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小妾醉郎君》 第一章 小奴琉璃 杨柳巷是石泉街里一个垂直的小巷子,悠悠美酒飘香的巷子一直通到锦江河边去。 河水清瘦见底,平缓流淌似处子,两岸艳花垂柳,红砖绿瓦。河边石梯下妇人嬉笑着洗衣淘菜,说着家长里短。 杨柳巷里只有一户大的房子,门庭雕梁画栋,大门上,鎏金黑匾书着“石泉老酒”的招牌。店外,门庭若市,店内装修别具一格,粗旷之处尽显富家大气。 楼下,三教九流,举碗对饮,酣畅淋漓,笑谈世间百事;楼上,权贵士族,杯光盏影,琥珀琉璃,畅言家国天下。 再往里走,打开地上结实的木板,拾级而下,就是石泉酒庄的老酒窖。琉璃,也就是酒庄的管事丫头,正细心地清点着各地的老酒。她一袭明黄淡雅长裙,黑发上端高绾着流苏髻插一空雕花银钗,下端青溜的乌丝直直披下如瀑,素颜清雅的面庞柳眉紧锁。 揉揉酸胀的肩膀,琉璃感到些许疲惫。无力地看着空荡荡的门槛,暗叹不知道那贪玩好耍的九少爷去了哪里疯了,好命苦!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懒少爷。 酒窖空气略显凝滞,琉璃很郁闷地抹了把布满薄汗的俏脸。 熟稔地揭开一个黑褐色大酒坛,拿起旁边光亮发黄的长竹块,屏气轻轻地搅动几下,桂花酒香扑鼻,丁香小舌伸出接住了一滴酒,深吸口气,唇边漾开微笑为自己的作品满意不已。 “恩,好香哦!”一个晴朗的男声响起,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漆黑酒窖里,本是极好清亮的嗓音却令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时,琉璃火速把盖子捂严实,背过身双手反压在上,瞪大眼睛强笑道:“九少爷,你怎么来了?” 如果可以,所有夸奖女子貌美的词语用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夸张,永远都那么地合体。眉宇见的淡淡韵味在挑眉眯眼间发挥到了极致,光洁白皙的额头,长翘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黑翼,一双勾魂的闪亮凤眼,粉红若脂的唇优雅微扬。一身枣红色亮缎饰黑色绣镂花长袍,宽大的翠玉宝石腰带如碧海浪涛,整个人少了些许脂粉味更添了分贵气,试问,世间待嫁女子有几人能逃过这样的魅惑。 当然,琉璃从来对他都是不感冒的! “琉璃,不要这样嘛!来!给我尝尝!早就想尝你的今年新酿了。”谢尧羽讨好地看着琉璃,一双灵动有神的黑眸转动,想着怎样才能向这凶丫头讨上口酒喝。 “不行!少爷,我要出去了,你既然来了,也来看看帐目吧!”死拖活拽地把他拉走,绝不能让他染指新酿!没办法,不是琉璃这个当贴身丫头的不听主子话,而是这九少爷是沾酒即醉偏偏嗜酒如命。他可是大夫人年到三十才得的贵子,自是疼到心尖子里去了,万不能出什么闪失! “啊!看帐目!”谢尧羽俊脸扭曲连连摇头,冠顶的青色佩玉晃得琉璃头眼昏花:“琉璃,酒庄的事有你在,我放心。” “放心?!”琉璃夸张地叫起来:“九少爷!我最最伟大的酒少爷,你知不知道这个月你请了多少次客,请人喝掉了我多少好酒了?这样下去我们怎么跟老爷交代!亏!亏!亏!谢家几位少爷也只有你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的!” 还是比较佩服六少爷,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虽然没有他好看,但是外出闯荡短短的三年时间便将塞北那边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想起六少爷,琉璃心里甜甜一笑,记忆中,他是多么好多么温柔的主子! 谢尧羽不满地翘起嘴嘟囔地反驳着,琉璃则视而不见地把帐本规规矩矩放在他面前,挥挥手离去,不想再听他口舌生莲的狡辩,哎!绣花枕头!如果不是命好身在谢家,指不定现在在哪里乞讨。 谢家庄,地处天朝都府,天子脚下。 百年前谢家先祖随先皇部队南迁至此,为支持国家疆土开辟不留余力地倾囊而出,深得先皇器重,在国家稳定后,把谢家作为亲信力鼎其所有生意,被誉为“天下第一庄”。皇家的后宫谢家都会有一位颇受宠爱的妃子,也算是这个以“仁爱治天下”的天朝的一种感恩回报。 谢家庄的生意大,有多大呢?先撇开整个石泉街的米店、布店和酒楼等等的铺子都姓谢不说,连北方几个大的马场和庄园乃至行走在各条马道上的货队,也多半姓谢。 如今当家的谢老爷艳福不浅,七房美娇娘,各有特色。当年年少轻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狂追到了“天下第一美女”唐门的唐芙蓉,娶进门后,第一年便生下了美艳如花,现已是皇贵妃的大小姐谢娉婷。 可从此后,肚子就不见了动静,这可不行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谢老爷,从来就是喜新厌旧的主,早盯上秦淮花船上的船娘,便以此为借口娶进了大姨太。 而后,这谢家庄可热闹了,过个一年年便有喜事迎门。不是老爷又娶新姨太了就是哪一房又生少爷,小姐了,整个谢家庄热闹非凡,这生意也蒸蒸日上赚得盆满钵满的。这一切大太太都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先不说当年如何美貌,不见旧人哭,单是这身为江湖儿女的烈性也难咽这口气。无奈确实理屈肚子不争气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整天想着何时自己才能母凭子贵,也省得那几个小骚货暗讽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 天也有开眼的一天,大太太的肚子有动静了!高兴得她从知道怀孕的一天起便不再做任何事,每天都躺在床上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可孕吐得厉害呀,吃什么吐什么,一天无意中闻到老爷喝的酒,那肚子里便像有了酒虫似的,清清的口水不住地流呀流呀,就喝一口吧,只喝一口! 谁知道,这一口就成了无数口,每天,大太太都会很暇意地喝上几口酒,回味着酒香,拍拍大大的肚子和里面的孩子交流品酒心得直到十月怀胎分娩。 当然,这十七年关于这九少爷的事迹也不再一一叙述,因为,绝大多数都是与酒有关,就连五岁时候决心向大太太要琉璃做贴身丫头,也是因为看到三岁的她手里抱着一坛燕老爹亲手新酿的桂花酒,为了骗酒喝才说要带她去吃肉肉,喝香香的。就连后来给她和琥珀取的名字也引用诗中的“琉璃锤,琥珀浓”…… 现在的谢老爷人老了,色心也减了不少,近十年都未娶新房,而各房也相处得比较愉快。几位少爷在商业上各有天赋,老爷也放心地把各块生意交给他们在做,当然,除了老九,他的宝贝吆儿。 为了不让老九抱怨,谢老爷痛快地拨了几万两银子派人为他在杨柳街弄了个酒庄,也算是投其所好。谢尧羽当然没话说,他本就是个懒人,有酒喝,就好。大太太则暗恨儿子的不争气,只得整天在房间里求神拜佛,盼望儿子哪天能开窍了。 这年,九少爷十七岁,琉璃十五岁。 今天是个好日子! 难得这么休闲,琉璃笑嘻嘻地啃着指缝里的四个大馒头,蹲在谢家庄后院的台阶上,端起地上清汤小米粥,美美地喝上一口,太舒服了。恩,喜欢肚子饱饱的感觉! 琉璃的个子特别娇小,但她力气惊人,同样的食量惊人,一顿饭是不得少于五个馒头的,所以,以她的食量能生在谢家是幸运的。燕家世代饱受谢家恩泽,是几代老工人了,到现在,燕老爹总算也混上了个谢家总管的位置,更是对谢家感恩戴德至极。 美美地打了个饱嗝,摸摸微凸的肚皮,趁老娘没有抓到自己,睡个觉先。 “琉璃姑娘!你在这里呀,我……我找了你好久哦!”粗旷的声线足可以代表其主人的形象,不过这周大皮的粗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半敞的前胸,黑绒绒的毛毛嚣张地往外窜,满脸的落腮胡和说书先生口中的张飞有得一拼,走进细看,鼻孔里也是黑黑的两束毛,琉璃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这人根本就是一个毛人嘛。在有那圆圆的肚子,短小的四肢体……太惨不忍睹了,还是九少爷赏心悦目得多,不,根本就是完美得一塌糊涂了……“呃……周大哥有什么事吗?”琉璃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和蔼可亲。 “吃饭了吗?我这有馒头!”周大皮伸出黝黑的手里面攥着两个馒头,因为长期劳动指甲缝满是黑色油污。琉璃抬头看看天,太阳不是很大,怎么这人的脸又黑又红,还直冒汗? “哦,我吃饱了,要是不够,晚上我去酒庄吃就是了。”自己是吃得多,但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还是有分寸的,再说了,酒庄里什么吃的没有,自己当值的时候晚上都是和少爷吃得饱饱的才等琥珀来接他们一起回庄的。琉璃和琥珀两人是轮流打理酒庄生意,这个月该琥珀在那边,所以自己在庄里偷懒的时间比较多,只需到了晚上必须把九少爷揪回庄伺候休息就行了。 “哦!”大皮失望地收回手,啃了一口馒头,随即又像是鼓足勇气地说:“我今天发饷了!” 我也发饷了呀!不过被老娘给收去了!琉璃忿忿地想,老爹是总管,她一个月有多少银子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偷留点下买胭脂水粉都不行!可恶的老娘!偏心!重男轻女!都怪家里那个五个月大的“无齿”之徒! “琉璃姑娘,我上个月升为工头,粮饷也涨了不少哦!很快就能把家里的房子新修,娶媳妇了!”大皮憋了一口气,终于粗红着脖子说了出来。 可是,琉璃没有听懂他的情意,她挠挠发痒的手臂说:“哦,恭喜哦,媳妇探好了吗?要没探好叫我娘帮你探一个就是了,哦,我有事,我先走了!” “诶~!琉璃姑娘……” 风吹过,把粗旷的声音隐没其中,消失…… “毛儿毛纠纠,骑马到合洲,合洲又好耍,毛儿骑白马……” 琉璃抱着五月大的弟弟,口齿不清地念叨着童谣哄他睡觉。好累哦,带孩子太累了,还是带九少爷好得多了:“啊~!还哭呀,快睡觉啦!哦~~~毛儿毛儿乖乖,锅里煮的奶奶……嘿!你再哭我打你了哦~” “你要敢打他,我非抽了你的筋不可!”燕大娘大步跨进门槛,抱过孩子:“哦,二娃不哭哦,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呀,娘给你摸摸肚肚……”对于这个老来子,做娘的自是疼到心坎里去了。 琉璃的手还做着环抱的肢势,看着空空的怀里,很无奈地叹口气。自己真的是棵草,翘着嘴巴:“娘,给我一两银子好不好?”貌似希望很渺茫,至少要努力一下,已经找九少爷借了不少钱了,虽然他并没有叫自己还过。 “昨天你弟弟生病了带去看了大夫呢?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你又不用花什么钱,要钱干嘛?”燕大娘放好睡着的儿子,小心地盖好肚子掖好被子,端了一大盆尿片出来:“去,把这些洗了。” “不要!九少爷还在酒庄呢,我马上要过去!”先闪为妙,不给银子就算了,太会唬人了,二娃生病吃草药能花几文钱呀,吝啬鬼! “最好给我洗了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要考虑清楚后果!”燕大娘叉着腰,凶凶地说。 刚跨出门的腿很灰地跨了回来,闷着头,一言不发地端上盆就往门外水井边走。太可恶了,还是亲娘吗? “琉璃,你不要不高兴,你都及笄了,该考虑嫁人的问题了。你的银子,娘给你好生存起来作嫁妆,以后嫁出去也不至于太寒酸了一点呀。”燕大娘看着生闷气的琉璃,语重心长地向她解释。 嫁人!才不要呀!琉璃忿忿地用力搓着尿布:“娘,我知道了,可是现在还不想嫁人啦。” “说什么话呀,女孩子总有嫁人的那一天的。听张婶说周大皮对你挺有意思的?其实他人也不错,力气大,能吃苦,手工活也不错,现在成了谢家庄的小工头了,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他,他好丑哦!”要嫁他,不如嫁九少爷那个绣花枕头还好些。天,想哪去了~! “你小女孩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够你吃,能养活你就很不错了,看你那副老是吃不饱的样子哦!能有人娶你都很不错了。” “娘,你口下留情好不好,好歹我也算是个清丽俏佳人。”九少爷好像是这么说的,琉璃轻咳一声,心虚地发现一向粗枝大叶的她居然能记住九少爷所说的每一句话。 “算了,这些道理给你说了也不懂,你的婚事我会托媒婆办的。”燕大娘理好青菜,用水淘洗干净后甩了甩转身拿进屋了。 “我不想嫁人呀。真的不想!”扑~!一块尿片被琉璃撕成两半。 “琉璃姑娘!琉璃姑娘!” 琉璃抬头一看是酒庄的伙计,闷声道:“什么事?” 真的不想嫁人,嫁人后就不能当九少爷的贴身丫头了,虽然平时挺讨厌他的,其实真正他人也不坏,有时对自己和琥珀也很好。 最大原因是,琉璃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关于儿时的秘密,喜欢六少爷谢尧霆的秘密。 “琥珀姑娘叫你快点去酒庄一趟,九少爷又在那里喝酒了!要让老爷太太知道了可不好了。”伙计焦急地说道。 “哦,好,马上就去!~” 第二章 醉酒少爷 琉璃一路小跑到杨柳巷,走到门口,看着满屋的客人,停下来缓和了下自己的气息,若无其事地迈步走进“石泉老酒”。 琥珀一见琉璃,如见观音菩萨,欲哭无泪地走了过来:“琉璃,我劝了少爷的,他,他不听。” “那那些和他喝酒的人哪来的,为什么要他们进来!”琉璃生硬地大声说道,吓得琥珀身子抖了一下。琥珀是谢尧羽十三岁时收的丫头,身世挺可怜的,是个孤儿。 她细心温柔,胆小如鼠,谁对她说话的声音大点都会被吓着。当初让她帮少爷在酒庄打点还是在琉璃的强硬坚持之下才来的,就算来了,她也老是躲在柜台里不出来的。不过琉璃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招呼下客人外就跑到酒窖弄自己的新酿去了。 琉璃也喜欢酒,是酿酒,最拿手的就是桂花酒,手艺是燕老爹传的,到了琉璃手中更是一绝了,所以,来石泉老酒的客人,也多半是冲着琉璃每年的桂花新酿来的。这段时间也是他们最头疼的,稍不注意,谢尧羽就会把自己给灌醉,挨批是少不了的,挨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谁叫他嗜酒如命。 琉璃不忍再说琥珀什么,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哟!还以为谁呀,原来是宋王爷。听说刚娶了美娇娘,怎么,这没过多久就厌倦了,又来这找我家少爷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府都流传着宋王府王爷皇甫宇舟有龙阳之癖,而与他一起穿裤衩长大的谢家庄九少爷谢尧羽很自然地就成了他的“女人”。 女人,这九少爷的小脸蛋可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翻版加精,自是连众多美女也难比上的。 “小王爷,听说你追王妃费了不少力哦!怎么,还是喜欢我们家少爷?要我给王妃说说吗?”琉璃怒火中烧地看看早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谢尧羽。什么嘛,人家叫喝就喝吗?还真来者不拒? “嘿嘿,别介呀,小琉璃,我的小妹妹,今天我是特地过来品你的新酿的?过来,陪我喝一杯!”皇甫宇舟挤眉弄眼地冲琉璃耍贫嘴,开什么玩笑呀,红雨可是本王卯足了劲才追到的心上人,能让这小妮子给搅和了?俊俏的脸布满红晕,眼神迷离看来他差不多也喝到位了。 这就是九少爷说的酒品看人品?这什么人嘛? 等等!新酿!啊~~~~~~~~! 琥珀打个冷颤,显然被楼上琉璃杀猪般的嚎叫吓得不轻。 “谢、尧、羽~!” 咚!咚!咚!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至楼上而下,琥珀目瞪口呆地看着皇甫宇舟脚步蹒跚地扶着扶手边下楼梯边惶恐地朝楼上张望,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暗念阿弥陀佛,希望这次少爷能逃脱“虎”口。 琉璃的脸红到脖子耳根子,粉腮鼓鼓,叉腰看着酒醉如泥的九少爷,可任凭她吼叫如雷,桌上的谢尧羽依然纹丝未动。 太过分了,都说了新酿是不能动的,还差那么点的,怎么能因为贪杯动自己的新酿!桌上酒水洒了出来,浓香四溢,酒杯倒在酒中,冰冷的吃食显得凌乱不堪。 谢尧羽醉酒昏睡在桌上,精致白皙的容颜两抹好看的绯红,浓卷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无辜的婴孩。 尽管琉璃此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可控制地浑身发抖,平日自己的性格再泼辣,但是遇到少爷这样的厚脸皮加上是自己的主子,也无力三分。 如今这人睡在桌上如死猪,更是哪能耐他何?也罢!也罢!我琉璃不过一小奴儿还能说什么呢?抗上他回房清理吧! 琉璃叹口气,卷起袖子,蹲下身子卯足劲地把谢尧羽抗了起来,呵,还真沉:“诶~!琥珀,旺财,来帮帮忙呀!” 琥珀慌忙冲旺财挥挥,示意他赶紧去帮忙,自己赶紧把脑袋缩进柜台里,装模作样地拨弄算盘,不时瞅瞅琉璃和旺财吃力地把九少爷抗下楼梯。琉璃一会儿骂旺财笨一会儿腾出手来拍他的头,拍得旺财眼冒金星,旺财甩甩发昏的头,估计脑袋被拍肿了! 琉璃似乎感应到了琥珀惊慌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琥珀一惊,心尖颤颤地,拿起毛笔胡乱在帐本上画起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几欲虚脱无奈地看着黑花的帐本,寻思怎办才好。 “回去吧,旺财。”琉璃咬着牙扶着谢尧羽,温温的太阳晒得琉璃头特别地疼,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老天保佑,千万不能让老爷太太撞见了。 旺财点点头,如得赦命般,放开手就窜进酒庄了。琉璃冷哼一声,这些人就知道同享福哪知同患难。不由地又想想自己会不会太爱背黑锅了呀,诶~?不对呀?明明九少爷是在琥珀的“看管”下喝醉的,自己不是把麻烦给抗上了吗? 可是,一直以来,自己何尝不是鸡婆地把少爷的任何事都归在自己身上吗? 没有办法,琉璃很认命地把谢尧羽的手架在脖子上往谢家庄走去,心里想着,今晚至少得吃十个馒头才能补足体力了。 “嗯,好香的酒哇!小二,这是什么酒?”一个男子摇着纸扇摇头晃脑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挡住了琉璃的去路。 “拜托闪开一条道好不好?!”琉璃吃力地嚷嚷出声,蹙眉地看着眼前这个正色咪咪地上下打量她的男子。她面带厌色地剜了他一眼,感觉谢尧羽的体重越来越重,暴躁地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醉鬼呀!让开啦!” 执扇男子被琉璃呵斥得一愣一愣地,咽了咽口水,又嗅了嗅酒香似有不甘地说:“这酒家开着就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们怎么能……”一迎上琉璃喷火的眼,他话还没说完就识趣地将剩下的话全数吞进了肚里。 望着琉璃娇小的身体抗着比她高好多烂醉如泥的谢尧羽,再想到刚才那番娇斥,男子又觉有趣地笑了起来。 琉璃吃力地扶着谢尧羽,杏眼圆瞪大声说:“我们也是来这吃饭的客官,要喝酒就进去找小二!让开!”说完费力地腾吃一只手将男子推开。 男子不及防琉璃的蛮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琉璃……的……酒就是好……喝……”谢尧羽耷拉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这酒话。不说还好,一说琉璃更是火大地心疼自己的酒,用力地拧了他手臂一下,谢尧羽闷哼一声,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刚走到谢家庄正门,远远的就看见从怀远寺上香回来扭着屁股装模作样的四姨太,赶紧躲在了石狮后面,用力摇摇少爷,也不见转醒。琉璃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恨不得把谢尧羽痛打一番。 没有办法,只能走后门了。 琉璃拽着不省人事的少爷往后门溜进了他的房间,重重地把他扔在床上,琉璃伸直了腿靠在太师椅上,总算是回来了。 好大的酒味,努力地嗅嗅,不行不行。找来熏香点燃,香气弥漫,再嗅嗅,不行!还得把这酒气的源头给“灭”了才行。 琉璃卷起袖子,端来房间里的冷水,浸湿布巾,叠好放在谢尧羽的头放。松开胸襟侧面的结,用帕子给他揩了揩发红的脖子,撩起沾染汗水的内衣,更是酒酸难闻。 只有脱了,琉璃这样想着可手在他的胸前徘徊不知道从何下手,虽然伺候少爷洗漱更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的,要这样给他擦身子这还真头一次。解开内衣,望着谢尧羽精壮结实的胸膛琉璃有些失神了,没想到呀没想到,这个绣花枕头并不是外强中干的主。琉璃不甘心地翘起食指用力戳了戳谢尧羽的胸膛,惹来他抗议的嘟囔。 “叫什么叫,要老爷发现有你好看!”琉璃边说有边戳了一下,少爷的身材真的好棒哦!用力地推他翻身想脱去他的衣服,好揩后背,也许是力没用到地方,怎么弄谢尧羽也翻不过身来。 “呜~不要弄我……”谢尧羽闭着眼睛抗议道,感觉胃部翻腾得厉害却被人用力摇晃想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琉璃低头把帕子拧干,再抬头看谢尧羽,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觉一股酸臭污秽,花花白白的东西扑面而来…… 呕~! 琉璃猫着腰,把肚子里能吐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手压在肚子上,胃部还在不住地痉挛着,喉头因为呕吐哽得厉害,低头望着一身花白的裙子,完了! 看看上好闩的门,又看看肚子舒服很多正满意地瘪瘪嘴熟睡的谢尧羽,再看看满身的恶臭,琉璃叹口气,脱下了衣服和裙子,只剩下肚兜和褒裤。记得自己以前好像有放件衣服在少爷的房间里的,琉璃边用水揩拭身体边寻思着那件衣服放哪里去了? “我好难受哦,水,琉璃……琥珀……”这边的谢尧羽叫嚷开了。琉璃翻了个白眼,正准备端水给他,门外传来了声音。 “这是谁弄的!”怎么会是爹爹的声音,琉璃心里大叫不妙。 “不……不……不知道。”好像是新进庄的小婢女草妞。 “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好不快收拾好!”今天的爹爹吃火药了?这么冲?还是又被娘给拧耳朵了?琉璃好奇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早就忘了床上的谢尧羽了。 “燕总管,叫人收拾好就是了。” 啊!是老爷!琉璃吓得手的杯子差点被滑落在地。 “琉璃~!~!你听到没有……我要……呜……” 琉璃快速地放下杯子,一下蹦到床上,死死压住谢尧羽并用手捂住他的嘴,千万不要说话呀~! “什么声音?少爷回来了吗?”老爷问。 “说,是少爷回来了吗?”难怪爹爹口气这么拽,原来是主人在一边。 “不……不知道,哦,没……没有看见……”估计这小婢女被老爹唬得一愣一愣的了,要换自己,非学娘扯他胡子不可。 “笨!老爷,九少爷应该没回来,要回来了,琉璃那丫头也应该跟着回来的,你看,这庄里静悄悄的,估摸着应该没有回来。”老爹什么时候说话如此有深度了?不就说自己像麻雀吗? “琉璃……”桂花的香气夹杂着酒的浓烈熏得琉璃有些头晕。眼前满是少爷花样殷红的唇和轻轻摩擦着自己脸蛋的鼻尖、半合迷离的瞳眸有着最深沉的黑暗和最纯洁的光明,彼此分明却又交替闪烁。 琉璃的心狂跳起来,一只手正覆在他的胸膛上,指尖动动,便感受到了那小粒突起的触感…… 就在琉璃觉得自己开始浑身颤抖的时候,谢尧羽一个翻身压住了她,长臂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一腿霸道地横放在了她的身上,琉璃立即僵直了。 马上,琉璃奋力地挣脱,可不知道谢尧羽是真的酒醉还是故意,她越是挣扎他也就越钳得紧。推开的腿,放下又架上,越往弓身往里躲,这边就干脆抱她滚进死角不容她躲闪。 救命呀~! 琉璃胀红着脸,捶敲着谢尧羽,小声地说:“放开,快点……” “我要喝水……琉璃……水……”谢尧羽闭着眼把嘴张得老大,等着喝水。 “行行行!可是,你先放开我呀!”琉璃拿出少有的软言细语安抚他。哼,等这事过了,看我怎么医治你这酒虫! “要水啊!”谢尧羽不耐烦地大吼起来,震得琉璃的神经噼里啪啦断了无数根。 “你们在干什么?!” “啊~~~~~~~~~~!”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谢尧羽反射性地想弹坐起来,不想怀中正抱着琉璃,慌乱间两人噗咚几声连人带铺盖卷滚下了地。 府上众多不知情的人闻声而至,一时间人头攒动,看着谢老爷眼中熊熊的怒火和不停抖动的八撇长须,琉璃崩溃了! 第三章 丫头小妾 “你们!你们!大白天地躲在房间里干什么!”谢家老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堂下的爱子,大太太则抚着胸口恨其不争。 “爹,儿子没干什么呀?”谢尧羽挠挠头,不就是偷了琉璃丫头的酒吗?就被人七晕八醋地从床上脱下,琉璃在一边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平日里也不曾亏待过她呀? “你们!琉璃!你来说!”谢家老爷的心态不同一般,他只许自己四处风流却要求家人严谨自律。 “对,琉璃,一定要说实话!”大太太瞪了琉璃一眼,平日见这丫头挺单纯的,没想到城府这样深,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把戏,妄想当这谢家的主人。 “老爷,太太,少爷在酒庄喝醉了酒,奴婢怕少爷被老爷骂所以从后门进房间,可谁知少爷吐了我一身,我就只好把衣服给脱了,然后老爷和我爹就进来了。可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呀!”琉璃挺直腰板,急切地想说清楚事情的真相,刚说完便被身后的娘给拧了一把。 谢尧羽倒抽口气,自己不就睡个觉么,怎么还有这些个事? “老爷,太太,可是,琉璃毕竟是还未出阁的丫头,被人撞见她和少爷……这……以后我们琉璃……”燕大娘略带哭腔,一副为女断肠的样子。女儿呀,嫁给九少爷也不错,就算当小妾,这辈子也无忧了。用手帕沾沾眼角,冲燕老爹挤挤眼,示意老头子为女儿幸福添把火。 “老爷,太太,燕家出了这么一个笨东西是老奴的不是呀!平日里老跟着少爷不放,对少爷尽心尽责就算了,怎么能服侍到床上,赔上自己的清白之名呢?!!燕门不幸!燕门不幸呀~!”燕老爹老泪纵横,一席话说得琉璃对他是五体投地,觉得自己真的是错得一塌糊涂…… “燕总管,不要这样。为了平息事端,就让我这不争气的东西娶了你家笨……呃……琉璃!” “老爷……”大太太憋屈至极,本来儿子不争气就算了,还指望着他能娶个名门旺族,怎么能娶一个丫头?再说了,大户人家哪家少爷没有几个内房丫头,琉璃和琥珀既然是儿子的贴身丫头,在床上伺候着也是很正常的,老爷子的反应似乎也太大了点。于是她一径抓住谢老爷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他肉里传达自己满腹不愿。 谢老爷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道:“就这么定了,尧羽收琉璃为妾,即日便举行仪式过门便是。”?;胃好痛! 琉璃解开裙带深吸口气,用力地系紧,这样,应该会好很多吧。胃部再次翻天捣地,真的好难受,小脸扭曲地捂着肚子蜷缩在床角,轻声吞呜。咯吱!门开了。 琉璃吃惊地看着来人,忘记疼痛地坐了起来:“啊!怎么会是你呀!” “嘘!”谢尧羽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点。琉璃目光扫过他手上端的盘子,立刻娇笑如花,如鬣狗扑向谢尧羽,呃,手中的盘子。 “怎么样,我对你好算好吧,就想到你一定饿坏了。”谢尧羽轻挑浓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谢谢少爷,就知道少爷对琉璃最最好了。”哼,狠心的爹娘,说什么祖宗老规矩,新娘不准吃东西,成心把女儿饿死还差不多。这不准那不准的,说了一大通,还不准两个新人见面。 “啊,少爷,不是说我们不准见面吗?” “哎呀,这没有什么的。”谢尧羽挥挥手,仔细端详琉璃,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呢,你长得也不错,就是凶了点,做我的小妾以后应该会很好玩。” 琉璃填饱肚子后,放下盘子,紧抿朱唇,垂头不语。 “怎么了?琉璃,其实我们这样都一样呀,一样可以去后山玩,一样去酒庄呀?”谢尧羽很少见琉璃这样子。难道,嫁自己不好?他突然对这个想法很不高兴,想发脾气,但见琉璃瞳中水雾淼茫,口气又硬不起来。 “不一样的……”琉璃眼睛红了一圈,轻声反驳。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急了。打小也没觉得这女人的眼泪有多好看,什么梨花带雨,泫然欲滴,都滚一边去,女人哭,是最难看的! “为什么要答应收我做小妾。”如果不是爹娘,自己就不会做他的小妾了。可是,娘说,她和九少爷那天的样子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如果九少爷不娶自己,恐怕别说当小妾就是周大皮也是看不上她的。 可是……心不甘呀,真的心不甘,即使在众人眼里,能入谢家门是意味着一生吃穿不愁,是麻雀变凤凰的天大好事,还是不甘呀! 那么,六少爷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呢?会不会与他们一样,认为她是费尽心机嫁入豪门的阴险女子。 “娶个小妾又不是娶妻子,一样的潇洒自在,再说了,我也习惯了你在我身边。要哪天你真的嫁人了,我可能还不会习惯,所以不如让你嫁我算了。”其实,我更舍不得你酿的酒,谢尧羽在心里暗暗补上一句。还有更深的原因是……是皇甫宇舟那狗屁色王爷老嘲笑他不知女人滋味……谢尧羽红着脸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琉璃心更沉了,女人,仅仅是女人,一个出身卑微的丫头,能当小妾就该偷笑了。 她低头嘟囔:“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把琥珀也收了。”“琉璃,怎么了?你不是这样子的呀!我走了,要燕大娘发现我了,要说的。”谢尧羽皱着眉不耐地说:“都说了是一样的,你吃你的,我玩我的,都一样的嘛!……” 九少爷,对于我来说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了…… 咯吱! 这次进来的是燕大娘,手里端着白花花的米汤。 “来,凑合着喝点。” 琉璃摆摆手,规矩地坐在床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是不是偷吃了!”燕大娘跳起来,慌张地大吼。 “没有!”琉璃心虚地说。 “怎么了,不高兴呀?”燕大娘一把挽过女儿,抱抱肩说:“琉璃,女人这辈子只能依附于男人过日子,有衣穿,有饭吃就很不错了。你呢,赶紧给九少爷生个儿子,这辈子呀,足够了。爹娘这都是为你好!” “我可以不嫁人的!我可以给人家酿酒,也能养活自己的。”琉璃又想哭了,吸吸鼻子接着说:“就是嫁,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九少爷,我……呜……” “我的小祖宗,千万别说了!”燕大娘死死地捂住琉璃的嘴巴,生怕隔墙有耳,小声而焦急地说:“知足吧你,有多少姑娘喜欢九少爷,你会不知道?能嫁进谢家是你的福气了,不许再说这样的蠢话了!六少爷和七少爷他们都回来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对老爷太太拜个礼就算是谢家的人了。” “好啦,你出去,让我静静。”鼓着腮梆子把燕大娘推出了门。 六少爷,琉璃豆大的泪珠急速滚落,心像被剜了个大洞。是不一样的,如果不嫁给九少爷,即使六少爷不喜欢自己,至少自己还有梦可做。 打开自己的箱子,在最底层翻出一件蓝色长衫,细密紧致的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用心与爱的结晶,无数个夜里抱着衣服傻傻地幻想能再次贴近六少爷的背脊,在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呵气,那是幸福在冒泡…… 越是奢望越是心痛,琉璃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自骂道:“发春的骚蹄子!人家六少爷能看得起你吗?醒醒吧!给九少爷做小妾怎么了,不就是要在一个床上睡觉吗?有什么不好!贱!贱!”边骂边抄起剪子,胡乱地剪了起来,撕布的哧破声,生生地把琉璃的心也撕碎了。 擦干泪,走到窗前,六年前的景象再次浮现眼前。 圆满的月,是梦的开始,九岁的琉璃娇小的身躯蜷缩在阴森的林间哭泣,她已经没了力气,渐小的吞呜声被响亮的虫鸣狼嚎掩盖,她一身在发抖,抖得地动山摇般欲失知觉。 黑暗中,有人在切切的呼唤,亮光近了,是谢尧霆。六少爷的手很暖,小小的亮光温暖了周围冰冷恐怖的空气;六少爷的背很宽,厚厚的肩膀承担了琉璃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在谢尧羽和燕老爹他们赶来的时候,琉璃已经趴在六少爷背上睡着了,她笑得好甜,因为,梦好美,如果可以,她宁愿就这样永远不醒…… 窗外,尽管今天是九少爷纳妾的日子,谢家庄的次序依常。琉璃喝了口冰冷粘稠的米汤,嘴里苦苦的,小妾,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六少爷,我总觉得,挂在树梢的风筝很美,桃花深处,那一抹云彩很美。 有你的风很美,水很美,此时,静静地,无人说话,月,很美…… 在按照俗成的规矩向谢家的长辈拜礼奉茶后,琉璃被送进了新房。所谓的新房,不过是将谢尧羽的房间简单地装扮了一下。 琉璃并不开心,没有被填饱的大胃更是抗议连连。她可不想在吃的方面亏待自己,见四下无人于是顺手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大嚼起来。 门外有动静! 琉璃囫囵地吞下糕点,随手抓喜帕盖住头,跑到床上坐好了。嚼呀嚼,太阳穴都被嚼疼了,差点给噎死。 门开了,一听脚步声,琉璃松了口气,一下子掀开喜帕:“哎呀,你吓死我了,饿死了。”说完又端起点心大嚼起来,娘说九少爷没有掀开喜帕前,是什么都不做的,不能说话,不能动,更不能自己掀开喜帕,但很显然,饥饿,让琉璃忘了一切。 “奇怪!”琉璃起身转着谢尧羽的身子,用力地嗅嗅:“你居然没有喝酒!”今天的场合正是他巧借名大喂酒虫的好时机,他居然点都未沾。 “哦,小王爷不要我喝的。”此时的谢尧羽像个大姑娘般扭捏起来,搓着手,脸上布满红晕看着琉璃,柔声道:“琉璃丫头,吃饱了吗?” “我吃饱了。”琉璃点点头,皱着眉说:“不对呀!色王爷怎么会不要你喝酒?你们在一起哪一次不是喝得……”成死狗。 “他说第一次,最好不要喝酒的好。”谢尧羽吞吞口水,冲琉璃媚眼如丝地说,他还说那滋味是人间极乐,醉了,就没有办法享受了。 “第一次?”琉璃反应有些迟钝了。 “哎呀,我累死了,睡觉啦。”干脆直奔主题,拉着琉璃就往床上走。 “诶!要喝交杯酒!”琉璃端起杯子递给他,既然嫁都嫁了,就该认命了。 “哦,好!”谢尧羽猴急地端过酒一口喝下,恩,味道不错,不知道琉璃的味道怎么样呀~!色色地想着。 这边琉璃已经坐在了床上,一只手摸着枕头下的一个东西,那是燕大娘送她到房间压下面的,叮嘱女儿一定要看的,刚才光顾着吃了。 惨了,才一杯酒,头都已经开始晕了,呆会儿怎么办事呀。谢尧羽感觉下半身开始蠢蠢欲动,扯开前襟,脱去了红色外衣。 接下来?他有点迟疑了,先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再扒光琉璃的衣服?要是她反抗怎么办?力气没她大呀?那脱光了又怎么办?对了,小王爷说的张开腿! “你张开腿吧。”目光溜到琉璃圆圆耸立的胸部,再看看自己的手,谢尧羽感觉自己的分身开始摇旗呐喊了。 “什么?”琉璃还是专心于那个东西,终于,拿了出来。 “哦,我叫你睡觉的时候不要把腿张开了。”谢尧羽着火似地到茶几上倒了杯冷水喝,掩饰自己的尴尬。低头看着高翘的欲望,猴急的东西,等等不行吗? 琉璃翻开了那东西,脸色一变如烫手的山芋,飞快地扔开,刚好砸在了他的头上。谢尧羽本就欲求不满,被东西砸更是不满,拿起东西准备发火时,他的眼,红了。 好东西呀,他如获至宝地翻看着春宫图,那个口水是吞了又吞,心跳得比擂鼓还大。 “这是陪嫁的东西?”他贪婪地看着琉璃,说话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我们也要做画里同样的事情,是吗?” 琉璃面如关公,恨不得钻地洞,和少爷做那些事。夫妻都是像画里那样的吗? “我想是吧。”含蓄,在琉璃心中对于谢尧羽完全不需要,清清嗓子:“你看这画里的东西,和庄里大黄花花它们交配是一样的,这,你看,这幅图,根本是一样的嘛。” 谢尧羽盯着那幅图下“老汉推车”四个字,被琉璃的话震得全身乱颤,她!她!她怎么可以把那档子事和狗交配挂在一起? 他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琉璃高耸坚挺的胸部闪闪发光,一股电流如闪电般直窜下腹,感到蓬勃的欲望正摇旗嘶吼,一种满胀感让他觉得自己浑身在颤动,微微发疼。 琉璃衣衫褪尽,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依旧微微发疼,摇曳的烛光如世间的沉浮在谢尧羽俊美如玉的容颜上起落。 他的吻落下,生疏而激情。许是初次的体验,谢尧羽跪在她的双腿间,细细地烙上专属于他的痕迹,仿佛是一种膜拜,亦或是深深的刺探。 他轻轻地抬起她的臀,紧贴自己的欲望,大手的柔捏间身下的人儿已经化为春水一潭,泛着艳红色的旖旎动人心弦。 额头上已经是细密的薄汗,强忍的欲望急于宣泄,琉璃半咪着眼,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莫名的快感使她紧紧地抓住谢尧羽的肩,轻轻地呻吟娇喘。 谢尧羽抬高她的臀,目光不经意间被她臀部上的一浅紫色胎记所吸引,细一看竟是一朵艳若紫桐的花朵,声音沙哑地轻叹道:“你……真美……” 他深吸口气,发出一声低吼,缓缓地压向她,深深地贯穿她的身体。 窗外,深深浅浅,婆婆娑娑的黑夜依稀飘摇着几盏红色的灯光,月光透过纱窗,袅袅洒入窗台,落了一地碎影子。 风回芜绿,柳眼春续。 琉璃望着着满眼春色尽是空洞,风中传来花香,转身甜甜一笑:“六姨太好。” “我到你房里不见人影,听下人说你在这,就过来了。琉璃,这几日过得可好?”六姨太拉过琉璃的手,在这诺大的庄园里,最要好的人,最不用费心思防备的人就是琉璃。 “回太太的话,还好。”还能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庄园流言四起,莫不是非议琉璃勾引九少爷嫁作小妾之事。嘴长在别人脸上,不可能管得了的。要说不好的,琉璃低着头,俏脸飞起一抹云彩,谢尧羽那个绣花枕头,对于情爱之事根本就是食髓知味,每晚非要到筋疲力竭才放琉璃安静睡去。扶着石桌坐下,腿还有点软,腰也酸疼得厉害。 “年轻人可能都这样吧。”六姨太像是看穿琉璃的心思一般,轻笑着说。随即脸上流过一丝落寞,年轻,好远,像自己,花未开,心已老。 刚和六姨太没说上几句话,六姨太就被其他几位太太叫去打马吊,见那几位来传话丫头脸上异样的轻笑,琉璃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六姨太点头应承后转头过对琉璃笑笑,满是无奈,轻轻地对琉璃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打马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说完拍拍琉璃的脸转身款款而去。 走出谢家庄,直直地向杨柳巷走去,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望着过往穿梭的车水马龙琉璃显得落寞茫然,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掉在热闹的大街上,被所有忽视。 举起酸软的腿走进“石泉老酒”,琥珀是第一个笑着迎过来的。 “琥珀……他们都在说我,你会不会……”毕竟这么多年来,和琥珀是最亲的朋友,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我和他们才不是一样的。”琥珀温柔一笑,声音很轻,却如春风吹暖琉璃的心。 “哦,对了,少爷和小王爷在楼上的。” “是吗?”现在这样的情况,琉璃倒还觉得有了些尴尬,这几日,除了晚上睡觉,白日里都是各忙各的,或许就像九少爷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要不要上去呀?”琥珀真的好想念以前那个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上楼痛骂的琉璃,六少爷前天来过,说是要找个新掌柜的来管理酒庄,还说她是一姑娘家,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的。 “呃,不,不,我看看酒就走。”摆摆手,不知为何一想到和谢尧羽在床上有做那档子事,就会脸红心跳,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嘿!我说这么好听的声音是谁你,原来是琉璃丫头……哦,不,是琉璃夫人。哈哈……”皇甫宇舟甩着佩玉穗调侃地走下楼梯。 琉璃厌色地白了他一眼,看到他身后蹿出的谢尧羽,琉璃立即低头看着自己粉红色的绣花鞋。居高临下的他,绝色容颜,双眼若星,面若敷粉,轻笑地看着琉璃,春风得意地打招呼说:“琉璃,你来啦。” “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旺财搬了一大坛酒进来,琉璃赶紧走上去帮忙:“诶,小心点。” 旺财因为太过慌张手肘在门上撞了一下,疼的哧牙裂嘴。“你没事吧?”琉璃难得好心地问道,反正就不看谢尧羽,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害怕见到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一些些赌气。 赌气?!和谁赌气?赌谁的气?! “哼,哼……”对于琉璃的忽视,谢尧羽觉得很不舒服,重重地哼了两声说:“旺财,要做不做事了,受伤了是吧,那就回家养伤好了。” “不……”旺财闻言,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要攒钱!我要娶媳妇! “那还不滚!”他的话一落音,旺财便早已随风消逝,不见了踪影。 “我说,九少爷,我们不是说好去花雨楼吗?走吧!”皇甫宇舟拽拽谢尧雨的袖子不见他动,冲他猛眨眼睛说:“哎,反正你现在也有了小妾了,那花雨楼的姑娘消魂劲你不去也没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有说……”谢尧羽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便被宁爵远拉出了门。等等呀,我还想和琉璃丫头说说,这几个白天她躲我像是在躲鬼似的。 他们经过门口,琉璃一惊地弹跳开,他们是要去青楼吗?去就去呀,干嘛自己心里憋得慌呀? “琉璃丫头,我们先走了。哦,我拉羽去,你没有意见吧?”靠近琉璃,皇甫宇舟笑得阳光无害。 “我,我能有什么,意见?你们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别喝醉了就行。” “看不出你媳妇挺关心你的。”皇甫宇舟手肘碰碰谢尧羽嬉笑着说。谢尧羽浓眉紧蹙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于琉璃的关心还是很高兴的,我就说嘛,我的丫头,怎么会不关心我,只是,我说去青楼她居然一点都不吃醋哦。 上次去宁王府,还没进门就差点被花瓶砸中,舟的泼辣王妃可厉害了,就是听他去了青楼,把王府都快给整平了,舟说,那是因为王妃很爱很爱他。可是,琉璃呢?琉璃喜欢我吗?一时间,谢尧羽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是怕老爷知道了,他又该挨打了!”琉璃很老实地说。 他刚才五彩斑斓的世界一下子变的灰暗起来。 “反正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做不了什么好事,去青楼小心得花柳病……”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点难受,琉璃板着脸推推谢尧羽:“要去就快去,晚了,漂亮的都被人家给挑了哦。” 灰暗变成了雪白,好冷好冷转而又有一簇火,两簇、三簇,在心底燎起了雄雄大火。 “去就去,舟,我们走,我要最红的头牌!走!” “诶~!!!”玩真的?算了,我可不想被红雨踢下床。 琉璃强装无事地笑看他们离去背影,锦江河悠悠,河风飕飕,好冷,鼻子吹得好酸。 第四章 怪异的珠子 天空飘过一片乌黑的云,将整个石泉街笼罩在灰蒙之中。 “琉璃夫人好。” “夫人,回去呀?” “琉璃夫人,店里新进的缎子,太太小姐她们都拿了去,早上九少爷叫你给也拿点回去,我嘱咐人送点到你房间好吗?” “琉璃夫人,九少爷没有跟你一起吗?” “夫人好!” 琉璃笑得连都快抽筋了,可心里没有丝毫雀跃,娘说让她嫁入谢家,是所有女孩子梦想的事,可是,自己根本不愉快,甚至觉得比以前少了自在和洒脱心情也更沉重许多。 谢尧羽此刻应该正枕着某名妓的玉臂,品着朱唇。也好,算是为自己减轻负担。 心里又不住地冒酸,少爷的唇很软,她喜欢少爷亲吻身体时的酥麻;少爷的手臂很有力,她喜欢少爷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相拥而眠;少爷的皮肤很白很滑,她喜欢把手绕到他的后背,轻柔地为他挠背,看他沉醉享受的表情……哎呀,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哟!”撞人了吧! 琉璃紧张地扶起被自己撞翻在地的锦衣女子,丝滑的衣服料子好得没法说,一定哪家的贵妇。 “大小姐?!”琉璃的下巴一时合不上来了。 “你是?……琉璃!”谢娉婷嫣然一笑,看看四周又赶紧翘起粉唇示意琉璃小声点。 “大小姐,你怎么……怎么会?”从谢娉婷身后走来一个执扇男子,风度翩翩,牙齿森白森白。琉璃讪笑着心慌慌地暗忖,他是谁?太监还是侍卫?私奔!皇贵妃与人私奔!琉璃的脑子乱成一锅大杂烩,腾腾发热还直冒烟。 “琉璃,不得无礼!”谢娉婷美目圆瞪,僵笑着按下琉璃翘起是食指,声音自牙缝里飘出:“他是皇上……” 轰! 一个炸雷,轰得琉璃天昏地暗,食指立刻弯了下来,还好,没被人砍下。那么上次,被她骂,他应该不记得了,一定不记得了。 然,显然他的记性很好。 “我们又见面了。”皇甫宇博笑得很傲然,自鸣得意,他很喜欢天空巨响,闪亮登场时众人的目瞪口呆,尤其是这小妮子的样子,恩,喜欢! 琉璃紧紧地攀扶住谢娉婷,皇帝老儿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呆着的吗?没事出来瞎跑个啥呀。想着那日被谢尧羽气的火性大发,天,今天八字犯冲吗? “你们见过面呀?”谢娉婷见皇上笑成那样,心里大叫不妙。跟他这么久了,色狼蠢蠢如他,心里想什么,她一看便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是,那天少爷喝醉了,我扶他回去。结果我把皇……皇……的脚给磕着了。”到底是地在晃还是腿在摇,反正感觉自己就快站不稳了。琉璃很怕死,当然怕咯,她死了九少爷怎么办?诶?怎么又想到他了,六少爷,我喜欢的是六少爷。 “准确点说,是我踩到她脚了。”皇甫宇博低头看琉璃的小脚,三寸金莲惹人怜,再看看皇贵妃僵硬的表情,心里又有点不舍伤害她了,怎么办,这世界上需要朕的女人太多了。 “琉璃,母亲捎信说给弟弟纳了个小妾是吗?”得把他们给岔开,最好快点把琉璃赶走。 “大小姐……那个小妾就是我。”琉璃的脸红得发紫了,色皇帝正双手抱肩用手肘在摩擦骚扰她的后背。 “啊~!你做人家小妾了呀?”当我的美人、才人、昭容什么的都比做人家小妾好呀,可怜了哦。皇甫宇博头一次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受人关注,心变得很灰很灰。 “真的呀!”这次换谢娉婷笑得倾国倾城了,一旁的皇甫宇博再次被爱妃的笑容震慑,这么美的女人我居然不懂得珍惜,罪过,罪过。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姑娘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皇甫宇博把头偏到一个他觉得最帅的角度对着谢娉婷,眼睛打量着琉璃。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再次相见更觉熟悉了。 谢娉婷手伸到皇甫宇博胸前,柔媚无限地说:“拿出来。” “什么拿出来?”皇甫炙讨好地问。 “今早上你说要送我的珠子。” “要那干什么?” “羽是我的亲弟弟,送他小妾点礼物不应该吗?三郎,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我分点给我的姐妹,不行吗?”说完谢娉婷的身子已经挂到皇甫宇博身上去了。 “哦,在这里。”拿出珠子,皇甫宇博在娉婷的蛮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惹得她娇笑撒腻,自己也笑得如万年淫虫。 “琉璃,这珠子送你了!”娉婷把珠子放到琉璃的手中,美艳的眸中划过孤寂:“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回家了,一入皇宫深似海,很累很累。