寂的安静,唯有她的心跳沉沉的,一下接着一下!还有那隐约残留的,一丝似是而非的气息…… 莫名的,她想起了昨夜男人的邪魅气息……那时候,他竟带着一丝鄙夷? 014 规矩 拜他祖宗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树樱盛一院香。 “公主……”轻悲朝左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周绾放下手中的竹简,对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吧。” 婢女们应声称是,鱼贯而出。 待四遭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周绾才欣喜的站起身来:“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 轻悲突然被她拉着手,这紧炙的力道,让她有些不自然:“未央?” 周绾忙松了手,暗想:对啊,我这么激动干嘛?不就是三天没见她吗?哎,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啊,连个女间谍都让人挂念呢…… 一番自我安慰后,周绾收敛了失态,不过她仍装出一副怯怯糯糯的模样:“那天之后就没见你,我真的好担心你呢!” 说着,她偷偷觑一眼轻悲:都说能者多劳,我一定要没用点才行,要不然她立马让我去盗经书,那我就真成燕国炮灰了!毕竟,我不能指望这个女间谍对我真心……不过目前来说,还是要多亲近她! 自从那夜失身后,周绾本来忐忑不安,正纠结怎么和轻悲坦白遭遇?未想,翌日便不见她踪影,一连三日,连一起陪嫁过来的燕国仆婢都不见了! 所以她此刻一见轻悲出现,自然难掩激动! “担心什么?”轻悲语气一贯的冷。 周绾握住她的一根手指,轻轻摇晃:“轻悲,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我心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怕你出事…… 轻悲一愣,最亲近的人么?未央,你究竟怎么了?这真的是你吗?还是,你受君上指令,有什么连我都要隐瞒的密令? 周绾并不知轻悲所想,只想着先巴结她再说!“担心你的安危啊!你有所不知,燕国的人都被调走了,现在这苑里都是巫山的人……” 轻悲秀眉微蹙:“我知晓。” 周绾一愣:“你知道了?” “我们的燕国随从,均需在巫山郡土台侍奉鬼神三月,我方从那里回来。” 周绾心下纠结,紧张道:“什么叫……侍奉鬼神?” 轻悲有些不可思议:“你连这也忘了?” 周绾张了张小嘴,打败的摇头。 轻悲一声叹息,虽说她和未央并非朝夕相处,但这样小女儿姿态的未央,是她完全陌生的!在她眼里,未央是那个清冷冷的少女,是那个眼里只有长安君的少女…… “轻悲?”周绾被她看得心慌,更因‘鬼神’二字心悚悚然:“为什么要侍奉鬼神?” 轻悲敛神:“就是诚敬巫山先祖。”周绾‘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害得我……”不过就是拜祭巫家十八代祖宗嘛! “什么?” 周绾忙摇头:“没什么!只是你走得太突然,以后可不可以知会我一声?” “这种事,人皆共知。”轻悲淡然一瞥,似是想起什么:“你还记得武艺么?” “我以前有武功?”周绾先是眼神一亮,随即黯然:“不记得了。” 轻悲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不耐:“这三日,见过巫藏没?” “没有,他好像当我不存在!倒是有个大管家,说是奉郡侯之命来看我,让我有需要尽管提,他会替我安排……”周绾顿了一下,又道:“轻悲,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巫山的人际关系,又不好问别人,你应该比较了解吧?比如,这个郡侯到底是什么人?” 015 偷窥 刀剑相向 “巫山郡,乃楚国东之门户,郡侯是楚国的官阶,若无差池,一般都是楚王亲信。” 周绾有些明白:“也就是楚王派来,和巫藏一起管理巫山的大官?” 轻悲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该听谁的?”周绾脑子转的飞快,哪个才是牢靠的主人家? “静观其变。”轻悲压低嗓音:“未央,听谁的——你该比我更清楚。” 又来了,又来了……周绾硬着头皮,干笑一声:“当然是长安君。”内心却已将人骂了十七八遍。 “轻悲,你怎么了?”周绾再抬头,只见轻悲凝神而立,目光深沉的盯着园墙。 “有异动……”轻悲目光无所动,轻喃道:“刀剑之声。” 啊?周绾左右环视,指了指墙外:“是在外面吗?” 轻悲一点头,身形一跃便至墙头,只见她在上面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原地!让周绾看得啧啧称羡:轻功啊,高手啊!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轻悲说完,转身朝墙外而去。 周绾回过神:她不是说,未央以前也会武功吗?照理说,我只是附身……身体的本能还在啊? 她边想着,边忍不住尝试,然而,不管她怎样跳跃,都无法达到轻悲的能上能下!唯一的体会便是,以前做四十个仰卧起坐,就累得像死尸;今天的强度远远超过,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心下暗喜:就算时空变幻,万有引力应该不会变……这么看来,这具身体有内力底子是一定的了!只要多看看高手过招,说不定我也能成为高手呢! 想到这里,周绾心中啾啾然;等来等去,脚底便定不住了—— 循着小径七转八转,周绾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内力,连着听力也好!一路行来,但见巫山景色秀美,如若不是急着找轻悲,她一定会好好欣赏‘云雨朝还暮,烟花春复秋’的美景! 近了,近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不知不觉绕过几株樱花树,远远便见一个黑衣青年纵身跃起,剑花挽得极快,很快便将一个蓝衣少年挡了回去。 很快的,蓝衣少年也是身形一跃,举刀向黑衣青年小腹横转砍去! 随着樱花纷飞,二人身形不断交叉打斗,忽而分,忽而合! 周绾不想让人发现,又没见到轻悲的身影,所以远远躲在树后! 尽管如此,这刀光剑影的打斗,仍让她新奇紧张不已! 忽见一道红光乍现,蓝衣少年急步倒退,险些摔倒在地!很快,他左臂渗出一道血痕,当下连接招都有些手忙脚乱了!那黑衣青年也不再紧逼,只是挽起一朵剑花,收剑入鞘道:“御翔,我再让你三招,又能如何?” 蓝衣少年脸色一阵青白,恼道:“那又怎样?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黑衣青年面色一冷,‘噌’的一声将剑插入地:“言而无信,小人行径!” 御翔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臂,哼了一声:“一般让少主讨厌的人,少主就会一直讨厌,尤其是讨厌的人还要做讨厌的事,少主自然是继续讨厌!戎澈,你总不能让少主也讨厌我吧!” 周绾心中暗暗好笑:都伤成这样了,这孩子怎么还绕口令似的?咦,他口口声声‘少主’,一定是巫藏的人了!听语气,巫藏绝对是个挑剔的人——讨厌的人,又在指谁?看这黑衣青年的装扮,并不高贵啊! 黑衣青年目光凌厉,看着御翔道:“殿下平时没什么脾气,但他若是真发脾气,巫山郡怕是没几个人能承受。” 016 情由 夫人阴寿 御翔哈哈一笑,许是扯动了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朗声道:“戎澈,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再往前闯,小心死在茗先生的阵法里!” 戎澈眼神慢慢变冷:“既是如此,我倒要看看!” 恰在此时,樱花林深处传来一声朗笑声——紧接着,便踱出一个青布衣衫的人,正是周绾那夜见过的茗东篱! “老夫道是何人硬闯,原来是戎澈啊!”茗东篱手捋美髯,一脸慈眉善目。 周绾没想到茗东篱也在,隐约的,总觉他笑得很有深意! 戎澈抬手作揖,一口气道:“晚辈见过茗先生!先生,晚辈不欲和清樱苑为敌,只是御翔不肯给予通报,故而多有得罪,请先生海涵!” 茗东篱在戎澈说话间,已经替御翔处置了伤口,状似拉家常道:“戎澈啊,殿下是何时来的啊?少主的病体刚有些气色,老夫倒无暇顾及外面了!听说你家殿下受了伤,你不在他身边侍奉,来清樱苑又是为哪般啊?” 戎澈也是面不改色:“回茗先生,若非莲夫人阴寿,殿下也不会打搅巫山,打搅巫藏!请先生转告巫藏,给殿下行个方便!” 茗东篱笑了笑:“殿下既是为莲夫人阴寿而来,怎不去西边的川蜀坟冢?这让你来清樱苑,是为何故?” “茗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殿下本就自西而归,缘何舍近求远到巫山祭拜,想来茗先生不可谓不清楚!”戎澈怀抱长剑,脸色却渐渐绷紧! 茗东篱定定看他,哈哈一笑:“老夫只知离殇殿下名动西戎……戎澈,难道殿下在西戎过得不好么?” 戎澈尚未说话,一边的御翔嗤道:“先生,西戎不过蛮荒之地,自然比不得咱们华夏沃土!说不得,就是西戎妖后指使他们来的呢……” 茗东篱浓眉微皱,看了御翔一眼,御翔被他这么一瞪,忙嗫嗫止语! 戎澈一脸冷然,也不和御翔计较,只看着茗东篱朗声道:“离殇殿下此来,只是感念莲夫人!西戎天后尚且被殿下孝心感动,允殿下回中原,难道华夏自称礼仪之邦,却要阻止殿下祭祀鬼神么?” 戎澈这一番正义凛然的话,让御翔也面色一变! 茗东篱手捋美髯,沉吟道:“并非巫山有意阻止殿下祭拜,只是巫山郡今时不同往日……这样吧,如果离殇殿下能不带一兵一卒,老夫便请郡侯放行,如何?” 戎澈面色一变:“茗先生此言差矣!离殇殿下万金之躯,岂能孤身犯险?如若楚国有诡心,谁担待的起?” “戎澈啊戎澈,若论狼子野心,放眼天底下,还有谁能比过西戎族人?我楚地贫瘠,一无齐燕富庶,二无晋鲁贤德,三更无吴越娇娇——” 茗东篱顿了顿,长叹道:“离殇殿下若真是为祭拜莲夫人而来,川蜀衣冠冢有何不可?” 戎澈语塞了一下,却不认同道:“祭祀是件大事,怎能草草为之!巫山如此阻扰,岂不是要叫天下人都笑话西戎王朝么?莲夫人虽是巫藏之母,更是我西戎殿下生母——论起来,殿下就算将莲夫人的骸骨带回西戎王朝,也不为过!茗先生方才之言,岂不是使离殇殿下犯欺骗祖先之罪?殿下在离开西戎时,还到祖庙恭敬地祭告祖先呢!” 茗东篱见戎澈已经把话说到这分上了,直言不讳道:“你既然口称‘莲夫人’,证明你也知晓,她是巫山的夫人!莲夫人在西戎时,不过是西戎陛下的姬妾……我巫山郡虽小,莲夫人却是巫藏明媒正娶的妻室!如果今时今日的西戎,想借此由头祸及巫山,莫说楚国,就是周皇室怕也不依!” ※chen※fne 多多【收藏】辰一定努力的加更!谢谢亲爱的们支持! 请点【收藏到我的书房】↓即时看到更新 017 高手 抓个正着 无形的硝烟弥漫,周绾越听心中越悬,暗想这是怎么回事? 西戎……历史上有这个王朝吗? 莲夫人……他们在为一个死人吵架? 经过长时间的偷窥,她那一点好奇心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可此刻没有刀剑相扰的撞击声,她想偷溜极易被人发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双腿蹲得发麻,头颈僵得酸痛时—— 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踏空而来! 更让周绾心惊的是,白发老者手中提着一个青衣女子——不是轻悲是谁? 老者看来和戎澈是一伙儿的,只见他在戎澈身边落地,又冷看一眼手中如木桩僵硬的轻悲:“茗东篱,此女可是巫藏之人?” 茗东篱凝看老者,笑了一笑:“原来是墨夷将军,久违久违!” 白发老者倨傲一哼:“老夫问你话,是也不是?” 茗东篱长眉一挑,笑笑道:“非也!” 白发老者重重哼了一声:“如此说来,老夫一掌劈了她,你也管不着了?” 茗东篱目光微诧,周绾虽然躲在树丛中,也心跳倏然加快——吖?这么点时间,轻悲就得罪人了?这冰美人,看不出来这么容易与人结仇啊!不过,看老者刚才那平步青云的样子,内力一定超强啊!如果他真一掌劈下……天哪!那不就是剁块豆腐的事? “墨夷将军且慢——” 茗东篱话未落,他和老者之间的樱花花瓣,已然飘在空中静止不动——这有违地心引力的现象,直看得周绾又是一顿目瞪口呆! 哇,这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在比拼内力啊!!! 直到冻结的樱花瓣‘哗’的一声飞溅开来,老者和茗东篱各退几步! 周绾数了一下,老者多退了两步!而且,他脸色还有些灰白……那一直扣在轻悲肩头的老手,自然也松了开去! 但听茗东篱笑得爽朗,对一脸愠色的老者道:“墨夷将军,一向可好啊?” “哼!明知故问!”老者偏首冷哼! “将军既然有伤在身,就不该出来晃荡,老夫一时情急就动了寒冰真气,怕是让老将军旧伤加剧了?” 周绾心下暗忖:原来这老者有伤在身?墨夷将军……看来很有身份呢! “中原人就会使诈,卑鄙!”老者回首,啐了一口! “老将军此言差矣,所谓兵不厌诈嘛!”茗东篱一脸和熙笑颜,顺着老者的目光看来:“公主,快快出来罢,墨夷将军发现你啦!” 公主?周绾心里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自树后转了出来—— 018 指责 一丘之貉 御翔同学,我身后没有金戈铁马,也没有悲壮标语……说到底我们也是初次见面,我不过是躲在后面,偷看了你们打架,至于用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眼神瞪我吗? 忽然想起这小子的‘少主讨厌论’——不知巫藏是不是也讨厌我讨厌的不行呢?应该不会吧,好歹我也和长妤相似……难道他这样看我,是因为我和长妤相像? 果然,御翔第一个忍不住道:“先生,她是燕国十七公主?” 茗东篱颔首,对周绾道:“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周绾知道,除了自己偷窥一事,他们还在等自己解释轻悲的事……不管怎么说,人前自己才是主子!再说,偷窥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光彩的! 还好前世时,她就不是个脸皮薄的主!每当老哥餐厅忙,她就是‘全能’服务员——偶尔做做二厨,算算小账,跑跑小腿,反正十八班武艺样样疏松,实在无人时打打下手! 之所以这么‘能干’,是因为自大学毕业后,她周绾一直没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为了不让人说她是啃老族,她就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学精!根据她二十多年来的人生经验发现: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浑水摸鱼,偶尔表现一下才是硬道理! 对于穿越,周绾想来想去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她也曾前后反省过一遍,想来想去也就偶尔横穿个马路,闯个红灯……所以她一度怀疑,难道真是自己过日子太混,老天看不下去了? 此刻面对众人,她脑海转了一转,倒也不慌不忙:“回东篱先生,我只是趁着风和日丽随处走走,未想这巫山美景实在迷人……迷着迷着,我就迷路了。” “迷路?”墨夷将军冷哼一声:“你迷路,难道此女亦是迷路么?” 周绾忙看向轻悲,只见她还是僵立微动,不由暗急:“至于轻悲为何在此,我也不知,我已有好几日未曾见她了……轻悲,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茗东篱插口道:“墨夷将军,先将此姝穴道解了罢。她若有得罪之处,说清楚不迟。” 随着墨夷老者右手一挥,轻悲娇喘一声便动了起来!可她却直直对着周绾跪下,低眉垂目道:“公主,奴婢这些日子都在巫山土台,今日方回,未想四处不见您!奴婢担忧您,故而出来找寻,未想在林中遇到这位老将军……被将军误会……” 果然是一等一的女间谍啊!周绾暗暗为轻悲的演技鼓掌,太心有灵犀了嘛! 墨夷将军冷哼一声:“你当老夫不知,你这贱婢躲在树上偷听老夫说话!” “奴婢没有!”轻悲只是直直跪立,一脸无辜! “没有?那你如实说来,为何躲到树上?”墨夷老者眸光一沉! 轻悲抿了抿唇,嘴硬道:“奴婢只是为找寻公主……” 墨夷将军哼笑数声,喝道:“贱婢诡诈,死不承认!”说着,他便高高举起掌来! 周绾眼见他就要落掌,而茗东篱等人仍是一语不发!大急道:“别……别!” 众人齐齐朝她看来,尤其是墨夷将军盛怒道:“一丘之貉,还想要包庇于她?” 019 狡辩 不欢而散 周绾心中一沉:看来对我和轻悲的说辞,他们都是不信的……尤其是茗东篱,从他们将燕国的陪嫁仆婢支出清樱苑来看,也许他巴不得我和轻悲消失呢!新婚那夜,他就说过,与燕国联姻,清樱苑的乱子也就多了!? 虽说轻悲是长安君的眼线,可是我现在还没跳出火坑,万一轻悲死了,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要处置我了呢?古人不是说,皮将不存毛将焉附吗? 想到这里,她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墨夷将军此言差异!本宫的婢女忠心耿耿,何错之有?如果对主子忠诚,就被说成是一丘之貉,那么墨夷将军也是!” “咄!妇人,你好大胆子!”墨夷将军怒吼一声! 周绾被他的吼声震了一下,暗暗咬唇:这老头脾气还真火爆!我好歹也是公主身份,他竟然这样对我吼?难道西戎王朝的将军,地位比燕国公主还高? 一时摸不清事态发展,周绾唯有继续道:“将军休恼!本宫并没有侮辱将军之意,难道您不是忠君报国的人吗?” 墨夷将军脸仍绷的紧紧,重重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她偷听老夫说话,与忠心有何关联?难道你与巫藏联姻,是充当细作不成?” 周绾暗忖:轻悲到底听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这样揪着不放?看来,他是存了杀人灭口之心啊!不过这人也奇怪,杀人灭口,还要问是不是巫藏的人?一得知轻悲不是巫藏的人,马上就起杀心? “墨夷将军,其中会否有误会?”茗东篱忽然笑了一笑。 周绾忙点头:“是啊,轻悲你究竟听到些什么?还是,你爬到树上……是为了站得高,看得远?” “奴婢只忧心公主,并无留意旁的。” 