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太子妃》 第一章 苦命女远走天涯 明xx年间,正逢宫中大选妃子。告示曰:凡年满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未婚女子皆在此列。告示一出,一时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那些平素喜欢攀附权贵的人家只希望自己女儿能被选入宫中,指望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全家即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那些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则更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但也有部分人家例外,因舍不得爱女远嫁宫中,又恐有违皇命而惴惴不安,清河县的庄家就正为此事发愁。 庄家住在清河县县城边的一个小山村里,是当地的一小户人家。家有良田几十亩。庄家老两口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年方十四岁的独生女儿,名叫庄洁。这庄洁生得是貌美如花、美艳绝伦,方圆百里无人能比。正因为此,来庄家提亲的人都快踏断了门槛。此女心气极高,从士绅到商户,无一人瞧得上。老两口拿她没办法,也就只好由着她。 这日庄老爷从街上回来,便忧心忡忡。庄夫人见了便问道:“老爷,何事如此烦恼?”庄老爷叹了口气,便将选妃一事告知了夫人,庄夫人听后不以为然,道:“宫里选妃与我们何干?我们只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便行了!”庄老爷道:“真是妇人之仁,洁儿的模样本县几人不知?只要选到我们县,洁儿如何躲得过?我们纵不情愿,又如何敌得过官府那帮官爷?”庄夫人闻言大惊:“这可如何是好?洁儿若被选上,日后我们娘俩见上面都难,且听人说当今皇上都五十好几了,年龄跟我们都相差无几……”说着说着,庄夫人不由得落下泪来,庄老爷背着手走了好几个来回,忽道:“不如让洁儿出去避避,她师父今年不是没来吗?就让洁儿去找她师父!” 原来庄洁六岁时,有一次在门外玩耍,被一江湖女子看见,当下便对小庄洁喜欢得不得了,主动要求到庄家教庄洁武功。一待便是五年。后来那女子有事回了雪山,但每年年初,都会来清河县看庄洁,如今已是阳春三月,还没见她来。 “这样行吗?会不会为咱家惹出祸端呀?”庄夫人听了老爷的话后,心里有点不踏实。庄老爷道:“官府若是问起,只说五日前便走了,想来不会有事的!”当下,老两口便商议好,对女儿不提选美之事,只说要她去找她师父。 老两口要下人叫来女儿,只见她瓜子脸、樱桃唇、眉如新月,明眸皓齿,一袭白衣来到跟前。庄夫人想着就要跟爱女分别,不由得又红了眼。庄老爷问道:“洁儿,你师父今年可捎过信来?”庄洁道:“爹爹,至今尚无师父下落,我正担心她老人家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庄老爷道:“可不是吗?我和你娘正商量打算让你去雪山找找看呐!古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倘她有难,咱家一定要尽力相帮!”“是!”庄洁脆生生的答道,庄老爷对夫人道:“赶紧帮洁儿收拾行装去吧!”母女俩刚要走出正厅,又被庄老爷叫住道:“洁儿,江湖险恶,你一定要扮成男子,方可上路!”庄洁应下了。 闺房里,庄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帮女儿准备好远行的行装。庄洁头戴一片毡巾,着一件蓝布长衫,扮成了一副书生模样。她见庄夫人难过,搂过庄夫人的脖子撒娇道:“娘,洁儿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别担心!”庄夫人用丝帕拭了拭眼角,嘱咐道:“洁儿啊,出门在外,一定要万事小心!”庄洁道:“娘,您就放心吧!我的武功足可以保护我自己。江湖中的事师父跟我谈论得也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庄夫人想想也是,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又令丫鬟小翠同行,如此叮嘱数次。 母女俩刚出正厅,庄老爷便到书房修书一封。庄洁主仆二人临走时,庄老爷将书信递给了庄洁。并再三交待:“离开清河县数百里方可拆开看,切记!” 幕色降临,两乘快马向清河县城外奔去,扬起了一路的灰尘。 第二章 玉面郎千里寻妹 军营里,士兵欢腾!经过四五年的艰苦战斗,终于一举歼灭了北边已成气候的蒙古势力。明日,就可班师回朝了。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骠骑将军白云飞! 营帐里,白将军叫来了未满十六岁的独子白玉文。这白玉文长相极其俊美,生得是剑眉朗目、面如白玉,鼻若悬梁,唇若涂丹,用潘安再世来形容毫不为过!白将军极爱此子,白玉文不到十岁便一直随父长住军中。整个军营就这一个宝贝,加上他生就一副俊美绝伦的模样。以至整个军营的人都喜欢他。白将军之前也是行走江湖的,后来才与一帮兄弟投身军营,所以军营里不乏有武功高强之人。这些人今日教白玉文打狗棍法,明日教他武当剑法,过几日又教他少林拳脚功夫…… 这白玉文呢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他不仅很快的学会别人教他的功夫,还会学以至用,将两种完全不同的功夫融合起来,取长弃短,使得一身功夫诡异莫测,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在数次的战斗中,白玉文都以高强的武功屡立战功! 话说回来,此时白将军一脸慈祥的对儿子道:“玉文,这几年辛苦你了!”玉文道:“父亲,这是说哪里话,男儿保家卫国,本是份内之事!”白将军点头赞许。白玉文问道:“父亲叫孩儿来,可是有事要吩咐?”白将军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你那失散多年的妹妹吗?”白玉文道:“妹妹可有下落了?”白将军道:“前不久,有江湖朋友带信来,说在洛阳一带看见了你刑姑姑,找到她便知你妹妹下落了。这十三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那苦命的女儿!”说到此处,白将军神情黯然。“父亲不必忧心,如今战事已了,孩儿正好可以安心的去找妹妹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全家定会团聚的!”白玉文不忍看到父亲为此伤神,赶紧安慰父亲。 原来,白家以前曾是威震四方的振风镖局。十三年前,遭到贼人暗算,押送的十多万两白银全部被劫。途中,虽侥幸杀了贼首张天乔,但银两还是未能夺回来。白家因此深受重创,倾家荡产总算赔清了主家所失财物。白老太爷因一生基业毁于一旦,终不胜悲痛而一命归西!祸不单行,张天乔与江湖最大的邪教组织——飞鹰教教主陆定坤乃结义兄弟,白氏一门又遭飞鹰教追杀。逃难之时,白云飞不到一岁的女儿白玉洁被飞鹰教掳走。幸得半途白云飞的同门师妹刑春花舍命相救,夺回了小玉洁。在飞鹰教没命的追杀中,刑春花抱着小玉洁与白云飞一家失散。白家逃到一山林中隐姓埋名,才得以生存下来。五年后,风声渐息。白云飞方带着几个患难兄弟投身于白老太爷生前好友马将军麾下,由于过人的胆识与不凡的武功,白云飞很快由一名小头目升为正千户,七年前,终被封为骠骑将军,官居三品。白家也由山林迁回了杭州老宅改为的将军府。虽长在军旅中,白将军还是多方打听师妹与小玉洁的下落,但十几年都沓无音信。本以为她们俩已不在人世,不想又得到了刑春花的消息,叫他心绪如何能平。 白将军听了玉文的话后,心里方才好过了些。又道:“玉文,我本想亲自去找,可回去后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将士们的功过要赶紧上奏朝廷,边境的留任问题要尽早安排妥当……”“父亲尽管放心,孩儿一定尽快找到刑姑姑!”白玉文满怀信心道。 次日一早,白玉文带着两位武功高强的叔伯,向洛阳方向赶去! 第三章 灭门之灾 庄洁走后,庄家老两口胆颤心惊的过了一日。翌日中午,家丁报说县令王大人造访。庄老爷忙出门将王县令迎入大厅,王县令还没落座,便满脸堆笑拱手道喜。庄老爷不明所以,问道:“不知喜从何来,还望大人明示!”王县令哈哈大笑道:“本县谁不知庄家小姐绝代芳容啊,此次负责选美的林公公指名要一睹庄小姐之风采,看来,这次妃子是非你家小女莫属啦!到时,庄小姐成了庄贵妃,可要多提携我哟!”庄老爷早料到这一出,他叹了口气道:“我正为此事烦恼来着,早知逢这次选美,我就不让她去雪山了,错过了这大好时机!唉!”王县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叫道:“你说什么?你女儿不在家?”庄老爷苦着脸道:“可不是吗?你也知道,今年她师父没来。五天前,她哭着闹着要去找她师父,说怕她师父出什么意外。我们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了!”王县令冷笑道:“庄瑞祥,若被我查出是你故意让你女儿跑的,你就给我小心点!”说完恨恨的拂袖而去! 王县令为何如此恼火?原来他为了拉拢此次负责选美的宦官林公公,主动许诺献一位绝世佳人给林公公,让他早日完成选妃之事。林公公一听也喜从天降,说事成后赏银五百两给他。这下突生变故,他能不恨吗?不但五百两白银得不到,林公公跟前也无法交待! 王县令怒气冲冲的回到县衙,下令捕头吴全带人去庄家后院搜查。又令一部分人到庄家附近打听庄小姐行踪。少顷,吴全回来报说,并未发现庄小姐。这时,另一部分人也回来了,有个衙役报说:“三天前,庄家的邻居老孙头还看见庄家小姐在林子里练剑。”王县令听后冷笑数声,道:“庄瑞祥啊庄瑞祥,这可怨不得我了!吴全,速带人去庄家将那老两口捉拿归案!”吴全领命即去。 王县令连夜审问庄老爷,起初庄老爷一口咬定女儿是五日前走的,后来那衙役重复了老孙头的话,并说要将老孙头带来当庭对质。庄老爷见事已至此,索性道:“人是我放走的,随你们怎么处置!”签字画押后,王县令去驿馆请示林公公如何发落?林公公训了王县令一通后,道:“杀一儆百,否则这些刁民都如他这般,皇上还怎么选得到妃子!”王县令本就对庄家田产、房产虎视眈眈,这下,更是找到了借口。 次日午时,在街市口以欺君罔上之罪将庄家主仆五人全部砍头示众,田产、房产尽悉充公。说是充公,其实全部都被王县令强占。 却说那老孙头,本是一憨厚老实之人。那天衙役问话,他就如实说了,哪料到却为庄家带来了灭门之祸!庄家满门抄斩后的当日晚上,他就因内疚一根绳子上吊了。 第四章 各奔东西 庄洁主仆二人沿着官道前行,晓行夜宿,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此时,离清河县已有数百里了,庄洁跳下马,展开了庄老爷的信: 洁儿,此次让你去找你师父是假,逃避选妃才是真。爹娘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让你入宫。 洁儿,你尚年幼,又从未出过远门,一路要多加小心,不要多管闲事。江湖上打家劫舍的匪徒众多,钱财万不可外露。途中只可扮成男子,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找到你师父后,别急着回来,待选妃之事完了,你再回来! 爹娘年迈,不知还能否再见到你。若有一天你回来不见了爹娘,不要伤心,更不要想着复仇!爹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行了!我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信的末尾又附上一句:千万不可半途回来,否则,爹娘所做的一切都白废了!切记!!! “爹——娘——!”庄洁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后,便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向着清河县方向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数日后,庄洁主仆来到了一座繁华集市。庄洁要小翠去买几个包子。小翠来到包子铺前,突然失声叫道:“爹!”拿包子的人也呆住了,半响回过神来,叫道:“小翠!”父女俩抱头痛哭。庄洁过来一问,才知五年前,小翠之父欠下赌债,将小翠卖与了庄家为奴。后来洗心革面,投奔远亲学了条手艺,打算赚够钱回去赎回小翠,不想在这儿遇见了。 庄洁闻言,想起了自己的双亲,眼眶不由得红了。当即对小翠之父道:“小翠如今便还你,只是你日后要好好对她,万不可又将她卖了!”小翠父亲道:“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恨自己!小翠她娘死得早,就我这一个亲人,我还将她卖了,我真不是个东西!”说完他扬手要抽自己,庄洁赶紧拦住,道:“那就这样吧,卖身文书我回去后就毁掉!”小翠道:“小姐,雪山路远,你一个人如何去得了?还是让我陪你吧?”庄洁道:“不必了,你又不会武功,跟着我还是个负担呢!”小翠之父从里间拿出了一包银两递给庄洁,说是赎金。庄洁微微一笑,推开他的手,在屉笼里抓了两个包子便上马而去! 白玉文三人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洛阳。此时,三人俱已疲惫,饥渴难耐!遂进一酒馆吃点东西。 席间,邻桌的一伙汉子正在看一把宝剑。有人对拿剑的男子道:“朱三爷,你这把剑好是好,但怎敌得过冷面圣女手中的宝剑,那把剑可是用世间罕有之玄铁经七七四十九天锤炼而成,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呀!”朱三爷看了看剑,叹了口气道:“世间的神剑也就独她一把,我们哪有这个福气!这辈子能亲眼一睹此剑也死而无憾了!”白玉文记得父亲说起过刑春花的名号,并持有一把绝世好剑。正待开口相问,那伙人之中又有人开口了:“不知刑春花今在何处,前不久听人说她曾来过洛阳,可惜咱们还是无缘见到她!”另一人道:“听说她这些年一直隐居在雪山!这女子近十多年都销声匿迹,不知为何又重出江湖?”“我听说前几日有人在京城看到了她!”又一人道,朱三爷道:“照我说她一定还在洛阳,她手中有此神剑,定不敢轻易露面,只让人捕风捉影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下,白玉文便对两位叔伯道:“刑姑姑重出江湖,想是也要找我们。郭叔叔,您留在洛阳打探,幸许能得知她的下落。李伯伯,您去一趟京城看看,如碰到我父亲,告诉他我直接去雪山!”那姓张的中年人问道:“少主,刑女侠已不在雪山,你还去那儿干嘛?”白玉文道:“既然刑姑姑这么多年一直隐居在雪山,我妹妹应该就在雪山长大。就算她不在雪山,至少我也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姓李的男子道:“少主,雪山路远,我们怎放心你一个人去。再说到时将军怪罪下来,如何是好!”白玉文道:“父亲那儿我自会解释,事不宜迟!饭后我们就分头行动!”见白玉文主意已定,郭、李两人遂不再多言! 已近黄昏,白玉文孤身一人骑马向雪山方向奔去! 第五章 结义兄弟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时节,这样的天气正适合赶路,白玉文一心直想早日找到妹妹,一路不敢歇息。这一处地方是片丘陵地带,人烟稀少,走老远才看得见一处人家。走过此处,再翻过一道山岭,便是一繁华集市丰谷镇。 将近正午,终于来到了丰谷镇,白玉文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进一酒馆歇息。几天都只为了赶路不曾好好吃过一回饭,他叫了一壶茶,几碟小菜和一份馍馍。此时,酒馆里并无多少人,旁边一桌坐了七八个大汉,正在猜拳行令。前面一桌只有个身材瘦小的书生。他身着一件半旧的蓝色粗布衣服,戴着一片毡巾,正在低头吃一碗面条。他“哧溜哧溜”大口吸着面条,不停的发出很大的声音,那架势,仿似几年不曾吃过东西!白玉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若是山野莽夫这般吃法倒还情有可原,你一介文弱书生怎么也这般不雅。书生吃完,用衣袖来回的擦了两下嘴,白玉文不禁又皱了皱眉。 这时,一老汉带着一小姑娘进来卖唱。那桌猜拳的汉子将那对爷俩叫到桌前。一个络腮胡掐了一把小姑娘粉嫩的脸,淫笑道:“哟!这小妞长得还真俊!”另一壮汉抓住了小姑娘的手揉捏着笑道:“可不是吗?来,坐在大爷身上!”小姑娘一脸惊恐的往后缩,那老汉苦苦哀求道:“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她还是个孩子!”壮汉不予理会,将那小姑娘一把拖进了怀中,手便不安分起来。白玉文看得怒火中烧,正待起身。只见眼前人影一晃,随后一声断喝:“住手!休得无礼!”话音未落,那蓝衣书生已窜至那群壮汉桌旁。抱小姑娘的壮汉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连声音都没变的小崽子,也来管老子的事,去去去!滚一边去!”边说边将书生搡至一旁。书生指着壮汉怒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羞不羞?”壮汉脖子一梗,道:“在老子的地盘上,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书生道:“你们这样胡来,就不怕王法吗?”另一疤面汉子冷笑道:“王法?老子的拳头就是王法,你小子成心坏大爷的好事,想找死吧!我成全你!”话没说完,一把大刀向书生孱弱的身子劈来。眼见书生就要遭殃,正在这紧要关头,一枝金笛斜刺过来,架住了疤面汉子手中的刀。随后金笛轻轻一点疤面的手腕,震飞了他手中的刀!众人一惊,回身一看,正是刚进门不久的白玉文!壮汉中的一人道:“刚来了个不怕死的,如今又来了一个!兄弟们,给我上!”顿时,一桌的汉子都操起家伙恶狠狠的扑向了白玉文,白玉文轻轻一笑,面色自若。只见他身形一闪,避开了一高个男子刺过来的长剑。同时左手一掌击中高个子面门,高个子如一根木头仰面倒了下去。身后一男子双手将一把斧头举至头顶,正要向白玉文砍下来,白玉文手中的金笛向后刺去,正中那人心窝,“咣当”一声斧头掉在了地上,那男子双手捂住胸倒地呻吟不止。接着白玉文一脚踢飞了近前的矮个男子,随后金笛左右轻点,砸倒了并列执剑的两名男子。那几个汉子本是一伙市井无赖,如何经得住这般打法,当下便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白玉文在身后喝道:“站住!”那群汉子颤颤兢兢的转过身来,哀求道:“爷,饶了我们吧!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白玉文厉声道:“下次若再让我碰见你们作恶,小心你们的狗命!”那群汉子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白玉文这才道了声:“滚!”那群汉子方敢离去。 那对爷俩赶紧跪下谢恩,白玉文慌忙扶起。只见那一老一少衣衫破旧,白玉文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给老汉,老汉执意不受。白玉文道:“老伯,拿这些银两去做点小生意吧,省得到处看别人脸色,受别人欺负!”老汉见白玉文一片诚意,方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离去! 众人走后,书生对着白玉文抱拳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白玉文还礼道:“不必客气!”四目相对,彼此都呆了呆。白玉文心里道:这人如何这般面熟?可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在哪见过。他再细看书生,发现那书生长相极其俊美。白玉文道:“看你年纪尚小,有多大了?姓甚名谁?”书生恭恭敬敬答道:“敝姓庄,单名一个杰字,今年十四岁,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贵庚几何?”白玉文道:“姓白,名玉文,长你两岁,庄兄弟这是要去往何处?”庄杰道:“我去雪山寻一远亲!”白玉文道:“你也去雪山?”庄杰闻言眼睛一亮,道:“莫非兄台也要去雪山?”白玉文道:“不错!你我正好同路!”庄杰一听兴奋异常,改口道:“白大哥,你若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白玉文笑道:“正有此意!”庄杰喜道:“这下路上有个伴了!” 当下庄杰叫过小二,说为了感谢白玉文的救命之恩,那桌饭菜他一并结算了。白玉文哪肯让他结帐,抢先扔给了小二一锭银两,说庄杰那碗面一并付了。庄杰十分过意不去,执意要将银两还给白玉文,白玉文说雪山路远,不怕没他出钱的时候,庄杰这才罢休! 列位想必已知,此庄杰正是那女扮男装的庄洁。她自从与小翠父女道别后,便一路西行。途中多是崇山峻岭,匪徒众多。为了顺利过路,她将银两分藏身上几处地方,剑也用布裹了起来。沿路更是倍加小心谨慎,好在路上除了几个小毛贼被她打跑外,其它的江洋大盗倒也无暇顾及她。一路上还算顺利。 这下遇见白玉文,见他面容俊朗、侠肝义胆又武功高强,心里已有了几分喜欢,又知他也去雪山,好不容易找个同路的,她怎会轻易放过! 至此,她隐瞒身份和白玉文一路以结义兄弟相称,同往雪山。 第六章 啼笑姻缘 旅途中有了个伴,时间似乎也快了许多。白、庄二人结伴同行,转眼已有了半月有余。一路上,庄杰兴致勃勃的谈论一路所见所闻,白玉文始终微笑着倾听,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兄弟了。偶尔,他也跟庄洁讲讲军营里的故事,庄杰听了大开眼界。这日,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一座山林中。 山上林木繁多,生长得十分茂盛,看上去,一片郁郁葱葱。偶见一阵轻风吹来,草木的清新香味扑鼻而至,让人不禁觉得心旷神怡。林中不时传来几阵虫鸣鸟叫声,这些小精灵似乎也在轻唱着春日的赞歌。 白玉文道:“听说山林中匪徒众多,我们一定要当心!”庄杰点点头,拿出了被布裹好的剑。白玉文道:“原来贤弟亦会武功!?”庄杰笑道:“我哪会什么武功,做做样子罢了。行走江湖,不得不防啊!”正说话间,忽听到远处有人呼救,二人对望一眼,赶紧催马前行。在一个山凹口,他二人发现一伙强人正在撕扯一名女子的衣服。旁边的地上躺了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一顶轿子也被掀翻在一旁,看样子,是有人遭劫了!女子不停的呼救,白玉文见状,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抓住最外面的一个强贼,将他丢了出去,接着一脚踢飞了另一个强贼,后用金笛砸中了几个贼子的脑袋,剩下的几个见此情景,纷纷夺路而逃。站在一旁的庄杰,这才看清那女子的衣物几近扒光,遂赶紧从包袱中取出一件衣服替那女子披上。 待那女子穿好衣服,二人便问她哪里人氏,缘何到此?那女子嘤嘤哭了好半天,才小声答道:“我本是山下李家庄人。半月前去外地姨妈家小住了些时日,今日正好回家,路过此地。不想遇见了那伙强人,几个家丁全被杀死,所带银两也被抢光,还差点……”话没说完,那女子又放声大哭起来。庄杰赶紧劝道:“姑娘不必伤心,那伙强人已被我义兄赶跑了,我们这就护送你回去,如何?”那女子这才止住哭泣。庄杰要将那女子扶上马,女子红着脸道:“我,我不会骑马!”庄杰道:“别怕,我在身后扶着你便可!”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庄杰已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马上送。 下山后过了一条河,又转了几道弯,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房舍前面。原来,李家也是个大户人家,李老爷听说女儿回来,赶紧携夫人出来迎接。刚见面,一家人便抱头痛哭。少顷,李老爷回过神来,看见女儿身边还有两位俊美少年,忙问女儿:“这两位是?”李小姐遂将事情的原委一并道来,并再三强调亏得两位公子出手相救!李老爷忙安排下人备好酒菜。白、庄二人赶紧告辞,说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李老爷执意要谢恩人,抓住白、庄二人不放手。二人无奈,只好从命。 席间,李老爷与白、庄三人边吃边聊。原来,这李家也只有一个独女,年方十四。因怕选妃选中女儿,李老爷才将女儿送去几十里外的亲戚家躲避。如今这一带选秀的女子被送走,李老爷方敢叫女儿回来,因躲避选妃,李老爷一家也是提心吊胆这么久才得以放心,也难怪一家人见面就抱头痛哭了! 饭毕,李老爷叫人安排白、庄二人住在客房。白、庄二人见天色已晚,连声道:“打扰了!”这时,李小姐梳妆打扮好,出来拜见恩人。二人一瞧,才发现她长得很美!难怪那伙强人心生歹意了。李夫人叫过李老爷对他耳语了一番,李老爷将白、庄二人叫去厅堂喝茶。 一落座,李老爷便问道:“庄公子,不知尊府所在何地?”庄杰如实作答。李老爷又问道:“庄公子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呀?”庄杰道:“小生乃家中独子,除了小生,便只有家父家母了!”“哦!”李老爷捋了把胡须,若有所思。继而脸色转为欣喜,道:“也好!省得兄弟多,妯娌之间勾心斗角!”白玉文此时已听出缘由了,向庄杰使了个眼色。庄杰不知何故,满头雾水。李老爷清了清嗓子,道:“庄公子觉得小女如何?”庄杰老老实实答道:“李小姐很好啊!人长得也美!”白玉文狐疑的望着庄洁。李老爷连声道:“好!好!我就直说了啊,我家小女对庄公子可是一片痴情啊!今蒙庄公子不弃,不如择日结为良缘,二位以为如何?”庄杰一听,急得“噌”地站了起来,拱手道:“谢谢李老爷一番美意!只是小生有要事在身,须赶往雪山。还请李老爷见谅!”李老爷道:“这个不妨,先成亲了再去也是一样么!”庄杰“我”了一声,不知如何推却,他一脸求助的看向白玉文。白玉文道:“李老爷,我朝男子十六岁成丁。我这贤弟才十四岁,未免太早了点!再有,古来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我这贤弟未经父母大人同意,私自应下婚约,是为不孝也!您认为呢?”李老爷道:“白公子所言差矣!老夫并非不明事理,老夫膝下只有一女,家道虽不富裕,却也有些田产、地产。庄公子若能入赘我家,也不曾屈了他。他若不放心家中父母,亦可接来一处过活,有何不可?庄公子与小女同年,成亲了晚几年再圆房也无不妥,还有何顾虑的!”白玉文无话可说,庄杰扯了扯他的衣袖,白玉文灵机一动,道:“贤弟,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啊!你确定家中父母未给你定过婚约吗?可别害了李小姐!”庄杰一听,赶紧一拍脑门道:“该死!我出门的时候我娘还说等我回去后就娶邻村的桂花呢?至于有没有婚约,我还真不清楚!李老爷,您看这样行不,等我回家弄清此事,再来府上,如何?”李老爷听了半信半疑,但他也不敢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正无可奈何时,一直在外偷听的李小姐闯了进来,对庄杰道:“庄公子,只要你不嫌弃我,就算做小我也愿意!”庄杰心里叫苦不迭。李老爷道:“不成,你好歹也是一大户人家小姐,怎能去给别人作妾?成何体统!”李小姐不管不顾,只说生死都要和庄杰在一起。庄杰见劝不住,便对李家父女说此事可再商议,便和白玉文回了客房中 庄杰懊恼道:“这可如何是好?”白玉文笑道:“贤弟艳福不浅呀!”庄杰白了他一眼道:“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取笑我!”白玉文问道:“莫非你娘真要你回去娶那个桂花?”庄杰道:“哪来什么桂花,你一提醒我,我乱说的!”白玉文道:“依我看,你不妨就在此处入赘,倒省得去雪山投奔你那远亲。再说,那李小姐貌美多情,有何不可?”庄杰悻悻的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懂!”白玉文再追问,他便不肯再说。只说收拾行李,准备夜深翻墙出去。 正要出门时,被李小姐挡住了,她望着白、庄二人手中的包袱,对庄杰幽幽道:“庄公子,难道我不美吗?为何你一再推却?”庄杰颇为尴尬道:“小姐生得美若天仙,是小生我没这个福气,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美意!”李小姐定定的望着庄杰,庄杰无奈,对白玉文道:“白大哥,我有几句话单独和李小姐说。”白玉文笑笑,走了出去。待白玉文走后,庄杰凑到门边,向外左右观望了几下,见没人,便迅速的关上了门。李小姐不知他要干什么,庄杰回过身来,一手扯掉了毡巾,满头如云的秀发披散下来,分明是一个女子。李小姐吃惊的“呀”了一声,庄杰连连摆手,道:“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娶你了吧!”李小姐回过神来,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庄杰问道:“你笑什么?”李小姐笑道:“你扮成男人倒也蛮像的!”庄杰好笑道:“先前倒要死要活的要嫁给我,这会子却一点也不伤心!”李小姐听了更是忍俊不禁。庄杰复又戴上了毡巾,问道:“我就奇怪了,我那义兄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又武功高强。你为何单看上我这个冒牌的?”李小姐道:“那白公子岂是一般女子配得了的!我执意要嫁给你,一是你见过我的身体,二是见你穿着寒酸,心想定是家中贫寒,正好可以入赘我家。再有,我特别喜欢偎在你怀中骑马的感觉!”庄杰笑道:“下辈子我若是男子,定会娶你!” 次日一早,白、庄二人便起身离开。李家再三相留,二人还是决意离开。李老爷拿出银两相赠,二人推辞坚决不受。 路上,白玉文忍不住问道:“你昨晚都对那李家小姐说了些什么?她今日竟会放你离开!”庄杰“嘿嘿”一笑,道:“这个嘛,无可奉告!”白玉文见他不说,也不便再问。庄杰转移话题道:“白大哥,你总拿根笛子,会不会吹呀?”白玉文笑道:“我若不会吹,何不拿根烧火棍使唤!”言毕,将笛子轻轻搁在嘴边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飘荡在山野间,将两人的思绪都带得老远…… 第七章 苦命鸳鸯 白、庄二人一路奔波数日,来到了一座名叫江宁的繁华集市。二人下马正要找个地方歇息,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让开!让开!”的喝斥声。二人回身一看,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公人正用鞭驱赶着前方挡路的民众。那几个公人身后跟着二三十个妙龄少女,正排成列徒步前行。走得慢的不时挨上身后士兵的几鞭子。 庄杰见了好生奇怪,问道:“白大哥,这些女子为何被抓?”白玉文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要被选入宫中的女子。这些女子一旦入宫,便再也难得出来。造化好的或许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一跃成为贵妃!造化差的便只有一辈子为宫婢,任人使唤,最后老死于宫中!”说到此处,白玉文不禁忧心忡忡。庄杰问他何故,他道:“倘若我妹妹在世,也正如她们这般年纪。若她也被选入宫中,此生怕是再难寻着了!”庄杰以前已知他此行是为了打探他妹妹的下落。今见他如此说,便安慰道:“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被选走呀,说不定令妹此刻过得好好的呢!”白玉文道:“但愿如此!” “小月!小月!”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一男子高声叫道:“小月,我可见到你了!”那群女子中一容颜俏丽的少女停住了脚步,向那男子叫道:“庆生哥!”边叫边向人群扑去。那叫庆生的男子也赶紧冲上前。就在两人十指即将相扣时,两根鞭子狠狠的抽在两人的手上。几个公人将那叫小月的女子复又拖回队伍。另几个士兵对那男子狠踹了几脚。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滚!”那男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叫道:“小月,我等你回来!”小月回首哭道:“庆生哥,你要好好活着!来生再见了!”说完,她猝不及妨的向路旁的一堵石墙撞了过去!当即头破血流,倒地身亡!人群中一阵骚乱。那叫庆生的男子爬起来穿过人群,奔至小月身旁。对着她的尸体发了一会呆,继而狂笑不已!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她向城外走去。几个士兵在身后骂道:“真他妈晦气!又死了一个!”没过几分钟,有人传来,那庆生已抱着小月的尸体一同投了江!周围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庄杰的泪无声的淌了下来,白玉文半晌无语。 已是幕色将至,两人默默无言的向一家客栈走去,岂料已是满员。一连问了了好几家,都是如此!问其原因,原来此时亦有外地父母送女入选的,前来告别的……白、庄二人最后在一条小巷的尽头,才找到一家还剩一间客房的客栈。庄杰还想再找找看,掌柜的笑道:“如今客栈到处都是爆满,只怕二位再来晚一步,我这里也没地方喽!”白玉文对庄杰道:“天色已晚,不如暂且在此处屈就一晚!”庄杰犹疑半天,又不好说明。那掌柜的等得不耐烦了,对庄杰道:“你家公子都答应了,你一个奴才还执拗什么呀?”庄杰听了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发作。白玉文忙向掌柜的解释:“店家误会了,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掌柜的自知失言,忙向庄杰赔礼。庄杰强忍了一阵,才将火气压下去。白玉文对掌柜道:“这间房我们要了,你且带我们去看看!”掌柜依言,将他二人带上了楼上靠左边的一间小房。房里陈设虽然简单,倒也还干净。庄杰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庄杰知道那掌柜的是看他一身寒酸的打扮,才会误以为他是奴才的。他不想被别人看低,尤其是白玉文。他让白玉文先去饭厅。接着,他叫小二提上来一大桶热水,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又更换上了一件簇新的衣服。 白玉文正对着一桌饭菜发呆。庄杰绕到他跟前坐下,白玉文盯着他看了许久,方回过神来笑道:“贤弟此番梳洗后,倒像变了一个人!” 三更十分了,庄杰指着棋盘对白玉文道:“白大哥,咱们再下几局,如何?”白玉文道:“都已下了半夜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说完,便兀自上了床。正要躺下,见庄杰伏在桌上。白玉文问道:“庄兄弟,你为何还不歇息?”庄杰支支吾吾道:“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白玉文闻言跳下了床,道:“你去床上睡吧!”庄杰道:“那你怎么办?”白玉文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说完,他将几把椅子并成一排,躺了上去。庄杰不忍,执意要跟白玉文换。白玉文道:“你既拿我当大哥看待,就得听大哥的话!你身子这般单薄,如何受得了,万一着了风寒,岂不更累及我!”庄杰只好依言上了床。可他哪里睡得着,一想到白玉文正躺在那冷冰冰、硬梆梆的凳子上,她心里是又感激又心疼,一宿不曾睡着。 第八章 风流女掌柜 一连数日,白、庄二人都在毫无人烟的荒原上奔波。幸好白玉文经验丰富,备好了足够的干粮。每日行到有水源的地方,二人方停下歇息,吃点干粮后又继续上路,至晚间,就随便找个避风的角落歇息。地上潮气重,两人只能背靠背相互依靠着打盹。庄杰瞌睡大,一闭上眼便人事不省,可苦了白玉文,既怕有野兽来袭,又恐庄杰滑到地上,一直都直挺挺的坐着,实在熬不住便调息片刻。即便是这样,他也毫不后悔。他从小孤独的长大,后来虽然在军营里有那么多的叔叔伯伯,他还是觉得孤独,他总觉得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遇到庄杰后,他终于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虽然他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但他觉得和他异常的亲切。从心底,他把庄杰当成了他的亲兄弟! 远远的,终于在一个路口看见了一家小客栈,迎客的布幌子在空中飞舞。二人心中一喜,赶紧催马向前。 如此荒凉的地方怎会有家客栈?原来,这家客栈名义上是供江湖中人歇脚,其实是某邪教组织的一个联络点,也借此打听各路消息。掌柜潘氏是个年轻的略有几分姿色的小寡妇。她的亡夫曾是某教的三号头目,后因作恶多端被昆仑派冷天仇除掉。这潘氏生性风流,行为不检,过往客商和绿林好汉,大多与她有染,也正因如此,这间客栈才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日,潘氏正和店里仅有的四、五个汉子调情。门帘一掀,进来了一对英俊少年。顿时,众人都觉眼前一亮,前面的那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光景,眉清目秀、身材瘦小,身穿一件藏青色布衣,俨然一没长大的孩子。再看身后那位,个子比前面那位高出一个头不止,眉如剑、目如寒星,唇红齿白、肤白如美玉,身着一件白衫,有若天人下凡!“妈的!老天造人真是不公平,为何同样是人,我们就生成这样!”一汉子低低的小声骂道,潘氏见了慌忙起身迎接。 白、庄二人落座后,庄杰问潘氏:“掌柜的,你这可有米饭?”潘氏笑道:“这位公子南方来的吧?我们这黄土高坡可没什么米饭哟!面条、馒头倒是有!”庄杰听了长叹一声。白玉文道:“出门在外,有得吃就不错了。掌柜的,切两斤卤牛肉,来两份馒头!”庄杰叫道:“我不要馒头,给我来份面条!”潘氏问道:“两位公子要来点酒吗?我这儿可有上好的陈酿哟!”“不必了”白玉文连连摆手道:“我二人还要赶路呢,请稍微快点!”庄杰哭丧着脸道:“白大哥,我在马背上都快颠散架了,咱们今日就歇一日,明日上路,如何?”白玉文急着想早日找到妹妹,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庄杰苦不堪言的样子,又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饭毕,潘氏为白、庄二人开两间房歇息。白玉文本是极爱洁净之人,数日不曾好好洗漱,早就浑身不舒服了,这下正好可以好好洗个澡了。他叫小二提上来一大桶热水,关了房门全身泡在木桶里洗个痛快。正洗着,响起了敲门声。白玉文问道:“门外何人?”潘掌柜在门外回道:“白公子,洗了这许久,水凉了吧?我给你再续点热水吧!”