弟弟年少无知,你们从小长大,在一起也算是青梅竹马,等弟弟年纪大点,懂事了,我一定向皇上请旨找一个名媛,帮助弟弟。我们先走了,请把姐姐的心意收好。”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琉璃一个劲地直点头,泪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捧着珠子,圆润光滑,发着绿光,泪珠儿滚到上面,珠子的绿光更强了,开始变得透明,映出琉璃的清丽娇容。很是诡异!吸吸鼻子,琉璃赶紧把珠子收好放入袖中,肚子饿了! 走进谢家庄,规矩地和路过的几位小姐少爷行礼后,在他们的不屑目光中潇洒离去。 风,疾摇藩篱内的凤尾竹,小枝下垂,纤叶如羽。 琉璃想起上午琥珀说有什么事要说的,被谢尧羽一搅和全给忘了。本来琥珀和自己是住在一个房间的,琉璃嫁给九少爷后就搬到了谢尧羽的隔壁去住,尽管只有几日未进这小院子,可望着熟悉的庭院,琉璃还是有晃如隔梦的错觉。 “琥珀?”琉璃试探着敲敲门,奇怪,刚才明明屋内有奇怪的响动的,可此时又变作无声。 “琥珀!是我,琉璃!”她再次扯开喉咙大喊。嘭!里面什么东西掉地上了。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用力地拍门:“琥珀!你开门呀?谁在里面?怎么了?出来!” “啊~”屋里的琥珀惨叫后又是一阵吞呜声,琉璃听来,有说不出的暧昧,自己和少爷的时候,也这样过…… “琥珀!怎么了?是谁?谁敢欺负你,我非拍死他不可!”琉璃那个正义的血呀,直冲脑门。 “燕琉璃,你要敢进来,我先叫老九拍死你!” 晴天霹雳!这是第几次被雷打了?那男人的声音,分明就是六少爷,谢尧霆…… 六少爷,琥珀,琥珀,六少爷…… 雨点打了下来,滴滴打在琉璃脸上,乌鸦,麻雀聒噪地狂叫着返回老窝,而自己?一时间,琉璃觉得无路可走了。 失魂落魄地飞奔到自己住的院子,却碰到了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 “琉璃,你脑子有病呀,下雨了还在外面淋雨?”谢尧羽没好气地说。那个好色舟,说去花雨楼的是他,说不去怕被老婆骂的还是他。整得他为了不引起琉璃的怀疑,硬是憋了口气跑进花雨楼扔了把银子就跑。那些女人身上的香太刺鼻了,恩,还是我家丫头香点。想着拉过木楞的琉璃在她如云的黑发中深吸了口发丝间只有她独有的淡雅馨香。 “要你管呀!”琉璃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如果自己没有当他的小妾,也许,六少爷会喜欢她的,而不是琥珀…… “诶!琉璃!你吃了七星椒呀,口气这么辣!我是关心你!哼,狗咬吕洞宾!”谢尧羽也憋了一肚子火,被琉璃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你不过一个小妾,本少爷对你好,你都该感激了的,还要怎么样呀?哼!外面女人多的是!”就是呀,何必一碰到其他女人就想到这个恶女人,比她温柔的多了去了。 “是!我是小妾!你拽什么呀!绣花枕头!谁想当你的小妾了,莫名其妙,我觉得恶心!”琉璃被说得怒火中烧,腾腾的白烟向头顶直冒。 “哈!是谁跳上我床的!” “是误会,我不想!”他一身的脂粉味,跳他床,他就娶?那他干嘛不把刚才跳他床的女人也收成小妾! “可你就跳了!又是谁在床上满脸春色,娇喘连连。” “闭嘴,谢尧羽,你这只猪!!”讨厌,雨也跟自己过不去,越下越大,浑身湿透了,衣服将自己紧紧包裹得喘不过气来。 “燕琉璃!你才是猪,泼妇!”气死了,气死了,亏自己还老想着她,觉得还真有点喜欢她了,她居然敢说不稀罕嫁给自己!想我九少爷风姿飒爽,绝世美色,她!居然……敢! “我就泼妇了,你咬我呀!”琉璃推开跟自己走进雨中的谢尧羽,哭,好想大哭,脑子里全是六少爷和琥珀交缠的画面。 “我就咬你!”谢尧羽一把抓住琉璃,狠狠地咬住了琉璃的唇,粗鲁地撬开的她的贝齿进入口中贪婪地汲取蜜液,她真的好香,好甜,上瘾了,怎么了?怎么会有咸咸的味道? 他捧起琉璃的脸,仔细地巡视着,她满眼悲戚,那咸的,是她的泪。 “九少爷,放了琉璃吧,琉璃喜欢的是六少爷,从小,我就喜欢六少爷……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呜,好大的雨,任琉璃再怎么嘶吼痛苦,都被它一一吞没。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是丫头,要甩也该我甩你!你以为我喜欢你吗?我才不喜欢你!燕琉璃!你叫我甩我就甩吗?你滚,滚远点!”呜,怎么心会好痛的,她喜欢六哥,不喜欢自己。 这该死的鬼天气,雨下个没完了…… 谢家庄上下老小吃饭是件很壮观的事。 人丁兴旺,家大业大,每次吃饭能扬场摆上几桌甚至十来桌是很显摆的事。不过,今天下雨了,大厅只能摆上五、六桌。 琉璃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走进房厅一看各桌都坐满了,尴尬地立即转身欲离开。 “你就坐在那里吃。”大太太面无表情地指着角落的一桌,是各房的少奶奶和小妾。毕竟是爱子的女人,有人敢瞧不起她就是跟自己作对,自己家的东西,只能自己嫌,自己骂,绝不能让外人欺负,小看了。 从琉璃进门,谢尧羽的眼就没有离开她身上过,漂亮的脸却越来越黑,越来越扭曲,她,她居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还不时偷瞄身边的老六!再沉着脸看了眼谢尧霆,一个在塞北吹得乌漆抹黑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琉璃乖矩地坐好,端起碗拿起勺子,轻啜了口汤。 “喝汤是不能发出声音的,丫头。”大少奶奶不温不火地低语一句,没有看琉璃。琉璃摇摇发昏的头,忽略耳边的嘲笑,身子开始发冷,一定是淋雨惹的祸。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轻轻转头抬眉,斜瞄了眼九少爷,收回目光时,忍不住又望了眼他身边的六少爷,鼻尖的酸楚又开始扩散了。 啪! “我有事说!”谢尧羽狠狠地把玉筷拍在桌上,陡然起身,鼻孔张合大声说。 “闭嘴!”说话的是谢家老爷,这小子,被他娘给宠坏了:“食不语!” “我要说!爹、娘,我要娶琥珀!”哼,恶女人,别以为我离不开你,我再找个乖巧的。 “闭嘴!”这次说话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谢尧霆。 “我就要说!”哼,老六也和我作对,和那女人都一样跟我过不去!奸夫淫妇!谢尧羽甩开大太太狂扯他袖子的手,再次大声说:“我不要琉璃了,我要琥珀!我要琥珀!” “你再说,我拍死你!”六少爷站了起来,高大结实的身躯化作黑影把老九遮了个严实。 “我就说,我要琥珀!我要琥珀……” 琉璃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天,这六少爷平日里是很少发火的,一旦发火任谁也招架不住的,九少爷的脑子锈逗了吗? 大太太捂着胸口,这孩子,不就一个丫头嘛,过些日子娶就是了,这老六的反应也太大了点。乖儿子,快点闪吧,娘和你爹先走一步了。 “我真敢拍死你!如果你再说要娶琥珀的话!”六少爷再次纠起他的前襟,狠狠地警告。 “好,你们都欺负我是吧,你们都欺负我!”谢尧羽气炸了,轰!天空雨骤雷鸣,他决然地冲进了雨幕。 “少爷,你回来呀~!”琉璃急了,嘶声地大喊,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琉璃顾不得雨点的冰冷寒意,飞身入雨中。 “谢尧羽!你给我回来!”雨点打的眼睛都睁不开,心里空空的,想到他难受的样子,心会疼。 …… 他昂着头,根本就是一负气的孩子。 “回去,我头好晕。”试试软的。 “可以,不过我要娶琥珀!” “好好,娶就是了!”只要六少爷肯,他不怕被拍死的话。 “什么!娶!你这么干脆!”原来,她喜欢的还是老六,呜,被老六拍死了算了。 “娶嘛,走走走,回去就娶!”先骗回去再说。 “我不娶了,燕琉璃!你说娶就娶呀!我不娶!” “嗄~?你……”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呀? “你滚,滚到老六身边去!” “你!你根本就是一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那个疯样,各房的人都笑了!你以为这样很威风吗?你该长大了,是,我是喜欢六少爷,人家比你成熟,比你稳重,不像你,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又懒又爱耍脾气!” 琉璃浅薄的耐性被耗尽,忍不住大声斥责起他。 这时,天空的雨顿时停了下来,四周开始变得静谧无声,一股绿色的亮光自琉璃的怀中飘出,是那颗珠子!两个人都呆了,仰头看那珠子绿色的光越来越亮,越飘越高…… 突然,珠子一下子急速向琉璃冲来,谢尧羽想也没想地伸直双臂挡到她面前。琉璃瞪大了眼睛手紧紧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那珠子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胸口,撞击伴随着强光,两人顿感天旋地转,须臾间便失了知觉。 轰隆隆!雷声巨响,雨继续下个没完,两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第五章 醉酒之毒 是梦,金色的黄昏在琉璃的梦里泛黄而久远,但是一切又是那么清晰。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琉璃手托香腮昏昏欲睡地看着谢尧羽装模作样煞有其事地挥洒着貌似“狗脚叉”的毛笔书法,正当无聊之时便听到窗外传来六少爷微微低沉之声,虽听不太清楚但那清朗而沉着的嗓音一声声地撩拨着少女的心弦。 她赶紧起身翘首而望,还来不及看清窗外的一切只闻得“啪”的一声,谢尧羽利索地关上了窗户,转身不耐地挥挥手视而不见琉璃猪肝色的俏颜,顾自道:“写个字都不清静,现在气候正是还春之时怎苍蝇蚊子这么快就就飞来了。”他边说边拉住琉璃的手,拉她往里屋走。 琉璃瞪着他的手几欲挣脱不开,她怒眼圆瞪地看着“八爪鱼”说:“九、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一字字艰难地从琉璃牙缝中迸落,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一点,毕竟他是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琉璃,我想喝酒。”谢尧羽讨好似地靠近琉璃,红若胭脂的唇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上了。 闻言,琉璃柳眉倒竖,突地侧头不及防唇刚好就贴在了他微翘的唇上。虽只是轻轻一扫,琉璃立刻惊地弹开,倒是谢尧羽伸出食指来回地摸着与琉璃触碰的唇,想到那酥麻的感觉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舔感觉有点点干渴的唇,笑嘻嘻地看着满脸绯红的琉璃。 琉璃用力地自鼻孔喷了两口气,转头不再看他。就在这时一抹粉色身影在半敞的门外闪过,像是琥珀。很快就听到了窗外琥珀与六少爷的交谈声,琉璃努力地竖耳倾听却是徒劳,带着好奇而不安的复杂心情她追了出去却只追到树影婆娑下琥珀清瘦而惹人怜爱的纤细背影。 回过头,琥珀面色桃红,琉璃的心腾地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很痛,难以呼吸。 她泪悬于眶地看着谢尧羽,有着部分相同血缘的脸上寻找心中所爱的影子,然而那种失落的痛在胸口慢慢地蔓延开来,直到痛欲昏厥。 梦境如此真实,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个满月银辉倾洒的黑夜,那个起伏的背影,那个温暖的脊梁…… 凤凰落…… 是谁? 一个身影很远很远,似乎只是一缕幽魂,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个女子。 琉璃揉揉眼睛,想要看清女子的容貌可只见迷雾一团。 你是谁? 你又是谁?女子温婉浅笑,似洞悉万事,美丽的眼闪着柔光。 琉璃迷惑,一种深深的不安擒住她。 紫桐花开凤凰落……女子变得清晰起来,白净的容颜竟与自己有几分想像,只是那身形瘦得可怕几乎无多余的肉。 什么紫什么凤凰?大婶,吟诗作对我可不懂!琉璃的手不自觉地抚摸到微瘪的腹部,该是吃饭的时辰了,自己的肚子从来都是很准时地提醒着自己三餐均匀。 那女子再次嫣然一笑,柔美的笑绝不逊倾城之色。 就在琉璃微怔时,女子款款离去消失虚无,她急切地想要追寻而去刚跑几步不想脚一踩空掉进了黑色的深渊,急忙张口大呼救命,大夫人出现了一伸手敏捷地抓住了她的长发,一脸鄙色地用力撕扯她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疼得琉璃泪珠儿直转。 她惨叫一声,一个战栗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子倒栽在地,腿在床上,大夫人叉着腰扯着琉璃的长发满面怒色。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事??! “大、大夫人,琉璃可是做错了什?”咬着牙她半撑着身子问道。 大夫人凤眼含怒,冷哼一声道:“现在哪里敢责问你做错什么,只请你速速说出实话并交出解药救小儿便是!”大夫人一番话说得琉璃云里雾里的,琉璃摇头因痛含泪的眼不甚疑惑地看着她,大夫人手狠狠一收,琉璃惨叫着头向后仰,觉得快要痛晕过去。 尽管琉璃自小出身并不太好,可哪里受过此等待遇,爬在地上连连向大夫人求饶。 “还说不知,走!去看看便知!”说完香袖用力一挥急急地走出房门向谢尧羽的房间走去。见状琉璃不敢怠慢,眼冒金星地想起身跟去,可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使不上力,只好用力支起手向外爬,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扶着门框慢慢地向上起身,踉踉跄跄地沿着墙根向谢尧羽的房间走去。 一进房间,琉璃便闻到浓重的酒味,再看满屋的人琉璃的眼发昏只看清了大夫人的清泪两行,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她看到了床上静卧的谢尧羽。 她吃力地走到他身边,那酒味更是香醇凛冽,床上双眼紧闭的他双颊绯红,如成熟的水蜜桃,水灵灵的艳红灵秀,叫人忍不住满口生津想要咬上一口。 琉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松开紧咬唇的贝齿,下唇显出一道失血的白。酒香扑鼻,她似乎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又不知为何这满屋的人一脸凝重,颤颤道:“少爷又喝酒喝醉了?”再一瞧他,呼吸均匀,长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蓝色的阴影,睡得很是香甜的样子。话一出,便听到大夫人掩面痛哭如杀猪之声,谢老爷则老泪纵横长长地叹了口气,让人深感痛心疾首。 “我……他……这好像不关我什么事啊……”琉璃赶紧为自己辩解。 “闭嘴!前日傍晚尧羽与你争吵,你们双双跑了出去,久不见回,令下人在竹林边找到了你们俩倒地昏迷,当时唯你们二人,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说!”大夫人怒斥道。 “大娘,不妨先问问琉璃和九弟出去后可碰见什么奇怪的事。”谢尧霆走了出来,善意地看着琉璃稳而不乱地说:“琉璃,九弟不是喝醉了酒,而是中了毒。从前日发现至今,他一直昏迷不醒,每个一个时辰便浑噩地叫喊要酒喝,如若不给他喂酒,他便一身发红炽热难当,进而发冒白烟皮肤干枯,浑身恶痒不止。” “怎么会这样!”琉璃不可置信地惊呼,盈泪的眼紧盯开始微微挣扎不安的谢尧羽,心感觉一种胀痛引出一股泪意豆大的泪珠滑落而下,她控制住自己的失控抿抿唇将那日他们昏迷前的情形娓娓道来:“现在想起来就觉得那珠子很是奇怪,少爷的毒定与那珠子脱不了干系!” “珠子在哪?”大夫人咄咄逼人。 琉璃摸摸腰际掏出珠子,摊手递出:“在这。” 谢尧霆接过珠子仔细端详,深思道:“这珠子缘何得来?” “实不相瞒,珠子是大小姐送的。”她实话实说。 闻言,大夫人怒气攻心地上前甩了琉璃一巴掌呵斥:“胡说!大小姐乃当今皇贵妃,哪里可能与你见面!更谬送珠!” 琉璃狠狠地咬了口唇,感觉到口中有血的腥甜味,她不敢看六少爷,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这痛苦而哭出声来。她走到谢尧羽床边,拿起装酒的银质器皿,尖口处对准他的唇倾斜酒壶。 谢尧羽仿佛能感知那香浓的酒味,就如同婴孩嗅到母亲的奶味一边迅速而准确地含住酒壶大口起吮吸起来,接着琉璃缓缓地将那日撞谢娉婷的事说与众人:“老爷,太太,九少爷既然是我夫,便是天,琉璃就算是自己不活也不能让自己的天塌了。六少爷,九少爷的毒可有解法?” 谢尧霆沉重地摇头表示无奈。 “整个皇城最好的大夫都看过了,均束手无策。”谢老爷担忧地抚须而言。 “皇城里没有皇宫里有啊!”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出琉璃的脑袋,救夫心切道:“事情总有个因果,再加上皇贵妃不可能不管少爷的死活的!我可以去找她的,试着说服……” 琉璃仿佛看到了光明,越说越是兴奋,正当手舞足蹈时众人清冷的反应让她尴尬难堪更是迷惑不解。 大夫人黑着脸说:“整个皇城只差没找兽医来看了!” 琉璃感觉整个身体所有的空气被抽走了似的,浑身没了力气,满是无力感。看着谢尧羽酣睡的模样,想到与他过往的种种,青梅戏竹马的两两无猜,再一想到他有可能会死,一种似乎很熟悉的痛一次又一次地捶打她的胸腔,感觉像是肝胆俱裂般。 “真的没得救了吗?”她痴痴哑哑。 “有!沧溟幽谷,得月无涯。” “在哪里?!他真的可以救少爷吗?” “普天之下没有他救不了的人!” 琉璃升起腾腾的希望,脸上顿时阴转晴:“无论怎样我都要求他救救少爷!” “不过……”谢尧霆负手蹙眉动动嘴唇似有难言之隐:“不过江湖上传闻得月天涯在爱妻去世后便追随而去了……” 第一次,琉璃有向谢尧霆丢鞋的冲动。 第六章 沧溟幽谷残情 竹为屋,蝶舞歌,湖为明镜照眷侣情深。 他一直就这么站着,同样的一个姿势站得太久却等不到任何回音,他的背影渐渐地变得弯曲微驼。一身白衣背影浑身上下散发出如风如云的神秘气质,恍似风一吹就会散掉的飘渺,如若游丝。 爵,有些感情如此直接和残酷。容不下任何迂回曲折的温暖。不要哭,我喜欢你的笑,我是带着温暖的心情离开的,呵……为什么纯粹的东西死的太快了…… 我死后,请不要自责。人生就是这么讽刺,你能救得所有人,唯独救不得我,救不得我们的孩子。不怪你,是老天爷心眼太小,见不得我们的幸福,见不得太完美的事了。想我的时候,就来得月小筑坐坐,你要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这里……对不起,忘了我们的“片月生沧海”,还有那"仗剑天涯"只不过是我跟你开的一个玩笑……我不能了……对不起,还是不能陪你到老…… 爵,我一直都在的,我只是去找我们的女儿去了,我的紫桐呵…… 宁远爵面无表情地看着幽幽山谷中破败的得月小筑,这样的残缺与沧溟幽谷四周令人窒息的美景显得格格不入,他深情地凝望着烟波浩渺的宁静湖面和彩蝶飞舞的美丽花丛,奢望能在湖边与花丛寻觅到她的倩影。 子佩……还好吗? “义父。”沧云扬头望着义父失魂落魄的背影,多年来,他一直这样。 宁远爵没有回头,背对他抬手挥动,却挥不去那满是苍凉悲戚的春日晚风。 冷面天涯,谁曾想如此痴情。 沧云冰眸冷颦,双眉紧蹙,发丝如流水,落在肩头。 他静静地站着,衣袂飞扬,黑丝如浪轻翻,冷峻的左脸一道深深的刀疤直额向下划过左眼深入发髻,疤痕狰狞丑陋。那险伤的眼周围结满纠结的疮痍,让人望而胆寒,更莫说直视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 沧云,听着名字都如此苍凉。 云儿,忘却过去的所有吧,人,总要放下一些才能得到更多。你懂吗? 云儿,你好酷哦,以后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紫桐,娘就把她交给你了…… 自他出世记事起,他的所有便是残缺的。 他的亲身父亲因为奸淫妇女,被人生生割鼻,额头被烙上丑陋的疤痕却依旧不改色狼本性。 他的母亲从出身就没有双腿,因为不满父亲的行为愤急怒骂被那只禽兽活活勒死,当时,他就在旁边,那根拭满母亲血迹的粗绳,是他拿的。 从后,他流浪,也加入帮派,被人打,被人欺负,直至被人毁去半边容颜扔下深谷被义父义母救起。 他也曾有过快乐的那么一段时间,但是,很短暂。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有了个完整的家,有父母,他是长兄,还有个可爱的妹妹。 义母说,太完美太幸福的事物总是死得太快。 那个女人,那个深爱义父,认为自己被义父所伤的女人毁了这一切。 她一身蓝衣临风而立,苍白惨然地笑着,义母越是伤心,越是绝望她便更觉解恨,幽蓝色的长裙伴着笑声荡漾着一种变态畸形的快乐。 第一次,他看到了如此完美的抛物线,紫桐不曾哭泣一声,阳光灿烂炫目时,浑然不知的她居然咯咯地笑出了声,然后直落山崖。 然,这般也好。 义母说,至少她没有在痛苦中死去,她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没有痛楚,没有失去…… 到后来,义母死了。 没想到他们会在同一天去世。义父眼含着泪,双眼空空,长叹,这世事便是如此,总爱玩笑于人,让人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感叹机缘巧合。 沧云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泪干后,他收起紫桐的金玉铃铛,暗暗发誓,不再哭泣。 他开始相信:这世间只有破碎的东西才是不受伤害的,是美丽的。 他的沧云山阁,满是断树残根,枯枝萎叶,庭院深深数蓬秋草,石阶倾斜玉栏折裂。每当陷入回忆莫名感到痛楚时,他便总是很专注地凝视着这些残缺,直到把它们望到很远很远的境界中去。 冷硬的残草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沧云收回飘远的思绪平稳好自己的气息冷冷地说:“查得怎么样了?” 两张相同的美丽容颜面无表情,两个冷美人双手握剑抱拳同时说道:“冷星陨月参见天涯宫主、沧云少爷!” “回少爷,已经查到了!”残月道:“溟珠现在已经被塞北人进贡到了皇城宫殿里,现在在皇帝手里。” “那色皇帝老儿哪里懂得宝贝,想必已经在哪家妃子手中了。这样查的话……”虽是双生姐妹,陨星的急性子不同于残月的清冷,沉不住气地插嘴道。 沧云挑眉冷看陨星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右臂上,眼中一冷道:“不过是出去查探个物件,居然还受了伤,还伤在了右手,陨星,沧溟幽谷的人就是这般无能。” “少爷莫怒,都是残月的错,残月不慎被人暗算,陨星是为了救我……”残月惊恐地为妹妹辩护,沧云喜怒无常,他的冷绝残酷在江湖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到刑房里去领罪。”沧云双唇轻启,冷然地不理会她们惨白的脸色。 刑房一入,能出来也只剩半条命了。 “算了,沧云。”一直置身事外的宁远爵开口为她们求情,因为,子佩不喜欢这样的。他说:“既然已经知道珠子的下落,那么找回来就是了。” 溟珠,永远散发出神秘而迷离的绿光。里面暗藏着沧溟幽谷的地图和所有的机关,前任谷主死后,本想传位于宁远爵却被子佩代为拒绝,谷主死后,公子迎将珠子送给了子佩后解散了自己的灵蝎宫与心爱的女子远走天涯,那时的子佩为此感慨了良久。 她说,其实,能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和心灵的洗礼。 宁远爵苦笑,看着沧云如木刻的半面说:“沧云,你不同我,这里有我太多太多的回忆了,所以,我不能走。而你,出去吧,帮我找回珠子,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闯皇宫,而你,能行。”说完他拿出一张褐色的牛皮地图抛给沧云,见他准确无误地接住后,他笑了。 这笑,连自己都忘却了很久。 沧云,沧溟幽谷太多苍凉,实在不忍心见你紧闭的心囚困于此。 沧云努努嘴还想说什么,见义父眼中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微颔首道别:“孩儿恭祝义父安康。孩儿定速去速回!” 宁远爵不再看他,静静地望向湖水,湖面波光旖旎映着青山迤俪,隐隐地,他看到了心爱人儿的倾城的微笑。 子佩,我还是好想你! 对于那些逝去的美好,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子佩,我怎么能忘记你呵,你就在我的骨髓之中,心脏深处。 第七章 醉酒之毒 燎沉香,鸟雀呼晴。 刺眼的光线唤醒疲惫浑身酸疼的琉璃,她惊地弹跳起来反射性地查看缠绵病榻上的人。她紧张地伸出手探摸谢尧羽,大眼流连打量不放过他一丝丝的生命迹象,待确定他微弱的呼吸尚正常时,她吁了口气。 挠挠脑袋,蓬松的发丝垂下,视线停留在程亮的铜镜前,镜中的自己根本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头再看看床上的谢尧羽,如玉的脸蛋上毫无一丝血色,宛如女子似的密长睫毛无力垂覆着,微弱的呼吸细得叫人几乎无法察觉,如一缕幽魂似的。 “酒……好渴……”谢尧羽的呻吟令琉璃欣喜若狂,喜悦炸开来,她根本就忘了他已是中毒至深,她高兴地跑到床边扶着他消瘦的肩大叫:“少爷!你醒了!!哈哈,你终于醒了!!睡够了就该醒嘛!哈哈……你给他们说,不关我的事……真的!他们都把我当罪人了,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起来……起来给他们说……” 啊! 剧烈的摇晃让谢尧羽头昏欲裂,浑浑噩噩间听着琉璃在嚷嚷着什么,可是她越叫得厉害,自己就越难受。一种难以忍受的干渴在胸中蔓延,紧接着,他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吸收他皮肤里的每一分水份,像是要把自己变成干尸一样! 疼痛让他薄弱的意志像山陵一样迅速崩塌,那感受难以言喻,生不如死! 琉璃吃惊地看着谢尧羽快速变得干枯的身体,怔忪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慌脚乱地跑到桌边拿起酒壶扶起谢尧羽猛灌一通,听着咕咚的吞咽声,琉璃吸吸酸涩的鼻子,这样的酗酒,如炼地狱!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大夫人被人搀扶着歪歪咧咧喘着粗气走了进来,进屋后立刻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满脸厌色地看了眼琉璃,心尖尖疼得厉害地看着惨白的儿子,手颤抖得厉害道:“儿啊,你醒醒看看娘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儿啊,要是有什么冤屈你倒是给娘说说啊!” 这不摆明了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琉璃愤愤地想,可一见九少爷那样,心也跟着疼起来,这么多年来,这个宝贝少爷任谁都是往心坎里疼的。 美酒下肚,谢尧羽立刻感觉自己好多了,可沉重的眼皮怎么也掀不开,裂口的唇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她们在说什么?自己到底怎么了? “大夫人,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如果以琉璃的命能换少爷的命,琉璃就是死也不敢让少爷出什么差池的!”会这样说并非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天生奴性,而是于情于性,善良率直的琉璃定会这样的。 “少在那里满口胡掐!先是灌酒勾引羽儿让他娶了你,后定是过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害怕羽儿日后有了正室凌辱于你,所以先害了羽儿,你就永远做主子了!”大夫人伤心过度,为了加罪于她,任何不符合逻辑的假设她都是能想象出来的。 闻言,琉璃不得不佩服大夫人的“足智多谋”了,连这样的伎俩她都能想出,也难怪久不下蛋的她能抵住几位姨太的夹击稳着谢家主母的宝座。 “大夫人!说了莫笑,在琉璃眼中,每天能吃饱,日子过得简单顺心就已经很满足了!”琉璃反驳道:“我知道嘴长在人家脸上我没有什么办法,不管他们说我勾引少爷也好,贪慕虚荣也罢,我燕琉璃行得正坐得直!从我给少爷当了小妾开始,我就没有开心过!” 什么!她的胆子好大!她居然敢这样说!听到这话时,谢尧羽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是更多的是他感到了微微刺痛,原本跌碎的心变得脆弱而不堪负荷! 她说,她嫁给我不快乐! “现在不是争论谁的对错,最重要的是怎么能救少爷!六少爷说的什么得月什么天涯,到底在哪里?如果可能,琉璃愿意去找!就是死,也要找到救少爷的方法!”琉璃坚定地说。 琉璃的话似乎缓解了谢尧羽的痛楚,心微微一暖。 “只是……”琉璃低头沉吟,一咬牙说:“大夫人,如果琉璃救了少爷,并且证明少爷中毒与琉璃无关的话,请大夫人答应琉璃一件事!” “哼!贪婪的女人是改不了本性的,说吧,如果你救了羽儿,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商人世家习惯用金钱证明一切。 琉璃摇摇头说:“大夫人,你还不明白吗?谢家如此财大势大,外面的赏金都出到万两黄金了怎么没有一个神医能救少爷?大夫人,琉璃想说的是,如果少爷能痊愈,就请夫人还琉璃自由之身,琉璃不想依附于谁,本来少爷对琉璃也很是不满,散了我们这对冤家吧。”她揉揉肿胀的额头,满是后悔地想,如果他们那天不争吵,她就不会遇见大小姐,就得不到那颗珠子;如果他们不互相埋怨,就不会跑出去,他也不会中毒,到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什么!离开!不行!我堂堂谢家九少爷,怎么能被个丫头甩了!!谢尧羽咬着牙,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无论怎么努力手脚硬是不听使唤,该死的笨丫头,胆子太大了! “好!说道做到!”尽管对她的要求感到费解但出于江湖儿女的率性大夫人爽气地一口答应了她,不就是个小妾吗?商人讲的就是利益,哪怕是个无用的小妾也不能白白浪费了粮食,更不允许她左右羽儿,妄想爬上正室的位置。 “琉璃谢过夫人!”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琉璃却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感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惆怅。 谢尧羽感到胸口一阵激痛,似乎用尽了最后所有力气,手突地向空中乱舞想要抓住琉璃,手中的失落让人狂躁,一番挣扎后,他无力地捶下了手,额头濡湿,冷汗湿了一身。 见床上的人动弹,对峙的二人同时飞扑到谢尧羽身边,大夫人挥开琉璃欲握紧儿子手的手,紧张地抓住儿子的手,一手紧张地在冰凉的额头脸颊查看,豆大的眼泪瞬间滚落,可怜天下父母心。 琉璃看着空空的酒壶担心他是否又要酒喝,一面心底暗自忧虑,少爷要酒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他的状况也越发难以控制。手开始颤抖,她咬紧唇,害怕发出任何难受的声音,眼酸涩得厉害,听到大夫人紧急催促的声音,琉璃拿着酒壶小跑而去。 第八章 中毒已深 “琉璃!快些点,夫人着急了!”琥珀小脸通红,眉头因为焦急而紧皱,喘着粗气催促琉璃。 “你送进去吧,我在外面坐坐。”琉璃虚弱道,如果没有记错,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安睡,六顿没有吃饱饭了!捂着咕噜咕噜抗议的胃,琉璃扶着栏杆坐在了地上。 “哦,那好,我送去了!”琥珀拿过酒壶一溜小跑直奔少爷房中。 阳光懒洋洋地洒满整个院落,充满温暖和热力。琉璃依旧觉得冷,心沉甸甸的,低头看着脚边来回忙碌的蚂蚁,叹口气,无数次,这些蚂蚁穿梭在自己脚边寻觅指缝间落下的食物残渣;无数次,自己坐在这里啃食着食物,西里呼噜地喝着米汤,愉快地享受着食物填满胃部的无比满足感;无数次,和九少爷蹲坐在此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争得面红耳赤不快而散;而又有无数次,少爷、琥珀和自己坐在这里,三人美酒小酌,看月聊星,说周大皮的尊容、说王大娘的臭肉包子、说三姨太如暴发户的十指头上金澄澄的宝石戒指儿还有柴房那终身未嫁的罗仙女…… 最难忘的,还是月下三人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根本不愁滋味…… 很多时候,琉璃也会静静地坐在这里,想着六少爷,一个少女的绮梦。 到此时,琉璃才觉得梦醒了,那些过去,只能追忆了,不知不觉间,泪水黯然滑落。呜,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伤感脆弱了,看来嫁人真的很不好!尤其是当小妾! “少爷!少爷!张嘴啊!酒来了!”琥珀的哀求因为梗咽而有点支离破碎。 “儿啊!儿啊!你不要吓娘啊!你倒是张嘴啊,我可怜的儿啊……”大夫人这样的哀求语调恐是千年难得一回。 听到喊声,琉璃拖着发麻沉重的脚勉强走了进来,不好,腿都麻了!扶着脚,她不顾礼节咬牙坐在了凳子上。 大夫人转头看着琉璃漠然的脸,气不打一出来,放开儿子的手走到琉璃身边,容不得琉璃做任何反应便赏了她一记打锅贴,打得琉璃云里雾里地眼冒金星。 “你!你!都是你这祸害,小蹄子!如果不是你,我儿子就不会成这样!”气急如她,正骂着忽觉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无力地坐在了床边,喘着粗气,食指指着琉璃,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一定会救少爷的!这一巴掌,我会记着,大夫人,请你一定要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什么名门谢家主母,你刚才的样子脱了这层皮和街坊泼妇无二!”多日的压抑让本来脾气就不好的琉璃忍不住反讥出声,如果不是她在背后兴风作浪,这庄子里的人怎么会一个个都对她鄙夷,连素来与她交好的一些姐妹也疏离了她! “你~!”好不容易气上来了,大夫人却岔气了!眼一黑,昏死过去。 见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唐芙蓉抬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琉璃走到床边,看着突然空落落的房间,刚才的一切仿若只是一出闹剧。不需多久,这事必定被人添油加醋渲染一番,既然已经回不到过去的日子,那么自己选择离开一定是正确的! 床上的谢尧羽双唇紧闭,额头上布满的细汗说明此时的他难受异常,可为什么不肯张张嘴喝酒呢?至少能让你好过一些。琉璃无奈地摇头,想将他扶起来喂酒,可本就疲惫的她哪里还有半丝力气,走到门槛,院落空空,现在庄里的人一半忙着伺候大夫人,一半则忙着奔走各大院落宣传她的光荣事迹,谢尧羽现在这种群医无计的情况,庄里上下都很明白个中生死,表面上不敢议论,私下里早就为琉璃贴上了新嫁寡妇的标签。更多时候也是在配合大夫人在演戏。 “不!不要走……”接触到一只冰冷的小手,感觉舒服而温暖,下意识地,谢尧羽一刻也不放松地抓住了那只小手喃喃出声。 “少爷!”琉璃惊呼出声,但见谢尧羽的皮肤渐渐萎缩变爬满皱褶她更是大骇不知所措,心中升起恐慌。 如果疼痛超过承受能力会是怎样?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谢尧羽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那种痛难以形容,只有一点点刺痛轻轻地啃食着全身所有的神经。渐渐地,他眼前幻觉一层轻软飘渺的袅袅白丝,千丝万缕似要网住些什么,又似随濯濯清泉飘远,隐隐地,传来遥远的音乐,似丝竹,恰月琴…… 惶惶中,他欲随那白丝而去,远处,白雪皑皑,冰天雪地。 不期然,一张惹人怜爱的小嘴带着柔软的温度吻上了他的唇,甘冽的美酒自那粉唇中缓缓流出,不弱那绝世美酒,他欣然饮之,甚至贪爱那随她欺身压近的淡淡馨香,渐渐地,眼前幻觉的阳春白雪被暖阳融化,一转眼,已是红似夏火了。 很美,琉璃! 第九章 妾命如贱草 腿还麻得厉害,挣挣手,他的手握得很紧,两人的手似乎天生就被连在一块。 琉璃觉得手心在出汗,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那酒,在用唇喂他的同时自己也喝了不少,清香萦绕甘甜的桂花蜜酿。 伸出舌头舔去嘴角残留的酒液,细细地为他掖好被子,熏熏然地做在床边,他的手,还不肯放。 一站起来,还带着麻痹的刺痛,双足一软,便跌落在过往的思绪之中:丫头,一千句恭维只会令脸上有光,却远不如一碗你的桂花蜜酿来得沁人心脾。 是吗?少爷,要酒喝就直说,我能不能把这句话算做是对我的恭维呢? 非也非也,丫头,你的胃属猪,脑袋怎么也属猪了?本少爷说的可是真心话,更何况少爷也没有必要恭维一个丫头啊,是真心话! 丫头,为什么要哭呢?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我真的是忘记了! 少爷,我怕……那时的琉璃两眼红肿如蜜桃,唤声少爷,本是弱弱地指六少爷。 谁知谢尧羽一把将她紧紧抱住,那力度几乎要把她所有的骨骼揉成骨折:丫头,不怕不怕,看,我不是叫他们来救你了吗?丫头,记住,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只有脆弱的人心里藏着鬼…… …… “琉璃,少爷好些了吗?”琥珀弱弱地看着床上的少爷,自小失去双亲的她害怕再次面对死亡了,尤其是感情颇深的九少爷。 琉璃无奈一笑,总算挣脱开他的手,坐在桌边兀自斟茶牛饮。 “琥珀!” “啊!”琉璃突然出声,吓得琥珀险些自凳上滑落跌坐在地。 “怎么了嘛,不要这样像是遇鬼似的,突然想问你个事!”琉璃开始恢复本性,见琥珀依旧胆小如往常,唯唯诺诺的样子总是能把自己藏多好就藏多好,为什么六少爷会喜欢她? “啊!……你……你说……”琥珀的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自己看起来这么像是坏人吗? “你和六少爷是怎么回事。”没时间和她拐弯抹角,不然待会来人了又不好问了。 “那个……我……他……没……是……是……”琥珀根本不敢看琉璃瞪得像牛眼的大眼睛,心虚如她,多年来,无数个睡前小嘘,她总是说不厌其烦地听她诉说对六少爷的爱慕。 “我又不是脑残,两个人都那样了还没事?当我猪啊!”琉璃有点生气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很蠢,感觉到一种背叛,来自友情。 “我……我不想的,是六少爷!是他,他……他……流氓!”琥珀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算是完整的话,声一出,眼泪便刷刷直下,渐渐地,大雨滂沱:“琉璃,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慕六少爷,我绝对不敢有什么想法,是那个霸道的流氓,是他!琉璃,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呜呜呜……琉璃……” 琉璃无奈地翻翻白烟,想安慰她却又抹不下脸,口气生硬地说:“算了算了,我又没有其它的意思,不过是好奇问问。”奇怪,胸口居然一点也不痛了,甚至觉得有些释怀?这是为何? “不!琉璃,我一定回离开他的,我不会对不起你的!”倒是琥珀耿耿介怀了,整个人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琥珀,我已经嫁给九少爷作妾了,莫说是再给六少爷作妾,就是作女人都没有格,更何况我……”并不在乎了! 琉璃的话还未说出口,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再看琥珀已经抖得如秋风落叶了。 “燕琉璃,信不信我……” “要拍死我?是不是!”这话根本是六少爷的口头禅,拍死我?那你一辈子也别想娶琥珀了! “你为何欺负她!”他的质问一出口便被琥珀纤细的小手捂住了嘴,那白净的小手捂住在满是胡茬的黑粗脸上,只怕是要被割伤的。琉璃心疼地想。 “六少爷,琉璃不曾欺负我,是提到九少爷的毒……”奇怪了,见谁说话都发抖的琥珀,面对谢家脾气最坏的谢尧霆居然把话说得如此顺溜,如此理直气壮! “当真?!”谢尧霆黑着脸狐疑地看向琉璃。 琉璃耸耸肩道:“岂敢岂敢!” “老九的毒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他紧拥怀中的可人儿,那爱怜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看来他是爱惨了琥珀了。 “六少爷所谓的办法可是找那传说中不知道现在是人是鬼的得月天涯?”琉璃冷哼,暗地又为琥珀抱不平,大刺刺地说:“看六少爷这样,想是认定了琥珀,怎么,也打算娶她为妾?” 闻言,琥珀惊恐,谢尧霆则圈紧抱琥珀的手,生怕一时控制不住,在心爱人儿面前拍死这满口胡话的女人。他定定神答说:“我会娶琥珀为妻!” “但愿如此,呵呵。那你得先先问问谢家的主事者,还有一心望你娶名门闺秀的四姨娘!”反正希望早就成了泡影,痴幻已绝,现在她更关心的是琥珀的处境,不想她走自己的覆辙。 妾,不过比下人丫头高出一头,如果后台不硬,正室可以随意处罚甚至杀之。妾所育子女为庶出,必须认正室为嫡母,而亲生子女不能唤声母亲,称之“姨娘”。更可悲的是,连自己的子女都比她身份高一些,见面了,还得叫少爷、小姐。 毋为妾为妻! 就算那男子再心爱小妾,也不能将她扶为正室,甚至是正室死亡也不能! 妾,注定的卑贱,注定的哀怜。 “燕、琉、璃!你反了!”见怀中人悲哀地颤抖,谢尧霆心微微刺痛,恨不得撕烂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的嘴! 气结之下,霸道地抱起琥珀就走。 “琉璃不敢!” 琉璃福了福身子,笑着看他们离去。 第十章 沧云的怪癖 喜欢琉璃吗?谢尧羽暗自问自己,答案基本是不会经过大脑,喜欢!正如喜欢琥珀,喜欢东枝,喜欢红梅无二! 当真无二吗? 不,还喜欢她的桂花蜜酿,那淳淳的酒香,甘甜凛冽,花香绕舌,久久难忘。 喜欢逗她,她说左,他便言右;她指东,他硬辩是西;她说唐家表妹脾气不好,他笑侃那是可爱之极……然后,她会鼓起腮帮子,脸涨成猪肝色,眼瞪成金鱼眼,上下牙齿咯咯打颤最后敌不过他的嬉皮笑脸跺脚离去。她很好哄,五个馒头加碗浓浓的米汤即可,若是送上点香辣肉酱,她保准笑得眉眼如新月,脸上桃色生春,让人以为她是捡了宝! 还喜欢什么呢?说不清楚,太多太多了,总之,和她在一起觉得很放松,很高兴,与她共度一生?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想法,甚至觉得一丝欣然。 琉璃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太饿了,才会出现幻觉?他在笑!真的!不是眼花,不是妄想,他真的在笑!好看的唇扬起唯美的弧度,悠悠地笑着,像是?像是……像是偷看到了哪家媳妇洗澡! 莫不是回光返照! 下意识地甩甩头,甩去这个令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想法,退步出门,还是及时通知大夫为好! “哎呀!琉璃,小心点!”在琉璃惊慌险被门槛绊倒时谢尧羯适时出现扶住了她,也就在扶起她的同时,他感到浑身发麻,打了个冷颤,他直觉退了数步,双手还不忘嫌脏似的在衣服上不断揩拭着。 见七少爷还是以前那样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琉璃不以为然地笑笑。可怜的七少爷,若不是受五姨太的耳闻目染,从自己亲娘那里见识到女人妒忌哀怨的可怕,哪里会这样! “谢七兄,你这样做姑娘会伤心的!”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君诺,纠结着柳眉忍不住为琉璃打抱不平。这一路上,确是知道他厌恶女人,不曾想,他是如此厌弃,那么,当他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时,他会怎么对自己?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颗心,已然沦陷…… 毕竟是自家主子琉璃赶紧打圆场说:“公子见笑了,是琉璃莽撞了。” 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直站在一身白衣如雪的谢尧羯身后的粉衣少年。除了自家少爷,琉璃还是头一次见到穿粉色衣衫如此出色,如此俊俏的少年,细一看,她不禁吃了一惊,惊呼:“好漂……漂……好漂漂的俊公子……”接收到君诺惊慌而哀求的眼神时,琉璃吞吐地改了口。 难道七少爷不知?这公子没有喉结!!根本就是一个女子。 琉璃悻悻而笑,心中妄自猜测起他们的关系来。 见琉璃发傻的样,谢尧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女人,永远都是麻烦的!有一点得佩服女人的,特别是他的亲娘,总是能凭空幻想出一些个事情来,然后搞得像真的一样,然后哭得哀怨断肠。最最神奇的是,她们能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同时,还能对着镜子顾盼自怜一番,硬是生动地塑造了一代深闺怨妇。 他对君诺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走到谢尧羽身边,手搭二脉,细细诊断。 在和君诺眼神交汇的一霎那,一股奇怪的电流引起了他内心的悸动,有点痛却带着一丝温暖。这是为何?谢尧羯问自己,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贪恋着舍不得离开视线,莫非自己有龙阳之症?在晚风秋林里被他救起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纤细,这么柔软。 怎么可能?如果自己喜欢男人的话,他的容貌是比不上九弟的,为何自己见九弟时不见有什么异样?暗暗地,谢尧羯暗自神伤,如果君诺是女子该多好…… “公子,你能救我家少爷吗?”看她那样子似乎很专业,琉璃迫不及待地问君诺。 君诺暗叹床上这俊得连天上仙女都得妒忌的人现已是命悬一线,她从袖中取出一粒丹药递给琉璃吩咐:“快送与他服下。” 谢尧羯大步都到床前,大刺刺地拉过君诺放在谢尧羽手上的手,拉她到门口问:“九弟现情况如何?”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他的手碰其它男人。 闻言,送服完丹药的琉璃,边竖起耳朵细听,边喂水与谢尧羽,一分心,那水哗哗地流了他一身,而她浑然不觉。 君诺凝思道:“他中的毒是沧溟幽谷的毒,照症状来看,应该是‘醉销魂’。此毒,只能借饮酒来缓解痛苦,渐渐地,饮酒次数越多,时辰相隔越短,毒,便越快取人性命。” 哐当!碗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琉璃冲到君诺面前,一把抱住她,呜呜哭出声:“公子,不要,救救少爷,少爷不能死的,你一定有什么办法救少爷的,求你了!” 见她那样,君诺苦笑,她是爱他的,任谁能忍心见心爱的人逝去呢?她轻轻地抱抱她,手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无奈道:“刚才服的那丹药只能让他稍微好些,延迟毒攻心取命的时间,但是清除毒,除了沧溟幽谷的天涯和沧云,谁也做不到。” “总会有其它的办法的!”琉璃已经哭得失控了,胸膛中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死死地抱住君诺不肯放手。 “就算他有办法,你这样死缠着他,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谢尧羯说完不顾自身的方感,像拎小鸡子一样把琉璃拉出了君诺的怀抱,看着他胸前湿湿的一团,是眼泪,是鼻涕!他感觉自己嫉妒得要爆炸了似的,可恶的女人,有了老九还要勾引其他的男人,女人,恶心的动物! 君诺盯着谢尧羯在碰触琉璃后不断在衣服上揩拭的动作,心再次作痛,他竟然如此讨厌女人。强迫自己收好任何一点不该有的痴恋,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他用银子雇来为他弟弟解毒的,能救就收银子走人,不能救,也只能走人!现在,自己是该走的! “你们说他中毒与一颗珠子有关?”君诺向后退一步,尽量让自己离他远点,但是徒然,他立刻一步逼近:“是的,那珠子很奇怪,幽幽发绿,却并不是夜明珠。” “现在珠子在哪里?”实在不敢看着他的眼说话,害怕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她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赶紧接话:“为恐再有人中毒,珠子我已经放好了。公子……”她接下来的话被谢尧羯凶神恶煞的眼神杀得精光光。 “那最好都不要去碰那珠子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得到那珠子的,但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珠子应该是沧溟幽谷的东西。”君诺继续不看谢尧羯,盯着琉璃说:“得月天涯在多年前爱妻离世后,已经鲜少出手救人了,最近的一次救人也是在八年前救过丐帮的帮主一命。