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 chapter1 ()」 覃焰赶到养老院门口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老头老太太们难得没被招唿进屋子里,一个个围在院子中心的小池塘边评头论足,硬气得很。 正觉得蹊跷,听到池塘里「扑通」一声,覃焰立马一个箭步冲到池塘边,只见水里有两三个壮汉如同落水狗般挣扎。 有水花飞溅,他正想后退,不料又一个壮汉被扔进了水里。水花再次溅得老高,老头老太太们纷纷叫好,掌声雷动。 带着鱼腥味的水花溅到了覃焰这张风尘僕僕的脸上,他用袖口胡乱地擦了把眼睛,定睛一看,徒手扔壮汉的是个戴墨镜穿皮衣的短髮瘦高个。 太阳底下,黑色的皮衣皮裤闪着光,格外打眼。 覃焰瞬间想起一回事来,快速绕开老人们走到瘦高个面前,拍着他的肩谄媚地跟他说:「哥们儿,你这么能打,小爷一定得跟你交个朋友。」 老人堆里突然蹦出个戴金鍊子穿花裤子的年轻男人,岳淼用细长的食指将墨镜往下拉,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审视跟前这个人。 个头不低,平头大双眼,眼窝略微有点凹陷,鼻樑挺,唇线明显,嘴角上翘…… 长得不赖,和正灰熘熘离开养老院的这几个开发商的狗腿们不一样,但一身街头小混混的打扮,上来又勾肩搭背的,所以暂时无法将他归结为好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坏。 于是岳淼继续伪装,毫不留情地浇他冷水:「谁他妈是你哥们儿?」 覃焰听见这话,又听到老人们的闹笑,挑着眉一抹奸笑飘上唇角。他大手一挥,重新重重地拍在了岳淼的肩上:「这位壮士……」 结果话还未说完,一个过肩摔,他倒地不起,哀叫连天。 岳淼拍了拍手上的灰,摘了头上的假髮套和脸上的墨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个姑娘!滚——」 见人倒地,又见岳淼发飙,老人们才纷纷出声解围:「自己人,自己人……」 最爱看热闹的潘大爷用拐棍戳了戳躺在地上的覃焰:「小早儿,快起来,这姑娘是你妈请来教训狗腿子们的,护工们都不在,你得帮着招待招待。」 覃焰却躺在地上没吭声,胳膊撑着头看着太阳底下这个假扮男人的姑娘,一动也不动。 岳淼个子高,腰细腿长,从他的角度看,她黑色皮裤下的腿越发修长性感。 他懒洋洋的欣赏着眼前的画面,半点恼怒也没有,看着岳淼,想起来一个人,是最近演电影的女模特。 身材像,眼睛也像,跟她一样迷人。 除了赛场上的对手,岳淼第一回遇到被她撂倒却不生气的主儿,一时间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但被覃焰看久了,她便厌恶起这双明目张胆乱看的眼睛。 这眼神里充满了阴险和饥渴,就像飢饿已久的兽在觅食。看得她心里毛燥燥的,让她忍不住想动手。 可这人又算半个僱主,她只能克制。 「姑娘怎么称唿?」 手被覃焰拉住的时候,岳淼的怒气值瞬间上升到顶点。覃焰的手掌很粗糙,刺的她格外不舒服。 岳淼一个甩手就要往覃焰的脸上扇! 但如同起身时的敏捷,覃焰同样灵活地躲过了她扇过来的巴掌。 「我叫覃焰,西早章,焰火的焰。你呢?」覃焰两只手用力地钳制住岳淼的手置于胸前,带着点狠劲儿,这股力量却被温柔的声音掩盖了。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岳淼被迫看着覃焰的眼睛,这双眼又坏又深邃,像个泥潭,眼珠子上还飘着自己这张怒火攻心的脸。 他说话时嘴巴里传出一股味道,像小时候吃过的水果味儿棒棒糖,岳淼看不见他嘴唇的上的色彩,但看灰度,应该很红。 岳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武力值在降低,手上的力气不如覃焰大,只好又动脚。 长腿一弯,膝盖往覃焰的要害部位撞。 覃焰反应极快,迅速弯腰往后躲,双手放开岳淼的同时又顺势扶住她的腰,然后用力一抱,将她一把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岳淼顿时天旋地转,只听见旁边的老人们惊唿过后又是一阵拍手叫好。 她一双长腿借不上力,直动弹,重拳落在覃焰的背上,可覃焰连吭都不吭。她只好动得更厉害,覃焰没办法,朝着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这一拍效果显着,岳淼不动了,脸憋得通红,只能动嘴:「不要脸!」 覃焰仍不放她下来,反倒耐心教育她:「功夫再好,到底是个姑娘,对男人出手要谨慎,万一人家功夫比你好呢。下回要碰到别个,可千万不能这么莽撞。」 