白玉文道:“不必了,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潘氏装没听到,“吱哑”一声推开了门,白玉文惊慌失措,他忙抓过一件衣服裹在身上。 潘掌柜走了进来,又反手关上了门。白玉文惊道:“你要干什么?”潘掌柜绕到白玉文身后,附在他耳旁柔声道:“白公子,我给你搓搓背吧!”白玉文避开身子,连声道:“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吧!这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坏了你我的清誉!”潘掌柜媚笑道:“只要咱俩快活,管他们说甚!再说,这荒无人烟处又有几个人认识你,怕什么呀?来,姐姐让你当一回神仙!”边说边伸手去扯白玉文的衣服。白玉文使劲抓紧衣服涨红了脸骂道:“你这女子,怎地如此不害臊?”“害臊?!”潘掌柜哈哈大笑道:“你身边那位女子才不害臊呢?”白玉文莫名其妙道:“女子!?你胡说些什么?我身边哪来什么女子?”潘掌柜惊道:“你竟不知她是女子?哈哈!她脸皮可真够厚的,为了接近你,竟女扮男装跟着你!”白玉文问道:“你是说我那庄兄弟?我白玉文再愚钝,也不至于男女都分不清,他面目长得俊俏,你便说他是女子,可笑!”潘掌柜冷笑道:“南来北往的客商我见得多了,是男是女我还看不出来?你要不信,让她把衣服脱了让你看看!”白玉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当她胡说八道,并不去理会。“白公子,你的皮肤好白呀!”白玉文不慎,露出一边的肩头,听那潘掌柜一提醒,又忙裹紧了衣服,他忍无可忍,喝道:“你给我出去!”潘掌柜笑道:“我就不出去,你又能奈我何?”白玉文道:“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潘掌柜笑道:“我倒是想你把我怎么样!”白玉文红了脸,他吼道:“滚出去!”潘掌柜还要出语调戏,庄杰在门外叫道:“掌柜的,楼下有客人定要找你!”潘掌柜听了骂道:“哪个王八要找老娘,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怕真有客人找她,遂走了出去。 庄杰在门外拉上房门,对屋里道:“白大哥,你放心洗吧!我在门外给你看着!”白玉文不敢磨蹭,他迅速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想起潘掌柜说庄杰是女子,他不禁将庄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当然,他什么也没发现。那潘掌柜一下楼,发现并未有人找她,转身又上了楼,看见庄杰,她正要发难,却见白玉文正站在一旁怒视着她,忙讪讪的笑着下了楼。 掌灯时分,白、庄二人摆好棋盘下起棋来。正杀得难舍难分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又是那潘掌柜,这淫妇第一次见如此美男子,岂肯轻易放过?她不待屋中应声,便推门进来。白玉文冷冰冰道:“你又有何事?”潘掌柜柔声道:“白公子,喝杯热茶润润喉吧!这可是我用上好的碧螺春泡的!”“放那儿吧,心领了!”白玉文头也不抬道,潘掌柜并不急着走,她来到白玉文身后看他两人下棋。白玉文问道:“你怎么还不走?”潘掌柜撒娇道:“白公子,你把茶喝了呀,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白玉文道:“我渴了自然会喝,你走吧,别担误我们下棋!”潘掌柜道:“白公子,我有话单独和你说!”庄杰见状,起身要走。白玉文急道:“贤弟且留下!”他转向潘掌柜道:“有何事你且说!”潘掌柜笑道:“也没甚要紧事,若白公子晚间饿了、渴了,叫我一声,我住楼下靠左第一间房!”白玉文道:“多谢了!有事我会叫小二,不劳掌柜费心!”潘掌柜还想再说什么,白玉文道:“若没其他事你可以走了!”潘掌柜只得出去。 庄杰端起潘掌柜送来的茶,笑道:“白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呀!同是男人,我就没个人端茶送水、问寒问暖的!”白玉文笑道:“想喝你便喝罢!哪来那么多话!”庄杰道:“好,且让我尝尝这上好的碧螺春是个什么味道!”边说边要往嘴里送,“慢!小心有毒!”白玉文脑中电光闪过,白天被那潘氏调戏他还心有余悸,这下又送什么茶来,怕是没安好心!庄杰想了想放下茶杯道:“毒药倒未必。我曾听我师父说过,江湖中有一种药叫催情药,喝了会乱人心智,只怕这茶……”恰在此时,小二进来给他们上灯油。庄杰灵机一动道:“小二哥,让你受累了,这碗茶赏给你喝吧!”那小二诚惶诚恐的接了过来,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庄杰道:“你家掌柜的在楼下靠左第一间房等你!”那小二出门后行了没几步,忽觉全身如一团火一样躁热异常!他转身向潘掌柜房中跑去!到了潘掌柜房中,那潘氏已熄了灯褪尽了衣服在床上躺着,她还以为进来的是白玉文,小二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天明时分,潘氏这才看清枕边人是店中小二,气得一脚将他踢下了床。那小二这才醒过来,一见此情景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他战战兢兢的说明了原委。潘氏对庄杰恨之入骨,她跑到楼上去找庄杰,才放现二人早已离去,桌上放了一锭银子。她恨得银牙紧咬,下楼叫过小二,对他耳语一番,那小二忙上马离去。 第九章 兄弟原是女儿身 一道山梁上,白、庄二人并骑而行。白玉文道:“不知那掌柜的和小二怎么样了,若是出了人命,我们的罪过便大了!”庄杰问道:“为何会出人命!”白玉文道:“若那潘掌柜恼羞成怒杀了小二,或者她自己受辱一时想不开自尽,我二人都难逃干系!”庄杰横了白玉文一眼,道:“你心疼了是不?她那么风流,会想不开?再有,那个小店就她和一个厨子、小二三人,若杀了小二她一个人忙得过来?放心吧!人家照样在过她的日子呢?”白玉文道:“话虽如此,我总觉得咱们不应该,此种做法非君子所为!”庄杰辩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应该的,这是她自找的!” 正说着,“刷刷刷!从林子四周飞来二十余条人影,将白、庄二人团团围住。那小二亦在其中,他指着二人道:“就是他们!”原来,潘氏受到羞辱,一口气难平,要小二找来了这带山林中有名的劫匪黄二秃子。这黄二秃子本是少林弟子,武功高强,只因总是少不了酒色被方丈逐出了师门,他无处可去,便到此处勾结了一帮土匪,靠打家劫舍混日子。这潘氏谎称白、庄二人身上有张藏宝图,得到藏宝图能找到一大批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黄二秃子平时对“小买卖”看不上眼,一听这话是喜上眉梢,亲自带了二十几位得力干将赶来了! 白玉文在马背上拱手道:“几位好汉,不知何事拦我二人去路?”黄二秃子叫道:“看你们是两个小娃娃,本寨主不想取你们性命,只要将藏宝图交出来,便放了你们!”白、庄二人面面相觑,庄杰道:“我们哪来什么藏宝图,定是那潘掌柜对我二人心怀怨恨,才叫这小二带人赶来害我们的!”白玉文也道定是这样。黄二秃子见二人不理会,复加大声音吼道:“快把藏宝图交出来!听到没有!”声音震耳欲聋,庄杰骂道:“秃驴,你吼什么吼?你爷爷耳朵没聋!”黄二秃子闻言火冒三丈。提着一把刀就要上前取庄杰性命!白玉文忙拦住道:“若几位好汉缺钱,我这儿还有些,拿去便是。至于阁下所说的藏宝图,我们听都没听过,更不曾见过,如何给你们?”黄二秃子叫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怨不得我了,来人,给我上!”“慢!”白玉文道:“我这位兄弟身子单薄,不会武功,你们只管冲我来,不要伤到他!”说完他跳下马,挡在庄杰前面。黄二秃子冷笑道:“这就由不得你了!”手一挥,二十几个人向他二人扑了过来。 这伙强贼平素称霸一方,无恶不作,今天自是不把他二人放在眼里。这伙强贼又都是练家子,白玉文纵然武功再高,一人也难敌四手。见此情景,庄杰跳下马抽出了剑,一匪徒提剑直刺过来,庄杰身子向旁边一闪避过,右手提剑刺入了那匪徒身子。侧面一匪徒一刀向庄杰砍下,庄杰赶紧拨出剑来,架住了那把刀。她运足力气向那匪徒腹部踢去,匪徒顺势滚落一旁。庄杰脚步向前轻移,右手执剑向另一匪徒拦腰一挥,又砍倒了一个人。回身过来,将剑又刺入了另一匪徒体内。黄二秃子见连伤他数人,如何肯干休?他挥刀砍向庄杰,庄杰闪身避过,那边白玉文已连封了好几个人的穴位。因他父亲交待他出门不要与人结仇,加之他一心向善,不肯伤人,所以这架就打得颇费工夫。黄二秃子一刀没砍中,飞起一脚踢向庄杰,又被轻易闪过。他心中大怒,一手挥刀扫向庄杰,不待庄杰反应过来,另一手化掌击向庄杰当胸。这两招连环使出果然厉害,庄杰又两次侥幸逃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黄二秃子出手极快,在庄杰来不及喘气时,又一刀向庄杰面门砍来,庄杰头一偏,脚下一移,躲了过去。但毡巾已被黄二秃子挑在了手中,庄杰满头秀发披散了下来。黄二一愣,回过神来淫笑道:“哈哈哈!原来是个嫩雏儿,老子现在就扒光你!”话没说完,人已扑了过来。庄杰一闪身,已被黄二鹰爪似的手撕掉了半件衣服,露出了里面的女装,庄杰又羞又怒,破口大骂:“老贼,休得胡来,你等死吧!”她一剑刺出直取黄二咽喉,黄二闪身避过,回身一掌击落了庄杰手中的剑。那黄二淫笑着又扑了上来。白玉文见势不好,也顾不得伤人了,他杀了几个贼人,又夺过一贼人的剑飞身过来,砍向黄二伸出的双臂。黄二身子向后一缩躲过,提刀砍向白玉文,白玉文一剑震开了他的刀,飞起一脚踢向黄二面门,那黄二反应灵敏,用肘架住白玉文的脚向前一送,白玉文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又一剑刺向黄二,两人斗了半个多时辰。其间,庄杰提剑收拾了几个近身的匪徒,剩下的几个人退得老远看着,那小二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最终,白玉文瞅准一个空子,一剑刺入了黄二左胸,黄二急得向后一挣,挣得那把剑抽了出来。学武的人都知道,若剑刺入后不抽出来,短时间内还不至于丧命,但一抽出来后血涌出来,就会当场毙命。果然,那黄二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吐出一大口血,胸前也喷射出大量鲜血,片刻就倒地身亡!那几个远远看着的匪徒这下四散逃走,白玉文看着满地尸首叹了口气道:“我答应过爹不伤人的,这下却一伤数人!”庄杰道:“在军营时一仗要杀那么多人,这才几个人,倒动了恻隐之心了!”白玉文道:“在军营不同,杀的是侵我河山掠我土地的外族之人,如今杀的却是我朝百姓!”庄杰道:“白大哥,这群人是死有余辜,想想看,不知多少客商死在他们手上,我们这是为民除害,相信令尊不会怪罪的!”白玉文回过身来,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只见她眉如新月、眼似山泉、瓜子脸、樱桃唇,腮边两缕发丝随风飘拂,别有一番风情,她那张脸像是精雕细刻出来的,让人一见心情都如清泉洗过般舒畅!庄杰见白玉文瞅着自己,索性扯掉了身上那半件男装,用原本银铃般的声音问道:“好看吗?”白玉文面色微红,他无法将那同行数月的庄兄弟和眼前这位少女联系起来,他转身向前走去。庄洁紧跟其后,道:“白大哥,你怎么不说话?”白玉文生气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将你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到头来你竟是一个女子,潘掌柜说你是女子我还当她胡说,我真是傻到了极点!”庄洁有点委屈道:“认识你之前我就是男装打扮,认识你之时我亦是男装,你一直将我当男人,我怎好说我是女子,只好将错就错了!”白玉文道:“只怕连你的姓氏也是假的吧,我一直对你以诚相待,你是怎么对我的?”庄洁道:“我的确叫庄杰,只不过是洁身自爱的洁,不是豪杰的杰。”白玉文道:“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庄姑娘,你一路跟着我意欲何为?”庄洁道:“我不是有意跟着你,我是去雪山找我师父,她老人家好久都没消息,我担心她出什么事!”白玉文道:“你师父高姓大名?”庄洁道:“她从未告诉过我她的名号,也不许我问,只说住在雪山!”白玉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冷冷道:“你别跟着我,孤男寡女走在一起让人误会,别毁了你的清誉!”庄洁受不了白玉文对她冷眼相看,她恼道:“我不管,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谁让你跟我同行这么久的,谁让你对我这么好的!再说,雪山这么远,我就不信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前往!”白玉文不理她,只顾疾步向前走,庄洁跟不上,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白玉文向前走了好远,见庄洁并未跟过来,终是不放心,只好又折回身去:“走吧!再晚山上有野兽,庄姑娘!”庄洁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两人寻了好久,才找到那两匹因受惊而跑开的马儿。 第十章 重归于好 这日黄昏时分,白、庄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西北一有名的老城,老城历来名气不小,自是一派繁华景象。 二人下马,行于街市中。庄洁道:“白大哥,这一路来此,皆是花你的银两,我万分过意不去。自今日起,吃住算我的,如何?”白玉文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花你一个女子的钱,你让我有何面目见人?”庄洁掏出一包银两递给白玉文,道:“既如此,那我的银两全部交与你,一起用吧!”白玉文不接,庄洁执意要给他。正推托间,一惯偷趁二人不备,冲上来夺过银子便逃。庄洁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脚踹翻了那个贼子,她一脚踩在那贼子身上,正要去夺回银子。岂料,那贼见势不妙,一甩手将银子丢给了旁边一接应的人。那人接住银子便逃,白玉文一闪身挡住了去路,劈手夺回了银子。庄洁见银子抢回,还不肯罢休,将那贼子踢了好几脚方才放过他!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二人拨开人群,牵着马进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至晚间,白玉文想起曾听父亲说过,这古城有几位父亲的知交好友,便打算写封家书,托他们捎给父亲,也好让父亲放心。于是,他找小二借了纸和笔,研好了墨,刚写上:父亲大人在上。“吱哑”一声门响,庄洁闯了进来。她兴冲冲道:“白大哥,我睡不着,咱们下几局棋吧!”白玉文此时哪有那个心思,他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回房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庄洁扯着他的衣袖道:“下几局吧!下几局好不好?”白玉文道:“我正要给家父写信,改天吧!”庄洁不依,道:“就下三局,好不好?”白玉文被缠得有点恼火,他道:“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大半夜的到一个男子房中,就不怕旁人笑话?”庄洁嘻皮笑脸道:“在这儿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管他旁人笑不笑!”白玉文无奈,只好摆好了棋盘。他一心只想着快点下完三局,好给父亲写信,所以手下毫不留情,他的棋子是环杯相扣、步步紧逼,庄洁稍微停顿一下,他便不停的催她快点。不到一刻钟,三局就下完了,庄洁输得一败涂地。她有些幽怨的望着白玉文道:“你就不能让着我点?”白玉文没好气道:“谁要你技不如人还非要找人下!”庄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白玉文不耐烦道:“说好只下三局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睡吧!”庄洁见他已下了逐客令,只好悻悻的回房。 回到房中,庄洁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想起了远方的爹娘,不知下落的师父,想着一路来受到的苦和累,想到白玉文对她的冷淡,她不由得泪流满面,抽泣到半夜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白玉文写好了信,想到先前那样对庄洁,甚觉过意不去,打算去找她解释,又考虑到夜深不便打扰,只得作罢。 次日清晨,庄洁还在熟睡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白玉文在门外叫道:“庄姑娘,该起床了!”庄洁被惊醒了,想到昨夜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理他,白玉文见她没应声,又道:“再不起来我可要走啦!别忘了,你的银子还在我身上!”庄洁一听叫苦不迭,心里道:可不是吗?他走了我身无分文,如何去得了雪山?这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拉开了房门。白玉文见她眼眶微红、头发凌乱,心想定是昨夜哭过,忙陪笑道:“快点洗漱,我在楼下饭厅等你!”说完,便不管庄洁有没有听到,就下了楼。庄洁边梳头边恨恨的想到:我还是男装打扮时他对我多好,处处让着我。现在一发现我是女子,就对我这般冷淡,罢了!我庄洁也不是非要跟着你,没你之前我不一样走了那么远,我用不着这样看你的脸色。当下,她便决定和他分道扬镳。 来到饭厅,白玉文早叫好了半桌子菜,正等着她。见她下楼,将一份饺子推到她面前,道:“你说吃面条馍馍吃腻了,试试这铰子!”庄洁没动,她对白玉文冷冷道:“吃过饭后,咱们就把这一路花的银子算清楚,从今以后,我也不连累你了,咱们各走各的吧!”白玉文闻言一愣,半晌方道:“你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呀?我因想着许久没给父亲写过一封信,幸许在这能碰到父亲的熟人好通过驿站带信给他(明时的驿站只允许官府传递书信,不得民用),所以……”白玉文不提还好,一提庄洁的眼泪又上来了,她赶紧将头别向一边,咬咬牙将眼泪逼了回去。 正在这时,一捕快带了两个手下来到白、庄二人桌前,那捕快对庄洁道:“这位姑娘请随我我等去府衙一趟!”庄洁正不好受,她憋了一肚子火问道:“不知我所犯何罪?”那捕快忙陪笑道:“没有,昨晚有人报说了姑娘的绝色姿容,今日知府杜大人和此次选美的郭公公定要见一见姑娘!”庄洁挑衅道:“我若不去呢?”捕快道:“姑娘不要让小的们为难!”庄洁冷笑道:“那你们是让我为难喽!”捕快连声道:“不敢不敢!”当下,两方便僵持在那里,捕快不敢用强,因杜大人交代不可伤人,庄洁也懒得起身。白玉文道:“咱们还是去走一趟吧!他们当差的也不好对上头交待!”庄洁这才慢腾腾的随他三人起身,白玉文也紧跟其后。 来到知府衙门,有衙役报说大厅有请,白、庄二人来到大厅。只听有人赞道:“果然是绝色啊!”白、庄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厅一侧坐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和一身着官服的官员,那太监对官员喜道:“杜大人,这下,我的使命要完成了!”那被唤为杜大人的官员和颜悦色的问庄洁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庄洁道:“民女柳青,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白玉文诧异的望了庄洁一眼。那官员看了看白玉文,问道:“你又是何人?”白玉文道:“在下白玉文,不知大人可是杜为雄杜大人?”那杜大人一愣,问道:“看你二人好像是远道而来,你如何知道本官名号?”白玉文笑道:“家父曾多次跟在下提起过您!”杜大人想了想,忽然急道:“令尊可是骠骑将军白云飞?”白玉文道:“正是!”杜大人“哎呀”一声,忙起身来到白玉文跟前,抓着白玉文的双臂喜道:“早听说云飞兄有位品貌绝佳的公子,想不到在这儿碰见了,来来来!快请坐!”边说边将白玉文引至一旁坐下,杜大人唤人上了茶,问道:“云飞兄身体可好?”白玉文道:“蒙叔叔挂念,家父身子一向还好!”又聊了几句,杜大人指着庄洁问道:“那么,这位姑娘是?”白玉文望了一眼庄洁,面色微红道:“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什么!”一旁的郭公公不禁怪叫了一声。杜大人面有难色的对郭公公道:“公公,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理?”不待郭公公回答,杜大人又道:“这选美之事急不来的,要不,我再帮您找找,如何?”那郭公公连连叹道:“可惜呀可惜!既是白将军儿媳,我还能怎么样?也只好如此喽!” 白玉文见此事已了,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交与杜大人,托他捎给父亲,杜大人满口答应。白玉文又携庄洁与杜大人告辞,杜大人再三挽留,白玉文推说还要赶路谢绝了! 路上,白玉文问道:“你为何又叫柳青?”庄洁道:“我怕道出真名惹出事非!”顿了顿,又佯装恼道:“你这人好无理!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胡说八道!”白玉文笑道:“我不这样说,他们早把你掳去入宫了!莫非你想进宫去当娘娘?”庄洁横了他一眼,又提到分了银子各走各的,白玉文装模作样拱手道:“小生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庄洁忍不住笑了,她道:“你别总姑娘姑娘的,难不成我这副样子还像男子?你是怕别人不知我是姑娘呀!”白玉文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庄——洁!”庄洁道:“你就叫我洁儿吧!我爹我娘都这样叫的!” 第十一章 故人相逢 二人复回到大街上,临近晌午,街市热闹非凡。 庄洁走到一卖女儿饰物的摊前停住了脚步,白玉文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给她,让她自己随便买点什么,他则去远处一剑摊前看剑。摊位上摆满了耳环、项链、手镯、手链之类的饰物,做工精细,庄洁像见了宝一样对每样都爱不释手。摊主问道:“怎么样?小姑娘,有喜欢的吗?便宜点卖给你!”庄洁道:“我再选选!”终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玉镯上,那玉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庄洁拿起一看,玉镯打磨得非常光滑,庄洁十分喜欢。她问道:“这个多少钱?”摊主恭维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用上等的玉石打造的!本来要卖八两银子一个的,看你这么喜欢,五两银子卖给你吧!”庄洁道:“五两太贵了,三两卖不卖?”摊主摇摇头道:“你看这做工,这货色,少说也值七八两银子,五两算是很便宜啦!”庄洁道:“这集市上又不只你一家卖,我先前看的那家,和这个一样,人家才开价三两银子呢!”摊主道:“他那货色怎能和我这个相比,唉!我就亏本卖吧!四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庄洁一口咬定:“三两!三两就马上绘你买一只!”摊主执意不肯,正两下僵持着,一锭银子扔在了摊位上,同时一好听的男声道:“四两银子,我买了!”庄洁回头一看,是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看样子也不到二十岁,摊主正要将镯子递给那男子。庄洁急道:“是我先看的,四两银子我买了!”那英俊男子笑道:“五两银子我买了!”庄洁不甘示弱:“我出六两!”男子道:“八两!”庄洁道:“九两!”男子道:“十两!”庄洁手一挥,似笑非笑道:“十两!?猪头,你买了吧!我不和你争!”说完,扭头就走。那男子付清了十两银子,几步追上庄洁挡在了她的前面,将那镯子递到她跟前,道:“若姑娘不嫌弃,这镯子就送给姑娘了!”庄洁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道:“你说什么?”那男子笑道:“这镯子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庄洁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道:“你没疯吧?本来三两银子可以买到的,你硬是出了十两银子跟我争到了,再送给我?”那男子道:“我想姑娘定是钱不够,才一个劲儿的还价的!所以,我便替姑娘买了!”庄洁哭笑不得道:“我钱不够还会跟你抬价吗?既怕我钱不够你还一个劲儿的跟我抬价!”那男子见无法自圆其说,索性闭口不言,只将那镯子往庄洁手上塞。 白玉文回来寻庄洁,正好看到两人在那儿推来推去。他正要问个明白,有人对这边叫道:“龙儿,你在那儿干什么呀?”那男子恭恭敬敬叫了声:“爹!”白、庄二人循声望去,一官员模样的中年男子携一位国色天香的红衣少女走了过来,白玉文见了喜道:“长孙伯伯!”中年男子扭头过来也大喜,他拍着白玉文的肩膀道:“玉文,都长这么高啦!你怎么在这里,你父亲呢?”白玉文道:“父亲回京师了,我奉父亲之命寻找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想在这碰见了您!”长孙大人安慰道:“令妹可有下落了?”白玉文神情黯淡下来,道:“至今尚无下落!”长孙大人安慰道:“别太着急,只要她在人世,终会找到的!”接着,长孙大人向白玉文介绍那年轻男子和红衣少女,原来,那年轻男子是长孙大人长子,名长孙素龙,那红衣少女是长孙素龙之胞妹,名长孙紫嫣。白玉文亦向他们介绍了庄洁,说是他的义妹。这长孙大人和白将军是多年的故交好友。一直在成都府任知府,这次奉旨调回京师,恰好在此处有公事要办,便令家眷先行回京,自己则带着一双儿女顺便来此处游玩,不想正好巧遇了白、庄二人。 长孙大人问了一些白将军的近况,见时至晌午,便约白、庄二人一同去吃饭,几人进了一高档酒楼。 落座后,长孙大人坐在席首,两侧分别坐了素龙兄妹和白、庄二人。庄洁看那长孙紫嫣,体态微丰、肤如凝脂、略施粉黛、举止文雅,身穿一件大红锦锻及地裙,脖子上戴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项圈,双耳上垂着一对金珠坠子,一派大家闺秀模样。再看看自己,一身半旧的白衣,全身找不到一件像样的首饰。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寒酸!当即她便觉得矮了三分,心里颇不是滋味。 席间,那长孙紫嫣不时拿眼偷看白玉文。白玉文想是察觉到了,面色微红。这一切都被庄洁看在眼里,庄洁有点心烦意乱。恰在此时,她发现那长孙素龙也在对面盯着她看,她心里正不痛快,趁长孙素龙喝汤时,她一脚踩在他的脚上。长孙素龙猛呛了一口,他跳起身侧到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好半天才止住。庄洁想笑又不敢笑,她借故到地上捡筷子,偷笑了好一阵。再坐好时,发现那长孙素龙正佯装凶恶的样子瞪着她。她又想笑,索性将筷子一放,说吃饱了溜了出去。那长孙素龙见庄洁起身,也忙说吃饱了跟了出去。席上只剩下白玉文、长孙大人和长孙紫嫣三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白玉文见庄洁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也想跟出去,但想到都走了不礼貌,只好耐着性子忍受长孙紫嫣火辣辣的目光。 长孙素龙跟着庄洁来到大街上,他笑着埋怨道:“都怪你,害得我肺都差点咳出来了,饭也没吃饱!”庄洁白了他一眼,道:“谁叫你死盯着我看的,活该!”长孙素龙假装无辜道:“谁叫你长那么好看的!”庄洁道:“再好看也没你妹妹好看!”长孙素龙笑道:“你干嘛和她比,你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庄洁叫道:“我已满了十四岁了呢!”长孙素龙道:“我妹已经满十六岁啦,都过了选妃的年纪了!”没说几句,长孙素龙又拿出了那个镯子递给庄洁,道:“玉文是你义兄,我比他大,也算是你大哥,这点东西就当是大哥送给你的见面礼吧,别再推辞了!”庄洁道:“我不要,送给你妹妹吧!”长孙素龙道:“她多的是!”说完,一把抓住庄洁的手臂,将镯子放在了她手中,庄洁也确实喜欢,便收下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有一卖烙饼的,庄洁走过去买了两个,递一个给长孙素龙,道:“让你没吃饱饭,这个就当陪罪啦!”说完,一屁股坐在街旁一房屋的台阶上啃起烙饼来。长孙素龙看了看台阶,也坐在了庄洁身边,学着她的样啃着大饼。啃了几口,他道:“你能不能把那个镯子带上让我看看?”庄洁将大饼咬在嘴上,腾出两手到袖子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那个镯子带上。她将手臂伸到长孙素龙跟前让他瞧,长孙素龙托住她的手正要看个究竟,庄洁一下拍掉了他的手,嘴里含混不清道:“男女授受不亲!” 白玉文草草的吃完饭后,出来寻他二人。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来到二人跟前道:“怎么?酒楼的饭菜倒不如这街边的烙饼!”庄洁忙站了起来,白玉文又道:“长孙伯伯要我们将行李搬到驿站和他们住在一起,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庄洁问道:“今日我们不用赶路吗?”白玉文道:“长孙伯伯说我们好久不见了,要我们多留一晚叙叙旧,明日他们也要起身回京,我们就晚一天再走吧!”长孙素龙喜道:“我去帮你们搬行李,走吧!” 第十二章 各怀心思 三人从客栈牵来了马匹,搬回了行装,在驿馆安顿了下来。 几个少男少女聚在一起,自是十分热闹!在长孙大人的带领下,几人去了老城几处遗址游玩。半日转下来,长孙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已累得无法动弹,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睡下了。天色尚早,几个年轻人如何睡得着,长孙素龙对白玉文道:“听说玉文擅长下象棋,咱们也来下几局,好么?”白玉文欣然同意,凉亭里,长孙素龙和白玉文摆好棋盘,长孙紫嫣和庄洁在两旁观战。长孙素龙一心只想在庄洁面前露两手,他布好阵后,即来势汹汹的吃了白玉文好几个子。庄洁在一旁急出了一身汗,白玉文倒稳如泰山,他沉着冷静的走好每一步棋。半个时辰后,局势大变,长孙素龙只顾向前,却不防白玉文的马吃掉了他一个车,直逼老将,接着,长孙素龙节节败退。他看看已无还手之力,瞅瞅庄洁,问道:“洁儿想让谁赢啊?”庄洁没心没肺的笑道:“你这不废话吗?难道我还希望你赢不成?”长孙素龙叹了一口气,推散了一片棋子,道:“那就听洁儿的,我输了!”庄洁撇撇嘴道:“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分明是自己下不赢,还非要赖别人!”长孙素龙哭丧着脸道:“洁儿,别说这么直接,给我留点面子,行不?”庄洁笑道:“得,看在那个镯子的份上,我让你找回面子。来,咱们两个下!”长孙素龙问道:“你会下象棋?”白玉文笑道:“会下,只是下得太差了!”庄洁横了他一眼,不悦道:“白大哥,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下得这么好哇!难道下得不好的人连下的资格也没有吗?”白玉文道:“我可没这样说,你这丫头,就是嘴太厉害了!你看看紫嫣,哪像你!”长孙紫嫣听了这话,越发显得柔情似水,庄洁愤愤的摆着棋,道:“你们两个一边玩去罢!素龙哥哥,不管他们,咱们杀个痛快!”白玉文闻言默默的走出了凉亭,紫嫣也紧跟其后。 一轮满月悬挂高空,皎洁的光辉洒在白玉文身上,一袭白衣的他越发显得清奇脱俗,宛若玉树临风。他将金笛横搁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来。长孙紫嫣站在一旁痴痴的望着他。 凉亭里的两个人你来我往,杀得昏天暗地。一连下了五局,都是庄洁险胜,她乐得拍手叫道:“我又赢了!我又赢了!”白玉文和长孙紫嫣复又走入了凉亭。白玉文看了看棋局,心里只道:这傻丫头,素龙存心让她,她也没看出来! 次日众人用毕早饭,便一同上路了。长孙大人坐上一辆马车行进在前,四个晚辈骑马在后。长孙素龙暗中拉了拉白玉文,俩人放缓了速度。长孙素龙压低声音道:“你这义妹,真有意思!”顿了顿他问道:“不知她可许配了人家?”白玉文道:“不清楚,这事我怎好问她?”长孙素龙又道:“我真喜欢她!”白玉文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倘若我也喜欢她呢?”长孙素龙笑道:“你若真喜欢她,也不会认她作义妹了。再说,怎么看你们俩也不会是一对!”白玉文不再理会,甩给马一鞭子,赶上了庄洁她们。 长孙紫嫣见白玉文赶上来,亲切的问庄洁:“妹妹可会弹琴?”庄洁不好意思道:“不会,我们小户人家连琴是啥样也没见过呢!”长孙紫嫣又问:“那,妹妹会绣花么?”庄洁红着脸道:“也不会,我娘曾逼着我学,但我总也学不会!”长孙紫嫣又笑问道:“不知妹妹可会吟诗作对?”庄洁已知她是想取笑她,便故意道:“我斗大的字难识一箩,哪会什么吟诗作对!”长孙紫嫣笑道:“妹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将来可怎么找婆家哟!”庄洁看了看长孙紫嫣,笑道:“这个自然不劳姐姐费心!如此看来,姐姐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咯,看来一定早许配了好人家,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长孙紫嫣瞟了一眼白玉文,忙道:“还没,我未曾许配人家,不过上门求亲的倒是挺多的,只没有我喜欢的!”说完,又看了看白玉文。白玉文只顾欣赏两旁的风景,仿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庄洁笑道:“姐姐貌若天仙,又知书达理,找一个如意郎君还不是易如反掌,说不定你喜欢的那位正在某处等着你呢!”长孙紫嫣道:“是吗?但愿如此!”边说边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白玉文。 到一个三岔路口,长孙大人一家要从东边取道回京,白、庄二人则要继续西行,几人挥手告别。白、庄二人正要上马离去,长孙素龙又赶了过来,他对庄洁道:“洁儿,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庄洁道:“有什么话你说便是!”长孙素龙又道:“我有话单独和你说!”白玉文要走开,被庄洁一把拉住,庄洁对长孙素龙道:“你有话就快说呀!不说我们可走啦!”长孙素龙涨红了脸,道:“洁儿,我喜欢你!”庄洁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她说这话,当即羞得两颊飞红,她不知如何作答,只呆呆的站在原地。长孙素龙想着今日一别,不知此生还能否相见,不由得伤感起来。他一个健步跨到庄洁跟前,冷不丁将她拉入了怀中,庄洁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长孙素龙轻声在她耳旁说了句:“总有一天,我会娶你的!”说完便放开她跳上了马。庄洁这才反应过来,她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长孙素龙的马,那马惊得两条前腿立了起来,差点将长孙素龙掀下了马,接着,又疯了一般向前冲去。庄洁叫道:“我才不会嫁给你的,混蛋!”“得得”的马蹄声淹没了庄洁的声音。 路上,白玉文始终不发一言,庄洁没话找话说,他也只当没听见。庄洁没好气道:“白大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舍不得长孙紫嫣吧?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白玉文道:“你胡说些什么?没有的事!”庄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白玉文道:“怎么没理你了?这不是在跟你说话吗?”庄洁道:“我是说先前,对了,你喜不喜欢紫嫣?”不待回答,她又道:“不过你们俩若配成一双,一个弹琴,一个吹笛,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白玉文看了她一眼,道:“你该不会真想嫁给你的素龙哥哥,才硬要将我和她扯一块的吧?庄洁道:“我才不想嫁给他!”白玉文道:“你都收了人家的定情物,还说不是!”庄洁急得叫了起来了:“什么呀!这镯子我不要也罢!”边说边从手臂褪下了那个镯子,本想丢在地上,想想还是舍不得,复又塞入了袖中,白玉文笑笑,不再言语。 第十三章 患难生情 白、庄二人自与长孙大人一家分别后,又西行了一月有余。这日午后,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待雨稍停,两人复又上路。没过多久,两人闯进了一片树林,听说,越过此树林,再行进数十里,便是大漠了。过了大漠,再行数日,方可到雪山。 林子里的草木被雨水一洗,愈发显得生机勃勃,几只鸟儿不知疲倦的在树枝上跳跃,惊得树枝上的雨水洒了白、庄二人一身。尽管雨水打湿了衣衫,二人也毫不在意。忽然,一只兔子从庄洁的马前窜过,惊得庄洁的马跳了起来,一下将庄洁掀下了马,正好掉进了道旁的一片淤泥之中。白玉文慌忙下马,将她扶了起来,只见她满身液泥,头发上、脸上全是泥巴,白衣都染成了黑衣。白玉文问道:“你没事吧?”庄洁龇着一口白牙,笑道:“伤倒没伤着,只是变成了泥猴,得赶紧找个地方洗洗才好!”白玉文要将庄洁扶上马,庄洁道:“别把我那白马也变成黑马了,我还是自己走吧!”白玉文道:“有林子的地方应该有水,咱们找找看吧!”说罢牵着马行在前边。走了一好久,两人终于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庄洁喜出望外,撒腿便向有水声的地方奔去,白玉文牵着马紧跟其后。 庄洁赶到那山泉边,只见一条溪水正源源不断地流过来,汇聚于泉中。此泉不大,水清澈见底,真是一个天然的浴缸。庄洁对赶来的白玉文道:“我要洗了,你不许偷看!还有,帮我看一下,不要有人进来了!”白玉文跳上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背过身去。庄洁三两下便脱掉了衣服,跳进泉中洗了起来。虽已是夏季,泉水还是凉得有点刺骨,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快点洗完算了,但满头满身的泥由不得她,转眼间,半池水都被她洗浑了。她不时抬眼看看远处的白玉文,生怕他冷不丁回过头来,还好,他一直乖乖的坐在那儿。 