他性情古怪,只救有情之人,若有一点无情之处,纵然万金也难买命。然而他将他的绝学传于他的义子沧云,那沧云,面容一半,冷酷非凡,爱极残缺。凡是有求于他的人,金银送上之余,便是要人身体的一部分、手、脚、耳朵、鼻子……总之,定要你身体残缺。” “这样子啊!”琉璃大叫,觉得那人的爱好简直匪夷所思,沉思片刻说:“我愿意啊,割我的头发,剪我的指甲……应该没有问题……” ps:文我只能尽量更新,因为我上班是轮班的。我只能说我尽力,不知道为什么,春天已经来了,我还是这样的低迷失落,之好想到写文,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快乐,重新振作起来。当然,更多的是,想要你们的鼓励和留言,谢谢!! 第十一章 掩饰嫉妒 咳咳咳咳。 琉璃跑出烟熏雾绕而显得有点憋气的房间,不住地揉捏鼻子,通红通红的,眼肿胀得很厉害,估计是被浓重的草药味给熏的。自小就是健康宝宝的她,说也奇怪,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看过一次大夫,没有生过一次病连小小的感冒都不曾得过。 但她喝的药不少! 准确点说,她和琥珀喝的药都不少,最先是为了哄谢尧羽喝药而喝,再后来便是受他的要挟而喝药,到最后,她们已经能很自觉地在端上汤药进屋的同时,自觉自愿地为自己分上一碗黑糊糊的粘稠汤药了。 其实帮少爷喝药也没有什么坏处,因为喝药后,能得到一片满齿留香的千层酥或是粘牙的糯米糕。 “怎么了?要不要坐坐?”君诺走到琉璃身后,看着她小脸苍白,关切地说:“这几日你都不曾好生歇息过,再找其他的丫头过来好了。”她已经算很不错了,在这几乎密封的房间里熬了整整三天药了,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倒下了。 “我没有事……”话还没有说完肚子便咕噜如擂鼓,她哈哈地捂着肚子说:“沈姐……呃……君诺,我饿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你去吧。”自小便在药室里被熏大的她,早就习惯了这药味和几欲令人窒息的感觉,君诺看着笑得如和煦朝阳的琉璃,不禁羡慕她的简单满足。而自己到底要什么?怎样才能快乐呢?是该揭发父辈的谎言,褪去晚风药庄园大少爷的皮囊,做回娴雅隽秀的大小姐,不得不受尽世人嘲讽令药庄声名全无还是该坚持下去,了却父亲遗愿,牺牲微不足道的自己,离开那些与女子有关的所有事物,抛却任何痴恋,忘了谢尧羯,别了自我的幻想,离开。 “君诺?你在发呆?”琉璃瞪大眼看着她笑笑说:“男装都这么俊,换了女装,那不是门槛都会被媒婆踏破了。君诺,以后一定要恢复女装给我看看。”边说边自然地挽住君诺的手,姐姐为人谦和,医术更是了得,琉璃真的挺喜欢她的。 “恐怕……”不经意抬眸的一瞬,与一双冷冽眸子相遇,那眼神带着刀子,又一次,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上。 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这么愤怒?为何满是控诉? 腿有点软,君诺下意识地抓住了琉璃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掩饰心虚惶惶而问:“药煎好了吗?” 因为站位不同,琉璃并没有看到满脸阴冷的谢尧羯,她点点头笑答:“君诺不是说要旺火沸干吗?已经好了,等冷点后便用帕子包好敷你说的那几个穴位。”看看房间里渐有起色的少爷又担心地问:“君诺……我想……” “啊!”君诺痛呼出声,还未来得及回答琉璃的话,她的手已经被谢尧羯死死地抓住反按过来,后仰着身子,腰被他的大手扶住,咬着唇,,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不敢眨眼,是怕眼泪出来。 羯,不要这样看我,心好痛。 “喂!七少爷,你这样干什么啊!”见君诺受困,琉璃紧张万分。 “琉璃,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和七少爷有点事说。”勉强挤出笑意,比哭还难看。 “可是……”七少爷那样子根本是在生气,像是吃醋? “滚!”谢尧羯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有好口气,恶狠狠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君诺,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闷闷的,发疼。 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子?怎么了?他不解,不由收紧手部的力量,他还死咬着唇,嘴边溢出鲜红的血,很是刺眼。 “你。你放开我!”在他的怀抱里君诺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君诺算是七少爷请来的客人,莫非这就是谢家庄的待客之道?七少爷,请自重。” “该自重的该是你!”在他若水的眼眸里谢尧羯显得有些狼狈,气急败坏道:“琉璃是老九的人,如果沈公子有需要,在谢家庄,银子不是问题。这女人就是贱,丫头到底是丫头,骨子还是脱不了那点势利俗气,见老九这样了就想……” 啪! 沈君诺用尽全力一巴掌挥向他,那脸,让她爱,那嘴,让她恨! “七少爷!请你尊重你自己!琉璃不是这样的人,我沈君诺更不是这样的人!”泪已经盈满眼眶,努力地仰起头,不让泪水的崩塌让自己失控,她是男人!甩开他的手,愤然道:“七少爷不要忘了君诺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与琴儿情深比坚,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琉璃,我只是当妹妹看待!” “可你就背叛了!你们两个卿卿我我,你们眉目传情!你们……”谢尧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琉璃已经美美地吃完了三个馒头,处身事外,七少爷的言行让她发笑,他口中嚷出的台词根本就该是君诺姐姐口中未婚妻的台词嘛。 哦,他是在嫉妒!琉璃吃完第四个馒头时,不雅地打个饱嗝时茅塞顿开! 有些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嫉妒,总是胡乱找借口发脾气。好像九少爷有这么说过的。 “你!你滚!”看到君诺为琉璃说话,谢尧羯心中更是火上浇油,腾腾怒火恨不能烧毁眼前这张让他心烦男子的脸! 君诺苍白一笑,想到过不下百种与他最后的结果,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话,她站直身体,强挺的脊梁嗖嗖发冷:“谢家庄的七少爷,算我晚风山庄沈君诺高攀了!我的名誉扫地倒也无所谓,只是望你们善待燕姑娘,毕竟这几日来她对自家少爷的真心,鄙人是看在眼里的。至于令弟的毒,恕鄙人技不如人,现就告辞了!”双手一握,捏得自己的手发疼,指甲嵌进肉里,让自己身体痛才能忽略心尖子上的痛。 其实,治好了是要走,没有办法治好,还是要走的。当他们第一次在晚风秋林相遇,已经注定了离别,出乎意料的是,这样的离别似乎太痛了一点。 第十二章 已然失去 也不知道七少爷和君诺姐姐怎么样了。 哎,七少爷讨厌女人,可从他看君诺的样子来看,分明是在意她的。因为七少爷的眼神和六少爷看琥珀的眼神很像。但是她答应过君诺姐姐,万万不能将她的真实性别告诉其他人,为此,她还发了毒誓的啃着地瓜,琉璃觉得头痛了,脑子乱成一团,就想不明白,原本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隐隐地,听到了婴孩的啼哭。 是二娃! 琉璃大脚一蹬,踢开房门。 哗!因为用力过猛,门被踢落一半,像是断掉的手臂,斜斜地,耷拉在一边。 寻着声音,琉璃冲到了屋中,二娃已经哭得小脸紫红了,她心疼地抱娃娃,摇晃着哄,嘴里叽咕着含糊不清的童谣,摇着摇着,二娃渐渐平静。 她试着坐下来,缓缓地,屁股刚一沾凳子,二娃便是有了感应哇哇大哭而起,不得已,她抱着他站在屋中如癫痫般抖动起来,望他能安静点。 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了,琉璃才发觉屋里居然空无一人,娘去了哪里?她居然放心留一无齿小儿独自在家? 看着二娃熟睡的小脸,不时地,小嘴嘬起像是在回味母亲甘甜的乳汁。琉璃笑笑,想起了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情景:娘说,二娃吃奶疼得要死,现在快长牙了,更是将娘的奶头当磨牙器了。 看娘老大不愿意地喂儿子吃奶,爹心疼老来子了,说,你是头次喂奶,是挺痛的,但总没有生孩子痛吧。这么痛你都吧他生了,总不能让儿子饿着吧。 琉璃一听便跳了起来,差点把怀中的二娃扔了出去。她激动地说,难怪我这么喜欢喝米汤啊,原来是娘生我的时候没有奶,用米汤把我喂大的! 当时爹爹听了差点没有摔到桌子底下去。也是那一次,娘没有因为紧张二娃而大骂她,而是干笑着抱紧儿子掏出雪白而硕大的奶子脸转到一边顾自地喂奶。 孩子?! 琉璃大骇! 大黄和花花在一起不久后,花花生了一窝小狗狗…… 那么自己呢?似乎最近自己挺能吃的!如果……也许……肯定……自己肚子有了九少爷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她轻拍胸口,想要平复胸腔中汹涌而上的翻滚,一些杂乱的片段飞闪,乱起八糟的东西如一锅沸煮的百家粥,各种滋味都有! 四岁那年,在少爷的蛊惑下,他们跑到燕老爹酿酒的土窖偷酒喝,两人打翻了三个大坛子,一百多斤的酒入土而流,他们醉卧其中。九少爷一时不见了人,整个谢家庄急得是鸡飞狗跳,连大池子里百年绿毛龟都不得安生,硬是把池子水抽干了捞它上来,查看池子里是否有人! 七岁那年暑夏,少爷发痧,小嘴发乌,肚腹绞痛,可就是不吃药不刮痧。大夫人急得差点跪下来求他了,琥珀站在那里眼湿巴巴地看着少爷,小鼻通红,琉璃也老实地站在一边,不过眼神飘向了窗外,看时辰该吃饭了!这小小的举动看在了谢尧羽眼里,他大叫着指着琉璃说,娘,要我刮痧也行,让琉璃和我一起刮! 于是,琉璃原本好端端的手腕多了淤青,疼得她呲牙咧嘴。 九岁,少爷带她去后山草场玩,两人发现了一个形似大罐的地下洞穴,于是他让琉璃在那里守着,自己下山去找琥珀。东枝。王福他们来玩。他一走,就无了踪迹,琉璃迷迷糊糊在洞穴里睡着,醒后已是白露深重,月满盈圆。 那一夜,她哭哑了声音,一是害怕,二是肚子饿了。最后,是六少爷背着她回到了家,这段记忆曾经对她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可是,六少爷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弱弱的琥珀。 十一岁,亲自酿出桂花蜜酿还未拿给爹爹品尝就被他喝个精光。大太太发现后责罚于她,一棍子落下时,谢尧羽抱住她挡下了那一棍疼痛为她求情。但是事后,她硬是半月都不和他说话。 十三岁时,她在街上被小流氓调戏,琉璃还未来得及骂他们,谢尧羽就冲出来向他们扔石头,结果被他们打得满头是包,俊脸也被打了一大块淤青,最后还是琉璃自己将他们打跑的…… “呀!出什么事了!”燕大娘看着哀泣的门吃了一惊,随即便想到了什么,哀号呼:“二娃,我的乖乖二娃子哟!” 琉璃翻翻白眼有气无力说:“没事,二娃已经睡了,门是我踢坏的。”说完便走了出去,脑子空空的,反正就由着双腿走。 “喂!琉璃,你怎么能把门踢坏呢?要知道这样要坏家里的风水的,门破就是要破财的啊……喂喂!琉璃……你别走啊……你有没有喂二娃吃什么啊……喂……不忙走啊……少爷……九少爷……怎么了?……” 神神魂魂时,琉璃不慎与人相撞,抬眼一看居然是包包款款的沈君诺! “君诺怎么眼红红的?”她问:“看你的样子是要走!?” 她点点头,扯出一抹淡笑,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那人在看,看她离开。 “不要!”琉璃摇着头,略带哭腔:“你走了少爷怎么办?他的毒好不容易才好一点,稍见起效,你怎么能走!不要!”如果自己真的有了少爷的孩子该怎么办?!不要,不要他死! “琉璃,你冷静下。”她拍拍她的肩膀,忽觉背脊一凉,她在心中哀叹,他的眼神何苦这般犀利。她咽了口口水说:“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不能找到沧溟幽谷的人,那么少爷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已经去找了!六少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的!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泪落了下来,她抓住君诺的手哀求:“君诺等等好不好,我好怕……我怕有……有了少爷的孩子……他不能死的……” 闻言君诺立刻拉起她的手诊脉,细酌片刻后,她摇摇头说:“琉璃,你没有怀孕。” “真的!?你会不会弄错了,我……我很能吃……” “不会的,相信我。”君诺说:“我走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欢迎你来晚风药庄做客。”他们两人已经引起庄里的人侧目了,为了琉璃,也为了自己,应该走得潇洒一些。 琉璃吸吸鼻子,那么就笑着说再见吧!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身后的人,那人的气场完全被黑色包围,印堂如乌云压顶,她看看君诺说:“我会来找你的,再见了,姐姐。” “后会有期!” 沈君诺走的那个下午,谢尧羯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踱步徘徊。他挣扎,是该承认自己是龙阳之癖还是该承认自己喜欢沈君诺呢? 其实,一向自大的他犹然不知,当他在屋里徘徊挣扎之时,已经失去了某些东西。 第十三章 道人是非 “仙女,听说了吗?那个琉璃小骚货和七少爷请来的郎中搞得难分难舍的。”魏安富两片肥厚的嘴唇像两根流油的香肠说着是非。 罗仙女清理好最后一个药罐子说:“琉璃那小贱人,长得倒是清秀水灵,那眼哦,就跟那骚狐狸没多大区别。”她扭动着宽大的屁股,满是麻雀斑的宽脸满是哀怨,自己也算是天生丽质了,为何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呢?庄里几位少爷,为何就没有一人倾心于她呢?思及此,她捂着胸口坐了下来,眯上小眼,开始做白日梦了。 “喂喂!我说罗肥,你还是快点做,干完了活,我还得出庄一趟。”一想到花柳巷里自己的小情郎,魏安富便春心荡漾,甩甩了自己汹涌的胸部,满是鄙视地看了罗仙女一眼,屁股大,奶子小,活该一人过到老! “你!魏安富!你叫我什么?!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勾引男人,稍有点姿色就想着野男人,那燕琉璃是这样,你这骚货也这样!我……我丑又怎么了,人家说家有丑妻如有一宝!”她不服气地叫嚣! “你们……你们……你们这样说琉璃太过分了……” 咦?哪里来的蚊子? “你们两个!这是少爷的房间,不许你们乱说琉璃!”琥珀小脸通红,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哟!是琥珀妹妹啊!”魏安富走到琥珀身边,巨大的胸部紧贴在琥珀胸前仿佛示威她的小胸,见琥珀好欺负她冷笑着说:“九少爷房里两个丫头都调教得挺好得嘛,有没有被六少爷吃啊?六少爷人高马大的,看着就是浑身充满了力量的,在床上一定是个汉子,感觉很爽吧?”自己那个糟老头满足不了,好个小情郎只能勉强够用,要真遇上了六少爷,就算死在床上也是销魂而死的。 她的一翻话说得琥珀心惊肉跳,浑身颤抖,吐不出只字片言。 “你们这些骚货都该沉猪笼!”至今还是处女的罗仙女显得有些愤世嫉俗,一切一切不纯洁的,她渴望而不可得的,她都唾之,恨之! “我说这屋里怎么这么臭,原来有两坨屎!”琉璃恶狠狠地看着两个畸形怪状的变态老女,走进屋子拉过琥珀将她护在身后。哎,难怪六少爷会喜欢她,她那样子,不需一言便惹人怜爱,忍不住护在怀里一生不放。 “我觉得哪来的骚味原是琉璃丫头来了。”魏安富讪笑着走到门口,这丫头随时有可能对自己动手,还是防着点,先走为妙。 罗仙女叉着腰不知死活地走到琉璃面前说:“你为什么有了少爷还要勾引那个郎中,临走了还摸手,摸脸的,一副舍不得心尖肉的样子。骚货!骚货!”恨啊!少爷啊,你们要是娶了我罗仙女,我就是做小妾也一定是个贞洁烈女! 琉璃冷着脸,端起盛满污水的盆子就向她们扣去,将她们一身淋得通透,还未来得及骂便见琉璃提了两个黢黑的药罐欲砸向她们吓得二人惊慌而逃。 “两个贱女嘴真臭!一个男人不举就偷人,一个嫁不出去就性格古怪!”琉璃忿忿地说。 “呃……不举是什么意思啊?”可爱的琥珀不仅胆小而且还是个好奇宝宝。 “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娘这么说的,估计是说她男人没有骨气,举不起手打她所以知道她偷汉子也不举手打她。”琉璃一脸明了万事皆知的样子。 “哦!就是,不举……呵呵,琉璃,九少爷和你在一起一定不举!”琥珀一本正经说:“你这么凶,少爷知道打不过你,一定不举的。” “你看他那样子,我现在就是想他举也举不起了……”看他那样,琉璃的心情又好不起来了,君诺也走了,难道他真的就没有救了吗? 现在谢家庄和宋王府的人已经调集了所有势力想寻找沧溟幽谷的人,可究竟那是个传说还是真实? “呃……琉璃,你,我想问……” “什么都不要说了好不好,琥珀,你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伺候少爷。”琉璃打断琥珀的问话,觉得很累。再喜欢热闹的人也渴望安静的片刻,把自己逼到角落,安静,安静! 琥珀点点头,唯唯诺诺地转身离开。看着琉璃难受的眼,简单的小脑瓜也跟着哀伤起来,如果,如果琉璃成了寡妇怎么办?她这么年轻……她喜欢六少爷不是吗?如果九少爷死了,就让六少爷娶她好了,我甘愿退出。 呜,为什么会突然感到疼痛,九少爷,求求你不要死啊! 门合上那一刹那,琉璃反身扑到了谢尧羽身上,先是细细地哭,转而大哭,最后梗咽不已。 “少爷,你真的不要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夫人一定会将所有的错推到我身上,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好过的,少爷,真的,我一定想办法救活你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的生死,冥思苦想之下,她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理由。 原本以为她是不舍才会不想自己死,原来是怕牵连到自己和家人,人啊,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便是自私的。可是,丫头,我发现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为什么你会喜欢老六那个五大三粗的黑男人,会喜欢相识不过几日的酸郎中,甚至听说你原本是要嫁给鼻毛横生的周大皮,琉璃,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哦,你也曾说过喜欢我的,那是在我赏你一碗桂圆莲子羹,你吃得笑呵呵的时候说的。你也曾说想和我永远在一起,那是我们坐在石梯上望月谈笑时说的,当然也包括了琥珀,你说,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琉璃,为什么你就不能比喜欢更多一点点,或是多好多地喜欢我呢?琉璃,我真的喜欢你,也许,爱…… 谢尧羽闭着眼,泪水不能遏制地从眼角流出还来不及让琉璃发觉便隐入发鬓之中,寻觅无踪,徒留枕湿一片。 第十四章 绿皮大青蛙 一大早,琉璃便与六姨太收拾好准备上怀远寺烧香祈平安。 一路上锦江波涛渺渺,岸边柳树依依,惹得六姨太不住地驻足欣赏,琉璃却兴致乏乏,甚至有些不耐地对六姨太有些厌恶。 心里有着牵挂,所以便急着回去,心忧琥珀不能照顾好少爷,心忧有人再欺负琥珀,还有,心忧……他要是等不及自己见他最后一面该怎么办?他是她的主子……更是朋友吧?…… 虽昨日有夜雨,可上山的路不算难走,赤红色的石梯被冲刷得湿润无尘,两旁红泥被雨水带下,冲出无数小沟渠,密麻地,像是淌血的血管。 “琉璃,你看!”六姨太指着怀远寺下,那几个苍劲潦草的题字发出感慨:“光看字,就知道书它的人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威严,定是人中龙凤。”说完了为了衬托自己的文艺柔肠,她不忘手做莲花拈巾悟着嘴轻笑。 当然是人中龙凤咯!皇上算不算龙啊! 若不是平素交好,她也算是主子,琉璃真的会忍不住唾骂她几句,她盯着题字下略小的鎏金小体字说:“六姨太好眼力,此字正是先皇所题。”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因为控制不住而抽筋了。 哎,谁叫六姨太家是没落的书香世家,听说她爷爷的爷爷曾是前朝有名大学士。什么大学士琉璃不知,不过她的父亲在石泉街一带,是出了名的酸秀才,连不小心放出个屁来都能之乎者也地感慨良久。 “琉璃觉得如何?”六姨太含笑对着琉璃,眼部的余光则瞄向一抹绿色,虽看不清人的面容但她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男性的阳刚之气,只是,那气势,好冷冽。 “我?!” “是的,你说说看,觉得这字,怎么样?”她笑笑,红花总得绿叶配。相比之下,谁无脑,谁有才,谁是泥,谁是云,便更能突显出色了。 “这字……这字……字很嚣张,每一笔一划都张得这么开,像爪子似的,挺霸道的。”琉璃只得随便敷衍了几句,话音一落便听到一声不屑的轻笑。 她厌色侧目地想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居然来讨扁。 “你讨……”话刚出口,琉璃止住了。 琉璃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如果不是那道令他显得冷酷而凶残的疤痕,他绝对是个俊朗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发觉自己并不反感,更不觉害怕,那道疤像是雕刻家故意的败笔,将他脸部的线条刻画得深刻而钢毅。 阳光下,那袭飘逸墨绿色衣袍如江上绿扬芳草,眼前这一身绿色,不禁让她想起了一只硕大的绿皮大青蛙。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接触到他阴郁目光时,琉璃大胆地与他对峙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些社会上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与邪恶势力做斗争可不是我们小女子能做的!急急地,她推了推六姨太,容不得她再买弄风情拉上她向正殿走去。 沧云若有所思地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与自己对视,他努力想在她的眼中找到惊恐或是厌恶,没有…… 她长得很像她!像那个眉间满是韵味,似乎熟知一切,容貌倾城,繁华淡去成传奇,最后抑郁而终的女人。 她说,她第一次上怀远寺,看到那题字时,有一种荡气回肠的豪迈。后来才知,那感觉被自己误解了,是因为自己将和写那字的男人相遇,那是一种感应,女人第六感应。 而她说很嚣张! 嚣张。 真的很贴切,年轻的帝王无论隐藏得多好,内心那中人上人的自鸣得意都是有的,嚣张也未尝不可。 沧云取出怀中的金玉铃铛,风动,铃铛清灵,如果紫桐还在的话,一定出落得水灵毓秀了,紫桐,我一定会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的…… 今天刚好是十五,百年古刹的怀远寺人山人海。 “啊啊!琉璃啊!你把我拉好啊!”六姨太双手挡胸在人海中挣扎着。 “六姨太!你小心点啊,我……我也没有办法啊!”琉璃垫着脚尖大喊。 “都说了,出来不准叫……叫我……宣琳……” “啊!?你说什么??”琉璃感觉人潮将自己架起,根本不用走就随他们涌进了寺庙里。 渐渐地,几番挣扎,琉璃就是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哪里还见得到六姨太的身影。 啊! 谁?谁?!在摸我的屁股! 琉璃的怒火腾地窜了上来,趁着人多,她背对着色狼悄悄地脱下鞋,让你看看本姑娘的鞋到底是不是三寸! 嘿! 她一个漂亮的转身,袖手一挥,大红四季花,宝缎子平地绣千层底的小鞋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个面色骇人的男人脸上! 琉璃怔住了,绝对不止是他的眼神!而是……他手上像拎小鸡似地揪着一个面容猥琐的瘦个子男人,脸上那三寸鞋印清晰可见,鞋上沾的红泥星子沾在黑亮垂下的发丝上,琉璃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刚才没有踩到屎。 沧云冷着脸,怒气像气流一样在浑身涌动,一是气这到现在还是一脸无辜,没有惧色,没有歉意的女子,二是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鸡婆,居然会管这样的无聊之事。 “这……这个……”琉璃想。这人看着也非善类,说不定是串通那男人演戏给自己看,想勾引本姑娘!还用那样凶巴巴的眼神看我!不要以为我就会向邪恶势力低头!边想着,琉璃的腿脚像是张了眼,呼地跳起,提起裙子就风火火地想要逃跑。 刚跑出人多的正殿,躲到后门圆形拱门下,琉璃已经上气不接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墙根下,恨不得瘫软在地,不住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觉对不是害怕,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沧云好笑地看着她,如此地不拘小节,那涨红的更显得娇俏动人,即使脂粉未施,也无妨她的天生丽质。 “我在想,该砍了你的手还是该挖了你的眼。” 谁!是谁!天,不要吓我了! 琉璃定睛一看,居然还是那只绿皮大青蛙,她哀号一声说:“你这杂皮,少拿社会上那一套来唬我!还真没王法了!” “看来,你那张嘴也该割了,很能说是吧,连舌头也割了,油炸了送你吃下。”好看的眼半眯,透出危险的信号。可是他感到,自己在见到她后居然没有一丝的怒气,见她那样,心里甚至感到一些愉悦。 琉璃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感觉那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很不舒服地,又赶紧把嘴合上,牙齿咬合闭得紧紧的。 不知道为何,好不容易见到了她的惊骇,他却感到了不自在,甚至反感她的恐惧,沧云皱着眉头说:“当然,如果你能向我道歉,我会考虑只砍手便是。” “啊!道歉了还得砍手?!你当我白痴啊,我才不道歉,我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你给我记住了,你总会有报应的!”琉璃哇哇大叫。 “嘴还挺硬的。”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说话的同时,他的嘴边漾起一抹微笑。 “喂!青……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一点也不吓人的。”琉璃还赖在墙根,想,反正生死由命。现在不死,如果少爷真有个什么,自己便是生不如死了。 “你长得很像一个女子……”沧云幽幽地说。 这就是沧云,短短的一句话,说得如此荡气回肠。 琉璃震惊了! 她一下子跳起来,低下头惊慌地打量自己,甚至摸摸自己的屁股还捏了捏小巧丰盈的胸部,怪叫:“你该不会说我原本是个男人,长得很像个女人吧?!”不可能吧,自己是男人??那和少爷怎么做那档子事的! 沧云有仰天长啸的冲动,他无力地说:“我是说,你和一个女子长得很像。”对不起,义母,当时你教我语言的时候我只顾着学武专医了。 “宋王……呃……舟色狼也常用这句话和女人搭讪的。”她小脑袋歪在一边说:“老兄,第一次见面就和我说这么深奥的话,小女子听不懂,现下告辞了先!” “你多大了?”沧云紧盯着她,眉宇间,她的影子越来越明显。紫桐如果还在,应该十五了。 “来来,来看看我的头发。”琉璃转过身给他看绾起的发髻,说:“我现在是已婚妇女了,你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了,至于少岁,今年已是双十了!孩子都三岁能打酱油了!” “不可能,你看起来……”沧云不死心地追问。 “看起来!”琉璃夸张地大叫:“我家相公说有些事就算是你亲眼看到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天生娃娃脸,不显老,好不好!”说完琉璃再次不计形象地狂奔,虽不觉讨厌这男人,但是这样的人和事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怔忡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沧云觉得若有所失。 第十五章 动惹非福 欲待身安运泰时,风中灯烛不相宜,不如收拾深堂坐,庶免如瑶静处明。 琉璃边走边看着签文,柳眉紧蹙,一遍遍地咀嚼这其中滋味。解签的说,这是个中签,中性的定义就很模糊了,说好也行,坏也可……这根本是在糊弄人嘛! 说什么,静处安身,待命守时,动惹非福,守旧为优,根本不懂其中意思。琉璃甩甩头,抿嘴一笑,既然不懂,那么少爷说过,天公疼傻人,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于是,她大步流星往回赶,心中惦念着谢尧羽早将与之一路的六姨太忘了个干净。 临近石泉巷子,太阳已是高高升起,春日的午后暖阳让人酥软乏力,忍不住,琉璃打了个哈欠。柔中带金的光挥洒进蠢动的巷子,参差的影子,漫天飘散的飞絮,全数落在了涌动的街道上,被过往的路人匆忙地踏在脚下。 隐隐地,空气中传来似蜜的花香,仿佛所有人都被这种罕有而高贵的想起震住了,顿时,喧嚣嘈杂全无。 琉璃回过头,看清数米开外一驾精致华贵的马车迎面而来,马车飞翘的毡顶呼啦挂一车灯,大大地书着“谢”字。这才想起,今天是谢家庄大少奶奶,明月公主进宫探亲的日子,难怪一大早府里上下都是行色匆匆,杂乱一片。 火光电石般,一个大胆的想法窜进脑海,心跳腾地加快。 见马车临近,琉璃深吸口气挡在了路中央。 “大胆!何人敢不长眼!”谢宝五短身材,绿豆小眼望着天,鼻孔朝着马车前方的琉璃,哼哼道:“可知道车上是谁?!” 如若平日,琉璃定大咧咧地啐他一口:“你姑奶奶我!”。不过换成今日,琉璃规矩地欠欠身道:“宝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早还在后院茅房门口见过,这么快就忘了。” 谢宝这才看清来人,嘴巴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想下马车显显威风,无奈自己天生不足,龟灵人格,短腿架在马车上离地面甚远,红着脸干笑几声说:“琉璃妹妹,今个明月公主进宫,时辰可是看好的,耽搁不得!”心中满是愤恨,痛苦的童年记忆浮上眼前,娘说,浓缩的才是精华。就算是谎言,就算是骗骗自己,多少也能让自己活得更有信心一点。可这万恶的女子,从小便是恶嘴一张,给他娶了个宝龟娃的绰号也就罢了,还不忘与九少爷一起讥笑于他。这几年,他们二人年岁见长后,稍稍好些。可那言语便是那带刺的刀子,捅进去抽出来还带了血和肉,剜了个大洞,怎能长出来? “我有几句话要对……” 容不得琉璃说完话,谢宝眼中精光一闪,鞭子奋力抽向马儿,马受惊抬腿奔腾,琉璃还来不及躲闪,马车一撞便吃疼地倒在了街中央,惹来嘲笑纷纷。 “谢宝!停车!”马车内,一个缓慢而矜持的声音响起,光是听声音便能想到主人不凡的气度和尊贵的身份:“外面可是琉璃?”。 谢宝依言停下马车,一面应声,一面幸灾乐祸地看着摔倒在地满脸是灰的琉璃。 忍着疼,琉璃站了起来,双眼如火地看着谢宝,恨不得煮了吃了都嫌臭!手掌被地面的小石子划破了皮,渗出血丝,负手身后,不卑不亢地对马车里的人说:“琉璃见过明月公主。” “有什么事走进点说。”皇甫明月掀开车帘,含笑道。琉璃这丫头虽只与她见过几次面,可不知为何,看到她总忍不住想与她亲近,内心总是充满了好感。 琉璃赶紧上前直入正题:“请公主带琉璃进宫。” “可是为了九弟之事?” “是!” “那我帮不了你,九弟的事贵妃已经想尽了办法,我怎能帮得上忙。” “可是……琉璃想试试!” “不行!皇宫容不得你胡闹。”从小,因为母妃是废后,自己在深宫受尽嘲讽和排挤。虽然嫁出了冷酷宫闱,可皇宫中的规矩可是不能坏的。 “公主,明月绝不乱来,只是……只是想着,就算是赔了琉璃的脑袋也要救少爷啊!”琉璃不甘心地哀求。 她,她真的好熟悉。 明月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低垂眼睑沉吟片刻道:“上来说话。”待琉璃利索地爬上马车,明月沉声吩咐谢宝驾车向皇宫出发。 “到了宫里,你必须跟着我。见机行事,不得乱来,能成便成,不能成绝不要乱动。否则,到时候赔上的可不是你一条命。”明月不安地叮嘱她。眼皮跳个不停,当琉璃一上马车,自己已经感到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会不忍拒绝她?! 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因为她是那个女人在宫中最爱的孩子,所以她受到父皇无条件的宠爱。渐渐地,长大后发现,父皇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复杂的,仿佛透过她在看那个女人,有深切的爱和锥心的恨。小的时候不懂,长大了,懂了,最爱的父皇却走了。 她曾梦见过那女人,面容柔美,含笑如花,自己仿佛还是婴孩,她抱在怀中,温暖而柔软。父皇在时,那女人永远是皇宫里的禁忌,连那好看的莲荷也遭罪全拔。 她到底是谁?恐怕谁也不知道,甚至有人说那不过是父皇的蝶梦一场,时日久了,那女子便成了传奇。父皇一死,所有的传奇也就灰飞烟灭,不见了踪迹。 但当鸟儿飞过天际,还是会有影子的,有些人,永远都走不出她的影子了。 “明月公主,你在想什么?”马车虽大,可人家到底是个尊贵的公主,与她坐一起,光是那摄人的贵气也把自己显得渺小自卑了。琉璃垂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红泥的绣花鞋,大红四季花沾上泥土,蔫耷耷地光鲜全无。 “我在想……我在想你很喜欢九弟吗?”情爱是为何物,那谢家庄的大少爷冷气森森,成婚多年,相敬如冰! “他是我的主子!”当真这样吗?心虚回答的同时,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开始拷问自己。 “哦,我懂了。”明月点点头,其实她不懂,即使为他冒险生下孩子她依旧不懂,为何自己比不想一个名伶惹他怜爱。 一路上,明月不再说话,琉璃见是无趣,坐在舒适柔软的马车内,一番颠簸,连日的疲劳一拥而上,不须多时,她呼呼地睡着了。 第十六章 墙里佳人笑 颤颤地走进皇宫,明月一路上万般叮嘱,她虽表面沉着,心里却没个准地七上八下。琉璃心事重重也顾不得看恢弘华丽的宫廷殿宇,一路上,见到的全是点头哈腰的脑袋顶和弓形的背脊,这就是等级尊贵。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吟唱的声音支离破碎,沙哑的声线带着无比的沧桑,好凄凉哀婉的唱腔,似乎字字血,句句泪。不由地,琉璃打了个冷颤。 明月带着琉璃走进“含思殿”,她看了眼琉璃,眼光闪闪要她就站在门口不得进入。 推开门,吟唱嘎然而止。 一个女子,白衣如雪,灰烬缀满裙角,朱钗滚落,乱发纷披,乱发中藏一朵细细红花,刺眼癫狂。 皇甫明月还来不及唤声母妃,便被她拉起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下。 那痛,像是咬在心上,无法形容,明月唯有含泪隐忍,咬着牙,不作声。片刻后,那女人嘴松了,苍白的唇边带着淡抹的血色,眼空空,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定在那里,泪落千行! 皇甫明月故作无事,轻声问:“够了吗?还要咬吗?”然后抬手抚摸她的头,像是在哄脆弱的婴孩:“本来俊儿也是要来的,可是夫君说要带他去看庄里的水运。俊儿聪慧得很,才七岁便能算得账目了。母妃……明月过得很好,俊儿又长高了好多,夫君也很疼他,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柳子衿倒在女儿怀中,默不作声,已经平静了很多,只是泪不住地落。 “母妃,明月还想要个女儿……可是夫君似乎不那么想……如果有其它的女人为他生,他应该会很高兴……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我什么都顺着他,那么地爱他,可是他……” “刻下伤痕与你来世再见……”红花零落,泪落碎开。柳子佩,你何德何能居然让那么一个男子为你许下这样的誓言,柳子佩,我才是他的发妻呵!怎么能…… “母妃……夫君真的很优秀……明月……真的很差吗?那名伶……那名伶为何那般惹他疼爱,他的笑只为她,眼中的柔情也只为她……明月当真这般不堪……”没有泪,该流的早已在空闺干涸,伤到极致,便是无泪。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嗓子干涩,失了灵魂,迷了心窍,忘了所有沉浸吟唱中便是快乐的。 被咬的手臂红了一圈,藕臂潮红,不觉疼,看着母妃空洞的眼,望进去,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也许,忘掉一些,像母妃那样就没有了痛苦和烦恼。她想哭,如果能哭出声或是像母妃那样哀婉吟唱心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身子一斜,倒在了低矮的茶几上,茶具碎裂一地。 哗! 听到声响琉璃莽撞地推开门,冲到皇甫明月身边扶起她,看到她手上咬伤时琉璃惊呼出声:“公主!怎么会这样?!” “不碍事……母妃?” 琉璃顺着明月的视线看那女人,当眼神接触时,她吃了一惊,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是嗜血,也像是含怨,更多的是复杂…… 她是谁?! “哈哈哈哈哈!……”柳子衿仰头长笑,那泪,从未停过! 明月琉璃愕然地面面相觑。 她停了笑,神情忧郁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这般年轻?我的好妹妹啊……我一直以为我什么都是最好的,与你更是云与泥!可是最后,终究什么都输给了你,得不到他的爱就是输了一切,输了骄傲,输了自尊,输了今生今世……”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抚抚头发,眼神盯在空气中的某个点:“柳子佩,你是世界上最毒辣的女人!你无所不用其极!你残忍地刨出真相,揭露那些可耻的往事,你以为我会谢谢你吗?你……滚!” 说完不待旁人反应便跳起,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挥舞着抓起地上碎裂的残片砸向琉璃。 “琉璃!快走!”明月环抱住柳子衿的腰,不想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感觉把持不了多久紧张而头疼地说:“琉璃!你快走!母妃认错人了!母妃!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姨娘!”那个在皇宫中已经是传奇的女子,早就死了! 面对这始料不及的一幕,琉璃不得不落荒而逃,仓皇地跑出含思殿,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 “母妃!我的娘啊……”忍不住,明月已是泪流满面。 看着女儿的泪,子衿像是突然被抽离了灵魂,停止挣扎,手松开碎片,哐当一声!跟着落下的,还有鲜红的血。 一下子跌坐在地,瘫软无力,耳旁只闻明月颤动的抽泣,缓缓地,她环抱住女儿,唇边扯开一抹淡然的微笑,轻唱出时常唱起的小夜曲子。 子佩,我知道,其实是我错了,我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却无法承认自己一直是在妒忌。 第十七章 色狼蠢蠢1 流苏垂幔,翠玉钗高高绾起乌云发髻,露出雪白的皓颈,酥胸半裸,慵懒撩人地斜躺在贵妃榻上,婉约动人,妖娆动人! 看着皇甫宇博红火的眼,收到了预期效果谢娉婷很是满意地柔媚一笑,娇嗔道:“皇上,你这样让人家好不自在哦……臣妾会害羞的。” 皇甫宇博伸出狼爪,狠狠地在雪白的奶子上抓了一把,犹不解馋,猴急地趴到她身上吧唧吧唧地嘴了几口,若不是昨夜被那丰满迷人的周美女痴缠了一宿现下定在这软榻上要了这如玉美人! “朕的美人儿,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朕没有好好地拜读过呢?还害什么羞啊,美人啊,阅尽花丛,还是贵妃一枝独艳!”几日未宠幸于她,她身上并无其他各宫的哀怨和憔悴倒越发地娇媚美丽,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皇上说这话臣妾听了可不舒服,这话,恐怕是对她们都说过了吧!宫女们说,昨个,周美人的翠芳阁那结实的木床都是给摇垮了的。那周美人的呻吟之声怕是掀了屋顶!”女人进退得有度,偶尔的吃醋,才会让男人觉得自己更有魅力,越是有权势的男人便越吃这一套。 “哎呀!贵妃!莫哭,朕会心疼的!”最见不得美人的泪,皇甫宇博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安抚轻哄:“若贵妃不喜欢,朕便不去那周美人那里了。朕也没有办法,谁叫周美人的兄长骁勇善战,这潞州一战如果不是周统领,恐怕胜负还得交战一段时间,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接下来的边塞之站必须倚重于他,不对周美人好点,怎么能让周家死心塌地呢?” “皇上,臣妾只是说说而已,可千万莫怪臣妾妇人见识。皇上雄才伟略,果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皇上圣明!”说完以唇送上甘美的葡萄一颗,她的动作很小心,靠近皇甫宇博的唇舌头轻轻一顶,将葡萄顶进他口中,皇甫宇博想借机一品香唇,她却挑逗地在他嘴边小舌一舔迅速地移开身子。 成功地挑起他的欲火,谢娉婷故意笑得天真无邪,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你这小妖精!”皇甫宇博一把拉过谢娉婷狠狠地亲了两口说:“朝里那几个老不死的,要朕亲自出征,真亏他们想得出!放着你这样的美人在宫里,只怕朕想都快想死了!” “怎么?不是说边塞的事不是交给周家处理吗?” “他们要朕效仿先帝,朕真恨不当场就叫他们回老家种地去!效仿!效仿先帝那样出征死在异地!朕的江山如此娇美,怎么就此嗝屁!”他意有所地挥着爪子在贵妃酥胸上揉捏。 “不是说先皇的死与柳淑妃有一定的关系吗?……哎呀,皇上,你真粗俗!” 皇甫宇博将谢娉婷压在身下,舔了一下她耳垂说:“朕是挺粗……” ————————儿童不宜之中——————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沧云蹲坐在房梁之上,看着对面走廊上仓皇小跑的女子,一天之中见两次面怎么会这么巧?他打量她一身粉色宫衣,原来她是宫女。 不经意地,他发现自己的心在悸动。为什么会这样?他想要转离自己的视线,可是她就像是一块磁铁,深深地,深深地,吸引住他了。 听觉敏锐的他听到屋中的羞云快雨已结束,想到自己潜伏入宫的初衷,静下心,强迫自己静待时机。 “恭送贵妃娘娘。” 一行人嘈杂而去,一番精力纠缠,皇甫宇博龙袍散乱露出两条毛茸茸的细腿白脚。 “参见皇上!”太监走了进来。 “什么事?”满足地叹口气,还在回念那令人孜孜不倦的高潮迭起。 “上次清点先皇遗物时有一幅画忘了清点出来,昨天许公公清点出来了,请皇上过目后收入库房。” “行了行了!送去库房!”他不耐地摆摆手,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眼问:“是什么画。” “回皇上的话,是美人图,有人说是柳淑妃的画像。” 太监的话一出,色皇帝便是两眼放光,他急急地冲到太监抢过画卷,展开:“这当真是柳淑妃?……好美!”她的美不比得贵妃的妩媚,却是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桃花树下,飘然而笑,出神的绘画仿若能听到桃花叶瓣细碎的颤动,好像一眨眼,那画中的人便翩然而出,那种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盯着画中人的唇,只觉,那唇,比桃花瓣还红,还好看! 如能与美人共赴巫山云雨,此生也就足矣!皇甫宇博啧啧摇头沉浸绮梦,说他好色纵欲一点也不为过。 “大胆!哪个宫的宫女!”殿外侍卫大声呵斥引起皇甫宇博侧目。 “我……啊……那个……”燕琉璃如惊弓之鸟,这皇宫中的人不是精神异常就是凶神恶煞吗? “把她抓起来!找死!” “啊!不不不要啊!各位军爷,我是随明月公主进宫的宫女,只是一时不小心闯了进来,你们不用为了我而大动肝火啊!” “原来是个乡下土包子!不知道这样会掉脑袋吗?” “军爷见笑了,饶了小的,石泉老酒知道吧!有空去那里坐坐,吃喝全免!”到时候会认账才怪!先脱身为妙! “哟,是谢家的人啊!那里的桂花酿酒可是一绝,小丫头,说话可算话!” “当然算话!就怕军爷到时候不来了。 “嘿嘿,你这丫头不仅人长得水灵,还挺会说话的,那就快走吧!出去别乱走啊!” “谢谢军爷!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人,军爷们辛苦了!”总算松了口气,赶快脚底抹油溜! “等等!朕有叫你走吗?” 一个浑浊懒散的声音在琉璃身后响起,她僵直着身子缓缓转身,当看到意料之中的那张脸时,她的头皮开始发麻。 第十八章 色狼蠢蠢2 “既然到了朕这里,不请姑娘进来坐坐朕岂不是不懂得待客之道。”皇甫宇博笑笑,举手投足间仪表堂堂:“再说了,算算,我们也不是没有缘分的。” 缘分,微妙难言,很多事情到最后回头思量才会觉得冥冥之中上天早将一切注定,等待着世人一步步向既定的轨道前行,或是欣喜,或是无奈地接受所谓的缘分。 她与皇甫宇博的缘分,应该是恶缘,她敬而远之! “皇上,我……那个……”容不得燕琉璃辩说,皇甫宇博已经一把抓过她,边推边搡地拉她进到屋里,关门的那一刻还不忘探出脑袋吩咐侍卫,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闯进来! 侍卫甲沉重地点点头,皇上真是好胃口,还一点都不挑食。 侍卫乙叹口气,现在怎么好意思到石泉老酒讨酒喝啊…… 侍卫丙若有所思地盯着反闩的大门,这皇上吃的是哪一位御医的补药,赶明个耍轮休,上那瞧瞧。 太监丁则将思绪抛到九霄云外,洒家乃清心寡欲,是宁静致远…… “难怪说朕觉得你很是熟悉,像!真像!”皇甫宇博展开画卷看着画中人儿比对着琉璃,笑道:“如果你瘦点便更是像了,看那眉,还有那眼中如清泉细流的脉脉含情,妙哉!美哉!” “皇上……你说什么我不懂也!”琉璃伸直脖子试图看那幅画卷。 “哦,琉璃,来!来喝杯水酒!”一抹精光闪过他的眼眸,转过身将衣袖中暗藏的软香散倒入酒中,心中大喜,这本是准备用来给那孤傲寡居的媪国夫人用的,没有想到现在先派上了用场! 不好推辞,琉璃毫无心机地饮下微凉的水酒,用衣袖抹了把嘴说:“皇上,我是为那珠子而来的!” 珠子! 早已潜伏在房梁多时的沧云一怔,莫非是溟珠! “美人,那珠子不是送你了吗?”皇甫宇博早已被色欲冲昏了头脑,见那渐渐发红的俊脸,越发的觉得标致美丽,双手搓着靠近她:“哦,你可是说那珠子与谢家那小子中毒有关?不是找御医都看多了吗?” 琉璃不敢看皇甫宇博那浑浊的眼,身子不安地躲避,她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因为厌恶而海扁他!“皇上,他们都说那珠子与沧溟幽谷有关,我想问问皇上,那珠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看能不能找到……” “嘘!不用这么紧张。”他的手爬啊爬啊爬到她的腰间,手在颤抖,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皇上,那……那是琉璃的夫君。”她垂下头,双手捏得死紧,手儿啊,你听听话,千万不要乱动。“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欲擒故纵。 “当真!”她急不可耐。 “只要……你从了朕!”忍不住,如恶狼扑食。 呼! 只觉背部一凉,皇甫宇博身子僵硬无法动弹。 “是你!青蛙!”琉璃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看那翻到的酒杯,狠狠地瞪了皇甫宇博一眼,卑鄙! 沧云无奈地摇摇头,尽管她衣物完好但见她暧昧地陈横于金黄的大床之上,自己的心狂跳不已,他还是拉起被褥将她藏了起来。 “你现在不必说话,只需听了我的问题点头和摇头。”事实上此时的皇甫宇博根本不能动弹外舌头发麻,哪里还能言语。 为了性命,他连连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朕死了,那三千美艳佳丽岂不都哭的死去活来的,不!万不能负了美人! “刚才她说的那枚珠子可是发着绿光,是番人进贡的!” 他连连点头,眼珠子转到,盯着琉璃。 沧云反感地挡住他的视线,紧绷着脸看着琉璃:“你得了那珠子,让那珠子遇了水,你的夫……君中了毒。”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那两个字。 琉璃惊喜地连连点头,就知道!就知道自己会遇见救星的! “你应该想到我是谁了吧?”沧云面无表情地盯着皇甫宇博,盯得他浑身发麻。 他无奈地点点头,沧溟幽谷沧云! “那好,既然知道我是谁,这皇宫我出入自由,你的脑袋更是囊中之物!所以……皇上英明定会省时度事!”