周绾仰起头来:“茗先生,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初来乍到,若真有犯忌之处,也罪不至死吧?” 茗东篱定定看了她一眼,回头对墨夷将军笑道:“燕公主所言有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将军此来,也未曾知会过巫山,仆婢回避不及也是难免,还望将军恕罪则个!” 墨夷将军怒目一瞪:“这可是你说,若这贱婢引出什么事来,可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茗东篱,今日暂且给你几分薄面,若是三日内不给个答复,休怪我一把火烧了巫山!戎澈?” 戎澈双手一礼:“然?” “我们走。” “诺!” 墨夷将军和戎澈说走就走,未待周绾想通透,便听茗东篱也转身对御翔道:“今日之事,自有少主处置你。” 御翔浓眉霎时纠结在一起:“先生,今日之事都怪犬戎人不好……” 茗东篱眼神一扫,他吐了吐舌头:“少主这几日心情不好,我也是看不得犬……西戎人的猖狂!先生,你也见到了,这老匹夫太过分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茗东篱打断道:“此事交由楚郡侯处置,你别管了!” “如果姜离殇不带兵卒,郡侯多半会同意的……先生,那不就真让西戎人逞威风了?”御翔急道:“他们真当我们清樱苑无人了!” “你做什么去?”茗东篱喝住御翔! 御翔忿忿不平:“我要去找姜离殇!昔日索要妤姬便是如此……” “胡说!”茗东篱面色微沉:“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再胡闹,给我回烬谷去!” 020 巫藏 沁湖之约 见周绾看她良久,轻悲手中转动的茶杯略略停了停:“怎了?” 周绾唇角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轻悲,你到底听了那老头的什么秘密?” 轻悲一双泠泠美眸瞥过:“忘了。” 周绾摆明了不相信:“不说就算了!反正呀,我也不想被老头杀人灭口!不过你要记住哦,今天可是我救了你,你以后要对我好点,不可以以怨报德了!” 看着眼前小有得意的人,轻悲一愣,心中莫名的叹息一声:未央,你到底怎么了…… 周绾却不以为意,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哼起小曲…… “这是什么?”轻悲忽的凑近,一把按住她的肩头。 周绾循着她的视线,朝自己身上看来——“没,没什么!” 轻悲狐疑的握住她,伸手欲解开她的领口:“你受伤了?” “没有!”周绾忙挣脱开来,紧张道:“是……我前些天不小心,被东西咬了!” “什么东西咬你?为何……” “蚊子!大蚊子!”周绾心中纠结万分,边暗责自己大意,边绞尽脑汁道:“你也要小心点哦,这巫山的蚊子很大很毒呢!我不过是夜里随便走走,就被咬了这么大个包……都几天了,还,还不好……” 轻悲看她双手努力比划,点了一点头:“夏令蚊长,夜中莫要出去的好。” “对啊对啊,我以后会小心的!你,你也小心点……”周绾正紧张的圆着谎,忽见门口多了少年身影,一时顿住话头。 少年正是与人打架的御翔,他在门口昂首挺胸道:“燕姬,御翔奉命邀您去沁湖,请稍作准备。” 周绾不解道:“沁湖?”却在此时,看到御翔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凝视! 御翔很快便收敛了目光,一点头:“今日天气甚好,少主决议在沁湖用膳。” 呃? 直到御翔转身走远,周绾才又紧张起来:“巫藏……他要见我?” “他还要与你,一起用晚膳。” 得到轻悲的确认,周绾只觉脚跟发软,耳边好似有乌鸦的叫声飘过——和吸血鬼一起,还吃饭?呃,那是绝对,绝对挑战自我的技术活啊! “……”只是这样一想,周绾便忍不住的捂住脸,胸口发闷的紧! 轻悲秀眉微蹙,轻道:“去吧,借此机会——” 周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张了张嘴,只挤出一个干干的笑容:“……试探。”可她心里早已乌云满布,恨不得变身阿凡达,飞到外太空也好! 偌大的湖,周围用玉石砌成樱花形状,湖水碧汪汪的,氤氲动人。 有风拂过,湖中青白相间的莲叶莲花随风舞动,在这鸟语花香的巫山,也算是独具匠心的了! 周绾不断让自己淡定,然而,才远远对上湖心亭中的墨色身影,她就浑身不对劲…… 她原想着,不管巫藏的病是真是假,看他在新婚那夜的状态,暂时是不会来给自己添乱的!可才庆幸了三天,未想他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更让她恶寒的是,听说巫山郡已经有传言出来——说什么燕国十七公主是巫藏的福星,刚嫁入府中三日,巫藏便能出去晒晒太阳了! 不过也是,吸血鬼——晒太阳,确实够令人惊异了! ※chen※fen※ 亲爱的们,节日快乐! 021 夫主 难辨 一袭家常砚纹的缎袍,俊颜如画,纯黑的墨发只用一根同色玉簪挽着,如此素简清淡的装扮,更让巫藏的气质雍容清贵至极! 虽难掩其眉目间的几分病容,但此刻专心致志绘画的模样,却让周绾觉得他莫辨,换而言之,也是好看的不像话了! 正当周绾欣赏的入神时,他忽而抬起头来—— 这过于突然的对视,一时让她躲避不及!惶惶然的,忙朝他笔下的丹青墨画看去—— 巫藏状似漫不经心的一笑:“久未动笔,笔触生疏至极,燕姬见笑了!” 周绾来之前,早从轻悲口中知道了巫藏的大概生平:人都说巫藏是神人转世,通音律晓阴阳! 她原本心中正暗叹,到底是有才的啊……听到他这自谦的话,自然是赶紧恭维:“一湖盛荷,娇颜藏露,夫主不愧是当世神人!” 听了她的赞誉,巫藏仅是淡淡一笑,一派八风吹不动的神情,更没有常人的该有的客气!周绾暗忖:这厮估计是听多了像这样的赞颂,那刚才还自谦什么? 却听他又淡淡道:“有画无字……不如,燕姬来题字如何?” 周绾心中咯噔一下,题字?不禁心里戒备起来——这家伙,我和你很熟吗? 说不出的,有一种无以言表的诡异感,自周绾心底‘嗖’的一下冒上来:是了!未央和长妤是孪生姊妹,就算再有差异,也比一般姐妹长得像……连轻悲都说了,至少有七分相像!这几天下来,见过自己的仆婢,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眼睛明显会多看几眼! 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空,仆婢敢这么看主子,一定是有原因的!而巫藏身边的人,御翔相对是心机单纯些的吧?他就忍不住偷看过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不可能是因为‘食色性也’! 可是这个‘夫主’呢,打新婚夜探新郎开始,好像就只有自己在惴惴不安,而他总是带着一份纯然的安静,好似没有半点触动?还是长妤在他心里,和那些无端‘克死’的小妾无异? 还有,上午御翔在樱花林中,分明提起过什么‘妤姬’!这时空的妾室,好像都是这么称呼的,就好像自己是燕姬……莫非妤姬,就是长妤吗? 周绾越想越不对劲,想起那夜失身,更是一片茫然……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事与巫山脱不了关系!一直怀疑,是有人故意让自己这燕国公主不洁,可事情发生后,巫山郡太沉静了! 越是平静,她越是无法究其幕后之人,可这种事一旦过去,最后的关键人物便只有眼前的巫藏了!他若当真病入膏肓也就罢了,如若不然,那么一旦行房,事大事小岂非全由他把握? 想到这里,周绾背后冷汗涔涔:我怎么现在才想到?长安君将我做棋子来用,那么巫藏,你又是谁的棋子……还是,你自己就是那做局的人? “燕姬?” 耳边有他的轻唤,周绾自知失神太久,收敛惶惶之色,她望着眼前如笼了霞光的清贵男子:“妾身不擅诗词,想了这许久……夫主见谅。” 022 独处 他的名讳 周绾话虽说得圆滑,可心下已经乱做一片!此时的她,倒不是因为‘人血事件’,而是如针如芒了! 正想找个理由脱身,手背一凉,愣愣看去——巫藏正伸出一只手,袍袖间带着淡淡的草药气息,将她的手轻轻执起? 周绾的心跳,像是停止了,无惊,无乱,无羞,无不知所措……才怪! 呆呆的抬眸,一眼便望进他的墨色深瞳…… 此时夕阳渐落,天边橘色的晚霞五彩缤纷,像是有人打翻了神的七色瓶,映得天边绚丽无比…… 他的声音,转着几分优雅:“禅陌素来喜静,将你院里的奴仆都支出去,公主习惯否?” 他说什么?禅陌? 见他唇角勾出淡淡一笑,这一浅笑似能迷惑众生—— 周绾怔愣过后,在心中暗叹:和眼前的男人比起来,漫天云霞算什么? 一阵紧张之后,她有些无措:“妾身嫁于夫主,便是夫主的人……一些奴仆自然由得您做主!”神啊,我这样说没错吧? 但见巫藏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儒雅,只点了一点头…… 迟疑了一下,周绾试探道:“夫主,您刚刚说的‘禅陌’……是谁?”在他口中提起的人物,应该很重要吧?先打听清楚,以后别得罪了才好! 巫藏一怔,笑了起来,唇角挂笑的他,这时候看上去更美,就像冬日里骤然绽放了万千桃花!而他眼中泛起的眸色,仿佛梦中昆仑湖上漾动的浩渺烟波,隐隐熟悉…… “是我的名。” 啊?呃……周绾从迷雾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花痴般的失神了,真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由语无伦次道:“夫……夫主,这清樱苑的樱花林……好像与别处的很不相同呢?如今不是樱时,竟也绽放的缤纷醉人?” 巫藏仍是微微颔首,俊颜上是一派的波澜不惊:“这樱花林,是母亲生前种下的,也没什么不同,就是花开春夏,比别处多一季节罢了!” 呃……这还没什么不同?周绾实在怀疑,他是否故意的!如果不是,这男人也太理所当然,不知足了! 那么可以肯定,像自己这样的美女,他也许也看多了!轻悲不是说,各国君主都想送他公主做媳妇吗? 所谓公主,一定是妃子生的(当然排除自己这种假冒的),妃子大多是美女——按照优胜劣汰的原理,公主=美女! 难怪他看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飘忽悠远呢!说不定,长妤在他心里,也不咋滴? 周绾心中啧啧称奇!要知道,在她眼里,未央已经清秀到极致了,她也够满足的了!自打听了轻悲的描述,她还一直想象不出长妤有多美丽…… 目光转回到巫藏身上,她暗暗想:他淡定,我更要加倍的淡定!浮云,这一切都是浮云……瞧他那烟波浩渺的眸色,敢情,他压根就是透过我,在看天空呢!嗯,一定是这样的!周绾同学,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啊,没什么好紧张的嘛! 可是……我怎么能不紧张呢?远的不说,就是那晚的‘野兽’,会不会也是他收买来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推理,好像也不成立呢! 023 唐诗 长安陌上 忽听他又淡淡出声道:“若无青肤相随,莫再入这林子,茗先生的阵法不是常人能闯的。” 阵法?他们在清樱苑苑里设了奇门八卦?也许是这样,那戎澈才会被御翔挡在树林外吧? 周绾低头掩饰情绪,放在膝头的手却暗暗攥起——难怪轻悲巴不得我来,看来巫山的水果真是深! 她心里一直难解的结,在这一刻有些明白:看来这是场鸿门宴!他约我吃饭,一定是为上午我和轻悲‘偷窥’的事……这是旁敲侧击,还是想严刑逼问??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么他这话,是在对我进行‘善意劝导’吗?言下之意,不管你是明的棋子,还是暗的棋子……身为冲喜的公主,最好都本分些? 周绾唇角微勾:没错!他既然出言提醒,可见他也不想多事……毕竟巫山名声再响,也是个楚国郡地,中间到底夹着家国利益! 从巫藏的淡定从容来看,说不定他早知道长安君这号人物呢!眼下最糨糊的人,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女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呢? 她这厢神游太虚,殊不知巫藏正不着痕迹的看着她,似有若无的笑笑,两片泽唇挽出一抹美丽的弧,凉薄的笑意蜿蜒至唇角。 周绾终于打定主意,找了个她自认适合的生存法则——浑水摸鱼! 抱歉了轻悲,不,应该说是长安君才是!既然你们喜欢算计,那我不如继续混着——反正婚已成,身已失,我也不管是谁在幕后操手!我这也算看清了,再多的追悔和挣扎不过徒劳,我不可能再为盗什么经书,而丢了这来之不易的小命! “燕姬,还未想好么?”他似笑非笑的声音,让周绾猛然回神! 想好?她心跳漏了一拍,忙装成头脑简单的样子——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当他是问题字一事好了! 当下认认真真的凝神看起画来: 显然,这是一副春景图!画中有酒肆,有斜阳,还有杨柳呢!远远的,还有座坟头……咦,这是踏青呢,还是上坟呢? 这灵光一透,她心境也平复了下来:“夫主,妾身想得久了些……不妥之处,还望夫主莫要见笑!” 城外春风吹酒旗,行人挥袂日西时。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 周绾也不知,怎么就想到唐诗了,感觉题诗就要应景啊!管他这时空有没有七言绝句呢!反正语文老师说过,刘禹锡这诗是直接民歌曲调创作的,完全保持了纯正的民歌风味,还提高了当时民歌的艺术水平,既有较丰富的思想内涵,又使雅俗互补,相得益彰……语文老师非常推崇,还说什么人家老刘达到了较高的艺术水平,云云。 写完唐诗,面对眼前这位古今罕见的‘神人’巫藏,周绾一点也不觉得‘剽窃可耻’……什么慎独啊,君子不欺暗室啊,对此刻的她来说,那都是千百年以后的事!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 听到他的低语,周绾抬头望他,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依然是那淡淡的浅笑,却仿若始终隔着层迷雾般让人琢磨不透。 可这情景太过诡谲和不寻常,周绾竟觉得他的神情恍惚得像梦魇,叫她心里生出那种不能言语的感觉来? 024 春秋 忍无可忍 “夫主?” 巫藏‘嗯?’了一声,动也未动,只是换了种莫测高深地眼神看她—— 周绾轻轻咽了口口水,忽然忘记想说什么了! “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啊!kao之,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周绾啊周绾,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上辈子吃得美食还不够吗?这时空的饭菜,都让你食不下咽好几天了,你还开口就是吃……好不容易穿越到美女身上,还非得吃出小肚腩来不成? 像这种妩媚的天气,你装不了优雅,也得向人家小巫同学 学学深沉啊!好歹未央也是间谍出身的! 不管周绾怎么懊悔,随着巫藏一个淡淡的“可”字,侍从鱼贯而入,陆续奉上菜肴,服侍在左右。 虽说美男当前,但周绾看一眼这些没有特色的菜肴,就没有动筷子的欲望了!如果是在现世,她一定是拿着根筷子,支着个下巴,开始敲击着碗沿‘当啊当啊’的开始叹息了! 就她这态度,都能把大厨折腾个半响!须知,她周绾别的不敢说,味觉是一流的,从小学到大学,但凡关于美食的活动,她是绝对的公正评委! 餐饮业常说,美食是不分贵贱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可以称之为美食。尤其是美食遭遇心情的时候,美食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味觉感受,更是一种精神享受! 可是好的心情遇到猪食,简直就是赤i裸裸的摧残!她以前深信,咱伟大祖国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就算饮食文化,也直接影响到日韩泰,甚至五大洲…… 自打吃了几日这时空的食物,周绾真的开始怀疑了!她不能接受,绝对的不能接受每天一窝煮的菜!这简直是糟蹋食物,糟蹋味蕾嘛! 当‘爱国心’受到冲击时,周绾的小宇宙开始不平衡了:切!现在是两千年前,日本韩国还不知在哪里呢?欧洲?欧洲还是蛮荒大陆呢!嗯,一定是这样的! 可那又怎样呢?难道我要在猪食中度过后半生?我周绾竟然要为一顿菜肴,咬牙切齿的想要奋起?还真tm的狗血啊! 周绾懊恼过后,开始深切体会到:美食和美人,绝对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比如巫藏,他不是吃得很淡定吗?他不是长得人神共愤的好看吗? 察觉巫藏在用目光注视她时,周绾赶紧回过神来! 然而待她收拾好心境,发现巫藏已经将目光透过她,遥遥的落在了天幕…… 周绾不知道他这是何意,难道和自己一起吃饭,他很勉强?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茗东篱携着一副拐杖过来。巫藏对他轻一点头,那双漂亮的凤目又转了回来:“燕姬,三日后,随我去上坟。” 呃?上坟……好像没听错!可是,不都是清明时节雨纷纷,才去上坟的吗? 现在,已经六七月了呢! 025 diy 自助者 “你在做什么?” 周绾虚惊了一下,见问话的是轻悲,忙嘟囔道:“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呢?” 轻悲俯首,看向她面前的小土堆:“这是何物?” “diy啊!” “滴……什么?”轻悲懵然。 周绾也不管她,直接坐在早已备好的草团上,头也不回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不过呢,见者有份,等我弄好了,也分你一点就是了!” 轻悲秀眉蹙起:“你要在此生火?”说着,环顾起院落。 “放心,我把她们都打发走了!只要别让管事的发现……”周绾做了个噤声动作,又指指身边已经点燃的香柱:“一炷香内,她们是不会回来的!” 轻悲哑然,有些好笑:“怎知她们不会早回?” “她们在比赛呢!” “比赛?” 连续三次没有取火成功,周绾有些‘迁怒’了:“我工作的时候,麻烦您别打扰,ok?” 直到轻悲粉唇微张,一脸愕然的模样—— 周绾才猛然惊醒,小声道:“轻悲,你先别管我,等一下,就等一下嘛……” “给我。”轻悲拿过她手中的‘火木’,只听‘呲’的一声,火光一亮!“要将这柴火点燃么?” 周绾忙点头:“对对,快放到土堆里,快!” 