终于,洗得差不多了,这时,身体已适应了泉水的温度,她正想再泡一会儿,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她扭头一看,一条山蛇正沿着溪水游过来,她吓得“妈呀”一声,抓过岸边的衣服裹在身上就向岸上跑。那蛇也怪,竟跟着她游上了岸!白玉文回头一看,那条蛇竖起身子张大口正要向庄洁的脚咬!白玉文将手中的金笛飞掷出去,正打在那蛇头上,蛇身直立着晃了几下,便将头歪向了一边的草地上。 庄洁光着两脚还在向前没命的疯跑,白玉文叫道:“洁儿,没事了!”庄洁没听清,还是继续向前跑,白玉文抓着她的包袱追至她跟前。天!他这才看清庄洁的衣服只到胸部,露出了一大截粉嫩的脖颈和肩部。白玉文赶紧低下了头,却又看见她的衣服不到膝盖,露出了两段光洁的玉腿和两只柔弱无骨的小脚!白玉文说了声“该死!”赶紧背过身去,反手将包袱递给了庄洁,令她赶紧穿好衣服。庄洁这才回过神来,她以极快的速度穿好的衣服,穿鞋时,才发现脚上被尖利的石子刮伤了好大一条口子,先前只顾逃命不曾发觉,这时才觉得钻心的疼痛!她咬咬牙穿好鞋子。两人去找马,才发现先前还在吃草的两匹马早不知去向,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白玉文道:“马儿就由它们去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出这片山林,再晚怕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听人说这一带常有狼群出没!”庄洁一听神情紧张,只说快走。白玉文在前面带路,庄洁在后面跟着。开始,她还咬牙跟得紧,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的脚越来越不听使唤,腿也越来越软,渐渐地,她落下了很大一截。白玉文回头见庄洁远远的落在后面,催促道:“你快点呀!”庄洁强撑着又走了几步,突然虚弱的叫了声“白大哥!”身子便软软的坐了下去,白玉文跑到她跟前,才发现她的鞋子已被鲜血染红了,她身后的路上也有一道长长的血迹!白玉文蹲下身子,背起庄洁向前狂奔起来。 一两个时辰后,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这时,白玉文终于看见了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他顾不得擦一把汗,继续背着庄洁向前奔跑,庄洁有气无力道:“白大哥,累着你了!”白玉文没有应声,终于跑出了那片山林。山脚下,一庄户家里正亮着一盏油灯,白玉文上前拍门,一苍老的妇人声音问道:“谁呀?”白玉文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我义妹受伤了,请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借住一晚!”门开了,一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妇端着一盏油灯探身出来看了看,见他们不像坏人,将他们让进了屋。 白玉文将庄洁放在房中一椅子上,对老妇道:“老人家,烦您替我义妹看看脚!”那老妇要白玉文掌起油灯,她脱去了庄洁的鞋袜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道:“娃,你这脚咋伤成这样了?这么深这么长的口子!还好,我们庄户人家有自备的草药,我这就给你拿来敷上!”说完便起了身,白玉文顾不得避闲,也看了看庄洁的脚,他心疼道:“伤成这样,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庄洁扯扯嘴角,强笑道:“白大哥,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但我却总是连累你!”白玉文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你这说的什么话!”谈话间,那老妇拿来草药替庄洁敷上,又用白布替她缠上,并令白玉文将她抱上床,让她好生歇息。白玉文对老妇道:“老人家,谢谢您!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应该,吃住到时一并算钱给您。那老妇道:“孩子,我姓孙,你们就叫我孙婆婆吧。我一个人久居此处,平日极少有人上门,今日来了你们两位神仙般的人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就去给你们做点吃的!”白玉文跟着孙婆婆来到灶间,他一边帮孙婆婆生火,一边和她聊天,这才得知孙婆婆本有一个儿子,一直打猎为生。不料数日前,他去林中打猎,就再也没有回来,孙婆婆眼睛都快哭瞎了,可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白玉文问道:“孙婆婆,你年事已高,这日后的日子如何过呢?”老妇道:“我还有两块薄地,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左邻右舍又都是穷苦人家,对我还颇为照顾,日子倒不难过!”这时,孙婆婆已做好了两碗小米粥,白玉文谢过后端了一碗去喂庄洁。他将庄洁扶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后,再送至庄洁唇边。庄洁心里异常感激,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爹娘,也只有白玉文对她这般好过,想起自己总和他闹别扭,真觉得不应该。她想,等她好后,一定也要对他好! 因为脚的原因,庄洁和白玉文在孙婆婆家住了半月之久。这半月里,白玉文帮孙婆婆盖好了漏雨的屋顶,补好了过风的墙洞,还帮她劈好了过冬用的木柴。庄洁的脚一天天好了起来,开始还要别人扶着才能移动,慢慢地拄着拐杖也能行走了。白玉文做事时,她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偶然间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明日早上,就是离开的时候了,孙婆婆特意请人把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宰了,说是给庄洁补补身子。 白玉文和庄洁商议后,将庄洁那包碎银递给孙婆婆,说感谢她这阵子对他二人的照顾。孙婆婆执意不收,白玉文趁其不备,塞在了枕头下面。 次日一早,孙婆婆请来了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送他二人出行。上车前,白玉文对孙婆婆说了句:“孙婆婆,有时间您整理一下您的床铺!”说完便上了车,孙婆婆回到里屋,自然发现了枕头下那一大包银子,当即落下泪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两个乖巧的孩子陪她住了半月,现在又走了,叫她怎能舍得。 牛车上,庄洁和白玉文并列坐着。庄洁看了白玉文一眼,道:“白大哥,我什么都被你看到了,这辈子就跟着你了。”白玉文笑笑,佯装问道:“我看到什么啦?”庄洁用手划了一下肩膀,又划了一下膝盖,道:“这上面一截,下面一截,不是全被你看到了吗?”白玉文笑道:“完了,全砍了才好!”庄洁不懂,问什么意思,白玉文道:“从前有位女子,正月十五去街上看花灯,手臂不慎被一男子拉了一下,那女子就挥刀斩断了手臂,于是后人便称她是贞洁烈女。”庄洁“啊”了一声,道:“我才没那么傻,我若砍了还活得了啊!”白玉文想起件事来,道:“上次临行前,你那素龙哥哥问我你有没有许配人家,还说他很喜欢你!”庄洁脸一红,道:“别跟我提他, 我不喜欢他,才认识一天就那样对人家,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玉文觉得好笑,问道:“真不喜欢他?我看你们两个一起坐在台阶上啃大饼,一起在凉亭里下棋,倒是挺合得来的!”庄洁不快道:“人家和你说正事,你一个劲儿的往一边扯,我不理你了!”白玉文转过头凝视她的双眼,很小声,也很坚定的道:“等找到我妹妹,你找到你师父后,我就要我爹叫人去你家提亲!”庄洁既害羞、又满心欢喜的低下了头。 第十四章 徒劳无功 白、庄二人从孙婆婆家出来后,行了约半日方到得一集市。白玉文拿出银票到钱庄换了些散银,又复买了两匹马。听人说向前数十里便是大漠,方圆百里不见水源,又备足了淡水和干粮,便和庄洁上路了。 苍穹下,一望无际的黄沙铺满了一地,人在这里显得分外渺小,极目望去,不见一丁点绿色,亦毫无人烟。马儿吃力的在黄沙中迈步,一脚踩下去便深陷进去,很吃力的才能拨出来。白玉文道:“之前咱们该找找看,有没有骆驼卖的!”庄洁问道:“什么是骆驼?”白玉文解释道:“骆驼是一种像马一样的动物,背上有两个大驼峰,在沙漠里,它能辨清方向,躲避风沙,五六天不吃不喝也没事,一直以来,被人们称为沙漠之舟。”庄洁道:“唉!那咱们怎么没买骆驼呢?”白玉文道:“骆驼好是好,但是行走慢,我想几十里它得走到什么时候,马儿也未必不能过大漠,所以就买了马。”庄洁道:“有马总比步行好呀!再说,出了大漠还是得骑马,不是吗?”说完看了看白玉文,白玉文笑道:“也是这个理儿。” 两人行了一段,骤然,一阵狂风裹着飞沙袭来。白玉文大叫:“洁儿,抓紧!”一时间,只见黄沙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逼得人睁不开眼。白玉文紧紧的趴在马背上,好在,只是一小阵风沙,待这阵风沙过去后,白玉文睁开眼睛,才见马的身子都被埋了半截,回身望去,却只见另一匹马孤零零的站着,庄洁却不见了踪影!白玉文急得大叫起来:“洁儿!洁——儿!”转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一股凉意从他心底滋生,他疯了一样在沙丘上跑来跑去。忽然,他脚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只脚,他赶紧用双手刨开沙堆,一见,果然是庄洁,只见她两眼紧闭,眉头紧锁,已昏过去多时。白玉文将她扶坐起来,用力拍她的脸颊,边拍边呼唤她的名字。过了好久,庄洁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她望了望白玉文,张了张嘴,嘴里像喷烟似的吐出了一口沙尘,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滑过她布满沙尘的脸庞,留下了两道白白的水沟,惨不忍睹。白玉文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从水壶里倒了些水在一方丝帕上递给庄洁,庄洁不接,兀自大哭。白玉文心想:看来这次是真吓着了。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没事了!”好半天才哄住,白玉文问道:“我不是叫你抓紧吗,怎么被埋在沙堆里了?”庄洁道:“那风太大了,将我从马背上掀了下来,我正要呼救,一股风沙又灌了我满嘴,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白玉文道:“好险!幸好只是一小阵风沙,否则你我都要命丧此处!”庄洁心有余悸道:“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不知多久才走得出去,我真不想死在这里!”白玉文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 两人在沙漠中行进了两天两夜,有好几次都是迷失了方向,绕一大圈又回到先前的地方,人和马都已疲乏至极。就在两人快要绝望时,终于看见了天边的一抹绿色,两人打起精神向前奔去,总算走出了沙漠。 在去雪山的途中,白玉文问道:“你师父到底是谁呀?”庄洁道:“她从不告诉我她是谁,她只说她住在雪山的一个山洞里!你刑姑姑呢?”白玉文道:“我也是听人说她住在雪山,来找找看的!”庄洁想了想忽道:“你说我们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白玉文心里一惊,盯着庄洁看了许久,道:“你说你今年十四岁,那是几月几日出生的?”庄洁道:“阴历七月二十三!怎么啦?”白玉文长嘘一口气,道:“还好,我妹妹是五月二十七日的!”庄洁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觉好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妹妹吧?”白玉文笑道:“我可没那个福气!” 此时,两人已来到雪山脚下。雪山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间浑然一色,只见一片银白。庄洁骑在马背上一边欣赏,一边赞叹,忘情之余,她大叫道:“好美啊!我死了以后,一定要埋在这里!”白玉文听她如此说,心里便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赶紧催促她下马上山去,免得又要胡言乱语。 两人将马留在山下,徒步上山去找山洞。一连倒是找了几个山洞,都不像有人住的,庄洁又呼唤了好久的“师父”,也没人应声,两人一直爬到山顶,才在南边的一个山凹里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有扇石门紧闭着,门前有厚厚的几尺雪,一看便知很久都没住人了。庄洁扑到石门前叫道:“师父!师父!我是洁儿,洁儿来看你了!”叫了数声,里面毫无回应。白玉文也上前拍门数次,无人应答。他略略运了一下功,一掌劈开了石门。洞外是冰天雪地,洞内却温暖如春。洞内不大,只有一间大厅的样子,里面空无一人,靠边是一石榻,上面铺了几块兽皮,除此外,空无一物。两人见了很是失望,又四处搜寻看有无留下只言片语,也是什么都没发现。两人退了出来,白玉文重又关好石门,和庄洁两人继续寻找。一连三日,两人在雪山寻了个遍,也没遇见一个可以询问的人,更别说有什么新的发现了,两人只好心有不甘的下山。 到得山下,庄洁问道:“白大哥,你打算怎么办?”白玉文极度沮丧道:“我先回杭州府看看家人,再想办法寻找她们的下落,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竟是什么也没发现,但愿郭叔叔、李伯伯他们找到线索!”庄洁也叹道:“你说这偌大的一个雪山,怎会一个人也没有?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白玉文道:“你呢?还找你师父吗?”庄洁道:“师父什么下落也没有,找也没处找,我还是回家算了,我爹我娘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了!”说完跳上马,甩给马一鞭子,向前奔去,白玉文回头再看了一眼雪山,也骑上马跟在身后。 第十五章 报仇血恨 来时因为两人不认识路,又要逢人打听,走了不少弯路。回去时已是轻车熟路,便容易得多!临近中秋时,两人已赶到了凤阳府境内。是分别的时候了,白玉文要取道回杭州府,庄洁要回清河县。白玉文分了部分银两递给庄洁,庄洁执意不收。她眼睛微红道:“白大哥,这一路走来,都是你在身边关心我、照顾我,且沿途皆是花的你的银两,我怎好还收下这些。再说,不到半日我便到家了,不再需要银子了,你自己留着用吧!”白玉文将那包银子强塞给庄洁,道:“你身无分文,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你怎么办?我不差这些银两,拿着!”庄洁只好收下。她本想要白玉文和她一同去她家里看看,也好让爹娘感谢他一路的照顾,但见白玉文似乎无此意思,便不好开口。白玉文跳上马,对庄洁道:“我得走了,来日再会!”庄洁的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哽咽道:“白大哥,你……一定要保重!”白玉文心里亦酸酸的,他强装若无其事道:“快回去吧,你爹娘还等着你呢?”说完,一拍马背向前奔去。庄洁也跨上马,一步一回头的还乡。半年多的相遇相随,如今却只剩形单影只,再次见面又要等到何时呢?万一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呢?想到这些,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难受。正当她极端难过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庄洁以为是过路的,头也没回。直到白玉文骑马奔至她身旁时,她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破涕为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白玉文道:“我要探好路啊!”庄洁问道:“探什么路?”白玉文看了庄洁一眼,笑道:“日后找你才不会走错门啊!”庄洁想起白玉文说过会上门提亲,不禁红了脸。 半日后,二人到了庄宅门前,才发现庄家门上的牌子早已换成了“王府”,庄洁跳下马看了看四周,就上前拼命拍起门来。朱红色的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家丁探出头来,问道:“你是何人?到此有何事?”庄洁一把将他掀到一边,就要往里闯。两个衙役模样的人举着长枪将庄洁逼了出来。庄洁喝道:“哪来的奴才?在我家里撒野!”先前那家丁道:“你家?你没长眼睛呀,这里是王府,小心我家老爷将你抓起来!”庄洁还要上前跟他们理论,白玉文将她拉开,上前问道:“以前住这里的庄家,不知搬哪里去了?小哥可知?”那家丁冷笑道:“庄家,早见阎王了!”说完,狠狠的关上了大门。庄洁扑到大门上死命的拍门,大门纹丝不动。白玉文对她道:“咱们还是找户邻居问问吧!”庄洁转身就向邻居张婶家跑去,那张婶一见是庄洁,慌忙关上门躲了起来,怎么叫也不开。庄洁又找了好几户族人,那些人不是含糊其辞就是避而不见,更有甚者,干脆说不认识。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庄洁欲哭无泪。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很小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姐,快跟我走吧!”庄洁回头一看,见是本村独居多年的李老头,她和白玉文跟着李老头到了他家后院,两座坟茔赫然立在眼前!庄洁大惊失色,想到回来后受到的冷遇和家丁说的话,她忙问道:“李大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两座坟是谁的?”李老头抹了把眼泪,道:“苦命的孩子,你回来的太晚了!”接着,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庄洁,“真惨啦!一家五口全都被斩!那天,下着好大的雨,连老天爷也流泪了呀!庄家的人死了连尸都不准收,暴尸三日后,我才偷偷的将庄老爷、夫人用苇席卷了,草草埋于此处。那些邻居都怕惹祸上身,所以不敢对你道出实情。我李老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也没什么好怕的……”李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庄洁便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醒来后,庄洁“咚”的一声跪在了李老头跟前,李老头连忙扶起,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庄老爷在世时对我也颇为照顾,我理所应当!”庄洁含泪道:“李大爷,您的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王守财与我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李老头急道:“小姐,你斗不过他们的,王县令的舅舅就是凤阳府知府,历来都是官官相卫,你还是一个孩子,如何斗得过?还是先到别处躲一躲,从长计议!”庄洁咬牙切齿道:“豁出这条命,我也要和他拼了!”白玉文恨恨道:“这等害群之马怕他作甚,我定要他活不过今晚!” 夜深了,两人换好夜行服,正要出门,李老头挡在了前面,他迟疑了许久,对庄洁道:“小姐,其实你不是庄家的亲身骨肉,你是十三年前被庄家收养的弃婴!”庄洁惨然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其实小的时候我就听别人说过,这十三年来我爹娘一直将我当亲生女儿,他们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不是我亲生父母,这个仇我也要报!”说完,和白玉文一同闪身离去。 已是三更时分,只见两条黑影轻轻的跃上了王府的墙头,在屋顶轻轻的移动着。东厢房里,一身膘肉的王县令正搂着他新纳的小妾喝酒,白天家丁已报说了庄洁来府里闹事的事,王县令听了不以为然,冷笑道:“就她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跟我斗,等她再来,你们给我拿下她,我要收她做我的五姨太!”此时,他的心思全在这小妾身上,只想快点喝完早点行事,突然间,两条人影闪至房内,庄洁一剑直抵向王县令咽喉,那小妾正要喊叫,另一把剑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王县令颤抖着道:“两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庄洁一手扯下了蒙面头巾,对王县令道:“狗官,你看清了!庄家的人向你索命来了!”王县令吓得半死,庄洁一剑砍下了他的人头。那小妾一见王县令被杀,吓得尖叫一声,白玉文一剑也砍下了她的人头。不料门外的丫头听到尖叫声推门一看,大叫起来:“来人啦!杀人啦!”尽管白玉文手快,一剑刺死了她,那些家丁、衙役还是听到了叫声,举着火把蜂拥过来,将白、庄二人围在了中间,庄洁挥剑斩了数人,白玉文一手拎着两颗人头,一手持剑也连伤了好几个人,那群人见他二人武功不凡,都不敢近身,白玉文瞅个空子,拉着庄洁跃上了墙头,向外窜去。那群衙役、家丁也开了门紧跟其后,二人回身一看,身后全是火把,他们故意将那群人引至郊外后,又绕了好几个圈才悄悄的闪进了李老头的后院。庄洁将王县令和那小妾的头郑重的放在庄老爷、夫人的墓前,道了声:“爹!娘!女儿给你们报仇了!女儿回来的太迟了!”说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远处传来了嘲杂声,庄洁对都着爹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白玉文将人头交给庄洁,后从李老头灶前撮了几撮灰掩盖了人头留下的血迹,并抱了几捆柴草盖在上面后,方带着庄洁与李老头拜别。庄洁道:“李大爷,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李老头道:“你们快走吧!我这地方没人来,你们放心吧!快走!”边说边将二人往外推,星星点点的火把越来越近,白、庄二人只得赶紧从后院溜走。到了河边,二人将人头、血衣丢进河中后,趁着夜色溜出了清河县。 白、庄二人走后,李老头赶紧吹灭了灯。脚步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屋外有人叫道:“李老三,快开门!”敲了一阵后,李老头边打哈欠边扣衣服把门打开,一看是捕头王云带着一帮人过来搜查,李老头佯装吃惊道:“我犯啥事了吗?几位官爷这么晚找我有何事?”王云问道:“有没有看到庄家丫头和一年轻男子?”李老头问:“庄家丫头?”王云不耐烦道:“就是庄瑞祥那个抱养来的女儿!”李老头问:“庄家小姐不是去雪山了吗?她回来了?”王云一见,懒得和他啰嗦道:“我们走吧,他一鳏夫谁会找他!”便率着一班人马向别处寻去。 路上,庄洁心事重重道:“这次一定要连累李大爷了!”白玉文问道:“为何?”庄洁道:“坟上有血迹,那路面上一定也有!”白玉文道:“我们在野外转悠时,血已流得差不多了。回村时,我将头倒过来,用衣服包了捧着走的,地上没有血迹,我仔细看过。”庄洁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第十六章 草菅人命 捕头王云带人寻到天亮,也没找到半点下落。他赶紧派人通知凤阳府知府,这个侯知府恰巧就是王县令的舅舅,王县令这个官还是他赏的。他接到王云派人带来的消息后,恨得牙龈发痒。当即命画师火速前往清河县,根据见过白、庄二人的人的口述很快画出了二人的画像,张贴于各个显要路口。告示曰:重金悬赏缉拿二人,知情不报者,格杀勿论!举报者重赏八百两白银!一面派人飞报朝廷。 白、庄二人在山林里躲避了几日,见没甚动静,决定先到杭州府躲避数日,再商议下一步。两人乔装打扮好后,正要进城,发现城门外围满了一群人,正在看墙上张贴的布告。两人凑上前一看,正是缉拿自己的告示,忙转身往回跑。岂料,两人的反常引了守城士兵的怀疑,十几个士兵骑马追了出来,两人慌不择路,逃到了江边。恰在此时,一只渔船开了过来,招呼二人上船,等那些士兵赶到江边,船已开到了江心。 船家是一对夫妇,挺和气的。船家娘子问道:“看你们两位年纪轻轻的,不知犯了何事被那群官爷追赶?”白玉文道:“他们冤枉我们偷了银子!”船家娘子道:“那和他们说清楚不就行了!”白玉文道:“只要一被抓,总要屈打成招的,一进衙门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船家道:“就是啊!我年轻时也犯过事进去过,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本来很小的一件事就因为没有对那帮官爷打点,让我吃尽不少苦头!”白玉文问道:“过了江就是云州府地界了吧?”船家点头称是,白玉文对庄洁道:“到了那边我们就安全了!” 船家娘子端来了两碗鱼汤,说天凉了喝口汤暖暖身子,白、庄二人终是年轻,又加上连日奔波饥渴难耐,将汤一饮而尽。一碗汤喝完,庄洁身子一歪,昏了过去。白玉文大叫:“不好!”也一头栽了下去。船家停止撑船,对他娘子笑道:“老子守了几天,终于抓到他们啦!这下咱们不用撑船,可以找个地方安心过一辈子啦!”原来这二人平日就以在江边打渔为由,经常骗些外地客商上船,再将人麻翻了掠夺钱财,事后将人送至岸上,倒不曾害人性命。他二人与官府素有勾结,常拿些银两去官府打点,逢那些受害客商去官府告状,那些官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当回事。这次告示一出,两人认为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来了,遂早准备了蒙汗药天天在江边等着。 待白、庄二人被冷水浇醒过来,已在凤阳府衙大堂上,两边分站了几十位衙役,甚是威武。大堂上端坐着一位尖嘴猴腮、面似焦炭的官爷,正是那位候知府。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贼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还不从实招来!”庄洁骂道:“狗官,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好了,与这位公子无关!”白玉文急道:“人是我所杀,你休要冤枉她,她一弱女子如何杀得了人,不关她的事!”候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以为为对方开脱得了吗?本官早已得知,人就是你二人所杀!”庄洁笑道:“你既已知晓,何必还要假模假样审问我们!”“啪!”候知府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放肆!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顿了顿,候知府对着白玉文问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处?”白玉文道:“白玉文,浙江杭州府人氏。”候知府还要审问,他身边的师爷向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候知府会意,宣布退堂,将白、庄二人换成铁索捆绑,押入监牢,严加看管! 后厅内,候知府问师爷:“你为何不让我审下去?”师爷道:“你可知白玉文是谁的儿子?”知府道:“难道他有何显赫背景?”师爷道:“他是骠骑将军白云飞之子!”候知府心里一惊,问道:“你如何得知?”师爷道:“我在京师时曾在八王爷府上见过他一回,那时他还只有七八岁左右,当时他随他父亲去给八王爷拜寿,如今过了这八九年,面貌虽有所变化,但大致还是有过去的影子,我正奇怪看他怎么有几分面熟,他一说他的姓氏我才想起来。”列位可别小看了这位师爷,他来头可不小,曾是八王爷府上幕僚之一。只因某次得罪了主子,才被贬回老家凤阳府为民,后来侯知府上任,才请他出山的。 侯知府擦了一把汗,问道:“那可如何是好?他杀了我外甥,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否则,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姐姐!”师爷道:“白将军屡立战功,听说这次又被升为兵部左侍郎,在朝中人缘颇好,若杀了他独子,他岂能善罢甘休!”侯知府道:“那我外甥不是白死了吗?”师爷道:“不如将罪责全推给那个小女子,放了白玉文!”侯知府道:“那女孩儿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两人一同抓的,我却放了主犯,此事若传出去,难服人心。再说,你不见公堂之上白玉文要替她揽罪呀!就算我放了他,他势必也要救她出去,到时更生枝节!”侯知府说完,来回走了好几遭,最后心一横,道:“也不必细审了,直接逼他二人画押,待斩了他们后,白云飞问起,就当不知道是他儿子,那白玉文也并未说出他父亲来,白云飞生性正直,他若知他儿子是杀人偿命,也不敢与我为难的。反正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此事就这样定了吧!”师爷劝道:“万万不可,咱们还是再想个两全之策吧?”侯知府道:“他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就算日后事发,我也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吧!”说完,侯知府将袖子一甩,走了出去。恰在此时,有衙役送来上谕,侯知府展开一看,皇上闻县令被杀,龙颜大怒,责令侯知府速缉拿凶犯,严加惩处。侯知府满心欢喜,心想这下有皇上手谕,就算死在我手上也与我无关了。 第二次过堂,侯知府草草审完,要他二人画押,二人拒不从。白玉文问道:“知府大人,不知我二人身犯何罪?”侯知府道:“到这时候你还装蒜!谋害朝廷命官及杀头之罪!”白玉文道:“我二人为何要杀他?”侯知府道:“你二人抢夺财物将王县令杀死!”白玉文冷笑,庄洁怒道:“简直一派胡言!王县令为了得到我家田产、房产,特借选美之事将我家五口人全部斩于街市口,我二人杀他是为报仇雪恨。你怕奏上去脱不了干系,就胡乱安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给我们,真是可笑!”侯知府喝道:“大胆狂贼,休得胡说!来人!让他二人画押!”早被授意的衙役们将二人死死按住,强掰开手指在卷宗上按下了手印。 侯知府修书上报朝廷,说凶犯已被抓,是为谋财害命,二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因二人武功高强,应尽快法办,以免夜长梦多。他怕途中生变,特意将白玉文的名字改为了文玉白。数日后,圣上见书下旨,一个月之后将二人斩首示众。令淮安府通判刘剑前往凤阳府监斩。刘剑得令后,本于一月后去监斩,恰逢去凤阳府办事,便决定顺便去看看那杀朝廷命官的人犯是何模样,侯知府亲到府衙前迎接。刘剑看完了卷宗,心里叹道:“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都还是孩子,如何犯下了这滔天大罪?”当晚,他亲自到监牢去看两位凶犯。 到得监牢,刘剑一见白玉文,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支走了旁人,叫道:“玉文,玉文!”白玉文正坐在墙边的草堆上苦思良策,听到有人叫,循声望去,不由得大喜!叫道:“刘叔叔,怎么是您?”原来这刘剑,本是白将军身边一得力干将,因屡立战功,这次被圣上赐予淮安府通判一职。当下,刘剑痛心疾首道:“玉文,你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何犯下了这等大罪?”白玉文道:“莫非刘叔叔也认为我谋财害命?”刘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我岂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文于是将实情和盘托出。刘剑问道:“这侯知府与你无冤无仇,他为何定要害你?”白玉文道:“那王县令是他亲外甥,他岂能善罢干休?”刘剑道:“这个狗贼为了置你于死地,将你的名字改成为了文玉白,想以此蒙混过关。”白玉文道:“我死不足惜,只是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我妹妹,我实在不甘心!”刘剑道:“玉文,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刘剑回到府衙,赶紧修书两封,一封给京城的白云飞,另一封向朝廷禀明,王县令被杀一案另有隐情,请求圣上下旨暂缓行刑。他将两封信封好,叫了两个随从,令他二人日夜兼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将两封信及时送到,二人领命即去。 第十七章 刑场生变 且说白云飞胜利班师回京后,皇上龙颜大悦,下旨授予白云飞兵部左侍郎一职,赏银几千两,另赐京师宅院一所。白云飞于是举家迁往京师,虽功成名就,他心里却一直郁郁寡欢,为一双儿女担忧。数月前,他收到白玉文的信看了方略感欣慰,后拆开郭大人的信,当看到:“贤弟好有福气,你那未过门的儿媳长得如花似玉,和玉文真乃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呀……”不由得心头火起,心想:先前还觉得这孩子贴心、懂事,现在一看是自己看错了,要他去找他妹妹,他却找了个未过门的儿媳,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又烦恼数日。 这日,刚上完早朝回来,就接到了刘剑叫人送来的书信。展开一看,一时急火攻心,差点昏了过去。定下神后,忙叫人备马去找兵部尚书----当年的马将军去商量对策,白云飞一见到马尚书,便跪倒在地连呼:“尚书救我!”马尚书慌忙扶起,问道:“贤侄,何事烦恼?”白云飞拿出了刘剑的信,递给马尚书,马尚书匆匆看完后,当即换上刚褪下的朝服,携白云飞直奔皇宫。 此时,皇上正在后宫同一群妃子赏花,太监报:“皇上,马尚书、白侍郎求见!”皇上不耐烦道:“这两个人,早朝时有事怎么不说,现在又来烦朕,不见不见!”半个时辰后,太监再次来报:“皇上,马尚书、白侍郎说有紧急事求见您!”二次来报,搅得皇上无心赏花,只得同意他二人觐见。马尚书、白侍郎行礼后,马尚书道:“臣打搅万岁爷赏花,实在罪该万死!”皇上道:“知道打扰了朕,还执意要见朕!”马尚书道:“此事牵连到两条人命,臣不得不见皇上!”皇上道:“那就赶紧奏来!”白云飞赶紧拿出刘剑的信递给皇上,皇上看罢信,对太监黄公公道:“去把今早刘剑送来的那封信给朕拿来!”少顷,信拿来后,皇上拆开一看,两封信内容都差不多。他问道:“一月之期还有多久?”白云飞道:“禀皇上,今日已是十八日,只有十二日了,从京师赶到凤阳府,少说也要半月!”说到这,白云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道:“皇上,我儿玉文,就……”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却泣不成声,马尚书也跪了下来,道:“皇上,您一定要救他们,玉文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地善良,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皇上道:“两位爱卿平身,马尚书,速派人前往凤阳府传朕手谕,将凶犯白玉文、庄洁押往京师,朕亲自审理。马尚书、白侍郎忙领旨谢恩。 回到兵部,马尚书挑选了五位得力干将和十匹千里马,要他们一路不准停歇,百里换乘另一匹马,务必在十二日之内赶往凤阳府。 这日,已是斩首之日了,刘剑没得到任何消息,心急如焚。侯知府派人来请,说今日就是文、庄二人的斩首之期了。刘剑推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问能否延期一日。不一会,侯知府亲自来探视道:“兄身体不适,本官就代兄监斩吧,皇上已下旨一月后处斩,你我都不得违令呀!”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剑,刘剑无法,只得随他赶往法场。 听说这次处斩的是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男女,方圆百里的人们都赶来围观,当看到站笼里的两人时,知情的人都唏嘘不止,皆道:“王县令贪赃枉法,死有余辜,只可惜这两个孩子却要为他偿命,老天,你真没长眼呐!” 衙役打开站笼,将白、庄二人推到法场上,庄洁环顾四周,见刀斧手立于两旁,知大限已到,不由得对白玉文哭道:“白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白玉文安慰道:“洁儿别怕,阴曹地府也有我陪着你闯!”他望望天,在心里道:爹,娘,孩儿不孝,你们的养育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妹妹,好一家人团聚!想到这,他心里也无限酸楚,就这样了此一生,他真的不甘心! 人群里,一男子大惊失色道:“李兄,你看,那不是少主吗?”那李姓男子凝神一看,差点叫出声来,他道:“郭老弟,这可如何是好?将军就这根独苗,现在却……”原来这二人,正是当初跟白玉文出发的那两个叔伯。年长的叫李春,稍年轻的那位叫郭重。郭重在洛阳打探了许久,听说刑春花经常去清河县,所以他赶到了清河县。那李春在京师转了一圈,也听人说有人在清河县看见了刑春花,便也赶了过来。正好遇见了在清河县打探数日无果的郭重,两人又一起寻了好久,依然毫无下落,只得打算回京师见白将军再说。正巧这日路过这凤阳府,就看见了这一幕,那郭重指着台上道:“你看台上不是刘剑那厮吗?将军对他不薄啊,他却来斩少主,他良心被狗吃了?”李春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实在不行,咱们就舍命劫了这法场!” 两人尽管压低了嗓门,还是被身后一女子听到了,那女子头戴一顶斗笠盖住了半张脸,身披一件紫色斗蓬,当她看到刑场上的庄洁时,不由得神色大变! 午时钟响了,刘剑迟迟不愿下令,侯知府催促道:“刘兄,时辰已到,行刑吧!”刘剑急道:“再等等!”侯知府冷笑道:“刘兄怎么一味拖延啦?莫非想抗旨不遵?”刘剑道:“这还是两个孩子,我实在不忍心!”