覃焰循循善诱完才放她下来,她刚落地,覃焰的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 「不要脸!」岳淼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这下覃焰的脸变了色,他伸出手掌揉了揉被打的脸,边揉边把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连看岳淼的眼神也变得狠厉。 岳淼倒不憷他,瞪着眼睛与他对视,顺带着摩拳擦掌。 看架势,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架要打。 养老院里年轻人少,老人们很少有这样的热闹看,可这姑娘忒厉害了,一点亏也不肯吃,覃焰看起来也像真生气了。 有老人想劝解二人,却被潘大爷给制止了,潘大爷笑了笑,朝其他人眨了眨眼:「小早儿心里有数,且看吧」。 正值午后,阳光灼目,光线里飘着尘埃,空气中流动着勐兽诱食的诡谲气息。 覃焰慢慢逼近岳淼,岳淼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正要动手,覃焰却先她一步,长手一捞将她反身擒住。 岳淼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双手是怎么被覃焰擒住的,水果糖的气息就喷在了她的耳边:「都说了出手要谨慎,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一招你学校里没教吧,要有兴趣,小爷教教你。」 覃焰俯身扣着她,双腿夹着她的腿,将她的臀部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大腿中间。 岳淼又羞又气,加上这股陌生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蜗里,雄性荷尔蒙迅速侵袭她,让她陷进那片泥潭里,再也动弹不了。 「放开我!」她用唯一能动的手指在覃焰身上乱戳,结果戳到了一块硬物。 她呆住了,手指也僵掉了。 但她戳的其实是覃焰最下面的一块腹肌。 覃焰也愣了一秒,她要是再往下,可就戳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紧了紧手上的动作,嘴唇直接靠在了岳淼的耳廓上,轻佻地笑:「别乱动啊!」 声音很软,带着点浪荡。嘴唇也很软,黏黏的。 岳淼心尖上有蚂蚁在爬,她没忍住侧过头骂人:「你——」 剩下的话却被覃焰的嘴唇给堵住了。 大脑瞬间缺氧,她睁不开眼睛。 覃焰也猝不及防,但他竟没有放过这次良机,闭上了眼睛在岳淼的嘴唇上轻轻地研磨了一下。 几乎是无意识的,不受控。 这是个意外,覃焰没想到岳淼会偏头。 亲完后他笑了,像小孩儿尝到了糖,还顺带舔了舔嘴角,然后才把人松开。 岳淼看到覃焰嘴唇上的灰度变深了,而自己的嘴唇上,留下了水果糖的糖浆。 是蜜桃味儿的。 老人们笑着四散离去,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他们在心里为覃焰叫好,这小子是该讨个老婆了,能打架的最好。 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这所养老院被强行拆迁了。 对覃焰的不要脸感到无语至极,但心里狂躁的程度却没想像中高。愤怒又失措的岳淼看了眼覃焰,眼神告诉他,老娘怒了,但老娘不想陪你玩了。 覃焰看到气急败坏的岳淼长腿一抬,走了,顿感失落,急忙沖她的背影喊:「餵?钱不要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再挨一巴掌什么的,但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她脚步很快,黑色的皮衣皮裤很快便融入到金色的阳光里,消失在养老院的门口。 覃焰撑着腰坐到了池塘边,摸了摸被打的脸又舔了舔嘴唇,然后从花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之后,看着门口无耻的笑了。 岳淼始终没回头,经过两三个老头时,听见其中一个说:「不愧是部队里锤鍊过啊,小早儿虽然受了伤打不了架,但以后讨老婆是不怕被欺负咯。」 想起接活时院长告诉她,说院里唯一的年轻男人——自己的儿子不会打架,所以才请个帮手教训一下时不时来养老院想强行拆迁的无良开发商。所以她一直以为院长的儿子是个弱鸡。 原来不是不会,而是不能。既然不能,偏偏又要对她动手。 极其不爽。 权当是给养老院做慈善了,岳淼不打算再收这笔钱,当然,也不打算再来这个养老院帮忙打架。 