直到手中两荷叶包,和着草炭开始煨火,周绾才长长吁了口气:“轻悲,你可真厉害呢!你不知道,我每次都起火起得手都麻了……火木在你手中,简直和打火机一样方便啊!”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作何用处么?”轻悲缓缓蹲身,凝目看着一堆焦黑的东西! 周绾一手支着下颔,一手用木棒翻动‘宝贝’:“我这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们这里的东西,我实在吃不下了……” 她话音一顿,改口道:“你看这么好的天气,自己动手野炊多好啊!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了哦!” “吃?你要吃这个……”看到她一本正经,小心翼翼的样子,轻悲实在猜不透她! 周绾只顾自己忙活,过了一会儿喜笑颜开道:“一炷香,刚刚好……嗯,闻味道,就比上次有进步!” 她将两包黑东西拖出来,一脚将炭火踩灭,兴冲冲的来到石桌边,招手道:“轻悲,她们快回来了!你先来尝尝!” 轻悲只是看着,动也未动。 “你真的不要吗?”她边说,边将其中一包用布巾裹起来:“这个,你包帮我藏好,千万别让她们看到哦!” 周绾话音刚落,园门口便有声音传来:“燕姬,燕姬……” 紧着着,是四个上衣下裳的仆婢,快步朝院中的周绾走来,只是她们个个都显得湿嗒嗒,水淋淋的,手上各有一荷叶包! 周绾双目晶亮,喜滋滋的盯着婢女—— 026 春秋 美食当道 026 “别急别急,我很公正的!都把莲藕放上来先——” 其中一个圆脸大眼的少女,含羞道:“燕姬,奴婢挖的最好……方才,她们都承认了!” 周绾伸手摸摸她的头:“这么厉害啊?不愧是小荷啊,真乖!既然你们都达成共识了,那今天小荷多吃三片糯米藕!喏,你们快吃吧!” 焦黑的荷叶一打开,一根洁白的藕,粉嫩欲出…… 周绾自石桌下取出一铜片,在麻布上擦了几擦,又在荷叶内侧游了几下——划出薄厚适中的藕片,但闻清香扑鼻而来! 孔孔晶莹的糯米粒,中间还有几缕荷花瓣夹杂其中! 四少女面露欣喜,齐齐双手一礼:“谢燕姬赏食!” 周绾梨涡隐现:“吃完后,要记得将刚才挖的藕洗干净哦!” 四少女犹如品尝天物般的吃着,听到周绾的话又齐齐点头,一名鹅蛋脸的少女期待道:“燕姬,你明日还是用‘呃’……做这新奇之食么?” “不是‘呃’,是藕!小菊啊,你好歹也吃人家两次了,怎么还记不住名字呢?”周绾说着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眨眨眼道:“明天不做藕,那你们今天不是白挖了?还是,你吃藕吃厌了?” 小菊忙摇头:“不不,奴婢喜欢,奴婢喜欢……燕姬,说实话,奴婢们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一旁的几个少女忙附和着:“服侍燕姬以前,奴婢都不知荷花底下,还有这等美食……” “嗯嗯!如果能永远吃到,那该多好啊!” 周绾干笑两声,心中暗暗道:永远——再好吃也废了!不过,在这调料稀少的年代,做顿美食可真不容易啊! “对了,你们谁能找到蜂蜜?如果有的话,明天咱们就能吃蜜汁酱藕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奴婢听说,药阁有上等的蜜……” “噫!那是沧海长公主赠予巫藏的……岂可妄言?” “正是,连旖婆都愧不敢受呢!” “……” 周绾正听得起劲,可这些声音很快便止住了!四少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极不妥的话,个个面容紧张,纷纷叉手道:“奴婢们先去换衣,燕姬恕罪!” 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周绾一头雾水! 随即摇了摇头,拿出先前藏好的糯米藕吃了起来!似乎又想到什么,切下一半道:“这半给你,好歹你也帮我起火了,我可是有良心的!” 轻悲从始至终站在一边,自打看了那四个仆婢品尝食物的模样……虽说她一向情绪内敛,也过惯了暗人的克俭生涯,可她毕竟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女——所谓食色性也,人之大欲! 面对这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她还是轻轻地咬了下去…… 周绾侧首盯着她,看到冰美人瞳眸一亮,笑道:“怎么样?比你们……比巫山的‘一锅煮’,好吃多了吧?” “此物来自荷塘?”轻悲略带诧异道。 “对啊!” 周绾心下嘿嘿的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周绾竟然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吃莲藕的人…… 不知烤翅啊,烤鸭啊,你们在哪里啊?没有瓦斯,没有烤箱也就算了,连像样的锅灶也没!天天这么野炊下去,迟早会累死我!而且,根本发挥不出我的水准嘛!难道,我真该去开间饭店? 027 侍寝 天要亡她 桔色的漫天云彩渲染了整个天幕,瑰丽灿烂中却透着股夜之将至的颓然无奈…… 周绾手捧茶杯,以45°的角仰望云彩,有气无力道:“轻悲,为什么你吃了没事……我就闹肚子呢?” 身后的轻悲,不急不缓道:“不知。” 周绾哼哼唧唧一声:“你们真好养呢!”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我好歹是魂穿啊,为什么未央的味觉这么不好侍候? 轻悲走近一步,俯身道:“你好些了么?” “不好……胃难受,一定是今天的兔子肉不够熟……” “不如早点歇息?”轻悲蹙眉道:“你明日还要出府——” “轻悲,你真的让我一个人去?”周绾蓦然想起道。 “是巫藏不让我跟。” 周绾无力的点一点头:“他是这么说来着……可不就是上坟吗?为什么你不能跟啊?” “未可知也!”轻悲美眸沉静,凝着天际轻道:“未央,你一人去也好。” 周绾心中一动,压低嗓音道:“你不会是想——趁巫藏不在清樱苑的日子,去盗取经书吧?” 轻悲侧首,从容瞥了她一眼。 周绾眨了眨眼睛:“真准备这么做?你不是说来日方长吗?” “那是原先……”轻悲忽然顿了声音,因为她发现园门口袅袅走来一人! 周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一名青岚黛衣女子,越来越近……“青肤?” 二人静默间,青肤已经丽颜带笑的到了跟前,她双手一礼:“燕姬,少主有请。” 啊?周绾苦着一张小脸,又看了眼天色:“青肤,巫藏现在请我?天快黑了呢!” “然也!”青肤盈盈含笑,淡而柔雅。 “可是我……已经准备睡觉了。”周绾双手扣紧了茶杯。 青肤明眸柔顺,声音却柔中带定:“少主说,今晚请燕姬侍夜!燕姬不也说,嫁入巫山,燕姬便是巫山的人,就是一旁守着少主也好么?” 吖?周绾叫苦不迭:这是我说的没错,可我也是随口说说的啊!你这丫头,记性干嘛这么好呢!我还闹肚子呢,那吸血鬼真不让人省心! 她还想再找些什么借口,只觉后腰被轻悲按了一下——心中一沉,只有认命了:“好……好吧,你让我准备一下。” 青肤福身:“奴婢在外恭候燕姬。” 纠结,纠结,再纠结…… “轻悲,这可怎么办啊?”周绾急得团团转。 轻悲倒是不慌不忙,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顺其自然。” “可是他要我……侍夜,不就是要侍寝?”周绾心紧紧揪着,手中的茶水都要抖出来了! “早晚有这一天,何惧之有?”轻悲缓缓梳理她的一头青丝,在她额上缀上一枚白玉,低低道:“今夜,细细留意,说不得就在那里——” 周绾浑身一震,低不可闻道:“你是指经书,会在他寝居?”千万不要啊!万一被发现…… “未可知也。” 这女人,老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如果你不确定,我冒什么险?算了算了,还是先虚以委蛇再说,反正我暂时两边都不能得罪…… 028 樱夜 墓地遥遥 樱花林里,灯影缭乱间竟似有些鬼魅的影儿在飘摇…… 周绾略微定神,跟随青肤,继续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一阵夜风吹来,终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青肤?” 青肤回首,俏脸是一贯的柔顺:“燕姬,何事?” 周绾朝她靠近一些,指了指这条小径:“我记得,巫藏的寝居……不是这条路。” 青肤微微一笑:“然也。” 啊,故意的吗?周绾不解:“这么说,我们不是去清樱苑……那我们去哪里?” 青肤收起柔软的笑意,双手一礼,垂目道:“莲冢。” 周绾一怔,产生了一种恍惚感:“是去……莲夫人的墓地?” 青肤点了一点头,淡淡无意的将她望着:“明日是夫人死祭,少主每年都是子时之前赶至。” 真在这夜黑风高的大晚上,去扫墓?周绾感觉自己彻底被打败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怯道:“为什么不是白天去呢?这大晚上的,多么……不方便啊!” “如此,才可守上一日啊!”青肤理所当然道。 原来是为了守墓?这巫山的风俗,还真奇怪呢! 想归想,周绾心里暗暗佩服巫藏——看来,他真是个孝子呢! 脑海还时不时迸出一些巫藏的身影——对了,他不是那世间流传着无数诡异传说的巫藏吗?在轻悲后来的描述中,但凡被称为巫藏的人,几乎介于巫与仙之间了! 待会儿到了墓地,他不会在做法吧? 她越想越玄,一个接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烁——最后,竟成了古印第安人头戴羽毛,脸上油彩的画面! 青肤被她‘扑哧’偷笑的声音引得侧目:“燕姬,何以偷乐?” 周绾抿笑,强改成一本正经的面色:“是这样的,都说百善孝为先!我觉得吧,我何德何能 能嫁给巫藏这样有孝行的人?我,我真是深感荣幸……不,是几辈子修来的!” 青肤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而道:“燕姬,出了樱花林,需再乘马车,约莫一个时辰便可到莲冢,届时我不能陪你,你可无碍?” 什么?周绾差点喊出声来,终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青肤,你要让我……自己去墓地?” “正是如此。” “为……为什么啊?” “皆是如此。” 如此,如此……我kao你的!周绾心中愤恨不已,但面上还算能装:“青肤,我知道你们巫山风景秀丽无边,偶尔欣赏一下夜景也无碍,再说是莲夫人的死祭,这是应该的……可是我才嫁过来六天呢!(一周都没啊,姐姐!)而且,我以前是燕国公主,都是足不出户的,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啊?” 青肤静静听她说完,神情淡然又不失柔和:“燕姬且放心,通往莲冢的林径,都有宫灯牵引,不会迷路的。再说,还有御翔赶车呢!” 御翔?周绾吁了口气,原来不是一个人啊!太好了,好歹也个大活人一起走夜路! 她想问,御翔都能去,你是巫藏这么贴身的人,怎么不能去呢?转念一想,这种话还是少问的好,说不定又触及‘地雷’了! 再说,我怎么说也是个间谍身份,还怕人家不防备吗? 030 妤姬 似曾相识 一袭深蓝劲装的御翔,背脊挺的直直地,看他熟练的驾着马车,周绾轻道:“御翔,你车驾得真好。” 御翔面色一动,似欲侧首看来,可又僵持着不看,只闷闷的应了一声。 周绾心中不由暗奇:这孩子,为何一见我就板脸?听仆婢们描述,他应该是那种大大咧咧,性格开朗的少年啊! 可是他这样一副戒备的模样,周绾虽然纳闷,却不好问什么。 马车稳稳行着,一派流离的樱花瓣,在影影错错的灯影下,拂着烛光飘忽,映着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地变着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绾困得要睡过去时,身上一沉—— 她惺忪的搓了搓眼睛,抬眸一看,马车还是行在小径,此时迎面漂浮着薄薄的雾气,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披袍:“谢谢你。” “燕姬客气。”御翔说着,忙回看前方。 周绾心下一动:这小子虽然表面对我疏远,还是挺有心的啊!从他这里不知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她倒不是为了什么经书,而是那夜的失身,让她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一度认为,巫藏以前的冲喜老婆,是不是也被某人xx了?古代的女人不是很重视贞操吗,虽不会张扬,却有可能自尽——‘克妻’,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呢? 想到这里,周绾故意道:“御翔,你很讨厌我吗?” “御翔不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讨不讨厌又是另一回事了吧?”周绾紧追不放,她自然知晓眼前的少年不会讨厌自己。 相反的,她有预感,御翔一定心里藏了什么……也许和长妤有关?不然,他为何总在不经意间,盯着自己的脸看? 御翔握缰绳的手臂一僵,忙目不斜视的继续赶车——“燕姬多虑了!御翔对您,绝无讨厌之念!” “你不讨厌我,难道你还喜欢不成?” 御翔脸一白,倏又红了,似乎也被逼急了:“燕姬请自重!” 啊,有门!周绾忙装出一副弱弱羞怯的模样:“御翔休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家少主好像讨厌我呢?” 御翔这才缓了脸色,却是奇怪的转过头来:“燕姬何出此言?” 周绾缓缓垂首,好像藏了‘满腹心事’,又好像越加‘羞涩’了:“御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她洁白的颈项,柔润如玉;她潋潋的双眸,柔顺如水…… 妤姬?御翔禁不住看得痴了,仓惶回神:“燕姬但问便是。” 周绾心下暗暗窃喜,亏得未央有一副好嗓子,问话的声音仍是糯糯的:“有一日,我听一个婢女唤我妤姬……请问,妤姬是谁?我很像她么?” 果然,御翔脸色又变了! 周绾见好就收,也不逼问,只是对他柔柔一笑:“御翔,你怎么了?” 就在周绾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御翔呼出一口气道:“像……” 030 墓地 神秘女人 气氛又是一阵静滞,周绾小心翼翼道:“那她人呢?” 御翔慢慢转过头来,眼神是周绾从未见过的勉强!这样沉重道:“燕姬,今日这话,你问我也就罢了,少主面前切莫提及,知否?” 周绾一愣:“巫藏是否……很喜欢她?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只有了解清楚些,我才不会犯什么忌之类的,你说对不对?” 御翔似乎有些犹豫,浓眉紧皱了一会儿:“妤姬,原是越王宫的女奴……被旖婆带来巫山,她为人很是乖巧伶俐,旖婆便将她留在了巫山。少主在云雾峰闭关的那一年,一直都是她侍候着……为了少主,她差点死在云雾峰回不来!” 周绾本来只抱着打探的意思,哪里想到御翔会一下说这么多?不过如此一来,更让她好奇了!本想问妤姬是不是长妤,又怕太直接不好……“后来呢?” 御翔仍是想了想,才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妤姬离开巫山一个月之久……她再回来时,少主便决意纳她为妾了。” 未待周绾再问,御翔忽然气恼已极:“如果不是犬戎人,妤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少主所有妾室中,只有妤姬是少主自愿娶的……燕姬,只要你和妤姬一样温柔善良,少主看在你们容貌相像的份上,也会对你好的。” 呃?周绾一阵发懵:这孩子怎么一下转换角色——摇身居委会大妈了? 她眼睫弯弯,扯出一抹干笑:“我明白,我明白的。” 夜,很深了。 马车终于在一座空谷停下,道深径幽,这似乎又是一座樱花林……与清樱苑不同的是,此处的樱花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不夹杂一丝色彩! 这附近的灯笼越加多了,大小不一,婀娜如裾,与白色的花瓣渗透在无影的黑色之中,让白光亮到有些发青,令人晃眼! 没有周绾想象中的巫术,更没什么咒语……有的,只是近似禁宫的大宅子! 等她进了内里,才发现里面无有其他,不过是广厦中间圈了一泉活水,周围用玉石砌成樱瓣形状的碧湖——此情此景,看得周绾一怔!隐隐觉得熟悉,却是有几分像清樱苑的沁湖呢!只不过一个是室内的,一个是露天的! 不是说去墓地吗?怎么到了这样一个水雾氤氲,宛如人间仙境的地方? 周绾跟在御翔身后,有些恍恍惚惚着……再走进去些,终于看见仆婢的身影了! 显而易见的,这里的仆婢均是宫女装扮,要比巫藏府邸的水灵些,又更显得娇不胜寒,清减绮丽。 见到御翔领着周绾进来,第一个抬眸的宫女微一怔神,却没置任何声响,只是恭恭敬敬的后退一步。 这大宅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周绾心口发闷!无奈御翔不开口,瞟了瞟又不见巫藏身影,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哪里能吱声? 她才这么一认命,却听碧湖对面的玉屏风后,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若等人也能等死,只怕他八年前便死了。死了,横竖我给他收尸,终不过是跪一地黄花,守三年寡葬。” 这话一落,周绾觉得女人的声音,是婉转中透着凉薄…… 随之,有声音道:“何至如此?” 这声音虽然是反问,却是带着极为纯然的安宁——正是巫藏! 031 君子乎 小人也 “我不管!经书,我是非得不可的!” 屏风后的对话一阵凝滞,周绾的心也跟着一噔:经书?难道他们在说《十地墨攻》?老天啊,不会这么巧吧? 巫藏不置可否道:“经书只是传说,岂能尽信?” 吖?周绾小心脏一收:轻悲不是说,经书在他手中吗?他为什么说是传说?难道他不相信这个女的,故意这么说?不对不对啊,我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御翔一定也听到了,他怎么不去禀报,还让我在这里‘偷听’?这些对话,不会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陌,我决意如此。”女子发出一声若笑的娇嗔,好似在赏春花秋月一般。 “沧海?” 女子的声音淡雅决绝,婉转道:“陌,你该了解我的苦衷。” 