沧云冷冷而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扯动左脸那条狰狞的疤痕,乍看之下,更显阴森冷酷。 皇甫宇博只感心惊肉跳,拼了命想扭动躯体却无济于事,暗中苦苦一笑,就算弄出声响,进屋前早就吩咐侍卫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得入内,恐怕,也是作茧自缚罢了。 “我不杀你,来的目的只为珠子,既然说了在她那里,我便带她走!”他淡淡地看了琉璃一眼,故意让她看到纠结的左脸,如果她露出一丝厌恶或是惧意,那么,她也不过如此,自己也就会好过一些。 渐渐地,琉璃感觉浑身燥热难当,舔舔干涩的唇,抓住仅有的意志说:“你要珠子?你是沧溟幽谷的人吗?那么,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夫……少爷……” “请个大夫都得要诊金,说说你能给得起的东西。”沧云靠近她,情不自禁地摸上她发红的俏脸,他的触碰引来她轻微的呻吟,吓得他如针刺般收回了手,心狂跳不已。 “我……我……我把珠子还你……”她给得起的,也只有这个了。 “哈哈,那珠子本就是沧溟幽谷之物。如果给不起,那就……”见他的注视引起琉璃的不安,他居然感到不舍,拿出一粒药丸放入她口中,她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他蹙眉道:“如果我说刚才给你的是毒药,你吃得倒挺干脆的。” “人现在都这样了,真要杀我,一刀劈了多简单,还用得着先让我中毒了再杀吗?”清凉的药丸一入口,琉璃立刻感觉好多了,强打起精神说:“珠子我还你,但你必须救我家少爷,至于你要什么,尽管说好了!”身体还发软,躺在床上,她几脚蹬开被子,因为那被褥上全是熏人的胭脂味。 “好,我答应救人。条件是……看你的臀部!”话一说完,沧云的脸红了。 嗄! 皇甫宇博眼鼓得像铜铃,原以为他会要她的身子或是钱什么的,最最变态的也就是他喜欢男人,救好那个谢什么的后要那男人的身子,没有想到只看女人的屁股?!靠!比老子还变态!问题是,女人的屁股除了摸,还能这么玩?! “臀部?!”琉璃不解,哪是什么位置?! 沧云点点头,把她的不解当成是难为情,酷酷地盯着她眼睛却不自禁地溜到她圆翘的屁股上,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忍不住,他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答应你!现在我们就回谢家庄可好!?”琉璃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跳了起来,对沧云说:“你应该多笑的!” 沧云平息荡漾的心湖,绷着脸对皇甫宇博说:“皇上,多有不敬,沧溟幽谷并无与朝廷为敌的意思,请多多谅解。现就带她走了!”说完抱起琉璃,推开窗,施展轻功几个利落的跳跃翻滚便消失无踪。 皇甫宇博终于松了口气,想着晚上该召哪几个美人为自己压压惊,忽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到底女人的屁股还有什么玩法?!慢慢地,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十九章 得到解药 云儿,生她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我好爱好爱她,忍不住,总是幻想长大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啊,你看,她又饿了,真的好能吃。 快看!她的小屁屁上有胎记!是紫色的,像是花儿,紫桐花…… 云儿,紫桐花开凤凰落……淡淡的紫色,该是清高孤傲的……宁紫桐,娘的桐儿…… 云儿,桐儿长得像相公还是像我一些,我觉得像相公多一点,那嘴,那眉眼,像他,有福气。 云儿,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桐儿,她将会是你最亲的人,知道吗?云儿,我真的好想和你们一起到老…… 鹜峰顶上有一座夕照木塔,从那里望皇城,一切都美得惊心。云儿,我再也不敢从高处望什么东西了,我害怕,一站在那里,哪怕一丝微风,我都会被击倒,云儿……她在哪里……她没有死对不对!听,她还在哭…… 云儿,桐儿到底去了哪里?桐儿,疼不疼……云儿,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满脑子都是桐儿的哭声!她没有死!找到她~求你! 紫桐,那孤芳绝艳的淡紫色花朵儿。 闭上眼,紧紧地将熟睡的琉璃抱紧用长袍遮住护在怀里,听着紧贴胸膛的微鼾声。一股热流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不觉地,沧云再次微笑,收紧手臂,像是珍惜失而复得的宝贝。 无数次因为愧疚和思念想象过如果紫桐还在的样子,或聪慧或冷艳,但数万种的想象远不如真切地看到感受到那么震撼,当然,还有一丝丝的失落。 如云的黑发被一支简单的玉簪绾起,玉的成色并不好,那绾起的发髻,说明她已为妇人。 感到一阵酸楚的涌动,他拔去玉簪,发丝零落,更添妩媚。 难自禁,手抚上她的纤颈,果然!他的手在颤抖,根本无法控制! 那是一道很细很浅的粉色疤痕,自颈侧到颈后,不细看,是很难发现的。闭上眼,数年前的那一幕再次痛彻心扉地浮现,紫桐!如果她真的是紫桐的话,一定会带她走,她的命运绝不会是平凡地做一个丫头和卑贱地做人小妾! 无声地潜回入住的客栈,白烛青烟游丝,借着月光和良好的夜视沧云轻柔地将琉璃放在床上,细细地掖好被褥,一遍一遍地不舍流连她熟睡的容颜。 刚服下解药,够她睡的。 “沧云少爷!”陨星自黑暗中走出,明亮的眼带着光亮顶着他,略带浮躁地问:“少爷可是问到了溟珠的下落,她是谁!?”恋爱中的女人是敏感的,苦苦地单恋更是如此。她爱他,无论他多么冷酷,无论他从不会多看她一眼,反正就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残月呢?”沧云兀自斟上一杯凉茶,不知是否与心情有关,这茶,沁人心脾。 “残月被迎公子的夫人伤了。” “就是那个拿大刀的女人。呵,迎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女人。那么,他还是不答应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所以没有疑问。 “是!少爷……她是……”陨星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夜色昏暗,看不清容颜,心却咚咚狂跳,很是疼痛。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几日,过几日,我们一起回沧溟幽谷。”我们当然包括你,紫桐,我们回家。 陨星不敢再多言,神情复杂地看着沧云良久,咬紧牙,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合上门,夜,太黑太黑,看不明朗一切也看不透彻,看不到未来,看不到现在,连爱,爱都卑贱得可怜……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迷梦中全是皇上那恶心猥琐的脸,还有挣扎得令人心疼的少爷。 “我答应你救人,但至少你得对我说实话。”强压住心头的澎湃沧云依窗而立,他说:“你到底多大?” “真的!你真的答应救少爷吗?”顾不得仪态,琉璃从床上跳了起来,拍拍皱巴巴的裙裳,明眸生辉:“公子怎么称呼?公子,快快随我去救人吧!” “我在问你到底多大,家里有哪些人。” “哦,我家事清白得很,早先祖上世代贫农,现一家都在谢家为奴为仆,只有我爹爹争气,当了个总管!”说完琉璃很是得意地笑笑说:“至于我嘛,那天骗了你,我十五了,现在……现在是谢家九少爷的小妾。”最后一句话琉璃说得很小声,说的人难受,听的人更是五味翻腾。 “当真十五!”沧云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她的手,触碰到柔软手掌上薄薄的茧子和昨日擦伤的结痂翻过手掌说:“把手给我看看。” “啊,原来是会看手相啊!”琉璃再次展开丰富的想象说:“我就说怎么会在怀远寺见到你,原来你是在那里算命的。那你就帮我看看近段时间我的运程如何?” “我不会看。”沧云失笑道:“你平时都干些粗重的活吗?” “没有啦,只是要帮家里做做事。” “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的爹娘并不是你亲生的爹娘而是另有其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亲生不亲生的,我那爹娘自从有了二娃后,哪里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儿啊!” “他们对你不好?” “不是不好,他们对我当然好啦,只是比二娃差点。”“那么,你的夫……君对你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他是我少爷,伺候他算是天经地义的是吧。” “你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至少他长得比周大皮好看一点。不过如果这次我能救他,大夫人答应让我走。” “当真!” “这些话能说着玩吗?我当然会走,也许爹娘会不高兴,不过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原谅我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不高兴,没有以前快乐便离开,也许会好一些。”说到这里琉璃神色有些黯然,喜欢可以分很多种,喜欢大黄,喜欢琥珀,喜欢九少爷,喜欢六少爷还有,喜欢蓝的天,云的白……每一种喜欢都是不同的,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像她这样的平凡丫头,现在自己走的路是多少人所向往的,可是,连自己都贪心地不知道满足。 到底要什么?还有什么不能满足?不知道,唯一清楚地是,少爷不爱她,她也不爱少爷,朦胧地,她隐约知道,所谓的爱,应该是男女情爱之间那种。 “那么,如果我救了他,你跟我走。”桐儿,我带你回家,去那幽幽深谷,看那翩翩彩蝶。 “好!”回答得如此干脆连琉璃自己都感到惊讶,她看着他笑,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甚至觉得很早很早以前他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尽管他们都说沧溟幽谷的人很坏。” “哦,你都是这样很容易相信一个人吗?”不知道该为她的单纯和不设防感到高兴还是不悦,在她面前,沧云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情愫。 “不是!只是相信。” 沧云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给她说:“这里有三颗药丸,一天一粒,三天后毒素可完全清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把解药送回去后拿溟珠到这里,我带你走!” “你不怕我报官府或是那色皇帝抓你?” “他不敢。” “那请你给我三天时间好不好。”琉璃开始有些踌躇:“毕竟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我家所受谢家的恩惠也非一日两日能言清的,虽说我并无愧于谢家,但是爹娘那里还是该有个交代的。”三天,应该够了……只是……真的够了吗?她有些无力,为自己的茫然,为自己的莽撞,为自己的仓皇…… “不行!”他等不及,就算是十多年都等过了,可是,这一刻,他显得有些急躁。 “求你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小嘴噘得老高。 忍不住,他再次笑起,面对她,自己真的很失控。“那你不说我当时默认了哦!嘿嘿,等我,三天后我一定来这里找你!等我!”宝贝地把药瓶装进怀里,跑到门口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沧云,记好了。我等你!” 第二十章 杂乱杂乱 手中紧攥着青蓝色的药瓶,手心濡湿。 行走在锦江河畔,用力地咀嚼馒头,第一次,如此了然无味。 莫名地,心中万般慌乱,五脏六腑像是被错综复杂般纠结在一起,深深地吸口气,吐纳而出的,依旧是错综复杂的情结。 转角便是谢家大门,琉璃却裹足不前。且不管该如何向庄里的人解释昨天那荒唐繁杂的杂乱桥段,光是这解药的来源也不知该怎样说明,更何况自己一夜未归。 一条肮脏的土狗歪歪斜斜地躺在墙角,骨瘦如柴。 琉璃把馒头扔了过去,那狗儿凑过鼻子嗅嗅不再搭理,想必是瞧不起这无味的馒头,怀念某日可口的骨头。 她悻悻自嘲而笑,狗儿都知道要的是什么自己却不知道!她想起了和大夫人的约定,那时的自己是冲动还是怎的?无力感顿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思不明,以前的自己性格爱恨分明,从不藏心事,生活简单快乐。 她的快乐,有时不过是一个美味的馒头,尽管少爷总是说馒头干涩难以下咽。 此刻,谢家庄里的人们,忙乱,忙乱,却只是枉然。 所有的人坐立难安,所有的信息都把矛头指向一个人,燕琉璃! “看到琉璃了吗?” “没有!” “你!你!谢孝敬!看到了吗?” “不不,没有看到,昨夜我值的夜班,今早才起来,问问谢孝顺看看!” “哟,你们也找燕琉璃哦,哈哈,那丫头该部会是偷汉子去了。”魏安富不怀好意地偷笑。 罗仙女甩动着肥硕的屁股说:“这不,庄子里都快闹腾开了,昨早晨和六姨太说是去上香,到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踪迹。” “八成是偷汉子去了,六姨太平日啊,看着高傲的,这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浪啊……” “哎呀,你们两个八婆,还不快去找人,老爷着急了!” “人不知道跑多远了还找,找什么找啊。” 一时间,谢家庄纷乱一片。 “不要哭了!”谢老爷一巴掌拍在结实的檀木茶几上,看着哭哭啼啼的妻子,眼睑微颤。 “不哭,不哭行吗?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想现在就是千金万两也救不得儿命,我不哭,难道非得等儿子死了才哭?”唐芙蓉两眼肿得像核桃似的:“早就说不能娶那丧命星,那卑贱的丫头,哪里能陪我儿,现在害了羽儿的命,人倒跑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思及儿,谢老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你现在倒哭了。”忍不住,痛苦之下将她的思想逼到极端,压抑多时满腹的委屈一股脑地冲口而出:“儿子中毒你不哭,现在一个六姨太跟人跑了,你倒哭了!你!你这老匹夫,好色成性,是哈,你哭什么,你少了一房美眷,是该伤心。儿子,来看看!”她指指一屋的子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统大骂:“他们都是你的子女,都是你的血脉,所以少了羽儿一个,你没有关系,可是我不同!我要什么谢家大夫人的位置,我只要羽儿,我只有羽儿一个啊!他是我苦苦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我的羽儿……” “你!……”谢老爷痛心疾首地捶胸叹气:“燕总管呢?” “一大早就带人出去找了。”谢尧霆回答。 “赢儿,你怎么看。”谢老爷看着家中老大,这几个儿子个个出类拔萃,老大更是遇事沉着冷静,不过他也是最固执最刚愎自负的。 “爹爹是说九弟的伤势?”谢尧赢看了眼大夫人说:“赢不是郎中,不敢妄言。只有尽所能找到沧溟幽谷。” “闭嘴!你们几个莫不是望我儿死!我问问你们,他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他那样,还能指望跟你们争家产吗?”谢尧赢一直是大夫人为儿争地位道路上的眼中钉,到现在,大夫人已心如死灰,唯求的,是儿子能活着,哪怕是个废人。 “娘,我们一直在找!九弟是我们的手足,我们不可能不管的。”谢尧霆为长兄辩护。 “就是啊,娘。至于说琉璃那丫头,我看啊,跑了是很正常的事,不跑才不正常。你看她那眼,水汪汪的,媚水含情,哪里是九弟这种年纪能驾驭的。”谢尧灿咧着嘴,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 “闭嘴!”三姨太紧张地制止儿子的口无遮拦,这样情况还不懂得谨慎少言,这谢家家产哪里还有他插足的份! “你们在说什么?”皇甫明月走了进来,昨夜宫闱与娘一聚,心乱如麻,早早回府后得知儿子与相公在听月轩,自怜地与影儿为伴,苦饮了不少酒,昏睡至今。一大早便听到谢家杂乱一片,莫不是说着琉璃和六姨太的事。 “参见公主。”包括谢老爷在内,众人纷纷施礼,等级尊贵,即使在一家,也是要遵循的。 见无人回答,她把目光移到了她最爱又最怨的人身上:“相公?” “回公主,一些个鸡皮小事。”他不敢看她,她是高高在上的,她是尊贵的,唯一敢直视的,是儿子那张像极了她的眼。 “你们在说琉璃,难道她没有回来吗?”她问道。话一出,众人不解地瞪着问号眼盯着她。 “昨日我在街上遇到琉璃,她说想进宫看看,所以我就带她去了,可是后来……后来发生了一点点意外,我就忘了琉璃去了哪里……”她越说越小声,心无故地慌了起来。 “你怎么会认识琉璃?我是说,连我也不曾见过她几面。”看着她稍显厚重的裙衫,每次进宫后她都会躲避自己一段时间。最可疑的是,她总是把自己裹得很好。看着相处多年的妻子,他们之间的确隔了很多,有时候她就像团谜加之高贵的身份,卸不下的太多,难以相处。 “我也只与她见过几次面,只是觉得那丫头挺可爱的。相公,要不要我现就进宫一趟去寻寻,如若是……若是她在宫中闯了货,只怕……只怕牵连甚广。” “啊!那还了得!”谢老三跳了起来,一张乌鸦嘴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她是她,我是我,她不过谢家的一个小妾,一个丫头,要是惹了什么祸,哪里还要我们担待的道理。公主嫂嫂,我的好嫂嫂,你现就快快进宫去看看不就成了。”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明月,手一触及她被咬伤的手臂,惹得明月痛苦地呻吟一声。 “你最好放开她。”看着三弟拉妻子的手,谢尧赢很不是滋味,见她吃疼的样子,无端地,心被拧了下。他没有表示自己的关切,转过身,不看她,想着,既然她不说,自己便不会问。 “回来了!回来了!”谢宝奋力甩动着短小的腿,冲进屋邀功:“老爷。大夫人。大少爷。三少爷。六少爷。七少爷。二姨太。四……” 谢尧羯顺手抓起桌上挠痒用的孝刷敲了谢宝的头一下说:“谁回来了?” “是是,是燕琉璃回来了!” “是吗?她在哪里?”他懒懒地问。 “她一回府就冲进了九少爷的房里。” “哦。”谢尧羯轻哦一声陷入沉思。说实话,这个名字是他最讨厌的名字。女人,厌恶聒噪的女人!君诺……好害怕的名字,因为一想起心就会很痛恨痛。 他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于是他去了妓舍要了男人,可是,不是的,他不喜欢。后来,他终于想通了,人间情与色,他爱的只是他,那个叫君诺的男子。但是,他不敢去寻他,只能在记忆里默默地思念他,思念那片秋林晚风…… 可是,他即将成家,即将有自己的妻子,孩子,然后继承晚风山庄…… 算了,不去寻他,如果告诉他自己的爱意,他会恨自己的。 好爱好爱沈君诺,所以,他决定,宁愿永不相见也不要他恨自己一辈子。 ps:我很愧疚,因为不能很快地更文,也没有能写出什么很好的文给大家看。有些话我说了很多遍了,写文,对于我来说,真的只是调节自己的心情,享受文字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而已。所以,我的文笔一般且都不会也不可能入什么vip,我现在上的班是轮班,夜班挺幸苦的,主要是很想很想睡觉。我只能说我尽量地更,喜欢丫头的朋友请收藏,等过段时间写完了在一起看,可好。这几天真的真的好累。 第二十一章 不必苍凉 “琉璃,你说,这大地到底是圆的,还是方的?”美丽的容颜比女子更娇,他甩着流苏眨巴眨巴眼看着琉璃。 “当然是方的!是四个大乌龟驮着的。”琉璃很认真地普及科普知识。 “哦,那要是那四个大乌龟驮累了不想驮了,会怎么样?”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笨,你要是被这么重的东西压着,你能搬开说不要压着了吗?” “哦,那倒是。” “哎呀!你不要靠近我啦。” “为什么?” “因为你好漂亮。” “燕琉璃,警告你,不许再说我漂亮!”谢尧羽欺身而上,佯装怒气地瞪着她,两对眼眸距离不到三寸,黑对黑,白对白,黑白分明的眼球,暗藏莫名地情愫涌动弥漫。 “哈哈,我忘了我才是女人!”琉璃讪笑着推开他的俊脸,挥挥手,忽视心底那股陌生的悸动吐吐舌头说:“不要拿你这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对着我,影响食欲!” “燕琉璃!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造反了?!” “琉璃不敢!”捂着肚子,强忍的笑意差点让她从凳子上摔下去。 “那你以后不许你说我像女人,他们这样说,你也这样说,我很生气!我是男人!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是是是!我又没有说少爷不是男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感觉自己快笑翻了。 “你!燕琉璃!不要惹毛我!” “好好好,少爷,琉璃不说了。”她收敛笑容正色道:“少爷,不是丫头说你,你已经及冠了,是该向大少爷和六少爷他们学学做生意了。大夫人也为你操了不少心,或者以后进官场……” “哈,琉璃,谢家不差我一个!我能做什么,该做的事哥哥们都做了,我还能怎的?如果真要我选择,我便要当侠士,带着美妻,行侠仗义,游历四海。”他露齿一笑,灵妍动人。 “那少爷还要带上琉璃吗?” “当然要带上的。” “那就好,跟着少爷不缺吃的。那以后少爷和少夫人到处玩的时候,琉璃就给你们拿行李,我还能抱娃娃哦!后院的大黄就是我抱回来养大的,我养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大黄是谁?” “大黄是狗狗,很可爱的狗狗,它喜欢花花。” …… 看着那如玉的容颜依旧了无生气,往事历历在目。很多片段闪过,有快乐。有争吵。有哭泣也有无奈唯一不变的是每一个片段里都有他,每一张他的脸都漂亮得令人心疼。忽然间,琉璃悟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抚摸上他的脸,手指腹磨砂着他苍白的唇。 他是天之骄子,他是谢家庄每个人的心尖子肉。 他人并不坏,也不是不好,他不酸,不笨,不骄傲…… 他被每个人都保护得很好,所以,他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简单。他不害人,可也不会为人着想。 他的天下,就是自己每天的惬意生活和伸手向账房支取能满足自己所有欲望的银票,周围人的保护和娇宠,给他画了个圈圈,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就算是偶尔的梦想,他也只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走出这个圈圈的勇气。 是人就该有双翅膀,逐梦。 而他,在溺爱的环境里,那双翅膀早已经退化。 那么自己到底要什么? 有时候,勇敢地去追寻自己到底要什么也算是一种追求的方向吧。 俯身向他,朱唇紧贴,闭上眼,两弘泪流。 “少爷,宋王爷虽然吊儿郎当的,有些许可敬之处还是得学学的。娘说,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就学坏人。侍郎府和都统府那几个公子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在街上调戏妇女部说听说他们还经常在一起抽什么大烟的,这可不能学。”眷眷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取出解药说:“你一定会好的,我相信沧云。你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着大少爷六少爷他们学做生意。你不是说想四海游历吗,做生意还不是得走南闯北的……以后……以后你一定会找一个比你还漂亮的妻子,哇,不知道你们生的孩子该有多漂亮了,一定美翻了!……可是琉璃不能帮你带孩子了……琥珀也不能……哎呀,我说这些干什么啦,以后少奶奶过门的话一定会带丫头来的,哪里还用得到我们两个……再见了,少爷……呵呵,再见,你一定会好的!” 她努力笑笑,既然决定了要离别,又何必太过苍凉。 倒出解药,放到他唇边。 “燕琉璃!你这刁妇!你敢谋杀我儿!” 第二十二章 他们都忘了 人未到,声已至。 琉璃收回解药,挠挠耳朵,一脸无辜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大夫人。 容不得旁人有任何反应,便听得一声锋利的把剑声,脖子一凉,一把利剑已架在了琉璃脖子上。 “怎的?受不了守活寡的滋味干脆就把我儿毒死了一了百了。”骄傲的人最容易走极端,像她,曾是天下第一美女。 “好,如果大夫人不相信,我现就把解药丢了!到时候害死少爷的不是别人,是你,是口口声声疼他爱他的亲娘。”琉璃作势要扔了解药,可手紧攥着药瓶害怕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解药是哪里得到的?君诺都治不好……莫非你找到了沧溟幽谷的人。”谢尧羯满腹疑惑地看着琉璃,一脸鄙夷:“就凭你能找到沧溟幽谷的人?” “信不信由你们!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琉璃努力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该如何说自己与沧云的约定,索性缄口闭言。 “我说这方圆十多里的牛是怎么死的,原来是吹死的!”谢尧灿一张臭嘴依依不饶:“不过,琉璃丫头,你要是说你无意碰到沧溟幽谷的人,然后以身相许换了解药我们也许有可能会相信哦,毕竟,你一夜未归……”说完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琉璃凹凸有致的娇躯。 “解药是谁给的?”谢尧赢冷静道。 “他说他叫沧云。”琉璃如实相告。 “可有条件。”因为九弟的事,对沧云的为人风格他略有耳闻。 “……不……不曾有。” “绝不可能!”一口否定后审视琉璃的完整之躯:“这不是沧云的风格!” “够了!我已经找回解药了,信不信由你们!我尽力了!”琉璃有些恼怒。 “我们是对你好!”谢尧霆站出来说:“毕竟你是老九的人!如果他和你提了什么不合理的条件,我们可以出面,相信……” “他没有!他是好人!”不知道为什么,沧云,她是信任他的!他是好人! “我不信!”大夫人两眼发红说:“以我谢家的实力都找不到得东西你一个丫头居然能找到!我不相信!定是要害羽儿!” “这样吧!”琉璃昂起头,颈间利剑如冰,看了眼从门边一闪而过的微驼身影,神情复杂地说:“如果这药吃了,少爷好了,我就永远离开谢家庄,之前,我也和大夫人说起过这事。反之……反之如果这药丸服下,少爷还不见好,琉璃愿意服侍少爷一辈子,无怨无悔!绝无怨言!” 床上的人瘦得可怕,黑发如乌云堆积枕上,阴沉无力。 唇畔尝到一丝苦味,还夹杂着丝丝的浓醇酒气,那是刚才亲吻他时沾染上的,她心疼地看着他,定是服侍的丫头未能细心清洗擦拭。 “我相信琉璃!”皇甫明月定定地看着夫君,像是无言的恳求或是难言的诉说:“没有人可以这样赔上自己的一生,除非,她真的是爱他。”望夫能懂,期君怜吾心。 “我也相信!”谢尧霆不舍地看着角落得那抹娇小身影,再不帮琉璃说说话只怕娇弱的她又得急得落泪了。 “闭嘴!想拿羽儿的命作赌注!你不配!”大夫人渐失理智,像一头护幼的母兽手腕卑鄙地一翻,血痕一道,醒目惊心。 琉璃痛苦地叫出声,手依旧捏得紧紧的,那是解药。 “不要!”皇甫明月奋力推开大夫人挡住那剑再伤琉璃。 “公主!”大夫人眼中的癫狂闪烁,明月的冲动看在谢尧赢眼里,隐隐作痛。冲上去,一把抱住明月,一个闪身,挡住了大夫人破空一剑。 顾不得太多,琉璃跑到了谢尧羽身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将药丸喂入他口中。 “不!不要害我羽儿,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让他死啊,我的羽儿。”剑落,大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泣都失了力气。 “芙蓉,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呢?”谢老爷蹲下身,为妻子拭去满面的泪说:“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这也算是一次机会,若错过了,那么当羽儿成了一堆白骨时,你会后悔,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老爷……你是在心疼儿子吗?”含泪的眼如秋水盈波看着这个当年偷心的薄情人。 “当然,他是我的儿。”人过半生,也知她不易,毕竟当年的毛头小子最爱的,还是这美人。 “不是因为王宣琳?” “不是。”他目光放柔,轻轻摇头。风雨发白,经历的女人太多,有时候,有些女人不过只是一时虚荣的陪衬罢了。只怕现在的六姨太被人掳了去,已是残花败柳了。 “谢文涛!”一声呼喊,再次放声痛哭扑倒在谢老爷怀里,似乎是要把这半世所有的委屈一倾而尽,哭成泪人。 众人看戏,心态各不同,表情也各异。 谢尧赢抱住明月,她只有一时的失神,但是很快,她推开了他,垂下头,没有看到夫君脸上闪过的错愕和受伤。 琉璃把这一切看到眼里,不解,为什么公主害怕大少爷知道她的伤呢? 是因为爱吗? 因为爱他,即使有任何的伤痛,也不要他知道。 没有预料地,一声低沉的呻吟,震动了琉璃的每一根神经。猛回头,床上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凝集到他身上。 “羽儿……” “老九……” “少爷……” 谢尧羽低垂着沉重的头,重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床。半合的眼睑空洞飘渺,毫无光彩,艰难地挪动脚步,形如走尸。 “少爷……”琉璃靠近他,欣喜地拉他的手。 不想,被他唾弃般甩开。一直,他都不曾看她。 怎么看她,她,燕琉璃说,要离开。 怎么可以,就算是游戏,也只能他来宣布结束,她不过是个丫头!一个小妾! 她说,如果自己不能好的话,她就无怨无悔地守自己一辈子…… 那么,自己宁愿都不要醒来。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他不懂,如果这样,他不娶她,让她当自己一辈子的丫头,是不是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这话,是她说的。 可是,她忘了。 第二十三章 夜风冷冷 初夏晚风,依旧带着些许凉意。 琉璃蜷缩在角落,屋内杂沓一片,摇曳不定的光和影笼罩在她身上,昏暗不明。 谢尧羽的苏醒如惊天炸雷,轰得所有人脑子空白,或狂喜,或失望,乱七八糟百味纠结。 他们围着他,有的微笑祝贺,有的笑得流泪。簇拥着,体恤着,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 但,至始至终,他都不曾看她一眼。他对所有的人笑,笑意停留在唇畔,如盛开的花,可眼里的那抹光,与莽夜同色,和秋寒同温。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救活他,然后放了自己! 可为何,感到窒息的闷痛和难言的委屈?一次次地强烈地撞击着胸口,好痛,好痛。 是的,委屈!她这样想着,但是要自己吞下去,绝对不能喊一声! 长吁一口气,紧紧地抱住自己,极度的倦意袭来,迷糊地睡去。 她开始做梦。 梦很混乱,有些片段荒缪得可笑。梦中,谢尧羽抱着自己很是温暖,一双眼,美目含情,两双眼,脉脉深情。他们两个相望而笑,携手望河川,同行走江南。 她一直在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呵,何等无稽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屋内嘈杂已去,明月高亮。 朗朗月华下,谢尧羽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飘落的飞絮,浓眉轻颦。 那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清澈如水,阔似穹空,不见一丝云絮。 琉璃动动酸麻的身子,发现背上搭了件青色长袍,心不由地一暖,抓紧长袍,深吸了口气。不知为何,长袍上熟悉的气味竟冲得她鼻子酸楚,泪水险些滑落,明明那是淡淡的香。 抱着长袍,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长袍披在他身上:“少爷,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叫我的名字!”不及防,谢尧羽抓住她冰凉的手,长臂揽过她的小蛮腰将她紧紧圈进自己怀里:“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夫君,记住,我是你的天!” “我……我叫不出来。”粉唇几经开合就是叫出口:“少爷……我……” “我问你,如果我不是你的少爷,如果不是那次的乌龙,你可会嫁给我!”其实问了也白问,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地,遇见他。 命中注定地,嫁予君。 “娘不是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饭吃,嫁谁不是一样。”她违心地说,事实上,问她这样深沉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你猪啊!”忍不住,给了她一记爆栗子,捏紧她腰说:“那我问你,谢家可有饿你饭?” “不,不曾。” “可有让你衣不庇体?” “没有。” “那为什么要离开?”他杀入正题。才醒来的时候,他是很恨她,更气她!故意不去理会她,可人散去,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寻她。在角落里发现她娇小蜷曲的身子,像个小虾米似的,无端地心疼了起来。 “我……我……我必须走!”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为什么一心想要离开的问题了,此时要离开,是因为承诺。既然答应了沧云,她就必须走,因为,她害怕如果她不走,沧云会回来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他气急地大吼:“燕琉璃,你猪啊!我真想掐死你!告诉你,除非我休了你,不然,你休想走出谢家庄!我保证!” “那你就休了我……”嘴是这么说,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狂喊着不要!不要! “想要我休了你!好啊,等我厌倦你了再说!”俯下头,谢尧羽深深地擒住她带甜味的唇瓣,舌滑进她口中,掠取那甜蜜柔软的滋味,吞吮她娇艳动人的美丽。 原本只是一个惩罚的吻的!一切都失了控,她是他的! 猛地,他狂野地将她推到墙上,身体紧贴着她,一只手按住她的头,一只手不安分罩上她浑圆的丰盈,恣意戏谑。揉捏。 “不……”琉璃无用的抗议化为娇媚的呻吟,脑子空白一片,任由他疯狂的索取。 他托起她的臀,紧紧地按向自己的炽热,让她完全契合的贴著他。 墙壁的冰冷寒意直追背脊,下意识地,她挺起背脊,弓身向他,嘴里嘟嚷着:“少爷……你……真的很漂亮……你的眼睛好美……” 想挣脱却情不禁的陷了进去,攀著他的肩膀,琉璃无法抗拒的任由渴望而空虚的火焰烧去她的理智,晕眩她的大脑。 手如灵蛇滑进她的里襟,无所顾及地将她的肚兜推开,火热的唇沿著颈项一寸一寸向下吻舔直至俏挺的双峯,咬噃轻啃放肆的掬饮那丰盈柔软的滋味,留下他贪婪眷恋的痕迹。 “丫头……你喜欢我的,不是吗?”手伸进她的底裤,触及潮湿的蜜意,咬着她圆润的耳垂他沙哑地说:“琉璃,你不是常说喜欢一个人总要图他一样的吗?我们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至少,你喜欢我的身体啊……”低沉的嗓音,拉长的尾音,恍如一场缠绵的温存,令人听得酥麻。 想想真可悲,堂堂谢家九少竟然沦落到用身子来留住女人。 “不……不……”依旧是破碎的言语,一如她凌乱的心情。“丫头,你好倔……”怒气上来,修长的手指撑开她紧窒的甬道,毫不留情地将要命的快感向她体内抽送。 “燕琉璃,不许,我不许!要结束也该由我来结束!” 桃瓣纷飞,漫天的细碎花瓣下,一阵一阵,将他们覆盖,贴在着火的身上,彼此紧拥,溶入体内。 夜风冷冷,一抹绿影像是千年顽石雕琢的雕像屹立在屋檐的最高点,冰眸孤颦,发如流水,衣袂飞扬。 他眼中是什么神情,谁也看不清,夜色昏暗,将所有掩饰得宁静无声,是沧云! 燕琉璃模糊的意识变得清晰,一声声激情的呓语撞击着耳膜,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突然震醒了过来。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他,抱紧自己不断地向后退,隐入黑暗,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情潮未退得绯霞流云。 “少爷,俗话说在商言商,既然说好的,就请谢家遵循诺言!琉璃不过小小丫头,谢家又何必为难我呢!放了琉璃,我自会感激不尽!”一口气将话说完后冲出了庭院,走到纤羽竹林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第二十四章 用一生爱一个人 砰! 虽是极轻的声响,听觉敏锐的陨星腾地坐起,一个翻身推窗腾跃而出直向声源。 “沧云少爷……”屋内光线不明,黑色笼罩下,半趴在桌上的庞大身躯如颓废的地狱使者,即使身形萎靡依旧散发出骇人的凉意和不容靠近的冷漠。 “滚出去!”扔掉手中空空的酒壶,冷冷地下逐客令,决不,决不允许谁看到他眼中的软弱。 她真的是桐儿,当他看到他们激情纠缠时,那雪白臀瓣上如花的胎记,像是一把张开的弩,一箭一箭地,刺进他的心脏。 不敢喊痛,和着血全咽下肚腹,在与她混沌眼神接触的一霎,他居然慌乱地落荒而逃。 她是他的桐儿啊…… “为什么还不走!你该知道忤逆我的后果吗!”他失控大吼,她却纹丝未动,静静地站在一旁,清朗月色映照着她的脸,一时间,他产生的幻觉,下腹燥热不止。 “不……沧云……”陨星大胆地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脚下俯首轻吻他被碎片割破的手,笨拙而颤抖地吻着,试图安抚他的怒气。 “我。叫。你。滚!”该死的女人!连她也要和自己作对吗?完美!他见不得完美,早知道就该在答应救他时毁去他一只眼或是一条腿!那两具赤裸交缠的身体多么契合,多么完美,美如完璧! 思及此,他怒意更盛,带血的手捏住陨星下颌,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的下颌捏碎。 白色银光下,鲜红的血顺着她白皙无暇的容颜上流,如怪异的图腾,恍然间,沧云觉得她美得异常妖冶。 “把衣服脱了!”冷冷地命令,她不敢违抗,只要他想,她的命都是他的! 陨星凄美一笑,努力仰起头迎向他的眼,心一沉,他眼中看到得,只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尽量控制自己不住颤抖的身子,表面平静地褪去衣衫,赤裸呈现。 对于她的服从,沧云冷笑一声,当意识到她不过是在服从自己下达的命令时,不期然,怒火被撩得更汹汹! 表面冷酷的自己,内心是自卑的,因为除却沧溟幽谷得月宫继承人的身份和自己残酷无情的做事手段,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么,是否还有人会这样俯首听命,如她,还会这样甘心献身! “你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狠狠地捏住她的椒乳,不是询问,是无情的宣示。 一滴泪划过,很快,碎裂在冰凉的地上。陨星平静地说:“少爷,陨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当然清楚,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即使得不到他的心,身体上的眷顾也甘愿,谁教自己爱得如此卑贱。 残月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即使是折磨也是幸福的,看着他,守着他,哪怕他根本不爱自己。暗恋一个人冷血的男人,必须要赔上自己的一生,根本不要奢求有会有什么收获。 狠狠地,他将她推倒在桌上,蛮狠而不带一丝柔情地抬高她的双腿,没任何前戏爱抚,深深地,生生地,将贯穿她将她撕裂。 没有一个吻,没有一句话,机械地,任凭身体本能在她初经人事的紧窒里冲刺索欢。 好痛! 不能自己地,她的泪如洪流,翻腾成啸,排山倒海而来。 当他低吼一阵凶猛律动瘫软在她的身体上时,她缓缓起身,任由双腿间汩汩流出的液体浸湿长腿,麻木地扶他上床,躺平。 “云……云……”青涩地亲吻他刚毅的唇瓣,傻笑着将他的长臂放在头下,攀上他坚硬的胸膛头枕在臂膀下,含笑睡去。 云,我们仍然是寂寞的,但是我们不再孤单了…… ps;此文的结局还有一段时间,不要催,催了也没用,我只能说尽力,能写多少就贴多少。本来不想在文里写太多配角的情感,可是总是控制不住地把每一段情都写得很苦很痛地呈现给大家。但愿不要喧宾夺主的好,事实上,本人写着写着居然最喜欢谢老大和公主的这段情了。不过,我不会写什么番外,正文里怎样就怎样! 为什么? 因为我懒吧!呵呵,我真的好懒好懒! 文还很长,至少还要写段时间,谁教我是龟爬速度。不过我也不想啰嗦太多能快点写完也绝不拖沓! 第二十五章 美食佳人 有时候,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即使缠绵相拥也不能了解彼此相爱,这本身,就是一种刑法。 纤羽竹下,琉璃捂着肚子面色焦灼,冷汗淋漓。 谢尧羽冷着脸,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儿,揪着心,眉头微锁启唇问:“怎么了?” “肚子痛。”其实,痛的不是肚子,而是心。 “那还不起来去看大夫。”说道大夫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那弥漫的药味即使清洗百遍也难淡其味道,不过,那香甜的酒味到也沁人心脾。 “不……我还好……”脚哪里还有力气,更不想面对他,因为,面如火烧。 “怎么一只爱吃的猪会是牛脾气。”他佯装怒骂道,一边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就走:“走不走!不走我就抱你走了!到时候娘看到了,看看谁倒霉。”这么多年了,他是她的主子,两人争吵,他都会祭出娘这个杀手锏,百试不爽。 不过,这次他踢到了铁板。 琉璃腾地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子说:“我巴望不得你找来大夫人说理,你……”让她吞下话语的是他凶巴巴的眼神和从未见过的坚决!怎么会有坚决?!从来他都是很好说话的,渐渐地,有时候难免会忘了身份而凌驾于他,可都不曾见他动怒过。 是真正的怒气,她可以感受得到,因为手很痛恨痛。 她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像个小媳妇似的,不看其他,只盯着他那双深褐色的木屐踏踏地撞击鹅卵石铺就的纤羽长径。 转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偷笑的脸,如今两个人依旧是混乱迷茫的。出生至今,自己的世界从来都是所有的人来顺服他的意愿,从来都是以他自己为中心,何曾想这小妮子在一场意外的乌龙后会撼动自己的内心,并为她的喜怒而牵动。 这场痛苦的荼毒,让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心绪如麻,还来不及整理却要面临她的离去。 不行!绝不能让这小女子在搅乱自己的生活后不管不顾地离去,更不能在占据自己数十年的岁月后轻易离开! 不自觉地,握她的手更紧了些,脚下木屐踩得更有力道了。 不过,这个黑夜是值得期待的。 夏日的清晨,阳光以金黄的颜色渲染大地,纤羽竹细长的绿叶也被洒上一层绚丽的色彩,带给人一种脉脉以浓的清爽惬意。 唤醒琉璃的,不是燕大娘高扯的破锣嗓子,也不是琥珀已经小心翼翼却笨手笨脚撞翻洗脸盆的惊天声响。 是美食的味道! 琉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翘脚坐在木桌旁,守着一桌子好吃得流口水的食物,而故作乏味的谢尧羽。 看到琉璃醒了,谢尧羽抬抬眼皮,放下还没沾到油荤的筷子说:“饿了?” 忙不迭失抑制住泛滥的口水点点头,一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又慌张地摇摇头,似要把脑浆子甩出来似的。 “不吃?那好,反正我也饱了,我叫冬枝撤了,倒了喂狗吃。”不知道是不是在发脾气,他端起一碟清爽凉菜作势要往地上倒去。 “啊!不要不要!我吃,我吃!”她飞快穿上衣裳跳下床,不到三步便坐到了凳子上,动作之快,之怪异,吓得谢尧羽下巴差点脱臼,一张漂亮的嘴巴张得老大,足足可以塞下两颗卤蛋! “大黄最近有点消化不良,不适合吃油腻了,吃点清淡的就好了。”囫囵地吃着菜品,小手很是慷慨地把谢尧羽准备倒掉的凉菜推倒一边。 “燕琉璃!你才是一只猪!”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小气了,连她骂他的每一句话都耿耿于怀! 有了吃的,燕琉璃哪里还顾得其它,抬起头,嘴圈一圈红亮的辣油,笑笑,迅速埋头苦干。 “把屁股揩揩!”他掏出丝绸手绢塞到她手上说:“跟没吃过似的。” 食欲的高涨和谢尧羽眼中泛滥的柔光让琉璃失了魂,脑子像浆糊似的,任自己像个笨孩子似的让他笑骂着揩去嘴边的油渍。 “这半边鱼只有一半,厨房的师傅坚信整条鱼必然一边比另一边更老。所以,那半条淹没在酱料里的鱼一经拨开,便香味四溢。”他举起未动的筷体贴地为她夹菜,他想,这样的伺候似乎并不让人觉得难受,相反,看着她享受般的食指大动,自己仿佛也沉浸其中。 “谢谢!”好不容易咽下满口的饭菜,抽空之余,琉璃大方地致谢。 看着他对自己轻轻一笑,俊美容颜如此清朗,她也跟着愉快起来,对他还以笑意,随即她想,她有什么好笑?! 接下来光是应付麻烦的爹娘和乱七八糟的传闻都够头疼的! “来,吃这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宠她,只觉得看着她笑,为她添菜已经欲罢不能:“豇豆爆茄条,豇豆爽脆不吸油,茄条糯香吸油。吃这个,一定要将豇豆和茄条一并夹起,送进嘴里,方能体会个中奥妙。” “少爷,我都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了。”看着一桌子的菜被自己如狂风扫过似的,琉璃拍拍饱胀的肚腹,腼腆地笑笑,不禁又伤神起来。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沧云,到底会带自己去哪里? 不过沧云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像,好像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应该认识的。 如果真的离开了谢家庄,自己要做的,就是开一家小酒馆,自己酿酒,只买桂花蜜酿,那是九少爷喜欢的酒。 于是乎,琉璃开始盘算酒馆的初期启动费用,可又不觉得有太多的不舍,不舍,眼前这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望着他脖子上雕刻精美的金玉链子,太贵重了!她摇摇头。 又盯着他手中制作精美的摺扇,漂亮的吊坠上悬挂着一块通亮的血丝白玉,她目不转睛。 谢尧羽叹口气,神色复杂地直接将扇子递出:“你喜欢就赏你,不必眼巴巴地瞪着,活像个讨饭的。” 琉璃笑得很狗腿地接过扇子,宝贝地收入袖中,生怕有个闪失。 至少,想他的时候,还能扇扇凉风…… 不想再自寻烦恼,琉璃站起身,强迫自己认清形势说:“谢谢少爷的饭菜,还有些事,我得赶紧办完。” 谢尧羽一把抓住她神色骤变:“去哪里?” “去找爹娘……还有老爷,大夫人……”她低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有一丝的崩溃。 “做什么?”目光炯亮,刺眼光芒。 “是关于……哎呀,少爷,反正你都是要娶妻的,不是吗?” “是!” “那就好,那么多个小妾少个小妾都一样。” “如果我说一样呢?”大不了不娶妻就是了,谢尧羽抿抿唇,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挺不错的。 “少爷!那……不一样的!”毋为妾为妻! “说到底还是要走?”他冷下了脸,几乎是用吼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是疯的还是白痴,一只猪!愚蠢的女人!我真想把你脑袋踢破了看看到底装的什么!” “我只是重信守诺!”她真的不想和他吵,也没有什么精神,想努力讪笑而过,一张脸却像是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你当真与那个什么鸟沧溟幽谷的人做了什么交易?告诉我!我要知道!” “我只和大夫人做了交易!