此生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上来就拍肩膀,然后拉手,之后……想到覃焰的不要脸,岳淼就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一咬上去,都是蜜桃儿味。 嘴巴里是甜的,心里却是苦涩的。她初吻没了,还被人摸了屁股。 这道坎,她怎么也过不去了。 「人都走多久了?还看呢?我看你还能撑多久,你妈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潘大爷走到覃焰面前站定,带着笑教训他。 覃焰揉了揉肩膀,这才「哎哟」一声,「小潘啊,麻烦你帮忙叫个车,我这怕是要去医院走一趟了。」 潘大爷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这一个多月算是白养了,怎么,看上这姑娘了?」 覃焰勐嘬了一口糖果上的糖浆:「得劲儿。」
chapter2 ()」 吴院长赶到医院里的时候,覃焰正趴在病床上呜唿哀哉,小护士拍了拍他的腰和肩:「一朝回到解放前,我们对你的辛勤照顾算是都白费了。」 覃焰翻过身,朝这个娇俏的小护士眨眨眼:「再不济我就再来你们院里住几天,我看我这一走,你们几个都郁郁寡欢的,一看就是想我想的。唉,你到底和王医生成了吗?我那会儿可是想着法儿的撮合你们——」 「呸,真不要脸!拜你所赐,王医生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你,我跟他之间除了你都没有别的话题了。」 「哎哟,这王医生不会真看上小爷我了吧?」 吴院长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她那张自带冰霜的脸瞬间冷冻住覃焰的嬉皮笑脸。 「小吴来了啊?坐,随便坐。」覃焰舔着脸假模假样的招待她。 小护士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跟覃焰吐了吐舌头:「吴院长,您坐,我先走了。」然后转过身低头从吴院长面前开熘。 吴院长坐定后,将检查报告扔在覃焰面前:「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惹到您头上,非逼得您亲自动手?」 您。 覃焰瞥了眼报告,总结起来就是旧伤復发的意思,再听吴院长这语气,他先嘆口气,然后开始装腔作势:「淑芬啊,你说你请个帮手吧,还非请位女同志,我这不是想跟她搞好关系让她少收点钱嘛,谁知道这姑娘吃硬不吃软,你说,我总不能在老傢伙们面前跌面儿吧。」 「哎哟喂,老头老太太们平时吹捧你一两句救过火立过功,您听着就得了,有这找面儿的气力不如留着打那些狗腿子。我可告诉你,这丫头是个跆拳道冠军,据说什么格斗的也很擅长,你一个因伤退伍的残兵今天被她打的够惨吧?活该!」 吴院长和覃焰虽是母子,但打覃焰小他们母子俩就是这种相处模式,所以覃焰练就了一张贫嘴,即使是五六年的部队生活也没能让他有个正形。 当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是另一种模样。 覃焰是消防兵,在轰动全国的那起工厂大爆炸事件中,他所在的消防中队扛起了救援大旗,而他在任务中受重伤,在部队医院脱离危险后转院到家乡最好的医院调理,上个星期,他才刚刚出院,按照医嘱,半年内他的腰和肩膀都不能使重力。 但因为岳淼,他出院没几天便犯了戒。 吴院长的话怼的覃焰胸闷气短,他从病床上弹起来:「小爷被她打?你去养老院打听打听,这丫头最后是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 大概是起勐了,覃焰捂着腰哼唧了一声。 吴院长咂了咂嘴:「您可悠着点吧,王医生说了,骨头又有撕裂的迹象,医院欢迎您,您且养着吧。对了,让你去办的那事办妥了没?」 覃焰想起上午的那场「狗血」,指着身上穿的花裤子脖子上戴的金鍊子说:「小爷都穿成这副模样了,还骑着我那大哈雷,可小花那孙子愣是不憷我,一口咬定这房子是他的。」 「这小子真是没良心,他父母走得早,是花奶奶一手把她养大,到头来房子还被他霸占。唉?要不找岳淼这丫头去试试?」 「岳淼?哦——原来她叫岳淼,」覃焰念念有词,随后露出他那邪恶的笑,「淑芬啊,你把她联繫方式给我,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覃焰就这样回到了医院生活,小护士们乐开了花,没事儿就往他病房里跑,但他似乎只对小护士们的手机感兴趣,因为岳淼不接他的电话,他只能挨个用小护士们的手机又打给她。 可没几天,小护士们的手机号也都被岳淼拉黑。 他跟岳淼之间的第一次通话是这样的—— 覃焰:餵?是岳淼吗? 岳淼:你是谁?有事吗? 覃焰:还记得那天在养老院…… 岳淼:…… 嘟嘟嘟……一阵忙音。 