巫藏似乎沉默了,这会子,周绾也有些想通透了:难道这个女子就是仆婢们口中的‘沧海长公主’? 可连轻悲都没听过‘沧海长公主’这名号——照理说,她不该是有名的人物才对啊,可为什么巫山的仆婢都对她很恭敬呢? 巫藏名禅陌,她称呼他为‘陌’,可见他们的关系匪浅了…… 又听沧海公主似笑似嗔:“你呀,老管我作甚?我瞧你今日麻烦不小呢!” 巫藏只是低笑一声,很轻很轻地…… “难道不是么?他姜离殇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年……整整八年,只怕今次谁也拦不住他了!” “我,不欲拦他。” 沧海公主‘哦?’了一声,狐疑道:“果真如此,你还让她来作甚?” 周绾不知沧海公主口中的‘她’是谁,甚至连他们的容貌也看不清,只感觉巫藏此时依然是淡淡笑着的…… 而且是他那特有的纯净安然,又仿若始终隔着层迷雾般让人琢磨不透——如果你对上他的笑颜太久,还会让你觉得世界上的万千繁华,都不及他笑颜的漫懒清贵。 沧海公主又嗔了一声:“你不说便罢了,何必这样嘲笑的看我?别说我没提醒你,阴谋者,巫家之所忌也!” “小人冤枉做小人,况且,我并无算计。”巫藏缓缓站起身,映照在屏风上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周绾怕他走出来,忙收敛神态,继续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却听巫藏又淡淡道:“离殇者,君子乎?非其鬼而祭之,小人也!” 沧海公主‘扑哧’一声笑:“还说不曾算计?我瞧你啊,视帝位如浮云不假,但这‘君子’——亦不真也!” “禅陌素来不是君子,沧海岂会不知?” 淡淡的声音真是好听,直到他颀长身姿出现屏风一侧,周绾才抬起头来—— 一入眼即是巫藏那清冷的眸子,他一身素稿,正遥遥的望着她,泼墨般的长发还是用一根同色缎带轻轻系住发尾,如此素洁简单的打扮,平添了几分仙人之气! 周绾边遥对他福了福身,边敛神自忖:不是说扫墓吗?墓呢?这架势,到底是他过来呢,还是我过去?汗,多半是我过去了,谁让人家是照顾专座的主呢? 032 人 是会变的 “燕姬请——” 周绾确认御翔是邀自己前行,却不是去碧湖对!她不好多问什么,只有隔着碧湖朝前走。 行了一会儿侧首,月光下远远看去,但见巫藏也在对面缓行,身边还有一个披着绛色斗篷的女人,衣面上用金线绣着无数金雀…… 此女便是沧海长公主了吧?嗯,虽只看到侧面,但瞧她一头青丝如墨的样子,气质很不俗呢!这时空诸侯国那么多,却不知是哪一国的公主? 就在周绾猜想时,御翔道:“燕姬,请您继续前行,御翔就不陪同了!” 周绾愕然了,张了张嘴,终是点了一点头。循着视线朝前看去,眼前是花团锦簇的玄石长廊,也是湖岸的融汇点——再走几步,便该对巫藏行礼了! 此时月光与宫灯互衬,空气中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四周,仿佛一直能透进人的骨子里。 “妾身见过夫主。”周绾学着这时空的礼节,叉手行礼,暗想怎么对沧海公主行礼呢?照身份来说,我也是公主啊! “十七,何故呆呆如鹅?” 出乎周绾预料,巫藏没开口,倒是沧海公主毫不客气的袅袅道。 霎时心跳紧了紧,十七?她,怎么这样称呼我?还有,这女人竟然说我是鹅?真是#@*…… “未得夫主允许,妾身不敢。” 沧海公主忽然咯咯笑出声来:“燕十七公主,你记得我否?” 这一刻,周绾心赫然一惊:记得?听她的语气,难道燕国十七公主认识她的?这,怎么会这样?完了,这下可真完了! 就在周绾惊得冷汗涔涔时,巫藏静静将她望着:“沧海,你与燕姬相熟?” 沧海公主含笑:“相熟算不得!当年父皇寿诞,燕王偕她一起去的洛邑。不过,那时她才这么点儿大,太子弟弟哪里看得上?未曾想,她如今成了你的冲喜姬妾……嗯,瞧着模样比昔日黄毛丫头时美多了!” “人,是会变的。”巫藏轻轻道。 人,是会变的……人,是会变的…… 虽然巫藏的声音,如玉翦滑过琴弦一般好听,可周绾却因为这短短的五个字,心中一揪一揪的,有如芒刺在背,那样的心虚和紧张!她深知撒一个谎言要百个谎言圆的道理,前世虽然胸无大志,但撒谎经验还是缺缺的!此刻,更让她坚定了这份信念! 不敢迟疑的盈盈一礼:“妾身前段日子得了一场重病,醒后很多事情记不大得了,望长公主海涵!”这个理由,还是轻悲告诉她的,毕竟未央本身就是个替身!而这个理由,是燕王和未央的本身约定! 可让周绾着急的是,小时候的事忘记了能圆过去,那沧海公主是哪国的人呢?总不能一点不知吧?对了,她刚刚提到洛邑……洛邑应该是个地方吧?回头,赶紧问问轻悲去! “可怜的孩子,”沧海长公主笑着:“莫不是被嫁入巫山冲喜——给吓病的?” “公主说笑了,妾身惶恐。”周绾仍是低着头,一切按照轻悲教习的规矩来。 沧海公主款款走近,她内里一件浅绛色的中开抹绸,外面披着一件较深色斗篷,越发衬着一张艳妆的脸美得光明大盛! 她如此装扮,倒让周绾奇了:好歹今天是给巫藏老妈上坟,这女人也太不低调,也太不给面子了——不过,真的很美呢! 沧海公主也不再调笑,话音一转:“陌,快子时了,让她随我来罢。” 周绾偷偷觑一眼他们,但见沧海公主眉如烟拢,气质高华;巫藏凝着长廊的目光中隐约有些细碎的浮光——他缓了缓了才道:“好。” 在沧海说话前,他又道:“姜离殇会来,孤竹君亦会,你真不见他?” 沧海琥珀色的眼瞳隐动流光,声若琉璃轻撞:“他若食言,你便替我转告他——不求殿宁宏,不求衣锦荣,但求容颜依旧。” “何苦。”巫藏淡淡落下两字,凤目稍稍瞥了周绾一眼,便朝月光深处走去。 周绾一头雾水: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啊?我到底跟谁走? 只觉左手一紧,沧海公主执起她的手—— 033 容颜 诡异重重 烛光下的少女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灿若晨星,她微颤动的睫毛如同风中最脆弱的花蕊——肌肤恍如凝脂,令人怀疑是否月宫仙子落凡尘? 周绾吃惊的盯着铜镜,暗想如果是现代镜子,效果一定更好!怔怔的看向沧海公主,由衷赞叹道:“长公主,您的手艺真好!” 沧海公主微挑了挑唇角,解下手腕上的一抹紫绸:“把手伸过来。” 周绾乖乖任她摆布,只见她将那紫绸两端系在自己的双臂,留下几许流苏,余下的逶迤在身后…… 沧海公主这才唇角浮笑,轻喃:“就算旖婆,也认不出来了吧?” 周绾心中一动:旖婆?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貌似和巫山很熟的样子?轻悲说过,有事问她,在人前要少言慎行……还是别多事了! 周绾刚一分神,便觉脸上一阵彻骨的冰冷,禁不住低呼出声—— “别动!”沧海公主忙制止她,秀眉一蹙道:“此乃三九寒冬汲取的雪水,冷是自然的。” “为……为什么要用雪水?”尽管时值盛夏,但突然的温差,让周绾狠狠打了个寒噤!尤其眼前的人,还在往她脸上‘施水’——简直不让人活了! “‘残妆’若无三九寒冬的雪水定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妆容,你也不想待会儿肤色焦焦如木吧?” “你刚刚用的胭脂,有副作用?有……有隐患?”周绾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名词! 沧海公主以为她心有所惧,面上泛起淡淡嘲讽:“此物施妆得当,可让人肌肤毫无瑕疵;如果不得其法,便会令肤色看起来粗黑,糙沉……只怕要有一月时光,才可完全褪色。” 周绾小声的‘啊?’了一下:“没法卸妆吗?” “自然有,只不过得用旖婆特制的药水罢了。”沧海公主不以为意道。 又是旖婆,这旖婆到底什么人?周绾装作不经意道:“旖婆?” 沧海公主一点头,淡淡道:“脾气古怪的老婆子,休要提她。” 周绾暗暗奇怪:这人真搞笑,不是你自己先提的吗?说别人古怪,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顿了一顿,又听沧海公主道:“从现在起,你要学会噤声,尤其去到陌身边,见到任何人都别多看,知否?” 周绾学得很乖,只温顺的点点头。 “若是有人唤你长妤,你就多看他几眼,知否?” 周绾一怔,遏制着内心的好奇……点了点头。 沧海公主唇角浮起凉凉的笑:“在我身边,不至如此,开口说话!” “知道了。”周绾乖乖应声,心里实在郁闷:真是难侍候的女人啊! “去吧!顺便,将这东西也带走。”沧海公主转身,美眸瞥了一眼胭脂木盒。 周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是那盒‘残妆’——咦?这么神奇的胭脂,她不是很宝贝的吗? “带去……哪里啊?” “扔了。”在周绾开口前,沧海公主掸了掸她那纱裳羽袖,头也未回道:“你用过了。” 034 生生错 迟迟归 晨光烟笼,莲花盛放!有风拂过,掀起一湖荷叶翻滚似绿色波浪…… 湖心接壤处,一座古色古香的轩宇楼阁,凭栏处,对着浩淼烟波的是个素缟男子,就那样静坐在楼畔! 他腿边,蹲跪着一个素衫女子——抹玉衬额,青丝如瀑,一派寂静无声。 直到身后木梯传来脚步声,周绾才稍稍抬了一下头,不过很快的,她又继续为巫藏捶腿。 其实她手臂已经有些酸了,无奈‘夫主’没发话,她一个小妾哪有罢工的道理?唯有在心中自叹命苦——谁让这是男尊女卑的时空呢!此刻的动作,恰恰是这时空最寻常的姿态。 “巫藏,不请本君一坐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周绾身后传来。 她强压住回头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捶腿——只看见巫藏唇角微扬,转过脸来:“为孤竹君斟茶。” 周绾忙执起已然沸腾的水壶,将矮几上的杯樽斟满——顺便的,也看清了来人:啧啧!真是个帅气的男人呢,昂藏而不失清减! 来人一身玄色长袍,目如朗星,鼻如悬胆,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文雅与华贵,可周身又透着浓厚的书卷气息,袍袖轻拂的落座,翩翩风采随之而来! “你……”孤竹君盯着周绾的瞳眸,有一刹那失神! 周绾前前后后早就想通了:沧海公主大费周章为自己化妆,又说了那样一番话,显而易见的,她一定是将自己妆点的更像长妤了! 就连巫藏,在第一眼看到被沧海公主‘收拾过’的自己时,也眸光微凝——只不过很短暂,若非周绾特别注意,怕也发现不了那短暂的瞬间! “君?”巫藏黑瞳深谙,轻唤一声。 孤竹君敛了神情,只是目光又多看了周绾一眼:“巫藏,此姬酷似一人矣!” 巫藏点了一点头,状似漫不经心。 孤竹君见他如此平淡,发出爽朗一笑:“离殇殿下未能亲见,惜乎!” 周绾心下泛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好奇:离殇殿下?不是巫藏同母异父的兄弟吗?照昨夜沧海公主的语气来看,他今天也会来扫墓的!为什么孤竹君要这么说?难道离殇殿下不敢单枪匹马来了? “君若觉可惜,便将燕姬带去如何?” “巫藏说笑了。”孤竹君回绝后,才有些恍然道:“此姬,竟是燕王膝下的十七公主?” 冷清清的风拂过脸颊,周绾藏在袖襟中的十指已攥得紧紧:还真真是女人如衣服呢!庆幸自己是垂目以待的——可心中平添的一缕愤怒,竟仿佛挥之不去? 而巫藏一笑置之,仿若他刚才的问话正常的很! 孤竹君瞥向楼阁底下的莲湖,笑笑道:“八年前,此处芙蕖寥寥,我记得湖畔皆是垂柳,然否?” 巫藏没回答,眸光遥遥落向一处:“此番前来,为谁?” 孤竹君静默,许久,才又笑了一笑:“她可好?” “好?”巫藏品味着这个字,眼神深谙莫名:“好字何解?殿宁宏,衣锦荣,亦或是容颜依旧?” 周绾心一动:这不是沧海公主让转达的吗?原来是说给这位孤竹君听的,那他与沧海公主什么关系呢?相爱的情人?追求者?反正感觉挺暧昧的……嗯,不会是仇人吧? “我会来……你早已料到了吧?”孤竹君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期待着什么:“我知沧海不会见我,她可有说什么?” “生生错,迟迟归,君食言了。” 巫藏这话明明是对孤竹君说的,却让周绾莫名窒息,她才一抬头,便见巫藏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划过她的脸—— “燕姬,送客罢。” 呃?……周绾忙低头:“是……” 035 殿下,妾身可以走了么? 出了湖心小筑,周绾才发现南边湖畔有两人——她清晨来时,并没发现有人,可见是后来者! 其中一个她眼熟,正是当日和御翔打斗的青年,叫什么戎澈的!此刻,他仍是那怀抱长剑的酷酷模样! 而另一人,因为是背对着孤竹君和她,根本看不见面容! 周绾见孤竹君没有让自己止步的意思,虽有疑惑,却也不好说什么!想着最多送到南湖岸,也不差这几步路。 近了,只见戎澈远远瞟来一眼,后又俯近那颀长背立的男子说了一句什么。 男子这才微侧首,随着一阵夏风吹过,他头上的黑纱随风飘垂——让他那银丝般的长发随风舞动,印着他光腻如玉的颈项,美的略带妖异! 一双紫瞳如紫罗兰般深邃,就那样地看着周绾,带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凝视…… 周绾早已怔住了! 让她想破天去,也没想到巫藏那纯种炎黄子孙,竟有个白头发紫眼睛的兄弟!现世见过的外国人也不少,但最多也就是金发碧眼,或者蓝眼绿眼……紫色的?哇啦啦——也就日本动漫里见过几个! 嗯,这个男人发色和《吸血鬼骑士》的锥生零一样呢,不过要比锥生零的长很多,眼瞳颜色也深很多!细看看,也有绯桜闲的感觉——眼前这位,简直是超越性别的绝色男人啊! 就这样看着,刹那间又让她想起了千年后的一句名诗: ‘日照香炉生紫烟’——他的紫瞳! ‘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的银发! 紫瞳男子,黑纱披袍下是一身浅色妖娆的紫袍,立在这一派的高洁的莲湖边,不但没有花哨,反而自有一股天生的风流姿态,令人险些不敢抬眸!(周绾同学除外,她正眼睛发直ing!对于这样的女主……作者汗颜ing) 忽然,她猛然一惊:荒唐啊荒唐!姜离殇——这不是给他母亲上坟吗?这是什么装束?套件黑纱,就表示带孝了?简直……太过分了嘛,难怪巫山不待见他呢! “长妤么?”姜离殇慵懒轻吟,唇角微微上扬:“像则像矣。” 周绾知道他是在对戎澈说话,此时离得近了,一点声响也能听得见,何况这个姜离殇声音并不小! “孤竹君,妾身送您至此,请慢走。”周绾对孤竹君盈盈一礼,虽然美男很好看,但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她不知沧海公主想干什么,更不知巫藏意欲为何?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巫藏指使的——将我打扮成长妤的样子,做什么呢?只为给孤竹君和姜离殇欣赏?他没那么无聊吧? 周绾到底是想不通透,就在她转身时,那让人辨不清雌雄的姜离殇唤道:“燕十七公主,可识得宁王孙?” “不……”周绾将出口的话音一顿,宁王孙——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k死,不就是和十七公主私奔的那位?心似被沉沉重击了一下,周绾有些胆战心惊,垂目道:“可是燕国王孙?” 姜离殇双手环胸,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本宫路经峒关时,见到一具尸体,有人说那是燕国王孙宁季——不知,他与燕公主是何关系?” 周绾心里虽震惊,但宁王孙对她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既是燕国王孙,兴许是见过的,不过记忆不深。” 姜离殇薄唇逸出堪堪遗憾的叹声,眸光淡淡扫过她的面颊:“记忆不深么?可为何——宁王孙身上,有十七公主你的玉牌?” 周绾强自镇定:“竟有此事?” 姜离殇还是那样的懒散督看,唇角挂着似有还无的笑意:“本宫常听人说,燕王宫的九层宫阙,从不乏欢歌艳舞!公子、王孙,公主、名姝……欢宴时毫无尊卑可言,若真是如此,十七公主玉牌落入王孙之手,倒也无可厚非了!” 姜离殇话音说得清雅,可话意要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只可惜,他眼前的‘十七公主’是个现代灵魂!在周绾心里,什么燕国,楚国,五霸七雄的……最后还不都是中国? 所以,她虽然听出了讥讽,可她不认为燕国皇族的奢靡生活,和她有会什么关系,故而——送给俊美得有如鬼斧神工的男人一个微笑:“兴许吧!请问殿下,妾身可以走了么?” 直到周绾走开去,姜离殇凝着她背影的双瞳,才漾动起一片绯色迷离的光! 036 心思 诡异莫测 巫山静谧的傍晚,周绾彷徨的心。 看着行动不便,却仍缓缓行走在湖畔的巫藏,周绾的眼眸里有着迷惘,有着不解,更有无数复杂的思绪。 他这是去哪里呢?或者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不让别人帮忙?虽然这个‘别人’眼下只有她一人,但长时间这样跟着走,实在让人没耐心了! 此时湖畔已无人,更无姜离殇、孤竹君等人,想必早已离去了。 天边的夕阳霞光,笼罩在这个男人看似平静的侧颜,衬得他的轮廓清晰立体! 不知是不是夕阳的关系,此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更像个满怀心事的大男孩,而不是那个叱咤诸国的一代巫者,也不像新婚夜那需要人血做药引的病人。 她忽觉心脏狠狠一怵:巫藏,世上最厉害的巫者,通鬼神晓阴阳……他,他应该很阴吧?完了完了,怎么现在才想起!和这种人接触会倒霉的啊,看来克妻不是空穴来风! 最麻烦的是,他被传得神乎其神——会不会知道,自己那一夜的事呢?忙瞥开目光,不敢再看他,可在心里深处,心绪似乎越来越不安了…… “燕姬?” 燕姬……周绾猛的回神:“呃……然?” “何故惶惶不安?”巫藏唇角勾起他素来略带凉薄的弧度,可就是这样的浅弧,令他此时的笑透出和煦之感。 啊?不知怎么的,周绾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不安而小小声的回应:“没,没有啊!夫主,您累不累?” 见巫藏仍淡淡审视着自己,她心不由更乱了:这厮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一定要我说出,我怕你招鬼,怕你殃及我这条可怜的池鱼? “夫主,我……妾身是在想,您这样走啊走的走下去,明天一早醒来会腿疼的呢!妾身,妾身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以后走路,省很多力气!” “哦?” 周绾忙点头,心下庆幸终于转移话题了!