侯知府道:“又不用你动手!”说完,他夺过刘剑面前的令牌掷了下去!“斩!”刘剑想阻拦已来不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刽子手高高的扬起了刀,李春、郭重心里一急,正要冲向法场。只见紫衣女子手轻轻一挥,两个刽子手手一松,“咣当”一声刀掉了下来。两个刽子手复又举起了刀,这次,紫衣女子再次挥了一下手,两把刀又掉了下来。第三次举起刀时,刽子手已是胆颤心惊,举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正要再往下砍,一匹马冲入了场内。马上男子高声叫道:“刀下留人!”原来,马尚书派来的人已赶到了,当即宣读圣谕:速将白玉文、庄洁二人押回京师重审!眼看事有转机,侯知府肺都要气炸了!刘剑此时才长舒一口气。 人群散尽了,李春、郭重紧紧跟上了那名紫衣女子。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李春叫道:“刑女侠留步!”那紫衣女子回过头来,问道:“二位可是白将军麾下之士?”李春道:“正是!我二人可找到你了!”紫衣女子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跟我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紫衣女子将李、郭二人带到了城外一山坡上,她摘掉了斗笠,露出了一张依然年轻貌美的脸。十三年的风霜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迹,只是相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她与李、郭二人商议好对策,决定先由郭重带她去白府,再设法营救白玉文和庄洁。李春则留下来随同囚车一同回京,暗中保护白、庄二人。 第十八章 前尘旧事 京城白府书房里,白侍郎忧心忡忡的正对着桌上的白纸发呆。虽然已知白、庄二人被从法场上救了下来,他心里仍旧忐忑不安。毕竟还要皇上亲自审讯,如果这一次躲不过,就真的回天无力了!想到这,他不由得恨道:都怪那姓庄的女子,要不是她哪会出这样的事,玉文也不至于陪着她送死!正想着,有家丁报说郭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女子。他赶紧要家丁请进客厅。 郭重和那女子进入大厅,白侍郎正要开口相问白玉文近况,那女子摘下了斗笠,笑吟吟的叫了声:“师兄!”白侍郎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喜,叫道:“师妹,可找到你了!”他对下人连声道:“快上茶!快上茶!”他和刑春花互叙了近况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当年师妹是如何带我那女儿脱险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我,我那女儿还在人世不?”说完,一脸紧张的望着刑春花。刑春花喝了口茶,慢慢的道出了当年那一幕…… 当年刑春花带着小玉洁与白家失散后,一路东躲西藏,几次都险些被杀,万般无奈,只得找处好人家将小玉洁寄养。当时,已是清河县境内,刑春花打听到庄家两夫妇心地善良,膝下无子。晚上,便将仅有一岁多的小玉洁放在了庄家门外。当晚,刑春花一直看到小玉洁被庄家人抱走,方才离开。第三天,刑春花打听到庄家不日将为喜得爱女大摆宴席,方才放心的去找白家人。岂料途中,又被天鹰教的人找到,就在刑春花性命攸关时,被雪山派一高手相救,她将身受重伤的刑春花带到了雪山。五年后,刑春花得知天鹰教教主暴病而死,她才敢重出江湖。但白家一家已不知去向,刑春花放不下小玉洁,又千里迢迢的赶去清河县看她。一连好几日,刑春花都躲在庄家附近,直到看到小玉洁和一家丁出来玩,才谎称与小玉洁一见投缘,自愿去庄家教她武功、识字。就这样,她在庄家待了五年。见小玉洁一天天长大,白云飞一家又不知下落,刑春花分外着急,直到得知白云飞荣升将军,刑春花便告辞了庄家,前去寻找。前次去浙江打探无果,后去清河县看庄洁,才知她近况。 说到这儿,刑春花轻叹一声,道:“洁儿现在深陷囫囵,不知能否逃得出此难,还望师兄尽力救出!”白侍郎急道:“她现在在何方?”不待刑春花回答,他又道:“她是我女儿,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救她!”刑春花道:“和玉文一同被抓的那个女子就是洁儿。”白侍郎问道:“你是说那姓庄的女孩儿?”刑春花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白侍郎想到方才还在怨恨庄洁,不禁羞惭万分!良久,他方道:“若此次不能脱险,我这双儿女就……”他再也说不下去了。郭重劝道:“将军不必过虑,少主、小姐既已从鬼门关夺回来了,再没有过不去的坎。朝中多的是将军的故交好友,他们岂能坐视不理?一定会有办法的”。刑春花也劝道:“师兄,押送回京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白侍郎此番心情平复下来,望着刑春花深情道:“师妹,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你的恩情我永世难忘!”刑春花眼眶微红道:“能看到师兄一家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白侍郎命管家安排下人准备酒菜,又令人为刑春花备好一间上房供她歇息。 白侍郎与郭重商议了好久,准备了些银两决定先四处打点。 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金銮殿上,太监一声:“上朝!”文武百官陆续入殿,分站两旁,三呼万岁。龙椅上,端坐着当今皇上,一身金灿灿的五爪金龙袍,头戴紫金冠,目视群臣,威风凛凛! 太监道:“速将凶犯白玉文、庄洁押上来!”白玉文、庄洁叩拜皇上后,皇上问:“你二人为何要杀王县令?据实招来!”庄洁道:“民女乃清河县一小户人家女儿。六岁那年,拜了一师父随她习武。五年后,师父回了雪山,但每年年初,她都会来看我。今年已至阳春三月,仍不见她来,家父担心师父有难,特命我前去雪山寻找,谁料正逢民间选美,王县令遂以我父特放我出逃为由,杀了我一家五口人,并暴尸三日,之后又夺了我家房产、田产!我从雪山回来后,得知此事,一时气愤不过,便深夜闯入王府,杀了王县令祭奠父母。这白公子因与我同路,以至也卷入了此横祸中。我二人出逃时,不慎被人用蒙汗药药倒,抓入知府府衙。因王县令是侯知府亲外甥,他为了替他外甥报仇,便不加细审,一口咬定我二人劫财害命,本于数日前将我二人斩首,幸得皇上下旨才逃过一死。以上据是实情,请皇上明察!”待庄洁说完,白玉文道:“王县令其实是我所杀。只因听到王县令害了她一家五口人,又夺了她家田产、房产,我一时气恼,才闯下了大祸。因此,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皇上道:“无论王县令是被谁所杀,你二人都脱不了干系!休要为对方开脱,传证人!”白、庄二人回头一看,叫道:“李大爷!”李大爷是刘剑从清河县带来的,他对着龙椅跪了下来道:“草民李老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道:“李老三,你刚才可曾听到这小女子说的缘由?她说的是真是假?”李老三道:“皇上,这庄姑娘所诉句句属实,王县令在清河县一惯贪赃枉法、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这次他死了, 清河县无一人不拍手称快,我这儿还有份状纸,请皇上过目。”说完,双手呈上了一份东西,太监接了过去,李大爷又道:“这是我清河县一百三十五位乡邻的联名信,上面细数了王县令这些年的罪状。”皇上看完,龙颜大怒道:“此等害群之马居然为我朝官员,速将那侯知府押上来!” 侯知府被押了上来,倒地便拜:“臣侯帮耀叩见皇上!”皇上道:“侯帮耀,你可知罪!”侯知府回道:“臣向来秉公执法,请皇上明察!”皇上道:“还敢狡辩!朕问你,你如何在奏章上将白玉文改为文玉白?”侯知府狡辩道:“那是书吏作笔录时的笔误所致。”皇上又问:“你说他二人劫财害命,劫了王县令多少银两?银两所归何处?他二人为何要单劫那王县令?是因王县令家财万贯吗?”侯知府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道:“皇上,这些臣的奏书上都已写明!”皇上喝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带证人!” 凤阳府徐师爷被带了上来,他对知府这个位子早就垂涎三尺,再加上刘剑对他晓之以理,此时在大殿上,不待皇上问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还揭发了侯知府卖官的黑幕。当下,侯知府吓得成了一摊稀泥,皇上不待徐师爷说完,便下令将侯知府拖出去斩了!两班文武无一人敢为侯知府求情。 斩罢侯知府,皇上道:“白玉文,你十岁就随父出征,曾立下不少功劳,因你年幼,朕一直不曾封官进爵给你,今就将功折罪,特赦你无罪,起来吧!”不待白玉文谢恩,皇上便走下了龙椅,来到庄洁面前,令庄洁:“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庄洁略抬了一下头,皇上见了叹道:“果然是绝色啊,若你父亲当初不让你出逃,你早已选入我后宫了!”庄洁辩道:“我父不是有意放我出去的!”皇上道:“休要强辩!试想,有哪个父亲不到逼不得已会让十四岁的女孩儿独闯雪山!可见,你父亲爱你至深啊!为了你,甘愿冒杀头之罪!”庄洁的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皇上转身复坐上龙椅,问道:“诸位爱卿对此案有何话说?赶紧奏来!”百官中走出一人道:“皇上,虽王县令死有余辜,但有我刑部、吏部治罪,岂能让一江湖中人随意斩杀呢?如此,岂不乱了我朝纲纪,蔑视朝廷天威!依为臣之见,将这小女子斩首处理,再告示天下,以防他人效尤,定我官员之心呐!”皇上颔首道:“苏尚书说的也有道理!”原来此人乃刑部尚书苏正青。“启奏陛下,”马尚书道:“臣以为苏尚书的话有失偏颇,就此案而言,若这小女子状告王县令,如何告得到我刑部、吏部,侯知府就是他舅舅,即使告也早被他扣下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告得赢?她杀王县令也是情非得已,请皇上三思!”顺天府尹长孙大人出班奏曰:“皇上,历朝历代就是贪官太多,才失了民心,以至天下大乱,根基不保!若依苏尚书所言,只会令百姓有话不敢说,有苦无处诉,今清河县一百三十五名百姓联名上书已祥述了王县令之罪,若皇上还将这女子处死,只怕众口难平,民心不服啊!”苏尚书驳道:“若皇上对这女子从轻处理,只会让百姓误以为杀官无罪,如此一来,我朝各处官员人人自危,难道为了民心,就要令我官员寒心吗?” 此时,十五岁的太子也在大殿上,他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皇上道:“说来听听!”太子道:“当年太祖曾下旨曰普通百姓只要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把他们绑起来送京治罪。现在这女子将王县令杀死,倒省去刑部、吏部之责,何罪之有?”皇上抚须笑曰:“好个何罪之有!”他沉思片刻,下旨道:“王县令贪赃枉法,死有余辜。庄洁为报家仇,情有可原。但随意斩杀朝廷命官,终是有罪,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杖责三十,方抵了此案。”一直站在班中不发一言的白云飞此时走出来跪下道:“皇上,臣愿替小女受这三十杖!”一时间百官愕然!庄洁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身着朝服的官员垂首跪于阶前。皇上问道:“白侍郎,这是何故?这小女子如何成了你的女儿?”白云飞遂将前尘旧事一一道来,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白玉文呆呆的站在一边,他脑中一片空白。庄洁道:“大人何出此言?我与令爱生辰都对不上,大人一定是弄错了!”白云飞爱怜的看着女儿,道:“你师父今就在我们家,当年,是她一直保护着你的。生辰弄错,是因当时她将你送往庄家时,恰好是七月二十三,庄家便将这天作为了你的生辰。”庄洁听了如雷轰顶!心里道:他竟是我哥! 皇上道:“既是白侍郎爱女,念在白侍郎曾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特削去十杖,杖责二十!”白云飞道:“谢皇上隆恩!请皇上让为臣替小女受刑!”皇上示意锦衣卫:“将庄洁拖出去。”庄洁被拖了出去,此刻,她心已碎,只求速死! 碗口粗的大棍打在她身上,她无法动弹,她死死的咬住衣袖,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因为她知道大殿上有个人心里比她还要痛。 打了几棍,皇上问道:“如何听不见叫喊声?”太监出去看了回来报说:“禀皇上,那小女子死死咬住衣襟,愣是不曾发出一丝声音。”皇上听了大为叹服:“真乃虎父无犬女呀!再削去五棍!” 行刑完毕后,皇上下旨:王县令所占庄家房产、田产悉数归还庄家,准予庄洁养父母厚葬,刘剑秉公办案,升任为凤阳府知府,徐师爷明知侯知府制造冤假错案,却知情不报不加阻止,本要发配边疆,但念其如实作证,认罪态度良好,任清河县县令,接替王县令一职,望到任后能廉洁奉公,爱民如子。 百官齐呼:“皇上圣明!”退朝后,白侍郎来不及谢众人,他急急的走到殿外去看女儿,白玉文失魂落魄的跟在身后。庄洁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双目紧闭,满脸都是冷汗,尽管只有十五棍,但细皮嫩肉的她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白侍郎两眼含泪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抱了起来,向外走去。十三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个女儿,女儿出生后,他从来没有好好的抱过一回,如今相聚之时,亲眼见她受此大难,他却不能替她分担一点,他心里愧疚万分!他对怀中的女儿低低道:“洁儿,爹带你回家,从此以后,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第二十章 造化弄人 白府门前,刑春花和一位雍容华贵、仪态万方、风韵犹存的夫人正翘首望着前方,这位夫人正是白玉文兄妹之母-----白夫人。半个时辰前,白侍郎的随从回来报喜,说皇上开恩,未治白玉文兄妹的罪,只有庄洁受了些皮外伤。白夫人喜极而泣,算准时间差不多到了,便亲来门外迎接。刑春花担心庄洁的伤势,也跟了出来。 出宫后,白侍郎将女儿放入了自己所乘的官轿,叮嘱轿夫慢点,唯恐碰到了女儿的痛处。他和白玉文则骑马走在官轿后面,白云飞不时的看一下轿子,想到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他心中倍感欣慰。终于,轿子在白府门前停下了,白夫人顾不上和白侍郎父子打招呼,便冲到轿旁叫道:“洁儿,我苦命的洁儿!”白侍郎掀开轿帘,将庄洁缓缓的抱了出来。白夫人一把将她搂住,大哭起来。庄洁依旧紧闭着双目。白侍郎道:“夫人别哭了,洁儿挨了十五杖昏过去了,先将她送回房好生休养。”白夫人这才止住哭泣。 庄洁待众人即将离去时睁开了眼睛,她叫住了刑春花很小声问道:“师父,我真是白家失散多年的女儿?”刑春花郑重的点了点头。庄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颗清泪自眼角滑落下来。刑春花问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亲生父母,你为何却如此难过?”庄洁道:“师父,我很难受,您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刑春花默默的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走出去,忽又折回身道:“洁儿,师父其实是来向你辞行的,如今你们一家已团聚,我也可以安心的走了……”“师父,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走得远远的。”庄洁打断刑春花的话道,刑春花道:“你父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能又要离开呢!”庄洁激动道:“在我心中只有清河县的父母才是我的亲生父母,白家现在知道找我,当初干嘛去了?为何单我被天鹰教劫?若非师父当年救我,我焉能活到现在?”刑春花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想?当初不是情非得已吗?你不见你父母见到你是多么的高兴!”庄洁道:“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认他们!您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我在这世上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庄洁的泪又流了下来。刑春花一见心软了下来,她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你先养好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庄洁道:“您不要走!”刑春花安慰道:“好,师父不走。” 这时,白夫人亲自端药膏进来,听到两人说到要走,她佯装生气道:“谁都不准走!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辈子都在一起,再也不许分开了。”刑春花笑道:“嫂嫂,我一个外人成天待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白夫人道:“刑妹妹,你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再不要说什么外人了,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你也不用四处漂泊了,留下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再说,洁儿也离不开你。别走了,行不?”刑春花一边小心翼翼的替庄洁涂药膏,一边随口答道:“等洁儿伤好了再说吧。” 记不清是第几夜了,白玉文就这样定定的坐着。每到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就格外的清晰,往事一幕幕总在眼前闪现。白天,他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总是极力的掩饰自己。他怕家人担心,怕家人追问不休。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做回真实的自己。她竟是我妹妹!我和她竟是亲兄妹!不远千里去找她,原来自我上路后她就一直在我身边!终于找到了她,可为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极端难受,这阵子,他日渐消瘦下来。白夫人曾问过他几次,他笑笑回说一直都是这样啊。他想看到庄洁可又怕看见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庄洁渐渐的好了起来。刑春花见她已无大碍,便悄悄的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去,这一切都被白夫人看在了眼里。待晚上身边无人时,白夫人来到了刑春花的房间,她看见桌上的包袱问道:“妹妹这是要?”刑春花道:“嫂嫂,如今洁儿好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白夫人道:“有句话我一直想对妹妹说,希望不至于太唐突。”刑春花道:“嫂嫂但说无妨!”白夫人道:“妹妹这些年一直独身,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云飞哥吧?”刑春花粉面微红不悦道:“嫂嫂这是说哪里话,我刑春花绝不是夺人所爱之人!”白夫人笑道:“妹妹先不要恼,我并无恶意。”刑春花问道:“那嫂嫂是何意?”白夫人道:“如果妹妹不介意的话,我想要妹妹留下来和我一起照顾这个家!”刑春花佯装不解其意道:“这个家嫂嫂一直照顾得很好呀!”白夫人一脸真诚的看着刑春花道:“我的意思是妹妹留下来做白家的二夫人!”刑春花道:“嫂嫂的心意我心领了!师兄与嫂嫂举案齐眉、和如琴瑟,我岂能无自知之明。”白夫人道:“这么多年你师兄都不曾纳妾,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样一个悍妇呢!我一直想着给他张罗一个,如今好不容易妹妹来了,正是一个机会……”刑春花打断白夫人的话道:“嫂嫂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明日我一定要走了!”白夫人还想再说,刑春花道:“夜深了,嫂嫂请回吧!”白夫人只得离去。 第二日清晨,刑春花早早便去向白侍郎、白夫人告辞。因怕庄洁不依,便瞒着她。白侍郎夫妇极力挽留,无奈刑春花心意已决,执意要走。白夫人只得令人去备马匹和银两,白侍郎劝道:“师妹,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我本想就这几日给你挑几个有为之士见见的,现在你却要走,就不能再多待些时日吗?”刑春花笑道:“师兄,我自有我的去处,你放心吧!”少顷,下人牵来了马匹,刑春花正欲上马,庄洁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她跑到刑春花跟前扯着她的衣袖道:“师父,带我一起走吧!”白夫人一听此言心情异常紧张,生怕女儿又跑了。刑春花道:“洁儿,这里是你家呀!不要胡思乱想。”庄洁身子还很虚弱,她喘了口气道:“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刑春花拿掉她的手道:“听话!师父要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庄洁“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师父,您就带我走吧,在这个世上,我只认您一个亲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边说边泪如雨下,刑春花欠身扶起了她,道:“你知道师父此去何方吗?”望着庄洁不解的神情,她淡淡一笑轻声道:“师父从此要遁入空门,永不再问世事!”“师父!”庄洁一脸讶异的看着刑春花。刑春花转身跃上马背,接着甩给马一鞭子,马迅速的向前奔去。反应过来的庄洁拼命向前追去,白夫人急得大叫:“洁儿回来!”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玉文几步追上前,将庄洁硬拉了回来,庄洁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哭叫道:“师父,等等我!”眼看着绝尘而去的刑春花的背影,庄洁瘫倒在地。白夫人蹲下身,心疼的搂住了庄洁道:“洁儿,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放心,娘会像你师父,你养母一样的疼你!从此以后我们一家快快乐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刑春花的离去不仅仅让庄洁伤心欲绝,也让白侍郎心痛不已。刑春花对他的一片痴情他不是不知,但他自有了白夫人后,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对这个师妹,他只是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他无法对她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当得知白夫人要他将刑春花收为二房时,他心里极为恼火,他觉得这样亵渎了他与刑春花之间的亲情。如今他知她此去竟是为了遁入空门,他心里十分内疚,他觉得自己毁了师妹的一生!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却无法给她任何承诺。这辈子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一章 厚葬双亲 自刑春花走后,庄洁一直都郁郁寡欢。 这日,白夫人牵着庄洁来到西边厢房里,道:“洁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闺房,喜欢吗?”房里的布置全是崭新的,粉红色的窗帘,粉色的罗纱帐,锦被香枕一应俱全,显得异常的温馨。窗外,正对着一片花圃。眼下,花圃里开满了菊花,放眼望去,仿似生活在一片花海中,看来,白夫人是颇费了些心思。庄洁道:“我不是有房间吗?您为何又要费此周折呢?”白夫人笑道:“那是临时为你准备的,我的宝贝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了,哪能如此将就呢!还没回答我呢?”庄洁无语,她心里感慨万千,虽然她从心中还无法接受如今的身份,但白家对她的好她岂能不知。白夫人见她不出声,以为她不满意,道:“不好吗?娘马上让下人换!”“不不!这已经非常好了!”庄洁赶紧道。白夫人又打开衣橱,捧出好几身新衣服,道:“眼下身子好了,也该打扮打扮了,先试试看合不合身!”庄洁为不扫白夫人的兴,换上了其中一套白色纱裙,倒非常合身,白夫人满心欢喜。 尽管白夫人对庄洁照顾得无微不至,庄洁还是觉得生疏。她想到庄家的养父母至今还不能死得其所,心里就难受。她趁白侍郎闲暇时,对他道:“我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父女俩来到后花园,庄洁道:“皇上准予我父母厚葬,我想尽早回清河县办妥此事!”白侍郎道:“庄家养育你十几年,厚葬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再过几天,我和你哥陪你去清河县!”庄洁道:“我想明日就起身,父母一日不能入土为安,我一日都不得安心!”白侍郎道:“也好,早日办妥此事,也算了我的心愿,他二老含辛菇苦将我的女儿养大,我也要去谢谢他们!我这就托人去朝中告假。” 白夫人听说明日庄洁就要动身回清河县,不由得流下泪来,她道:“洁儿身子刚好,就不能过几日再走吗?”白侍郎道:“庄家二老一直将洁儿视同己出,又是因洁儿被斩首,她心里如何能安?早点了却此事,也让她认祖归宗,难道你不想听她叫你一声娘?”白夫人只得应允。 次日一早,庄洁和白侍郎父子便上路了。临行前,白夫人再三交待早点回来,并要白侍郎父子照顾好庄洁。 李老三家后院里,聚集了许多人。庄洁披麻戴孝,重重的给庄老爷、庄夫人叩了几个头,道:“爹,娘,女儿回来看你们了!”一语未完,便泣不成声。道士围着坟头转了几圈,念了几遍经,白云飞下令挖掘,不一会儿,便刨出了两具用苇席包着的尸体,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围观的人群纷纷掩鼻后退。庄洁一见,哭喊着“爹,娘”就要扑上去,白玉文一把将她拖了回来。庄洁道:“我要看看他们,我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一定要看看他们!”白云飞令人打开苇席,尸体已腐烂得不成人形了,两颗头已完全脱离身体歪在了一边,一堆腐肉白骨浸泡在尸水中。庄洁挣开白玉文的手,冲了过去,她跪在尸身旁边,颤抖着双手想去摸那两颗人头,手到半空忽地垂了下来,她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直哭得天地动容,山河失色!围观的人群中有好多人都抹起了眼泪。白玉文心疼不已,他走到庄洁身旁半蹲下来,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任她的眼泪鼻涕打湿他的肩头。他心道:是妹妹也好,庄姑娘也罢,此刻我只知道,她是那样的无助!只有我才能让她依靠!兄妹又有何不好?只要天天能看到对方,这就够了! 庄洁哭了一会儿,头一歪昏了过去。白玉文赶紧将她抱在一处通风的地方,用拇指掐她的人中,好久,她才醒过来。这时,两口上好的朱漆棺材已送到,李老三走了过来,道:“小姐,该送老爷夫人上路了!”庄洁微微点了点头,李大爷又道:“庄家只有你一独女,你要给老爷夫人压棺呢!”庄洁强撑着站了起来,一行人抬着两口棺材缓缓向村东头走去,庄洁坐在棺材顶上将一把一把的印子钱撒向半空,唢呐声声催人泪。白玉文不解,问道:“爹,干嘛要让洁儿坐在棺材顶上?”白云飞道:“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叫压棺,说是可以让死者安心的离去!” 村东头立起了两座高大的坟丘,前面耸立着两个造型别致、气派的石碑,碑上刻:家父庄x公之墓,家母徐xx之墓,孝女庄洁。 葬礼完毕后,庄洁久久的跪在墓前,见她如此伤心,白云父子也不好强拉她走,这时,徐知县赶到了,他向白云飞行礼后,对庄洁道:“白姑娘,王县令所夺你家之田产、房产今日起全部归还你家!”庄洁微微施了一下礼,白云飞道:“洁儿,不如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徐知县告辞,庄洁默默的站起身,带着白云飞父子向庄家走去。 第二十二章 认祖归宗 推开那扇朱漆大门,院子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曾经的欢声笑语。那棵大槐树下,一家人每年中秋都在那儿赏月。娘坐在屋檐下教小庄洁绣花。爹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抬头望天,师父在那块空地上教庄洁练剑……一幕幕的往事在庄洁脑海中闪现,不到一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落寞感紧紧包围着她。她想哭,眼泪却早已流干。她走上前,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窗,指望能找到点什么,可屋子里早已是王县令入住时的样子,变了!一切都变了!她痛苦得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蹲下了身子。终于,在她打开那扇柴房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些王县令来不及毁掉的庄家的一些杂物,她走进去反手推上了门,一样一样的清理了起来。 过了几个时辰后,白云飞父子见庄洁仍未出来,便推门去看她,只见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怀里抱着庄老爷庄夫人的几件旧衣服,无声的流着泪。白云飞父子见了俱心疼不已!白云飞劝道:“洁儿,你的养父母为了你舍弃了一切,可见他们是多么的爱你,若他们在天之灵见到你这个样子,他们如何能安心的离去?他们一定和我们一样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庄洁像没听到一样没任何反应,白玉文道:“洁儿,你不回去娘会伤心的,你也知道她最疼你了,你忍心让她一天天站在门外守候吗?”过了好久,庄洁才声音嘶哑道:“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白云飞父子默默的走了出来。 庄洁就这样不吃不喝捱到次日清晨,她将庄老爷的一件长衫和庄夫人的一枚银发簪收在了包袱内,正要起身时,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个白色瓷瓶,她想了想,将它也放在了包袱里。 白云飞父子在门外担心了一夜,见她开门出来,方才放下心来。庄洁道:“我还得安排一下家事,方能跟你们走!”白云飞默许。 庄氏祠堂内,庄洁对族长及族人道:“我庄家共计田产七十三亩,从今日起,分十亩良田给李大爷,其余六十三亩族人均分,庄家宅院归李大爷所有!”众人闻言,皆窃窃私语,有人高声道:“我们庄氏家族的产业,凭什么分给李姓人家?”庄洁闻言猛地一拍桌子,惊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她指着众人厉声道:“我们庄氏?我一家五口被斩之时你们在哪?我父母暴尸三日之时你们又在哪里?我庄洁从雪山回来,你们一个个躲的躲、藏的藏,现在还有脸来跟我分祖产!可笑!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庄氏族人的份上,我什么也不会分给你们!”有几个脸皮薄的人赶紧低下了头,有几个人态度还较强硬,唆使族长坚决不同意分给李大爷,庄洁拨出剑来,一剑劈断了半块桌面,道:“这事就这样定了!日后如有谁敢为难李大爷,休怪我对他不客气!王县令怎么死的你们不是没听说吧?”人群中不再有人敢作声。 庄洁将剑收回剑鞘,走出祠堂去找李大爷,在李家,庄洁将房契、地契交给李大爷,并说了上述分配方法,李大爷不接,庄洁道:“在清河县,我就您这一个亲人了,房子您就当帮我看着,十亩田不多,但也够您生活一辈子了,徐知县那边我会要我爹打好招呼,庄氏族人不敢为难您的!”李大爷仍执意不受,庄洁跪了下来,李大爷慌忙扶起,只得答应。 数日后,庄洁和白云飞父子终于回到了京城白家,白夫人一见庄洁,不由得流下泪来问道:“洁儿,这才一个月不到,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庄洁向白夫人微微行了个礼,便回到了房中。白云飞对白夫人道:“这孩子在她养父母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半月不思茶饭,哪能不瘦!”白夫人一边拭着眼泪一边去庄洁房里看她,只见她早已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庄洁在床上昏睡了几日,叫都叫不醒。终于醒过来后,却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请大夫过来医治,说是悲伤过度、思虑过度,需安心静养,开了些安神的药后便不了了之。 白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一直陪在庄洁身边,不仅如此,她还令两个丫鬟随侍一旁。 这日午后,白夫人见庄洁情绪有所好转,便拉了庄洁去她房中。她打开了一个檀木小箱,一股樟脑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将里面的物件一样样的捡出来摊在桌上,告诉庄洁:“这是你小时穿过的小肚兜,这是你那时戴过的围嘴,这是你出生时包过的襁褓,这是你爹爹亲手做给你的拨浪鼓……”庄洁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白夫人说完这些,她又拿过一只虎头鞋道:“当年天鹰教的贼人从我怀里生生的将你夺走,我拼命抱住你,怎奈我一妇道人家,又不会武功,如何敌得过那几个男人,只抢得你一只鞋子。这些年来,每当我想起你时,就打开箱子看看。很多时候,我都恨自己没用,没能看好你!”边说边泪如雨下。庄洁沉默了半晌,忽然,她伸出手来抹去了白夫人脸上的泪,轻轻的叫了声:“娘!”白夫人听到后激动万分,将庄洁紧紧搂在了怀中。 这年年底,庄洁终于认祖归宗,更名为白玉洁。 第二十三章 小女初长成 次年年初,由于边境发生叛乱,白云飞奉命去巡边,他便带了白玉文一同前往。 白侍郎父子走后,白夫人开始悉心教白玉洁女儿家应学会的一切,如弹琴、绣花以及大户千金应遵守的各种规矩和基本礼仪。 两个月后,白侍郎父子从边界回来,一进门便听见了一阵悦耳的琴声。 白云飞对儿子道:“定是你娘在弹琴,我们去看看。”二人徇声走去,凉亭里,一白衣飘飘的少女正在抚琴。 听见谈话声,琴声戛然而止。女子缓缓回过身站起来,向二人欠身行了个礼。 二人这才看清是白玉洁。只见她身着白色罗纱裙,长及曳地,细腰用一条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乌黑的秀发随意绾成如意髻,插了一只珍珠白玉簪,脸上不饰粉黛,却天生冰肌玉骨,清丽脱俗。 白玉文见她一副小女子的打扮,不由笑道:“洁儿,你这副模样我还真不习惯。” 白云飞望着女儿笑道:“大家闺秀就要这个样子嘛,挺好的!夫人调教有功啊!” 这时,白夫人听说父子二人回来了,也赶了过来。 听到白云飞夸奖满心欢喜,她对白侍郎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洁儿十五岁生日了,这是她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我想把亲威们都请来,也让洁儿认识认识。” 白侍郎道:“正合我意!正好将那些老友们请来聚聚。马尚书、长孙兄他们上次帮了玉文两兄妹我还未感谢呢,正好一并请来。不过,对外就不要说给洁儿庆生了,免得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白夫人道:“放心吧!这点我早想到了。”夫妻二人赶紧去和管家商量相关事宜。 白玉文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白玉洁道:“看哥给你带了什么时候礼物!” 白玉洁接过来一看,是个憨态可掬的陶偶,她高兴道:“好可爱!” 白玉文问道:“哥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过得还好吗?” 白玉洁笑道:“娘对我挺好的,每天都教我弹琴、绣花。” 白玉文赞道:“你的琴弹得挺好的!” 白玉洁道:“可是绣花我总也学不会,刚开始学的时候满手都扎的是针眼,现在才刚好一点。” 说完,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白玉文出了凉亭。 闺房里,白玉洁拿出一个钱袋递给白玉文,白玉文拿在手上看了看,道:“不错!不错!这两只鸭子绣得挺好的!” 白玉洁不悦道:“哥,你看清了,这是两只鸳鸯!” 白玉文道:“鸳鸯!?对,绣的就是两只鸳鸯嘛!你这是?” 白玉洁道:“送给你的!” 白玉文迟疑道:“这个,我听娘说过不能随便送人的。” 白玉洁道:“送给你是随便吗?怎么啦?你看不上?” 白玉文急道:“不是!” 白玉洁问道:“那又是为何?” 白玉文正不知如何回答,可巧白夫人过来找女儿,看见白玉文手上的钱袋,她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笑了。 她对白玉洁道:“我说你这阵子忙活些什么呢,我的傻女儿,这鸳鸯是要绣给情郎的!” 白玉洁听了满面飞红,她抢过钱袋辩道:“我本是想绣朵牡丹花的,但那花瓣叶子太难绣了,所以我就绣只鸳鸯。后来就见一只太孤单,就绣了一对。算了,反正也绣得不好,不要也罢!” 说完,她拿过一把剪刀就要剪掉钱袋。 白玉文赶紧拦住道:“别剪别剪!花费那么多功夫剪了多可惜,你要实在不要,我先替你收着!” 