再打就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而岳淼接到覃焰的电话之后,主动请缨去做低年级跆拳道班的陪练,但她似乎把师弟师妹们都当成了假想敌覃焰,下手极重,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打败,以至于教练尴尬的把她叫到一边,直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后来,但凡接到电话听到是覃焰的声音,她都将该号码拉黑。 直到这一次…… 王医生:餵?您好,请问是岳小姐吗? 岳淼:王医生?怎么了,是不是我奶奶她…… 覃焰:放心好啦,奶奶她很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看她? 岳淼:…… 王医生是岳淼奶奶的主治医师这件事情,覃焰是在无意中得知的。 覃焰到王医生的办公室里插科打诨是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他和王医生关系斐然,因为他的半条命是王医生捡回来的,而王医生也只在面对覃焰的时候不像个正经医生,像个捧哏。 这一天,护士们碰到一个不愿意穿病号服的老太太,把难题交给了「老年人之友」——覃焰。 覃焰走到老太太的病房门口时,老太太正拿着镜子自言自语。她拔掉一根鬓角上的白髮说:「老了老了,小姑娘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年轻时候啊可是繁荣街一枝花,那会儿谁不说我时髦?」 覃焰看她妆容齐整,穿着打扮一丝不苟,颇有些復古的味道,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病号老奶奶,倒像个老牌电影明星。 覃焰心生一计,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将糖棍丢进远处的垃圾桶里后露出了他那邪魅狂狷的笑容。 「请问您是xxx吗?能跟我签个名吗?我听说院里住了个大美女,原来就是您吶,这些小护士们年龄小眼光浅,哪儿能知道您啊!」 覃焰毕恭毕敬的推门而入,手上还准备了本子和笔,本子上的封面上写着:繁荣街养老院记事薄。 听到这番话,老太太的神情从略带惶恐到洋洋得意再到颔首害羞,最后她带着少女般的娇羞说:「我不是xxx哦,人家是上世纪末的大明星,我就是个糟老太婆。小伙子,你也是这里的病人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覃焰,小伙子长得不赖,精神抖擞,一身病号服加身却穿出了家居服的气质,他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之情更是看着就叫人欢喜。 「您气质和xxx是真像,甭管您是不是吧,您给我签个名儿,保养的像您这么好的阿姨,又这么有品位,满大街也找不出几个。」 老太太被覃焰的话逗得捂着嘴矜持的笑:「阿姨?你叫我奶奶都可以,我大孙女都快大学毕业了。不过她可不像你这么可爱,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架,还经常打扮成男孩儿,我管都管不住。」 老太太对她孙女的这几句描述让覃焰第一时间想到了岳淼,随后覃焰看了下病床边的记录卡,上面的主治医生那一栏写着王医生的大名。 覃焰乐了。 一个小时后,他就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里撒泼打滚求他帮忙打岳淼的电话了。 当老太太知道覃焰住在繁荣街时,便跟他更亲昵了。老太太的娘家曾经就在这条街上,她是从这里出嫁的,而提到覃家,她也显得十分熟识。 繁荣街是一条老街,曾经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现如今被各大商圈包围,成为一块拆不起的「城中村」。养老院则是由繁荣街上最大的覃家宅子改建的,由覃焰的妈妈一手建立,用来收留城市里的孤寡老人。 最后,覃焰用「您这样的气质穿什么都好看」的甜言蜜语哄得老太太换上了病号服,完成了小护士们下达的这项艰巨使命。 岳淼挂掉覃焰的电话后就往医院赶,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穿病号服的覃焰和穿病号服的老太太有说有笑的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覃焰也一眼就看到岳淼,唇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让岳淼的脸瞬间变成了火烧红。 岳淼隐忍着愤怒,用眼神向覃焰扔了把刀子。 