“我们做个轮椅吧?” “何为轮椅?” “就是,那种有轮子的椅子……嗯,可以动的,推来推去的!就是用马车的车轱辘,当然可以小一点,装到椅子上去——”周绾不知不觉,已经用双手比划起来! “那何为椅子?” 吔?椅,椅子……他不知道椅子是什么? 周绾眼睛吧嗒吧嗒的眨了几下,对了,这几天下来,好像真没见到巫山有椅子呢?难道,春秋时期的中国,是没有椅子的?有了这个发现,周绾不知是喜还是悲…… 然而,她刚垂下的头忽的又高抬起来——内心犹如打了鸡血般鸡冻,面上极力正常道:“夫主,巫山有工匠吗?” 见巫藏点头,周绾更激动了:“那我可不可以见他们?” 这一激动,不但忘记需以‘妾身’自称;连巫藏黑瞳已浮上一层没有温度的眸色,她都不自觉! 直到,她发现巫藏没有吭声,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时,才惊觉过来:“夫……主?” “想见墨匠?”巫藏的眸子再冰冷,都仿佛带着一丝魔力,唇角浮起微凉的弧:“可。” 周绾不知道他怎么了,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憧憧然间,又引发了满心的不安,她下意识的垂目,视线停落在巫藏沾了残花和泥尘的软鞋上,当下甩了一下头——我是为他好,他怎么会不高兴呢?我瞎想什么呢!对,一定是我想多了! 037 巫藏 非善类也 “燕姬,您在做什么呢?” 潺潺的流水旁,郁郁葱葱的古树下,婢女的眼中全是惊讶与感叹! 周绾只顾比划着高度:“轻悲,太高了……再低一点,对,低一点……” 看到轻悲开始系绳索,周绾这才对婢女神秘一笑:“很好玩的哦!这个东西呢,名字叫‘秋千’,以后你们谁最能干,我就奖励谁玩一个时辰——对了,我的护膝护腕做好了吗?” 婢女闻言,忙自怀中掏出两个布包,眼瞳晶亮道:“在此呢!” 周绾嘿嘿一笑:“小菊啊,手工不错嘛!谢谢啊!” “燕姬客气了!宽长些的,是奴婢所缝制;窄小些的,是小荷所缝——只不知燕姬让奴婢如此裁剪缝制有何用?为何不长些,也可做袖子……” 这丫头挺有好奇心啊!须知近几日,周绾见多了榆木般的仆婢,一般她‘创造’一样东西,不花费两三个小时讲解,他们是不会明白的!所以,现在见到一个有想法的,也觉得可爱了! “小菊真乖,看在你这么伶俐的份上——我只告诉你,一般人我都不说的!” 周绾说完,直接将护膝套在膝盖上,另将双腕护上——对小菊眨了眨眼:“看明白没?” 小菊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燕姬何意?” 周绾指指膝盖道:“喏,这里不是经常要下跪吗?明白没?” 小菊还是摇头—— 周绾简直要发狂了:k死,这些人怎么脑子不会转弯儿啊!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明白,尤其是这男尊女卑,尊卑有别的时空,如果被太多人知道,这可是要负‘大不敬’责任的…… “公主,如此可否?”轻悲在古树上唤道。 周绾忙对小菊招了招手:“来,你去量一量秋千的宽度和长度,然后帮我缝一块软软的垫子——明白吗?” 小菊点头:“这个奴婢明白,如此燕姬坐在木板上,不会咯得慌!” 周绾面现孺子可教的神情:“乖,去吧去吧——” 话未完,她喜滋滋的来到轻悲身前,正想表示感谢,却听小菊忽然叫道:“奴婢差点儿忘了,有墨匠在客院恭候燕姬。” 周绾脚步一顿,墨匠?啊,差点忘记这一出了!算算日子正好…… 风入室,吹起书案上的白布构图—— “燕姬,此为何物?”一身布衣,年约五十岁的男人,面带愕然道。 周绾双目熠熠生辉,指着她的‘成果’道:“简伯,你一定要记得,这笔里面是空心的,笔尖的圆石要会滚动的,绝不能让它掉下来哦!”墨匠简伯双眉紧皱,再次盯了图布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老朽试试,燕姬何时索取?” 周绾面现两朵梨涡,嘿嘿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如果成功,那就不用练字练得手酸——更不需要护腕了! 简伯点头:“燕姬还有吩咐么?” “先这样吧!” 简伯将布图放入怀中,作揖道:“山中将有大雨,燕姬早些安歇,老朽告退!” 周绾忙起身道谢,蓦然又唤:“简伯,巫藏收到轮椅后——有没有说什么呀?” “未曾有言,燕姬留步。” 直到简伯消失在暮色中,周绾才微嘟小嘴:“巫藏,真是不知感恩……轻悲,你说巫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轻悲自屏风后走出,沉沉一哂:“非善类也!” 周绾本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还真会回答!当下心中暗暗的想:除了长安君,什么人在你心中都是敌人吧?这女人真是的……做人家的工具,还做得这么忠心耿耿呢,真是不明白这些古代人!看样子,如果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第一个要防的人该是轻悲啊! ※chen※fen※ 问:知道《七夜》为啥更新如此之慢吗? 答:因为没有留言,因为没有推荐,因为没有收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静悄悄滴,作者心拔凉拔凉的滴—— 038 杀意 十地墨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枝桠,在山风的刮动中摇摆,憧憧的乱影映在窗棂上,显得有点迷乱诡异。 屋外,早已下起了密密的细雨,落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布帛,轻飘飘自轮椅上落下,大黑衣袍的男子背对身后人——“只此而已?” 身后人忙躬身回禀:“回巫藏,燕姬只交代这些。” 忽然,玄门轻轻地被人推开,紧接着,有一条纤细的人影闪了进来,正是青肤。 青肤对墨匠简伯盈盈一礼,便贴近巫藏的耳侧,踮起脚尖耳语了什么…… 巫藏听完后,唇角勾起略带凉薄的弧:“由烬府之人再去探。” 简伯见状,后退一步道:“巫藏,老朽先行退下?” “简伯不必回避,我有一物,需让你瞧上一瞧。”巫藏说着,自袖中取出一薄简。 简伯忙称是,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可打开后,他老脸上竟满是惊色,双手也不可控制的抖了起来! 巫藏不言不语,只定定看着他。 简伯虽敛了神色,却是满腹疑惑:“《十地墨攻》……怎会在巫藏手中?” 巫藏没说话,只一伸手将窗棂推开一条缝隙,潮湿的风很快便灌了进来,也散去了屋内潜藏的闷热—— 又听简伯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墨家巨子的手札啊!难道,墨家族陵竟是遭人盗墓了么?” “简伯,我既将经书放入你手中,便不欲将它占为己有,只是——”巫藏缓缓转过脸来,眸色深谙难辨,看得简伯心下惶惶。 “巫藏但说,老夫无不从命。”此时的简伯,脸色已是一片灰白! 巫藏掩了唇咳了几声,缓缓抚掌:“如需经书中的车之五兵,你花时多久可成?” 简伯双目豁然圆睁,迟疑道:“巫山,乃楚国重地……如今楚国兵强马壮,兵车、革车、武车、轻车和长毂无一不缺,何况还有车千乘,骑万匹……巫藏,您为何还要……” “可,还是不可?”巫藏一手扶在散发着松木香的‘轮椅’上,淡淡然打断简伯的话。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仍令简伯艰难万分:“恕老夫难以从命。”说罢,他低垂下脸,双手高高将薄简举过头顶。 青肤秀眉微蹙,眸中闪过冰冷之色!但在巫藏广袖微动时,她回复成一贯柔婉的脸色,轻轻接回薄简—— 巫藏将竹简收入袖中,举手投足尽是宽和:“青肤,为简伯备伞。” 简伯忙躬身一礼,急道:“老朽惶恐,青肤姑娘留步!请巫藏相信,老朽断不会将今日之事传于第四人知晓!” 巫藏微微一笑:“简伯无须紧张,夜深雨重,山路难行,还是让青肤送你一程。” 简伯面色倏地惨白,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行至门口时,对着雨帘苦涩道:“巫藏,老朽有一不情之请,求您应允。” 巫藏俊如玉的背影,无一丝多的温度,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唯有堪比雨帘的凉薄。 简伯静候一会子,未闻有回应,长长一叹:“老朽膝下有一孙女儿,她尚年幼,对此事一无所知……求巫藏留她一条生路。” 简伯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颤抖的放在玄关上,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老夫愿以它交换……求巫藏留我孙女一条生路。” 青肤将那油纸包解开,恭敬捧到巫藏身前—— 巫藏淡扫一眼,微抿唇:“可。” 039 夫主 妾身不敢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青肤,我好像……忘记东西了!” 雨幕中,周绾抱着个包裹,亦步亦趋,面色尽是紧张:“真的,我刚刚没收拾仔细……” 青肤秀丽的脸庞微侧,柔柔一笑:“无妨,待会儿您将遗漏的物事列出来,奴婢替您取来。” 谁要你取?周绾轻咬樱唇,垂在身侧的十指攥得紧紧地……忽有一道雷声轰隆下来,只见她异常惊恐的尖叫起来! 青肤蹙眉看她,轻轻捂耳。 可周绾完全没自知之明,不但声音不减,还在雷声隆隆中,拉住青肤大喊:“啊!救命,救命啊!” “雷声而已,燕姬何必如此惊惶?” “我从小怕打雷,好可怕的……青肤,巫山经常是这样的天气吗?”周绾‘吓得’瑟瑟发抖。 青肤摇头,安抚道:“自然不是的!你瞧,你嫁入巫山已有近月时光,也就这两日有震耳之雷啊!盛夏节气,甚为寻常,燕姬不必惊惧!” 周绾颤抖着,紧紧捂住双耳:“可是,可是我最怕雷声了!我看今晚是停不了了……如果我被雷声吓到了,巫藏会不会怪我惊扰之罪?我会不会因此受惩罚?” 青肤脸色微沉:“会。” 周绾一愣,心中暗恼: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奴隶……你这丫头还真不客气! “青肤,要不你和巫藏说说,我怕打雷怕的要死……侍寝的事,晚些日子再说?” “奴婢只是听命行事,燕姬若有想法,自己和少主说,岂不更好?”青肤柔柔说着,便回身举步。 周绾一阵暗恼,无奈的跟在她身后,恨不得举起石廊上的盆栽砸过去——然后,趁这机会逃之夭夭,周游列国…… 熠熠生辉的双眸一黯:汗,理想很饱满,但现世终究骨感啊!就怕砸不晕她,就算一砸成功,谁知自己会不会像那个墨匠简伯一样,一失足摔死在山崖呢!这种鬼天气,终究不保险呢! 忍,我忍……一来好偷偷收集些财物,二来可以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总有一天,我是能得到自由的! 夜,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一盏烛火,虽是豆蔻光晕,却如燃烧人心的明火!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周绾跪坐在屏风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的数了许久!心下时不时对自己称赞一番:幸亏小菊的护膝做得厚实呢!不然真要跪死个人啊! 长久这么跪,终让她心下生怨,时而朝烛台旁的人看一眼,期翼能得到一些赦令! 可巫藏的双目,只定在烛光下的卷轴,似乎对她的存在,根本不予理会! 窗棂处漏进来的风拂着烛光飘忽,映着巫藏投在地上的身影,忽长忽短地变着形—— “燕姬,何故不寐?” 燕姬,何故不寐? 周绾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问自己,为何不睡觉?愣愣的抬头望他,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依然是淡淡的浅笑,深黑的眸光带着俯瞰一切的华贵与优雅! 他,竟然对一个在他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弱女子,轻飘飘的问一句——小妞,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床不去睡觉,在这里瞎杵着啊? 周绾恨了,非常非常的恨!只是,她面上只能浮起一抹极其‘温和的’,‘柔顺的’微笑:“妾身‘奉命’服侍夫主,夫主未寝,妾身不敢就寝。” 你tmd的就是一祸害,死后还要被我踹三脚的祸害!!! 040 玩火 几回知君 一袭黑裳随着巫藏的坐姿逶迤于地,黑发如瀑的垂落身后,清透俊美的容颜,在黑衣黑发中,透着无比的纯净和魔魅。 他素来沉静的笑笑,却是凉薄如水道:“听闻,姬有一手与众不同的好厨艺?” 咦?这么快就传到他耳里了?也是,就你们那猪食一样的烧菜方法,我的厨艺当然是与众不同的了! 不过,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难道说,想让我去给他准备夜宵?这样也好,我把时间东拖西拖的,这一夜不就能混过去了? 周绾双目一亮,忙叠手于膝头,佯装愧受道:“回夫主,妾身幼时蒙一方士指点厨艺!夫主若是有兴趣,妾身这就去庖厨——” 这时的巫藏缓缓抬眸,朝她淡淡地一瞥,隐隐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冷意,几分嘲讽!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周绾心突地一颤,脸色也变得狼狈起来,忙声音弱弱的改口:“夫主,我……妾身只是不习惯把食物放在一起……只是习惯而已……” 她这声音,宛如受惊后的小兔子,怯怯的,柔柔的,能让旁人的心因为这一缕声音变得柔软迷离——周绾早就发现,未央有一副妩媚的嗓音。 “抬起头来,看着我。”遥遥传来巫藏应答声,似是透着几分倦怠又似几分初醒的暗哑。 周绾心咯噔一下:完了,玩过火了?她心提到嗓子眼,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巫藏的凤目微眯,目光透过殿内香炉中燃起的的白色烟雾,遥遥的落在了她身上:“燕姬?” 周绾放在膝头的十指,几乎将裙摆攥得皱成一团:“……然?” “因何低头不语?” “妾身,妾身不敢……” 巫藏将手中的竹简置于一边,好整以暇道:“哦?何故?” “因为,因为,妾身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 周绾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道:“因为妾身不能侍寝!” 巫藏没有说话,唇角带起柔柔款款的笑意,可映入周绾眼底的却是一片令她毛骨悚然的深沉与暗靥! 周绾心下紧张,努力圆谎道:“实在是妾,身有例假……不,是天葵在身……不宜为夫主侍寝……” 在她的语无伦次中,巫藏微合双目,修长的指尖抚上他自己的眉心——周绾不知他什么意思,只觉他的泽唇已经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 气氛,如此寂静,静到他再次翻看竹简的声音,也历历在耳! 吔,他怎么又当我不存在了?难道,真是我太坦白了吗?好像也是啊,我这话说得也太给力了点!说到底,人家到底是古个代人啊! “燕姬。”巫藏边轻轻翻动竹简,边头也未抬的唤了一声。 “在。” “听说,你识字?” 周绾心下一动:他这也知道?对了,那天让简伯做笔……肯定是简伯死前透露给他的。 巫藏的眼神,那样的温和清透道:“你,可知‘巫’怎写?” 巫?对上他的眼睛,周绾简直是定定不敢动,唯有小心翼翼道:“巫,上下两横,中间两人……还有一竖在中间。”我的妈妈,这个巫,我这样说没错吧?这男人有病,大半夜的问我这个问题? 巫藏凝着她的目光渐渐晦暗如一汪沉水:“巫,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左边一个人代表死去的人,右边一个人代表活着的人,中间一竖代表那个成了巫的人。姬以为,当人成了巫,他还是常人么?” 啊?周绾双目瞪得老大,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是常人,那是什么?难,难道是……她越想越诡异,禁不住后背冷汗涔涔:老天!他是巫藏,不就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巫?他,这是在警告我吗?对我了如指掌? ※chen※fen※ 辰这几天慢了点,每章的字数还是多的,不过今天开始,会努力努力写,尽量不断更! 辰的动力,取决与亲们的支持!吼一声,亲爱的们,一定要给辰动力啊! 041 求饶 前路难辨 不是常人,那是什么?难,难道是……她越想越诡异,禁不住后背冷汗涔涔:他自己就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巫啊,这是在警告我吗? “大巫者,乃沟通天地、鬼神、阴阳之引。”巫藏的一汪凤目,冰凉凉的朝她扫射而来:“不知姬今日之言行,惧雷是真,亦或,天葵在身是真?” 啊?周绾浑身抖了一下,条件反射的身子往后一缩——完了完了,他连我怕雷都过问,可见是完全不信的了! 糟糕,我也不想想这厮是什么人——他可是天下闻名的巫师啊!他这么警告我,也许对我的一切,真是动动手指头,掐指一算的事呢! 周绾心底凉飕飕的,又有些沮丧的垂首:“两者皆……不真也!夫主,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明显地,巫藏凤目流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无骨气的求饶!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因此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愉悦,嘴角还不自觉的带了笑。 可这丝温情,很快被淡化了去,只见他袍袖微抬,复又翻看起竹简:“睡去罢。” 吖?这就让我去睡了?周绾警惕的盯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敢过久的迟疑,匆忙间,窸窸窣窣的往外爬去—— 直到窸窣之声全无,巫藏才抬眸凝向玄关,昏黄的烛火下,他眼底似有一丝融融的笑意,又似莫名的少了几分凉薄清冷。 黑暗的院落里,似有鬼魅的暗影晃过—— “少主!” 