白玉洁将钱袋复又递给他,叮嘱道:“别说是我绣的,传出去惹人笑话!” 白侍郎回来后,每天一有闲暇就教白玉洁读书、练字。 虽然白玉洁曾跟师父认了不少字,但终是学识浅薄,这时大户人家的小姐已不再是无才便是德了,很多大家闺秀都能做出一首好诗、好词,白玉文闲来无事,也陪着妹妹读书。 这日,白侍郎又带着一双儿女在凉亭里读书,忽见女儿坐立不安,白侍郎提醒道:“洁儿,专心点!” 白玉洁耐着性子坐直,没多久,她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道了声:“爹,我快要死了!” 白玉文闻言看了看,发现白玉洁坐过的石凳上满是鲜血,他大吃一惊,跳起身就往外跑去。 此时,白侍郎也看见了石凳上的血,他赶紧叫住白玉文:“回来,你要去哪儿?” 白玉文头也不回道:“洁儿病成这样,我马上叫人去请大夫!” 白侍郎道:“不用叫大夫,叫你娘来!” 白玉文不解道:“娘又不是大夫,叫娘做什么?” 白侍郎道:“要你去就去!” 白玉文满腹疑惑的去找白夫人。 这边白侍郎望着面吓得面无人色的女儿,又不知如何告诉她,只好说:“洁儿别怕,这不是病,不会死人的!” 白夫人一听说女儿流了很多血,马上赶了过来,一看到那个场景,她才放下心来,笑道:“洁儿终于长大成人了!”她拉着白玉洁要回房,白侍郎脱下罩衣替女儿披上,好遮住她裙子上的血迹。 母女二人走后,白玉文百思不得其解,白侍郎见儿子满脸的疑问,对儿子道:“我朝男子十六岁成丁,你已满十六岁也不小了,爹该让你知道些事了。” 说完他将儿子带至书房,对儿子道:“女子一旦成年,就会见红。这是为日后生儿育女作准备。” 白玉文越听越糊涂,他问道:“这跟生儿育女有什么关系?” 白侍郎见儿子还是不明白,他叹道:“爹平时对你管束太紧了,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懂!也罢,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 他在柜子底翻了很久,将一本册子递给白玉文。 白玉文翻了一页,赶紧丢在了一边,他叫道:“爹,您从来都教我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日却要儿子看如此淫秽之书!” 白侍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老半天他才道:“这是春宫图,人们繁衍下一代就得这样,你以为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 白玉文厌烦至极,他索性什么也不听跑了出去。 水池边,白玉文一想到那图上画的情景,就不由得面红耳赤。 他怎么也想不通,男女之事竟是如此龌龊! 那么爹和娘也是那样才有我和洁儿的,我和洁儿日后也要和别人那样才能生下一代! 他本是个极爱洁净之人,这下越想越觉得肮脏。 以前在军营里,偶尔也听到士兵谈论女人,他总是赶紧走开。 对女人他是懵懵懂懂的,后来遇到那时的庄洁,说要娶她也只是想到两人单纯的住在一起,哪想到还有这一层。 这下知道一切后,他觉得非常难为情。 这以后的数日,两兄妹见面就躲,再不似往日那般无话不谈、亲昵无间。 这日,白夫人硬拉着女儿来到饭厅。 还只刚进门,恰好白玉文也从书房出来,一看见妹妹,白玉文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玉洁一看见她哥,回身就要跑,被白夫人一手拖住,带至饭厅。 饭桌上,白玉洁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慌慌的拿着筷子去夹菜,正碰着对面白玉文伸出的筷子,她瞟了一眼白玉文,恰好白玉文也看向她,她索性将筷子一丢,起身奔回了房中。 白夫人无奈,分出一份饭菜叫下人送去女儿房中。 白夫人道:“若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就不会觉得尴尬了,本来他们兄妹俩感情很好的,这下却见面都不好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白侍郎对白玉文道:“玉文,你是兄长,应拿出当哥哥的样子来,洁儿是你亲妹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就过去了。” 闺房里,丫鬟小娟正在劝白玉洁吃饭,白玉洁道:“我吃不下,烦死了!” 小娟道:“小姐,其实这没什么的,每个女儿家都会这样的,难不成都不见父兄?” 白玉洁道:“我知道这没什么,但我一见我哥就觉得难为情,那天他就坐我旁边。” 小娟道:“少爷可能根本就不知怎么回事呢!” 白玉洁道:“你说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年年月月都要来,烦死了!” 小娟笑道:“小姐还算来得晚的,我十二岁就来了,小月也十三岁就来了呢。”她说的小月是白夫人的丫鬟。 主仆二人正说着,白玉文在门外敲门了,白玉洁不理,小娟打开了房门。 白玉洁赶紧背过身去,白玉文托着一盘棋进来,看着桌上未动过的饭菜,道:“洁儿,陪我下几局。” 白玉洁冷冷道:“不下!” 白玉文笑道:“下赢了有奖哦!” 听到有奖,白玉洁立马转过身来,问道:“什么奖?” 白玉文示意小娟收掉饭菜,他放下棋盘,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檀木盒子。 白玉洁紧盯着他,他打开木盒子,顿时,满堂生辉! 一颗鸡蛋大小、通体发光的夜明珠躺在木盒内,此时,房里已亮如白昼。 白玉洁惊道:“哥,你这从哪儿弄来的?” 白玉文得意洋洋道:“这可是八王爷赏给我的,我九岁那年爹带我去给八王爷祝寿,王爷见了很喜欢我,又加上父亲当年从恶人手中救过他的命,所以赏了我这颗南海夜明珠。” 白玉洁问道:“如此宝物你怎么早不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白玉文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宝贝,早拿出来你还不打它的主意!” 白玉洁道:“就知道你拿我穷开心,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下得赢你!” 白玉文笑道:“那可不一定,事在人为嘛!” 兄妹俩摆好阵势,杀将起来,只听见白玉洁叫道:“呀,我的马,唉呀,我的炮!” 十分钟过去了,白玉文故意露了个破绽,白玉洁的车吃掉了他的马,向前一步直逼老将,白玉文的将想后撤,又正好被白玉洁的马困住。 见已定出胜负,白玉洁一把将檀木盒子抱在怀里,不放心的看着白玉文道:“你输了,不许反悔!” 白玉文苦着脸道:“唉!谁让我技不如人呢?夜明珠是你的了,不过你得陪我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白玉洁喜上眉梢,二话没说就拉着白玉文直奔饭厅。 第二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阴历五月二十七日这天,白府门前车水马龙,宛若集市。 白侍郎带着白玉文在门口迎客,因数日前就派人通知了,江淅一带的亲戚都不辞劳苦的赶了过来,京师的好友也陆续到齐。 此时门外,长孙大人带着素龙兄妹也过来了,长孙素龙拍了拍白玉文的肩,道:“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玉文又长高了!”白玉文笑道:“素龙兄也越发英俊潇洒了,快里边请。” 人员陆续到齐后,白侍郎端起一杯酒对众人道:“今日请各位来,一是为了感谢各位大人当初对我一双儿女的救命之恩,当时若不是各位大人帮忙说情,又怎能换来我白家今日的一家团圆,原本早该设宴感谢诸位了,只因公事繁忙,又加我前阵去边境巡边,以至拖至现在,有不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在座的也赶紧饮尽了杯中酒,有人问:“那第二呢?” 白侍郎道:“第二就是我家小女白玉洁认祖归宗后还不曾见过诸位前辈,特借此机会让她认识一下!” 话音未落,白夫人牵着女儿来到了众人面前,众人顿觉眼前一亮! 白玉洁一袭白色纱裙,容颜超凡脱俗,宛若月宫仙子来到了人间。因在白家衣食无忧,近来发育得玲珑有致,越发显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马尚书叹道:“贤侄,你看你这对儿女,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有这两个孩子在身边,就是每天看着也让人心里舒服!” 白侍郎道:“尚书言重了!这两个孩子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太子殿下驾到!” 白侍郎父子对看一眼,心里都觉得疑惑,只道并未惊动圣驾,缘何太子会到此? 二人不敢怠慢,赶紧出去迎接。还未踏出门,太子已站在门边。 众人一齐跪倒:“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转过头来对白侍郎道:“白大人设宴,为何没请本座?” 白侍郎道:“殿下乃千金贵体,怎敢劳烦殿下亲临寒舍呢?” 太子笑笑问道:“有我坐的地方没?” 白侍郎慌忙将太子请至主位。 一落座,太子看见了正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拉着问长问短的白玉洁,不觉呆了好一阵! 桌上菜肴十分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应有尽有。请的是京师名厨李青山,味道堪称一绝! 因有太子在场,众人不敢放肆,唯恐说错了什么话引来杀身罢官之祸。太子见气氛有点僵,道:“诸位不必有何顾虑,本座今日和你们都是客,就算说错什么本座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白侍郎道:“既然殿下开恩,咱们今日只管放怀畅饮!” 见如此,有几个胆大的率先行起酒令来,一时间,气氛终于又活跃起来。 饭毕,白侍郎请众人去院子里看戏,院子里早已搭好了戏台,请来了有名的戏班《大江南》,今日唱的曲目是《杨四郎探母》、《牡丹亭》。 戏开演没多久,白玉洁觉得无趣,瞅个空子便溜向了后花园。 自从进白府后,长孙素龙的眼睛就一直在白玉洁身上,见她出去,忙跟随在她身后。 二人出来后,长孙素龙跟上来道:“洁儿,你真越长越漂亮了!记得去年我们初见面时你还是个黄毛丫头,今年都成大姑娘了。” 白玉洁笑道:“难不成还有人越长越小的?你怎么也出来了?” 长孙素龙道:“我见你出来,便跟出来了。你为什么出来呢?” 白玉洁道:“我一听见那个老婆婆唱最后一个字,心便吊起来了,生怕她接不上气来。” 长孙素龙听了哈哈大笑,他道:“跟我一样,我一听她唱我就心慌。” 顿了顿他又道:“去年分别时你那一石头砸在我的马背上,害得它驮着我疯跑了半里地才停下来,差点吓死我!” 白玉洁嘴一噘道:“谁叫你那样对我的,活该!” 长孙素龙冷不丁抓起白玉洁的左手一看,道:“镯子呢?” 白玉洁不耐烦道:“早弄丢了!”边说边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她用另一只手去推长孙素龙的手,又被他抓住了另一只手。 长孙素龙顺势将她往身边一拉,白玉洁眼看就要扑到他怀里,忙一脚踹在他腿上,岂料用力过猛两人一同栽倒。 白玉洁又羞又气,站起身来要走,又被长孙素龙拦住。 白玉洁忍无可忍,扬起手狠狠扇了长孙素龙一耳光,顿时,长孙素龙白净的脸上就现出了五个指印! 长孙素龙一手捂着脸道:“洁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知道当我得知你就是白叔叔的亲生女儿时我有多高兴吗?我当时就要跑来看你,被我爹拦住了。他说白家好不容易才团圆,我一个外人不要来打扰。后来,白叔叔和玉文又去了边境,我更找不到理由来看你。我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其实今日我爹是来向你家提亲的。” 白玉洁一听恼了,顾不得女儿家的斯文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以为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属于你吗?我不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更不想嫁给你!” 院子里,太子眼看着白玉洁和长孙素龙一前一后的出去,就早已坐不住了。 本想也跟出去,但想到自己一走,那群大人必会跟在身后,只得耐着性子坐着。 后来看到不远处的白玉文时,有了主意。 他对马尚书、白侍郎道:“我想去园子里转转。”马尚书、白侍郎慌忙站起,要陪太子去。 太子道:“你们只管看戏,别搅了大家的兴致!我要玉文陪我就行了。” 白侍郎叫过白玉文,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太子。太子和白玉文走后,长孙紫嫣也跟了出来。 几人刚进园门,就远远的看见白玉洁扇了长孙素龙一耳光。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加快了脚步。 长孙素龙涨红了脸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白玉文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长孙素龙和白玉洁回头一看,太子也在,慌忙下跪行礼。 太子上前一步扶起了白玉洁。望着白玉洁对众人道:“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后没有外人在场,就不必行君臣之礼了!”四人谢过太子。 院子里,长孙大人拉了拉白侍郎的袖子,白侍郎会意,起身对众人道了声“失陪”,和长孙大人向后花园走去。 二人边走边聊,长孙大人望了望四周道:“贤弟这宅子真大!布置得也好!你看这假山,这桃林,这莲池,真个宛若仙境!” 白侍郎道:“这得感谢陛下隆恩哪!” 长孙大人道:“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这也是理所应当!” 白侍郎笑道:“长孙兄约我出来,不是只谈宅子的事吧?” 长孙大人清了清嗓子,道:“你我也是多年好友了,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是想:你有一儿一女,我也是一儿一女,咱们若能结为亲家,该有多好?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白侍郎想了想,道:“是啊!儿女都大了,是该为他们张罗婚事了!你还别说,你家紫嫣和我家玉文还真是一对!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好!好!” 长孙大人满怀期待道:“我家龙儿和你家洁儿……” 话未说完,白玉洁从一旁串了出来,对着白侍郎便跪倒在地。 白侍郎惊道:“洁儿,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白玉洁道:“爹,女儿有一事相求,爹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白侍郎笑道:“你这孩子,跟爹还这般生疏!要什么也不必如此呀,你且说来听听!” 白玉洁道:“洁儿要为养父母守孝三年!三年之内,求爹不要为女儿应承下任何人提的亲事!” 白侍郎看了看长孙大人,为难道:“长孙兄,你看这……” 长孙大人无奈道:“为养父母守孝,是人之常情,贤弟,你也别为难了,就权当我没提这事吧。” 白侍郎对白玉洁道:“洁儿,你先一边玩去吧,爹答应你!” 白玉洁走后,白侍郎道:“我这女儿一直不在身边,我总觉得这么多年亏欠她太多。所以,还请长孙兄谅解!” 长孙大人道:“我理解你,我家龙儿对洁儿可是一片痴心,今日就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才跟你提这事的!” 白侍郎颇觉得过意不去:“看这事弄的!玉文和紫嫣的事就这样定了,我改日派人去府上提亲!” 长孙大人道:“如此甚好!” 躲在一旁的白玉洁听得清清楚楚,一想到哥哥要和紫嫣定亲,她心里就极端难过。 刚才她远远的看到白侍郎和长孙大人出来,便兀自跑过来了,没想到自己的事刚解决,又听到哥哥要定亲! 她魂不守舍的回了房中,对丫鬟小娟道:“你去后花园凉亭里和我哥他们打声招呼,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回房了。”小娟应声而去 第二十五章 木已成舟 至晚,白府的客人才总算散尽。只有几个远亲被安排在了客房。 白侍郎父子送长孙大人一家出门时,长孙紫嫣背着人掏出一个绣好的钱袋递给白玉文,白玉文不接,道:“洁儿已经给我绣了一个了,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长孙紫嫣脸一红道:“她送的和我送的怎么会一样呢?” 说完,将钱袋强塞入白玉文手中,扭头便走。白玉文本想赶上去还给她,但想到大街上两人拉拉扯扯不像样,只得作罢。 闺房里,白玉洁端坐在窗前发呆。 白玉文走了进来,问道:“这会儿好点没?早先还好好的,怎么后来又不舒服了?” 白玉洁“叹”了一口气,无语。 白玉文将一串铜片做的风铃挂在了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拂来,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白玉文道:“这是哥花了好几个晚上做的风铃,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喜欢吗?” 白玉洁漫不经心道:“喜欢!谢谢!”停了停,忽问道:“哥,你喜欢紫嫣吗?” 白玉文一愣,笑道:“怎么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白玉洁道:“爹与长孙伯伯给你和紫嫣定下了婚约,不日就将去长孙府上提亲。” 白玉文道:“你听谁瞎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玉洁回过头来,将白天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白玉文道:“你何不早告诉我?” 白玉洁道:“你一直陪着太子和长孙兄妹,我怎好说?再说,当时爹和长孙伯伯已定下了,说什么都晚了。” 白玉文沉默良久,方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天晚了,你早点歇息!” 白玉文走出西厢房,径自去书房找父亲,到书房一看,白侍郎不在。问下人,方知白侍郎正和几个远亲在大厅喝茶,白玉文走了进去。 白侍郎等人久别重逢,正在互道各自近况,见白玉文进去,并不理会。 白玉文不好打断,只得静静的坐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白玉文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白侍郎道:“爹,天晚了,几位前辈赶了老远的路想来也累了,我看还是让他们早点歇息,改日再聊吧!” 白侍郎听他如此一说,想想也是,只得叫下人送客人们回房。 待客人走后,白侍郎问道:“玉文,这么晚找爹有何事啊?” 白玉文面无表情道:“是爹有事要跟孩儿说吧?” 白侍郎想了想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白玉文道:“知道什么?” 白侍郎道:“好,爹就告诉你一件喜事,你长孙伯伯把紫嫣许配给你了!” 白玉文冷冷道:“何喜之有?” 白侍郎听出了弦外之音,道:“怎么?你对此事不满意!?” 白玉文终于忍不住了,他道:“爹向来处事周全严谨,如何对孩儿的婚姻大事如此草率?” 白侍郎道:“怎么草率了?紫嫣有何不好?论模样,那是百里挑一;论才,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家势,长孙家和我们也是门当户对。多少王公贵族想攀也攀不上,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白玉文道:“爹跟娘当年尚知道相亲相爱,如何却让孩儿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呢?” 白侍郎问道:“你既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 不待白玉文回答,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兰州郭大人来信说见到你和你未过门的妻子柳青,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文面色一红,索性将错就错:“是的,孩儿早有意中人了!” 白侍郎问道:“这柳青是什么样的人?她如今在何方?” 白玉文道:“她是襄阳人,我亦不知她今在何方。” 白侍郎道:“若日后你们能够重逢,爹不介意给你纳个二房。” 白玉文苦笑。 白侍郎语气缓和下来,道:“我跟你长孙伯伯是多年挚交好友,他本是想为素龙和洁儿提亲的,被洁儿挡住了。我怎好再跟他说你和紫嫣的事也成不了,你让我如何开口?” 白玉文道:“爹既不好开口,孩儿明日就去找长孙伯伯,自己跟他说清楚。” 白侍郎恼道:“你敢!此事就这样定了,休再多言!过几日就派人去长孙府上提亲。” “爹!”白玉文叫道:“孩儿一向都听爹的话,唯独此事孩儿难遂爹的心愿,请爹三思而行!”白侍郎不理会,拂袖而去。 六月初五,白府派管家和媒婆上长孙府上订亲,因白玉文极力反对,白府和长孙府上议定缓几年再成亲。 第二十六章 畅游西湖 长孙素龙求亲一事被拒绝了,不但没有死心,反而因其妹妹与白玉文的亲事让他信心百倍。 他隔三岔五携他妹妹来白府玩,他今日送白玉洁一把木梳,明日送她上好的胭脂水粉,过几日又给她带上好吃的点心。 白玉洁百般推辞不过,只得将他所送的礼物全部收在一个木匣内,并不去动它们。 白玉文本来就对这桩婚事不满,这下天天看到长孙兄妹,更是觉得烦不胜烦。 这日,待长孙兄妹走后,白玉文对白玉洁道:“洁儿,你从未回过杭州府故居,不如哥带你去那边住些时日,你觉得如何?” 白玉洁一听大喜过望,道:“太好了!成天待在这府里太闷了,我这就去跟娘说说。” 白夫人听女儿一说,连连摇头道:“全家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块儿,怎么又要分开?” 白玉洁道:“娘,女儿自记事以来,还从未见过出生地是什么样呢?人家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想来一定很美,女儿好想去看看。” 白夫人拗不过女儿,只得答应。 白侍郎一听夫人说起这事,倒是欣然同意,他道:“玉文这孩子自随我住军中,便很少回家,找到洁儿后又一直未回杭州,这次定是他出的主意。自从应下和长孙家的这桩亲事后,他便极少答理我,都怪我当时未征求他的意见,这下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白夫人劝道:“你也不必自责了,玉文这孩子一向懂事,他不会怪你的。” 次日,白夫人叫人打点好行装,又令两位下人陪同,百般叮嘱后,方让玉文兄妹上路。 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人来人往,倒也平安无事。 数日后,白玉文兄妹终于回到了杭州府,旧居里当时只留下几个家丁看守,一听到少爷、小姐回来了,慌忙出来迎接。 杭州宅院较京师住处小了很多,但地处郊区,十分幽静。白玉洁初来此处,却有一种莫名的、异常熟悉的感觉。 白玉文令人将后院阁楼打扫一间做为白玉洁的闺房,白玉洁从未住过小楼,十分欢喜。 白玉文几年未曾回来,又远离了长孙兄妹,他抑郁已久的心也终于开朗了许多。 次日,白玉文携白玉洁依次拜访了族人和近亲,众人都为白家找到失散多年的白玉洁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白玉文带着白玉洁四处游玩,净慈寺、断桥、西子湖畔、苏堤、曲苑等有名景点都留下了两兄妹的足迹。两人在这里忘却了一切烦恼。 这日,兄妹俩正荡舟于西湖。 闲聊中,白玉文指着远处的雷蜂塔问白玉洁:“你可听说过《白蛇转》?” 白玉洁摇摇头,白玉文便道:“宋代时,有一千年修炼的蛇妖化作人形叫白素贞,与青蛇精小青在西湖边遇见了书生许仙,对他一见倾心,便嫁与了他。本来夫妻二人恩爱无比,岂料此事被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得知了,他便告诉许仙他的娘子是蛇精。端五节时,白素贞喝了许仙给她的雄黄酒,便变回了原形,许仙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他求法海禅师救度。于是,白蛇被收入钵盂内,镇压于雷蜂塔下。此后许仙看破红尘情愿出家,就在金山寺剃发为僧。” “然后呢?”白玉洁焦急的问道:“白素贞可被放出来过?还是一直被压于那个塔下面?” 白玉文道:“之后的情形就不知了,大概都修炼成仙了吧!” 白玉洁听了沉思片刻,道:“你说这许仙怎么那么傻?不让她们喝雄黄酒,就这佯装不知过一辈子多好。” 顿了顿又气愤道:“这法海也真是的,一个和尚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干嘛?我看他定是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他却要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才硬要拆散白蛇夫妻的!” 白玉文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好笑。他劝道:“只是传说,当不得真的!” 白玉洁问道:“哥,如果你是许仙,你会怎么做?” 白玉文笑笑不理她。她再追问,白玉文笑道:“我会对法海说,您好生修您好的行吧。我娶的就是蛇精呢!” 白玉洁也笑道:“此时,法海定会气得眉毛胡子乱颤,说什么人妖殊途、有悖天理呀!”两人皆大笑不已。 笑毕,白玉洁忽问道:“你真会娶紫嫣吗?” 白玉文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不娶又能如何呢?亲事都已订下来,我若不依就只能休了她,可这样做岂不害了她一辈子?” 白玉洁又问道:“那,你真的喜欢她吗?” 白玉文淡淡道:“无所谓的人,谈何喜欢?” 停了一会儿,白玉洁又道:“哥,你说你我若不是兄妹,会怎样?” 白玉文收敛起笑容,半日方道:“洁儿,我是你亲哥,这点永远无法改变。我很感谢上苍,是它让我们还能有做兄妹的缘份。其实对我来说,只要每日都能见到你,只要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就足够了。” 白玉洁听了此言,眼中蒙上了一层泪意,她忙转头去看向远山。 半月后,白夫人来信说自玉文兄妹走后分外想念,望两兄妹早日起程回京。两人本都是孝顺的孩子,只得打点行装回京。 第二十七章 太子生辰 这日,太子在宫中和一群宫人玩耍,正遇见了皇后娘娘,他忙行礼道:“参见母后!” 皇后爱怜的摸了摸太子的头,道:“皇儿又长高了!今年就满十六岁了,过些时日,我便要你父皇替你安排选妃。” 太子道:“母后,儿臣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 皇后道:“你也不小了,该选妃了。放心吧,母后定会为你选一位美貌又贤德的女子的。” 太子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了,他道:“母后,其实儿臣已经有意中人了。” 皇后大喜,问道:“是哪家的女了呀?什么时候叫她进宫让母后瞧瞧。” 太子道:“就是白大人之女白玉洁。” 皇后一听,大惊失色:“就是那个杀了王县令一家的女子吗?此等心肠狠毒之人如何能做太子妃?” 太子道:“她一弱女子哪会杀人,那是她哥哥白玉文所为,再说王县令死有余辜啊!” 皇后道:“不成,怎么也不能是她,太子妃即是未来的皇后,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日后如何能统领后宫三千佳丽?你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太子苦笑道:“母后您说什么呢?其实就算孩儿想娶,也未必娶得到。她根本就没这份心思。” 皇后听了长舒一口气,道:“那你就想都别想了,我会为你选一个比她好百倍的女子的!” 太子固执道:“除她之外,任何女子我都不想再看一眼,母后不必费心了。” 皇后不悦道:“皇儿是不听母后的话了吗?母后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日后你会明白的。” 说完,皇后便转身离去。 退朝后,皇上正要回寝宫,碰到了前来找他的皇后。 皇后行礼后道:“陛下,皇儿今年已十六岁了,是不是要替他安排选亲一事了?” 皇上道:“朕也早想过此事,不过等他满了十六岁再选也不迟啊!” 皇后急道:“万万不可!皇儿已有意中人了,赶紧给他选一个好断了他的念头。” 皇上狐疑道:“他有意中人不是好事吗?为何要阻止呢?” 皇后道:“陛下可知他喜欢的是谁吗?他喜欢的是那个杀了王县令一家的那个女子。” 皇上道:“不就是白侍郎那个失散十几年的亲身女儿吗?就杀了王县令和一个小妾,也没杀一家。皇儿眼光不错,那个小女子确实是罕见的美人儿。” 皇后道:“太子妃将来是要当国母的,如此凶残女子如何做到母仪天下?” 皇上想了想道:“八月二十就是皇儿十六岁生辰,不如到时令百官携子女来宫中拜寿。一来,年轻人到一起热闹;二来,你也可以借机从中为皇儿挑选佳人。顺便看看那个白玉洁,看是否合你的心意。” 皇后道:“如此甚好!” 皇上又道:“皇后有所不知,马尚书眼看年纪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告老还乡,白侍郎是兵部尚书的最佳人选,又为我朝立下了不少功劳,若能与他结为亲家,日后皇儿登基就可高枕无忧了!” 皇后道:“陛下就不怕白侍郎手握重兵拭君夺位吗?” 皇上哈哈大笑道:“皇后多虑了,白侍郎一向忠心耿耿,况且他又极爱此女,难道他会让他女儿当不成皇后吗?再说,白侍郎父子也并非是有野心之人。” 皇后见说不过皇上,只得说待八月二十看看再行商议。 却说白玉文兄妹回到京城还没几天,有日白侍郎上朝回来,便说了太子生辰要百官携子女朝贺之事。 白夫人听了甚觉诧异道:“从未要百官携子女朝贺啊,这是为何?” 白侍郎道:“想必是太子年已十六,皇上皇后为了替他物色一名佳人好选为太子妃吧!” 白夫人道:“我们家洁儿要不是守孝三年,应该选得上吧!” 白侍郎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错过这次好时机,不见得她将来就没个好去处。只要她将来找的夫君对她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夫人笑道:“我也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只不过随便一说而已!” 八月二十这日,满朝文武皆携子女到宫中朝贺。 皇上皇后和大臣们在大殿内吃酒品茶,谈笑风生。 子女们到宫外御花园玩耍,几位王世子在一起蹴鞠。 穿戴一新的太子一见到白玉文兄妹和长孙素龙兄妹,分外高兴,拉了白玉文和长孙素龙便一起去蹴鞠。 姑娘们多从未到过宫中,这下看到宫中那么多的奇花异草都欣喜无比。 长孙紫嫣和白玉洁携手逛了一会儿,有点累了。想到白玉文和长孙素龙,长孙紫嫣便提议到一边去看他们蹴鞠。 几位少年正踢得兴起,一看见白玉洁和长孙紫嫣二人正向这边走来,有位世子便抬脚将球直射向白玉洁,眼看球要踢向当胸,白玉洁身形一闪,飞起一脚将球踢进了球门,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皇后此时也出了大厅,她想看看那个白玉洁是啥模样,可转了一圈,也并未见到十分出色的女子。 听说太子和一群少年在蹴鞠,她便过去看看,远远的便听见了一片叫好声。 皇后走到跟前一看,两位貌美异常的女子正坐在草地上看那群少年蹴鞠。 左边的女子年龄看上去稍大些,一身粉红罗纱裙,薄施粉黛、像貌端庄,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女子。 右边的女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素面朝天,却天生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皇后心里叹道:好个漂亮的女子! 正在蹴鞠的几位少年看见皇后,忙停下来行礼。两位女子也赶紧回过身行礼。 皇后微笑着问那白衣女子:“你是何人?” 女子朱唇轻启:“民女白玉洁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诧异道:“你就是白玉洁?看你的模样不像是一个凶残之人呀!” 白玉洁笑笑,道:“娘娘,这凶残二字从何说起?” 皇后道:“清河县的王县令不是死在你手中吗?” 白玉洁不卑不亢道:“王县令在清河县鱼肉百姓、无恶不做,清河县百姓皆恨此人。王县令为了一己私欲杀了我一家五口,此仇不共戴天,我若不报此仇,枉为人儿女!若娘娘认为这是凶残,我亦无话可说。” 皇后见她胆大且谈吐不凡,心里对她已有了几分欢喜。再想到皇上的一席话,对白玉洁的偏见早一扫而空! 她和颜悦色道:“看来,之前是哀家错怪了你。你们慢慢玩!” 说完,又对太子道:“皇儿,母后有事找你!” 太子闻言,只得不情愿的随皇后而去。 在御花园的一角,皇后道:“皇儿,你是真的喜欢那个白玉洁吗?” 太子脸一红,道:“母后,她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我每天都想看到她,只要想到她我都觉得很快乐。” 皇后道:“既如此,我这就去找你父皇,要他下旨封她为太子妃。” 太子急道:“母后不可!再等一阵子。” “这又是为何?”皇后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有点不满道。 太子道:“母后有所不知,她如今要为她养父母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答应任何人提的亲事。” 皇后道:“这有何难?圣旨一下,她敢抗旨不遵吗?” 太子道:“我不想逼她,不想让她为难。” 皇后笑道:“皇儿长大了,知道体谅别人了!可这三年时间太长了,太子哪能十九岁才选妃呢?历朝历代也没这规矩呀?要不,母后先帮你挑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为太子妃,待白玉洁三年孝期满后再纳她为妾,日后你当了皇上,她也是贵妃呀!” 太子语气坚定道:“母后,儿臣心中已容不下任何女子,儿臣的太子妃只能是白姑娘!” 皇后知太子性子倔强,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他。 第二十八章 林中救人 次年五月,淮南普降暴雨,洪水冲走了一切,很多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 数日后,洪水总算退去,但房屋已尽倒塌,多数村庄毁于一旦! 四处民不聊生、盗贼横行。朝廷下令开仓放粮,但也只能支撑数日,拨下去的款项被官员一层层盘剥,下发到难民手中已所剩无己,不断有百姓聚众生事。 这日,皇上召见太子。 太子行过礼后,皇上道:“眼下淮南受灾严重,下发的粮饷也不知是否到了民众手中?朕本想去南方看看,但因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想要其它官员替朕走走,又恐官员瞒报。皇儿,你可愿意替朕走一趟?” 太子道:“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应尽的本分,何况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儿臣愿即刻前往。” 皇上笑道:“好!朕这就令锦衣卫选派几个武功高强之士随行护卫。” 太子道:“父皇,不必兴师动众了。儿臣只要白玉文兄妹、长孙素龙三人就行了。白玉文和长孙素龙二人都武功高强,有他们同行,父皇大可放心。再说,儿臣此番去只消扮成普通民众,就不会出什么事的。” 皇上道:“淮南路途遥远,近期又不断有人聚众滋事,还是小心为妙。你选的这几个朕都恩准了,另再加派一名高手同行,明日一早,你们便动身,如何?” 太子道:“儿臣遵旨!” 太子回到东宫换了身衣服,便坐马车去了白府。正好长孙兄妹也在,一听太子说几人要去淮南,都欣然同意。 长孙紫嫣也要随行,长孙素龙道:“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是个累赘,乖乖的待在家里吧。” 长孙紫嫣不理会,她对太子道:“殿下,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乱的。” 白玉洁见状也道:“殿下,我们就带上紫嫣姐姐吧,我会保护好她的。再说,我们两个都是女子,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太子应允。 当下,几人分头打点行装。次日一早,便各自辞别父母上路。 临行前,白侍郎再三交代白玉文兄妹要保护好太子,处事要小心谨慎。 数日后,几人到了信州府一带。 这日,几人骑马行进了几十里路,突然,长孙紫嫣指着一处地方对白玉洁道:“洁儿,你看那朵花!” 白玉洁抬眼看去,陡峭的山崖上,有一朵硕大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在迎风招展。 白玉洁情不自禁道:“好漂亮!” 话音未落,长孙素龙自马背飞身跃起,抓住崖壁上的一根青藤,向上攀了十多步,将剑刺入石壁缝中稳住身子,另一只手腾出来摘下了那朵花。然后飞身跃下,将那朵花递与了白玉洁。 长孙紫嫣一见,不满道:“哥,你太偏心了!” 长孙素龙嘻嘻笑道:“喏,那边还有一朵,要你的夫婿替你去摘呀!” 众人皆拿眼看白玉文,白玉文窘迫万分。 白玉洁见状,赶紧将手中的花递给了长孙紫嫣,道:“姐姐,这花送给你。” 长孙紫嫣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白玉文,含泪道:“别人送你的,我才不稀罕!”说完,一拍马背向前奔去。几人赶紧尾随其后。 太子见长孙素龙给白玉洁摘花,心里极端不悦。想到白玉文与长孙紫嫣已订亲,心里更是紧张!他很后悔带长孙素龙出来。 白玉文知道伤了长孙紫嫣的心,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几人各怀心思向前赶去。 长孙紫嫣心知白玉文不喜欢自己,想到自己刚才受到的冷遇,心里只觉一阵悲凉。 她不管不顾只是催马向前,不料马被一条绳索绊倒,长孙紫嫣一下从马上抛了下来。不待她起身,十几把刀抵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叫又不敢叫。 太子几人赶到时,长孙紫嫣正被几个匪徒用刀架着。 匪徒们一见有人来,揪住长孙紫嫣的头发向后一扯,长孙紫嫣吓得大叫:“哥,快救我!” 长孙素龙一见,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鼠辈,快放了我妹妹,否则本少爷定剐了你们!” 匪首冷笑道:“人在我手中,我怕甚?快将银两都交出来!