在老太太面前她是不敢动手的,憋着一股劲走到两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叫了声奶奶,又礼貌地朝覃焰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她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探了探情况,没想到老太太对覃焰的赞美溢于言表。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为了老太太身体健康着想,面子上的工作她必须要做好。 老太太性子孤傲,但凡能合她眼缘的她都要客气对待。 「晚晚啊,我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形象,你怎么穿个道服就出门了,你这个黑带子要吓跑多少男人哦?」 「您打死不穿病号服今天不是也穿上了吗?再说我现在还没毕业呢,我不急着找男人。」 老太太听到这话,摇着头挽上覃焰的胳膊:「小早儿啊,你看看我这个孙女,她父母走得早把她託付给我,可我身上这气质她是一点也没有学到,倒是学了一身顶嘴的功夫。」 覃焰明目张胆的打量起岳淼,今天她虽然穿着道服梳着马尾,但精气神十足,一身白色更是衬得肌肤胜雪。 「奶奶,气质都是天生的,由内而外的,您是打繁荣街出来的,又修炼了多少年才能有这么高的境界。您孙女啊还小,得慢慢来,咱们不急。」 咱们。 覃焰的这句话让岳淼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待见他,因为他摸住了老太太的命门。 而他俩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副清朝宫廷画卷:慈禧太后和李莲英。 岳淼厌恶地看了覃焰一眼,覃焰却不在意,反倒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带着笑意。岳淼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恶寒。 「嘿,晚晚不来,我倒没发现,你俩一个早一个晚,还真是缘分。」 覃焰又细想了想,焰字带火,而淼字带水,兀自笑了。 岳淼也陷入深思,她也想到了两个人的大名,不过她第一反应却是——大水灭了小火苗。 相剋。
chapter3 ()」 大概是做陪练练得太勐,身体劳累,老太太午睡后,岳淼也趴在床边眯着了。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此时覃焰还没有离开房间。 而覃焰在岳淼闭上眼后恬不知耻的留了下来,近距离欣赏着她的睡容。 春末夏初,温度适宜,这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 覃焰趴在床边,脸对着岳淼的脸。阳光从大树的缝隙中穿过来打在岳淼的脸上,覃焰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两张脸之间只有一个头的距离,覃焰的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边腮帮子鼓起来,每笑一次,空气里都会散发出糖果上的葡萄香味。 阳光热烈,覃焰觉得刺眼,慢慢地也闭上了眼睛。 岳淼的唿吸就在耳边,他听着,心里燥燥的,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睁开眼…… 这一觉,岳淼睡得很沉,梦里面她又去参加比赛了,决赛的最后一场,她的对手竟然变成了覃焰,可两人还未开打,她便醒了。 迷迷煳煳间闻到一阵葡萄味,覃焰已不见踪影,这味道像幻觉。 她拍了拍脸颊,发现皮肤上面黏黏的,抬起手掌一闻,竟是葡萄味的糖浆。 她差点脑溢血。 岳淼是在儿童护理中心找到覃焰的,此时的覃焰头上别着小女孩的蝴蝶结髮卡,病号服上是小孩子们画得各种稀奇古怪的画。 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背上还趴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翻着一本故事书正在给两个小孩讲故事,绘声绘色的,但内容……基本上都是他自己瞎编的。 熊大和熊二生病了,去看医生,医生对他们说:「谁先抽血糖果就归谁,吃了糖果就可以打败光头强……」 两个小孩子还没听完便捲起胳膊上的衣服争着对覃焰说:「我要先抽血,我要吃糖果打败光头强。」 然后覃焰便把棒棒糖递给一边的护士:「得勒,你俩跟着护士姐姐走,去抽血,抽完吃糖去打光头强。」 护士领着俩熊孩子去抽血了,岳淼却愣在了原地。 覃焰摸了摸口袋,棒棒糖没了,起身想去病房拿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岳淼。 