巫藏眼底早无笑意,凤目沉沉的凝向魅影…… 笼在阴影处的黑影,声音如那没有温度的鬼魂:“按简伯留下的地图寻找,只找到两个墨匠,如今已送入烬谷。” 巫藏神情无一丝波澜,只点了一点头。 黑影又道:“少主,烬神来禀,您让烬府追查的一干西戎人,均已离开巫山郡。” “去往何处?” “烬神并未言明,只是——”黑影稍稍抬眸:“据烬谷右使说,有一部分戎人往燕国去了。” 巫藏伸指扶向眉宇,似思忖着什么…… 黑影见他沉默着,声音难得带了一丝好奇:“下月初九,乃周天子大寿……姜离殇这时候不去洛邑,却让人反其道去燕国,是何祸心?” 巫藏仍是没有回答,只唤了一声:“昱。” 黑影一凛:“少主有何吩咐?” “传话烬府,备周天子寿礼。”巫藏淡淡道。 黑影语意愕然:“少主要给周天子拜寿?” 巫藏沉黑的眸子,带起他素来深谙的眸色,缓缓道:“今次再不去,怕有负某人‘美意’了!” “少主分明知晓周皇——”黑影顿了顿,转而道:“旁的不说,您若亲自出席寿宴,只怕关于‘冲喜’的传言越来越烈,届时各国诸侯都会效仿燕国……” 巫藏唇角微勾,似有笑意:“昱,可是忧我?” “有茗先生等为少主分忧,昱一介魑影,不敢逾矩。” 巫藏的眸色越深,仿佛昆仑湖上的烟波浩渺,缓缓地,荡漾开来——“既是如此,便好好地,看着她。” ※chen※fen※ 谢谢亲爱的们支持,辰今天还会有一更。 042 姜离殇(加更※感谢973583861红包) 一夜辗转,周绾终于在晨曦的微风中惺忪转醒,刚搓了搓眼睛,她就一个激灵坐起! 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万无一失呢! 悄悄探头,寝殿内寂静无声!她恍然想起,自己昨夜又耍了小聪明——这是睡在侧殿啊! “燕姬,醒否?”突然的,有一个轻轻的少女声音,隔着帷幔传来! 周绾本能的侧耳:“醒,醒了。” 少女似是松了一口气:“燕姬,巫藏让你醒后,速去沁湖服侍。” 刹那间,周绾苦了一张小脸:服侍?这个人都不用睡觉的吗?看来这厮真不是人了,果然是巫婆……不,是巫公! 垂柳依依,他笑的时候看上去更俊美,就像昆仑山上忽然洒下千万朵樱花瓣,让世间一派绯色流离…… 周绾来到沁湖湖畔的时候,正看到眼中毫无防范的巫藏——这样的他,好像那正值花季的少年,又仿佛是上天遗落的一块绝世美玉! “旁的不长进,尽学起你父亲的薄情了?”女人说话时,一只纤白的手漫不经心的捏起一条柳枝。 周绾忙转了眼眸——但见巫藏的斜对面,石柱挡去了一个女人大半个身子!让她一时看不大清女人的脸庞。 青肤掩嘴轻笑:“旖婆此言,可冤枉少主了!” 周绾本欲走近的脚步,下意识的慢了些——今日的青肤也有些古怪,嫁入巫山也有日子了,可没见她这样笑过呢! 咦,她说什么……旖婆?哇,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旷古美容师吗? 想到这里,周绾心下小激动……耳朵也禁不住‘竖了起来’! “青肤丫头,也就你,整日介的护着他——”旖婆拖长了语调,似讽非讽道:“这一点,禅陌还真该学学西戎那小子!” 周绾此时的角度,刚好看到巫藏深谙明灭的黑瞳——偏偏是这个眼神,让她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自己! 旖婆还是那不客气的说话声音:“当年,人家姜离殇也不过十三岁年纪,便能孤身驾一辆马车,出现在西戎王朝!那时候,可无人知晓他的来路,只知他来自东边!你瞧人家,照样拿下西戎殿下位!” 青肤抿唇,倒是御翔先哼了一声:“谁不知西戎太后好美色?姜离殇之所以那么能耐,自是因了他的容貌!谁让他美得这么有影响力?旖婆,难不成你让少主也——” 御翔夸张吐了吐舌头,一边止语,一边摇头! 旖婆‘哧’一声笑:“也什么?就你这一脸坑坑洼洼的小子,也来说道人家?他姜离殇横行华夏时,你小子刚出娘胎呢!”被旖婆的刻薄言语一堵,御翔脸色红白交替,竟久久挤不出一句来! 青肤见巫藏一脸平静,又见旖婆如此,便接道:“旖婆,姜离殇何曾横行华夏了?奴婢倒未曾听闻。” “青肤啊青肤,你日日只守着你家少主,自然是孤陋寡闻的紧!岂不知,姜离殇曾以西戎质子身份寄居洛邑?当年,他初至洛邑,当时无论男女,只要有几分姿色的,都喜欢明里暗里拿他来比照!”旖婆淡淡然嘲笑道:“只可惜,每个美人都是越比越伤心!” 周绾虽是偷听,却也听得一头雾水!此时的御翔,显然也没气了,只见他眸路不解:“这是为何?” ※chen※fen※ 看到大家的留言了,谢谢亲爱的们支持! 一般情况下,辰收藏过百就会加更的! 昨天收鲜花等礼物时,还收到 973583861亲过万阅读币的红包,辰作为作者,唯一能做的是保质保量的情况下,更努力的更新回报你们! 闷声不吭,辰内心不安啊!o(n_n)o~~先忙去啦,祝亲爱的们看文愉快,出入平安! 043 离殇者 妖孽也 旖婆点了一下他的宽额:“这还不简单?只要姜离殇出游,一路上的大家小户,都能传出铜镜纷砸之声哪!” 周绾愣了,随即又觉得好笑至极…… 听旖婆的意思,当时一夜之间,洛邑的镜子铺,无论大小方圆,何种花色,其价格都能蹿个洛阳纸贵! 再再后来,姜离殇回到西戎王朝,但凡他招摇过市之际,上至八十老翁,下至黄口小儿,无不苦候天街,只为看紫瞳殿下那么一眼!以至于那些想暗杀他的人,每每找不到瞄准点——可见‘粉丝’之多,扰刺客视线! 姜离殇之美,简直是个传奇,让见过他的人,神往的夜不能寐,只后悔当初不该见过他才好。 据说,正因有周朝的师——也就是周天子的老师,断言说姜离殇是只妖孽转世,只要他愿意,对你真正的绽颜一笑,便能勾去你的精魂!所以,周天子才心有不安,定要当时的西戎王朝换个质子! 周绾不知说这话的什么师,存心到底属褒是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姜离殇的魅力绝不亚于狐狸精! 她不由对自己暗加赞叹:周绾啊周绾,看看你多了不起,好歹也是头一回见妖孽,你那天怎么就那么有定力了呢!不容易啊不容易…… “她——是燕国十七公主?” 女人略略提高的声音,让周绾‘嗖’的回过神来:眼前这个女人,分明算不上美啊?可为什么,我会有种娇媚入骨入艳三分的感觉呢? 周绾在她身上定了三秒钟,忙对巫藏屈膝一礼:“妾身见过夫主!” 巫藏指尖轻轻敲击在扶手——周绾这才发现,他身下的座椅,不正是自己让墨匠所做的轮椅吗? 这一发现,不由又让她多看了两眼,却听巫藏淡如水道:“燕姬,上前来。” 周绾亦步亦趋的来到他身前,自觉应声:“夫主,有何吩咐?” 他月华般清亮的眼眸,凝了她一眼:“见过旖婆。” 周绾一点头,可不待她行礼,便有两根纤长的手指摸向她颚骨——本能闪过,仓惶看向动手的旖婆! 旖婆却眸光流转间竟带着一丝笑:“比之长妤,样貌虽差了些,然,反应力倒是不错的。”复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燕公主,善舞否?” 周绾赫然一惊:“……不是很在行。”汗,我毕竟是冒充公主来着,不管怎么说,古代公主不会跳舞说不过去吧? 旖婆唇角一勾,看向巫藏:“如此姬妾,真要带去洛邑?” 巫藏一笑,话音淡淡道:“旖婆,何时离开巫山?” 旖婆啧啧两声:“我今日才至巫山,你便询问归期?莫不是,要赶我这老太婆走?” 巫藏笑了,眸光清朗似繁星:“非也。燕姬愚,请旖婆代为调教,可否?” ※chen※fen※ 感谢亲爱的们支持,今天还会加更的! 044 周王朝【加更※感谢weizi1082红包】 阳光,透过马车的窗棂照进来,无声无息地,在巫藏墨雰色衣袍上折射着淡淡光泽!随着马车的摇晃,光线时明时暗,令车内的气氛也凉凉的,诡异莫名! 装作不经意的抬起脸,可在撞上巫藏静然的侧颜时,周绾忙将双手叠回膝头,继续保持着这时空最具温淑典范的仪态——可她心里,早已不甘的交战了:该死的礼仪,该死妾室……总有一天,总一天我要将这些xx名分,扔得远远地! 一阵咬牙切齿后,她又开始佩服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那旖婆,简直是个老妖婆化身啊!想想这半个月来在她所谓的‘调教’下,自己简直都要褪层皮了! 每天闻鸡起床不说,还得24小时跟她躲在一个小黑屋里,一天到晚都在各种各样的香味中度过……到最后,周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鼻子失灵了!最最恐怖的是,旖婆还要在黑漆漆的木屋里化妆,偏偏她的妆容,时而美艳逼人,时而骇人至极,有好几度,周绾都觉得她是画皮的女主角! 那种生生从脸上易皮的化妆方式,起先旖婆是在她自己脸上示范,后来发展到用周绾做模特——从惊恐,到淡定,周绾觉得自己入了那水深火热的地狱! 但说也奇怪,当她按旖婆传授的吐息方式练习时,越到后来就越自如……甚至于出关时,轻悲都看着她直发呆! 周绾自然发现,经过旖婆的一番‘折腾’,出关那日,她浑身上下竟有种说不出通泰感觉——就像干旱已久的稻田,被春雨浇灌一般!只是这感觉,仅存了一天一夜,就消失无踪了! 忽有马蹄声‘嗒嗒——’临近,车外传来恭敬的禀报声:“禀巫藏,玥皇后遣使臣相迎。” 周绾抬眸,恰见巫藏思索片刻,嘴角突然抿成一条线……咦?人家欢迎他来周王朝,他这是什么表情? 对了,玥皇后——这时空的国君之妻,好像都称王后,而被称为皇后的,一定是周天子的老婆了!轻悲说过,如今的周王朝今非昔比!尤其姬重霄被废后,周朝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心下忽有一丝痛楚! 切,我都穿过来这么久了,怎么想到那个长安君……心还会这样难受?难道,未央的后遗症还没消失?哎,都怪轻悲那家伙,每次一说起周王朝,她就不忘捧姬重霄!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算了算了,还是别想了! 论起来,这次给周天子祝寿,巫山也来了不少人,别说茗东篱这样的高人,就是为巫藏护驾的剑客就有十余人,连轻悲,巫藏都让带上了!虽说从巫山到周朝京城,他们一路同行也有近月时间……但对于巫藏的心思,周绾是完全摸不透的! 忽听巫藏一声轻唤:“燕姬?” 周绾猛地回神:“妾身在。” “随使臣去吧。” 啊?她恍神间,下颚被他捏起,他指尖的触感刺的她心中慌乱,只听他轻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哪?” 周绾惊得动也不敢动,小小声道:“夫主,为何要让妾身随周朝使臣进宫?” 巫藏剑眉一挑:“姬,不是与周皇后私交甚好么?” 周绾愣愣半响:我,和周朝皇后有私交?呃……这是什么状况? ※chen※fen※ 感谢幸福哼哼同学的过10000阅读币红包,谢谢亲爱的们支持! 接下去还有一更,辰……努力,再努力! o(n_n)o~~ 045 私情?【加更※感谢973583861红包】 到底是他在试探我,还是真有其事?对了,沧海公主说过,‘我’年幼时去过洛邑——也就是周皇宫!那么,和周朝皇后相熟,也不是不可能啊!可是,为什么轻悲没提过这档子事?是轻悲忘了?作为一个资深女间谍,犯这种失误不大可能吧! 越想思绪越紊乱,而且,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见周绾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的看着巫藏渐渐俯低的俊颜:“我……” 恰在此时,马车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正是茗东篱策马近前:“少主,日落前可至洛邑,您与楚国公子有约在先,是否请使臣先行?” 俊颜一顿,巫藏轻轻松了手,可未待周绾开始侥幸,便听巫藏逸出一缕沉吟:“皇后美意,先生何必拂人盛情?不如,就让使臣送燕姬入宫罢。” 茗东篱稍一沉默,又定定称诺,帷幔很快被掀开了一道缝——直到僵硬的下了马车,周绾才忙不迭的呼吸新鲜空气,可是一抬眸的景象,却将她震得没法吱声! 明黄的旗帜,随风浮动! 飒爽的骑士,整齐划一! 周绾不知,这时空的帝王出行是怎样排场的!她只知刚刚亲耳听到‘皇后’二字,还是‘皇后的使臣’而已! 是历史书上的记录有误,还是怎么了?为什么电视剧中用来迎接皇帝的排场,如今出现在这官道上了?对了,使臣说是迎接巫藏来着……难道巫藏的地位,还能媲美帝王不成?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在无比的诡异感觉中,周绾糊里糊涂的入了皇宫——她甚至于,连传说中的九层宫阙都不曾看仔细,只知自己经过了无数的阶梯和土台!以及,那些数不尽的宫仆! “阁中妇人,便是大巫之妻么?” 一声窃窃的声音,蓦然传入周绾耳中,她这才发现使臣离开后,这阁中竟无人来招呼自己? 循声望去,只见庭院的花丛中有几个交头接耳的人影—— 好奇之心又起,周绾也不出声打搅,只是蹑手蹑脚的靠近雕栏屏风—— “错了,是大巫妾室,非妻也!”同样年轻的声音,宫女二适时纠正! “噫!她不是燕国公主么?”宫女三愕然道。 “燕公主又如何?”宫女四的声音尤其尖利:“岂不闻巫藏者,司天地之灵也!区区一庶出公主,做得大巫的妻子么?” 众宫婢纷纷称是,颇以宫女四马首是瞻的样子!周绾原本不觉得公主‘庶出’有什么低下的,但听到她们这样的谈论,还真觉得自己没分量了! “话虽如此,可燕公主毕竟是大巫唯一妾室……此番,还是皇后遣使臣迎进宫的呢!” 宫女一话落,宫女四又挟起一声嗤笑道:“我可听说,皇后娘娘的使臣,是去迎巫藏大人的呢!” “然也!”宫女二忙应承着:“不知为何大巫没来,倒是他的妾来了……哎呀,莫不是今次,大巫又不来了么?” “怎会呢?我听说,大巫已至洛邑呢!有人看见,大巫与楚国三公主共乘一辇……” “你们没听使臣说么,是大巫交代——将燕公主送给皇后娘娘的!”宫女四又不耐的打断:“你们几个,就不会用心想想? 宫婢一阵面面相觑,亭阁内的周绾听到这里,惊愣了:为什么,宫女四的语气这么古怪呢?还有共乘一辇……这意思,不就是巫藏正和美女在宝马香车的同行? 难怪他好端端要把我送进宫,原来早就和美女约好了啊!茗东篱还说什么楚国公子,敢情是楚国公主呢!混蛋,好歹我的冒牌身份也是一国公主啊,难道他楚国公主就比我燕国公主高贵了?还是,他们老乡见老乡,就要把我这糟糠撇一边…… ※chen※fen※ 感谢973583861亲10000阅读币红包!祝亲爱的们,看文愉快,出入平安! 046 横祸 皇后降罪 难怪他好端端要把我送进宫,原来早就和美女约好了啊!茗东篱还说什么楚国公子,敢情是楚国公主呢!混蛋,好歹我的冒牌身份也是一国公主啊,难道他楚国公主就比我燕国公主高贵了?还是,他们老乡见老乡,就要把我这糟糠撇一边…… 呸呸呸!爱约谁约谁去,我也是昏了头了,我气什么啊?还真把自己当燕国人了? 也好, 把我送进宫就送进宫,远离那‘祸害’,指不定也远离霉运了呢!嗯,我现在脚下这片黄土地,可是在传说中历史最悠久的皇朝——周朝啊,占据历史地位达八百年呢,既然来了,我得好好欣赏它才行! 想到这里,周绾急欲听些下文,未想外间突然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介入,众宫婢纷纷噤声入内来! 周绾忙端端正正坐好,只见四宫女鱼贯而入,她还来不及端详她们,便见一个年纪老迈的太监,面无表情走上前,手中捧着小小的一个红漆茶盘,盘内一个小小的花篮子。 “燕姬听令。” 啊?不管老太监要传谁的旨意,周绾自知是要下跪的——她刚趴跪在地,便听太监拖长语调道:“皇后娘娘本闻燕十七公主贤德淑婉,又与大巫命格相契,结姻是为美事!岂料,燕姬其人,奸佞伪娴!上,亵渎鬼神;下,垢怠懒慢……故,去其姬位,禁足宫中!” 周绾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亵渎鬼神?还垢怠漫懒?该死的巫藏,还说什么我和周皇后有私交,是有仇吧? 眼见太监要走,周绾也顾不得许多,直起身就拉住他——“请问公公……不,寺人,这真是周皇后的旨意?” 老太监拂袖一甩,虽停下脚步却也不理她,只重重嗯了一声。 见状,周绾马上明白了!可是,她没钱‘孝敬’啊!她一向嫌首饰累赘的……慌乱间,忙奔向放包裹的榻几,不知轻悲有没有在包裹塞财物? 东翻西翻,也不见什么值钱的!周绾禁不住急了,褪下手上唯一的镯子,转身朝老太监奔去—— 刚把东西塞入老太监手中,才发现他正在使唤那四个宫女?而老太监对她的‘贿赂’也只瞟了一下,便自如的将镯子纳入袖中! 周绾心急啊,暗暗忖着:都收贿赂了,还摆什么谱,快告诉我内幕啊? 想归想,她仍是小心翼翼道:“寺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我好像……没得罪皇后娘娘吧?” 老太监这会儿是斜视她一眼,吊着嗓音道:“这旨意是皇后娘娘下的,本寺怎知?” 周绾心中有气,小脸涨的微红,却发作不得,一想到入宫后的种种待遇,不禁心又悬了起来!所谓狗仗人势,一定是上面有人不待见自己……可是,好端端的,周皇后干嘛这是? 当即苦涩一笑,讨好道:“寺人,我初来乍到的,也许有什么无意之过……得罪了皇后娘娘,您见多识广,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呵呵,就请您开解开解。” 也许是看在‘贿赂’的份上,也许是周绾拍对‘马屁’了——老太监手一指,甚是威严的对四宫女道:“本寺方才的话,都记清了么?” 047 心机【加更※感谢973583861红包】 见宫婢们齐齐应是。老太监嗯了一声:“那就替本寺走一遭华清宫,将这填匣中的赏赐,亲手交付于华夫人。” 待宫女接过,老太监又声音一提:“见了华夫人,就说此物是陛下赏赐,知否?” 宫女们头也来不及抬,纷纷称是。老太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速去。” 很快的,寝殿内的宫人走了个干干静静!这一唱一提的,周绾早就看出端倪——敢情,老太监是在支开她们呢!他这么隆重其事,难道我犯的‘案子’不小? 却见老太监突然低下脸,细声细语道:“燕十七公主与宁王孙有私情,周皇后似乎有所耳闻,她向来关注巫藏,你得多加小心……” 周绾猛的抬头,愣愣看着他——直到耳边有老太监的唤声,她才浑浑噩噩的“啊?”了一声。 “未央,你在想什么?”老太监脸色微沉。 未央?他知道我的身份?周绾脚底发软,极力掩饰道:“那我……周皇后想怎么对付我?” “对付?”老太监面无表情道:“她真正要对付的不是你……你要切记,不管她如何待你,你都要一口咬定,是那宁王孙企图对你不轨,玉牌如何落入他手,你也一无所知……万万不可牵连了太子!” 呃,太子?周绾瞬间想起:既然他叫我未央,那么这老太监也是长安君的人了?一定是的!长安君姬重霄不就是周皇室的前太子吗?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都已经是废太子了,周皇宫竟然还有他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周绾干笑一声,也低低道:“那您的意思是,周皇后要对付的人,是太子么?” 