你应该明白!”和沧云只能是承诺。 少爷,是你教我的,诺言贵比金,商人最重承诺,当然,如果你尊重自己人格的话。 “燕琉璃……你猪!猪!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怒发冲冠! “我这就走……呃……谢谢少爷的饭菜……”尽管对沧云有说不出的亲切,但是,她并不敢用自己的毁约来赌谢尧羽的命。 忽然,她发现,自己还是在乎的,因为在乎,所有必须离开,她不清楚,这算不算是爱。 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两个人,多年的岁月中在彼此的生命都留下了浓重的笔墨,一生,都难拭去。 他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夫君,所以,她必须离开,宁愿永不见他,也不要他死去。即使天各一方,也不要天人两隔! 是的,所以要这样!自己是对的! 她不断地为自己鼓劲,委屈,委屈又怎样!爱他,值得自己咽下所有的委屈! 第二十六章 春梦朝霞 对于陨星来说,沧云的对她的情爱总是来如春梦,去似朝霞。而在琉璃看来,沧云的到来却多少显得有些许诡异。 他终于换了身衣服了! 这是琉璃简单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的。这人真怪,潜入皇宫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穿一身醒目的绿,而来一个区区只有百余名家丁的谢家庄倒还换上了一身隐匿的黑。 “还好吗?”这是他问的第一句话。这让她很是感动,是的,她还好吗?没有人问过她,连谢尧羽都不曾。在这里,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想法,她的感受。 “谢谢你,沧云少爷,我很好。”她看看四周葱绿的树枝和隐僻的院落,微微放踏实了心说:“等我和爹娘说了就随你走。” “不要叫我少爷,就叫我沧云。”他侧头,尽量不让她看到自己冷峻狰狞的半脸。自卑,是的在自卑!可笑的自卑。 “哎,随便怎么叫就好,反正当下人当惯了。”她权当自己破罐子破摔。 “不!桐……我不会让你这样下的,到了那里,能给予你的,我们都会给你。”这也是他的承诺!而对于宁远爵来说,寻得紫桐,倾尽所有乃至生命都行,他亦然! “沧云少爷说笑了,琉璃并不贪心,三餐温饱便可。”好与不好,有时候真的与心境有关。想着想着,唇颊留香的美味感觉顿时变的苦涩无味了。 听到此话,沧云惊讶一笑,本以为,市侩的燕家夫妇养出的女儿多少也有些市井之气。他满意地笑笑,她是他们的女儿,本身内在都该是何等的不一般。 而墙角阴暗处的谢尧羽愤愤地啐了一口,燕琉璃,你真的是猪头!不禁眸子阴冷,暗骂道,这世事虽无常,但总有些事是有因果的,没有人这男人,琉璃定不会坚持要走! 该死!庄里的烂嘴丫头们说她水性杨花,见谁爱谁,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喜欢自己呢?他半眯着眼看着那半面男人火气更胜,这女人脑子进水了吗?先是喜欢老六那个黑黢黢的老男人,再就是女里女气的人妖郎中,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毁容的丑八怪要“弃夫”私奔! 一缕新生的嫩叶自竹悄悄飘落,细若无声。 沧云有所察觉地冷冷一笑,拿出怀中的金玉铃铛不容拒绝地为琉璃戴上说:“这个一定收好了。” “不不,这太贵重了。”琉璃婉拒道:“从小就不爱这些个叮当作响的玩意,走哪里都有声响,像狗儿似的。” 沧云笑道:“听听,这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即使响个不停也惬意无限。”说罢铃铛已经套在了琉璃脖子上,他亲昵地晃晃铃铛,目光盛满柔情。“真的也,难得有这么好听的铃铛,谢谢沧云少爷了!”琉璃开心地笑了起来,向小孩似地摇个不停。 一片竹叶落在了沧云肩膀,伸出手,拿起竹叶缓缓灌入内力,原本柔嫩的竹叶瞬间变得尖硬似剑,衣袖一翻,转眼将竹叶送上晴空。 霎时,竹叶带着清脆如笛的音调划过竹林间,余音缭绕。绿叶漫天纷飞,飒飒飘落,片叶不沾他的衣衫。 琉璃完全惊呆了,同样僵硬的还有躲在暗处的谢尧羽!落叶飘下,势如利剑,似乎都长了眼,细若云绸的脸上被割出道道细小的血痕衣衫亦被割破。 震撼中,沧云一把抱住琉璃,冰冷的唇如春风扫过她的唇,凑近她耳畔轻语:“桐儿,我等你回家。” 待琉璃回过神时,沧云已消失无踪。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并未介怀于那个吻,她挥挥手兴奋地大叫:“哇!高人!高人!酷毙了!” “高你个头!”谢尧羽走了出来,伤口浸出鲜红的血珠,渐渐地聚集纵横在白皙无暇的脸上,显得怵目惊心,他大吼:“你的眼光真特别,荡妇!”气急的他口不择言:“燕琉璃,我看错了你,够淫荡的,是不是凡是男人你都想好上一次啊!荡妇淫娃!” “我……你……”对于他的指责,琉璃气得浑身疼痛,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深吸口气说:“是又怎么样,他们都比你好!” “比我好!你跟他们都上过床了吗?那你昨晚在我身下嚎什么嚎!” “你!你太过分了!”燕琉璃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撕烂他一张凌厉的嘴! “想跟他走时吧!做梦!我不会放手的,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妾,是不能主张自己命运的卑贱下人!”只觉得一切的一切天旋地转,心痛如锥刺! “我一定会走了!谢尧羽,我恨你!”越是在乎便越恨,他嘴里的每一字都将她深深灼伤!骨子里的倔强让琉璃感到愤恨难当,就算现在跟他解释又有何用,痛得割心又怎样!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个下贱的小妾,低等的丫头! 也好,带着恨离开总比带着眷眷不舍的爱恋离开好得多,至少,想到他时,自己是恨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恨?因为自己不能爱…… 为什么不能爱,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不爱,真的不爱,她只是卑贱的小妾。 忽然,她觉得,很不甘,更多的,还是悲哀。 第二十七章 等你回家 喂完怀孕的花花后,琉璃很认真地叮嘱大黄一定要照顾好花花,能回答她的,是大黄的汪汪大叫。 “原来属狗的人就只会大叫!”她拍拍裙角沾染得草屑,瘪着唇指着大黄说:“除了大叫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或者听我说说也好啊。不要以为我不敢骂你,本姑娘是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一席话说得大黄转过头闭上狗眼轻呜一声,不打算理她。而她的话多少有点指桑骂槐,寻出气的。 见狗儿都不理自己了,琉璃自爱自怜地叹口气,看天色已暗,举步便走。 当她走到谢尧羽房门前时,猛地停下脚步,暗骂自己犯贱,被人这么骂了居然到了睡觉的时候会往这里跑!不是很好吗?明日,她就可以走了…… “九少爷,你好讨厌啊,喝酒就喝酒啦,还往人家身子挨干嘛啊,不要啦……呵呵……你这样人家出不了气了……” “出不了气,少爷嘴对嘴送气给你就是了。” “少爷,你好色哦,不要,待会儿琉璃见了,恐要发脾气了。” “她敢!” “哈哈,少爷,你好有男子气概哦,哎呀,才喝了这么点点酒,枝儿的头怎么有点昏昏的,还全身无力了……” “我的好冬枝,再喝一杯如何。” “九少爷你好坏哦,枝儿都没了力气……” “乖,再喝上一杯酒。”谢尧羽眼神迷离,端起酒杯,一仰头,把酒灌进喉头,辣死自己! 如果心被剜了个大洞会是怎样的痛,那么比这个还痛还伤的话,该怎么去形容?琉璃一时间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心空空的,就不会有什么冲动去踢开门骂他们,骂又何用,为何要骂? 琉璃想不出答案,也不想去思索了,也好,也好,明天真的能走了…… 桐儿,我等你回家…… 回家…… 家里那扇被自己踢坏的门已经被爹爹叫来周大皮修好了,红色褪去有些许破败的两张门神像被娘用米浆细细地刷了一遍,那是新年的时候,九少爷和自己贴的。 隔着纸窗,橙色泛暖的灯火摇曳,不觉地,眼中满是泪意。 窗上倒映着两个影儿,是爹和娘,二娃早就在香甜的梦中了。走到门口,一抬脚准备标志性地踢门而入,见窗上爹和娘的两个影儿怪神秘的,琉璃沉思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下。 “我说老燕头,听人说琉璃准备要走。” “那怎么可能呢,要走也得过我们这关啊,好不容易把她塞给了九少爷这么好的人家,怎么能说走就走。” “就是,也不知那丫头在想什么。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她任性妄为。” “她敢。” “对了,老燕头,庄里有人说她那夜未归,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解药,你说……” “那怎么了!就算是失节那也是为了救少爷,再说,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吗?琉璃这丫头平日里虽然蛮横,可心眼不坏,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哟,那丫头心眼直,要是为了少爷做那些个有失体面地事也是正常的。不过,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想想,琉璃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还怎么在庄里立足啊。”见床上酣睡的幼子动了动,燕大娘赶紧轻拍安抚,接着说:“我们这样也是为了琉璃好啊,这么多年了,虽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抚养大的。她叫我娘啊。这丫头性子这么倔,我就怕出事……老燕头,明儿你还是给丫头说说。” “那天她在九少爷房里闹那么凶,我躲在边上硬是没敢进去劝。”燕老爹摇摇头说:“现在大夫人是铁了心不要琉璃了,如果不是少爷坚持,早在少爷醒的时候就送琉璃出庄子了。这琉璃也真笨,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和我们商量商量,更傻的是,居然不取分文。” “哎,可怜的琉璃。当年从河边捡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只有出气没进气了。你说,那些人怎么这么狠心连几个月的娃儿都不放过,娃儿的脖子都要抹。”燕大娘为儿子盖好被子说:“我估摸着,琉璃的生父母多半被杀死了,仇家把她扔下的,想绝根。你说是怎么大的恩怨才让人这么绝情狠毒啊。琉璃这丫头啊……” “哎,不要说了,早点睡,明儿我去跟琉璃说说,向大夫人道个歉看能不能缓解,赔上我这老脸也值了。” “你啊,还不是胆小……” 琉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还好,还觉得痛,那么就不是在做梦了。 悲极而笑,毫无生命和意识的笑,难怪从来没有吃过娘的奶……难怪娘说生二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难怪啊!原来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自己不过是个孤儿,就像是她捡来的大黄和花花…… 她没有勇气再去踢开那扇门了,因为那根本不是她的家。她不敢仗着自己是他们的女儿,大叫着和他们理论,质问他们自己的身世,因为,她不是他们的女儿。 双亲惨死……那是茶馆里说书人讲述的故事里主角才有的凄惨身世。 故事里的主角不是成了大官就是成了武林盟主,自己却成了小妾…… 脑子已经发出轰轰烈的响声,冷风吹过,很冷…… 浑噩间,琉璃回到了和琥珀居住地小院。还没敲门,门便有感应似地开了,琥珀凑出小脸看清来人欣喜地拉木讷的琉璃进屋,热乎地说:“刚准备睡下便听到了动静,寻思着许是风,不想是你。” “琥珀,我和你睡。”说完便一头栽倒床上,紧紧闭上眼不让泪水流出,就让自己崩溃在自己的世界,然后,入睡。 “琉璃……琉璃……”琥珀轻唤着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为两人盖好被子,久久。不见琉璃有任何动静她再次唤她:“琉璃……” “干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梗咽,琉璃故意大声说,显得语气很不好:“睡觉啦,叫什么叫!” “你真的要走……” “是!” “是因为……” “因为我不喜欢九少爷!我要走,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多合理的解释,心都碎了。 “那你……你还是喜欢六少爷所以你不开心吗?”琥珀可怜巴巴地看着琉璃,看着琉璃失魂落魄的样子,琉璃受伤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可以,她愿意退让,太霸道的爱,她承受不起……让琉璃开心一些……呜,他会不会拍死自己? 不知怎的,琉璃火气高涨,翻身看着琥珀说:“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好好珍惜你拥有的吧,难道你还要让我给我不成?!你有勇气向我一样离开吗?胆小鬼,不行就闭上嘴,好好地睡觉,明天好好地伺候你的男人!”嘴虽恶毒了点,但其中的肺腑希望她能听的得懂。 “哦,我懂了。”被琉璃一吼,琥珀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紧抿着唇,看着琉璃很久,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在心里对她说,琉璃,如果我真的离开,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六少爷,你一定要开心起来,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琉璃背对琥珀,对着粉色的床罩眼瞪得老大,忽地,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还会倒霉是不是?大不了死了算了,霉穿了就好了! 桐儿,我等你回家…… 好吧,沧云,我跟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第二十八章 比狗都不如 花褪残红,燕子飞。 瞪着一双黑黑的眼圈琉璃头昏脑胀地走出了房门,还来不及伸伸懒腰,来自上天的“馈赠”如期而至,不偏不移地落在了俏挺的鼻梁上。 她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抽搐,额头丝丝冒凉汗,大叫着唤琥珀却早不见了她踪迹,愤愤地顺手扯下旁边的芭蕉叶就往鼻子上揩,哪里还顾得可怜的芭蕉被扯得不成了形状。 今天会很倒霉! 这是娘说过的,鸟屎淋头必遭祸。 琉璃不屑一笑,自暴自弃地想,还有什么更倒霉的事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先是撞见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打情骂俏,现在两人还指不准还在被窝里闹腾得欢,后又是得知自己叫了十多年的亲爹娘居然不是亲生的……哎,大不了赔了性命! 走到后院小水渠处,琉璃蹲下身好好地洗了把脸,清爽冰冷的感觉让自己觉得好了很多,可水波平静后水中的倒影让她渐好的心情无端地厌恶起来。 是三少爷谢尧灿! 她迅速起身低着头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就想绕开走,不料他张开手臂,作势要将她圈在怀里,口中放荡地说道:“琉璃妹妹,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你刚才洗脸的样子多像出水的芙蓉啊,美都美死了,三哥我见了心痒痒得很,你说,该如何是好啊。” “前些天大黄长跳蚤我还抓了些药,三少爷要要的话,我这就帮你去拿。”琉璃冷着脸,向后退了几步,离他远点。 “我的好妹妹,老九年轻一个楞青头,闺房里的事很多他都不懂,三哥我教教妹妹,保准让妹妹喜欢得不行。”垂涎已在嘴角,晶莹透亮与馋嘴的哈巴狗无二。 他的嘴脸让琉璃无比厌恶,更不愿意与他说话免污了嘴,转身便要离开,一抬眼,看到了远处一脸冷然甚至略带鄙夷的七少爷。 人都说谢家的主子们不好伺候,她想这几个少爷更是怪中之怪,个个古怪变态! 见琉璃要逃,谢尧灿本就色性大发哪里舍得到嘴的肥肉跑了,扑上去就要抱住她,琉璃一慌被石头绊倒,天旋地转间,色狼那只爪子已经抓住了琉璃柔软的腰,一张臭嘴抓住时机吃豆腐。 男人的力气都这么大吗?琉璃哀叫一声,期望七少爷能好心过来救救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看在沈君诺的份上吗?算了吧,杀了她好了。 “野合也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吧,三哥。”阴风侧侧,那声音如地狱修罗般令人不寒而栗。 对上谢尧羽的眼,一切感官该有的感觉,都失去了本能。身上的压力失去,琉璃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死尸一般等待他人的处置,任由处置…… 谢尧灿嬉皮笑脸地摸摸鼻梁,猫了眼琉璃道:“要不是她说倾慕我已久,主动勾引我,哪里还能这样难堪。” 谢尧羽没有搭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璃,可见她双唇咬得死紧,鼻头忽然酸楚,咬着牙将脸绷得死紧说:“难道你没有说的吗?啊!” 琉璃看了眼他身后的谢尧羯,喃喃地说:“三少爷无礼……” 当琉璃看他的那一刻,谢尧羯迅速地转过了头,即使看到了是老三强行霸占又怎样,说不定这也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之一。她不是喜欢君诺吗?为什么喜欢了一个又一个? 呜,君诺……你还好吗?…… 读懂了七少爷的回避,琉璃冷哼一笑道:“九少爷希望琉璃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你看到是什么,怎么认为的就是怎么的吧。”说完缓缓起身,感觉浑身都是疼痛,痛得无法自己。 “你比狗都不如!”至少现在花花只有大黄一个!谢尧羽深吸口气说道。 听到他的话还会痛吗?是的,还痛,只是不再如先前的那么痛了。 同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给你相同的痛苦,当他重复地伤害你,那个伤口已经习惯了,感觉已然麻木了,无论再被他伤害多少次,也远远不如第一次受的伤那么痛了。 第二十九章 凉水塞牙 燕大娘常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琉璃苦笑,看着琥珀房里谢尧霆阴厉刚硬的脸怒气腾腾,现在的自己应该更胜之。 从来本就空无一物,该走了,也都是空空的,不能带走什么。除了贴身手好的那把摺扇…… 要走了,她唯一想到的是弱弱的琥珀,可刚走到她的房间便遇到了谢尧霆,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的黑脸上是醒目的嗜血! 他要杀了她们!蓝琥珀!该死的女人!还有眼前这名声狼藉的女人! “六……六少爷,在等琥珀吗?呵呵,不打扰你们了,那我先走了。”强烈的不安驱使她必须离开危险区域。 “站住!” “不不,不打扰你们,不打扰你们!” “蓝琥珀走了。”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迸落而出,怎么能,怎么能将自己如物品样推给其他女人,可恶! “啊!”琉璃愣在了那里,背脊凉飕飕的,忽而浑身抖得像筛米糠,满是不信道:“怎么会?……那……那关我什么事……”他的脸色越来越骇人,比那夺命的夜叉还吓人,琉璃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发狂的样子简直就是疯子!还傻傻地以为他是最温柔的情人,傻啊,那是给琥珀的。 谢尧霆忽地甩出一张白底黑字的纸扔在琉璃脸上说道:“自己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拿着纸,琉璃连辩正反都辨了半天,双手发抖骇笑道:“六……六少爷真会说笑,琉璃不识字……”其实琥珀也不算太能写字,那纸上的字全是歪歪扭扭的,用先生的话说,她们和九少爷的字都是一个妈生的,全是畸形怪胎! 整张纸上琉璃只认得自己和琥珀的名字,还有几个简单的字体,怎么也会不通其意。 “不懂?!”他夺过那纸几把撕烂,碎裂的纸屑如琉璃破碎的心絮狠狠地砸在了脸上,尽管自己无错,他的眼神却让自己无地自容,那是一种鄙视,一种控诉,伤人至极! 咬破了唇,吞下丝丝腥甜漠然说道:“是的,不懂!” “不懂!你懂得很,你懂得利用她的傻,她对你的情,让她走,你看看,她说什么要好好对你……燕琉璃,多虚伪的女人,无耻!”他大声控诉! “她说什么啊!真的与我无关!”那是他们的情爱故事,自己没有参与,当然无关! 可是,当真无关吗?她赫然想起昨晚临睡前琥珀那番古怪的话语,脑子顿时如雷劈中,自己那番好心的恶语竟然被单纯的琥珀当真……为了自己,她宁愿割舍最爱,只为成全……多讽刺搞笑的成全呵!将自己逼到绝境,就是走也不得轻身…… “怎么?想起来了!”见琉璃一脸如梦初醒,谢尧霆被怒气冲昏了脑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掐出琉璃的脖子:“想起来了,没想到你的城府如此之深,本不信你是那淫荡之人,现在不信也难,燕琉璃!枉琥珀交心于你!恶妇!” 屋本就狭窄,不及防,琉璃挣扎着被谢尧霆掐着脖子倒在了床上,脚撇在笔直棱角上疼得惨叫一声,他眼里根本是重重地杀气,是的!他要杀她! 当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出于本能,她尖叫着挣扎,床单丝被凌乱滚落,原本早已成朽的床架开始咯咯吱吱作响,如风雨欲来! 她双手紧张地挥舞着,撕扭着他的衣衫,捶打着他如铁的双臂,只是,脖子上那双夺命的铁捁纹丝未动!愤怒的人是恐怖的,为情疯狂的铁汉更是令人胆寒不已! 缺氧让琉璃意识开始模糊,双手和腿的挣扎变得无力虚软……一抹幽青的白光闪过! 琉璃顺手操起白而带灰的次品瓷枕,正面飞天女面容和煦含笑,火光电石间,琉璃闭上了眼,全身没了一丝的力气,像死去一般。 颈间的窒息突然消失,新鲜的空气如全新的生命般缓缓浇灌她的四肢百骸,唯觉身体上的沉重压力不曾消失,腾地,有温暖的液体如爬行的蚂蚁在敏感而脆弱的颈间耳旁蔓延…… “六……六少爷……”她试着小心翼翼地推推他,在感觉身上的人不见动静时,刚落下的心又跳出了嗓子眼,惶惶不安让她手足无措,慌忙推开晕死过去的谢尧霆,颤抖着手泫然欲滴地试鼻息…… 鲜血侵染了粉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完了…… “啊!燕……燕琉璃杀人了!杀人了!”罗仙女杀猪般地尖叫起来,高调的喊叫响彻云霄,回荡在谢家庄上空,久久……久久不下…… 举步维艰地走到门外,外面开始下雨,冷雨轻溅,湿了衣衫,发髻偏松垂在耳畔。看着匆忙赶来的谢家人,她挺直了背脊,当她空洞的目光与谢尧羽交汇时,她没有看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忧伤,心死成灰,哪里容得他物。将散落的发丝抡在耳后,她笑了…… 第三十章 两个刺猬 雨随风歪斜地飘大在身上,刷刷地下着,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琉璃讨厌这样的雨,一丝丝地下,没有痛快淋漓,慢吞吞地,下得那么粘人,那么地藕断丝连。 她在等,等待着一种审判,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不管什么样的等待,都是在折磨人情感,这一次,琉璃发现自己是这样地有耐心。燕老爹的半秃顶在人群中出现后隐去,于是,她一眼不眨地看着谢尧羽,不知道到底要等什么,或者,只是想要他的双手……一个有力的搀扶或是遮雨的温暖…… 四姨太尖叫一声冲了出来,一掌打在琉璃头上,连啐骂都嫌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跑进屋叫喊着找大夫。他们如梦初醒,割舍下一出捉奸的好戏,一心救人。 琉璃斜倒在地上,缠绵的雨渐大,如那寒冽刺骨的冬雨,要将那锥心的寒冷烙刺在骨髓里头…… 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更没有她的朋友。亲人……爱人…… 人拥有得越多便越害怕死亡,反之,既然无所牵挂,那么死又何妨,偿命又何妨。 呜呜……她还是感到委屈,可谁会听她的解释?谁会给她更多的理解?甚至,谁会听到她诉说…… “你走吧,趁官府未到。”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双手生硬地背在后面,害怕自己心一软,会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哪怕被她蒙骗也好,琉璃丫头,求你骗骗我也好。 她仰起头看他,漆黑的眸子蒙上氤氲,缓缓摇头:“我不会就这么走的。”不会走,是因为不知道谢尧霆是生是死,她不想自己背负更多的罪名了。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 谢尧羽恻然:“为什么?不是一直拼了命都要走吗?为什么现在不走了?” “至少现在我不会走。” “你还是在乎他?” “……”她不语。 心已经跌倒了谷底,她的沉默带来的,不过是麻痹的痛,不看她的眼,就不会那么痛。 众人抬着六哥往外,猩红的血滴答,滴答,凝成一条血路,也许,大家都该给自己和彼此让开一条路,何必执着…… 他苦苦一笑,转过身:“你必须走,我要休你!”抬袖抚面,拭去的液体,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何要休!?”她咬着牙,满是不屈!她自问无愧,为何落得下堂?!是!如果休了自己,她就可以彻底地离开,可是……不不!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离开,如此狼狈!娘老说她是人穷骨头硬…… 金风凄凄,细雨濛濛。 谢尧羽不看她:“你以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还回得去吗?再说了,我这样不过是如你的愿而已。” “可是我不要这样走!我……我不要……”不要成为被休的女人,不要你不要我……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啊!说啊,燕琉璃,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面对,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这是意外!好!我会走,但是我不要被休而走!” “不休你……不休你就任你出去丢谢家的脸吗?”失控的情绪,失控的嘴,完全控制不住这一切,他暴怒,他恨!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个丫头却左右着他所有的感官。她给他的,都好痛好痛! “你的命是我救的。”这话她说得很大声,声线却很平稳,只是在陈述,在申明一个事实。 “那我也告诉你,现在六哥生死不明!”看着手中拎着麻绳匆忙赶来的四个家丁,他突然大叫起来在:“来人!来人!” 家丁赶紧加快步伐讨好地跑到谢尧羽身边,半弓着身子说:“九少爷,有什么事吗?” “把她给我赶出去!赶出谢家庄,我不要看到她!”原来有些感情是变态的,赶她走,他竟泫然。 “好的……好……呃……可是……可是九少爷,四姨太吩咐我们要把她绑去宗祠外……在那里罚她……”家丁极懂得看脸色,九少爷的脸色……确实骇人。 “她不配去宗祠外受审,她连那里的边都沾不到!”谢尧羽看着阴厉的天,雨水倾泻,每说一句伤她的话都感到一种痛如刺般钻进身体,吞噬所有,那些过往,那些对她的动心,那些画面哗哗地,一下子就在轻颤中倒流。 原来,很早,很早,他就好喜欢好喜欢她,是的,喜欢她,而不是那香甜的酒,桂花蜜酿的浓醇是因为她的美好。 这世上恭维的众星捧月只会令脸面有光,但远不及她的一杯桂花蜜酿来得沁人心脾,胜过千言万语……只不过是因为,他爱她…… 他突然发狂似地吼叫起来,一如儿时逞恶般地顽劣无理,持宠而骄:“你们!快点把她给我赶出谢家庄,我不要看到她,你们动不动手!不动手的话,我就叫娘找人来!听不听啊,谁是主子!都是吃闲饭的吗?!” 他话一出,家丁慌了神,哪里还顾得四姨太要抓琉璃去宗祠外动私刑解恨的事,七手八脚走到琉璃面前拽她的胳膊。 “你们都给我放手!”琉璃瞪着他们,手捂着胸口,那里早已中空,惟留个滴血的血窟窿,心肝五脏都被生扯出来似的,四下无觅…… “我自己能走!”她站起来,挺直胸膛,丝毫不服输的样子:“谢尧羽,你欠我一条命。” “我没有!”这命,倒不如死了的好:“你欠谢家一条命,现在你走,两清!” “当真休我?”他的眼神躲闪,难道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厌恶吗?谢尧羽,你真狠! “当真!不想他们赶你走,就自己快些点!”当家丁的手触碰她时,自己都觉难受,怎容得他人那样地贴身与她? “理由!给我个理由?”觉得自己摇摇欲坠,人心本就脆弱,花亦随风飘零。 “淫荡!”天!剜心也不过如此! 闻言,她的红唇抖颤着,所有的委屈布满汹涌上心头,她的神态开始凄厉,咬破了唇,嘴角挂着血丝,那是腥甜的味道…… 啪! 一巴掌下去,像是用尽今生所有的力气,血和雨水在琉璃脸上溶成一种绝望而嗜血的颜色,掌掴他的同时,心无法抑止地疼:“我无罪!更无过!谢尧羽!你会后悔的!” “滚!”他红了眼,雨水冲刷眼眸,依旧洗不去眼中的刺痛,反而更痛。后悔,是的,不必等以后,此时已经后悔。 其实,错都不在彼此,错在他们都是刺猬,两个受伤的刺猬。 第三十一章 要一颗太阳 走出谢家庄,雨,依旧在下,身前身后尽是杂沓的影儿,琉璃不知何去何从。 “琉璃!琉璃!”身后赶来的是气喘吁吁的燕老爹,一脸焦色胡须花白。 “爹……”喉咙像是被火烧般难受,看到老爹眼中的疼惜,琉璃真想哇地一声扑倒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不能,有人在看,他在远处看自己的狼狈,看自己的无助。一咬牙,她勉强漾起一抹笑说:“爹爹,女儿终于可以走出去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酒馆了……爹……女儿不孝……”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痛楚,万般情意纠结如麻,怎能一言而尽,怎能一走了之? “哎,不说了不说!”燕老爹眼中泪花直转,塞了一包东西给琉璃说:“这些个银两带着傍身,找到落脚处记得给爹娘捎个信……你啊……好了,快走吧。” “爹爹……”琉璃迟疑。 燕老爹横着袖子抹了把眼泪,推推琉璃说:“还不快走?当真要他们送你报官不成?快快些走!……记住了啊,孩子……凡是小心着点……记得捎信……” 琉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顾爹爹阻拦磕了三个响头将银两塞回燕老爹怀里,强忍着泪转身奔向雨雾之中! 快走! 逃离着雨雾包围的模糊昏晕,逃离这不明而痛苦的世事。 转角处,她看到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琥珀,她也发现了自己,看她站起来叫喊自己的名字,要向自己靠近时,琉璃疯狂地摇头,不要!不要看到再与谢家有任何牵连的事物!多冷情的自己,多绝情的他们! 奔跑中,那惨黄惨红的灯火,渐渐地远去,忍不住地,她还是回头看了眼雨中唤着她名字的琥珀,也看到了浑身湿透守在门前的微弓身影。 痴长十余年,她的圈子何尝不是小的可怜,纵然在谢家为仆,这里却是自己唯一的家。 想云轩后院大榕树上秋千是她和谢尧羽亲手绑的;他居住的穗园右面的青色墙体由左向右数的第五块砖里藏有他们儿时用来弹珠的次品玛瑙,颗颗猩红如血;她最爱的木梳是爹爹和娘五年前赶七夕买给她的,放在琥珀的铜镜前;她舍不得穿的鹅黄色轻纱云衫整齐地叠在谢尧羽的柜子旁边,本想等再热些时候穿…… “不!琉璃!不准再想了!”是的,如果不是沧云说要带她走,自己从前一味地嚷嚷着要离开,哪里有可能?离开了谢家庄,离开了爹娘和……他……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无能为力,只因自己不过是目不识丁的丫头! 凉风乍起,一个悬挂在屋檐上的灯笼不明不白地燃烧起来,琉璃飞快地奔跑起来,谢家庄在她的视线里远去,高大的府邸像是浮在世间的一座海市蜃楼,它变形了,在渐急的雨势中隐退,消失…… 雨还是好大,唯一该庆幸的是,没有打雷,烦腻地令人心烦,感觉一段路,一段时间过得特别慢。 手上的血应该凝固了吧?浑身已经无了知觉,痛不痛?已经不重要了。 蹲在阴暗潮湿发霉的灰色角落,过往的片段不断回放,染塑造着琉璃的哀伤。淋着雨,她感觉,一些事终于结束,却又觉得,一些事即将开始。 将头埋进膝盖,她想,她现在需要的,是一颗太阳。 忽然,拍打在身上的雨被一个大大的黑影罩住了,她抬头一看,很快又低下头说:“你来晚了。” “对不起……”沧云梗咽,看着她手上交错的血痕,是的他来晚了,他该死!蹲下身,强有力的臂膀宛如巍峨壮丽的山河将弱似流水的她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轻声承诺:“对不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桐儿……我们回家……” 回家,多温暖的词呵,谢尧羽从不曾这样说过。 “好的,沧云,我们回家。”还好,不会太冷了。 客栈很温暖,裹着被单大口地吸着阳光的味道,喝下暖暖的姜汤,看着细心为自己清洗伤口的沧云,她笑笑说:“当时我的样子把他们都吓傻了。”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他满眼不舍。 看到他从所未有的温柔,陨星端水的手抖了一下,他从未这样看过自己,这样的眼神,是从不曾有的,他,却给了别人。 “那几个酒鬼见我一人在雨中妄想轻薄于我,一个冲上来,正好把他推到了旁边废弃的瓦缸上,打翻了瓦缸。当他们要一起上来时,我发疯似地用碎片扔他们,哪里顾得伤了自己……”她垂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痛楚和软弱,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失神道:“你不知道,当瓦片割破手臂,鲜血涌出时,我居然感到一种放松,真的,一点都不痛,也不难受,像是一种解脱……痛过了,血流出来了,就好了……” “不!”见她的自暴自弃沧云心疼地抱住她说:“不会了,真的,我发誓!”那几个该死的男人,最好保佑他找不到他们! 瞧,看他多深情呵,却无视自己在一旁割心。 含着眼泪,陨星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合上门的那一霎,泪水如流星划过,晶莹明亮却一闪而逝。 “桐儿,我带你回家……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绝不让你受一丁点伤害。”他抚摸着她锁骨前精致的铃铛,柔声细语如春风暖心。 “沧云少爷……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叫燕琉璃……不是桐儿……”将碗中最后一口姜汤喝完,舔舔舌头,回味嘴里甜甜辣辣的感觉。 琉璃,我最喜欢这种甜甜辣辣的味道了,真好喝…… 呜!狠狠地捶了捶脑袋,告诫自己不准再想关于他的一切了。 “对你好,因为,你就是桐儿,宁紫桐。”事实迟早要公布于世,何不早说。既然她与谢家已脱离干系,谢尧霆现已性命无忧,那么将故事讲给她也无妨。 “不……我是燕琉璃……” “我会带你去沧溟幽谷,那里有个得月小筑,有湖,有翩翩彩蝶。你,就是在那里出生的,你出生之时,本已凋零的紫桐花居然花开二度,胜芳吐蕊,落满湖面……”回忆那段往事时愉悦的,忍不住,他浅浅地笑了。 琉璃瞪大眼睛,隐隐地,她意识到他要讲述什么,忙不迭失地说:“不!不要讲,求你了,不要讲了,我不想听,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是爹娘的孩子,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要……” 这些时日,发生地事已经够多了,脆弱的心根本承载不起再多的压力和沉重的往事了。 “桐儿……”沧云伸手想要安抚她莫名激动地情绪,却被琉璃一把打开后,退后!退后! 她推倒了铜镜,失态而癫狂地大叫:“出去!你出去!我不要听,让我一个人静静,让我一个人……只要一个人……” 沧云郁拂地看着她,寻思片刻道:“不许再伤害自己!”走到门口,犹不放心地回过头看她,见她跌坐在地上独自饮泣,心一疼,难受地关上了房门。 倒在铜镜上,吻着镜中的自己,冰冷而陌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还是自己根本就和这镜子一样,已是支离破碎? 不要!他们说,跌得痛了便会成长!这不过是一次成长! 自己本就什么都没有,到现在自己依旧一无所有,所有,这一次自己没有输光……不过是输掉了一颗心而已…… 几乎是爬行着上了床,像疯子似地裹紧床单,深深地,深深地吮吸阳光的味道,想要摒弃那些潮湿的记忆……缩成一团倒在床上,她沉沉地睡去,泪痕犹在。 沧云哥哥,带我回家…… 回家,我想要回家…… 第三十二章 沙漠驼队 茫茫沙漠纯色一片。 驼铃叮铃,清脆悦耳,伴着平安符的保佑一行驼队在沙漠中行进。金黄的沙丘一座座向天边绵延,金色的阳光覆盖大地,了无人迹的广袤,一片孤寂之地。 为首的男子,一头直发整齐地往后梳,在脑后用黑色皮绳束起,因笑而微眯的眼眸透着精亮,唇畔的幅度优雅有度,精致完美的五官配上古铜色的肤色,浑然天成的俊美和伟岸显得那么低理所当然,融合得那么饱含魅力。 大风吹,尘沙满天,他左边骑着骆驼与他不相上下的男子吐着嘴里的沙,用湿布捂住口鼻待风停沙落后骂骂咧咧道:“我说谢尧羽,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放着好好地水道不走,来走这沙漠戈壁!哪怕是走马道也好啊!我严重怀疑你是在整我!”郁闷,世人都有七年之痒,不小心出了轨,还没有捞到油水就被那蛮横的恶婆娘抓住了,二话不说打了自己几巴掌后居然离家出走了!有没有搞错啊,他皇甫宇舟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嘴巴子不说,还闹什么休夫! 索性,她一走,自己也跷家出走投奔五年前躲到大漠那边经商的好朋友谢尧羽。逍遥的日子没有过多久谢尧羽便因为家中急事匆忙赶回都府。这倒好,为了避开近段时间常与谢家商队作对的神秘盗贼,谢尧羽竟选择了走驼道。 谢尧羽懒懒地大了个哈欠侧头对身后一五十开外的中年汉子说:“罗爷,照我们现在这速度还得多久到凉州?” “回九爷的话,三日就行。”在这条驼道上风雨走了近四十年的罗爷经验老道,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对这驼道上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那狂沙肆虐之下,拔草遮云,可以在顷刻间吞没一座城也可以将被淹没数百年的尸骨呈现。 “羽,至于吗?怕那些神秘人怕到这种地步?该不会……”皇甫宇舟回头看看身后长长的驼队说:“该不会是藏有什么宝贝?” “都是些交换的日常用品,还有些牦牛肉干……还有三哥茶庄要的一些沱茶。”连日的赶路让谢尧羽感到有些疲惫,再一想到那些老是捣蛋的黑衣人他咬着牙说:“不是怕他们,敌人在暗,他们连一丝的线索都不留,如果不是急着要赶回去,我定会等召集齐更多的人手走马道回去!谢家不是好惹的,待我回去后再想办法揪出狐狸尾巴。” “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神秘人似乎不是针对谢家,而是在针对你?他们所破坏的,都是你参与和管理的事务。”皇甫宇舟笑笑说:“该不会是你小子流连花丛过多,惹得哪家怨妇了。说实话,你小子的名声在都府可不好。”“是比你差点。”谢尧羽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休息,翻身下马拿起羊胃水袋小饮一口后递给皇甫宇舟说:“什么叫名声不好,男欢女爱,人间情色本就正常。” “不正常的是,那些女人个个都迷恋于你,可你偏偏来者不拒,关门拨被后又绝情无心。”他喝了口水后,扭着脸吐出舌头不住地吐口水说:“妈的,嘴里都是沙!难怪大漠的女人身材丰满,皮肤却不怎么样,都是被割成这样的。”这些天,女人也玩过,却总是兴致缺缺,还是比较喜欢红雨那滑滑如豆花的细腻肌肤……老婆,好想你哦,到底跑哪里去了嘛…… “你不觉得那些女人很火辣热情吗?我倒乐意享受。”说话的时候他低下头,唇还是含着笑,却显得有些落寞。 “还好,摸她们的皮肤还不如摸自己的好。没有办法,我对白皙丰满的女人是没办法抗拒的。”皇甫宇舟耸肩,双手抓着驼峰,头偏在一边说:“还是我老婆的皮肤好,玉脂凝肤,冰肌玉骨……诶!不准意淫我老婆哦!” “我对那样的女人不感兴趣!”真的不感兴趣吗?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断地流连花丛,为的是要忘却那个女人在自己身上深深烙下的记忆,为的是不让自己再想起。寻觅,寻觅,或许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最爱。 “哦,是吗?难怪你不要琉璃啊……”见好友的脸色一变,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娘在给你物色妻子?” “是的,我表妹,唐珠儿。”谢尧羽抬头看着风沙过后蔚蓝色的天际,将嘴角上扬的幅度加大,不想一些情绪流泻。云絮飘远,思绪不觉地跟随而走,幸好自己还记得唐珠儿的名字,至于面容,真不重要了。如果找不到那个最爱的,那么,不管身下的人是谁,真的真的都不重要了。 云变,像是一个俏丽的佳人,眉目流转,连怒气蓬勃都显得那么地美丽动人,令他动心。 “哇!你看那云,多像个馒头啊!”皇甫宇舟大叫。 咳咳咳,谢尧羽险些被口水呛着,他没好气地看了眼皇甫宇舟,走到骆驼边骑上去,对罗爷说:“罗爷,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加紧赶路吧。” “是是,羽急着回去看未婚妻啊!” “你少说一点话会不会死!” “喂,你小子,我可是为你好哦!” “懒得理你!” “凶什么凶,要是琉璃在,不把你耳朵拧下才怪!打得你满头长包!”他很顺利地收到一记骇人的阴冷眼神,皇甫宇舟依旧不怕死地说:“早晓得你不疼她,我就该早点下手收她当小妾,一定对她好好的。不过……那丫头凶了点,还是琥珀好,小鸟依人……” “我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六哥的。”谢尧羽懒得再搭理他。 “嘿!别别……” 第三十三章 桂艳阁的老板娘 夜酒笙歌后的船舫边还弥漫着不舍离去的眷眷凝烟…… 推开雕花镂空的木窗,深吸口清新的灵洁之气,昂着下巴转过头看着一脸怒气的半老徐娘,她高翘兰花指,十指春葱,带着七个镶有各色宝石的金戒指,个个硕大澄亮,一脸无辜巧笑道:“梅大妈莫气,都是我的错,谁叫我人年轻,不懂事呢……”然后荡漾着一汪秋水,楚楚可怜地看着在一旁强忍着笑意的尹君子。 “你!你!你不懂事?我看你懂事得很!水仙是我醉月楼的头牌,你这样生生挖了去,我这生意怎么做啊!”梅琼花叉着足有三尺的发福腰身,两眼冒火地看着在一旁甘当隐形人的男子,指着鼻子就骂:“好你个尹君子!当年骗了我不说,现在竟然要对我赶尽杀绝!” “花……花……当年我真没骗你,我哪里来的胆子……我不……是水仙说你太苛刻,哭着喊着要转来的……我……我也是打工的……”见梅琼花动怒了,尹君子急得言语结巴。 宁紫桐见状有仰天长啸的冲动,要知道,当初找到他来当桂艳阁的名义老板,看中的就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圆滑的处事,唯独他遇到了这女人,脑子和舌头都不好使了。 “什么打工的,小尹尹,你就是老板……我是老板娘啊……”她脸上盛着媚笑作势要往尹君子身上靠去:“梅大妈,都一把年纪了何苦留恋欢场呢,你这么有钱,不如找个人嫁了算了。” “我的事,不需你管!”梅琼花暗恨自己大清早瞌睡不睡跑这来自取其辱。她愤愤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尹君子,嫁人?!她何尝不想!沦落风尘,本以为找到了依靠,不想他竟在她怀孕之时与他人有染,神情恍惚之下摔下楼梯痛失已经成形的爱子……那恨……那痛今生难忘,永世难消! “那好!尹老板!送客!”宁紫桐扬起娇弱的手儿打了个哈欠,掀起红艳的幔帐准备进屋休息,走到门边转头对两个怨偶说:“你的事我是没资格管,不过尹老板的事我就要管!谁叫他性格好,又有能力呢?呵呵……尹老板,快些送客!”说完后看着两张一红一白的脸,她笑意更甚,放下幔帐把这里留给两人。 推门进屋,便见一男子坐在茶几旁饮着清茶,喜清茶之人,性格同样清如茶,澈如水,如晴云秋月。 “沧云哥哥!”紫桐一下子扑了过去,高兴地抱住沧云,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沧云哥哥,这么快就从蜀山回来了?那里有什么好吃的?那里的景色美吗?听说那边的人都比教矮?还有还有,那些人都吃辣的对不对?哦,还有麻……” “我以为你会问义父的事。”沧云放下茶杯,见紫桐的神色黯然,心不忍,笑笑说:“桐儿,我好想你……” “沧云哥哥,我也想你!”宁紫桐甜笑说。这么多年来,他们能给的,都给了她,他们的确对自己好到没有话说。最初,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世是因为当时的打击太大无法接受,后来,当她到达沧溟幽谷后,见到那个自称是自己爹的那个人的时候,她惊诧之余就是连连地摇头不信。 不顾那人眼中的忧伤,她不断地否认,不予承认。 其实,不是不承认,而是不敢相信。太过美好的事物对于卑贱的她来说都是美丽而不真切的梦,她看着宁远爵,那样一个玉树临风,飘逸如仙的男子怎么可能是自己爹呢? 不信!不信自己如此幸运,不信自己原来也可以出身富贵尊容,更不信自己能身处美如仙境的沧溟幽谷,也能依靠他们给予的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是爱极了父亲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如何去与之相处。而沧云,她觉得,真的就是她的哥哥,给她以亲人的温暖。 沧云细一看她脸上浓艳的妆容和艳俗佩饰,他皱眉道:“怎么又弄成这样子……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上台抛头露脸了!否则……” “我哪有啊,我还不是在台上做做样子,是小幽在后面抚琴吟歌的。不许你向爹爹告状!”说着她走到床边大刺刺地倒在床上,不住地打哈欠说:“累死了。” 当初接手四舅的妓院无非是个巧合,四十不到的四舅哀求着她说自己操劳了一生,是该休息了。可他的妓院要是一关门,这些姑娘势必要另寻出路,有些常客会因为他们的关门而失去人生的乐趣…… 当然,最重要的是,四舅当初为了找娘的消息,已经将妓院变成了消息灵通的暗渠。后来,娘嫁与爹后,这里已经成了沧溟幽谷的一部分。 认亲后,在一段时间的低迷后,她苦着脸要求沧云寻些事给她做,沧云看了她很久说,杀手门那边还差个管账的。 她头都快摔丢了,那多危险啊。有没有什么酒馆可供经营? 没有!沧云回绝。 正巧四舅走了进来,见心爱的侄女百聊无奈,奸笑巧言之下便将妓院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 沧云至今还记得,紫桐硬是笑了整整一晚上! 看着她暧昧的睡姿,男性的本能,他下腹窜起一阵火热,沙哑着嗓子说:“桐儿……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了大漠……” “哦……谢谢……那……那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我是说……只毁他们的货物万不要伤了人……呵呵,那些跑驼队的都有妻儿老小,都是顶梁柱……”她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越描反而越黑! “你还是在乎他!”怒气取代下腹的欲望,他不满地说:“如果你恨谢家的门,我可以将他们灭门!”为了她,天理不容的事他都敢做!只要她愿意,她想! “不!我不在乎他,只是不服,只是委屈,想要整整他,让他燋头烂额就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去报复的。”咬着银牙,恨意上涌。 “桐儿……”沧云想要说什么,挣扎许久决定放弃:“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七夕节,我带你去逛庙会。”口气满是宠溺,很不能将满腔的爱意送上。 等不到她惊喜的笑声却传来均匀的微鼾声,他失笑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烙下爱意深浓的印记:“桐儿……我的桐儿……” 繁华过尽的桂艳阁,幔帐翻飞,轻轻合上门,回头便对上那灿若繁星的眸子。 “沧云少爷……啊……” 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被他压在墙上,欲望急切而凶猛,陨星放任自己被他溶成一汪沸水,分开腿,抬高,粗暴而霸道的占有。 男与女本就这样,一个占有,一个包容,不仅生理结构如此,世间情事也亦然。 