他抽了抽嘴角,眼睛里有了光,把手插进裤子口袋,抬头挺胸步伐潇洒地朝门口走去。 可他头上还戴着蝴蝶结髮卡……岳淼只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无帅气,只有诙谐,而这笔帐现在跟他算,似乎气氛不对。 「岳小姐找我有事吗?」 覃焰可能是想学人家「壁咚」,说话的时候胳膊直往墙壁上推,可惜岳淼并不是背靠着墙,而她也不是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她直接瞄准时机出手,一只手反扣住覃焰的胳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 警察抓小偷的姿势。 「哎哟喂,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覃焰的哀嚎声中透着一种享受。 岳淼没吱声,却也没因此加重手上的力道,她知道覃焰伤病復发,心中有数,控制着轻重。 「你倒是吱个声啊,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你——」 「我脸上……」岳淼呵斥住他,后面的话却没说出口。 覃焰下意识地舔了舔嘴,指着自己的脸说:「要不,你亲回去,咱俩算扯平?」 岳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抓紧了覃焰的脖子将他的脸推到墙壁上,膝盖抵着他的腰,一只手紧紧地钳制着他的双手。 手法极快。 有小孩子从病房里探出头看热闹,护士们都捂着嘴偷笑,谁也不出面解围。 岳淼一字一句的警告覃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别骚扰我奶奶。」 声音清冷而狠劲十足。 「岳小姐——」 走廊的另一端,王医生款款而来,声音温柔,打破僵局。 「岳小姐,这位也是我的病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可以先放开他吗?」王医生走到两人面前站定,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面带微笑,标准的医生姿势。 覃焰朝他眨眨眼:「大夫,你可算是来了,我这肩膀怕是又动不了了,会不会又要做手术啊?」 王医生一向和覃焰「狼狈为奸」,岳淼放开覃焰后,他一把搀着覃焰急忙叫一旁的护士:「来个人帮忙扶回病房。」 岳淼倒没慌,她压根儿也没用重力,但她笃定覃焰不会因此罢休,所以难免烦闷。 她皱着眉问王医生:「很严重?要是真疼,以他的本事能反抗。」 王医生扶了扶镜框,一本正经:「你知道周瑜和黄盖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岳淼洗了个手又沖了把脸才回老太太的病房,而老太太却不见了踪影。 到护士站询问,说她去了覃焰的病房,岳淼火速赶往。 走到门口,看到老太太正在给覃焰削苹果,边削还边说:「谁敢欺负我们小早儿啊,不知道他是救火受过伤吗?心疼死我这个老太婆了。」 岳淼站住了,没进门。 覃焰倒没提,说:「奶奶,没人欺负我,谁能欺负我啊,我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您看这是什么?」 覃焰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酥饼,这是繁荣街上一家百年老店的招牌点心。 老太太放下苹果和水果刀,戴上了挂在胸前的金丝边眼镜仔仔细细地捧着盒子看。 「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酥饼,多少年没吃到过了,他家不是搬到城北去了吗?你是怎么找到的?」 「您先尝一口吧,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老太太打开盒子吃了一口,美滋滋地韵着味:「还是以前的味道,榛子和杏仁都对,面皮也对,香,甜!」 「他家啊虽然搬得远,但是每年都回繁荣街看我们这些老街坊,每次回来都带酥饼给我们,您要是想吃,言语一声,我把家里的都给您带过来。」 「唉,多少年没见到老街坊们了,他家的重孙子应该都跟你一般大了吧?」老太太说着陷入一阵伤感。 覃焰见了,拿出手机翻相册给老太太看:「您看,我这里一直存着老街的照片,可以看到这二十年的变化。每年繁荣街还有个聚会,老街坊们都会回来,您要是有时间,下次聚会您也来看看?」 「好啊,好,什么时候?你可记得通知我啊,我还想去看看你家开的养老院。」老太太翻着那些旧照片,开心的很。 最终岳淼也没走进病房,她不想打破老太太和覃焰之间的温情气氛。 这样的温情是覃焰擅长的,而她做不到。 爷爷走得早,父母走得也早,老太太将她带大,她与老太太相依为命,但个性却不随她。