老太监闻言似乎有些奇怪:“皇后如今,尚不知你真正身份,更不知你是太子之人……她真正要对付的人自然巫藏,又怎会是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周皇后要对付巫藏?她不是为了巫藏,才降罪于我吗?” 老太监虽是颔首,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个味儿:“玥皇后的心思,谁人摸得清?她明里是打着庇护巫藏的旗号,可她大费周章的扣留你,只怕另有目的……一旦巫藏视若无睹,那你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了!” 周绾心中惊雷迭起:皇后和巫藏到底什么关系?玥皇后虽是姬重霄的继母,年纪也不小了……巫藏,一个世人眼中的‘病秧子’,这魅力也太大了吧? 思绪慌乱间 ,她恍惚回道:“不能牵连姬……太子是吧?我明白,我明白的!”不敢和老太监对视太久,又惶惶道:“照您的意思,巫藏和周皇后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老太监摇了摇头:“究竟关系如何,本寺倒知之不详!但玥皇后素来青睐巫山,宫中上下均有所耳闻……话说回来,玥皇后与巫山一向淡薄无往来,想必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如太子殿下所言,事在人为,今日是敌焉知明日非友?” 说罢,老太监自怀中取出一物——看到周绾怔愣,他沉声:“此物,太子殿下让你贴身藏好。” ※chen※fen※ 感谢973583861亲10000阅读币红包!祝亲爱的们,看文愉快,出入平安! 048 阴谋 谁借谁刀 周绾接过东西,只觉得手感绵软…… “此乃人皮面具——” 啊?周绾差点把面具抖到地上——“人……皮……面具?”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不就是,死人脸上扒下来的东东? 老太监不以为意,只点了点头:“若非暗人先一步告知,我怎知你是未央?” 心中万分纠结,小心翼翼道:“请问寺人,太子——为什么要给我人皮面具?” “愚也!”老太监眉头一皱:“太子殿下乃当世奇才,既然给你面具,自然有他的道理!” 切!说了等于没说……周绾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笑笑:“寺人见识广博,未央自然不及您,更不及太子才智万一……一切,还望您老人家多多指教!” 老太监轻哼一声,语气却真温和了些:“据暗人所言,太子殿下怀疑,巫藏或许对你起了疑心,今次带你来洛邑,多半会揭穿你!” “揭穿我?”周绾大惊! “周天子寿宴,诸侯各国都会遣皇室之人来,燕国自然不例外!” 周绾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巫藏会让我去见燕国贵族——而那些不知情,却见过燕十七公主的贵族王孙,会识破我的身份?” “果真心思玲珑,无怪乎太子看重你!”老太监点头,称赞道。 呃,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如果还不明白才蠢呢!谁像你,传个话还卖关子,非得人家拍足马屁! 周绾不知道,这时空的人性智慧尚处于启蒙阶段,尤其是奴隶阶层的人更是不识字,见识少!所以在逻辑能力和理解能力上,根本不如现代人反应快……比如她在巫山时,很简单的东西,却要和仆婢们说上几个小时,她们才会明白! 至于学习那些圣贤的智慧和书籍,是贵族们才有的权利!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英雄不论出身……那都是秦统一六国以后的事! 周绾食指抵着下颚,思忖道:“既然巫藏是为了揭穿我,而周皇后又是为了拉拢巫藏,那她还找我麻烦干嘛?”我这个庶出公主再没地位,好歹也是巫藏小妾呢?难道—— “是不是玥皇后认识我……不,是燕十七!她要来揭穿我?” 老太监眉头又皱起,狐疑道:“未央,你不是和玥皇后相处过么?你出嫁前,太子殿下让你以燕公主的身份,随侍在玥皇后身边……” “我?”周绾一头雾水。 “若非如此,玥皇后如何会撮合你和巫藏?当时燕十七公主私奔,一切都是你在周旋……难道不是?” 周绾干笑一声:“哦,你说这个啊!是……是啊!可能,是从楚国到洛邑,我真是有些累了,老是忘记事……”很是心虚的垂目,忽又紧张道:“寺人,既然玥皇后和我有交情,那她现在……为何又要针对我?” “你都不知,我从何而知?说不得,玥皇后转了心思,要顺巫藏的意——借刀杀人罢!” 049 美人 明灭楼台 “借……刀……杀……人?巫藏他,想让玥皇后干掉我?” 老太监以为她另有心思:“此事,我已让暗人传书太子,一切静待安排,你切莫妄动!” 周绾这会儿已经是心如乱麻,她哪里想到一直‘相敬如宾’的巫藏,会这样给她来一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男人心简直是海上风啊——针还是物质的呢,风连影儿都摸不着! 心中直把巫藏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寺人,周天子大寿,姬重……太子是不是也回来?” 老太监定定看她,既疑惑又叹息道:“你如何会这般说?太子殿下既然被逐出周疆,如何能贸然回国……未央,您今日甚怪矣!” 周绾正奇怪的想:原来,姬重霄不仅被废去太子位,还被‘流放’?可听到老太监的最后一句话 ,她忙压下好奇心!怕自己再这样打听下去,人家真要起疑心了! 毕竟失忆的理由,可不是对谁都能说的……现在老太监还当她是自己人,万一说失忆了,老太监会不会怀疑她是易容的?可不,人皮面具这东东都出来了! 汗,这浑水是越来越深了! 轻悲很早以前就说过,为了姬重霄的大业,未央是要‘英勇就义’的……虽然,未央是已经死了!可因为自己的穿越,不但燕国和楚国的战争没造成,就连《十地墨攻》也没替姬重霄偷到!像这样没用的棋子,只怕姬重霄随时都能舍弃了吧? 这么一想,周绾猛地拉住老太监:“寺人,帮我也传书吧——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向太子禀告——是关于《十地墨攻》的!”不管了,为保命先扯谎再说,只要有利益关系,就算巫藏要让我死……他姬重霄也不会不管吧?连皇宫里都有他的人,他能耐应该大才是! 老太监老目一亮,却在此时,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哟,阶寺人也在哪?”一声比女子还尖的嗓音穿插在行廊,便有几个上衣下裳的年轻太监嘻嘻而来! 老太监面色紧绷:“伏寺人,你来做什么?” “哟呵!阶寺人此话何意?你来得,本寺便来不得么?”伏寺人敛笑,神情甚是轻慢:“实话告诉你,本寺是来宣诏的!燕姬听令——” 轻纱一般的月光,萦绕在殿中珠帘,朦胧的光线,让一切都彷如梦幻! 随着一缕晚风拂面,珠帘后传来一种略带媚哑的低声叹息:“十七么,上前来。” 周绾已经站在殿中良久,也早已十指交缠的紧张不已,听到这声呼唤,忙抬起头来,有仕女已灵巧的将那一副珠帘挽起! 透过被移开的屏风,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正盈盈立在大红的镂纹地毯上,她那乌髻上的柔金凤冠明晃晃耀着周绾的眼,晶莹钗钿随着美人的莲步轻摇,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chen※fen※ 动动玉指,点击【收藏到我的书房】↓ 第一时间看更新哦!收藏过百,辰会非常给力的 o(n_n)o~~ 050 背后交易【加更※weizi1082红包】 玥皇后美眸一瞥,仕女会意的退了开去。 “十七看似怏怏,可是受惊了?还是,对宫人有所不满?” 听着玥皇后笑颜正浓的问候,周绾的心啊,就像那音符一样跳动——奇了怪了!这个周王朝的皇后到底想干嘛啊?那个‘无间道’的阶寺人不是说,玥皇后不但要废去我的姬位,还要治我的罪吗?怎么这会子召我来宫殿,竟是这般和气的? 哼,无缘无故的好,背后肯定是有缘有故算计……周绾你要稳住,万万别被糖衣炮弹迷惑了啊! “回皇后娘娘,十七戴罪之身……不敢。” 玥皇后轻笑了一声,周绾虽然心脏怦怦的跳,但她打定主意——是福不是祸,那就来得直接点吧!与其像猴子一样的被耍,还不如捅破这层纸,看她底线是什么?怎么说自己也是燕国公主,眼下周天子寿诞在即……她玥皇后再受宠,还能在这节骨眼杀自己么? 这么一想,周绾心安了一些,也更有底气了点! 渐渐地,她看到玥皇后挂在脸上的啼笑,正在变淡,最后换上了一层凝思! 周绾内心的紧张不减,甚至握紧的手心都开始潮湿了! 终于,玥皇后轻轻‘嗯’了一声,用她那特有媚哑嗓音道:“经书,何在?” 啊?经——书?周绾犹如被惊雷击中了,半响回不过神来! 一个贴身宫婢忙走上前来,但玥皇后美目一横,宫婢便低下了脸,只为她披上了一件红金色的褂子,又小心翼翼地将她领口里的发稍捋出来,顷刻间,黑黛似的青丝如泼墨般的坠地…… 若是往常,周绾必定要感慨一番:把头发养长到及地,这得多少年啊!玥皇后看起来也才三十多岁吧?轻悲说过,她是长安君的继母,周王朝的第二任皇后! 周绾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个时空怎么了?长安君,巫藏,沧海长公主,还有这个周王朝的皇后也问‘经书’?《十地墨攻》到底有什么魅力,男人女人都想得到它? 周绾不知道,她这恍惚变幻的脸色,落在玥皇后眼中,那就是了然啊!十足十的有文章! 玥皇后俏丽的脸,在烛光下对她定定相看:“十七,你曾亲口承诺替本宫盗取经书,要反悔不成?” 一道冷气从头顶灌下,周绾掩饰不住的哆嗦道:“我……回皇后娘娘,十七嫁入巫山前,曾患重病,故而……故而忘却很多事……实不知,不知承诺过什么,请皇后明示。”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除了是长安君的暗人,还和这位玥皇后有关联……这就是阶寺人所说的随侍皇后吗?那么,长安君到底知不知道,未央和玥皇后也有‘经书’交易? 她开始深深的明白,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天大的孽,不然老天爷不会这么整她的! “重病?”玥皇后笑靥如花,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本宫两月前行经燕国,十七你不是盛情相伴么?不知这重病,从何而来哪?” 两月前?就是阶寺人说的那次吧…… ※chen※fen※ 幸福哼哼同学,你,你……对你,彻底无语!你这家伙竟然一次性投50000红包,你要累si我! 我为什么要心里不安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好像没明文规定过一万加一更呢! o(n_n)o~~打个商量,辰这几天回来晚,今天先加一更,不管有没有答应过,礼尚往来是咱们泱泱华夏的五千年道义,欠你们4更,不会耍赖的,很快就会补上!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看谁呢?说的就是你—— 051 骗死人不偿命 “回皇后娘娘,是之后的事,十七险些因此耽误婚期……”明知她不信,周绾仍硬着头皮道。 “是么?”玥皇后又笑了,轻轻抚过周绾的脸蛋,蓦然掐紧:“不会是经书到手,却不舍得奉于本宫罢?” 周绾痛得龇牙咧嘴,恼怒之下,猛一把推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太用力了,竟将玥皇后推得趔趄摔倒—— “大胆燕公主!”侍女一声厉喝,忙扶起皇后紧张道:“娘娘?” 周绾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一边抚着自己的面颊,一边恨恨的瞪着玥皇后—— 大有一副‘你皇后了不起?本姑娘就还手了,who怕who’的架势! 看到这样的周绾,玥皇后虽然眸子冒火,却又只在那里掸掸裙摆——她的贴身婢女,一时也不敢再出声! 直到,殿外传来一声恭敬的禀报声—— “禀皇后娘娘,华清宫出事了。” 玥皇后丹凤眼微眯,哼一声…… 殿外的宫仆忙道:“华夫人沐浴后,全身发黑,溃烂。” 随着玥皇后微挑了挑唇角,宫婢机灵的打发了宫仆…… 宫殿再度安静下来,只见玥皇后慢慢坐下,目光缓缓扫在周绾身上——冰冷的眼神, 让周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的玥皇后是洪水猛兽!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阶寺人手中的那个花篮子……就是送给华清宫的! “十七啊十七,本宫早和你说过,你想嫁给巫藏是可以——前提是,你得乖乖的!”玥皇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嗓音越发媚哑:“华夫人的名声,你该有所耳闻吧?她来自哪里来着?佩儿——” 宫女忙道:“回娘娘,华夫人原是燕国季侯爷的宠妾。” “哦——是了,”玥皇后纤指轻拍了拍额头,佯作无奈:“也就是上回,本宫游经燕国的事儿,这狐媚子不知哪里来的本事,竟勾搭起陛下了。哎,入宫也就算了,可她不让本宫省心哪!” 说着,她盯着周绾咯咯一笑,状似亲热道:“十七可知,陛下前些日子,当着众妃面夸赞华夫人肤如凝脂——年轻就是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玥皇后越是笑呵呵,周绾心中的骇然越深!她当然知道,这女人是存心吓唬自己……可她更知道,古代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后宫的女人尤其变态! 本来就不是什么‘革命女’的料,此刻越想的多,她原来那一点点骨气就越弱——终是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道:“我手上真没什么经书,皇后娘娘就算杀了我,我也变不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我在巫山时,曾听一个人提过——”周绾偷偷觑她一眼,果见她正一脸期翼!心下暗暗的想:电视里的小人,不,应该说是告密者,一旦说出秘密,下场就是死……我得吊住她的胃口,可不能找死! “是谁?” 在玥皇后丹凤眼又眯时,周绾忙神秘兮兮道:“巫山的人,都称她是沧海长公主!” “她?”玥皇后面色一变,仿佛有着阴沉的恨:“你是说素……经书在沧海手中?” 周绾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我虽未亲见……不过沧海长公主很喜欢我做的菜!那日她一时高兴,说什么原以为得到‘经书’已不枉此生,未想世间还有这样的人间美味……若经书和我相较,她还是舍不得我多一些!” 听到玥皇后嗤笑一声,周绾心虚虚的:“十七句句属实,半句不敢欺瞒皇后!此番来洛邑,还是好说歹说才能从长公主身边脱身呢!您不信,可以问夫主的!” “夫主?”玥皇后语气颇为嘲讽:“再不济,你也是个燕公主,竟给一个丑陋弃妇做厨,巫藏此举可真是妙极了!” 吔?她这话什么意思? 周绾本来就是编的,只能装傻道:“沧海长公主和夫主的关系很好,也很美的……” “你说什么?”玥皇后冷喝一声,美眸紧紧盯着她,眸中有惊,有恨,有难以置信……尽是说不出的复杂! 周绾被她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又有宫仆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王师已至箫町。” ※chen※fen※ 这更字数比以前多很多很多呢!你们也不留言,不收藏……伤心欲绝中 亲爱的们,就当加更的已经合并了一章,辰还欠3更……你们说好呢,还是好呢,还是好呢? 052 出逃 【加更※感谢weizi1082红包】 将手中的竹简放下,伸手到脑后,再将紧绷的发髻解了下来,顿时青丝如瀑!周绾从铜镜中看自己,一头美丽的长发犹如一副锦缎,在暗处闪着柔顺的光泽—— 可一想到昨天那个阴险兮兮玥皇后,她就浑身打冷战:玥皇后虽然放自己回来,但最后那个的眼神,实在是记忆犹新!以至于,这一天一夜来,她是睡也睡不好,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周绾深知,当时幸亏有那个什么周天子的老师在等她……玥皇后这会儿不找自己麻烦,也纯粹是周天子寿诞在即,一旦等她有了时间,谁知她会有什么手段……从华夫人之死来看,周天子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轻悲所说不假——玥皇后在周王朝真的很受宠,很猖狂! 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以及那隐约欢腾的气息……暗忖:阶寺人说,长安君已有化解之法传回,就是让暗人引开守卫,今夜绝不出席寿宴,绝不和燕国贵族碰面…… 外头这么久了没动静,是时候了吧? 她从怀里掏出‘人皮面具’,刚想戴,又放了下来:‘先别说这东西古怪,如果我按照阶寺人的路线躲避,虽然躲过了玥皇后和巫藏的算计……但是长安君那边呢?我这不是刚出狼窝,又进火坑?’ 自从穿越过来,妾的身份就成了定局!成妾已经够窝囊了,没想到还摊上那么个腹黑没人性的主……在巫山时总有轻悲伴着,也没想到‘充电’,谁想昨夜睡不着,随手翻了翻典籍,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悲惨’! 书上说什么‘王之妃百二十人:皇后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 这也算了,反正巫藏也不是王,可最让人气愤的是,上面还说‘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 这意思不就是,同样是与丈夫共枕、为丈夫生育儿女,我的身份却只不过是买来的物品? “难怪他对我是说扔就扔啊——”周绾恶狠狠的自语:“口口声声叫我‘燕姬’,书上说姬连妾都不如!去他的巫藏,去他的长安君……我绝不认命,绝不让你们搓扁捏圆!” 主意一再打定,匆匆打开包裹,找出那瓶沧海公主‘赠予’的——‘残妆’,拔开瓶塞,在脸上肆意涂抹…… …… 偌大的宫台,飞檐高粱,琉瓦红墙,朱漆木门,沉重豪华。 奴仆散布在各个角落,数之不尽!一个少年混在仆婢中,偷偷绕过一座座散发清醇酒香的四方青樽。 少年起先头也不抬,似是极为紧张局促,他手心微微沁着汗,幸好灯影缭乱间,整个宫台显得旖旎美幻,并没人关注他。 