第三十四章 遇了贼人 正午骄阳,众人咽喉似火烧。 火! 谢尧羽想起了半年前谢家粮仓的那长大火,如火龙腾空,将他管理的谢家北部存储万余担的粮草焚烧殆尽。 数百人扑救后,火势褪去青烟腾腾,粮食特殊的焦糊味弥漫,看着黑色灰烬他恨得牙齿痒痒,恨不能将那纵火之人碎尸万断! 但是当他们仔细检查粮仓线索时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粮草被焚之前早已长满米虫,根本不能上市买卖了。顺藤摸瓜之下,他查出粮仓总管利欲熏心暗地将好的粮草调换成被虫蛀的劣等粮仓,见谢尧羽年轻涉世不深妄想日后以储备不当蒙混过关。 不想,一场大火,将真相公诸于世。 事发后,谢尧羽曾暗叹这算不算是自己的运气好? 当然不是!后来他的麻烦不断,不是生意被抢,就是买家神秘失踪,再就是马道和水道上他经手的货物时而被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就怪在那些神秘贼人武功高强不说,却从不劫持货物,更像是在与他开玩笑一般,仅仅是在搞恶作剧! 不得已,自己不得不从北方撤回将那边的生意交还给二哥,先回家想出制敌之策再说,而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娶亲。 人都是孤独的,总想有个伴,特别是冷的时候,心冷。 五年来,从未回过家,也不曾眷恋都府的繁华如锦,他将自己躲起来,远远地,远远地,不要再想她,不要和她再同饮一江锦江水…… 无数次孤月下,有南面吹来的风,他想,也许这风里,就有她的味道,不然,为何这样的苦涩割心。于是,他选择沉溺,醉倒女儿香之中,饮杜康,喝杏花却从不碰那曾最爱的桂花……因为,他人的桂花实在难以下咽,喝下去就如那穿肠的毒药。 “喂!喂!羽!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皇甫宇舟推推游神的好友,讪笑道:“又在想哪家姑娘了?听下人说,你那个未婚妻表妹可是美得很哦,不过脾气差了点……哎,我那老婆也不是不好,凶是凶了点,不过出发点是好的啊……她给我掏耳朵的时候就最温柔了,那冰凉冰凉的小手……” “无聊!”谢尧羽白了他一眼,看都罗爷的神色有些异常,心一紧,很是恭敬地问:“罗爷,怎么了?” “九爷,这风不对!估摸着要出事了。”罗爷紧咬住牙,面色沉重:“我感觉有两面的风在向我们夹击而来,声响也不对。” “羽!你看!”皇甫宇舟惊叫地指着远处。 烈日炙烤下的沙漠,一切都是白晃晃地刺眼,所有的景象都像是透过虚无的水波飘渺而不真实。 尘沙涌动,翻飞的黄沙掀起道道沟壑。 “大家快快后退!”谢尧羽冷静地对驼队大声说:“所有的人聚集过来,大家背靠背!把骆驼拽牢实了!” “对对!大家万不可慌乱!”罗爷一脸严阵以待,快速地带手下牵引骆驼保护货物。 腾! 黄沙满天,五个黑色身影自沙丘里腾身而出,分列五角。 “几位壮士!沙漠里刨些生计不容易,还望各位手下留情!要哪些货物,我们可以奉上些许。”罗爷率先上前,拱手施礼。 “罗爷不必与他们多讲,他们定是之前不段与我作对的人。”谢尧羽将稍显凌乱的发丝塞到耳后,一瀑黑丝流转生辉,如果不是那古铜的肤色,谁能不惊为天人?他不耐地说:“你们到底是哪一路的?谢家可不是好惹的,总有一天让我逮住了,非把你们的鼠窝都掀了!” 五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相互交汇眼神,在收到一人点头后,五人同时腾越而起甩出手指夹带的弹丸,推出内力扔向货物。 轰! 骆驼受惊,飞快地奔逃,众人亦自顾地远离货物奔跑,一面害怕弹丸的威力,一面又拍被受惊的骆驼踩伤,混乱一片。 看来他们的目的还是在于货物!谢尧羽固执地守在货物旁,拿着长剑想做一番殊死搏斗。 “九爷!快快跑啊!”罗爷焦急地大叫:“九爷!快些离开那里!” “羽!你小子不要命啦!你表妹还在家等着你咧!”见好友被困,皇甫宇舟心急如焚。 谢尧羽哪里还顾得这些,持长剑就冲向那些黑衣人,一翻招式下,对手并不接招,只一心想毁了货物。 砰! 那五人身手敏捷,动作之快形同幻术分身,当最后一匹骆驼受伤倒下,所有的货物被零散炸裂而开,扬起白色的粉末时,那五人见状不留痕迹地轻吐了口气,一个俯身便消失无踪。 黄沙散尽,如梦初醒。 一口气上不来,谢尧羽颓废地跌坐在地,长剑斜插,欲语难述。 “九爷!快些过来看!”罗爷先回过神来查看货物,估价度事,一堆白色物体覆盖在金黄的细沙之上,扬洒成怪异图案。 皇甫宇舟弯下身子,手指拈起一小撮如沙尘的白色,舌尖试探,入口瞬间,大叫道:“羽!是盐!” “应该是私盐!”罗爷神色凝重道地看着谢尧羽:“九爷,私运私盐是犯法的……最近都府查得很严的,一旦抓获难逃罪责……” “羽绝不可能运私盐的……羽!你说你帮忙……”皇甫宇舟不是傻子,就算五年分隔,好友的秉性他也是深知的“老三人头猪脑不说,还一副烂心肠,也不怕被狗拖出来吃了!”看着那些被包装成一坨坨的沱茶,被炸得四分五裂,谢尧羽恨得牙咬,之前一切他对老三丝丝的疑虑通通解开,如水到渠成,形成一条连贯的栽脏陷害事件。 他也曾怀疑有他,但想不到他心如如蝎。 “九爷,看来我们还得多谢谢这些黑衣人了。真不知道是敌是友。”赶紧张罗手下把那盐埋入黄沙之中,罗爷松了口气。 “我估摸着是歪打正着,羽福大命大运气好。如果真是友,哪里会把这些货物都毁了,连我们必须的骆驼也都给伤了。”皇甫宇舟拍拍跪伏在地的骆驼,心有不舍,毕竟跟了自己行进了这么长一段路了。 如同,那又爱又恨得红雨一般,毕竟,他们在一起走了这么久了,他说曾说过,会永远陪她走下去的……对不起,老婆,是我忘了…… 可是,你也不能叉腰站在石泉街十字路口当着世人潇洒地甩我一王爷的嘴巴子,还当场宣布休夫……你以为你是在休一个小妾啊…… “既然这么多人都不想我回都府,那麽,我真不该如他们的愿……”谢尧羽喃喃自语。 该面对的终要面对,这诺大的家业如今交付到大哥手上,兄弟本该连心,既然有人斗不过大哥,想要找软柿子捏,那好,就那给他捏捏试试。 他告诉自己,他忘了,忘了很多很多,忘得所有的岁月都变得模糊不堪了……他再次扬起笑,明眸落寞,宇舟说得对,也许这世上有一段情不可被取代,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不可代替了。 表妹……唐……唐什么??我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地窖 初七。 曾是醉月楼头牌的水仙首次在桂艳阁演出,脸衬桃艳娇,眉弯新月,效粉施朱,加之绝佳舞姿,一手好琵琶,惹得狂蜂浪蝶蜂拥而至。 通红高灯下,美人如玉,艳冠全场。 酒窖,沿着木梯而下,仿佛通过时空隧道,来到另一个所在。头顶上的情色爱欲仿若隔世,占地颇大的地窖存放着满满的香浓美酒,飘向萦绕鼻尖,刺激感官。 一张四方木桌,烛火招摇。 两男两女,一男子面容猥琐,手负于后,脚步不停地在铺了一层木板的地面上来回踱步。一男子清瘦俊美,纤细的骨骼如弱柳之姿,摇扇掩面笑得双肩乱颤,五官移位。 中间女子面容娇艳,紧抿着唇看着笑抽的男子,两眼冒着怒火,绝美的五官绽放得更加亮艳。旁边女子一脸疲态,清丽之姿如涓涓小溪,涤人心间,眉眼间心事不解,缠绕着淡淡的忧伤。 “事情都办妥了吗?”靓丽女子开口问话,清脆的嗓音与成熟的妆容极不协调,像是十多岁的少女。 “小姐,早就办妥了。”残月病恹恹地看了眼宁紫桐。他们都说她像极了娘亲,越大越像……她真的好美,妄想呵!妄想…… “哦……那就好……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呃……”她歪着脑袋顾自地说着,仿佛在试着说服自己。 “哈哈……哈哈……你要是想出恶气的话,那可是坏心做了好事了……表妹……哈哈……”柳毅捂着笑疼的肚子笑倒在桌子上。 “喂!柳毅!还笑!笑什么笑!”被人说穿囧事,宁紫桐实在忍不住拍拍桌子怒道:“怎么?这下病好了,要我给舅娘一封飞鸽传书送你回谷吗?我亲爱的表哥?” 二舅柳沐阳和妻子都曾是杀手出身,不想育下一子竟然体弱多病,儿时几次生死垂危,不得不带他到沧溟幽谷找爹爹保命,柳毅虽不谙武学,但头脑聪慧,五行八卦犹感兴趣。 “别……别……好表妹,我笑的是你的嘴……哈哈……都歪了……歪到耳根了……”柳毅努力想憋住蓬勃的笑意,却几次噗嗤笑出,更惹得宁紫桐双颊绯红,那易容过的嘴角也更歪了。 “啊!残月姐姐!真的吗?快!快些给我看看!”宁紫桐慌忙向残月求救,拉着她的手要她帮忙。 易容术是残月教的,她只算是初学,接手妓院后,她便通过关系找来尹君子帮忙管理,更多的时间,她是呆在沧溟幽谷的。 偶尔她来都府,为的是处理一些大点事物和接洽大宗买卖。私心下,她也会去谢家庄,去看看二娃,看看爹娘然后假说是琉璃的朋友为他们带些银两,并给他们说琉璃的事。比如,琉璃去了淮南,嫁了人……夫家殷实,生了孩子,相夫教子…… 每每看着燕大娘脸上堆满笑,掂量着沉甸甸的荷包,硬要塞几两银子给她并要她捎上问候给琉璃时,几度梗咽,欲哭难舍。 当然,做这些事都是在使用了易容术的情况下。桂艳阁的老板娘貌美惊人,惜是昨日黄花,美人迟暮,却依旧抵不住纷纷扰扰的好色大叔欲娶之为妾。 妾?她面色一沉,刺痛的往事不期然跃入脑海,窒息的疼痛。 “小尹尹,小心别掉洞里了。”残月为她扶正嘴部的面具后,她神态自若地对已经踱步数百回的尹老板说。 “啊?这下面还有机关还有洞?”尹老板挥挥额头的汗,面色艰难。 “当然有,你踩出来的!修理费我会算在你帐上,听到了吗?表哥。”紫桐笑笑,忽而觉得酒窖中味道不太对劲,蹙眉细闻,她更觉得不对,赶紧起身四处嗅:“你们可闻到胭脂的味道了?” “哈哈,表妹,这里除了你抹脂粉难不成我还抹了……哈哈……”好不容易收回的笑,再次爆发,柳毅笑得俯首拍桌。 “混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一个小小的小人蜷缩在酒坛的夹缝之中,宁紫桐狂吼声让他抖了一下,更往里面缩了又缩,小小的唇儿翘得老高:“哇,哪里来的老妖婆,吓煞我也……” “你小子要不出来,我便找来膏药贴你,非拔下你一层皮不可!信吗?谢卓然……” ps:真的要我700字一章一次传很多章吗?我很多章都是2000多字,真要我这样传才算快吗?我的速度是挺慢的,但最少我一天都有2000来字。我在上班,并且是要上夜班的那种,很多时候都是睡觉不饱的状态,我已经很努力了。谢谢你们的抬爱,我只是很懒,想要慢慢地,静静地写文。 第三十六章 卓然不羁 “谢卓然,给我出来!”宁紫桐抓起长杆子就往里捅,无奈那小子滑得很,在狭小的缝隙中左躲右藏。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哪里来的老妖婆,死了这条心吧!”不过四岁,牙尖嘴利得令紫桐牙痒痒。 “说!哪里来的脂粉味!?这酒窖里的酒可都是我的宝贝,不许你胡来!” “哦,大妈,你是说脂粉吗?我在老鸨的房里拿的,现在放酒里了。” “老鸨?” “是啊,就是后院那个种满荷花的院子,那就是宁老鸨住的地方,她房间里有好多脂粉。” “你说你都放酒里了?” “是是,我也是好心啊,常听那些肥油的客官要什么女儿红,胭脂酒的,我担心老鸨酒不勾兑不够,帮帮忙,不必谢我,不必谢我……”小男孩一副老成,不忘伸出手来挥手表态。 “啊!!谢卓然!我要杀了你!”紫桐大叫,恨不能摔了碍事的酒缸子。 “老妖婆,嗓门这么大干什么!” “谢卓然,再跟我装,我定要……” “卓儿……怎么了,又惹你桐姨生气了……”一个软软的声音在酒窖门口响起,谢卓然老实地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亲亲娘亲,留紫桐一人叫嚣不已。 “卓儿,还不快出来。”美人款款而入,见儿子藏身角落,再一观手拿长杆满面怒色的紫桐,无奈地摇摇头。总觉得亏欠儿子太多,平日里恨不能将所有的爱都给他,不想娇宠之下,儿子如此顽劣,不由怒斥:“快些出来,娘生气了!不听话的东西,当初答应带你出谷我们怎么说好的。再不出来,等我把你揪出来便送你回谷,照顾那些剧毒的蝴蝶!” 卓然心巧,见娘亲脸上浮现的怒气和双眼中的氤氲,赶紧利落地从酒坛的夹缝中跑了出来,乖乖地低下头对紫桐说:“桐姨,对不起,是卓儿不懂事。卓儿只是想帮桐姨勾兑酒水,骂桐姨老妖婆不过是不喜欢漂亮的桐姨化这样的妆,好丑的。卓儿还是喜欢原来的桐姨。” 紫桐的脾气本就来得快也去得快,他的话一出,就更没了怒气。只是可惜了那些酒水,她佯装一本正经道:“有没有碰我的桂花蜜酿。” “不敢不敢,谁都知道那可是桐姨的宝贝。”卓儿学着尹老板平日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摆摆双手。逗得大家忍俊不禁,见紫桐笑出来了声转头对娘亲说:“娘……桐姨嘴都笑歪了……” “闭嘴!”紫桐孩子气地捂着嘴,撒娇道:“君诺姐姐,这小子的皮绷太紧了,该松松了!残月姐姐,快点再帮我弄弄。” “紫桐,不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君诺亲切地拉过紫桐的手,眼中满是诚恳。 五年前,她带着一颗失落的心回到了晚风药庄,不想,一个巨大的变故正等着她。 行医数十年,名声赫赫的一代神医沈兆竟医死了飞龙镖局的总镖头!对方气势汹汹地寻仇而上,强行欲抓沈兆偿命,沈兆羞愧之下,自断筋脉而亡,娘亦以死殉夫。 万没想到,跨进家门时,迎接她的,竟是如此惨烈而撕心的一幕,天地悲戚,泪雨滂沱。 见晚风药庄只剩她一人,如文弱书生,贪心起,欲强占药庄,硬逼她自尽。 心已死,人逝去,死,多轻松的一种解脱方式。 她笑笑,抱紧爹娘的尸体,要他们给自己两天时间,安葬爹娘再说,她会死,她选择跳河,渠江的河水顺流而下,带她到锦江。 死在那一江河水里,静静地,把自己的秘密沉入河底,晚风药庄,只有一个大少爷。 当她安葬好爹娘后,当晚,便来了一男一女。 没有什么打斗的迹象,一场大火,焚了一切,包括药庄的大少爷,沈君诺。 再见琉璃时,她瘦得让人心疼,手上疤痕犹深,令人心惊。苍白的小脸紧抱着她,不断地哭,姐姐一定很伤心,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痛,姐姐,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就死了,怎么舍得。 舍得什么?她问。 舍得七少爷啊?琉璃抹鼻子。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人便如此,你摊开你手心的纹路,哪有一帆风顺的,是你的便是,不是,便是命。 是,你至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我呢?连自己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琉璃……你是爱他的,我是说男女那一种。 怎么会? 是的,不然,你不会那样的,不爱便不痛,你痛,你哭,其实是你真的很爱很爱。 我只是……只是觉得委屈。 是的,为了爱而委屈。你爱他,而不能肯定他是否爱你。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爱,所有,选择离开,是的,你爱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爱你。 他怎么会爱我呢?……君诺姐姐,不要叫我琉璃了,叫我紫桐吧……既然药庄没有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美好美的,沧溟幽谷…… 于是,他们去了沧溟幽谷,她自幼学医,到了沧溟幽谷更是苦钻医学,倒也自得其乐。那里真的很美,到了每年的四五月,蝴蝶破茧而出,漫山遍野的蝴蝶翩翩,美如幻境。 直到几个月后,紫桐慌忙跑回,正色问她,想不想要个孩子?孩子?哪家的?她不解。 哎,我是说你和谢尧羯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怎么又提起了他。那个占据心底的人也是那剜心之人,光提到名字都疼得浑身发抖。 我有办法让你怀他的孩子,要么?紫桐很是郑重。 我……我……她迟疑了,曾想过,当他的女人,一夜也好。是的,是这样想过的,爱一个人时,总会有很多自贱的相法,哪怕他不爱自己,可自己只想他一夜恩垂。 那就是要!好,马上收拾包袱,我们去都府桂艳阁! 窃子计划是紫桐设计的,因为她无意中看到了三少爷谢尧灿出入桂艳阁,与处事圆滑的尹君子还算谈得来,心生一计要尹君子刻意讨好谢尧灿,然后醉酒后与谢尧灿打赌要他带传说有断袖之癖的七少爷来桂艳阁,一度春宵。 谢尧灿好胜心切,不疑有诈,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硬是把谢尧羯给拐了来。 昔日风度翩翩的七少爷神情憔悴,一入内屋便狂饮水酒,几分醉意下见了女装的沈君诺,以为出现了幻觉,迷恋不已。拥美入怀,耳鬓厮磨。 那夜醒来,不知君诺怎么想的,逃命似地要逃回沧溟幽谷,也就在那夜,君诺怀孕了。 七少爷不是笨蛋,虽不知自己当了种马被借了种,可对于那夜的娇人儿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心动的,几番要求再见美人都被尹君子不留痕迹地拒绝,最后,干脆说是暴病死了。 不甘,不甘又如何?人都是矛盾的,君诺期望着七少爷能爱她,可当他把她当成是风尘女子爱怜时,她五味不是,逃离!谢尧羯知道自己是喜欢沈君诺的,哪怕他是男子,可当风尘女子入怀时,他想的也是他,沈君诺!当他克制不住再去找那撩动心弦的女子时,他觉得自己在背叛,背叛他对沈君诺的爱…… 多复杂的感情,多脆弱的眼泪…… 紫桐也很复杂,一心想忘了过去,却总在过去徘徊。君诺说得对,是的,她爱谢尧羽,呵,松了口气,原来,自己是真的爱他了……可是,他却伤了自己这么深。 淫荡……如果他知道自己当了老鸨又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自己还是好痛好痛又会如何…… 小妾,她不过是个被休的小妾,只是,他是否还会贪杯? 第三十七章 酒不过三杯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品丝弹竹,舞动霓裳,一曲幽幽流水,睡莲娇艳。舞台在水中,今夜她依旧是主角,妖娆的歌儿,艳惊全场。 一口酒下肚,片刻,不及与故友多说便已感昏然,谢尧羽帅气地甩甩头,对顾之银和顾之建两兄弟说:“多日不见,两位更是春风得意。” “得意!哈哈哈,还不错,前些时候姐姐从宫里传话来,说找皇上帮我要了个官,不多时,我也能吃上皇粮了。”顾之建肥头猪脑,口无遮拦,曾经,谢尧羽还一度欣赏他的直肠子,现在如今,重聚不多时,几句话不到便有些反感。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顾之银天生缺陷,一说话左边的脸便抽搐不已,他喝下酒摸摸嘴,眼不曾离开过台上舞动的水仙,色咪咪地说:“今夜成那美人的入幕之宾死一次也值了。传说,那女人的床上功夫好着呢……” “哈哈,侍郎府多的是银子。”光每年他家大办喜事就入账不少,皇甫宇舟压下厌恶,笑笑说:“一个青楼女子,还得不成?” “不成不成。”顾之银一副老道:“桂艳阁可是大有来头的,老板姓尹,多的是道道,上上下下打点得好好的。说了,新出的花魁,先不得卖身的,还得等个把月。” “那不是成心吊人胃口吗?”谢尧羽看了眼那女人,是挺漂亮的,女人,上了床,脱光了还不都一样。 “嘿,谢九,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来,喝下去。”顾之建端上酒杯递与他。 “妻不如妾……妾……”该死,又想到了她!一仰头,火辣下腹,喝得太快,眼泪险些呛出来了。 那个女人,现处淮南,夫家殷实……相夫教子…… 她倒活得自在,自己却恋恋不忘,好绝情的女子,十多年的相处,说放就放。 “这女人尝多了,还是老婆好。”皇甫宇舟越来越想念老婆了,舞台上的人儿再娇艳也不能入眼了。 “这男人的劣根哪里是一个女人能满足的。”顾之银抽搐着脸,嘴角的口水又流了出来:“谢九在北方可是风流快活够了。但凡都府过去的人,谁回来不说谢九的风流哈,一个个的女子魂都勾没了。我要是有谢九一般的美貌,该有多好啊。”好色如他,开始猛盯着谢尧羽瞧,连男人都不放过。 “北方的女子一向豪放。”端起酒,顺入喉头。 无数春宵在连面容都记不清的女人身上奋力,感官的刺激后更多的,还是那陌生的隔离感。 水乳交融,该是那些相爱的人吧。 咚! 没有更多的抒情时间,谢尧羽醉倒在桌子上。 “来来来,收钱!收钱!”皇甫宇舟眼放异彩,摊开白白的手掌伸向顾家兄弟。 顾之银叹口气掏出怀中的银票,手微微颤抖,这可是还不容易从恶妻眼皮下刨出的一点银子,准备召妓用的。 “真醉啦?”顾之建脸颊肥肉甩动,一脸鄙视地看着谢尧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进步,三杯!三杯就醉!” 拈一朵水仙托腮含笑,美艳无双。 台下掌声叫好声骤起,站在窗边,不断有人请龟奴传话要买水仙春宵一夜。 紫桐好不高兴,那些人,为博美人一笑,自己将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账。而尹老板为近日的策划成功推出水仙松口气之余,不免苦恼梅琼花的处境。 桂艳阁没有水仙还有幽玫瑰,淡茉莉等各色头牌,可醉月楼少了水仙,处境窘迫。 紫桐看看他,一语道破心事,幽幽一笑:“梅大妈其实也挺好面子的,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醉月楼没了,至少还有你。” 尹君子一震,他哪里想得到这些。 “尹老板洞悉人心,哪里熟知女人心,特别是你在意的女人。”紫桐揉揉额头,昨夜被那恼人的谢卓然吵个没法。每每欲发火,但见那似曾相似的清澈瞳眸哪里还吓得了手,不敢再看,害怕多看一眼都会忆起往事,然后还是感到痛。 “君诺姐姐他们都睡下了?” “是的。” “沧云哥哥呢?” “谷中传话来要还有些事没有办妥,又带着陨星走了。” “他们俩挺登对了。” “你明知道沧云少爷喜欢的是你。”对于紫桐,虽自己年长许多,但大家都是无话不说的知己。 “我把他当哥哥,而陨星才是最爱他的人,你看陨星姐姐那样,一见我除了哀怨就是嫉恨。尽管她掩饰得挺好的,呵呵,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那么你呢?准备以后该怎么办?”她的故事是她讲的,她说,当自己真正在面对这么一段往事时,才说明真正释怀了。他不这么认为,她给他讲述,多是醉酒时,要的,是倾述,不想自己这么苦。 他知道,人是孤单的,空寂太久,总是要发泄的。 “桂艳阁,沧溟幽谷都是我的家。没有事可以去凉州的杀手门表哥家做客,还有滇州的毒医堂……还有迎叔叔那里也可以……” “你就这么打发时间?过了余生?” “还要怎么样?嫁人?呵呵,人家是下堂妻,我一个被休妾……如今能过得风光也就行了。”她黯然。 “怎么可以?你如此美丽,这么年轻,怎么……” “好了,不要说了。”逃避!未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去想,至少现在不要想,躲躲也好。 感觉胸膛闷得慌,努力把注意力转到舞台上的人。 水仙云袖一挥,眉眼如丝,脉脉含情地斜望向二楼贵宾座一角。 紫桐诧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一个熟悉的身影时,深深地,呼吸一窒,捂着闷痛的胸,险些惊叫出声。 泪水,还是如期而至了。 第三十八章 落荒而逃 粉口镶金边的水红色锦缎绣鞋,小小金莲刚好三寸。 水仙乔摸乔样地端一壶温热的酒水,香腮酡红不顾在众人的垂涎中,怀揣小兔乱跳的芳心推开了贵宾间的房门。 “水仙见过宋王爷。”柔声软语,听的顾家两兄弟浑身酥麻,色心大动。 “你怎么上来了?”皇甫宇舟忙着照顾醉酒的谢尧羽,心有爱妻的他更无旁骛。 “水仙知道宋王爷和朋友在这里聚会,特地上来看看王爷,也沾沾王爷的光,多认识几个朋友。”良禽择木而栖,在醉月楼见他的第一眼便心属了这棵大树。现在转到桂艳阁来,更是艳名远播,身价倍增,加之听闻他扬言休妻,自己得加把劲争取入主王府,哪怕一个妾也好。 “这……” “美人儿,来了还不陪我们喝喝酒?”顾之建扭动着浑身肥肉,禄山之爪肥得流油。 “是是!好水仙,想死哥哥我了。快快来,喝杯酒。”都府哪家妓院没去过,这水仙的朱唇也不是没有尝过的,光看她越发标致的身段顾之银感到下腹烧起熊熊烈火。 抽搐的脸口水下流,他摇晃空空的酒壶,不耐地大叫:“来人啊……” 水仙强笑着压下反胃呕吐的冲动,优雅地转头对新来的龟奴说:“还不快去拿壶酒。” “等等!”皇甫宇舟拿出一锭银子扔给龟奴说:“拿点上好的茶叶来。” “好好!好的……大爷!”小龟乐呵呵地接过赏银,多慷慨的恩客,放弃卖猪肉的老本行转来做这个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宋王爷……”眼见被两头狼包围,水仙欲语还休,一双水水大眼显得楚楚可怜。 皇甫宇舟忙乎着睡死的谢尧羽,水仙好奇一看,心悸,好俊俏的醉郎君比皇甫宇舟更胜一筹。 “宋王爷……他是……” “酒……舟,再来碗……”梦中还有她的身影,还没有醉得彻底。 “大爷,大爷,酒来了!小的就在外候着,有什么叫小的,小的叫小龟……”龟奴讨好地逢迎,笑得很狗腿。 “茶呢?”皇甫宇舟问。 “有有!这就是。”小龟扬扬手中的壶,两个壶,一个酒壶一个茶壶:“大爷,是要给这位大爷喝吗?好好,茶解酒,小龟来伺候爷。” “也好。”好友现在如此,本欲离开,无奈顾家兄弟“性”致勃勃,皇甫宇舟索然无味。 噗! 顾家老二喷酒而出,涨红着脸在下人面前耍威风:“该死的杂碎,这是酒吗?” 水仙欺身迎向皇甫宇舟,故作试探地尝了口他那杯酒,柳眉一皱,翻袖将杯中水泼到龟奴身上,娇斥道:“蠢货!误把茶水倒成了酒水!哟!该不会把酒水给那位俏官人给喝了吧……宋王爷……水仙……”再次压身向他,酥胸半敞,隐约露出暗红色的花蕾。 顾家兄弟两双眼,四颗眼珠,腾地一下爆裂而出,当当地掉在地上,整个人也失了魂。 好熟悉的味道,如旧的香味,馥郁甘醇…… 谢尧羽突地坐直了身子,酒醒了一大半,抓起龟奴手中的壶,掀开壶盖,闻闻,舔舔。 醉酒后发丝些许凌乱,俊俏的容颜更显得邪魅迷人,他将壶中的酒到进杯中,细细品味,深深地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他问:“酒是哪来的。” “回大爷,是酒窖里来的。”龟奴巴望着讨好了爷,能再赏点银子。 “废话!酒当然是从酒窖里拿的,难不成还是你自个酿的?”水仙终于看清了谢尧羽的容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边说边猛向他抛媚眼。 “承蒙大爷看得起,这酒,是从淮南送来的。” 好熟悉的嗓音,只是,略显得成熟,像是饱含风霜,看尽世事变迁一般。 谢尧羽抬眼看着门口妆容艳丽,五官完美的女人,说不出她的年龄,单从外貌和装扮看应三十有余。可眼一对上那双神色复杂的眸子时,他感到她在颤抖,而自己,心像是被什么抓紧似的,很熟悉的感觉。 女人阅多了,一看便知一二,可眼前这女人,像是一团迷雾,那眼神,像有千言万语要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淮南!?”他浑身一怔,表情木然。 “是啊,淮南,客官有什么疑问么?”紫桐努力扬起一抹笑,而心底仿佛有什么在崩落,一点点地,一点一点在下滑。 单就一个背影就让她如此惊心,她无法想象倘若面对面再次与他相遇,自己会不会溃不成军。事实亦然,多年不见,熟悉的皮相变得更伟岸英挺,不变的俊美,曾经的过往怨嗔还是在她的心湖掀起了万丈骇浪。 淮南,若他心里还有自己,他该知道,那个琉璃,那个被他以“淫荡”罪名休弃的小妾琉璃,现居淮南。 “你是?”他问。 “这里的老板,叫我宁老板吧。”强装自若,见他似乎不打算再追问什么,心有不甘地说:“客官对这酒可满意?”酒师她故意让龟奴拿错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想去多想,只是这样做了。 “没……没什么……淮南的酒并不出名,好奇罢了。”她的瞳眸犀利,咄咄逼人,谢尧羽竟感到一丝狼狈。 “哦,我还以为谢九爷喜欢这桂花蜜酿……”好奇,哈哈,好一个好奇,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她揪着一颗酸涩的心,笑得娇艳如花:“听说,九爷的石泉老酒当年的招牌就是桂花蜜酿,我以前的夫君也是好极了那一口的。怎么?现在不卖了?我这店里的酒也是打听了好久才在淮南一家酒庄找到了。” 她一刻也不放过地看着他,渐渐地,越说越激动,泪水浮了上来,她巧笑着转头挥去眼泪,鼻头酸疼。 是啊,君诺说得对,是爱他的,所以才会哭,会很痛恨痛。 “宁老板在哪里卖酒与我何干。”他有些恼怒,纵然再想她,她也不过为人妻,一想到他人将她入怀,自己便恨得牙痒痒,不由迁怒于易容的宁紫桐,他说:“宁老板应该是近几年才发迹的吧?你如此美貌,当年一定勾得无数男人拜倒石榴裙下,看来,女人的身体未尝不是发迹的资本。” “哪里!哪里!我拼了这么久才弄个小小的桂艳阁,听说九爷在北边那边做得风生水起,看来,九爷的身体更好用些,效果也更显著一点。”紫桐一脸谦虚,眼神躲闪。 “是吗,不知道宁老鸨是否受用!”不过一句玩笑样的调侃,他竟小气地发怒,一把挽过她的腰,猛地欺上她的唇,不待她惊叫呼声,他的舌头灵活的钻进她的口中席卷她的滋味,侵吞她的甜。 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酒味,舌尖嬉戏挑逗着,他失了心神。 邪肆地抚上她的丰胸,弹性的柔软根本没有半老徐娘的松弛,忍不住,他轻呼一声鲁莽地嚿咬她的粉颈。 紧拥着她,隔着衣衫揉捏丰盈,她轻启的红唇痴迷的神情他真想不顾一切的把她吃了欲火汹涌,哪里还顾得有旁人。 “哼哼!”皇甫宇舟实在看不下去轻咳出声,他很诚实,观看表演的同时,水仙不弃地挑逗,自己已经起了反应,实在正常! 啪! “你卑鄙!”一巴掌下去,还不如打苍蝇来得有力道,身子软软的,恨自己一时的沉迷。 “你很迷人……”抬起手背,暧昧地抚摸她微肿的唇,才一放开,又想再品尝甜蜜。原来自己对上年纪的女人也有兴趣,恐怕是多时未碰女人才会这样。 “你!……” “期待一夜春宵……”对于女人,他从不吝于甜言蜜语,这个女人,的确撩动了他的心弦。 “谢尧羽!你无耻!”她愤怒起叫出他的名字,很不能将之咬在嘴里,狠狠嚼碎! “宁老鸨不是也有反应吗?身体很敏感,比你本人诚实得多,难道……你不想吗?”连嗓音都一如当年的沙哑的酥麻,紫桐摇摇欲坠。 他抬手,想要再次拥她入怀。 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内心慌乱如麻,咬着唇,逃离他的蛊惑。他像是地狱的恶魔,用邪魅的丽容,妖媚的挑逗欲邀她入地狱!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悲凉的琵琶和筝弹奏而起,妖娆的女人啊呀着年时已久的小曲…… “闭嘴!不许再唱这段曲儿!不准!”弃妇的哀怨……她不要听到! 冲进屋,背对房门,闭上眼,已是泪流满面。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委屈呵…… ps:哪个叫我写通宵来着?好没良心的主!文要一字一句地写的……写文不是全部,我毕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第三十九章 为爱守候 花落水流,春去无踪,满地是春色醉东风…… 花落时节,露滴梧桐,只剩得话长情浓…… 门外的曲儿依旧地唱着,听得紫桐纠结着一颗心,蹲在地上,哭花了妆容,撕裂了心。褪去面具,洗净铅华,镜中的人,眉头紧锁,哀愁凝重。 不!那不是自己! 谢尧羽的多情,他的风流早在北方时她就多有听闻,不想他连一个半老徐娘都不放过。是该高兴还是怎的?高兴自己至少还有几分姿色能引他注意? 微肿的红唇艳红若盛放的玫瑰,沉醉在那个吻里,溺在他的怀中,自己原来真的挺“淫荡”的。 原来那个琉璃真的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丫头,不过一个小妾,琉璃,真的走出了他的生命。她甚至傻傻地设想过,他,会不会到淮南找她? 唐珠儿,一个美艳贤淑的女人,将是他的妻……如果他不爱自己,那么,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好执着的,有什么好紧抓着不释怀的…… “你何苦这样呢?”沧云把玩着一面扇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白净的容颜如花,滴满露珠。 露滴梧桐…… 紫桐看清那扇子,神色一变,冲上去抢过扇子顺手塞到枕头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道:“你怎么能乱拿我的东西!”是的,是我的东西,唯一的,仅有的! “他们如此伤你,你还恋恋不忘?桐儿,你何苦念着旧情不放呢?”发丝流云,刚毅的脸上刻着不易察觉的伤痛。 “我没有!沧云哥哥,我没有!”她不停地摇头,想要说服自己。 “你有的!如果没有,你就不会不断地挑衅他,不会费那么多的周折打听他的消息,搞那么多的破坏!”她做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直以来,从不道破。 “那是在报复啊!”这话说得心虚,说得没有任何底气。 “不是的!是你害怕他忘了你!是你不断在提醒他,提醒另一个你的存在!你是在意他的,不然你不会派人烧粮仓。抢他的驼队。整北城的寡妇。伤妓院的头牌还有修理谢老三。废去他一条腿!还有好多好多!你能说,你没有帮他们吗?”沧云悲哀,付出这么多,依旧得不到她的心。五年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始终把她当哥哥,他不要那样的感情。 “不!不是!” “是!是你害怕他忘记了你,是你还爱他!当年谢家老爷临死前,是谁送的续命丹?是谁不顾规矩把毒医堂的圣手派去医治的?”他一件件地控诉,宣泄自己内心的抑郁。 “他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不过时他咎由自取,不听圣手忠告纵欲所至!” “沧云哥哥!求你了,不要说了,我没有!不要逼我了!” “哥哥……桐儿,我们有多久没有回去了?义父想你了……”他看着她一脸的痛楚,自己哪里好受,抱着她,想起了初到沧溟幽谷时,她的种种…… 她的不承认,她的忧伤,她的坚强,她的人性和狡黠。 当她看到他的沧云阁一片杂草丛生,残垣断壁满是残缺,古香庭院沙尘飞溅时的夸张表情…… 她的回归,给沧溟幽谷带来生机,那么多在谷里赖以生存的人,深深地被她吸引,美丽的幽谷,更像是人间天堂。 “沧云哥哥……” “不许再叫我!”狠狠地,擒获她的唇,如饥似渴地想要拥有她! 他的唇是火热的,很奇怪,她没有被感染。心中没有谢尧羽吻她时的点点涟漪,没有那惊心动魄的沉迷,自己很安静,一直很安静。 仿若那唇,那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 她在想,自己不是很淫荡吗?桂艳阁里那么多的女子,不是也常提到精悍的男子可以带来快乐吗?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可前一刻,仅仅一个戏谑的吻,自己被轻易融化了。 许久,沧云尝到了咸味,他冷静地放开她,心中拔凉。 “对不起……桐儿……” “不,是我该谢谢你。” “我……” “沧云哥哥,等过了七夕,我们就会幽谷,好吗?我想爹爹了……”她靠在他怀里,软弱如她,实在需要个依靠。就算认清自己爱他又如何,痴梦一场,是该醒了。 “好!是要带卓儿游七夕么?” “是的,君诺姐姐说要到晚风药庄一趟拜祭爹娘,卓儿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不方便带上路。” “好的,早些休息。” “恩恩,我知道。沧云哥哥……” “恩?”他学她的口气。得不到她的爱,以另一种方式守在她身边也好,我珍爱的桐儿。 “陨星……你们很适合……” “我们只是主仆关系!快些睡,不然明天眼睛会黑哦……”五年来,陨星是唯一守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对于她的感情,他只认为如此。 她也曾口口声声说爱,他嗤之以鼻,从不回应,一种自私,畸形的自私。 听到关门的声音,紫桐瞪大眼,脑子里全是变换的画面,视线没有焦点,酒的味道,他的气息。 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爱谁?不爱谁?都是骗不了自己的。现实是根本得不到他的爱,时间让记忆变得脆弱不堪。 探手枕底,紧抓住那把摺扇,闭上眼看到的确是唐珠儿写满幸福的娇容占满脑海。 渐渐地,天露鱼白,歌舞笙箫寂静无声,一个个的,全都睡去。 这个时候,更像一种折磨,什么都听不到,抓不到,不论如何挣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挥之不去。 流出的泪水,仿佛院中的流水,一夜都没有停止。 含着泪,渐渐睡去。 啊! 孤灯下,陨星取出小刀待烛火舔舐后,烙上流淌污血的伤口,银牙咬碎,苦和痛,泪和血,统统往肚里咽下。 痴爱纠缠,付出所有,还是落得独自疗伤。 眼底生起恨意,那个女人…… 包扎好伤口,她看到了他们的吻,他原来可以这样深情的……为何不给她? 伤口还是痛得厉害,吹灯,倒在床上,漆黑一片。 他来了,脱衣,挑被上床。 咬着牙,不让自己因疼痛而呻吟:“云……怎么了……” “睡吧……”他抱住她,像受伤的野兽,一声叹息。 她不再说话,视线昏暗。 云,很多情爱再怎么隐藏,都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今夜,我只想在你的怀里静静地哭。 ps:我也是挺坚持的一个人,不然早弃坑了。文会写完的,不过时间不定,我想快了。还有,再重复啰嗦一句,我的文都是写多少传多少的,即写即传!所有,没有存稿,还有很多错别字…… 我本就如此,超懒,能坚持写文就很不错了。 推荐宝贝的其他文,那个《彩蝶飘零》……就不要看了,是我的第一个文,超烂。 那个《穿越之夙命错乱》……也可以不看,很多人都说烂而且乱乱乱! 《子夜牛郎》是可以看的,现代文,还好,我不觉得多悲的,我喜欢悲文。 呃,其实我最最喜欢的是《玛雅朵儿》,魔幻类的,也很悲,不过很反响平平,呜呜呜,整得我写到最后都没有意思了,不过,依旧是我本人最喜欢的文。 至今反响最好的是《穿越之与子成说》,我本人觉得一般,因为我的总体水平如此,呵呵。在都市言情小说看的人挺多,推荐的也多,哈哈,小得意一把啦。 我觉得我本人真的挺孤僻的,从来不会和网站的编辑沟通,只是传文就关,最多看看评论……悲哀啊!所以我觉得我的文比有的签约文还好一点点,可是就是得不到推荐,呜呜,我只是想更多的朋友看我的文而已……我图什么啊? 好了,补瞌睡了,昨天是熬夜了,不是写文,而是看了球赛,输了,哭去了…… 第四十章 收容怨妇 夜色渐渐浓,红灯高悬。 桂艳阁的女人和龟奴一副枯等良久的无奈,不停地张望,不解为何本该热闹起来的妓院到现在还寥寥无几,难懂大家都从了良? “那个……小……小龟,你嘴巴怎么了?”无聊的红姐儿开始调侃打发时间:“偷吃了石头啊,嘴都合不上了。” 小龟摆摆手,指指后院又胡乱地比划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没……没什么?” 见他眼神躲闪,红姐儿不依不饶:“说不说!到底怎么了,当心我拔你裤头!剪了你命根!”说完作势靠近他。 “别别!”小龟夹紧了双腿,这些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指指下巴说:“脱臼了。” “怎的就脱臼了?”好奇心极重。 “老板……被人强吻了。”他小心地瞄一眼后院的方向,小心地说。 “嘎?就尹老板那样?那人脑袋被门咔咔了??!” “不不!是宁老板……被谢家庄的九少爷吃了豆腐……”由于嘴巴脱臼,话一多,口水就直流,小龟捂着嘴含糊不清。 “谢家九爷?听说俊俏得很,不会吧……连宁老板那种年纪也能入眼?虽然宁老板长得是不错……”谁都爱八卦,红姐儿开始思索着自己能有几分的把握抓住浪子的心,还真看不出来他居然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九爷看不出什么,宁老板倒挺享受的……哦,我做事了。”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了一点,小龟悻悻地离去。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红姐儿开始暗作盘算…… 砰! 一声巨响惊了红姐儿的思考。 一抹红影比朱砂更胜,风姿绰约地持软剑一柄。 “谁是水仙!”冷冷的嗓音带着幽幽寒风,细一看,那红衣女子大腹便便,足六月有余。 “水……水仙在……在水仙楼……”红姐儿眼中闪过丝精光,颤颤地指向水仙楼的方向。 二话不说,红衣女子直奔而入,软剑闪闪,寒光凛冽。 “大……大……”大娘?大姐?大妈?小龟额头冷汗直冒,那女人美则美已,脸上的萧杀之气令人胆颤。 “说!”身怀六甲丝毫不影响她利索的动作,快步移动到他身边冷冷问道:“说,水仙楼在哪个位置!?” “大大姐……水仙姑娘今不见客的……昨天留了宋……宋王爷……”小龟心虚地搬出宋王爷的名号,借以壮胆。 啪啪啪! 犀利的巴掌如骤雨急至,打得小龟头眼昏花,惨叫连连:“救命啊!哎哟!好痛好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打人啦!老板!……她打人……太可怕了,好痛……” 然,众人很默契地后退了一大步,休管他人瓦上霜! “如果王妃是要找宋王爷的话,恐怕得令你失望了。”紫桐红肿着双眼,心疼地看着被踢破的大门,伤脑筋地说:“为何不到谢家庄非要砸我这小店呢?” 红雨凤眼一瞪,寒光流转,逼到紫桐脖子上:“你是水仙?”言语中带着犹豫,她暗忖皇甫宇舟这小子怎么会喜欢上年纪的女人。 “不是。”紫桐含笑推开软剑说:“王妃身怀六甲,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到后院歇歇脚。”她而皇甫宇舟的事,早有耳闻,看着红雨吃醋的样子,她感叹,又一对痴男怨女,明明相爱,却因为不了解,不信任,失了彼此。 “我不去!”出于母性,她护着肚子一脸警戒。 “王妃不去又去哪里呢?不如进去喝点冰糖银耳燕窝,对孩子好。”紫桐嫣然一笑引她向后院走去。 红雨迟疑片刻,握紧软剑跟着她走进与桂艳阁全然不同的院落。 一带浅浅翠障临水而起,仿若隔世。假山绵延,佳木蓊郁,点点奇花烂漫。 进了院门,桃树已结满青绿的果子,一池浅水,尽种莲荷,田田相连。 “望舒荷?”红雨认得这荷,价值不菲,喜种它实属不易。 “这院落本是我舅舅为我娘设的,紫桐有幸,也不过是借住罢了。”岁月荣枯,一路走来,即使他们百般疼爱,她始终觉得找不到根,落不到脚,不过是这里的寄居者而已。太美好的东西,对她来说是奢望,也就更显得不真实。 “你为何认得我?”她说出心中疑问。 “我当然认得你,宋王爷娶亲时,我还喝过你的喜酒。”不知道是因为时光过得太快,还是自己太过恋旧,过往的种种每每忆起都仿若昨日。 那一年,他们都很快乐,他递上一碗小米稀饭,她笑得眉如新月说要永远做他的丫头,一辈子在一起。 “宋王府关系甚广,这是平常的事。”她瞅着屋里简洁而大雅的摆设,心中添了几分好感说:“不想这种地方还真出了莲花。” “你是说出淤泥而不染?呵呵,王妃抬爱了,不是不染,而是都浸进了根里,遮盖在了底下,不然哪里能开出莲花长出莲藕。”她盈盈一笑,为她送上银耳燕窝:“百病生于气,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腹中胎儿吸收母体灵气,劳则气耗,你这样奔波不是办法。不如留我这里,相信就算宋王爷把都府翻遍也料不到你就在他眼皮底下。”“舟……他!” 紫桐拍拍她的肩,手平着向下示意她平心静气,含笑着摇摇头说:“那是小龟胡说的,宋王爷昨天是来过,不过该是去了谢家庄。”想到昨夜谢尧羽的吻和自己的狼狈,紫桐猛地心悸。 “你到底是谁!?无功不受禄!”虽真有些动心,红雨还是警戒地追问。 紫桐摇摇头,轻轻褪下面具,恢复本来面目,把脸凑近红雨说:“红雨姐姐,真不认识我了?” “你是……琉璃!”红雨对琉璃这个俏皮的丫头印象颇深,当初对他们的故事也略知一二,因为不知内情虽感慨和不解,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没有追问太多。 紫桐点头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号,我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你扬言休夫的事闹得挺大的,宋王爷抹不下面子也索性不回宋王府。你怀有身孕万不能大意,就当我这里是弃妇收容所好了。” “弃妇!”红雨才安抚下来的情绪一下又高涨起来:“是我要休他!” “成成!就当我说错啦!我是弃妇,君诺姐姐是怨妇,你是……”毒妇?! “我是大丈妇!”红雨叉着腰一脸凌云壮志。 “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有一点一定得答应我,决不能说出我的真实身份。”被人揭穿了还了得? “行!江湖儿女说到做到!” “好!一言为定!”紫桐指指旁边的房间说:“红雨姐姐,你的房间就在旁边,夜色浓了我得去看看外面了。你就安心地住下,日后等你想通了再做打算可好,一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凡事都要小心着点。” 走出房间,一曲流水,清清濯濯,如心雨宣泄。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太过孤单了,是因为爱上了那样一个人吗?君诺的家被毁了,可她孩子,是她最爱的男人的孩子。红雨也是,她对皇甫宇舟的恨,更是爱,不然她不会这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可怜自己……什么都没有,是的,她想一个孩子,一个像他的孩子。 如此愚蠢,怎么也不走出心结,自爱自怜地爱着,像个傻瓜一样。 “宁老板!”小龟扶着脱臼的下巴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尹……尹老板说……哦……谢……谢九爷又来了……” 紫桐猛然一怔,眼前满是他不染云絮的亮眸。 “九爷嚷着说要见你,我们怎么解释说你不接客,可他就是不听……” 背对夕阳,看着楼阁通红的灯火,不管转到那个方向,紫桐觉得自己总是在走向回忆,走向魔咒般的未知…… 无处可逃! 第四十一章 无奸不商 紫桐低着头看了他脚上那双精细的珠屐良久,然后不住地瞟着破败的大门,寻思着这几年不曾听说他有练铁布衫之类的武功啊? “喜欢这珠屐?喜欢就说啊,不要眼巴巴地看着,像乞丐似的,明天就托人送双一摸一样的给你。”谢尧羽反客为主热络地拉紫桐望包间走去,不忘吩咐龟奴准备酒菜。 “谢了,九爷送的东西我穿了会烂脚。”五年前他也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语,只不过他忘了,自己却还记得。是不是他对每个女人都说同样的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曾在他心底留下一点点痕迹。 飞鸟飞过天空总会有痕迹的…… “烂脚?宁老板,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专医这个的大夫。”谢尧羽忽视她眼中的怒气,一本正经。 “如果九爷为了是来调侃老身,那未免非君子了一点。”她倚老卖老。 “怎敢?不过是来吃饭的。”他挤挤漂亮的桃花眼,蛊惑世人。 “吃饭!”紫桐不由地提高了嗓门:“石泉老酒关门了?那么东街的锦食阁?正南门的聊心斋呢?” “看来宁老板对谢家的产业摸得挺熟的。”越看她越不像是普通的老鸨,这番话更加深了对她的怀疑。今天会再次光顾不仅是想与她谈一笔交易,更为了昨夜的那个吻。 几年来,有过的女人不在少数,流连花丛只是出于本能需要,除了那女人,从来没有人带着他那样的恋恋不舍之感,仅仅一个吻而已。 他想要她,哪怕她是个半老徐娘,寡妇也好。 “不过是谢家太出名了一点。”她低下头,躲避他眼神火辣辣的挑逗。见菜上得差不多了,提起筷子为他夹菜:“九爷既然来吃饭,我也只能说声谢谢了。” 最后一道菜送上来,盛具精致,金色的器皿下面点着火苗,食物独特的香味四溢。 “这脑花是我最爱的,脑花盛在里面,油汁吱吱作响,夹上一点放进口中,口感丰富,爱的人爱得不行。”明知他从来不会碰动物内脏一类的食物,紫桐神色自若地看着满桌的卤水心肺。酱香鸭舌。火爆肥肠。青椒腰花,不留痕迹地牵动嘴角。夹了一口脑花放进檀口,一脸享受。 可口的食物,让我忘记他吧…… “哦,我也想吃爱得不行的东西。”未免呕吐,谢尧羽选择忽视桌上的食物盯着她的唇意有所指地说,下腹蠢蠢欲动。 “九爷别急嘛,来,喝杯酒……”紫桐佯装害羞地垂下眼睑,送上清澈的酒水:“桂艳阁的漂亮姐儿多的是,任由九爷挑。”说完这话,紫桐觉得整张嘴都是酸的,不明白,自己吃自己的醋干嘛。 谢尧羽接过酒杯,杯身沁凉,细一闻,醉人心脾,看着她嘴角扬起的笑更显露从容的闲逸气质,紫桐突地像是被雷击中。 冰凉的液体才一入口,瞬间!他感到似炙烫的岩浆滑入喉头,沿着食道一路烧灼而下,脸色一变,紧抿住唇,将想要把那些吞下的液体挖出来扣干净的欲望强制捺下。 虽没有当场喷出酒水出糗,但俊逸的脸庞已一阵胀红。含着冲鼻的泪,抑制住呛咳的冲动,努力调整气息良久…… 最后,轻轻地吐息逸出,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紫桐明知故问,心中犹不解气,再倒上一杯酒送上:“再饮一杯如何?” “好!”谢尧羽爽快地拿过杯子作势要饮,唇近杯口,顿顿,美目和煦。笑笑,他放下杯子,长臂一横,猛地揽过紫桐将她困在怀里,唇红齿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与你一同品尝这味。” 精准地攫住她的唇,舌霸道的钻入她的口中急切的索求。挑逗。一个反身,将她压在桌上,猛地将前襟撕开,冰肌如雪,配上一桌菜肴,秀色可餐。 紫桐觉得全身有一股流窜的热,在身体各处发烫,要将一切吞噬燃烧起来。 他熟稔地挑逗深吻着,深深的汲取,升起的火热仿佛要把她吞没似的那么的狂烈。那么的灼热。偷欢摇动桌面,碗碟发出细颤的声响,紫桐头脑轰鸣,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攀住他的肩,任他予取予求。 谢尧羽手来到她的身下,蹂躏潮湿的蜜意,不顾她哀声呻吟邪佞。残忍的撩拨。挑衅著她,让她陷入更疯狂的漩涡。 两人像是要用尽毕生的精力解决一次的情欲,像是偷来的时间,害怕一眨眼就没了。 砰! 瓷碗碎裂,惊醒紫桐,用力地推开他,身子却已经软得不行,强扯开一抹笑:“九爷的功夫也不过如此。” 不知为何,她的话令他有些憋气,回道:“若是在床上,我保证宁老板求饶。” 