老太太是个有底蕴的女人,出身大户,爱用老派的方法教育孙女,十分严厉,所以两人之间常常缺乏交流,而岳淼对老太太的感情也是敬畏大过依赖。 自从岳淼坚持上体院专业练跆拳道之后,祖孙俩的关系更是紧张。 覃焰送老太太回病房时,岳淼正好将病房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 老太太习惯用的东西,她都放在她顺手拿得到的地方,而一些杂物置于床底,井井有条。 覃焰看着,这姑娘虽看起来冷,但心细如尘,看见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急忙扯了张抽纸递给她。 岳淼没接,用手背擦了把汗,始终没看他。但转身的时候低声跟他说了句:「谈谈。」 老太太看不懂了,满脸疑惑,只见覃焰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岳淼再回来时,脸憋得通红,老太太问她怎么了,她没好气的答道:「奶奶,你这几天在医院里不会无聊了。」 老太太鄙夷地看着她:「有小早儿在,我本来就不无聊。」 听到覃焰的名字岳淼就气不顺,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扎了个头髮,「您休息吧,我先走了,这几天有比赛就不来看您了,您啊,和您的小早儿好生养着,过几天就是我的毕业典礼了,诚挚邀请您届时出席。」 您的小早儿?语气听着酸,老太太觉着岳淼是吃醋了,又隐约感觉两个年轻人之间有猫腻。 看来医院生活她当真是不会无聊了。 十分钟前,在天台上,覃焰又对岳淼「下手」了。 「谈什么?」覃焰背靠在栏杆上,动作慵懒,语气奸诈。 岳淼仍然不看他,双手撑在栏杆上看远处的高楼大厦。像要变天,风势挺大,她黑色的腰带被风吹起,马尾也随风摇摆。 她微微眯起眼睛,红唇轻启:「检查结果都出来了,老太太没大毛病,她愿意在医院多住两天就住吧。她只跟你好,麻烦你每天多陪陪她,你看看是付你报酬还是怎么算?你要做得好,咱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岳淼瘦,侧脸的下颌骨线条明显,鼻樑和下巴也精緻,覃焰不禁看呆了。但话他也听进去了,毕竟这可是岳淼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看完了听完了,他竟偏过头咽了口口水,然后才抱着双臂摆起架子正面对着岳淼:「你奶奶是太孤独了,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住院。我不要钱,你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可以了。」 岳淼终于回头看他,她觉着覃焰要是不笑或许会更好看,一笑就显得猥琐,特别是对她笑的时候。 「什么条件?」 覃焰将自己的侧脸伸到她面前:「你亲我一下。」 空气再次凝结,岳淼竟笑了。皮笑肉不笑,让看见的人发冷。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男的为什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难得岳淼没急着动手,覃焰倒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起了一阵强风。 岳淼的头髮一下子被风吹乱,皮筋直接断掉,髮丝飞舞,扫在白皙的脸庞上,她再次眯着眼。 画面也凝结了,定在了覃焰的眼睛里。 美的不可方物。 覃焰的魂没了,伸出双手拨开岳淼的乱发,捧着她的脸便吻上了她的嘴唇。 迅速的一下子,下嘴稳准狠。 亲完后覃焰放开岳淼,直接转身走掉,边走边说:「成交。」 岳淼僵在原地,大脑快要爆炸。
chapter4 ()」 覃焰找王医生再三确认老太太的身体状况,的确如他所想,老太太是心病。 吴院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便抽了个时间回养老院,想找吴院长详细谘询。 看到覃焰回来,老头老太太们兴奋了起来,纷纷上前问候他的伤势。 他向来报喜不报忧,大手一挥:「小爷好着呢!」又把买的零嘴儿和水果丢了他们满怀。 ——都是老年人爱吃的。 潘大爷凑上来问他:「小子,追到手没?你妈说你这几天可没闲着。」 覃焰想到天台上的那个吻,心里淌着蜜,拍了拍潘大爷的肩:「快了快了,您瞧好吧!」 「哟,您身子骨好利索了?回来探亲还是长住?」 上面下达的文件对这个私立养老院进行了表彰,吴院长春风满面。 覃焰瞟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心里也唱起了小曲,这对养老院来说可是件大喜事。他嘴皮子也灵光起来,「我面前的这是张曼玉?