否则,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白玉洁跳下马,笑道:“四个大男人用四把刀,押一名手无敷鸡之力的女子,犯得着如此吗?可笑!” 匪徒们一听此言,也觉得自己愚蠢,放下了两把刀。 白玉洁又道:“你们是第一次出来打劫吧?看看,拿刀的姿势也不对!” 一个匪徒道:“少说废话!赶快交出银子!” 白玉洁掏出一包银子,在手中掂了几下,向匪徒们走去。 押人的匪徒道:“别过来,过来我便杀了她!” 白玉洁道:“不就是要银子吗?给你们便是!” 其中一个匪徒道:“你将银子丢过来!” 白玉洁道:“丢过来了你们不放我这姐姐怎么办?咱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下都不吃亏,如何?” 匪徒们面面相觑,白玉洁嘲笑道:“难不成你们十几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有位匪徒在匪首耳边低语道:“谅她也不敢怎样!这个比先前的还要漂亮,不如一并将她擒了,咱们人也要银子也要。” 匪首听罢道:“好!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白玉洁走上前,长孙紫嫣也被匪徒们慢慢的推上前。 太子几人此刻心中非常紧张,想阻止可又想不到其它救人的办法。 就在两人走到一起时,白玉洁佯装递银子过去,一匪徒正要伸手来接,又被白玉洁收回。她道:“刀还架在我姐姐脖子上呢,可见你们一点诚意也没有。” 匪首使了个眼色,两名押人的匪徒放下了刀。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洁一手抓过紫嫣将她拖到身后,然后飞起一脚踢掉了最近的那把刀。 白玉文和长孙素龙飞身向前,两人三两下便将那伙强人打得落花流水。 匪徒们经不得打,一齐下跪求饶。 太子问道:“你们为何要行如此不义之事?” 匪首哭丧着脸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受灾的难民,只因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今日是我等第一次行事,还请几位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们。” 太子问道:“朝廷不是发了粮饷吗?你们如何落到这般境地?” 匪首道:“那些贪官一个比一个贪,粮饷早被他们瓜分完了,我们老百姓哪能得到啊。” 太子道:“既如此,如何不去告他们?” 匪首道:“自古都是官官相护,如何告得赢?前阵子有个庄户告到州府衙门,不由分说便说他意图谋反,将他斩首示众,谁还敢告啊?” 太子听了气愤不已,叫人拿了些银两给这群匪徒,道:“今日且看你们是第一次,暂且饶过你们,日后万不可再作恶!否则,定不轻饶!”匪徒们千恩万谢散去。 长孙紫嫣由衷的对白玉洁道:“方才谢谢妹妹救命之恩!” 白玉洁道:“不必客气!让姐姐受惊了。” 太子对白玉洁道:“刚才我真担心他们连你也抓去。” 白玉洁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上前的!” 几人继续向前行,一路上,遇见了许多逃难的民众,一个个拖儿带女、面黄肌瘦、疲惫不堪。 第二十九章 埋葬难民 再向前行,发现多数村庄已被夷为平地,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路面堆积起厚厚的淤泥,马腿上都沾满了泥。 路旁,不时看见一两具尸首,淹死饿死的都有,几人见如此惨象,心里俱难过不已。 终于到了淮安府,府衙门前聚集了许多难民,手里都捧着一个碗等着施粥,旁边几位衙役支起了好几口大锅,正用勺子搅拌着。 白玉文走上前看了看,锅里只有些野菜和数得清的米粒,不禁问道:“赈灾的粮食呢?如何只给民众吃这些?” 一个衙役有气无力道:“上边发下来的粮食早已吃完了,粮饷又迟迟没有发下来,我们只得以这些充饥。我们这边还算好的,还有几口粥吃,听说聊城县一带,连树皮草根都啃完了,饿死了许多人!” 太子问道:“官府的粮仓可有余粮?” 衙役道:“这位爷说笑了,每天这成百上千的人吃,吃了这几月,如何还有余粮?” 太子叹了一口气,对白玉文等人道:“咱们再去聊城县看看!” 几人随便找处面摊草草吃了点东西,备了些干粮,又赶紧上路了。 临行前,太子写了封书信转交到驿站,告知了淮安府一带的情况,又催粮饷要尽快筹措到位! 数日后,太子一行到了聊城县一带,果然较之淮安府更为严重。 茫茫大地不见一丁点绿,只有地上厚厚的灰尘。 正是六七月间,到处都是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少有的十几个活人面色麻木的到处刨着些什么。 一见到太子等人,便冲了过来伸手乞讨,几人将干粮都给了这些饥民。 白玉文道:“这些尸首若不掩埋,只怕会滋生病毒,到时万一再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白玉洁道:“不如咱们挖个大坑将这些尸首埋了吧?” 几人都道:“如此最好!”遂找那些饥民借了几把锄头动起手来。 男子们负责挖坑,白玉洁和长孙紫嫣为他们准备茶水、照料马匹。那些饥民吃了干粮,也上前帮忙。 有位老伯道:“不是我们不让他们入土为安,实在是我们太饿了,得留点精力用来找食物。说出来不怕各位见笑,我们这儿甚至有人吃死尸!” 长孙紫嫣闻听此言,胃里一阵翻腾,吐了一地。白玉洁赶紧端了杯茶与她喝后,方才好受些。 两个时辰后,终于挖出了丈余深的一个大坑,几人又将尸体一具具的移至坑内。 白玉洁见尸首太多,搬运的人又太少,也顾不得臭气熏天、尸水横流了,她将袖子向上一挽,抓过一具尸体就向坑边拖去,站在一旁的太子见状,赶紧走上前和她抬了起来,半日过后,终于将近百具尸体掩埋完毕。 白玉洁尽管有一身武功,但毕竟从未做过如此耗费体力的事,她累得靠在一棵树下不想动弹。 长孙素龙见状,端了杯茶水走过去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同样累得不行的太子见他们两人如此亲近,心里极为不快! 他问那几个灾民:“此处灾情这般严重,如何不见一个官员前往,难道都饿死了吗?” 一饥民无奈道:“那些官老爷照样过他们的日子,怎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哟!” 太子怒道:“朝廷每月发那么多俸禄给他们,他们却不为民众做事,此等贪官全杀了才好!”众人闻言议论纷纷。 白玉文环顾四周,向一片山林走去。 没多久,他手里抓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菜回来。 他对灾民道:“我刚才在山上看见此菜到处都是,为何不见有人采了吃?” 一灾民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菜有毒,一吃便腹痛难忍。” 白玉文问道:“请问是如何吃的?” 那灾民道:“其实我们也没吃过,只听老一辈的人说,有年大饥荒,有个灾民饿不及了摘了此菜就往嘴里塞,吞下去后便腹痛不已,疼了一天一夜后方没事。所以就算饿死,也没人敢动它们。” 白玉文道:“此菜生吃是有毒的,但煮熟做成汤就没事了,煮之前要先摘掉它的芽孢。此前在北方行军打仗时,有一回军粮未及时送到,我们就是听从一老兵的话,用这个充饥的!”众饥民听了半信半疑。 白玉文见此,将几棵野菜洗净除去芽孢,折成几段丢入正在烧水的锅中。 水开后,他盛起一碗慢慢的喝了起来,众人见他喝了并无不适,一窝蜂的要向山上冲去。 白玉文道:“各位暂且先以此菜支撑几日,用不了多久,粮饷便会发到各位手中的!” 众人一齐道谢,白玉文一手拉过太子,对众人道:“要谢就谢这位贵人吧,粮饷之事就靠他了!” 太子忙道:“请大家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妥此事。” 太子对白玉文道:“亏得你见多识广,否则我还不知这些饥民如何安置?” 白玉文道:“此地饥民数百,山中野菜只怕也禁不得几日挖掘。” 太子道:“我们先到聊城县城看看吧!” 幕色十分,太子一行七人进了聊城县城。 第三十章 初涉风月场所 进入聊城县城时,已是夜幕时分。多数商铺俱已关闭,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到一十字路口,一家名叫“烟雨楼”的妓院生意却还异常红火。 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门前揽客,不时有几个财主士绅模样的人落轿,被迎入楼中。 有位姑娘见了太子几人,也上前揽道:“几位爷外地来的吧?一路辛苦啦,快请里边坐坐。我们这儿有众多貌美如花的女子!” 太子侍卫扬扬马鞭,喝道:“滚一边去!也不瞧瞧你跟前的是何人!” 那姑娘怪叫一声,道:“哟!这位爷别发火。甭管什么男人,到我们这儿都能让你快活似神仙!” 白玉文道:“别理她,咱们走!先找间客栈安顿下再说。” 奔波劳累一天,几人都是又累又饿。 恰好妓院旁不远就有家客栈,几人将马匹交给上前迎接的店小二,吃了点东西。便回到房中商议第二日的行程计划。 太子道:“此县饿死这么多人,妓院生意却还如此红火。看来,此处官员皆是碌碌无为之辈!” 白玉洁道:“只怕不单碌碌无为!依我看,定是官员中饱私囊、克扣粮饷,才致这么多人饿死的!” 太子道:“若真如洁儿所说,这些官员应凌迟处死,方解我心头之恨!” 白玉文道:“明日我们还是先分头去附近灾民中了解情况吧!”大家认同。 长孙素龙想了想道:“不如我跟玉文去烟雨楼转转,先前不是有许多财主士绅进去吗?幸许能找出些眉目!” 长孙紫嫣闻听此言,瞪了她哥一眼,道:“哥,你别胡来!小心我回京后告诉爹。” 长孙素龙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白玉文略一思索,道:“也好!我们就扮成初次买粮的客商,我倒想知道这官府的余粮和赈灾的粮食都到哪儿去了?” 两人合计一番后,乔妆打扮完向门外走去。 长孙紫嫣对着二人的背影叫道:“哥,你可别借机行不耻之事啊!” 长孙素龙笑道:“你别把你哥看得这么滥,行不?放心,我会替你看好玉文的。” 路上,长孙素龙问道:“玉文是第一次进那种地方吧?” 白玉文笑问道:“听这口气,素龙兄好像不只一次?” 长孙素龙急道:“不是不是!我就是以前跟几位朋友进去喝过一回酒。那次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别在洁儿跟前乱说。”白玉文笑笑不再言语。 房中,白玉洁和紫嫣并排躺在床上。 紫嫣忧心忡忡道:“不知他们此去,会不会乱来?” 白玉洁笑道:“姐姐是担心我哥吧?你放心,我哥老实得很!他定不会做出什么不堪之事的!” 紫嫣不加掩饰道:“他们两个我都担心,听说那种地方的女人很有办法。只要男人进去了就欲罢不能,去了还想去。” 白玉洁一听,也急了,她道:“这可如何是好?早知不让他们去了。唉!都怪你哥!” 紫嫣回道:“你哥也同意了啊!怎么全怪我哥?”两人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坐在窗前观望。 第三十一章 引蛇出洞 白玉文和长孙素龙一到烟雨楼门前,便被几位姑娘簇拥着进了门。 先前那位揽生意的姑娘也在其中,可能因先前是在灯笼下,白、长二人又换了装束,那姑娘并未认出他两人。 这妓院分为上下两层,楼上一层除了几间雅座,便只在四周靠墙的地方设了几排座椅,中间则完全是空的,对楼下的场景是一目了然。 二人被一年纪稍长的女子带至楼上靠栏杆的一张桌前。 长孙素龙问道:“你们这儿的头牌是谁呀?” 那女子道:“两位爷初来此地吧?我们这儿最红的是含烟姑娘,这含烟姑娘舞跳得极好,等着吧!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白、长二人叫了些酒菜小酌起来,年长女子又叫来两位姑娘陪侍。 那两位姑娘如何见过如此俊俏年轻的公子,当下就往白、长二人身上靠。 长孙素龙不动声色,处之泰然。 白玉文眼见那姑娘向他靠过来,他慌得从椅子上闪向了一边,那姑娘一扑空,差点栽倒。 长孙素龙对白玉文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回坐下,附耳低声道:“暂且忍一忍!” 白玉文刚刚坐定,那姑娘又伸出双臂,要攀上他的脖子,白玉文赶紧用手中的折扇拂开。 那姑娘问道:“莫非公子嫌我丑陋?” 白玉文道:“不是。” 那姑娘道:“那为何公子见我就躲?” 白玉文正不知如何作答,长孙素龙笑道:“我这兄弟年纪尚小,今日是初次来这种地方,自然有些不习惯!” 那两个姑娘娇笑道:“哈哈!原来还是个童男子!姐姐愿帮你完成成人之礼。” 白玉文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楼下响起了一阵乐曲声,楼上的人纷纷探头向下望。 白玉文问道:“这是何故?” 他身边的姑娘道:“我们的含烟姑娘出来献艺了!” 白、长二人凭栏远眺,只见一名盛妆女子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走入了正中间的圆台。 随着音乐声响起,那女子翩翩起舞,舞姿极美。 长孙素龙情不自禁大叫一声:“好!” 那女子边跳舞边抬头看了看楼上,当她的眼睛扫到白玉文时,不觉呆了一呆。一曲终了,含烟抬步走上了楼梯,径自来到了白、长二人的桌前。 她向二人欠身施了个万福,轻声问道:“二位公子若不嫌弃,奴家就陪二位喝几杯!” 长孙素龙道:“姑娘言重了!姑娘是这儿的花魁,我们想请还怕请不来呢!快请坐。” 白玉文瞟了含烟一眼,才发现这含烟长得十分美丽,用风情万种、百媚千娇来形容毫不为过! 含烟一手提袖一手拿起酒壶给白、长二人杯中续满酒,端起酒杯道:“二位公子远道而来,今日能有幸结识二位,也是我含烟几世修来的福分!我敬二位一杯。”说完,用半袖遮面,将酒送入了口中。 白、长二人亦将酒一饮而尽。 一青年男子上前道:“含烟姑娘,谢大人请您过去喝一杯。” 含烟不悦道:“不见我正陪着客人吗?请跟谢大人说改日再陪他。” 那男子回去如实禀告。 不一会儿,就听见雅座里有人拍着桌子吼道:“这婊子是给脸不要脸!若非我一直罩着她,哪有她的今日?去!要她给我马上来,否则,她就别想在这儿混了!” 含烟听了脸微微变色,继续为白、长二人倒酒。 先前那男子又上前请道:“含烟姑娘,您就过去一趟吧。谢大人都发火了,相信您也听见了吧。” 含烟毫不理会,长孙素龙拍了锭银子在桌上,道:“去回你家大人,就说含烟姑娘今晚被我们包场了。” 那男子闻言骂道:“哪来的混小子,敢跟我家大人抢女人!” 长孙素龙回道:“你家大人是个什么东西?” 那男子道:“我家大人跺跺脚,这方圆几百里也要抖几抖!你是不要命了吧!” 长孙素龙道:“只管放马过来,本少爷不怕!” 两人正骂得不可开交,雅座里窜出一伙人,上来揪住白、长二人就要动手。 含烟道:“谢大人,不就是喝几杯酒吗?何必要动手伤人呢!我喝便是。” 那谢大人一脸横肉,甚是凶煞,他一手捏了捏含烟的下巴,道:“好,只要你陪老子睡一夜,老子就放了他们!” 含烟道:“含烟跟谢大人也是老相识了,谢大人不会不知我含烟是卖艺不卖身吧!” 谢大人冷哼一声道:“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骨子里都是婊子胚!今日你没给老子面子,老子就是要让你尝尝滋味。” 白玉文道:“大人,我兄弟二人初来宝地,不知好歹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这含烟姑娘是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大人若毁了她,不是伤了无数男子的心吗?相信大人也不想让人唾骂吧!” 见谢大人脸色稍缓,白玉文又道:“今日之事全怪我兄弟二人不知轻重!这样吧,谢大人今日的账单我们全包了,还请您不计前嫌,一起喝一杯,如何?” 不待回答,白玉文叫上了一桌酒菜。 这谢大人也就不再用强,令人放了含烟与白、长二人,道:“还算你识相,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几人坐下后,谢大人问道:“你们二位是打哪来的?来此地做甚?” 白玉文道:“我二人是从浙江来此地买粮的粮商!” 谢大人狐疑道:“我聊城县饿死成百上千人,莫非二位不知?” 白玉文长叹一声,道:“以前都是家父到各地买粮的。只因去年家父病重,不得已才让我们兄弟二人学做生意的。可我们初入这一行哪懂什么,只听说淮南雨水充沛,粮食收成好,便从青山县开始收集粮食。岂料天公不作美,发了一场那么大的洪水,也将我们困在了青山县,待洪水退去,才发现到处都买不到一粒粮。今日我们恰好路过此地,眼见买粮无门,两手空空回去无法面对家父,我二人心情极端苦恼,便进了这烟雨楼,不想又冒犯了大人!” 长孙素龙苦着脸对白玉文道:“二弟,咱俩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便落得如此境地。父亲眼见时日不多了,经不得任何打击,咱们回去可怎么说呀?” 白玉文道:“大哥,不如咱们再去趟湖广吧,幸许还能碰上好运气。”长孙素龙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三十二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且说这谢大人,本是聊城县一个小混混。某次发了点小财,便用二百两白银买了个知县。 此人爱讲义气,上任后对昔日那些狐朋狗友一如既往,以至人缘极好。三教九流的人都跟他走得近。 因此,他平日里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上任后只顾搜刮钱财,从未为百姓办过一件好事。 发生洪灾后,他不但不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反而变本加厉巧立名目收取苛捐杂税。 聊城县百姓被他逼死了一部分,又饿死了一部分,众人皆敢怒而不敢言! 有几个不怕死的到知府那儿告状,还未开口便被强加罪名害死! 为何?那姓谢的每月“孝敬”上司的钱可不是小数目!百姓如何告得赢? 因他本名叫谢大业,百姓便给他取了绰号叫“谢大孽”。 这谢大孽将官粮和朝廷下发的灾粮全部屯起来,指望高价卖出。 只可惜聊城县没几人买得起粮食,眼见那批粮食快发霉了,他派人四处寻找粮商。 因淮南发洪水,过往粮商都避之不及,哪会还来买粮。他急得满嘴都是泡。 如今他一听白、长二人的话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心里道:这真是天赐良机呀,这两个愣头青懂个屁!老子一定要从中狠捞一笔。 当下,谢大人便道:“二位可是诚心买粮?” 白玉文道:“我二人千里迢迢找的就是粮食,莫非大人有办法?” 谢大孽道:“我有个朋友是本县一个大地主,他家有良田数百亩。此次淮南大水,他的田因地势高,倒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前阵他还委托我替他找粮商呢?” 长孙素龙喜道:“哦!那真是老天可怜我们啊!此事若办成,定少不了大人您的。”说完,拍了拍谢大孽的肩膀。 白玉文问道:“不知大人何时为我们引荐此人啊?” 谢大孽道:“明日我先和他说及此事,若他应下了我再派人通知你们见面。” 白玉文拱手道:“有劳谢大人了!” 待散席时,已是二更时分。 白、长二人起身告辞,含烟姑娘趁人不注意,故意丢了方丝帕在白玉文身前,白玉文装没看见,和长孙素龙回了客栈。 白玉洁和紫嫣等了好久,方见他二人回来。 一见他们上楼,两位姑娘便迎上去将他二人堵在走廊上,围着他们转了好几个圈。 长孙素龙没好气道:“瞅什么瞅啊!相马还是相骡子呀?” 逗得白玉洁和紫嫣都笑了起来。 白玉文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啊?” 白玉洁学她哥的语气道:“这么晚了,你们才回来啊!” 紫嫣道:“是不是烟雨楼的姑娘太漂亮将你们的魂都勾走了,舍不得回来了?” 长孙素龙嘻皮笑脸道:“再漂亮也比不过眼前的两位呀!这不,我们最终还是回来了。” 长孙紫嫣闻了她哥哥的衣服,诈道:“哥,你身上有脂粉味!” 长孙素龙急得煞白了脸道:“你这丫头怎么尽拆我的台?我身上哪来的脂粉味?我什么都没做,不信你问问玉文。” 白玉文道:“天太晚了,别闹了,都回屋歇息吧!” 他见白玉洁还盯着他看,笑道:“我们若真做见不得人的事,早贴着墙根溜回屋了,还会让你们堵在这儿看出蛛丝马迹回去告状啊!” 白玉洁和紫嫣听了想想也是,见两位兄长已抬脚进屋,只得回房。 第三十三章 明察暗访 次日清晨,几人便聚在一起,听白玉文和长孙素龙说昨晚烟雨楼之事。 听罢,太子对白玉文和长孙素龙道:“你二人今日就在客栈等谢大业的通知,我们几人便分头去各处探查消息。” 白玉洁道:“不知这客栈可有谢大业的人?要是有人通风报信说我们是一伙的,那我们出去打探不就打草惊蛇了?” 太子道:“我曾试探过店小二和几位住店客人,他们似乎都对这姓谢的不满,我想问题不大。” 白玉文道:“话虽如此,咱们还是小心为好!出去两三个人便行了,要是一个小城陡然出现那么多陌生人,怕会让人生疑。” 白玉洁道:“我和冯侍卫、小福子三人出去就行了。” 紫嫣也要出去,白玉洁道:“姐姐和殿下都乃千金贵体,这等事就不必要你们出头啦。”说完,转身回了房。 不一会儿,一身布衣打扮的一位翩翩美少年走了进来,众人不觉一愣。 白玉文失声叫道:“庄兄弟!” 白玉洁笑道:“白大哥!” 众人不知他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道:“这不是洁儿吗?你们俩干嘛呢?” 白玉文反应过来后,笑道:“我和她初时见面她就是这副打扮,当时我还真以为她是男子呢!” 长孙素龙将白玉洁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模样倒是有几分像男子,只是这身材……” 白玉洁低头一看,不由得满脸通红,毕竟已是十六岁的姑娘了,胸部还是现出形来了。 她赶紧回到房中用白布将身子紧裹了几圈,再将衣服束得松了些,再走回众人面前时,便再也看不出了。 她向众人拱手粗声粗气道:“各位,在下告辞了。”说完,昂首阔步走了出去。白玉文在身后叮嘱道:“凡事小心!” 已是八月初了,正午的天气还是炎热异常,白玉洁径自向西边走去。 据说,那边因地势高,受灾情况稍好。 她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故意弄了些尘土撒在身上,又弄乱了头发,整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后,便进了那个叫黄家屯的村庄。 此时,几位农人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歇息,锄具丢在了一旁。 白玉洁上前施了个礼道:“几位大伯,可否讨点水喝?” 一男子用葫芦瓢在水桶里舀了半瓢褐色的茶水递给了她,白玉洁咕噜咕噜灌下去半瓢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连声道谢。 有位农人问道:“你这小哥打哪来呀?” 白玉洁一屁股坐在他们身边回道:“俺是埠阳那边的,爹娘都饿死了!俺一路乞讨来到此地。” 一农人问道:“埠阳那边也死了很多人吧?” 白玉洁道:“可不是吗?俺村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开始官府还每家每户发了一小包米,后来便什么都没有了。树皮草根都啃完了。” 那农人道:“你们那边还发过一小包米,我们这边是什么也没有。听说邻近几个村饿死了不少人,要不是我们这边地势稍高一点,我们也性命难保哟。” 白玉洁道:“听说有些地方的衙门还给难民施粥呢!你们这边有吗?” 那农人撇嘴道:“我们这边的谢大孽不强抢我们的便不错了,指望他施粥,那是鸳鸯腿上割肉,铁公鸡身上拔毛,想都不用想!” 说完他历数谢大孽的罪状,说到气愤处,旁边的几人也七嘴八舌道了起来。 正说得起劲,一老妪拄根拐杖端盆衣服向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走去,众人赶紧闭嘴,厌恶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待那老妪走远,白玉洁问那几位农人:“这是何故?” 一农人小声道:“那老妪的儿子就在谢大孽手下当差。” 突然,听到“咚”的一声,那老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一盆衣服也丢出去老远。 白玉洁叹了口气道:“她儿子纵有千般不是,她也没罪啊,怪可怜的。” 一边说,一边不顾众人的阻止,上前扶起了老妪。 老妪的脚拐了,疼得龇牙咧嘴。白玉洁洗净衣服,搀着老妪向她家走去。 路上,老妪连声道谢。 白玉洁问道:“大娘,都晌午了,怎么才洗衣服?” 老妪道:“我昨儿受了些凉,早上醒来头痛,就又躺了一会儿。刚才见好些了,想起昨日换下的衣服还没洗,就去了那溪边,谁料一脚踩空了。唉哟,疼死我了。” 白玉洁道:“大娘,要不我背您吧?” 老妪道:“娃呀,你这小身板如何背得动我哟,再说还有这一盆衣服。放心!我还能走。” 白玉洁问道:“大娘,您家中就没有别人了吗?您这身子不适,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老妪一听,几颗浑浊的老泪便涌了出来。 她抹了把眼泪道:“我男人死了十几年了,这些年,我一直和我的独生儿子顺子相依为命,靠租种别人的田地过活。近几年收成都不好,还了主家的粮食,自己还要向官府交诸多杂税,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前年,顺子托熟人在县衙谋了个差事,日子总算是过得去了。可因那谢县令坏事作绝、声名狼藉,附近乡邻连带的恨起我家来。经常有人骂我教子无方,去给狗官当爪牙。我几次三番劝顺子别去当差了,顺子嫌种田苦、收入低,不听我的,我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话未说完,眼泪又淌了一脸。 白玉洁劝道:“乡邻们恨的其实是那谢大人,只不过气没地方出,便撒在你们母子身上。您也别往心里去,这姓谢的坏事作多了,自会有他遭报应的那日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茅草屋前,老妪说到家了,白玉洁转身要离去。 那老妪在身后叫道:“娃,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这一带的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白玉洁道:“大娘,我是埠阳那边的,村里人都饿死得差不多了,爹娘也不在了,我流落到此地只想找份活能混碗饭吃,方才听那几个农人说前面不远就是县城,我想去那边看看!” 那老妪想了想道:“你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找活干呢?也没听说谁家要雇工啊,你若不嫌弃,就在我们家住下来,等晚上顺子回来,我要他帮你寻个差事,如何?” 白玉洁犹豫道:“大娘,这大饥荒年月,我一来又要搭上一口人吃饭,这……” 老妪道:“你这孩子!咱家虽不富裕,但也不多你一个人。再说,你看我这脚,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就当留下来照顾我几天,咋样?” 白玉洁见老妪一派诚意,便应了下来。 晚上,顺子从县衙回来,刚进屋,便见一少年蹲在灶前笨手笨脚的生火煮饭。 他娘笑盈盈的坐在一旁教少年做饭。 他娘见他回来,便笑道:“顺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来见见你这位兄弟!” 那少年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怯生生的叫了声:“顺子哥!” 顺子莫名其妙道:“娘,我哪来的兄弟?” 他娘道:“中午我去溪边洗衣,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拐了脚,是这个好心的娃送我回来的,我见他面善又无家可归,便留下了他!” 接着又将白玉洁要找活干的事说了一遍。 顺子听他娘一说,想了想,猛拍了一下额头道:“对了,衙役王喜家中丧父,刚请假回去,明日我就去跟赵捕头说说!” 白玉洁拱手道:“那就有劳顺子哥了!” 顺子拍拍胸脯道:“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兄弟你就放心吧!” 第三十四章 鱼儿上钩 白玉洁走后不久,白玉文他们就等来了谢大孽传来的口信,说是在云海饭庄已设下饭局,约白玉文和长孙素龙一同前往。 临走时,白玉文与太子等人商议好,要太子与紫嫣佯装在街市闲逛,等筵席结束后跟踪那位财主,务必查出谢大孽那位财主朋友的真实身份。 云海饭庄的一雅座内,摆满了一大桌酒席。 一黑矮胖子正端坐在主位上,见白玉文二人掀帘进来,胖子起身道:“两位可是谢大人提过要买粮的周童、周兴两兄弟?” 长孙素龙道:“不错,正是我二人,阁下就是那家有良田数百亩的大财主吧?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胖子道:“敝姓蔡,蔡长生,是谢大人多年的好友。” 说完,他做出个邀请的姿势请白、长二人入座。 席间,蔡财主问道:“我淮南此次发百年不遇的洪水,过往粮商都避之不及,二位如何还来此地买粮?” 白玉文问道:“莫非谢大人没告诉你缘由?” 蔡财主问道:“即便初次买粮,也断不会跑到明知无粮的地方啊!” 白玉文道:“早在发洪水之前,我二人便到了青山县,谁料这雨一下就是二十多日,以至发了那么大的洪水,我二人侥幸才逃得命出来。本打算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的,但终是不甘心,因此我们一路往回走,也就一路找粮食,淮南很多州县我们都去过了,但还是什么也没找到。这不,老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您这位贵人!” 蔡财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不知二位出何价?” 白、长二人对望一眼,白玉文道:“听我爹说,往年是一石一两银子,今年粮食短缺,我们给你一石二两,如何?” 蔡财主摇摇头,道:“二两太少了,你们也都知道今年收成不好,粮价肯定要上涨,如果你们真要买,一石五两银子。” 长孙素龙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蔡兄,这粮食运回浙江,我们还不一定卖得到五两银子一石呢。这大老远的跑一遭,你好歹也要让我们赚点跑路费呀!” 白玉文强忍住笑,道:“蔡兄,不如这样吧,咱们互让一步,三两!高于这个数我们是出不起了。” 蔡财主还要坚持五两,白玉文对长孙素龙道:“大哥,咱们走吧,这粮食不买也罢!到时若亏了,爹跟前更不好交待。”说完,站起了身。 蔡财主一见慌了,连声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看在谢大人的份上,三两就三两吧!唉!就当捐给灾民啦!” 长孙素龙见状拍了拍蔡财主的肩,道:“蔡兄,这趟生意若做成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合作!” 白玉文问道:“蔡兄家里一共有多少粮食?在哪里交货?我们还要提前准备人车搬运。” 蔡财主瞟了一眼白玉文,口里道:“不急!不急!具体时间和地点,谢大人自会通知你们的。” 吃罢饭,白玉文和长孙素龙携蔡财主走出了云海饭庄,长孙素龙依先前约好的暗号拍了拍蔡财主的肩,道:“蔡兄,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啦!告辞!” 太子和长孙紫嫣扮成了一对年轻夫妇,在街市上闲逛。 一见长孙素龙拍蔡财主的肩,二人立即会意,跟上了蔡财主。 蔡财主与白、长二人分开后,便带着两个随从转入了一条小巷子,又绕了几个圈,最后进了聊城县府衙。 临近傍晚,方见他独自一人出来,去了城东一间普通的民房,再也不见出来。 太子与紫嫣等了许久,见街角有一面摊,上前买了两碗面,指着那间民房问那摊主:“那户人家可姓徐?” 摊主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道:“那是本县一地痞牛三的家,公子可认识此人?” 太子道:“噢,我方才见一男子向那家走去,背影像极了我的一位故友。听你一说,想必是我认错人了。 晚上,几人都回了客栈,独不见白玉洁,长孙素龙异常着急,想要出去找,被白玉文拦住了。 他道:“那谢大业此番定派人在外监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洁儿武功虽不算高,但对付三五个普通男子还是不在话下的,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但只要门外一有动静,白玉文便不由自主的望过去,其实他心中亦焦急万分。 几人互道了白天所见所闻。 冯侍卫去了城东边几个小村子,受灾情况也非常惨重,饿死的人不在少数。提到谢大业,无人不恨得咬牙切齿! 小福子到了北边近水的几个村子,数几十里不见一个人影,四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洼,茫茫大地,寂静得可怕。 太子和紫嫣也道出了跟踪蔡财主的始末,白玉文冷笑道:“果然不是什么真财主!看来,谢大业卖的就是官粮和赈灾粮食,怕传出去影响仕途,方找了一个地痞出面!” 太子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好个狗官,居然拿聊城县数千名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不法办你,我无颜面对这些受难的灾民!” 正在此时,小二进来倒水,一见几人聚在一起,不由得愣了一下。 长孙素龙一把揪住小二,道:“若你敢乱说,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白玉文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道:“今日之事你什么都没看见,去吧!” 小二将银子小心的放在桌上,对几人跪下道:“谢大业逼死了我娘,气死了我爹,又霸占了我姐姐。我恨不得剥他的皮,食他的肉!今听见几位要为我聊城县百姓作主,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去乱说?” 太子令小福子将小二扶起来坐下,细说详情:原来,这谢大业不仅贪财,还极爱女色,本县但凡略有姿色的女子,都被他霸占了。他正是偶然一次见着了小二的姐姐,便要强行非礼,所以害了小二一家,小二的姐姐至今都成天疯疯癫癫的。说到此,小二泣不成声。 几人听了都气愤异常! 太子劝道:“谢大业威风不了多久了,到时,新账旧账跟他一齐算!” 长孙素龙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忽道:“这姓谢的如此好色,倘他见了洁儿,并发现她是女子,他该如何做?” 一句话说得大伙心里直发毛! 白玉文望了望窗外,对长孙素龙道:“待夜深,我二人去一趟府衙。” 第三十五章 打入敌阵 是夜,一轮月芽悬挂高空中。 两条黑影轻盈的掠上了府衙围墙,分头在每间屋顶上查探。 待看到谢大业正搂着几个小妾在房中喝酒时,白玉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又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储存粮食的地方。 就在此时,听到有人喊道:“快抓刺客!” 白玉文心里一惊! 只见长孙素龙急急的飞身过来,一把将他拖住,道:“他们发现我了,快走!” 两人闪身离开了府衙,一伙官兵紧跟而至,两人赶紧分开,约好将官兵引至城外,无人跟踪再返回客栈。 两人绕了一大圈,回到客栈时,天色已发白。 第二日,全城戒严。 谢大业派人挨家挨户搜查,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待查到悦来客栈时,店小二找了几身衣服替太子、小福子、冯侍卫换下,将他们扮成厨房的伙夫、打杂的,又将紫嫣暗藏在后院的一杂物间内,方躲过此劫。 白玉文和长孙素龙因在烟雨楼与捕头、谢大人见过面,自是无事。 这一日过去,白玉洁依然毫无下落,白玉文忧心如焚。 太子与长孙素龙也茶饭不思。 因上午谢大业还派人来查过,几人也不敢冒然出去找寻,只能任时间像蜗牛一般爬过去。 这日晚间,顺子从城里回来,一进门便兴奋的对白玉洁道:“兄弟,我今日跟我们捕头说了说,他同意我明日带你去看看。昨日夜里府衙进了贼,追了一夜也没追着,今日大人还要加派人手,我想你进去应该不难!” 白玉洁惊道:“真的?!顺子大哥,太感谢你了!说实话,老待在这儿吃你们家的,我很过意不去。” 顺子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自小无兄弟姊妹,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个兄弟,你还如此见外!” 白玉洁笑了笑,问道:“偷走什么东西没?” 顺子道:“没有,可能来不及下手。听一位守夜的说,他听到屋顶有片瓦掉了下来,向上一看,有两条人影,便叫了起来。” 白玉洁心想:许是我一夜未归,他们非常着急,哥与素龙才去府衙查探的。明日进城,务必发个信号给他们。 次日一早,顺子拎了瓶好酒,带着白玉洁去了府衙。 见着捕头,顺子恭敬的将酒递了上去,道:“王头,这酒是小的孝敬您的,昨儿个跟您说过的您可还记得?” 说着一把扯过身后的白玉洁,道:“这就是我那远房表弟。” 王捕头瞅了瞅白玉洁,直皱眉头。他道:“这般瘦小,这般细皮嫩肉的,如何当差?” 顺子陪笑道:“我表弟还只有十六岁,又因好久没吃东西,自然长不好。待这段时间养一养便长得壮实了。王头,您就通融通融吧。” 王捕头不耐烦道:“那就养好了再来吧!去去去!把酒拿走!” 白玉洁道:“王捕头,我方才见你们当差的,也不见得个个都是膀大腰圆呀,为何独我不行?” 王捕头道:“至少人家也比你有力气呀,你来能顶什么用?” 白玉洁对站在一边的一位衙役抱拳道了声:“得罪了!” 话音刚落,她伸出双臂将那衙役一把撂倒在地,惊得顺子与王捕头目瞪口呆! 白玉洁面不改色的对王捕头道:“这可算有力气?” 王捕头回过神来,道:“不错!不错!看不出来哟,你留下来吧,跟你表哥一个班。” 顺子和白玉洁赶紧道谢。稍后,顺子带白玉洁去换上了班服。 傍晚回家路过悦来客栈时,白玉洁捂着肚子对顺子道:“顺子哥,我肚子痛,哪里有茅房啊?” 顺子道:“刚在府衙你怎么不上呀,这大街上哪有方便的地方!” 白玉洁痛苦道:“我先前不疼呀,哪知现在这般痛苦。要不,咱们再回府衙?” 顺子看了看悦来客栈,道:“这客栈后院倒有一间茅房。走,我带你去。” 走过白玉文的房间时,白玉洁趁人不注意,掏出早准备好的纸团丢了进去。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白玉文的心里愈加焦急。 这时,一个纸团扔了进来。 白玉文闪身到窗前一看,什么也没见着。 他展开纸团,见上面写着: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洁儿。他总算放下心来。 第三十六章 一网打尽 白玉洁混进府衙后,很快便与众衙役打成一片。 不久,她发现其实大多数衙役对谢大业都不是那么忠心。 因谢大业极好色,本县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他凌辱过,其中不乏有某些衙役家中的女眷。 提到此,有几位衙役便恨得牙龈直痒,却又无计可施。白玉洁得知后心中暗喜。 三日后,谢大业派人到客栈送了一封书信。 