紫桐轻颤着身子,暗恨自己的不争,依旧被他压在桌上,撇开脸说道:“劝九爷一句话,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归去伴妻眠。” “放心,我妻子不敢说什么。”他邪佞一笑,手再次滑入裙里撩拨,引得她倒抽口冷气,他在她脖子上轻轻撕咬了一口说:“真看不出来你的皮肤如此之好,哪里像是三十出头的女人,和脸上的一点都不像……” “够了!”真的是栽在他手上了吗?每一次遇到他都如此无助……下贱!真的好下贱! “宁老板……”指尖暧昧地划过她敏感的项颈,很快便听到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看着她的烟花美眸,他笑弯眼说:“我想入股桂艳阁。” 想要桂艳阁不是一时冲动,更非女色所诱。自爹死后,由谢家老大当家,兄弟各主各行,谢家的产业不断扩大,树大必然招风。姐姐谢娉婷不止一次地提醒凡事谨慎行事,皇帝皇甫宇博好色成性,自大无脑,姐姐恐年老色衰倘若哪家看不顺眼谢家,吹点枕头风,谢家就很难自保。 最近顾家的姐儿顾柔柔已不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了,顾家两兄弟胸无大志,倒是那顾家老爷小肚鸡肠,到现在还记恨当年谢老爷的夺美之恨。 所以五年来,他开拓北方市场,将谢家的势力扩大的同时,暗植曲流,为谢家加固防线。他坚信无奸不商,祭出美男计又何妨。 “这行业不赚钱的。”她脑子发糊,脱口而出。 “赔钱我也做,宁宁……”唇凑近微红的耳朵,暖暖气息吹拂感官,一汪春水泛起层层涟漪。 “谢九爷!不要过分!老身比你年长得多!”明知无用,她还是搬出了如此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宁宁……叫我羽……”惩罚性地轻咬了口她的耳垂,至今为止,没有哪个女人能逃过他这招的。 “先放开我说!”她深吸口气,瘫软无力。 “不要!”他霸道的收紧双臂,头埋入她的颈脖,一种熟悉而彻骨的香令他微微一怔:“你好香……你用的什么香?” 和她的味道好像!他抬头仔细审视她的五官,发现竟有琉璃的几分影子,心如刀割,失神凝视。 “你想要我?”一个荒唐的念头窜进脑海,她压下狂跳的心说:“九爷想要我这老太婆。”他还真不挑嘴,哪里还奢求他会想着那个毛躁的琉璃。 “宁宁……你眼中充满算计……你也是生意人,说吧,要什么条件,谁说床上不谈生意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入她的衣襟,罩住娇嫩的丰盈,身体的火热契合地贴近她,要她感受自己的迫切。 谢尧羽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像当年毛头小伙一般,奋亢异常。身下的那副胴体仿佛自己已经流连无数次,那样地熟悉,天生,她就是他的! 忍住几欲脱口的呻吟,她翘起下巴说:“我要石泉老酒!”不止是这样,她更想要个孩子!他的孩子!就像君诺姐姐一样,没有他,有个孩子也好!呵呵,爱得好傻! “好!那么我要入股桂艳阁!”手中的动作不曾停歇,他乐意看到她的难捺。 “不行!”真要他来了桂艳阁,自己哪里还能守得住秘密,不若世人嗤笑才怪。“那你为什么要石泉老酒。”他停下动作深深地望入她的眼。他发现那眼的清亮根本不像是历尽世事的苍老瞳眸,像她!还是像她!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她呢?他感觉自己想哭了,想一个女人居然会让自己如此痛苦。 她眼神放柔,心在崩塌,幽幽地说:“因为从小我就想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酒坊,只卖自己酿的酒。”泪流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流泪,如果他还记得,他会知道,琉璃不止一次给他说过,一个酒坊,只卖自己的酿的酒。酒坊里有她。有她最爱的男人和他们的孩子…… “她也曾这样说过……”他心乱如麻,脑子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那个女人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她做到了,家住淮南,那里也有一江渠江水,酿出美酒馈夫君,还有他们的孩子…… “谁?!”她抓紧他的手臂,指甲隔着衣衫划破他的皮肤,迫切需要答案。 “一个朋友。”他说得淡然,无视她眼中消失的光芒。 “只是朋友?”她不死心,差一点,她就要说出所有实情。 “不然你以为呢?”他反问,欺上身子将她更往下压:“好!我给你石泉老酒,不过,你给我说什么呢?” 耳边火热,是火焰!脑花里的油还烧得吱吱,如云的发丝眼见就要沾着油腻,烧着火焰了。 “啊!你小心一点!让你入股桂艳阁就是!”话一出口。她就愣了!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头…… 谢尧羽满意地笑笑,像是咬上了瘾,咬了口她的鼻子说:“宁宁真乖……” “你滚!”滚出我的生命! “宁宁……不是说好……”他不依地紧压住她,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将他硬是一把推开了,八仙桌翻到在地,狼藉一片。 紫桐整好衣冠,竖起心墙面无表情地说:“言而有信,放心,过了七夕,我会安排尹老板和你谈交接合作的事。” 远远地退到门边,一颗心,支离破碎。身体还有他的余温,九少爷,你可知你的拥抱让我心酸流泪,你的话更令我如坠深渊。 逃离! 与五年前那个惨痛的雨夜一样,逃离…… 第四十二章 感情本纯粹 躲进隐蔽的后院,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残……陨星姐姐……”残月陨星不同的一点在于两人的眼神,一个悲戚怀秋,一个目光灼灼。 “小姐为何这样狼狈?”明知自己挡了紫桐的路,她却没有让路的意思,挡住去路不要她逃开。 “没事。”紫桐摆摆手想要挥去心上的阴影。 “沧云少爷很爱你。”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径直而言。 紫桐诧异地看地着她,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是不解为何她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和她说。她寻了块合适的大石坐下,直视她说:“沧云哥哥对我有恩,我把他当亲人。你很爱他,是吗?”坦然而恳切,她无意沧云,仅作亲人,至亲! “但他不这么认为!”她悲戚地低吼,像受伤的野兽,爱得很深恨深,才会这么地痛。 每个人都在受着情爱的煎熬,多心碎的世间情事呵! “我只是把他当哥哥,他是聪明人,能感受到的。”食指沾去眼角的泪,不爱一个人有千万种理由,而爱一个,却只有一个理由,就为了我爱他。 “可是……可是他放不开……”她捂着心,守候得太久,她等得好累,好痛。 “没有什么好执着的,陨星姐姐,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还得等候,哪怕遥遥无期。”紫桐觉得疲惫不堪,扶着冰冷的墙,选择离开。 爱,多沉重的话题。分不清输赢,反正她爱上了,便注定是输家。 陨星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凄美一笑:“姐姐,我好傻是不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飞刀陨星,居然如此脆弱不堪。 “不是的,情爱,看似无害的字眼,像是能穿石的水滴,徐缓无声地渗透,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心沉沦,防线已毁,勾引出封缄的情丝,一切未知和不可理解的事也就发生了。”残月抱紧妹妹,两个同样冰冷的身体。她何尝不是在煎熬,明知道不可能会有结果,却苦苦地守着,望着,用毕生的经历去爱着。 宁远爵……遥不可及的远日…… 如同黑夜与白昼永不可能有交集一般,残月旭日天各一方,只能遥遥守候思念,却永不能得他垂怜。 “姐姐……我好累,我想回去了。”心殇,不如离去。 “回哪里?沧溟幽谷?” “不,回草原去!我们的根,如果不是当年的仇杀,我们两个一定会是草原上的姐妹花,放着羊哼着歌儿,嫁一个疼我们的男人,快乐的牧羊女……”她眼中闪着光,仿如是最后的灿烂,一旦陨落便灰飞湮灭。“我不能走……”还是放不开,放不开痴痴的守望。 “姐姐,我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冲动地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是的,不理智,爱极生恨,害怕伤了那个怨恨的女人。 “星……要走也该把所有的事做个了断再走吧,毕竟,沧云少爷对我们有恩,我们是属于沧溟幽谷的。”残云落泪,恨啊,杀手不该有情的。 陨星点点头,看着青紫色的瑰丽夜空,如此美的明月星辰,只是,不再与爱情有关。 晚风秋林。 谢尧羯看着那抹身影,像是早已嵌刻于心,羽化为石久久地,看着她。 心如古城,多年来无人光顾。如今,只是一抹远远的相似身影,尘封的心悄然吐翠。 焚一束香,青烟缭绕入空。 沈君诺清泪两行,追思含怨逝去的至亲,磕头,倒酒,燃纸钱。 “爹。娘,卓儿本是吵着要来看你们的,只是临走的前一晚上贪凉得了风寒,路途遥远,带上他我怕照顾不周,心疼他,就不让他一路了。”腹中万语千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感觉到一个火热的目光在未知的暗处凝视自己,沈君诺屏气凝神侧头张望,刚好!投进一个窒息的深渊! 像被电触到,那双眼交汇的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眼里。心中,之剩下令她震撼的他! 他同样震撼! 灵妍五官,恍若秋水的明眸,白衣嫣然若雪,飘逸的淡黄色裙带柔柔轻摆,如翩然彩蝶,更似秋林仙子!但是,让他脑袋轰鸣的却是,她居然长得与沈君诺一摸一样! “君诺……”他不确定地轻唤。 沈君诺慌乱地收拾东西,准备逃离。 “等等!姑娘!”他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挡在她的去路:“姑娘是何人?为何来祭奠沈氏一家?” 她垂头看了眼刻有自己姓名的墓碑,青灰冰冷,她低着头说:“我是沈家的女儿。” “女儿?不曾听沈兄说过?”他的目光灼灼,一张同样的面容,恨不能就让那亡故的爱人拥她入怀。 “我很早就出嫁了,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不说也是正常的。”她面颊染着红晕,鼓着勇气抬眼看他,依旧英俊无敌,清爽如云。 “那……”谢尧羯转过身,满怀悲伤地看着墓碑上她的名字,深深自责:“如果我能早点到就好了……” “生死由命,哥哥得你这样的朋友,也算值得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微颤的双肩让她鼻酸,她好想抱着他,如浮木一般,抱紧,绝不放手,不用太久,一辈子就够了。“敢问沈姑娘芳名。”她真的好瘦,仿若风一吹便能将她吹走,然后,消失不见。 “沈君怜。”她凄幽一笑,看入他的眼,不觉地,眼中盈满灼热的爱恋和哀怨。 君怜…… 卓儿有一双和父亲一样漂亮深邃的眼,明亮璀璨。 其实,感情本是是纯粹的,但不可能独立存在的,这其中,总是掺杂着太多太多来来去去的纠葛。 她欠身告别,不留一丝情意。 “姑娘!”他欲挽留,追了上去。 刚靠近她,只觉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额头似火烧一般。 第四十三章 每个人都在等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七夕至。 尹老板早早便宣布桂艳阁全体人员放假休整。姑娘忙得不亦乐乎,纷纷回屋打点行头准备上街逛逛热闹,张罗着参加穿针乞巧,喜蛛应巧的活动。 其实,在她们向七仙女乞求智慧和巧艺,也少不了向她求赐美满姻缘。 每个人都在等待。祈盼。 等长大。等过夏。等生命中的那个人。等最美的邂逅。等携手相望的日出和日落。 牺牲皮肉而活于世多半非她们所愿,除了几个看似实在对男人无望的姐儿沉溺于赌博牌九外,大多数的姐儿都拼了命地存银两,盼望着有一天遇了中意的人,随他去了。 不奢望能做正室,只要对她好,就是小妾也甘愿。 于是,很多人,一直在等,等茫茫苍天的垂怜。 多年过去,依旧等着。 你到底在等什么呢?桐儿,你一定要认清楚,这样,才不会茫然,才不会迷失。父亲如是而言。 紫桐苦笑,哪里认得清楚,只觉得一时无望。我没有在等,因为知道等不来,所有没有等。 那就嫁给沧云吧,他一直在等你。 不! 为何? 不爱的,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那不是爱的。 那么你爱谢家那小子?那好,我抓他来! 不不!爹爹,现在我想清楚了,如果得不到他的心,留在他身边又如何。我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倔强地要离开的原因。 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你娘,她也是如此,至情至性。 …… 过了七夕他就要成亲了,不是纳妾,而是娶妻,他的正室。 紫桐有些摇晃,有些时候,等待的岁月纵然寂寞,而女人的等待总是连着身体一直等下去,男人则不然…… 人群熙熙攘攘,整个都城放眼望去,繁花似锦。 “果果……果果……不哭不哭啦……”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个子娇小的清丽妇人华衣丽服,发髻云云而束,清新明亮的精致五官加之怀中麟儿巨大的哭闹嗓门,回头率颇高。 琥珀摇晃着儿子,心急如焚,怎么就和他们给走丢了?眼前浮现出丈夫漆黑的冷脸,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不争气的泪水流了出来抱紧儿子低声道:“果果……怎么办……我好怕……”依旧胆小如故,竟然向不满半岁的儿子求助。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感应,果果居然安静了下来,滴滴答答流着口水的小嘴紧紧地挨向娘亲粉嫩的小脸,吧唧吧唧地弄她一脸口水。 “嘿!小子!又吃你娘豆腐!要是被你那醋捅黑脸爹看见了,你的屁股又得遭殃了!”谢尧羽一把抱过果果,护住嫂嫂。看他们母子二人毫发无伤总算伤了口气,调侃道:“我说六嫂,我要是把你们弄丢了,老六得杀了我!” “他……他……他太霸道了。”琥珀缩了缩脖子说:“你一抱果果他就不哭了也,比我能干多了,霆他都不要我抱的。你真能干。” “还好啦!”他轻摇果果,可爱的小子估计是哭累了,没几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如果琉璃没有走的话,你们一定有孩子了……都怪我……”她自责地说道,见谢尧羽脸色一暗,她紧张地说:“我没有其他的意思,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的话,她就不会……哎呀……九……九少爷……” “六嫂还是记不住,我现在可不是你少爷了。”他吞咽下口中的梗咽酸涩,对她笑笑。 就算没有误会,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要个无心的女人又如何,现在唯愿她过得幸福。 “表哥!”一声甜得足以腻死人的娇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琥珀一抬眼,只觉阳光照射下,头眼昏花,刺眼的光让眼睛极不舒服。 谢尧羽看着满身珠宝金钗的唐珠儿,不觉地想到了宁老板葱白玉指上六个黄澄澄的宝石戒指,同样的珠光宝气,戴在宁紫桐身上说不出的华丽贵气,而眼前的唐珠儿就难免俗气,有孔雀开屏故意炫耀之嫌。 “表哥,你走得好快哦,都不等等我。”她气喘吁吁地娇依在谢尧羽伟岸健硕的躯干上,傲挺的胸有意地摩擦他坚硬的胸膛,噘起着红唇说:“珠儿都快累死了,心跳得咚咚咚的。” 他底下头,俊容笑意加深,眼眸盯着不断刷过胸膛的丰盈,一脸暧昧地与她调情:“是吗?表哥摸摸看可好?” “表哥!你坏死了!”唐珠儿佯装怒骂地更是将整个身子都贴近他,大胆地说:“过不了几日珠儿整个人都是表哥的了,表哥想摸哪里都随便啦……” 唐珠儿的浑然忘我,忽视了谢尧羽怀中的娃儿,正睡得正香甜的果果感应到危机似地转醒,正眼一看,一双大大的“奶瓶”,再一闻,居然不是亲亲娘亲的! 一瘪嘴,惊天动地地吼哭起来。 “果果……不哭……来给你抱!”谢尧羽把啼哭的侄儿塞给唐珠儿。 “啊!我哪里会……”唐珠儿为难地看着谢尧羽。 “珠儿,那你以后怎么当娘啊?”他甩甩发酸的手,这小子还真沉。 “府里不是有奶娘吗?”她小声低估,看着娃儿的鼻涕口水沾上了衣裙,又不敢表示厌恶,心里难受得要死,一把把果果放到琥珀手里:“六嫂,你抱!” 琥珀小心地接过儿子,耐心地逗弄着,低着头看似随意地对唐珠儿说:“叫我琥珀好了,不要叫我六嫂。”又不是一家人,才不要听你这么叫! 琥珀的一个心都是偏着琉璃的,叹口气,想起三人在一起的时光,他们说过的,要永远在一起,可是,琉璃却以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她连对不起都来不及说一声。 “哦,琥珀,那你带果果先回去吧,我和表哥还要去玩会儿。”唐珠儿俨然以谢家女主人自居,看着曾是丫头的琥珀,纵然她是什么六嫂,但骨子里也不过时低贱的丫头。 “不要,我一个抱果果回不去!”她偶尔也固执,也会露出尖锐。她不喜欢唐珠儿,所以,不想太如她的意。 “表哥!”唐珠儿郁闷地向谢尧羽求救:“人家还要去金钗坊和霓裳坊逛逛,六嫂这样子,哪里能玩得尽兴啦!” “那你一个去就是了,尧羽送我回去啊!”琥珀把孩子塞回谢尧羽怀里,扭头就走,嘴里说:“琉璃在就好了,她从来对照顾我们都毫无怨言!” “琉璃?!”唐珠儿有一丝疑惑,随即大叫道:“一个淫荡的小妾,早被休了,说出来也不怕脏了口!我才是正室也,蓝琥珀!” “不准这样说琉璃!她没有,她是好人!你……你太过分了,不许这样说她!”琥珀焦急地为琉璃辩护,无妄! “我就说了!你烦不烦啊,为一个贱女人……”唐珠儿的话未说完,但见谢尧羽的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山雨欲来的阵势令人胆寒,她愣怔……一眨眼,她手中又多了个娃,还是恼人的果果。 琥珀红着眼,开始抽泣起来,唐珠儿再一想到这几日来谢尧霆宠妻的恶霸样,打了个冷颤,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哭什么哭……好啦,我再帮你抱半个时辰……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说错……哎……我知道你们同病相怜……成分都低……酸里吧唧的……” 谢尧羽不知道自己生哪门子气,唐珠儿一番话,听的他恨不能掴她几个嘴巴子。他百无聊赖地在人群里漫无边际地打望着,忽然,一抹水蓝色身影吸引住她的目光,他咧开嘴笑了。 于是,不顾唐珠儿和琥珀的不解。惊讶,兴冲冲地奔向她! 第四十四章 造谣生事 “小宁宁……” 紫桐抬头望望如火的骄阳,不解为何明明是大热天怎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宁宁……等等我……” 还来不及加快脚步躲避,紫桐就被追上来的谢尧羽挡住了去路,无奈地抬头看着阳光下傲然卓立的他,美如天神,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心悸强大到一丝痛楚。 她不说话,在心底暗自向尹老板道歉,叫了这么多年的小尹尹,他居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感到恶心。 “小宁宁,怎么不说话?”他的笑如飘扬在犹带花香的五月江南天,幽幽地沁入心脾。 不由地,她痴了,感觉有什么在沦陷。 “不许叫这样叫我!我比你大多了!”她低声呵斥,看他气喘的样子,不觉地,放慢脚步与他并肩。 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在人群中天情说爱…… “那我怎么叫你?宁老鸨吗?真难听!”他靠近她,一阵幽香扑鼻,还是那熟悉的香,还是想起了她…… “叫我名字,紫桐。当然,我不反对你叫我宁大姐。”她板着脸,手指戳他的胸膛,想要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他的胸膛好硬,她脸一红,两人交缠的暧昧涌上心头,不觉地,吞了吞口水。 “天很热吗?脸红成这样?”他掏出扇子为她扇扇,手很自然地挽上她的腰说:“我们去喝点冰镇酸梅汤吧,我知道有一家特好喝。” “是何记酸梅汤吧?他那里的滋味好喝得令人忍不住想大叫。”她扬起笑容,很自然地被他带到从前的思绪之中。 “你也知道?”他并不觉得惊讶,毕竟那里的生意也是好得排队的,只是……那抹笑,熟悉而心动。 “是的,我知道很多很多。”她逼自己冷静一点,用疏离的口吻说:“谢九爷,那天我们说的事,过了七夕尹老板便会和你联系……” “为什么不是你?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你。”他看着她的眼,戏谑而放肆地释放出赤裸裸的情欲。 “我并不做主生意上的事。”忍不住,她提高了声调。 “可是,是你说要石泉老酒的,条件是你提的,当然要你来了。”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下腹紧贴住她,让她感受自己的欲望。 “你!你无耻!”好大的胆子,大庭广众之中,青光白日之下! “哦!那昨晚上是谁在我身下轻喘?是谁浑身乏力地躺在桌上,说不要不要,我怕火……好热好热的……”他高昂的话语一出,立刻!路上的人潮停止的流动,路人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好奇。“这不是谢家的九爷吗?果然英挺不凡。风流倜傥。道貌岸然。人模人样……”路人甲从不说违心之论,不吝地大加赞美。 “那个女的是谁?看样子该是哪家的寡妇……年纪看起来比九爷大……味道别具一格……”路人乙装酷地摸摸下巴,打量起紫桐的身材。 “两个在闹别捏吧,我说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好好说,过七夕了,人家牛郎织女过得多甜蜜啊,你们也让让。我说那个男的,就是……就是说你,做女人的不容易,男人的得让让……不是大妈说你……”热心的路人大妈丙眼花耳聋,只以为街上有两夫妻在吵架好心地劝导。 “听说谢九爷不是快成亲了吗?怎么又在这里勾搭其他的女人?” “笨!哪个男人会嫌自己的女人多!” “老徐以前去过北方,那边他的风流事迹还多着呢!” “对了,他以前不是有个小妾吗?叫什么名字来着?凶巴巴的!不过模样倒不错。” “叫什么琉的。我家隔壁的二狗家的叔叔的侄儿的堂兄的好朋友还被她打过,那女人,太辣了!” “知道知道,凶得很,不是个好惹的主。听说是被他休了的?” “是啊,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谢家的下人说,她见一个爱一个,谢家几个少爷,她都巴着想勾引。” “啊呀,天下哪有这样淫荡的女人……” “就是就是!” …… 紫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说着说着会扯到她,流言蜚语如一把把刀子,戳得自己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够了!不想死的话都给我滚!”谢尧羽嘶吼一声,看着紫桐苍白的脸,心隐隐作痛,放开她,隔之心墙,冷冷道:“家丑,见笑了。” “见笑?哪里的话。”感觉眼中有什么东西,她拼命地揉眼睛,把眼泪都揉了出来,还觉得难受。 “怎么了?”她的表情好怪,他忽然觉得,她跟琉璃似乎有一定的关系。 “没……没什么,只是为琉璃抱不平……我见过她……”泪还在默默地流,再不止住就要决堤溃塌了。 “她……她应该过得挺好的,她这人只要有吃食,很是随遇而安的。”他淡然,不想泄露更多的情绪,一切不过枉然。深情又如何,想倒她对男人的喜好,他很恶毒地想,她嫁的人一定是个瞎子或者没了双手的废人!对!一定是没了双手的人!不许其他男人摸她! “她又不是猪。”她低下头,终于止住了泪,不满地抱怨。 “她本来就是猪!” “你才是只猪!”自大好色的猪! “不提她了好不好?”他认真地看着她,发现她的一些动作根本与年龄不符,整个人像是一团谜,深深地诱惑着他,忍不住,他想要拮取,:“宁宁……我想要你……”直言欲望,从来,他绝对不会亏待女人,更不会亏待自己。 “表哥!”唐珠儿终于找到了他,人群中,他永远是人中龙凤,只需一眼,便能看到。 喜悦在下一刻变成了醋意,她看着紫桐,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充满敌意,这女人身上有令她不安的潜质! 唐珠儿箭步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紧紧地抱住尧羽一只手臂,满是厌色地看着紫桐说:“表哥!她是谁啦!我们都快成亲了,你怎么……” 很快!原本见没了好戏看而散去的人流迅速地,再次以三人为中心围成了圈。 路人出了好奇眼中个个放着抖擞的精光,不少人更是摩拳擦掌,巴望不得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 “叫什么珠儿是吧?管好自己的男人,要不就把他喂得饱饱的,省得他吃不饱到处觅食。”其实,能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站在他身边,享受他怀中温暖的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既然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么,看着他们的幸福,自己何苦当一个小丑。 “宁宁!”她的话,她眼中的冷令他感到难受,不屈的傲气让他暴怒,抓住她的手:“我们的事与她无关!”他不爱唐珠儿,也不想爱其他的女人,不知为何,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憋气! “唐小姐,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她眼中无波,没有光亮,没有起伏,过去的痴缠爱恋,自爱自怜都成了过去。关上心门,告诫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放不开,也没有所谓的忘不了,他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真的! “哼!老女人!也不看看自己眼角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还有,脸上的脂粉,厚得比粉墙还厚!哟,什么味?臭死了……”唐珠儿天生骄横,嘴巴恶毒无比,不依不饶地想要在人群出挽回面子,想要紫桐出丑,要她落荒而逃。 “可惜夹不死臭虫!”她冷冷地看着这女子,眼尖地看到人潮中几个不同寻常的人影,她冷笑,如果她想,只需一个动作,唐珠儿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更不说当什么谢家九夫人…… “你!啊!”唐珠儿扬手欲泄愤,娇弱的手臂却被谢尧羽牢牢地抓住,谢尧羽紧蹙眉头道:“我们回去。” 人该知进退,他可不想免费表演给这么多人看戏。 紫桐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暗示保护她的手下不必紧张更无需出手,樱唇丹朱艳红,轻轻牵动绽放出靓丽,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娇躯靠上谢尧羽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七夕我想和你过……”说完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款款离去,人群很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阳光照射在发梢璨落煦煦光影,衬得艳丽的五官娇艳无比,他失了神。 “等等我!”无视唐珠儿妒忌得眼睛都流出血来了,他步履轻快地迎上她背影。 “表哥……”唐珠儿不甘地呼唤,徒留路人的嘲弄……她也在凝望,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轻快的身影在离别,渐渐地,走出他的生命。握紧手,满是不甘! 其实她不明,本来他就不曾走进过她的生命,走进她心里的,是谢家的权势,是谢家的声望,是荣华,是富贵……还有,虚荣…… ps:匆匆赶的,不知道大家是否满意。本来可以更早传上的,只是本来睡着的儿子醒了,非要缠着我看动画片,现在在看宫崎骏的《哈尔的移动城堡》,看过很多次了,还是觉得超好看。我得睡觉了,明天上午不上班,可以写点。 文我会尽快写完,可能还有点曲折,不过快了,我尽力。 第四十五章 爱如蜉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落泪…… 陌上古亭旁,一眼清泉,清清濯濯溅淌在赤红的岩石上,紫桐望着谢尧羽妩媚一笑,柔能克刚,水能穿石。 从冰水里取出浓醇的桂花蜜酿,缓缓注入琥珀荷叶杯中,凝视良久递与他。 “时时盏里生红浪,花气酒香清厮酿。”接过酒,他的眼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熟悉的酒香传来,他的心有丝黯淡。 紫桐摆弄着手中的荷叶杯,它形如卷拢的荷叶,透雕错落有致的荷茎。水草。水袖一翻,将酒水倒在地上,无视谢尧羽的疑惑,轻念:“疏索柳花碗,寂寥荷叶杯。” 谢尧羽朗朗大笑,更觉得次女子又意思极了,有趣地打量着她问:“为何把酒倒了?” “因为我们两人的杯子是一样的。”她看着他的眼,还是透亮宽广得不见一丝丝云絮,让人止不住心动,沉沦,她说:“我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孤品,没有一双,他们都是寂寞的。”爹爹是,沧云也是,她学他们。 不要和他用同样的东西,一双双的事物,对孤独的人来说,都是讽刺的。 “你的家人都这样?有趣。”他就知道她不简单!眼中更加深了一丝趣味。 “所以,你准备调查我。”她把酒倒入茶杯中,举杯,向他轻点螓首,心中默念,敬过去。敬生命……也敬痛苦的爱情…… “我对你感兴趣,我喜欢的女人值得我付出努力。”他轻啜一口酒,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老鸨,也许,她与先前与自己作对的那些人也有关系。 “不必枉费劳力,你查不到的。”她看他喝下那酒,见他未变的闲逸,难自禁,说:“这桂花蜜酿可是独一无二的。” “知道,她的酒永远如此,可是,现时味道有点不同了。”他喝下酒,面色微红。 “怎么会?!”她亲手所酿的酒,哪里会不同? “这酒喝下回甜之余还带了点苦涩,倒也更醇厚了。”其实,苦涩的不是酒而是他的心。 “是吗?琉璃到底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她转头面南,背对他,害怕泪会落。 “一个朋友。”他如是说,是的,朋友,惟有把她当做朋友才能坦然祝福,才能骗骗自己,平静地娶亲生子,然后,把一段情,一个人,埋在心里,悼念。 她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答案实在伤人…… “你到底是谁?”他看着她的背影,朦胧的光笼罩这她,发现,两人的影子居然重叠,恍然如梦!她是琉璃!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琉璃,还是紫桐。紫桐的身份令人羡慕,而琉璃,如果不爱上他,如果回归原本的纯真,最快乐的,还是琉璃……那么,自己到底是谁? “琉璃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抓紧她的手臂,力道之重,让她疼得眼泪直打转。 “有没有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有关系,就算她就站在你眼前,敢问,你在乎吗?你会怎么样?!”迎向他的眼,氤氲朦胧双眼,让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敢看。 他放开手,身形有些摇晃,她说得对,自己还能拿她怎么办……说爱她,还是漠然转身……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懦弱。 她苦苦挤出一抹笑,走到泉水边,千百个日夜,滴水石穿,坚硬的石头被凿成了一个巨大的洞,蓄满了一潭水,水幽蓝,不见底。 多年的相处,多年的情爱,难道不是水滴石穿般的疼痛吗? 今夜,也会有很多人在锦江上放河灯吧。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七夕,她手脚毛糙地做了一个简单的河灯,因为仓促,河灯放下,顺水而流后,她惊慌而哭!居然忘了画上自己的祈愿了! 她失笑,那时的自己目不识丁,所谓的祈愿,不外乎就是画上一个大大的馒头…… 谢尧羽很快消失在岸边,然后,他追着河灯跑了整整五里路,无奈,流水无情东逝,那粗糙的河灯早就被水吞没,无踪。 他跑落了鞋,赤着一只脚,一瘸一跛地走回谢家庄时,大夫人手起手落,一个耳光打得琉璃泪如雨下,满腹委屈。 她捂着小脸愤愤地看着一脸疲倦和愧疚的谢尧羽,没有感动,不敢抱怨,不敢怒骂,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漂亮的脸蛋,那眼,恨不能杀了他! 忽然,一股力量将她向前一推,重心一失,坠落水中。 “谢尧羽!”沉沉浮浮间,她看到了他狡黠的眼,恶意的笑。 “冷静点,水不深。”迈开长腿,他优雅从容地褪去衣衫,走下水。轻轻一托,将她抱如怀中,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颚,十足的挑逗:“我不过是想看你清爽的容颜,也许,更想看看面具下真实的你……” 同样的香气,同样令他着迷的柔软躯体,干净爱怒的眼,甜蜜的唇,连背影都一样的美丽……一个荒唐的想法跃入脑海,也许,她就是琉璃! 那个女人不住在淮南,没有嫁人,更没有一个没了双手的丈夫! 他知道了!?不可能!残月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绝对可能会有一丝的破绽!她双手颤抖地摸摸自己的脸,害怕因为湿水露出端倪。 “宁宁……你在心虚!”他得意地轻笑,眼和手慢慢地下滑,清澈的水面在她的胸前优美的曲线上画上一道水平线,发髻垂下,乌丽的长发如垂瀑直下。轻柔丝薄的水蓝色衣裙在水波中微微荡漾,露出凝如玉的肌肤,言不尽的绝美妩媚,令他血脉喷张。 她觉得好热,是他炽热的目光在炙烤! 熟悉而异常撩人的唇重重落下,像是期待已久,渴望太急切,他们鼻息浓重,四片唇,紧粘不放,辗转交缠。 究竟爱一个人可以延续多久?当这段感情太痛,久不回应,独自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守着心语,守着所谓的原则,一个人的床,很高,很窄,冰冷……一个人的天空,到底可以支撑多久? 紫桐热情地回应着他的爱抚,呻吟娇喘,是激情,是绝望。 一股异香,像一阵强大的电流击昏谢尧羽的大脑,迷了心智,没了其他,只剩原始的欲望,身似火烧。 水波轻荡,裙下密林涌出温暖的液体,托起粉臀,长驱直入,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像是找到寻觅已久的归宿,适合而心安。 两人滚落到草地上,她双腿夹住他的腰,身子承受他猛烈的冲击,窒息的快感,一波波,将他们送入天堂。 “我爱你……”他趴在她身上,神志不清。 “你爱谁……”她身体僵硬,害怕他看出异样,她不得不用迷神的药。他突然的爱意让她心惊,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这样说吗? 有时候,即使有爱,有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燕琉璃……我爱你……爱你……琉璃……”身子一沉,昏迷过去。 轰! 她的瞳孔猛然放大,脑子被炸成一片空白!心似刀劈斧斩! “不可能!你乱说!你这骗子!骗人!”她大叫着:“骗子!谢尧羽!你说谎,她卑贱!她淫荡!你怎么可能喜欢她,怎么可能爱她!你懂什么叫爱吗??骗子!不可能!你……你那样对我……” 天色昏暗,远处锦江上灯火闪闪,她什么也看不轻了,心痛得难以言语…… 倒在草地上,她失魂地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串起有散落,最后,凄凄的转呜咽。 湿着衣衫临风站了许久,手脚麻木地位他穿好衣衫,凝睇他俊美如故的容颜,那凝肃的之态仿佛变回了另一个人,她吻上他的唇。 少爷,我也好爱好爱你,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祝你幸福…… 再见了,少爷,我的醉郎君…… ps:都说了自己很努力了,还觉得慢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了。上班去了,再见,明天不一定更文,后天也不一定…… 第四十六章 脆弱的硬壳 “尹老板,华日轩的事我们不方便出面,交给柳毅表哥就是了。” “哦,还有,谢……谢家的事我看算了,如果他来问起,就说改了主意,不想要拿什么鬼酒铺子了,也不打算让他进我们这里……” “还有……派人到晚风药庄去看看,为什么君诺姐姐还不见回来……” “尹老板……劳你多费心了……” “对了,这几日卓儿的病好了吗??” “哎呀,忘了宋王妃……红雨姐姐你放心,这几日宋王爷该搜的地方都搜了,保准他想不到你在这……不过……要是小夫妻闹别扭,该回去的时候还得回去,听说宋王爷都快急疯了……”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明明都是相爱的……红雨姐姐……” 尹君子看着在房间来回乱窜,手脚不停地收拾东西,包包款款,嘴里叨念个不停的宁紫桐,不明她这样是为了哪般?! “她要走??”残月走了进来,礼貌性地对红雨笑笑示礼,问尹老板。 “应该是要走。可哪里见她这样慌乱过。”尹老板无奈。 一身水蓝色长裙还未干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是主人纠缠麻乱的心。面具已经取下,清丽绝世的容颜因发丝的凌乱显得狼狈不堪。 “她是要逃!”红雨看着她那样子,多日前,自己也曾这样。慌乱地收拾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却收拾不了一颗凌乱破碎的心。 “小姐……”残月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仓促,笑说:“要收拾什么就等我收拾好了。不是答应沧云少爷等他回来一起走吗?还有君诺啊。” “不了,不了!我不等了,我想回去了,沧云哥哥和他们一起好了。我想起幽谷里还有事没有做完,我必须得回去!”她忙乱,她急躁,不敢停歇,一停下,就会想他!就会落泪! 燕琉璃……我爱你……琉璃…… 不!他是骗子!他在胡说!他怎么可以随便说爱!怎么可以说爱琉璃!不可以的! 忍不住,鼻腔酸涩难当,泪水趁机涌出,她恨自己一无是处。 “为什么要逃呢?桐儿……想想看,世上多少分开的人一个转身便是一生,而你们,这么多年了还能再次相遇。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没有忘却对方。”残月扶她坐下,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不由想到自己,心中酸楚,为她拭去泪说说:“世上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的,正如沧云少爷所说,是你没有忘记他,所以不断地想要他记得你。我相信,他一定也没有忘记你,明明有爱,可两个人都了解,都不坦诚,不如褪去面具,坦白一次又何妨?” “不!”紫桐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能,不能再被他赶一次,伤一次了,她会死的! “如果不去说,那么,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你,而你去说了,再见上一面,再得不到回应,那么,今生来世,你们都不会再遇到了,因为,他已经忘了你,你也可以坦然离开了。桐儿,你不能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的。”残月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我去帮你说!”红雨贴着大肚子毛遂自荐。 “不!不要!”越是在乎便越怕受伤害,那伤是致命的,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若:“许久没见爹爹了,倒有几分思念,残月,我们一去回去吧。”一身湿衣紧得让身子僵硬,不想再出来了,不会再踏出幽谷一步,直到……忘了他……也许,就是一生。 “琉璃!这样不是个办法啊!”红雨性格火爆说:“这样,我把他抓来!直接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明说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这样畏畏缩缩。”她作势就要出门。 说人家说的倒还轻松,白天险些遇了皇甫宇舟她不一样畏畏缩缩,差点把我脖子给拧断了!尹老板悻悻地想。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已经决定要走了,没有其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并不爱他而已。”冷静,不准再哭,骗骗自己好了,不爱的! “尹老板……尹老板!”小龟隔着门窗大声呼喊,声音急切。 “什么事?” “有人……有人来闹事了……门……门又被踢破了……” “啊!谁这么大的胆子!”紫桐跳了起来,姑奶奶我正憋闷得慌,谁敢来找死! “还……还……” “快说,当心割了你小子的舌头!” “还……还是谢家九爷……” …… 她哑口愕然。 “我立刻就来。”尹君子答应道,看了眼她,真拿紫桐这样没办法。 “就说我离开了……”这世界大得令人忧郁,也小得感到逼仄,不想动了,干脆就躲进躯壳里,脆弱的硬壳。 “逃不过一世的!”尹老板走到门口,高深莫测地看着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提高音量说:“躲不过的,如果他硬闯进来,你还真要往后门出去吗??还有,卓儿是谢家的人,他的父亲若知道他的存在了,会怎么样?好,我现在就去见谢尧羽!谢家的人!” 墙角的小人儿打了个激灵,快速地尾随尹老板而去。 第四十七章 谢家人 “九爷,你请回吧!坐在这里不是办法的,老板真没在,不如……出去走走?”尹老板极力暗示,无奈谢尧羽已全然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之中,闻而不顾。 香气溺溺,酒气醇美。 谢尧羽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偶尔一丝颤抖或停顿,泄露出心底烦乱的思绪和澎湃的心潮,想着那个龟缩不敢露头的女人! “不妨,爷有的是时间。”端起一樽荷叶杯,她说,她家的每一样饰品都是孤独的……本想一饮而尽,看看清澈泛着一丝凉意的酒水,又恐那岩浆似的灼热催吐。 那可恶的女人,何尝不是如烈酒,看着无害妖娆,喝下去,能烂穿肚肠! “九爷,老板……哎,你还是出去吧!”你不出去,那小鬼怎么带你去找她呢??尹老板擦擦汗,继续苦口婆心。 “她逃不了!”周围已经派人盯住,燕琉璃!你跑不了的!一口酒下肚,该死!辣得冲鼻欲呕! 她越是逃,越是躲,他便越肯定自己的猜测。虽然被她下药迷昏,他依稀记得那淡紫色的花儿,记得她的滋味! 事多变,本以为她有她的路,他过他的桥,不想,他们还是有了交集。 并非偶然,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他知道! “既然爷不听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爷在这喝酒听曲,就是要哪位姑娘陪着,我今做主,爷免费!”尹老板媚笑这退出房间,看了眼躲在幔帐里的小人儿,暗念叨,卓儿,全靠你了! “她会去哪里?”他问道。 “爷还是不信,都说了,宁老板很少来桂艳阁的,多数时间是在另处,至于哪里,我们都是打工的,不知也不能说的。爷慢慢喝酒,我还有些事。”尹老板走出门外,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谢九爷,我走了,房间里没其他的人,你一个慢慢喝,不许他人打扰的!” 他放下酒杯,环顾四周,消息说桂艳阁的来路清清白白,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发迹。他冷笑,她说她想要个酒馆,算她有点能耐,卖酒之余不忘卖笑! 该死! 他狠狠地将杯子摔在地上,浓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折翼般透着疼痛。 “你……你是谢家的人?”一个幼稚的童音响起。 “妓院会用这么小的龟奴?”他看着孩子的脸,似曾相识。 “乱说,少说废话,回答我,你是不是谢家的人!?”小小的人儿毫无畏惧,缺乏耐心和暴躁得的是紫桐的真传。 “你是谁?你娘没教你礼貌吗?”越看这小儿越有趣,红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像极了某人……是谁呢?他偏头,想不出来。 “不许说我娘,不关我娘的事!”谢卓然很是维护君诺的。 “不关你娘的事?你不是你娘生的?”谢尧羽抱胸,凝思片刻说:“你是这里的人?” “当然!”他拍拍胸脯,好不得意。 “那好,我们两个像男人一样谈话好不好?我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卓然最喜欢大人的平等对待,不喜谁说他是小孩。 “好,我现回答你,我是谢家的人,谢尧羽。” “啊!你就是谢尧羽!” “是,你叫什么名字?”越看这小子越顺眼,谢尧羽忍不住好感。 “谢卓然!谢谢的谢,卓然不鸡的卓然……”原谅无知的孩子吧,他能说对音已经很不错了。 “你姓谢……”再看看他的脸,谢尧羽心猛然狂跳!他姓谢…… “他们说你是我爹爹!”卓然翘着小嘴,看着已经被雷傻了的谢尧羽开始评头论足:“长得还不错,难怪我娘一说起你就哭兮兮的。其他的地方……比我差好多……你看你,长手长脚的,和娘睡在一起,娘抱不了你的,难怪娘只我和睡觉……” “以后休想再和你娘睡!”你娘是我的!先一刻他在狂喜,满脑子都是闪亮亮的五个字“我有儿子了”!后一时想到这老成的小子霸占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天天被她搂着,抱着,说不定不规矩的小爪子还摸着她的雪白丰盈,他就妒忌得牙齿发酸! “你!你凭什么?!”卓然不服气了,早知道这样我还傻里吧唧地认个爹来干什么?灵动的大眼骨碌一转,摇摇头自语:“不划算,不划算!不认了,不认了!看水仙。小幽跳舞去了。” “你敢!”他一把拎起卓然就往外走,绷着脸说:“带我找你娘去!”儿子……呵呵,我有儿子了……死女人,居然把我儿子放妓院!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儿子……爹爹来救你了! “不要!娘不在啦!给你说哦,桐姨很凶的哦,你要有心理准备的!你要敢对我怎么样,她绝对会为我报仇的,做鬼她都不会放过你的!”童言无忌,卓然呼啦啦地张牙舞爪想摆脱束缚。 “臭小子!咒你娘死啊!”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谢卓然的屁股上,疼得他泪花直转。 都气糊涂了,他不服:“你!就算你是我爹爹也不能打我,从小外公,沧云叔叔哪个不疼我,你!你居然!我现在就找桐姨杀了你!还敢跟我抢娘亲!” “宁紫桐就是你娘!她易容的!”深黑的眼浮现出怒气,恨她的欺骗,更恨她的决绝!好个无情的她,这么多年了,居然瞒他到现在! 儿子……爹爹还是很爱你的…… “她?!乱说!我娘现在还没有回来咧!”卓然也气得不轻,大叫:“桐姨就在后院,我现在就去叫她杀了你!” “我才不怕她!”谢尧羽故意激他,儿子,你和你娘一个样。他心情大好! “当真!”哇!世上还真有不怕那恶嘴女人的人! “当然!不信你带我去找她,当着你的面,我非教训她不可!” “哼!还指不定谁教训谁!走!我带你往后门走!” “你不怕我伤她?” “就你这样,长得比水仙还漂亮能压得住她?才不信!她要知道你打我,准剥了你的皮!” 谢尧羽嗤嗤暗笑,儿子,爹爹不压你娘焉得有你! 桂艳阁,铮铮古琴响起,妖娆的歌儿唱得人心痒痒,拼取欢娱歌声笑喧,不觉暗中流年换…… 第四十八章 分文不值 好些事,总是在凭空妄断,傻傻地疑念,总不知道,这红尘之上,阡陌之中,苦缠的,不过一个情字。 其实,有什么不能放开的,没有那个人在身边,能做的事还有好多好多,并非有他,太阳才每日升起照耀大地的。 只是,无论怎么照射,心,还是冷的。 有些事情是会变的,一直以来,自己试着快乐,试着平静淡然地忘记过去,甚至试想过如果再次面对他,自己一定会用很平静地对他微笑,然后……然后怎么样?默默地转头拭去眼泪还是笑得豁达? 如何豁达!? “小姐,水好了,你赶紧洗洗把衣服换了。”残月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担忧道:“我现在去煎药,现在你定是难受得很。” “不用了,红雨姐姐你有身孕,早些休息。残月姐姐,不用管我的,睡上一觉就会好的。”从小,不管遇到再大委屈和责罚,尽管会很伤心,会哭,但等到哭累了,头一挨枕头便是一夜好眠。 “也好,残月,就让她独自静静。”红雨笑笑,越是坚强倔强的人,越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既然不懂得如何为她解开心结,倒不如让她独自疗伤。只是……一旦这心墙加固了,谢九要想攻城拔寨恐怕难如登天了。 