但在快溜出宫台,少年终是掩饰不住好奇,偏首环顾了一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但见宫台下停着无数马车,人来人往,热情恭维的笑声不绝于耳! 最最夸张的是,整座宫邸插满了火把,腾腾的火焰照亮了广场,空气中飘荡着一种难言的燥热…… 这种奢侈的场面,更坚定了乔装少年的周绾,尽快逃离的决心!如果私逃的消息传到玥皇后耳里,那真叫一个插翅难飞! 见幽则入,不知不觉,她来到一座花木葱茏的转角,虽然路径陌生,但庆幸的是,周遭竟没有什么守卫! 就在路过转角的当儿,前方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挟着一丝恼怒:“简直愚不可及!我不是说过,他不肯么?” ※chen※fen※ 某人本想狠一狠,不睡觉也加更完的……静悄悄,来来去去108根留言,乃们,以为在保护梁山好汉呢! 彻底伤心了,预定时发文,闷头睡觉去! 053 不该听的秘密 周绾的心嗖嗖然,脚步也停了下来,暗想:虽说寿宴不止在殿中摆席,但这种僻静的地方,怎么也都有人? “冲我发脾气么?”另一个声音,却是一男子——“敌友不分,究竟谁愚痴?” 周绾悄悄探出头去,恰见那恼怒中的女子抬起头来,忙闪身避过——但就是这么一眼,也大致将女子的容貌瞧个大概,两个字——美人! 至于怎么个美法,也许是见识了沧海长公主的孤傲,还有巫藏和姜离殇的锋芒……周绾对这美女真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就生怕自己动一动,会被转角处的二人察觉,唯有背脊下意识贴近墙壁—— “那你,还有何办法?”那美人怒意不减,似是压抑着什么。 “想让他娶你,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看蜜公主你的魅力了——”男人看着美人,脸上是一脸的冷笑。 咦?又是个公主啊——周绾心一揪,又一松:也是,这几天的皇宫,公子公孙,公主名媛怎么可能会少呢?说是给周天子拜寿,各国诸侯指不定存什么心思呢?像周王朝这样的空架子,诸侯们对周天子还有真正的君臣之道吗?比如,楚国的公子公主已到洛邑,哪有先游玩后拜天子的道理?所谓上行下效,诸国国君的心可见一斑!却不知这蜜公主,又是哪国的公主? “我?!?”只见蜜公主一怔,诧异地看向男人。 “没错,就是你——蜜公主!”男人敛了笑,沉沉道:“你那庶出的妹妹,不是嫁入巫山郡了么?听说,她如今也在皇宫里?” 轰——周绾脑海有那么一刻的停滞! “提她做甚?”蜜公主有些不解,也有些不耐:“不过是妾,贱也!” “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自己么?”男人徐徐地说道:“只怕燕嫡公主你,一想到庶出妹妹能顺利嫁入巫山,彻夜难眠吧?恨她好运气,没被克死?” “混账!本公主要你来教训?”只听啪的一声,蜜公主一巴掌甩了过去! 男人啐了一声,摸摸自己被打的左颊,却是丝毫不恼:“昔日我便说,蜜公主的巴掌和身体一样好滋味——” 蜜公主狠狠瞪他一眼:“你信不信,我让父王诛你!” 男人不但不惧,反倒上前拉住蜜公主的玉白小手——暧昧道:“那公主信不信,我就地与你共欢?” 蜜公主嘲讽一笑,拖长了语调:“本公主,实是惶恐——” 然而,她这一嘲一嗔,太过媚态娆娆——未待话落,便被男人强行拉进怀抱!不但是偷窥的周绾,想必蜜公主自己也是预料不及的! 只见她在男人怀中推攘着,含嗔带怒:“你疯了!” “我,我是疯了——”男人粗喘的回答着,手已经灵活的探入蜜公主的胸襟:“我,我好不容易能独会你,你,你就满脑子想嫁给别的男人么?” 054 偷情 蜜公主又想伸手甩巴掌,但这一回适时被男人扣住——男人眸光冒火,腾出一手,重重一拉,将她身上最密合的布料就这么生生褪下,顺着她的长腿滑落在了她的脚下! 如此熟练,如此简单,简直像是排练过一样!直将周绾看得目瞪口呆—— 待周绾回神时,已经面红耳赤!然而不绝于耳的,是男人那粗喘反复的露骨言语:“蜜,你所言不错,我想死你了!我是疯了,疯了!” 周绾原想以蜜公主的火爆脾气,应该会怒声唾骂,或者像电视中那样,大喊‘非礼啊!救命啊!’她也好借机会逃遁…… 谁曾想,从蜜公主口中逸出的,却是那声声娇嗔的——“羞也,裨将……若有人来此,你我,你我会被发现的——” 裨将?周绾大约知道,这是一个小官位,副将级别……可她不知道的是,这裨将哪里来的色胆,竟然在这种随时有人的地方做这种事! “无人会来——”裨将不但不松手,嘴还亲吻在蜜公主脖颈,吮吸舔舐! 蜜公主吟哦一声,断断续续道:“耻也……你,可是买通了园中舍人?……说什么有好法子给我……我就知晓,你……” 裨将淫邪一笑,迫不及待的,附嘴凑上她的红唇:“蜜,你这个妖精!既知我渴你,又愿于我通欢,为何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你,还处处想着嫁给他?” 听到这番话,蜜公主似乎清醒了点:“你买通皇宫舍人,舍人可知你约会之人是我?” 裨将重重哼了一声,眼中又似燃起火苗!他狠狠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他结实健壮的胸膛,像是泄愤般的用力贴着蜜公主裸露的肌肤,这一贴,又让他几乎要融化在那种美妙的触感中! 但听他发出一声嘶吼,挺起身,将欲反抗的蜜公主抵在石廊上,如狼似虎的撩起她裙摆——“蜜,分别后,我渴你,渴你多时……”那颤抖的声调与强抑的喘息也仿佛在诉说,男人是有多想要女人。 周绾的角度,恰恰能看见裨将 将蜜公主高耸的的柔软握在手中,也不知怎的,就见他们两具雪白肉体肆无忌惮地交緾着,如蛟蛇盘缠…… 虽说周绾不是什么纯情小萝莉,更不是那三贞九烈的烈女,但是此情此景,加上那声声纠缠的喘息和低声咆哮—— 以及,蜜公主那何其白嫩的胸臀,还有媚声娇吟的满足……着实让周绾这个偷窥者惶恐的满头大汗!她脚下如灌了铅似的迈不开!即使迈开了,又怕不小心被人撞见! 在没有冰天雪水的条件下,用沧海公主的神奇药水,将脸涂成这副焦炭似的模样,就算是轻悲也认不出来吧?反正没人认得出来,也不知他们要偷情多久,不如就趁此机会走…… 就在周绾思想斗争激烈时,又听蜜公主娇喘吁吁着:“裨将,你说……是我好,还是十妹好……” 055 设计【加更※感谢weizi1082红包】 周绾掩面对苍天——有钱不一定能让鬼推磨,但自古以来对人是很有用的!要不然,周皇宫那些守园的舍人会没听到声响? 哎,难道燕国除了蜜公主是这种放荡的人,十公主也和裨将有染?原以为xx这么给力,两人真心相爱呢!啧,太淫-荡了,太淫-荡了……论起来,这些公主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 忽的,她想起那银发紫眸的姜离殇——难怪他会那样嘲讽我呢,看来,人家说得一点没错啊! 汗!有这样的‘上梁’,燕十七这根‘下梁’玩玩私奔,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周绾不知,在这古老的时空,时人私奔是大事,是怠慢宗庙鬼神的不孝行径!而男女媾和露夜,只要双方没有三媒六聘过,郎有情妾有意就可以!就算女方是别人家的姬妾,也可以对现任丈夫直接提出来,如果丈夫不愿意,‘奸夫’可以和他决斗,却不受世人指责! 如果奸夫是丈夫的至交友人,那么,作为‘出墙红杏’的丈夫,更要有拱手相让的觉悟!否则,男人为了宠妾而割舍友情,绝不是大丈夫的行径,更会被人唾弃!尤其是君主之类的人物,对原配以外的女子,一定要有‘女人如衣服’的思想境界! 所以,古人说‘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自是不包括的!而这些观念,和史前时空大有关联,华夏走出母系氏族,还有着残存的生殖崇拜! 所以,女子做妾的也要有妾的觉悟,随时有可能被当成礼物送人,更没资格被扶正为妻!汉朝以前,有妾无妻的男人,都算是未婚的钻石王老五。就算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满室,也是无妻的鳏夫,要另寻良家聘娶嫡妻! 反倒是,假如将妾升为妻,才是触犯了刑律,一旦事发,是要两口子一齐服刑一年半的,而且,服完刑后照样得离异。这样的法律之下,做姬妾的女人便已经不是人了,丈夫或嫡妻凌虐姬妾,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所以,巫藏将周绾送出,实在是件很普通的事……无奈周绾同学是现代人,咱理解不了,也不可能理解的了!如果昨天那书不是竹简串成的,定会被她撕得粉碎粉碎的! 这边厢,待周绾发现淫靡之声渐无时,隐隐绰绰的,又有裨将的声音传来——“只要你好好哄哄她,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有用么?”蜜公主边不紧不慢的穿回裙衫,边道:“她不过是一姬妾而已,巫藏岂会听她?还要本公主拉下脸求她帮忙?” 咦?他们是在说我吗?周绾一头雾水…… “你既要好法子,便听我说完!”裨将声音尚有些欲哑,见蜜公主抿唇聆听,又道:“我虽不知巫藏为人,但我毕竟是周国人,与王师总有几面之交,王师为人淡泊不屑名利,行事又飘渺无际……真不知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嫁他?” “容得你管?”蜜公主不耐,嗔他一眼:“我嫁谁,都少不得有你好处!” 056 水深火热 “容得你管?”蜜公主不耐,嗔他一眼:“我嫁谁,都少不得有你好处!” 周绾心下汗滴滴,这蜜公主也太……呃,王师?好熟悉的称呼啊! 难道是那位在很多很多年前,说姜离殇是只妖孽的周国之师?哇咧咧——蜜公主这么努力的献身献媚,就为了能嫁给一个老头? 不待她多想,又听裨将哼哼两声道:“我只告诉你,玥皇后为人妖媚猖狂,皇帝陛下也屡屡驾驭不了她,不过她最听王师之言……” “何意?” 裨将咳了一声,贴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顺便又亲了她一下! 蜜公主本能的偏首,蹙眉:“巫藏真有此意?” “骗你作甚?我亲耳听国舅说的,他说巫藏有意索回燕姬——你的十七妹妹!”裨将邪邪一笑:“你说,若是由你出面去拜会王师,会如何?” 蜜公主眸光闪烁,颔了颔首:“一来,我做姐姐的牵挂妹妹,可名正言顺的拜见王师;二来,巫藏其人世间瞩目,若能得他好感,也可助我父王一臂之力;三来,如你所言,若是巫藏不宠爱十七,岂会为她一姬妾礼下国舅?” “怎么?想通了?”裨将低笑一声。 蜜公主轻哼:“十七若真有这个本事媚惑巫藏,我哄哄她又如何?就怕——她素来蠢笨,与宁王孙那种人也会情深意切!” “这事,不是早已了断么?”裨将似乎想起什么:“听闻宁王孙已经死了!” 蜜公主眉目一蔑,哼笑数声:“有何稀奇,我父王岂会埋下祸患?定是十七出嫁后,父王便让人杀了他……十七还真相信,父王会让宁王孙安享荣华呢?真真是愚不可及!” 周绾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不是燕十七,但内心深处对蜜公主很是厌恶!听燕蜜的语气,并不知真正的燕十七私奔了……看样子,燕王和长安君连她也瞒了! 可怜真正的燕十七,私奔后,情人又被杀害了……不知道她自己怎样了? 不知为何,周绾竟然同情起那素未谋面的人!随即叹了口气:我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借尸还魂,还不知前路是水深,还是火热? “也罢——”只听蜜公主徐徐又不甘道:“既然你这样说,试试也无妨!你速速替我安排,我一定要见到王师!” “急什么?我既应承了你,自不会反悔!不如想想,你该如何报答我?”裨将说着,手又抚上蜜公主白嫩的臀,语气再度暗哑起来—— 只听蜜公主娇吟一声:“不要了……宴席已开,若是公大夫久不见我,定会差人来寻!届时,届时……嗯啊!”随着语不成调,男人和女人的云雨再度颠覆起来—— 终于,某人实在忍无可忍了! 不过,她只能默默地,对着中西合璧的神忏悔祷告,在内心的祷告声中,她小心翼翼的开始猫身爬走—— 057 四面楚歌 “咄!何人撞我?” 就在周绾满头大汗,不知爬过多少花丛,火辣辣疼的掌心,也已经接触到冰凉的玄石地面时,忽有股十分浓郁的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连带这声娇喝,吓得疲乏的她,呆若木鸡——这才发现自己摸黑攀爬,竟爬到了宫台边沿?偏偏这地方,也容纳了许多宾客! 周绾心下暗道糟糕!只听不远处,有男人嬉笑的问候声传来:“善哉美人!值此盛宴,何其迟也!” 头顶处,刚刚对周绾质问的少女,眨眼换成了娇滴滴的语气:“呀!国尉大人,妾仰您久矣!” “周国尉,美人言下之意,今夜不如一欢?”另有一个男人哈哈笑道:“吴国娇娇,可是此意?”{娇娇:春秋时期,多用于称呼贵族少女。} 少女咯咯一笑:“可也,只是妾还有一事,需两位大人评评理!” 听到男人说‘今夜不如一欢’,周绾寒了一下!听到少女说‘可也’,周绾恶寒了一下——因为,她又想起刚才偷窥到的一幕! 然而,当听到接下去的对话时,就不是‘寒不寒’的问题了—— “娇娇但说,何事?”两个男人,貌似‘绅士’的回应。 吴国娇娇哼一声,脚尖慢慢游弋,却啪!的一声踩在周绾正撑在地面的手背——自然,毫无准备的她痛的大呼出声! “此小儿,方才撞我甚痛,宫中仆婢乎?” 在周绾痛呼时,已经有些宴客和宫人围了过来,只听有个太监模样的人恭敬道:“回娇娇,小儿焦焦如木炭,非宫婢也!” “非宫婢?”吴国娇娇脸上再无一丝笑,怒道:“莫不,刺客乎?” 顿时有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周绾预感到不祥,明知刚才是少女匆匆撞过来的,可这时候哪还有让她申辩的机会? “不过是一无知小儿,娇娇何必动怒?既是他冒犯在先,杀了赔罪便是!” 不知是谁冒出这样一句,便有一道森寒的剑光横过来,也许是本能,也许未央身体的功底尚存——只见她如弹簧般跃了起来! 这一跳,不但让她跳离了人群的包围圈,还让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了一下!要知道,吴国娇娇压根看不起周绾这种‘长相丑陋’的人,说是刺客,也不过是在发泄脾气而已!只有她的吴国家仆们知道,他们家的大小姐刚刚向传说中的大巫献媚,结果被人家视若无睹了…… 周绾若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处境是和巫藏有关,一定是做鬼也饶不了他! 此时,她正摇晃在宫阁边沿,一边紧抱石柱,一边对着手持长剑的剑客仓惶道:“我不是刺客,不是刺客,你别过来!今天,今天……是周天子的寿诞,你们要血溅当场吗?不怕,不怕陛下治罪吗?” 剑客面无表情的举着剑,吴国娇娇急喝道:“杀了他!” 围观的人本来也不觉得周绾刺客,可她刚刚展露的身手却让众人心下生疑,齐齐偏向吴国娇娇一边,纷纷点头:“陛下寿宴,岂容歹人混入……” “可疑之人,万不可枉纵!” “诛之……” 同学们,什么叫四面楚歌?高高站在宫廊上周绾,正在切身体会啊!只见她樱唇紧咬,满头大汗,真觉自己陷入了绝境! 可退,身后是十丈土台;进,身前是三尺寒剑! ※chen※fen※ 辰这么这么的忙,为了多存稿,不断更,每天5点起来写文,更的这么努力,你们……点击少也就算了,还没有几个人影能看得见,谢谢留言,谢谢支持辰的亲们! 058 人不救 自救 天要亡我! 周绾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游弋到吴国娇娇时,脑海竟灵光一闪—— “我是燕国的……”她正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出身份也比做剑下亡魂好! 未想就在这时,遥遥看见大殿的长阶上,一列列面无表情的武士们,齐齐将手中长戟,同时朝空中一举! 这,是一种至高的贵礼!不止周绾站得高看得远,连带虎视眈眈的众人也都感受到了!只听有人低呼一声:“噫!是大巫来了——” 生死存亡的周绾一怔:是的!两世为人所见,能将一袭大黑衣袍穿得如此纯净的男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巫藏黑发如瀑,发尾松松系着一根同色丝带,有如一匹绝世黑缎垂落在身后,清透俊美的容颜,在黑衣黑发中,显得那样的纯净和魔魅。 再看他身下的交通工具,周绾不由自主的唇角微勾——这轮椅,他竟也带来了吗?推轮椅的人,是茗先生呢! 不知是听了裨将和蜜公主的谈话,还是什么?此时的周绾,觉得巫藏并不是那么遥远……‘他不是真要舍弃我的,不是吗?’ 总之周绾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毕竟,这位名义上的丈夫,算是她除轻悲以外最熟的人了! 刚想张嘴呼救,忽见茗东篱转头看来——随即,他附在巫藏耳边说了一句话,巫藏只是点了一点头! 周绾心中一沉:他们那是什么眼神,古怪地?鄙夷地?还是不屑的? 求救的呼喊,竟一时噎在喉中!茗东篱的身手,她早在巫山时便见识过了!想必对这种高手来说,就算没有顺风耳的本事,听力好是一定的吧?他们,是不是早已发现我的身份?毕竟和剑客对峙时,声音并没有伪装过! 直到,巫藏在在无数仰慕者的注视中,他缓缓回过头来,似对颤颤巍巍的周绾一笑,又似在对仰慕者们一笑…… 他那浅浅的一笑,黑珀色的眼眸,仿佛带着俯瞰一切的华贵与优雅! 他这,哪里是残疾人的该有模样?简直是奥斯卡影帝走在好莱坞的红地毯上,正对他的影迷们报以象征性的微笑!那气质很是倾城,仿若能迷倒万千尘世的浮华! 周绾的心,直线降落谷底……对还要取她性命的人一字一顿道:“我,是燕国蜜公主的仆人,不信,你们把蜜公主请来!” 见他们半信半疑,周绾爆发了——“tmd!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想屠戮友邦么?” 众人刚从巫藏入殿的风采中回神,被她这么一吼,不禁有些动摇——早有人奔开去找,毕竟燕国在这时候,国力很是雄厚,不管哪一国都要不敢明着得罪!何况,吴国娇娇只是个宗族贵女,连庶公主都不算! 不过一会儿,便有一缕娇滴滴的嗓音哼笑道:“本公主的仆婢?何处?何人?” 周绾在蜜公主来之前,还有些心虚,但在对上已经换了一身亮丽华衫,簪钿摇摇的蜜公主时,竟仰起小脸,对她勾了勾手指—— 蜜公主疑惑的盯着她,正要发怒,周绾先送她一个微笑:“公主殿下,方才在西边花廊,您让奴婢给您采花……奴婢采花时,误撞了吴国娇娇,便被他们误会成刺客,请公主殿下——替小人解释解释可好?” 周绾这番话意有所指,也很有节奏感,更加的突出‘重点’——直逼得蜜公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胸口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