长孙素龙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七月十七日三更时分,在县衙内提粮,望两位速备好银两和马匹车辆。蔡长生。 长孙素龙将信递给太子,道:“今日是七月十二,也就是说,谢大业要我们五日后提粮。” 太子道:“终于等到了这天,到时我要抓他个现形!” 白玉文道:“此人在聊城县能成一霸,必有他的优势。若凭我们几人,只怕难敌他几十名衙役和数十位家丁。况且,听说此人还与几个匪帮有连系。” 长孙素龙笑道:“到时殿下一亮腰牌,他早吓得屁滚尿流了。群龙无首,那群乌合之众自然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兄弟,你太多虑了。” 太子也道:“我想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咱们还是先去租些马匹、车辆做做样子吧。” 白玉文料到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但苦于孤掌难鸣,只得另想良策。 两日后,白玉洁传来一张纸条:谢大业已加强戒备,在高处埋伏下了众多弓弩手,另加派了诸多人手,只等情况有变,便将我等一网打尽,务必做好相应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洁儿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白玉文想了想道:“ 许是她混进了县衙。” 长孙素龙啧啧称道:“这丫头真行啊!能上天又能入地。” 太子道:“看来,这姓谢的是要狗急跳墙了,只有三天时间,我们该怎么办?”说完,看了看白玉文。 长孙素龙道:“立刻八百里加急飞报朝廷,到时我们再拖延几日,应该来得及。” 白玉文道:“三日内报到朝廷倒是有可能,只是等待救援就太迟了,拖延只怕让姓谢的生疑。依我看,不如派人去宁泉总兵樊大人那儿借兵!” 太子道:“派谁去呢?樊大人倒是在朝堂上见过我,若我去,他定会发兵!只是我一走,你们又如何稳住那谢贼?” 白玉文道:“这个不难,殿下写封书信,让冯侍卫去一趟便可。锦衣卫要人,樊大人不敢不给,何况,有殿下亲笔书信。” 太子忙修书一封,命冯侍卫即刻起程,再三叮嘱他切不可误事! 七月十七日三更,一轮皓月悬挂高空。 长孙素龙和白玉文带着装扮成车夫的太子、小福子和几辆马车进了聊城县府衙。 数十名衙役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分站两旁,看这阵势,不像是做交易,倒像是上刑场。 谢大业和蔡财主见白玉文一伙人进来,起身相迎。 长孙素龙道:“谢兄,蔡兄,多日不见,小弟这厢有礼啦!” 他躬身行了个大礼,接着望望两旁的衙役,讽刺道:“这个排场倒蛮大的,多谢谢兄看得起我们。” 蔡财主道:“周兄弟,钱带来了吗?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买粮,我们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出去后千万别提是在县衙买的粮食,知道吗?” 长孙素龙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这个我们自然知晓,不劳吩咐。”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道:“喏,都带来了,粮在哪儿呢?” 谢大业挥了挥手,有衙役陆续从地窖里推出了粮食,一过秤,共计六百多石,合计银两近两千两! 长孙素龙大吃一惊,道:“谢兄、蔡兄,我们总共才一千多两银票,你们事先又不愿说具体数目,我哪知道蔡兄家居然能有这么多粮食?” 谢大业慢条斯理道:“你们口口声声买粮,还嫌多呀!一千多两银票我先收了,另派人送你们回家拿银子。” 白玉文冷笑道:“此县饿死这么多人,蔡兄家数千亩良田还能产出六百多石粮食,真是出人意料!” 太子厉声道:“谢大业,你可知罪?” 谢大业自当上县太爷后,还从未有人当面叫过他的大名,当下不由得打了个激零。 他勃然大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儿撒野!” 小福子高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谢大业瞟了瞟车夫模样的太子,冷笑道:“他若是太子,我便是当今皇上!”说完,和蔡财主一干人哈哈大笑。 太子掏出金印,喝道:“大胆!本座金印在此!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谢大业看见那枚金印,脸微微变色! 他心念一转:无论这小子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老子今日都是骑虎难下了,不如索性除了他们,就此远走高飞。 想到此他定了定神,继而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冒充当今太子,来人,速将他们拿下!” “慢着!”白玉文扫视一下四周,道:“太子金印,谁敢仿制?难道为了你们这批粮食,我们还要冒杀头之罪费尽心思去仿个金印吗?直接找伙土匪来抢不是更省事,还用这般麻烦!”众人一听,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谢大业一见众人犹豫,又喝道:“休听他胡说,速将这伙奸人拿下!” 白玉文冷笑道:“抓了假太子,你们最多赏得了几两银子,可是若害了真太子,你们谁担当得起!个中厉害不用我多说吧,轻者流放三千里到苦寒之地,重者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白玉洁和顺子等一干相好的衙役站在最后。 白玉洁小声对那些人道:“那人说得有理,我可不想杀头,咱们为啥还要为那狗官卖命呢?” 另一个衙役道:“对呀!我妹子就被姓谢的坏了,我不干了!” 其它几个人一听,也议论纷纷。 白玉洁率先丢下武器,接着好几个衙役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谢大业一见人心动摇,慌了神,对着高处埋伏的弓弩手歇斯底里叫道:“孙成,赶快放箭!将这伙蛊惑人心的贼子和那些贪生怕死之辈统统给我射死!” 白玉洁对顺子耳语了一声后,跳到场地中间,抬头叫道:“弟兄们,别再为谢大业卖命了,想想他作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吧,他抢夺别人的财产,糟蹋我们的姐妹,他害得聊城县饿死了成千上万名百姓,其中不乏有我们的亲眷。如今当朝太子在此为我们作主,我们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逆天而行呢……” “住口!住口!”谢大业听了暴跳如雷,他骂道:“你个狗东西,平素我待你们不薄,今日却要如此与我作对,王捕头,速将他给我拿下!” 王捕头正待上前,只听一声:“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 众人寻声望去,一缕黑烟从后院柴房冒出。 谢大业慌了神,忙命一部分人守在这边,另一部分人去救火。 一时间,衙役们乱了阵脚,屋顶的、高处的纷纷跳将下来,生怕熏死在上面。守卫的、站岗的都冲向了着火的地方,拿桶的、提水的、拿扫把的,满地冲来撞去,乱成了一锅粥。 恰在此时,冯侍卫带着樊大人及一群官兵赶了过来。 一见太子,樊大人带头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谢大业、蔡财主一见樊大人带兵前来,慌忙向耳门溜去。 白玉洁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前面,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俺送送您。” 谢大业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向白玉洁面门,白玉洁侧头躲过,一脚踹在谢大业当胸,谢大业打了个趔趄,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蔡财主伸手去扶,几个官兵赶了上来将他二人牢牢按住。 其他几个冥顽不化、坏事作尽的如王捕头、孙成等人也被白玉洁指出一并抓了起来。 太子将白玉洁拉到身边,对樊大人道:“这次能将谢贼一网打尽,白姑娘可是立了大功!” 樊大人看着一身衙役打扮的白玉洁,道:“白姑娘?!这……”白玉洁摘掉帽子嫣然一笑,,满头秀发披散下来,惊得樊大人目瞪口呆。 数日后,朝廷对樊大人关于聊城县县令谢大业贪污的奏折做出批示:将谢大业就地凌迟处死,蔡财主、王捕头等人斩首处理,责令六百多石粮食按人头均分给各乡民。另警示各级官员,如再查出克扣粮饷之事,将满门抄斩。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无人不拍手称快。 离开聊城县时,白玉洁一干人正待上马,有人在身后叫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玉洁回过身来,是顺子和他母亲。 白玉洁上前对着顺子母子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道:“大娘,顺子哥,这阵子打扰你们了!” 顺子母亲拉住白玉洁的双手,爱怜道:“多惹人疼的一个闺女啊!怎么我竟没看出你是个女娃,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媳该有多好!” 白玉洁羞红了脸。 顺子道:“娘,您真是老糊涂了,我哪有福气娶到白姑娘这样天仙般的人儿!” 白玉洁道:“顺子哥,你人那么好,一定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顺子咧嘴一笑,道:“但愿吧!自从谢大业被处死了,邻人都开始和我家来往了。对了,我现在升为捕头了呢?” 其实提顺子为捕头就是白玉洁对樊大人提出的,此时白玉洁佯装不知,喜道:“真的吗?那恭喜你了!” 顺子母亲道:“闺女,有空再来我们这地儿,就来家里坐坐!” 白玉洁道:“大娘,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您老人家多多保重!”言毕,跳上马一群人绝尘而去。 顺子母子久久望着白玉洁等人的身影…… 第三十七章 再度还乡 谢大业被凌迟处死后,各地贪官均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的度日,唯恐也被查出,很多官员都将昔日所受所贪之银两捐献了出来。 各地灾情总算是得到了缓解,太子一行又察看了淮南受灾的另几个州县。 此时,救济粮已下发了,朝廷又下旨免税三年,百姓们的生活已无须担忧了,太子决定择日回京。 这日晚,几人在平原县一小客栈住下。 白玉洁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紫嫣也睡不好,直问她怎么回事,白玉洁装作睡着了,没应声。 原来,此县离清河县仅百里左右,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白玉洁来到此地,自然想起了养父母,她怎能睡得着? 耐着性子躺了一会儿,她心想:太子并未说哪日走,我若晚上赶回去,明日天黑前再赶回来,又有何不可? 主意一定,她趁紫嫣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溜到马棚牵了马,便趁着月光一路向清河县飞奔而去。 次日早上,几人聚在一起吃饭,独不见白玉洁。 白玉文问紫嫣:“洁儿上哪儿去了?你可知道?” 紫嫣道:“你们没见到她吗?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早上我一醒来,便不曾见她。” 白玉文问道:“昨晚她可曾说过什么没?” 紫嫣道:“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半宿,我问她她又不理我。” 太子道:“今日是八月十五,她独自一人去哪儿了?” 白玉文叫住正给另一桌倒茶的小二,问道:“此处离清河县有多远?” 小二答道:“不远,也就百里左右!” 白玉文对太子道:“看来洁儿是回她的故居了,我去一趟便回来。”太子应允。 白玉文放下手中的馒头便走了出去,长孙素龙在身后叫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白玉文头也不回道:“你留下来保护好他们。” 白玉洁赶到清河县时,天刚蒙蒙亮。 她敲开一间卖香烛的店铺,买了两大捆纸锭和香烛,又到另一家店铺买了些果品,后去了庄老爷庄夫人的墓地。 火苗吞噬着一张张纸币,回忆便一幕幕在白玉洁眼前闪现。 她心里默默念道:“爹,娘,女儿回来看你们了。今日是中秋节,你们在那边还好吗?”眼泪在她眼中来回滚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祭奠完毕,白玉洁起身向昔日的庄家走去。 村里有人见了白玉洁,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庄小姐!” 白玉洁行至庄家大院门前,大门紧锁。 她问紧随而来的几位邻人:“李大爷没住这儿吗?” 有人答道:“李老三这人没福气,小姐将这宅院和十亩田地给他后,没多久,他便因病去世了。临死前,他将房契和地契还有田地半年的租金全部交给徐知县代为保管,说等哪天小姐回来再转交给小姐。”白玉洁闻言长叹一声。 她转到后院院墙一低矮处,伸手攀住墙垛,纵身跳了进去。 院内花木枯萎、枯草遍地,蛛网四处缠绕,满目凄凉! 白玉洁在院中游走了一圈不见半只活物。心里倍觉伤感! 离开庄家宅院后,她径直去了祠堂,族长等一干人起身迎接。 恰在此时,徐知县得知白玉洁回来后,派人送来了李老三托他转交之物。 白玉洁对族长道:“庄七嫂家的茅屋快要塌了,庄强一家七口人至今还挤在一间小屋内,李大爷已去世,这宅院就分给他们两家了,十亩田地同样归他两家所有!” 族长道:“我替他两家谢谢小姐了,多谢小姐不计前嫌,至今还为我庄氏族人着想!” 白玉洁道:“不过我另有个条件,望族长答应!” 族长道:“小姐但说无妨!” 白玉洁道:“我住在京师,难得回来一趟,逢年过节,还得烦他两家为我父母烧些纸钱,若哪一次他们忘了,族里有权向他们收回田地。族长以为这样做是否妥当?” 族长道:“小姐言之有理!我这就将庄七嫂和庄强二人叫来!”说完,令人赶紧去叫他们两家。 庄七嫂和庄强一听族长说完此事,便齐向白玉洁跪下道:“多谢小姐大恩大德!墓地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一定不负小姐所托!”事情安排妥当后,白玉洁再次去了墓地。 临近晌午,天空飘起了小雨。不久,雨越下越大。 白玉文出门时未带雨具,一身都淋湿了,他赶到庄家宅院,刚搬过来的庄七嫂热心的招呼他进去避避雨。 白玉文问道:“洁儿可曾来过?” 庄七嫂道:“你是说庄小姐吧,她心地真好!你看,这么大的宅院她都分给我们了,还有田地。” 白玉文道:“她现在在哪儿?” 庄七嫂道:“她从祠堂出来后,便骑着马走了。” “走了?!”白玉文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返身跳上马,向庄老爷墓地奔去。 墓地里,白玉洁坐在地上,双臂抱着庄夫人的墓碑,她将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紧闭着双眼,一任雨水不断的从头顶上浇下来。 白玉文一见心都揪了起来,他跳下马来到白玉洁身边,正要强拉她起来,白玉洁头也不回道:“哥,你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白玉文心痛道:“你这样会生病的,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了再来,好不好!” 白玉洁道:“哥,也许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儿了!” 白玉文顺手折了一块芭蕉叶替她挡住雨水道:“说什么傻话呢?你若想来,我每年都陪你来这儿。” 白玉洁道:“此地唯一让我放不下的也就只剩下这两堆黄土了,不来也罢!”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白玉文凄然一笑,转身上了马,道:“走吧,别让太子他们等急了!” 白玉文急道:“你一身都湿透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等雨停了再走吧?” 白玉洁道:“正好可以洗个澡,走吧!”说完,她用力甩了马一鞭子,向前奔去!白玉文只得紧随其后。 天色将晚,雨却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长孙素龙望着窗外道:“这么大的雨,他们今日一定赶不回来了。” 紫嫣道:“这洁儿也真是的,去哪里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要是她回去倒也罢了,倘她没回去,岂不害得玉文白跑一遭!”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白玉文兄妹象两只落汤鸡走了进来。 太子道:“这么大的雨就不必急着赶回来了,看你们两个一身都湿透了!” 长孙素龙忙叫小二打一桶热水,送到白玉洁房中,要白玉洁速去洗个热水澡。又叫紫嫣去帮白玉洁找身衣服换上。 紫嫣笑道:“是——哥——!洁儿还没成我嫂子呢!瞧你,都担心成什么样了!” 白玉洁道:“嫂子,我自己来吧,不用麻烦你了!” 紫嫣羞得满脸通红,她拿眼偷看白玉文,白玉文只做没听见,转身回了房。 太子回到房中,生了半日的气。 他问小福子、冯侍卫:“你们有没有看出,白姑娘喜欢谁?” 小福子道:“奴才觉得白姑娘喜欢长孙公子!” 太子勃然变色道:“何以见得?” 小福子道:“白公子和长孙姑娘已订亲,白姑娘和长孙公子也是早晚的事。长孙姑娘时常打趣白姑娘和长孙公子,可白姑娘并未否认,如此看来,他二人定是相互有意了。只因白姑娘要守孝三年才未定亲罢了!” 太子听了强压住怒火,又问冯侍卫的看法。 冯侍卫道:“禀太子,卑职认为白姑娘并不喜欢长孙公子!” 太子忙问:“哦!那你认为她喜欢谁?” 冯侍卫道:“卑职觉得白姑娘喜欢的是白公子!” 太子闻言哭笑不得道:“废话!白玉文是她亲哥,作妹妹的能不喜欢自家兄长吗?”冯侍卫还想再说什么,太子挥挥手令他二人退下。 夜已经很深了,太子依然毫无睡意。他想到小福子的话便恼火,想到白玉洁有一天会嫁给长孙素龙他便妒火中烧! 这时,一旁侍候的小福子见了,低声道:“殿下若真喜欢白姑娘,要皇上下道圣旨便是!何须这般烦恼?” 太子道:“万一她真和长孙素龙相互有意,怎么办?再说,就算她嫁与了我,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他,我也无法容忍!” 小福子问道:“不知明日殿下有何打算?是启程回京吗?” 太子道:“若明日天晴,我们还要去此县最偏远的一个山村看看,虽说救济粮已下发,但那个最穷的村庄我还是放心不下!” 小福子道:“奴才倒有一个好主意,试试白姑娘的心意。” 太子急道:“快说来听听!” 小福子附耳对太子说了些什么,太子连声道:“这样做不行,这样太卑鄙了!再说,到时万一木已成舟,如何是好!” 小福子道:“若她真心喜欢长孙素龙,咱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殿下也可以对她死心。若她不喜欢,则她会恨死长孙素龙,这样殿下就可高枕无忧了。” 太子思索良久,不放心道:“万一白姑娘并非自愿,而你又打不过长孙素龙,怎么办?” 小福子道:“我打不过,还有白姑娘自己呀。再说还有长孙姑娘在一旁。” 太子还要说什么,小福子道:“太子爷,您若真想得到白姑娘的心,就只能如此了。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太子想了想,道:“也罢!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白姑娘真受到伤害。否则,我唯你是问!” 第三十八章 乘人之危 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昨日还是瓢泼大雨终日不息,今日却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清晨一起床,太子便对白玉文和长孙素龙道:“今日天气晴朗,我们四人去此县最穷的那个山村看看,若无事明日就启程回京。山民剽悍野蛮,两位姑娘就暂且留在客栈,我已令小福子留下照顾她们。” 白、长二人点头称是。 用早膳时,白玉洁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长孙素龙问她怎么了,白玉洁捂着鼻子道:“可能是昨日淋雨着凉了!” 白玉文道:“早知如此,昨日就不由着你胡来了!” 白玉洁道:“不碍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太子道:“我们走后,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要是不舒服,就令小福子去请个大夫瞧瞧!” 白玉洁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太子道:“我们去此县最穷的一个村庄看看,若无大碍,明日就回京!” 白玉洁本想跟去,但头一阵发晕,她强撑着喝了两口粥,又觉得好一阵恶心,索性回房躺下。 太子再三嘱咐小福子侍候好两位姑娘,方带着白玉文等人离开了客栈。 太子一行四人走后不久,小福子借口去上茅厕,溜到一中药铺买了包药,回来倒入了长孙素龙房中的茶壶中。 四人行至半途,太子忽道:“不好!我的金印掉在客栈里了!” 长孙素龙道:“那个穷山村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洁儿她们还在客栈里,不会弄丢的。” 太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素龙,你回客栈帮我取一下吧!” 长孙素龙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重回客栈。 回到客栈后,长孙素龙找小福子要了金印,又回房找块布擦了擦汗,看见桌上的茶壶,他想也没想提起就直接倒入了口中。 一壶荼喝完,舒服多了,正打算出客栈,又想起白玉洁病了,也不知怎么样了,便提步过去看看。 房间内,紫嫣正坐在窗前发呆。 一见长孙素龙回来,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长孙素龙道:“太子要我回来取点东西,洁儿怎么样了?”边说边走到床边。 白玉洁双目紧闭,两颊微红,在白纱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娇艳无比。 长孙素龙忽然觉得浑身躁热,他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睡美人儿,一丝罪恶的念头涌现了出来。他红着两只眼睛要紫嫣出去。 紫嫣看出他不对头,道:“哥,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长孙素龙抓着紫嫣的肩膀将她推了出去。 紫嫣边挣扎边叫着:“你疯了吗?洁儿,洁儿!快起来!” 长孙素龙将紫嫣推出去后关上了门,又用桌子等重物将门死死抵住。 白玉洁强撑着下床站了起来,她见长孙素龙用重物抵门,惊道:“你要干什么?” 长孙素龙冲过去一把搂住白玉洁,颤声道:“洁儿,你就从了我吧!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 白玉洁扬手扇了长孙素龙一耳光,叫道:“你疯了吗?” 长孙素龙又一把将她抓住,道:“我是疯了!我天天都只想看到你,你就依了我吧!” 白玉洁拼死挣扎,眼见挣扎不动,她伸手向长孙素龙脸上抓去,长孙素龙脸上立时现出了五道指印! 这下,长孙素龙恼羞成怒,将白玉洁拦腰抱起丢在了床上。 正待扑上去,白玉洁拼尽全身力气一脚将他踢下了床,长孙素龙爬起来又扑了上去! 白玉洁边挣扎边叫道:“哥!救我!”凄厉的声音传出老远…… 紫嫣在外面不停的拍门,拍了一会儿,她想到:哥一直喜欢洁儿,洁儿又总不搭理他,这下生米煮成熟饭也好。 正想着,小福子听见动静过来了,要进去救人。 紫嫣将他一把拦住,道:“洁儿与我哥两情相悦,她迟早是我们长孙家的人,你休要多管闲事!” 小福子不理,将紫嫣拖开去撞门,又被紫嫣站在门前死死挡住。 白玉文觉得心里好一阵慌乱,他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马儿向前又行了几步,他突然勒住马,对太子道:“殿下,我务必回客栈一趟。” 说完,也不管太子是否答应,扬鞭狠抽了一下马背,白马疯了般往回奔去。太子也担心出事,和冯侍卫也掉转马头跟在白玉文后面。 到得客栈楼下,白玉文自马背上纵身跃起,飞身撞开了楼上白玉洁房中的窗户,跳了进去。 裸着上身的长孙素龙疯狂的撕扯着白玉洁的衣服,将白玉洁的衣服一件件抛下来,露出了贴身穿的粉红色肚兜,他扑上去正待下一步动作。 白玉文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在一边,一手顺势扯过被子盖住白玉洁的身子。白玉洁一见到白玉文,叫了声“哥”便昏了过去。 白玉文抽出剑架在长孙素龙脖子上,他恨得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禽兽!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此时,门已被众人撞开,长孙紫嫣扑过来哭道:“玉文,你就看在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两人有婚约的份上,饶了我哥吧!” 白玉文拿剑的手停顿了许久,终究还是垂了下来。 他一脚将长孙素龙踢出去老远,厉声道:“若不是看在长孙伯伯的份上,我早废了你!滚!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此时长孙素龙已清醒过来,他爬起来抓过衣服便红着脸冲了出去。 白玉文冷着脸对紫嫣道:“请你帮洁儿穿一下衣服。”说完,便和太子他们出了房间。 白玉文逼视着小福子的双眼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小福子一见白玉文要杀人的眼光,不禁惊慌失措,他结结巴巴道:“白公子,我刚才……刚才是要进去救……救白姑娘的,可长孙姑娘拦……拦住不让进,她说白姑娘与长孙公子是两情相悦,白姑娘迟早是长孙家的人! 白玉文正待发作,紫嫣走了出来,道:“洁儿发高烧了!” 太子对小福子喝道:“快去请大夫!没用的东西!” 白玉文闪身步入房中,他伸手背探了探白玉洁的额头,果然十分烫手! 正一筹莫展时,小福子将大夫带来了。 大夫隔着纱帐号了一下白玉洁的脉象,道:“这位姑娘得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再加她力气耗尽、元气大伤,以至如此!我先开些退烧安神的药看看吧!应该不要紧的!” 第三十九章 忧心如焚 送走大夫后,白玉文寸步不离的守在白玉洁房中,紫嫣几次与他搭话,他都不理。 到了晚间,他对紫嫣道:“你去我房里睡吧,我在这儿照顾洁儿!”紫嫣自知理亏,退出了房间。 半夜里,白玉文正坐在桌前打盹,白玉洁突说起胡话来,她的双手不停的挥舞,口里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哥!救我!救我!” 白玉文上前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洁儿,洁儿,哥在这,别怕!别怕!” 安抚了一阵,白玉洁又沉沉睡去。 太子睡不着,推门进来问道:“洁儿好些了没?” 白玉文道:“先前倒是退烧了,这会儿不知怎的又发起高烧了,还不停的说胡话!” 太子道:“这可如何是好?你守了这半宿,不如我来替你吧,你去歇一会儿!” 白玉文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不用劳烦殿下了!” 太子知他是不放心让别人守,便说:“那好吧,我要小福子再去煎副药来!” 太子回到房间,对着睡得正香的小福子踢了一脚。 小福子醒过来,问道:“太子爷,有何事吩咐小的?” 太子怒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白姑娘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随她一起去吧!” 小福子慌忙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也是一份好心,哪料到会成这样,请太子爷饶过奴才!” 太子放缓语气道:“快去给白姑娘煎药,白姑娘要是无事,你自然也不会有事,滚吧!”小福子连滚带爬出去煎药。 又一日一夜过去,白玉洁依然时好时坏,始终不见醒来,白玉文忧心如焚、茶饭不思。 长孙紫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午膳,白玉文依然什么也没吃,长孙紫嫣到伙房亲自端了几样点心给白玉文送去,白玉文连看都没看一眼。 长孙紫嫣觉得十分委屈,她道:“我知道你为洁儿担心,可你总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办法呀,你若倒下了洁儿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白玉文冷冷道:“洁儿成这样,都是拜你们兄妹所赐!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长孙紫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病了我也担心呀!” 白玉文转过头盯着长孙紫嫣的眼睛,问道:“小福子要进去救洁儿,你为何要拦住他?” 长孙紫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她垂下头吞吞吐吐道:“我哥是,是因为太喜欢洁儿了才那样的!我,我也希望洁儿能成我嫂子……” “够了!”白玉文打断长孙紫嫣的话,指着病床上的白玉洁对她吼道:“这就是你哥喜欢的结果!两天两夜了,洁儿还未醒过来!你们两兄妹懂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长孙紫嫣长这么大还从没人对她凶过,她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她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白玉文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小福子又将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号脉后沉思了一阵,又向白玉文问了问情况,他道:“难怪反复发烧了,每次退烧时出那么多汗都没给她擦身换衣服,以至湿衣服又生寒气,所以反复发烧,这次一退烧后,要马上替她换身衣服,我再开些滋补元气的药给她!” 一碗药灌下去后,白玉洁香汗淋漓,白玉文用一方丝帕不停的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白玉洁眉头紧锁,牙关紧闭,因持续的发烧,消瘦了一大圈,眼眶都已凹陷下去,脸上毫无血色,显得十分苍白。 白玉文正考虑要不要拉下脸去找长孙紫嫣给白玉洁换衣时,白玉洁睁开了眼睛,她气若游丝的叫了声“哥”。 正满腹心事的白玉文以为听错了,待看见白玉洁睁开了眼,不禁大喜:“洁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白玉洁道:“哥,我想喝水。” 白玉文将她扶坐起来,倒了一碗水用匙羹喂她,白玉洁喝了两口水,待匙羹再送入嘴边时,她突然停住不再张口。 白玉文问道:“怎么了?” 白玉洁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素龙,我和他……”话未说完,两颗泪珠从脸颊滑落下来。 白玉文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替她抹去了眼泪,道:“哥回来得及时,你未受到任何伤害!” “真的吗?”白玉洁不相信的望着他。 白玉文道:“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还记得吗?我从窗口跳进来时,你还叫了我一声。”白玉洁想了想,终于破涕为笑。 且说长孙素龙跑出去后,一气冲到淮河边,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后失声痛哭! 哭过一场后,他越想越不对头,他思前想后,决定查个水落石出…… 第四十章 自食其果 白玉洁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几人商议回京师。 太子见白玉洁大病初愈,怕她骑马受不得长途颠簸,吹不得风,特雇了辆马车让白玉洁和长孙紫嫣二人乘坐。 车上,长孙紫嫣问道:“洁儿,你怨我吗?” 白玉洁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若非姐姐当时叫醒我,只怕我能否还在人世都难说。” 长孙紫嫣迟疑道:“那,你不怨我拦住小福子去救你了!” 白玉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 太子回京后向皇上禀明了沿途所发生的事,并一再夸赞白玉文兄妹机智过人,皇上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白玉文兄妹、长孙素龙等人皆赏银五百两,绸缎两百余匹。 太子另赠给白玉文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给白玉洁则送了一支金簪,一对嵌东珠的金耳坠,另加送了可自由出入皇宫的麒麟腰牌一对给白玉文兄妹,嘱他们时常去皇宫游玩。 回到白府后,白夫人见白玉洁瘦了一圈,自是心疼得不得了,连问怎么瘦成这样。白玉洁只说偶感见寒以至如此,便回了房。 回到房中后,白玉洁将盛装长孙素龙所送之物的木匣连同初次见面送的玉镯一并交给丫鬟小娟,令她叫人送往长孙府。 此时,长孙素龙已暗中随他们回京了。他打开木匣一看,里面的东西丝毫没有动过,有些东西已经发霉了,他一下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翌日一早,他便去了白府。 长孙素龙到白府时,白玉文兄妹正在花园里练剑。 白玉文一看见长孙素龙,便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长孙素龙正待回答,白玉洁一剑刺向他前胸,他忙闪身躲过。 还未定下神来,白玉洁又一剑横扫过来,长孙素龙向后一仰,剑又扫空了。 白玉洁恼了,使出几记绝招,逼得长孙素龙连连败退。 最后一剑贴着长孙素龙的头顶扫过,头发都被削断了些,长孙素龙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掌击掉了白玉洁手中的剑,哪料白玉洁反应极快,伸脚踢向他小腹,长孙素龙身子向后一退,一下就跌入了旁边的水塘中。 他大叫:“我不会游泳!快救……”话没说完,便灌了一大口水,他的双手不停的在水中胡乱扑腾。 白玉洁冷着脸道了声:“活该!”便回房去了。 白玉文见长孙素龙折腾得差不多了,才扬手令家丁将他像拖一条死鱼般拖了上来。 长孙素龙躺在草地上半晌不得动弹! 白玉文对家丁道:“将长孙公子送回府!” 长孙素龙上喘息道:“不,我有话要说!” 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上次是小福子在我房间的茶壶里下了催情药!” 白玉文道:“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他为何要害你?证据呢?” 长孙素龙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递白玉文,道:“我到药房找伙计问过,当日上午,有个叫福康的外地人找他们买过这东西,身材、模样与小福子相差无几,后来我又问客栈小二,小二说上午小福子确实出去过一趟。我就奇怪,他怎么偏偏没带上金印,又偏偏要我帮他回去取。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他们设好了套让我钻。” 白玉文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我如何能相信?就算这瓶里装的是催情药,又怎能证明当日你的水壶中就下过这药?” 长孙素龙急得差点要跳起来! 他脱口而出:“就算我真想得到洁儿,也断不会选在她生病的时候!”白玉文心中火起,横了他一眼,恨不得再次将他踢入水中!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便强忍住不快接过瓶子看了看,道:“若说他是为了得到洁儿,就不应该害她!这又作何解释?” 长孙素龙苦笑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不管怎样,我要去跟洁儿说个明白!” 白玉文道:“她是不会见你的!放心,我自会跟她说此事的!” 长孙素龙走后,白玉文去西厢房找白玉洁。 见他进来,白玉洁面无表情问道:“死了吗?” 白玉文道:“洁儿,他或许是遭人陷害的!” 白玉洁不悦道:“照你这么说,那天不是他本人喽!” 白玉文将长孙素龙所说之事道了出来,并掏出了那个瓶子。 白玉洁想起那日之事就羞得满面通红,冲上去一手夺过瓶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她余怒未消道:“就算是别人陷害他,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白玉文无话可说。 次日午后,长孙素龙又来到白府。 一见白玉文,便问他有没有告诉白玉洁,白玉文于是将白玉洁的话告诉了他。 他自然不信,兀自跑到西厢房去找白玉洁。 白玉洁一见到他,便厌恶的背过身去不看他,冷若冰霜道:“你又来做什么?” 长孙素龙道:“洁儿,我是被人陷害的!” 白玉洁冷冷道:“那又如何?” 长孙素龙道:“你就原谅我吧!别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 白玉洁冷笑道:“原谅你!?我只要一想到你曾经像个疯子那样对待过我,我就一辈子忘不了!” 长孙素龙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当时就软了下去。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府中,至此一蹶不振!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时而笑,时而哭。 长孙大人得知儿子回来后此番模样,便向长孙紫嫣盘问缘由,长孙紫嫣经不住长孙大人几番询问,便将此事和盘托出。 长孙大人一听始末,勃然大怒!他抓过长孙素龙便一阵暴打! 长孙素龙大叫:“爹,我是冤枉的!” 长孙大人怒道:“你个混帐东西!自己做下的丑事还怪别人。你一直惦着洁儿,别以为我不知!