她合着眼,樱唇紧抿,苍白的脸色清丽得令人心疼。五载岁月,她多了成熟。狡黠,美艳得炫目! “喂!什么让你看得这样入迷,抱我看看!”谢卓然踮起脚尖,脖子伸成鸭颈。 “不许看!”他赏他一记爆栗子,美色当前,当然好色轻子!他冷着脸对谢卓然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进去和她有事说。待会儿我会来找你的,记住!不许进来!不许偷听!” “嘿!不许打我!”捂着头,谢卓然嘟哝着抱怨:“走就走!等桐姨杀了你,哭都没用了……” “滚!”嘴贱的小子!带你回谢家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用田七漱口! 黑发在水中全绽,静静地,似乎没有了半丝气息,雾气氤氲,她美得宛若白玉雕琢成的尤物。 “残月,不用费心了,我很好……”是的,我很好,至少还有呼吸,尽管头昏沉得厉害……快回家了,不再有伤害了,爱得深,伤得越深。 二十个岁月荣枯,哪里能不留半点痕迹。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不会那么快,疼痛会慢慢地淡去,再深的伤口也会痊愈的……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紧闭着眼,哪怕是丁点的烛火都觉得刺眼,害怕流泪。 “残月……也许真该听爹爹的话,嫁给沧云哥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听到门外有动静,以是残月。温暖的水浇灌身体,轻缓的冲刷令毛孔舒张,这才觉得身子暖和许多,浑身松弛。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爱得好苦,他们都一样,傻得想要追求自己的所爱,试想,无心地被爱也许是一种幸福。”沧云哥哥,恕我自私…… 温润的玉石吸收水的暖意,细细地摩擦着背脊,紫桐舒服地吁口气将布巾拧干水覆盖在眼上,希望明天可不要红肿着眼,日子还得过,鲜亮的女人总比弃妇过得逍遥得意得多。 “残月……轻点,什么时候手脚这么重了……嗯……就这样……”花香悠然,轻屏呼吸,片刻间,心痛不再,她轻笑:“好想念沧云哥哥的沧云阁,不知道秋蝉夏殇两个小儿怎么了,如果嫁给了沧云哥哥,我便要住沧云阁最高的那一层,每日眺望得月小筑,看那蝶湖上的舞蝶翩然。啊!残月!你怎么啦,擦我脸干什么?!皮都掉了!你……” 撕去黑暗,她看清了那一张美得令她胆战心惊的脸!更黑! “我就是要用力地擦,看你有几层皮,几张脸!你这皮肉是真是假,厚有几尺!”咚地一声扔掉玉石,两眼满是血色,他咬着牙,唇微微上扬,邪肆一笑说:“燕琉璃,好久不见!” “不久,不过五年,我还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捂着胸强装自若地从水中走出,依旧克制不住颤抖地穿上薄薄的罩衣,背对他,看向黑暗的窗外。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胆子这么大!? “我也这样以为,只是看来你对我余情未了。”走进她,将她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暧昧地凑近耳畔说:“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我的注意,不是吗?哦……我该叫你宁老鸨还是燕姑娘……也许,你就是那人尽可夫的水仙,或者是朱唇万人尝的茉莉……” “我。没。有!”越是大声地否认便越泄露了底气不足。 “没有?!没有你在大街上的勾引我?没有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她那番话,他越来越气!气她的不坦荡!气她的隐瞒!最气的,还是她的不爱!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大吼,雪白的肌肤因怒气而浮上红晕,娇乳颤动。 “当真什么都没有?”他冷笑,抱紧她,上下其手贪恋逗弄。 “是!”哽了半天,颤颤地吐出一个字。 “那么谢卓然是谁?” “你知道了?!”她惊讶于他怎么会知道卓然的存在。 “心虚了?”他则更加肯定卓然的身份,怒气犹在,微有所缓和。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当年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还不准备对我说什么吗?” “一个被休弃的小妾,有什么好说的!当我走出谢家的那一天,就算我当了娼妓也与你无关!我人尽可夫又怎样?!放心,纵使你金银万两,我决计不会卖你!”她也来气了,她知道,不该怪人,不该怨他,只恨世事繁杂,老天无情,让你我失了信任…… 本该各自转向天之涯的,本不该再有任何妄想,本该了断你们的情缘…… 桐儿……想想看,世上多少分开的人一个转身便是一生,而你们,这么多年了还能再次相遇。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没有忘却对方…… 显然,念着不忘的那个人应该是她,不然,他黑亮的眼中除了怒火不见半分情意。 从小,他就被人很好地保护着,没有人舍得骂他,不听他的话,对他言听计从……所以,自己这样对他,骗他,不生气也难。 “是吗?你放心,践踏你我也决不会拿一个子出来,因为……你不值得!分文不值!”该死的女人,伶牙俐齿比当年更甚,不同的是,现在她只会咬他一个人!狠狠地咬他,撕他的心! “你!……”她气极,高扬玉手。 手起未落,便被他擒住手,捏得死紧,欲将骨骼捏碎。 她奋力挣扎,忘了他已非当年看似柔弱的娇公子。 啪!啪! 深黑的双眸发出兽光,露出亦疯亦狂的神色,扳起她的下颚,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休想再打我!这两巴掌,是还你的!我说过,如果我们之间是场游戏,宣布结束的人,只能是我!而你!燕琉璃!你不配!”两巴掌打在自己的心上,心无法抑制地疼痛。 怒气攻心,血气上涌,来不及反击,便觉眼前一黑,软软地,失了意识。 “这是你欠我的!”谢尧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顺手拽过薄软的丝被将她裹起,扛在肩上,往隐蔽的后门走去。 走到门口,他回头望望,凝思片刻,掩上门,离开。 “尹老板……这样做好吗?”看着离去的背影,残月不安道。 “那总不能让她逃一辈子吧?嫁给沧云少爷,有几家能高兴的。不如博一博。”尹君子笑笑,其实他心底也没多少数的。 “不过从谢尧羽的神情来看,他应该是在乎紫桐的。” “无奈局中人却是雾茫茫的,会不通理,结不开解。像我,光知道说人家怎么怎么样,可遇了自己,脑子糊成了浆。还有你,人冷得跟什么似的,偏偏执着于一块万年磐石。” “这便是命,孽缘。”她苦笑,仰头看星,不知道,他是否也在孤独地张望北方那颗明亮星辰,可有望那一钩残月,哪怕一眼。 “残月,记得哦,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要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得担待着点。” “你们忘了还有我哦!”红雨顶个大肚皮硬是挤在了两人中间,嘿嘿,虽然偶尔会想那不争气的色王爷,但是现在在这里生活越来越有意思了,什么时候我也得去沧溟幽谷一趟! “其实最大的功臣还是卓然,当然,黑锅也得他来背!”尹老板老奸巨猾地嘿嘿一笑。 第四十九章 是你欠我的 很奇怪,这一夜居然睡得很沉。 从所未有的放松,还有温暖,很安心的那种温暖。还有……还有和他抵死缠绵,谁都不愿意服输,带着几分赌气的那种纠缠,有愉悦在身体里炸开,咬得牙齿都发疼了,硬是强忍着,死死地抠进他的背脊,负气般要他鲜血淋淋。 还好,只是梦。 她这样想着,缓缓睁开眼,当她看清楚四周的摆设时立刻闭上了眼,不要!怎么会没有醒来! “闭上眼也没用,欢迎你回来,丫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醇醉如酒。如丝的嗓音,让她不由地身子发软,看着强烈光线下,笑得邪恶煽情的脸。 她不说话,只觉得浑身疼痛,这也痛,那也痛,动动身子,下身痛楚传来,她瞪大眼睛,想到了那个梦! “你真卑鄙!”嘴里苦涩,下身有温热液体流出,灼烧着敏感的内侧,不是欢爱,是羞辱,不留余力的羞辱! 放下色彩斑斓耀着光的琉璃酒壶,不看她,望着窗外的纤羽竹,沉浸在过往的记忆:“这只酒壶是你最爱的……总是满满地装着桂花蜜酿……只装桂花蜜酿,容不下其他,正如,我最爱的还是桂花蜜酿的味道。” “便宜的桂花蜜酿哪里比得上陈年的杜康,酱香的茅台!”她撇过脸,说:“放了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易容并非要骗你什么,只是营生的一种手段,你这样羞辱了我,也算是泄了口恶气,我们两清了。” “恶气?!既然你知道我有恶气,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他媚眼儿流光,冷意森森:“听好了,是你先欠我的!你了解我的个性,我只是依照惯例不吃亏!将你绑在身边,辱没你!折磨你!欺负你!你都不准怨谁!都是因为你欠我的!” “我没有!”她双手握成拳,捏得指节泛白。 “我不想和你绕口令,也不要和你解释什么!傲气如我,绝不允许谁对不起我!记好了!”他从来不觉自己会如此蛮横霸道,爱情让人疯狂,看现在的自己,又笑又叫的,只差没哭。 癫狂呵癫狂! “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你困不住我的!”即使心被你困住,也不要身体被你这样无情地困住,不要这样的屈辱。 “他们?!”他低沉嗓音,半眯的眼露出危险的信号:“你的野男人?!”妒字当头,哪里还怕伤她,他嘴毒得很。 “你也是其中之一!”嘴里还是苦涩,舌头伸出唇边细品,像是汤药的滋味,他喂自己药了?! “我是你的丈夫!”他脱口而出! “不是了,那个雨夜早就不是了,你以淫荡之名休了我这个小妾。呵呵,你记性真不好!”她平静地说着,心痛得都快滴血了。 “我说是就是!”他嗡声。 “不是!我亲爱的前夫!”她笑得豁达,一丝不挂的胴体在薄被下泛着冷意,手无意识地反复摸着他睡过的褶痕,寻觅不到半点温度。 当! 像只斗败的公鸡,他挫败地一拳打到桌上,指节皮肉翻飞,浸出点点猩红。 “想知道刀子割进皮肉是什么感觉吗?”她伸出手臂,让他上面的粉色伤疤,亦真亦假地说:“若不是爹爹医术好,疤痕会很深的……那个雨夜,我摔碎了一面镜子,里面的我立刻变得残缺破碎,拿起尖锐,我扎我自己。一开始,第一下还是很痛的,但是等到多割几下,伤口深了,就不痛了。不是说过吗?同样的伤痛,一个人是无法给你两次的,当时我就想,谢尧羽,我一刀一刀地还你,从此,两不相欠!” “不准说了!”他黑着脸,她每说一个字何尝不像是一刀刀地割在他的心上。 “伤越深,越不觉得痛,从先前的下手还有些颤抖到后面只需要顺着手势划下去就好……”她含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说,说了这些有又什么样,他知道又如何?躺平身子,泪垂两侧:“其实,切割皮肉与撕裂衣服没什么差别的。只是人有感觉,会痛,皮肉会流血,即使好了还会有难看的疤,提醒着那一段伤痛……衣服倒不会,一番剪裁后,美胜从前。” ps:在下雨,腿很痛。后悔说什么要再传的话了,又怕你们久等,先匆匆传这点点。快完结了,也就一两章了,可能大家又要说我结尾仓促了,我要说,我就这样。 我不会写番外,从不写的,原因只有一个,懒! 重点是我也没有时间,真的没有,烦人的事挺多,至于以后的文,想想再说。 第五十章 理所当然的事 窗外开始吹风,夏日凝重的燥热微微缓解。 不想理那个疯子,不知道是贪恋床柔软还是迷恋风吹进纤羽竹的清新,紫桐感到一丝倦意,闭上眼,静静地听着着风声,听着竹叶沙沙轻吟。 房间的摆设一样未变,变的是房间的主人。 谢尧羽变了,不可否认,他更像个男人了,一个危险到不敢直视的男人,却偏偏被其蛊惑,明知会失心还是忍不住沉沦,如罂粟。 她也曾住在这里,两种身份,丫头和小妾。她也想过当这里的主人,可她知道,不可能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无谓地追寻,只能徒增烦恼。 现在的女主人会变,那个嫩得可以滴出水来的美人儿,蛮横娇宠的唐珠儿。 人群中,他们的容貌契合得无可挑剔。 她吃力地起身,径直走到木箱前拿出一件衣服,有条不紊地穿上。 “原来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不是傻子。” “那我是?” “承认也好,我不会笑话你。” “一般傻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傻子。”这样的对话,两个人更像是傻子,偏偏都觉得对方更傻一点。 “懒得和你说。”整理好衣裳,她向门外走去。 “去哪里?!”他一把拉住她,用力一拽将她扔在床上:“我说了,你是欠我的,我没有说结束,不许你走!” “他们会杀了你的!”头咚地一声撞在床沿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天杀的!不要以为我怕你!”她捂着头,恨不能撕裂他的嘴,扯掉他的头发! “谁?那个半面的丑男人!”她的疼痛看在眼里,他气急败坏! 她气愤地眯起眼睛,赌气地回道:“是又怎样!至少他不会伤害我!你凭什么管我!” 火上浇油,他果真被惹恼了:“凭什么!?听清楚了!就凭你欠我的!燕琉璃!你这死女人,你欠我的!”他用力地攫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下巴,强迫贴向他灼热的唇。 紫桐出于本能地抵抗着,挣扎反而引起他的怒气!吻得霸道,张狂,恣意的挑弄。掠夺。像是惩罚一般! 努力忽视强烈的悸动,她放弃反抗,一动也不动,虚软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如雷的心跳:“我恨你!我不再是你的丫头,更不是你的小妾!”如果一切从新开始,如果所有都不曾发生,人海之中,当她初遇他,一定!一定逃脱不了他的情网,爱上他……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 忽然身子腾空而起,紫桐回过神时已被扛在他肩上,她急得拼命捶打,嘴里怒骂着,美目火势汹汹! 咚! 他肩一斜,顺势将她摔进床。 本以为还有逃跑的机会,却被他的身体快速地压住! “你好重……”虚弱地抵着他的胸膛,被他的体重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犹不知,她微弱的抗议听到谢尧羽耳中自动引申为邀欢的娇嗔。 “叫我羽……乖……丫头……叫我羽……” “羽……羽……”绝对是恶魔的蛊惑。 他满意地笑笑,覆盖上她的娇躯。 紫桐咕哝几声,怎么推也推不动了…… 第五十一章 都疯了 夏日的天空是澄蓝色的,孤单的色彩,洁白的云絮带着一丝心伤远挂天边。 “你疯了!”她动动被反着紧绑的手,挣扎着。 “我是疯了!女人,是你欠我的!”他打好结,按住她不安份的手:“不许你逃!不要动!这个结越动越紧,会勒伤手的!” “我没有!还要我怎么说?我没有欠你的,天杀的,你疯了!” “听着,不要再动了,我只不过不想让你走而已!”他好无辜地说。 紫桐忍不住尖叫:“你好可怕!简直太恐怖了!” 谢尧羽在她唇上偷个香,慢条斯理的摇摇头:“二十余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不了解!? 他有一点点的洁癖,老爱洗头,容不得头上有一点灰尘,但是,他却不喜欢洗澡,大冬天他可以一月不洗澡。 他绝不吃热过的菜,哪怕自己吃的津津有味,他饿死也绝不沾一口。 睡觉的时候喜欢把枕头塞得高高的,四周围满,说是这样睡才安心。 喝酒过不了三杯,人称谢三杯。 永远也分不清谢孝敬和谢孝顺两兄弟…… 她哭了起来,闭上眼,天昏地暗。 黑暗中,一双柔软而熟悉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泪……有酒香。有浓情……腻腻的,浓得黏人,沉醉不知归返…… “羽……”她的心在溃塌,抓住那双手,紧紧地,满是醉意。 “乖……不要逃好不好?不逃我就放了你,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了……” 迎上他的眼,居然闪着泪光点点,美得愿意让人舍去生命。 哐当! 那只永远满着酒的酒壶掉在地上,碎裂。 酒香浓烈,都醉了…… “喂!听说了吗?昨夜九爷扛了个怪怪的东西回来……”又是超级龙套,大嘴罗仙女。 五年了,体重有增无减,依旧单身寂寞得变态。 “我看是个人,不知道是女人还是男人……”魏安福倒是瘦了很多,岁月无情,丰满傲人的胸部明显下垂,少了情郎的滋润,皮肤苍白干燥,看在罗仙女眼里,喜孜孜的。 “男人??”罗仙女不解。 “不知道以前九爷和宋王爷两个……”她伸出两个食指,对着戳戳。 “天啊!” “当然,宋王爷成亲那夜,九爷醉得跟什么似的,还哭了……” “那……那不是说九爷风流得很。” “有见过他动心吗??”她挑眉,一副老道。 “看来谢家的饭菜多了,净养些吃白饭饶舌根的。”唐珠儿俨然以女主人自居,昂着头,不可一世。 “唐小姐!我们不过是劳逸结合。”罗仙女早就将唐珠儿当成假想情敌,恨得牙齿痒痒。 “你!……九爷可在房里?”眼看大婚将近,不知怎的,自从七夕见了那怪怪的老女人,她内心凭白地不安。 “九爷说了,不让人打扰的。”魏安福斜着眼,抱住扫帚,一脸看好戏。 “不可能!我可是他妻子!”唐珠儿叉这蛮腰叫嚣:“你们两个快些把地扫干净了!我这就去见九爷,非罚你们不可!” “你说的话现在还不算数,人家燕总管眼睛雪亮得很。”罗仙女看着她扭着翘臀离去的背影,很是不甘:“看她,屁股这么小,准不能生!哼!拽什么拽!要琉璃在就好了……” “你疯了!居然提那女人的名字?忘了有次提她的名字被九爷狠狠刮了一顿吗?不要命了……我不认识你,不说了不说了……”魏安福摇着头,明哲保身,坚决和反动分子划清界限。 第五十二章 鲜红嫁衣 咚咚! 门外轻而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短暂的亲昵,谢尧羽两眼暗流汹涌,深深地看了眼紫桐,大骂道:“都是猪啊!没听见我的吩咐吗?!再敢敲门就直接到账房支工钱走人!” 甜美的声音响起:“表哥……是珠儿。” 漂亮的五官拧成一团,他轻啐了口。 哦!还忘了他即将有个正式的妻子了,那么自己就算留在他身边是什么?丫头?小妾? 虽然手被束缚可脚还是自由的,紫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谢尧羽料中她的心思,夹紧双腿躲开了攻击。 他压住她,手捂住她的嘴朝门外的女人说“是珠儿啊,等等!就在门外,等等!” “在干什么啊?”唐珠儿疑窦。 “叫你等就是了。”他忍住惨叫,甩甩被紫桐咬伤的手指,小声道:“乖点好不好,现在不是时候,乖。你我这样被她拿住了,闹起来的话,我没有什么,对你不好。” “我不好?我有什么?!”看他的眼神恨不能剁了吃了,被拿住了?!亏他说得出来,当真在偷人?!宁紫桐再没行情也不至于偷人夫婿! “哎,求你了,我把她打发了再给你说好不好。”他委曲求全,只差没双手合十了。 “再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女人有时候就这样,见不得男人哀求,越是哀求越觉得不解气,骄傲的尾巴翘得老高。她当然有气,他这样子定是在乎他的未婚妻极了。 “你!小声点,小声点!”他心急,将布巾塞住她的嘴,捆住脚,抱抱她心疼地说:“乖点,打发了再说,打发了再说。” 他要她,更要娶她!即使当年休了她,现在依然想要她要得心尖子都疼了。如果这样被唐珠儿发现闹腾开了,对谁都不好,在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之道前,万不能再次让她狼狈地受人排挤。 “表哥,还没有好吗?我要进来了……” 紫桐转过头,闭上眼,心里梗得慌,酸得冒泡。 “来了来了,不要进来。”谢尧羽看了眼她的背影,嘴角上扬,轻念道:“我爱你,琉璃。”声音微不可闻,来自内心。 “表哥听你一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啊。”看着谢尧羽漂亮的脸蛋,唐珠儿娇羞地向他靠近:“表哥,谢家庄真大。听下人说,几个别院也漂亮得很。”太有钱了,以后的日子更是锦衣玉食了。 “有什么事吗?”他叉着腰挡在门口,如同门神。 “进屋去说好不好?”她翘嘴撒娇。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表哥的房间又不是没有来过,那天夜里……表哥,你脸好红哦。” “有点热。”哪里是脸红,实是脸黑。气她嗓门怎么这么大,还说得如此暧昧,琉璃听到怎么想?! “那还不进屋去坐坐,里屋凉快……表哥……我们都要成亲了,就算你对珠儿有什么,珠儿也由表哥了……”早点把饭煮熟了也好,更坚定了她九夫人的宝座。又有钱又帅,多拉风啊! “你!你自重。”他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面目难受,这样郑重的话,对他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 “表哥?”她把他的脸红和失态归类为被她的风情万种所倾倒,大胆地拉起他的手罩在浑圆上说:“表哥不必如此,珠儿早晚都是你的人。再说了……表哥以前在北方……为了珠儿忍了这么久了,珠儿……珠儿……珠儿喜欢表哥……”说白了就是,来吧,践踏我吧,不要因怜惜我委屈了自己! 奸夫淫妇!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窗外的纤羽竹狂摇,颤抖着,像是一种讥讽,前一刻还与自己说爱,下一刻却与他人调情。 地上,一地碎片,似心。 紫桐试着挪动身体,试着下床。 咚!一声结实的肉响。 疼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羽侧目,带着一丝惊慌,那女人在干什么?!摔地上了吗?他扣住门框,克制住冲进去的冲动。 “什么声音?!”唐珠儿踮起脚尖往里看,无奈门被关了个严实。 “可能是东西没有放妥当掉了下去。珠儿,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请回。” “当然有,姨娘什么时候回来。去别院都快半月,我们快成亲了,想来也快了。” “不知道,她做事很独立。” “哦……对了,今早上,绣庄把嫁衣送来了,真好看,艳红得很,那彩凤简直都绣活了。表哥,想看珠儿穿嫁衣吗?” “珠儿穿着一定很好看。”他心不在焉,随口敷衍。 汲汲一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这句话曾听绣房的寡妇何氏说过的,现在想来,多苍凉孤寂呵。 那红色,一定很漂亮,很美吧。 身子疼得厉害,她吃力地摸索着拿到了一块碎片,试着割断绳子。反着手,她看不到,只能凭感觉慢慢地割…… 皮肉割破时,痛楚传来,她还一下一下地割着,反正叫不出来,不吼也不痛,管是割了绳子还是血脉。她自弃地想着,门外的两个还在打情骂俏,如果自己这样死在这里,会是怎样。 染红她的嫁衣好了。 嘴被堵着,连苦笑都不成,死了也好,手麻木地割着,看不到红色,只觉得手上有粘乎温热的液体,身体点点泛凉意。不痛了,血液流干就不痛了,因为所有的痛都随着血液流出,抽离生命了。 一生中要牢记和忘记的东西一样的多,得到……放弃…… 与他的情爱,早已在身体里与肉体难分离了,要忘记他,放弃他,要摧毁……只有玉石俱焚。 意识迷离,恍然间,她看到了朵朵绿焰牡丹灯,她笑,虽然鬼魅骇人,至少还指着去的路。 血还在滴,像是永远也流不完似的。 十里红尘中,自己偏就这样固执,不想逃,不愿忘。 羽,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是哭还是笑? 可惜我都什么都看不到了……好累,睡去,回到沧溟幽谷,回到和琥珀住的那个小院…… “表哥……” “够了,珠儿,你回去吧,我还有些账目要看。”她的喋喋不休令他生厌,拉下脸,赶她走人。 “账目!在家的时候我也时常帮爹爹看账目,我帮你看好吗?”眼有贪婪之色,她在算计,想更进一步了解他名下到底有哪些产业和多少银两。 “滚!”他彻底翻脸了:“快些滚!退婚的事过一两日我会到唐家找舅舅谈。” “你!你!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配不上你吗?”她愤慨:“婚事是姨娘定的,你胆敢违背她!” “那就试试看!快滚!”那倔强的女人一定摔在地上疼死了…… “你!谢尧羽!是谁?!说,是谁?是那个老女人还是谁?”气死了,自己年轻貌美会输给一个脂粉浓重的老女人? “与你无关!” “好啊!我这就去写书信要姨娘回来!” “去去,快去。” “好!我这就去!你等着瞧!”唐珠儿用力地跺脚甩袖便走,一张俏脸被气得抽搐不止。 总算是走人了,谢尧羽揉揉太阳穴。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满是雨云,矮矮的,像压在心头。 他转身进屋,小心地关好门,插上闩。 血腥“呼”一下扑面袭来,和着酒气味道奇诡,那是她的血,怎么会这么多? 他愣在那里,头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过…… 血,红得心惊,苍白如纸的脸,毫无生气。 不,怎么会这样?琉璃……不是要你乖点,等等就好,等等就好吗?我会给你解释,对你说的吗? 燕琉璃……你这个蠢女人……我爱你的…… 他木着脑袋,冲上前去,还是那该死的碎片,脚一滑,直直地撞在厚实的屏风上,昏死过去。 第五十三章 离别的姿态 “啧啧,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殉情吗?一个明显是割脉自杀,一个是自己撞破脑袋的……”云秋贵擦干洗过的手对一屋子的人说。 “云大夫,他们没有事了吧?”琥珀抓紧夫君的手问道。 现在想着还心跳得慌,她刚好路过院子,孝顺说快用膳了,九爷却还在屋里。她便自告奋勇地要去叫他,敲门,闩死的。 风骤,啪地一下窗户开了,打在窗框上,拍得琥珀发怵。 然后她看到了很多很多血,女人倒在血泊中,看不清容貌,羽躺在地上手伸得老长,像是要去抓她的手。 不想,她居然是琉璃! “九爷是没事了,不过那姑娘估计有点问题,还得等等看,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对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听说九爷不是有未婚妻了吗?怎么这样?还有……”云秋贵,多飘逸的一个姓氏,偏就取了这么俗的名。医术精湛,却话最多,喜爱八卦。 “云大夫,你的疑问不是不能回答你,问题是答案很贵,你得付足银两。”谢尧霆说。 “不了不了,我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摆摆手,与谢家相交多年,他还是有分寸的。 看了床上已经转醒的谢尧羽一眼,板着脸说:“醒了就站起来!爬在床上解决不了事的。事情没有传出去,知道的就这几个。” “她……她怎么了?”头上绑着绷带,他看着身边的人,静躺着,像是睡去,声音梗咽满是自责。 “没醒。”谢尧霆两个字堵得羽心慌。 “我知道没醒……她不会死吧?”她死了自己怎么办?我不要她死! “羽,没事的,琉璃不会有事的。”含着泪水,琥珀上前安慰他。 “嗯?!”浑厚婉转的一声,充分地表达出霆的醋意!这黑脸老男人爱吃醋,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 “怎么搞的?”隐约觉得事情挺复杂的,霆皱眉问:“琉璃不是嫁到淮南去了吗?”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当年她的奋力一砸,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她是桂艳阁的老板,我绑了她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只离开一下子,要她乖……”捂着头,开始流泪,被老六轻笑也好,说他没种也罢,他难受,他伤心,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她就这样再次离开自己的生命,永远地,找也找不回来了。 “琉璃不会有事的,琉璃,醒来啊。”琥珀趴在她身上,痛哭失声:“对不起,琉璃,当年都怪我傻,我笨,想得太简单了,才会害了你。琉璃……对不起,琉璃……快点醒来啊……” 呼,风灌入,门开了。 沧云一身褐色斗篷遮住半边脸,两眼凝冰,有嗜血杀意。 他径直走到床边,弯腰欲抱床上的人儿。 “不准你碰她!”他挡在床前。 “我不杀你,杀了你,桐儿也活不成了。好好地把你的命留着,日后她来索取。”他掀下斗篷,半边残脸对着他。回到桂艳阁没有看到她,就知道她一定来了这里,细问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让他带着走桐儿! 果不然,他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伤了桐儿。 “我不准你带她走!不许!”一虚软,跌坐在地,他负气地捶着地面,暗恨自己无能。 “不带她走让她死在这里吗?你能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吗?你。不。能!”他大吼! “你可以带走她。”谢尧霆沉思良久道:“留在我们这里是救不了她的,相信你能救她。” “不……不要……”连话都说得虚弱好无底气,他苦笑,看来……只有放手……不想的…… “公子……公子请问贵姓?”琥珀鼓起勇气问道。好歹留的名,以后好找人些。 “沧溟幽谷沧云!”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 君诺走进来恭敬地向沧云施礼:“沧云少爷,好久不见。当她走到紫桐身边眼中满是忧色细查伤口,诊颈部血脉,松口气说:”还好,她会醒的。“ “我带她走。”沧云抱起紫桐就走。 “谢家对不住琉璃。”九弟面如死灰,谢尧羯心里不是滋味。 沧云不看他,对君诺说:“你和卓儿的东西回谷后我会叫人送来。”言下之意,既然找到归宿就不必回满是孤寂的幽谷。 “谢谢。”君诺抓紧羯的手,心里满满都是幸福,她幸福了,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幸福。 谢尧羽惨笑,凉风漾漾,大叫着:“琉璃!我会来找你的,你敢死!你欠我的!听好了,是你欠我的,赖不掉的!”胸口窒息,喉头腥甜,他咬紧牙,硬是将血和着泪水吞咽下去,琉璃……我爱你的…… “沧云少爷……”残月低垂头,不敢看紫桐,太多太多自疚。 “我们走吧。”即使没有他们的纵容,桐儿还是会和他走的,还是会受到伤害的。 本来情爱就是双刃的。明知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还是固执而倔强…… 沧云看着她一样的面容,竟然有些旷然。 她最后一次的任务是她完成得最惨烈的一次,不是她,而是那些人,满地都是白腻的青状物体,断指断肢……一地都是…… 果不愧为最冷血的杀手。 然后,她离开了……她竟然说她要去放羊…… 衣衫荡荡,沧云抱紧紫桐施展轻功离开,消失。 像是结局上演一般,所有的人都出现了,以一种离别的姿态。 该走的,都走了,离开,让他们的故事结束,或在别处上演。留下的,有人扼腕,有人幸福……沧云抬头看,今夜的月很圆满,无星……都陨落了吧…… 第五十四章 等星的眼睛 夏日,落叶一地。 马车碾过落叶,风过,便覆盖所有的痕迹。 她说过,喜欢落叶的萧飒,是落叶的一种决绝,既然树不挽留何不离去。 其实,常青的植物一年四季都会落叶,属生老病死。正如永远处于刀刃上的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到绝杀,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一路上,无人言语,各怀心事。 “醒了就好,不要闷着,省得大家担心。”沧云说。 听着动静残月脑袋从外探进,看了一眼,见紫桐坐了起来,长松口气,轻笑。 紫桐努努嘴,颠簸的马车让人浑身不自在,手腕被包得严实,脸还是白得厉害,挑开窗帘,一言不发。 “他喜欢你。” “那又如何?”喜欢的定义太广,不是爱,不是唯一。 “你呢?为什么要刻薄自己。” “我没有。”她可以说自杀事件是乌龙吗?有那么一刻,自己是真的相死,酸死。 “五年时间还是忘不了吗?何苦执着,何苦伤了自己。” 她自嘲一笑:“说的也是,不过,五年也好,二十年夜罢。遇那冤家,一开始便注定了输掉一切。后来想想,输了又怎样,大不了就是爱上他……”依稀她还记得,她抱着一满壶的酒,他拦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指着她,像是清点牲口般说,好了,就是她了,当我的丫头。 爱上又如何,不过是输了身子输了心…… “他有说他爱你,爱燕琉璃。”沧云不忍见她伤心,自己已经放手,细想下,自己的爱恋不过是一种亲情的衍生。 “我不是燕琉璃!”她抱住双膝,嘴唇干干,眼角却湿了:“真的爱的话,那就等他来找我,带我出沧溟幽谷。” “你分明要他死,一般人是穿不过那雾障的。”沧云失笑,爱情真的会死人的。 紫桐幽幽地说:“我已为他死过一次了,他为我死一次才算扯平。哎,他哪里会来找我啦,人家都快结婚了,新婚燕尔,逍遥极了。”她试着让自己笑得豁达,却怎么也扯动不了嘴角。 “你们俩还真配,两个倔强的小东西,茅坑里的两块石头!” “哈哈,难得幽默哦。你就是茅坑里的大葱!” 沧云皱眉:“我比大葱绿多了。” 马车停止颠簸。 “得月宫主来了。”残月的声音微颤。 远远地,白衣耀眼。 “爹爹!” 泪已湿了眼眶,模糊一片,紫桐跳下马车,飞奔而去。 “回来就好。”天涯笑笑,抱紧女儿,守望良久却等来伤痕累累的她,心疼不已。 “爹爹……”倚在这样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上是适合哭泣的,她抽泣着,死也不要放手。 “不哭了……乖……我们回家。”即使是冰山也会被女儿这样的哭泣融了,天涯热泪纵横。 回去吧,连蜗牛都有壳,回去,至少我能保护你。 沧云走下马车,牵过一匹马,只在远处,看着他们。他转过头对残月说:“对不起,我要去找她。” 残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如泉涌,不停地点头,又哭又笑,为了挚爱同血的妹妹! 沧云笑笑,系上斗篷,仰头。 残月凝视他。 那是一双等星的眼睛,铮铮铁汉硬是掉下了眼泪…… 是什么让他动心的,是那个诀别的眼波,还是长久的等待? 沧云陨星,都是孤独的…… 云,我们仍然是寂寞的,但是我们不再孤单了…… 沧云举手挥动,没有苍凉,没有别离,不过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第五十五章 头大 谢家庄密厅。 啊! 如雷的咆哮声,夹杂着一连串诅咒响起。 除了琥珀抖了抖身子,其他人皆稳若泰山,一派气定神闲。 谢尧赢抱住爱妻,关切地说:“明月你先回去。” 明月摇摇头,抚着小腹道:“不碍事的。” “不好,你怀着身孕,对孩子不好。”一番波折之后,他可是爱极了妻子和肚中的次子,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老九的影响。就像他那样,孩子要不小心成畸形了怎么办? “哦,那好,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吩咐下人不要打扰。”明月点点头,在夫君念念的眼神中离开重击声及许多不堪入耳的语言响起,砰!接着是重物落地之声。 “够了!你吓着琥珀了!”忍无可忍,谢尧霆黑着脸抱住妻子,死瞪着老九:“不准胡闹,坐下来慢慢说,不然我拍死你!”他不高兴,其他的男人怎么能影响琥珀的情绪!她是他的,不准为其他男人伤神! “六哥,让他发泄出来或许好点。”谢尧羯拉着君诺的手,心情本来就大好,所以随便他怎么闹他都能忍之,哎!谁较自己欠他们两个怨偶人情啊。 “该死的云秋贵!纱布不要银子吗?把老子的头包得根粽子似的,妈的,寿星的头都没我大!”骂累了,摔累了,谢尧羽一屁股坐下扶着沉重发昏的脑袋继续发泄情绪,当!他拍拍桌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谢卓然那小子居然是老七的种!” 君诺有点茫然地点点头。 “怎么不可能!难不成你连你七嫂都想沾染,我叫老六拍死你!”谢尧羯喝口茶,试着不烫,憨笑着递给君诺:“诺儿,喝点水……哦,少喝点,免得晚上睡不着……不过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聊天……” “羯……卓儿晚上要和我睡……” “那怎么行!你是我的!” “可是都一直以来他都是和我睡的……” 咳咳咳咳! 谢尧赢打断他们的亲昵,生硬道:“注意点某人的情绪!” 哀嚎一声,谢尧羽扶住自己“巨大”的脑袋,如虚脱一般,颓废后仰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其实,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有不对。”谢尧霆清清嗓子,是男人就该站出来承认错误:“那次琥珀脑子发糊,离家出走,全是她脑子里胡乱想的。我却以为是琉璃城府太深故意设计的,误会了琉璃。老九,我和琉璃真没什么,是我……是我当时急疯了……想要杀她……”爱妻哀怨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钢铁也成绕指柔。 “哈哈哈哈……”谢尧羽仰头大笑,嗓子空空的,干得难受,沙哑哀泣。 “呃……那天我明明看到老三对琉璃不轨的……那时我在吃她的醋……还以为是琉璃勾引的手段,所以我没有管也没有作证……”谢尧羯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琉璃挺好的,只是她的身世……”身为一家之主,谢尧赢在商言商,思索着她有什么背景是否会影响自家的生意。 “我可以说她的身世,只是……尧羽,能告诉我到底真的爱琉璃吗?”君诺问。 “还用问吗?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爱惨了那丫头了。”羯说。 羽剜了羯和霆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嗯声。 君诺笑笑,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琉璃的情况,一切谜团解开,所有误会冰释,众人如梦初醒,无不为琉璃的离奇身世啧啧称奇。 “我要去沧云幽谷找她!”羽坐直了身体,解开头上像线团的包扎。 “不能的。”她摇摇头。 “为什么?!” “九叔!娘不带你去,我带你去!”卓儿从桌底下钻了出来。 “卓儿!你又偷听!”羯揪住儿子,想起昨夜他居然躲在他们床下偷听,爱子如此顽劣,又爱又恨! “爹爹饶了儿子啦,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真的!”卓然笑笑继续对羽说:“娘说桐姨对我们有恩,她是好人!我喜欢她。” “那好!我们走!”他拉起卓然就往外走。 “哟哟!我说今天人怎么都没在了,原来在这里,干什么?分家产吗?”一个很讨打的声音响起,不用回头,不必介绍,明显这位仁兄正是谢尧灿是也! “哈哈,老九,你这头?玩自杀啊……”他的话还未说完,拳头便如雨点狂暴而至,好生生一个人硬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成了一滩肉泥。 “你们……你们都不管管了吗……” “他正在气头上,是你自己要来撞炮火的,拦都拦不住。”羯摊摊手,故作无辜。 “你们两个!”赢指着霆和羯说:“老九的婚事,老太太那边和唐家就交给你们两个办了,是你们欠他们的!” 第五十六章 没救了 盛夏,万物蓬勃兴盛。 水泽里,满是朵朵色彩斑斓的水中花,那些花儿,悠然自在地在流动的水波里摆荡。 风轻柔,丝丝凉意宜人,紫桐面对一大桌的食物显得无比兴奋。 她放下筷子,大笑:“哈哈,夏殇,你小子东西弄得越来越好吃了。” 夏殇打了个冷颤道:“小姐,饭菜一向都是秋蝉弄的……” “哦,你们两个谁跟谁啊,都一样,有什么还真不好区分你们。”她闷头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吃得好没形象。 “不好区分!?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夏殇险些岔气,拜托,就算是强装坚强演技也太差了。 “知道了。”她口吃不清。 “小姐……”他看着都心疼了,不断地为她夹菜:“多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多吃点补补。” “谢谢,南瓜真好吃。” “南瓜?!” “就是,这芹菜也错。” “这南瓜是白色的!”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黯淡无光的泓潭看着他,闪耀着泪光:“我说错了吗?真的错了?” “没有……没有,喜欢就多吃点南瓜,夏天吃好,消暑。”夏殇僵笑:“小姐多吃点,我出去了啊。” 她不说话,轻轻点头,不敢太用力,害怕会摇出泪水,烟黛眉轻颦,精致的肌肤是雪的色泽。 哎……暗叹一声他走出房间。 “殇,怎么了?好些了吗?吃得多吗?不够我再去弄几个菜去了。”秋蝉紧张地拉住他。 “竹子开花了。”他幽幽地说,把冬瓜当南瓜,藤菜等芹菜,越来越迷糊了…… “开花?!她好了?” “没救了!”他哀嚎一声,仰天之际看到了宁远爵,顿顿声,恭敬道:“宫主好!” “由她去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他笑笑,隔着窗看女儿的身影,忆起故人,子佩,对不起…… 子佩,我懂得如何来爱你,却不懂得怎样来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她有些地方太像你了,傻得可爱,傻得心酸……有些时候明知会受伤,还是去痛,去寻……多傻的女儿…… 不是说天公疼傻人吗? 子佩,如果那小子不来我去抓他来好不好…… 我们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子佩,我到底该怎么办? 桐儿……我们的桐儿…… 紫桐花开凤凰落……孤寂的淡紫花儿…… 风轻拂着脸,遥远地,似乎听到了奇怪的调子,韵似天籁。 他安静地站着,看着对面一片缤纷的花海,飘絮落英,一种怪异的美艳,像是狩猎的野性怪物,耐心地蛰伏在精心的外表之下。 “九叔……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卓儿对他说:“这是幽谷的入口,没有谷主或是天涯外公的允许,非谷中人擅闯必死。” “她不会让我死的。”他自信一笑。琉璃也好,紫桐也罢,重要的是,他要那个女人,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了,不是清点牲口,而是早已习惯了下人的顺从。 “我想也是,九叔,等你们回来。”卓儿走上马车,笑得阳光明媚。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我儿子。”如果没有错过当年,他们会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只是,试问,不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自己怎么会懂得自己的心,懂得该怎样去爱她…… 琉璃,我喜欢桂花蜜酿,只喜欢你亲手为我酿造的,因为你是琉璃! 那只摔碎的酒壶以前总是满的,满满的,都是你的桂花蜜酿,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燕琉璃,全是宁紫桐…… 啊! 他大吼一声,发疯似地向花海里奔跑。 有恋恋依依的香气扑鼻,他头皮开始发凉。恍然间,花海中,飘散着深浅浓淡的花瓣,划过她洁白的指尖,缠绕而下。她在笑,眼中闪耀着光彩,面似芙蓉。 九少爷,是不是跟了你做了你的丫头,就有吃不完的馒头?! 少爷,我们永远要在一起…… 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枕头垫得这么高呢?我睡的话会不踏实的? 那你就睡我的臂膀啊,丫头哦,看看,多结实的臂膀,免费给你睡。 不要拿你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对着我,看着恶心! 她伸出指尖轻触花枝,花瓣便离了枝,片片四散凋零,落地…… 风吹,漫天花雨席卷天际,迸发余香缠绕在空气中,久久不肯离去,浓郁的香味更甚。 九少爷,热过的菜为什么不能吃,有味道得多,浪费! 哈哈,少爷,你对我真好,我喜欢你,好喜欢!绝对真心! 走开!你是尊贵的少爷,我不过是个下人,是个丫头!有什么错都是我挨打!谁要你去捡什么破河灯!不要!走开! 九少爷,欠你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的,大不了当你一辈子的丫头。 风清扬,花海如涛…… 她拈花而笑,花瓣如细雪飞散,扬起的笑,如寒月映空,照拂你我的寂寥。 一个转身,没有丝毫恋栈红尘…… 羽……羽……我爱你…… 谢尧羽,我一刀一刀地还你,从此……两不相欠! 不!宁紫桐!你这该死的女人!我爱你,我爱你很久很久了,爱得比你久!所以你欠我的!不要,不准你放弃,不准你不要我…… 渐渐地,她再次转身,盈盈微笑,招着手,将他带进黑暗,他笑笑,即使是死,他也甘愿。 我爱你,女人,太久太久了……至始至终…… 第五十七章 并列的名字 “求求你救救他吧。”最软女人心,当看到他的昏死在花海尽头,彩蝶沾身,她震惊地无法形容。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他终于来了…… “是不是救了他也救了你?”宁远爵问。 她咚地跪下,不语。 “回答我,爱他吗?” “爱!”想也不想,爱到不能自己,爱入骨髓。 “好!我救他!条件是管他爱你不爱,你必须嫁给他!否则!我救活了也要杀了他!”他扬着笑,一脸高深莫测。 得月天涯,只救有情之人,若无情,即使救了也必杀之,绝不破例! “不……勉强不来的。”她叹息。 “条件对他是有利的,决定全在于你。”他指着谢尧羽发青的脸说:“再不救,我可救不了了。” “琉璃……琉璃……丫头……”痴痴呻吟,轻无似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她冲上去抱住他:“不要!谢尧羽!不准你死,不准你只留给我一声叹息,你说过爱我的,醒来啊!不要!” “琉璃……”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死也不要放开。 “我在,我一直都在的……羽……我爱你……我在……”他的身体似火烧,像是要焚烧起来一般,害怕失去,她看着他,眼都不肯眨,泪水决堤,浑身轻颤。 “我答应!” 宁远爵松口气,一个挑眉,对发呆的傻小子说:“殇,还不去拿银针!” 剧烈的刺痛充斥感官,像是折骨分筋般。他痛苦的呻吟,渐渐地恢复感知,会痛,那么自己还没死…… “羽……羽!”是那个女人焦急的呼喊。 “再等等就好了,去歇息下?”这是哪个男人的声音?!他开始冒酸,无谓的瞎想展开。 “不用,我想他醒来看到我会好些。”紫桐说完感觉手被握紧的力道加大。 “羽,传说远方有一块石,唤名三生。”她含泪:“三生石上姻缘订,虽百转千回,但是我想,茫茫天际,我的名字能与你并列,铭刻三生。” “好……”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虚弱,但是她听到了,然后笑了。 “你不要乱动!”她七手八脚地擦干泪:“你终于醒啦。”刚拭去泪,又落了下来。 他靠在她的怀里,第一次,他感受到她削瘦的肩膀充满力量,她的善良。她的微笑。她的怒火还有她的屈辱。她的委屈。她的伤痛…… 难自禁:“我爱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我也爱你,羽,我们扯平了,和好吧!”她笑,温和的微笑,带着满足,盈泪的眼,像是等来了久违的情话,期待的承诺。 当相爱得到回应,猛然间,有悠远的天籁响起,他抚上那张梦回萦绕的笑脸。叠着记忆中的那帧笑颜,逐渐泛开,等得太久,心还有点点痛,却不在空虚。 他吻上她的唇,百般爱恋。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她的身子是温热而柔软的,但依然不敢确定。 “做梦?!”她柳眉高挑:“你敢把你的话当成是做梦,不娶我的话,我非掐死你不可?!” “早知道你要掐死他,就不救他了,劳了这么多心力。”宁远爵走了进来,递他一碗浓稠的药汁:“喝下去。” “可不可以不喝?”怕苦!他迟疑,可怜巴巴地看着紫桐,汲取她的发香,躲在她怀里都上瘾了,离不开了。 “岳父的话也不听?”宁远爵提高音调。 “岳父?!”他不舍地离开紫桐的软玉,讨好似地眉头都没有皱下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讨好似地把空碗给宁远爵看:“岳父给的东西是一定要喝的,就是毒药我也喝!”他看了紫桐一眼,不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地听她的故事。 “毒死你我女儿当寡妇?”他笑笑:“希望我的决定没错。” “岳父大人!请把心妥当地放入肚皮!你女儿我是要定了,我会好好地爱她的。”爱的方式有很多,搂着蛮腰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强忍着大雅的笑直到宁远爵离开,紫桐啪地一下打掉他的狼爪! “桐儿,你谋杀亲夫。”他哀嚎。 “好酒的醉郎君成了色郎君了!”她指着鼻子道:“羽,一只杂毛的凤凰。” “那你这朵紫桐花,硬是被我这凤凰给摘了……娘子,我改名叫谢凤凰可好?” “也好也好……” 爱一个人,爱他的喜乐,爱他的贪嗔痴癫,爱他的一切一切,爱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滋味,即使苦,也许酸涩,更多的,还是一种记忆,那些思念。 我爱你,羽,谢谢你也爱我…… 若干年后,我希望你依然能陪在我身边,思忆过往,我想我会看到你的笑,幸福的微笑。 看着你笑,想着三生石上你们并列的名字,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