今日看我不打死你个孽障!逆子!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让我日后还怎么见你白叔叔!” 边打边骂,直打得长孙素龙皮开肉绽,最后长孙夫人母女跪下求情,方才罢休! 长孙夫人为了长孙素龙不再惹事,托人草草替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也是名门望族的小姐,生得亦是如花似玉、面若桃花,只是自幼娇生惯养,脾气不太好。 长孙夫人想到儿子这般混帐,也得有一个人管管,便满心欢喜的向对方下了聘礼。两家一合计,决定冬至这日成亲。 为了让婚事顺利进行,全家都瞒着长孙素龙一人。 但到了冬至前几日,全家反常的忙碌还是让长孙素龙瞧出了端倪。 他逼问长孙紫嫣,长孙紫嫣于心不忍还是告诉了他。 长孙素龙心有不甘,再次闯入白府要见白玉洁,白玉洁闭门不见。 长孙素龙在门外苦苦哀求,白玉文终看不过,放了他进去。 白玉洁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要成亲了吗?还来作甚?” 长孙素龙一脸痛苦道:“那是我娘背着我跟别人定下的,我今日才知有这等事!洁儿,你跟我走,我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好不好?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 白玉洁放缓语气道:“过几日就是你的大喜日子,别胡闹了,好好的回去过你的日子吧!” 长孙素龙道:“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子,如何能跟她过一辈子?” 白玉洁道:“我亦不喜欢你,你叫我如何跟你过一辈子?” 长孙素龙近乎哀求道:“洁儿,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跟我走!”说完,他上前一步抓住白玉洁的手臂就要往外拖。 白玉洁劈手打掉他的手,怒道:“你烦不烦?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走吧!别再来了!” 长孙素龙呆了一呆,痴痴问道:“如果那日我没有那样对你,你会嫁给我吗?” 白玉洁一字一句道:“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就算那日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还是不会嫁给你!” 长孙素龙闻言伤心欲绝,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白玉洁,疯了般向门外冲去。 白玉洁缓缓的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长孙素龙狂奔的背影! 冬至这日,白侍郎约白玉文兄妹一同前往长孙府上赴宴。 白玉洁推说身体不适不去,白侍郎父子去了一趟。 席间,长孙素龙喝得大醉,又哭又笑的,闹出了不少笑话! 长孙大人见诸多宾客在场,又不好发作。最后只能草草地收场。 路上,白侍郎提起长孙素龙便直皱眉头,他道:“之前你长孙伯伯还要替素龙向洁儿提亲,幸好我没答应。你看他今日这副样子,谅日后也没多大出息!长孙兄啊长孙兄,你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儿子?” 白玉文道:“许是他心有苦衷才会如此吧!” 白侍郎问道:“他有何苦衷?” 白玉文道:“我瞎猜的!爹,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第四十一章 泪洒凉亭 一年半后,马尚书告老还乡,兵部左侍郎白云飞理所当然升为兵部尚书,成为朝中最年轻的二品大员。 此时,白玉洁的三年孝期已满,不断有王孙公子托人上门求亲。 因白玉文对婚事的不满意,在白玉洁的婚事上,白尚书夫妇完全尊从女儿的意愿,岂料白玉洁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一个也瞧不上! 白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道:“洁儿,都已经十七了,别太挑剔了,差不多就行了!别的府中向你这般年纪的女孩早有婚配了,早的都嫁人了。我看那些公子都不错呀!” 白玉洁嗔怪道:“娘,您是巴不得女儿早日嫁出去还是怎的?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就待在爹娘身边。” 白夫人道:“娘也舍不得你,可不是这个理啊!我们家洁儿生得这么好,十八岁了还尚未婚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白玉洁道:“我才不急,等哥成亲了,我就找个人嫁了!” 白夫人道:“你们两兄妹一个也不让人省心!玉文这门亲事都订了快三年了,一提成亲之事他便不理会,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紫嫣那么好的女孩他硬是不放在心上。你说这亲事都订下了,总是拖延也不是办法呀!让长孙家怎么想?” 白玉洁劝道:“娘,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素龙不是二十多岁才成亲的吗?哥再等一两年又有何妨?至于我嘛,娘刚才也说了,洁儿生得好,还怕嫁不出去吗?”白夫人拗不过她,只得随她。 这日一早,总管太监李公公突然造访白府,白尚书忙上前迎接。 李公公一见白尚书,就双手抱拳道:“白大人,大喜!大喜呀!” 白尚书不明所以,道:“不知喜从何来?望公公明示!” 李公公捧出一份圣旨,道:“白云飞一家接旨!”白家众人都跪下候旨。 李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府小姐白玉洁美妙绝伦,冰雪聪明,特册封为东宫太子妃。钦此!领旨!” 白云飞夫妇又惊又喜,千恩万谢后置办了一桌酒宴款待李公公。 李公公一干人走后,白夫人想到女儿一旦入宫,便再也难得见面,不由得潸然泪下! 白侍郎见状问道:“夫人先前还为洁儿的事操心,如今洁儿贵为太子妃,缘何还要流泪?” 白夫人道:“洁儿跟我们失散了十三年,好不容易才回来相认,如今却又嫁入深宫,从此难再见面,我心里能好受吗?” 白尚书劝道:“对我们白家来说,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想想,日后太子即位,洁儿便是皇后,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又有几家的女子有这等福气?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白夫人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强忍住眼泪为女儿作好入宫的准备。 吉日定在九九重阳,取天长地久之意。 嫁衣已做好了,宾客们早已通知了,所需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白玉洁却一日比一日的瘦下去。 这阵子,白玉文主动帮着白尚书处理些公务,每日都忙得见不到人影。即便偶尔见到白玉洁,也只是略打声招呼便借口有事走开,白玉洁满腹心事无从诉说,憋得心慌! 她知道白玉文故意躲着她,但她想不出为何一贯疼她宠她的哥哥,会在她在家的最后几日如此对待她。 明日就是嫁期了,白玉洁独自站在凉亭里,望着天上那轮弯月出神。 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家人,嫁入那深不可测的皇宫,她心里就倍感凄凉! 她从来都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她只要一家人永远开开心心在一起就行!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逃,但想到养父母的死,想到圣旨已下,想到爹娘初得知她被册封为太子妃时的欣喜,她便只有默默承受。 明日,就要去侍候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太子,从此深宫大院与世隔绝,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哥哥,想到此时,她的眼泪慢慢的自腮旁滑落下来。 一件衣服从身后披上了她的肩,凭直觉,她知道是白玉文。 她道:“哥,为何这么久你都不理我?我心里好苦!” 不待白玉文回答,她转过身来望着白玉文道:“我不想当太子妃,我不想嫁给太子!” 白玉文避开她的双眼,道:“女儿家长大,总是要嫁人的,就像哥,也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 白玉洁叫道:“我舍不得离开你,离开爹娘,离开这个家,十七年前,我与你们失散,十八年后,又要我生生的与你们分开,为何每次走的都是我?为何每次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白玉文心里也异常的酸楚,他背过身去,不想让白玉洁看见他的表情,他道:“我们有空就去宫里看你。只是宫里规矩多,你凡事要小心!”说到这儿,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白玉洁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哭道:“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白玉文惨然道:“走?能走到哪儿去?圣旨已下,皇命难违。抗旨不遵,是要满门抄斩的!” 白玉洁道:“那就我们全家一起走!” 白玉文叹道:“爹现在身居高位,岂是说走便走得了的?娘为我们操了一辈子的心,又怎能忍心让她再为我们担惊受怕?” 白玉洁哭了一会儿,对白玉文凄然笑道:“我跟你说着玩的,我养父母就是因我而死,我岂能再害了我的亲生父母!”说完,飘然而去。 “洁儿,”白玉文在身后叫住她,颤声道:“以后哥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玉洁的泪又涌了出来,她没有回头,默默的向前走去。 第四十二章 骨肉分离 白玉洁将从庄家带来的东西找出来一样一样的看着,当她看到那个白色小瓷瓶时,她想起了一段往事…… 十岁的小庄洁在师父房中玩耍,冷不丁翻出了这个小瓷瓶,她打开瓶子探头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时,师父从门外进来发现了,一把夺过了那个小瓷瓶。 小庄洁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以为师父要责怪她的。 师父蹲下身,对她道:“师父不怪你,只是这东西你不能碰,这是毒药。是师父为自己准备的,万一哪日求生不得时便会用得着它。” 小庄洁天真道:“师父,这种药一碰就会死吗?” 师父道:“这种药若用酒送服,顷刻毙命!但吃了此药丸三日内不饮酒,则自会排出体外,倒是于人无害。” 小庄洁默默的记在心上。待师父再次出去时,她悄悄的溜进屋偷拿了那个小瓷瓶,她不想她师父有朝一日被毒死! 后来师父发现瓷瓶丢了,逼问小庄洁,庄洁承认是她拿了,她说她将瓷瓶扔了,她不想师父被它害死,师父一听搂住她半晌没有言语。 其实当时她并没有扔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一直偷偷的留着这个小瓷瓶。 此时,白玉洁说肚子饿了,要丫鬟小娟去后厨帮她找点吃的。 待小娟走后,她不加思索的吞下了那枚药丸。 重阳节这日清早,女官帮白玉洁梳妆打扮好,为她穿上了锦衣红裙,戴上了金花八宝凤冠,披上了云霞五彩霞帔,带至前厅拜别家人。 白尚书和白夫人端坐正中,独不见白玉文,白玉洁环视四周,也没看见他。 白尚书道:“你哥一大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不用管他了。” 白玉洁跪下身道:“爹,娘,洁儿今日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日后洁儿不在身旁,就只有哥哥替我尽孝了,望爹娘千万要保重身体!”一语既出,泪如雨下。 白夫人闻听此言肝肠寸断,上前拉住女儿的手痛哭不已,久久不愿松开。 白尚书也红了眼睛,他强笑道:“洁儿,我和你哥一有空就会进宫去看你,宫里规矩多,你要小心行事!” 门外女官叫道:“吉时已到,恭请太子妃上轿!” 白玉洁向白尚书夫妇深深的鞠了三个躬,一步一回头的向门外走去。 临上轿前,她再次回首看了一眼白家大院,她心里道:永别了,我的亲人! 山顶上,素日一身白衣的白玉文今日破天荒着了一件黑色的罩衣,倒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面色冷峻的注视着山下那条官道。 送亲的队伍拥着正中间的凤轿徐徐前进,白玉文从怀中掏出金笛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传至轿内,白玉洁知道这是哥哥在为她送行。 文武百官都来朝贺,在几个女官和宫人的簇拥下,白玉洁木然的微笑着与太子进行诸多繁锁的宫廷礼仪…… 白玉文回到府中,不免遭到白尚书的一番训斥,他呆立在白尚书面前,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回到房中,桌上有一封未拆开的书信,是白玉洁临走时托小娟送到他房里的。 信上写道:哥,这几年来,谢谢你一直在身边陪伴我、保护我,谢谢你带给了我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走了,爹娘跟前,只有你代我尽孝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保重!信的末尾又附上一句:如果我们从未失散,从小一起长大,该有多好! 两滴晶莹的泪珠沿着白玉文俊秀的脸庞滑落下来,重重的砸在纸张上…… 第四十三章 香消玉陨 繁锁的宫廷仪式总算完毕,太子长舒了一口气,携着白玉洁回到寝宫。 此时,已是夜幕时分,宫人端来两杯合欢酒。 白玉洁道:“殿下,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先出去走走,好吗?”太子欣然同意。 一轮半月悬挂高空,清辉洒在宫廷的每个角落。 白玉洁抬头望月,不自觉的淌下泪来。 她心里道: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看见月亮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它竟是这么美?不知此时,哥哥在干嘛?可有想到我? 太子道:“在想什么呢?” 白玉洁怕太子看见她的泪水,忙用手一指身边的一丛不知名的花,道:“这花好漂亮!这时节了还开得如此娇艳!”她趁太子回头看花,赶紧拭干了眼角的泪水。 太子回过头来,对白玉洁柔声道:“花美,人更美!洁儿,能娶到你,我此生足矣!” 白玉洁强装笑颜,道:“天不早了,咱们回屋吧!” 白府里,白玉文坐在水池边的石板上,背靠着石柱遥望星空,想起昔日与白玉洁在一起的场景,他的心中倍感凄凉! 一桌丰盛的佳肴前,太子与白玉洁并肩而坐。 宫人再次端来合欢酒,太子拿过一杯递给白玉洁,另一杯擎在手中,深情道:“自今日起,我们就是夫妻了,即便日后我登基做了皇帝,也只会独宠你一人!” 白玉洁道:“有殿下这句话,臣妾就感激不尽了!”说完,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嗔怪道:“傻丫头,这杯酒是交杯酒,你怎能……” 话未说完,白玉洁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太子大惊!忙丢掉酒杯去抱她,岂料她向旁边一倒,终于香消玉陨! 太子叫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太医们匆匆赶来,一探鼻息,皆摇头道:“殿下,太子妃已过世了,您节哀顺便!” 太子狂叫道:“不可能!你们这帮废物!快点把她治好!否则,我全杀了你们!” 几个太医吓得战战兢兢的,其中一个斗胆道:“殿下,看样子太子妃是中了剧毒,已经身亡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太子拔出剑来欲斩那名太医,恰好皇后得知此事赶来了,慌忙制止。 当下,将宫人、厨子、太监等相关人等一应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一阵香风袭来,云雾缭绕之中缓缓走来了一位身着白衣的绝代佳人,白玉文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 他叫道:“洁儿,你怎么回来了?” 白玉洁双目含泪道:“哥,我了,你多保重!”说完,徐徐退去。 白玉文想上前拉住她,刚一伸手,他便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想到梦里的情景,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天已微明。他站起身,正想回房,外间突然传来:“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白玉文心里一惊,忙随着叫声赶到厅堂。 白尚书夫妇也起来了,白尚书斥道:“什么事大清早就一惊一乍的?” 下人道:“宫里来人托我转告老爷夫人,太子妃,太子妃昨夜已中毒身亡!” 恍若晴天霹雳!白夫人一下晕了过去。 白玉文冲到马棚,跳上一匹马便向皇宫奔去。 守门的侍卫见白玉文一路快马加鞭赶来,慌忙拦住,白玉文拿出当日太子赐给他的腰牌,侍卫只得放行。 白玉文骑马直闯入东宫,他多希望刚才是听错了,他还能再见到活生生的妹妹。 他揪过一个宫人问道:“太子和太子妃呢?” 那宫人道:“太子抱着太子妃的尸体在凌宵帐内,谁劝都不听!” 白玉文将那宫人搡至一边,径直到了太子寝宫。 纱帐低垂,看不清里面此番是何景象。 他急于知道白玉洁的生死,上前一步正要掀开纱帐,想想又觉不妥! 他退后一步道:“白玉文参见太子!太子妃!” 帐中并不见动静,他沉不住气了,一把扯开了纱帐。 帐内,太子衣冠齐整抱着白玉洁靠在床头,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而白玉洁已是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白玉文伸手一探鼻息,不由得晃了一下身子,差点栽倒在地! 太子面无表情痴痴道:“她是睡着了,对不对?他们说她死了,我不信!我等了她三年,我们交杯酒都还没喝,她怎么可能会死!” 白玉文一把揪住太子的衣领,吼道:“你到底将她怎么了?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旁边的小福子一见,忙上前要拉开二人,他道:“白公子你是伤心过头了吧?你没见太子爷哭得死去活来的,他哪会舍得去害太子妃。” 许久之后,白玉文放开了太子,道了声:“我要马上带洁儿走!” 太子回过神来,紧紧的抱着白玉洁,叫道:“她是我妻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白玉文见他不肯撒手,索性骗他道:“她没死,只是中了剧毒昏过去了,我要带她去遍访名川求医解毒!”太子依然不肯放手。 白玉文道:“洁儿在这儿只会被埋入皇陵,你忍心让她腐化为一堆白骨吗?” 太子两眼放出光芒,道:“对,洁儿跟你出去,一定能醒过来!好!我答应你,但她醒来后你一定要把她给我送回来。” 到了夜间,白玉文换上了太监的衣服,又为白玉洁穿上他自己的罩衣,再将她扮成自己的模样。 太子叫了辆马车,自己亲自送出宫去,只说白公子进宫探望太子妃,得知其妹身亡自己一时悲伤过度,昏厥过去,特送回白府。 对外宣称等太子回宫,才发现太子妃的尸体已不翼而飞…… 第四十四章 悲痛欲绝 夜色苍茫,一匹白马带着白玉文兄妹向远方奔去。 白玉文低头望着怀中的妹妹,道:“洁儿,哥这就带你走,走得远远的!我不相信你就这样去了,我一定要救活你!” 当时是为了骗太子才说白玉洁没死的,现在是他自己也认为她一定没死了。 他带着白玉洁跑遍了数座名山古刹,任何人一见白玉洁的样子,都劝道:“人已死去多时,赶快让她入土为安吧!” 白玉文一次次的从希望的顶峰跌向失望的深渊! 这日,白玉文又听人说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上住着一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他立刻赶了过去。 他一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神医,便双膝跪下道:“求神医救救我妹妹!” 那神医银须飘飘,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韵! 他凑近看了看白玉洁,道:“年轻人,这姑娘已死去数日,就算神仙再世,也无法救活她了!” 白玉文道:“前辈一定是弄错了,您看,她只是睡过去了。否则,数月之久,尸体怎会一点腐化的痕迹都没有呢?” 神医闻听此言,上前看了看白玉洁的脸和手,诧异道:“她怎会中了此种毒?” 白玉文道:“前辈可见过这种毒?” 神医捋了一把胡须道:“二十年前见过一例,此毒乃用塞外异草经九九八十一天制成,若用酒送服,顷刻丧命!便若吃了此毒丸三日内不饮酒,倒于人无害。此毒乃西域某些邪教教徒为在遇到危难时不确定生死而研制的!吃了此药后尸体半年内不会腐化,但超出半年之后,定会化成一滩血水。” 白玉文道:“前辈既知此毒,定知解毒之法,求前辈为我妹妹解毒!” 神医摇摇头道:“说来惭愧,老夫至今未找出解毒之法!再说,这人已死去数月,纵然解得此毒亦毫无用处,还是早日让她入土为安吧!”说完,神医摇摇头回屋里去了。 白玉文彻底绝望了,他抱着白玉洁悲痛欲绝,几度昏厥! 良久,他复将白玉洁抱上马,道:“我绝不会让你腐化为一滩血水的!” 他的眼前闪现出那一幕:白玉洁望着巍巍雪山叫道:“我死了一定要埋在这里!”音犹在耳! 他甩了马一鞭子,马向雪山方向奔去。 雪山脚下,鹅毛般的大雪自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满山遍野一片银白,漫天飞雪掩盖了世间的一切污秽,只有在这里,才惊觉宛若到了圣洁的天堂! 马背上的少年一脸虔诚的望着四周的银海,他肩上的黑色斗篷迎风招展,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他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少女,拉过斗篷将她裹得紧了些,似乎生怕冻着她。 这正是白玉文,经过数月之久,他终于带着白玉洁来到了雪山。他要完成她最后一桩心愿。 他绕着山行了许久,才为白玉洁找到了一处最好的所在。 这是雪山脚下的一个冰洞,白玉文走进去后,用剑在厚厚的冰层中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又将一厚厚的冰块削成了一块和深坑同样大小的棺盖。 做好这一切后,他将白玉洁拥在怀中,低低道了声:“洁儿,哥真的无能为力了!”话刚出口,他的泪便流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玉洁,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抱起慢慢的放入了冰棺中,接着解下斗篷盖在她身上,再将棺盖徐徐的推上去。 往事便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白玉文的泪不可遏止的往下流! 数个时辰后,白玉文走出了冰洞,他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恰在此时,轰隆一声,发生了雪崩! 几块巨大的冰块从山顶坠下来,白玉文本能的纵身向前一跃,飘出老远。 再回头时,冰洞已不知去向,只看到堆积如山的冰块,全然不似先前的样子。 白玉文叫道:“洁儿!洁儿……”只有空谷回音在山间久久回荡。 第四十五章 原来如此 又过了数月之久,得得的马蹄声寂寞的由远至近,白玉文顶着落日的余晖一脸木然的回来了。 白府门前的家丁见了,忙上前迎接:“少爷回来了!” 白玉文一进门,便看见了才四十出头却头发花白的白尚书,他心里一阵绞痛,不忍再看。 白尚书见他回来,并未问起他去了何处,只一个劲的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看看你娘吧!” 白玉文来到后院,只见白夫人一脸憔悴的坐在西厢房门前独自抹泪,一见到白玉文,白夫人上前便拉住了他。 她用手抚着白玉文的脸颊含泪道:“儿啊!洁儿已经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呀!” 白玉文强笑道:“娘,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白夫人问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白玉文道:“奉太子之命去办些小事,走得急来不及向爹娘道别,让爹娘担心了。” 见白玉文回来后,白玉洁的丫鬟小娟交给他一个檀木盒子,他打开一看,正是他昔日送给白玉洁的那颗夜明珠。 小娟道:“小姐临走前要我交给少爷,说此物是少爷的心爱之物,要还给少爷,还说她用不着了。我后来却给忘记了,等想起来时,少爷已不在家里。还请少爷恕罪!” 白玉文心念一动,问道:“小姐出门前夜,可有何异样?” 小娟道:“小姐那夜心情不好,她拿出个小瓷瓶看了许久,说她饿了,要我去后厨给她找点吃的。我端了几样点心回房,小姐却并未动过。” “小瓷瓶?!”白玉文心里一惊,道:“在哪里?让我看看!” 小娟回房拿出了那个小瓷瓶,白玉文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再次打开檀木盒子仔细搜寻,终于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一行绳头小字:洁来亦洁去,留得清白待来世。 全明白了!原来她是服毒自尽! 白玉文回到房中,心绞痛不已,他口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心里道:洁儿,你怎么这么傻?若当初未找到你,若我们从不曾相见,你岂不是活得更轻松!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 太子得知白玉文回来后,便慌慌的亲自去白府找他,白尚书忙换朝服迎接太子,被太子拦住,只说找白玉文,并无大事。 在凉亭里,太子找到了白玉文,他示意左右退下后,问道:“洁儿呢?” 白玉文两眼定定的看着太子,道:“死了!” 太子浑身一颤,道:“你骗我!说好你要带她回来的,你回来了,她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太子边说边推搡着白玉文。 白玉文纹丝不动,他面无表情道:“洁儿死了,尸体也让我不小心掉到山崖下去了!” 太子拼命推了白玉文一把,但白玉文仍一动不动的站着。 太子哭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具尸体都看不好!”说完,他靠在柱子上失声痛哭! 此后,太子终日欲欲寡欢,纵情于酒色,以至身体愈来愈差,几年后就因病身亡。 不久,倭寇缕犯我朝边境,白玉文暗中写信给镇守边关的父亲的旧部徐将军,要求从军,并说这是父亲的意思。 徐将军正苦于军中无良将,当下欣喜万分!忙回信要白玉文即刻前往。这一切白玉文都瞒着白尚书。 临行前,白玉文去长孙府上找长孙紫嫣。 家丁一见白玉文,便道:“白公子,快请进!” 白玉文道:“不必了,烦请通报你家小姐一声,说我在门外等她。” 家丁进去后不久,长孙素龙提着一只酒壶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 多日不见,他胡子拉碴,面色憔悴,犹如老了十多岁! 他见到白玉文,不由得一愣。道:“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 白玉文没话找话般问道:“最近过得可好?” 长孙素龙灌了一口酒后,苦笑道:“好?!你看我的样子便知了。”说完不管不顾的走了进去。 不久,隐约听到门内一妇人高声叫骂的声音:“你个死鬼还知道回来,每日不是赌就是喝!我真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你这个废物!喝,喝死你!省得我跟着你活受罪……”白玉文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时,长孙紫嫣已梳妆打扮完毕,她一身衣着光鲜的站在白玉文面前,两颊飞红,风情万种。 白玉文无暇看她,牵着马对她道:“一起走走吧!” 长孙紫嫣默默的跟在身后。 白玉文问道:“方才这门内是?” 长孙紫嫣脸一红道:“我嫂嫂又在骂我哥,让你见笑了!” 白玉文道:“长孙伯伯和伯母也不劝劝?” 长孙紫嫣道:“他们俩个自成亲后没一日不吵架的!我哥不敢待在家里,就去外面同那些歹人吃酒赌钱,这下嫂嫂就更有理由同他吵了。我爹娘先前还管,后来也就由着他们了!”白玉文无语。 长孙紫嫣又道:“有一次我哥被骂得气不过,失手打了嫂嫂一下,嫂嫂娘家的父兄便都找上门来了,把府里闹翻了天。这之后,再吵架我爹娘就只好装作不知!” 白玉文叹道:“素龙过得也真够苦的。” 长孙紫嫣不想再谈这事,道:“你今日找我有事吗?” 白玉文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去从军了。近来,倭寇缕犯我朝边境,边境地带民众苦不堪言,若不将倭贼逐出我朝,我心难平!” 紫嫣听了一呆,她有些哀怨道:“我们,你我的婚事要等到何时?” 白玉文狠了狠心装作若无其事道:“如果这之间你有了意中人,就写信告知我,我会解除你我的婚约!” 长孙紫嫣道:“不,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后我们再成亲,无论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白玉文淡淡一笑,道:“别傻了,古来征战几人还?不必将青春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这样。” 长孙紫嫣从身后抱住白玉文,哭道:“我不管,我生是白家人,死亦是白家鬼!我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白玉文想起那日晚上,白玉洁也是这般抱住他的,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他怕长孙紫嫣看见他眼中的泪,他拿掉她抱在腰间的手,纵身一跃,跳上马去。 长孙紫嫣在身后叫道:“玉文,难道她不在了,你的心也死了吗?” 白玉文不由得浑身一颤!良久,他咬咬牙道:“紫嫣,你的深情厚意我心领了。此生,是定要辜负你了。不必等我!”说完这句,他狠狠的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 白尚书正为白玉文的又一次离家出走恼火时,收到了来自南方传回来的家信。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拆开一看,里面写道:爹,当您见到此信时,儿已在徐将军麾下从军数日,请原谅儿子的不辞而别。爹,您曾说过国破则家亡,又曾说好男儿当立志四方,这些儿子都谨记在心。如今,倭寇缕次犯我大明,企图占我国土、欺凌百姓,儿如何还能安心的在您的庇护下过一辈子?请爹放心,儿一定不会给您丢脸,万望爹娘保重身体!儿:白玉文敬上。白尚书见了此信,心里亦喜亦忧!既为儿子上阵杀敌欣慰,又恐他一去不复返。 战场上,每次白玉文都冲锋在前,凭着一身好武功多次将倭贼杀得连连败退、闻风丧胆,两年多的时间,他由最初的一名小军官很快升为参将,丝毫不减白尚书当年之风采!捷报连连传到京师,白尚书无比高兴,恰逢轮到他去南巡,便想趁此机会去看看儿子。 东瀛人的头目川田正雄对白玉文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几次交锋他都败在白玉文手上,有一次还差点被活捉。这次他思虑再三,决定务必除去白玉文这个眼中钉!他派出去的人曾打听到:白玉文营中有一个副千户叫黄成,此人打仗勇猛,但极好酒色,白玉文曾缕缕劝之,但他表面听从,暗地里照旧。有次黄成喝酒误了事,被白玉文令人将其杖责了四十军棍。自此以后,他稍微收敛了些,但心中对白玉文却极为不满。川田正雄得知此事后大喜,他派人花重金买通了黄成,并许诺只要他相助除去白玉文,日后定会奏明日本大将军赐他高官厚禄。那黄成得知后心想:老子本乃大将之才,如今却要屈就在白玉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下,不知何年何月才到头?不如干脆另投“明主”,日后飞黄腾达也未可知!主意一定,他便开始处处留心,只待找到时机将白玉文置之死地! 这年九月,偻寇兴数万之众侵扰福建、浙江沿海一带,他们所到之处,皆是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总兵徐将军闻讯后令白玉文为先锋,带四千精兵前往浙江追赶贼人。鉴于偻寇一贯是抢完便逃,从不敢正面与明军作战,徐将军认为只需狠狠挫一把倭寇之锐气,便足以将群寇赶出浙江。 白玉文领兵前往浙江境内,追赶数日还是一无所获!为何?只为那位副千户早已将白玉文的行军路线暗中报给了川田正雄,川田正雄故意令偻寇不与白玉文正面接触,硬是半月让白玉文连连扑空,最后却在白玉文必经之处的一山凹处集数万兵力设下了埋伏,专等白玉文钻进去。 这日,天阴沉沉的,重重的云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白玉文的队伍就要经过那个叫黄土凹的地方了,他眉头紧锁,隐隐觉得有一丝不祥。他悄令副将郑子豪带两千精兵在后,推迟半个时辰再前行,他则带两千士兵先去黄土凹,黄成也在其中。 到达黄土凹时,四周一片寂静,静得有点异常。黄成不停的扫视四周,显得十分焦急,白玉文看出了他的异样,正待相询。猛然间,倭寇排山倒海般自四周蜂涌而来,黑压压一片。明军大乱!白玉文在马上高声叫道:“弟兄们,与其坐等被杀,不如力战而死!今日我等就与贼寇血战到底!”说完,白玉文挥动长剑纵马向前直杀过去!眼见主帅英勇,众将士无不热血沸腾!一士兵跟随在后叫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和这些狗日的拼了!”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众将士脸上皆无惧色,各自拿起刀枪与敌人死战! 倭寇的武士军刀极其锋利,且动作极快,稍不注意,便会挨上一刀。白玉文被数十个倭人围在其中,敌人的军刀来得快,他的剑去得更快,不下十余回合,几十个倭寇便皆倒地身亡!紧接着又有数百个敌兵迎了上来,白玉文一剑扫过去,倒下了两名敌人。背后一阵凉风骤起,白玉文回手一剑,刺中了身后举刀的敌兵的身子。还未抽出剑来,右侧又一刀划过来,白玉文身形向后一仰躲过,他一手抓住那把刀送入了左侧扬刀敌兵的腹中,抽出来的剑又刺向了右侧敌兵的咽喉。这时,黄成骑马奔到了白玉文身边,似与白玉文并肩作战。白玉文心中道:如此危急时刻,倒只有他还惦记着我的安危。心里正想着,冷不丁黄成一剑刺中了白玉文胸腹。白玉文回头困惑的看了一眼黄成,正看到黄成那恶狠狠的目光!白玉文反手一剑将黄成砍下了马,他一手捂住伤口强忍住剧痛环视四周,只见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明兵已大部分阵亡,敌人的攻势却越来越猛!正前方倭军中一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边不停的指挥倭军前进,此人正是那川田正雄。白玉文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持着长剑一路斩杀过去,就在离川田正雄数步远时,他将长剑飞掷过去,长剑正中川田正雄左目,川田正雄惨叫一声!倭军见主帅受伤,早有了退却之意。此时,一伙明军自外间杀将进来,正是那副将郑子豪。倭军见对方一路冲杀过来,闹不清共有多少人,顿时乱了阵脚。川田正雄也以为明军援军已到,自己又受了重伤,只得下令撤退。郑子豪假意将敌军追赶一阵,忙令收兵。待郑子豪领兵找到白玉文时,他已是身中数刀,全身血流如注,奄奄一息。众将士含泪将他抬回了营中。 白尚书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到军营,见到父亲,白玉文的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他示意左右退下,然后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了一封休书递与白尚书,道:“爹,如果有必要,请将这个……这个交给长孙紫嫣。”说完这话,他喘息了好一阵后,又道:“儿……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了,请爹娘定要……照顾……照顾好自己!”白尚书抓着儿子的手泪流满面,他哭道:“好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你若走了,我和你娘这辈子怎么办呀!”白玉文缓缓的抬起手来,想擦去父亲脸上的泪,但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最后气若犹丝的道了句:“洁儿……被我埋在雪山脚下了,我不该……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那么冷冰冰……的地方,爹若……有空,代我……去……去看看她!”说完这句,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俊秀的脸庞滑落下来,他眼一闭,手一松,终于以身殉国,时年仅二十一岁。白尚书肝肠寸断!痛哭不已! 白玉文的灵柩运回京师时,白夫人已是痴痴傻傻,见到少男少女就叫“玉文,洁儿”。长孙紫嫣哭得死去活来,她定要和白玉文的灵位成亲,说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众人劝她,她便要拿头撞墙。白尚书想起白玉文临终所托,拿出了那封休书给长孙紫嫣,长孙紫嫣一看,哭喊了一声:“你好狠心!”便昏了过去。 一年后,白尚书辞去官职,携着疯疯癫癫的白夫人回了浙江老家。长孙紫嫣嫁与了京师一位贵族公子,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也不错。长孙素龙和其妻依然在叫骂声中过着日子。雪山上的冰雪依旧!恍惚中,在那条官道上,两乘白马并骑而行,马背上的白衣少年男女相视一笑…… 《全书完》 本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衷心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 我的空间:http://hi。baidu/初秋雨荷/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