啧啧,乍一看我都没敢认。」 「有屁快放,曼玉我忙着呢。」 「真是粗俗,我回来就是想跟你谘询个专业问题,或者你给我几本书,我拿回医院好好钻研钻研。如果一个老人没病却……」 「岳淼的奶奶是典型的老人孤独症,丈夫走得早,后来又白髮人送黑髮人,一个人守着一栋大房子,家里尽是伤心事,而孙女又无法交心,导致她不愿意待在家里。待在医院是渴望获得关注,但她一辈子都是个「娇小姐」,你别指望她能拿着手绢和咱们这儿的老太太一样每天去跳广场舞,她老端着,没有人愿意亲近她,所以她格外的孤单。」 母子连心这句话当真不假,覃焰对岳淼是什么心思吴院长心里明镜似的,就在覃焰回来之前,她刚刚和王医生通过电话。 覃焰本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现在直奔重点,他痛快得很,一拍手:「不愧是专家啊,那您说说,这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吴院长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真对那丫头有意思?」 覃焰打了个响指:「这事儿要办好了,您就等着接儿媳妇回家吧。」 覃焰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大四那年去当兵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繫。他入伍六年,任务繁重鲜少回家,期间也没再对哪家姑娘动过心思。退伍养病期间,吴院长托人介绍过几个姑娘给她,人都不赖,对他也挺满意,可偏就没有一个入他的眼。 遇到岳淼是个意外,要说,这跟红线还是吴院长亲自牵的。 岳淼在一家道馆做兼职教练,计划着等毕业后带着老太太出去走走,想赚钱做旅游经费。那馆长是吴院长的老同学,便把她推荐给吴院长解养老院的燃眉之急,也让岳淼能捞点外快,以尽孝心。 而这笔钱,岳淼到底没收。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覃焰从养老院离开后到了道馆,这里正在举行本地道馆之间的联谊赛。岳淼是市跆拳道冠军,她的参赛对道馆来说是个绝佳的宣传噱头。 馆内人声鼎沸,许多家长和小孩子都是冲着岳淼来的。覃焰喜欢看岳淼穿道服动拳脚,用棒棒糖贿赂了一个小女孩,坐到了最前排。 比赛很快开始,这是决赛的最后一场,岳淼的对手是另一家道馆的金牌女教练。 女子组的对抗比男子组更具有观赏性。 岳淼的身材虽比其他练跆拳道的女生要瘦弱了很多,但她天赋颇高,长腿十分灵活,又有异于常人的反应能力和专注力,所以自打练跆拳道以来,她总能在同年龄层次的大小比赛中拔尖,几乎不打败仗。 覃焰含着棒棒糖盘腿坐在地上,要不是他叫好,岳淼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来了道馆。 他清亮的男性嗓音压过了小孩子们的细声软语,让他成为了另一个焦点。 岳淼瞥了他一眼,他穿着条纹沙滩裤和白短袖,是人群中最早过夏天的人。 覃焰看见岳淼看他,从旁边小孩子的手上抢过了口哨对着她使劲地吹,众人的目光开始游走在两人之间,发出一阵闹笑。 岳淼偏过头皱起了眉头,虽然比赛快要赢了,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最终岳淼成为这场比赛的冠军,领完奖后她被小孩子们层层围住索要签名,覃焰见她满头大汗,拨开人群牵着她的手边走边对小孩子们说:「都去报名吧,以后天天就能见着岳老师了。」 岳淼被拽着走,手腕被覃焰死死地握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她一把甩开他:「你来干嘛?」 覃焰见她眼中带火,声音都放轻了,「我这不是来给你加油嘛,是奶奶让我来的。」 「老太太是最不喜欢我跟人家打打杀杀的。」岳淼直接戳穿他。 覃焰也不觉得脸红,拿着纸巾就往岳淼额头上擦,「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软……」 「我自己来。」岳淼推开他的手,又用手背去蹭额头上的汗。 覃焰握着纸巾手插进裤兜里,纸巾迅速被揉成团,「晚晚啊,奶奶说她想猫了,要你带我去宠物店看看。」 岳淼鄙夷地问:「你看了她就不想了?」说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补充道:「叫我岳淼。」 「你就说你想不想让老太太安度晚年吧,你要是想,你就听我的。」覃焰急了,这姑娘软硬不吃。 岳淼知道吴院长是个心理学家,又专注研究老年人的心理,而覃焰对待老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她觉得此事能谈。 「说。」 覃焰眼珠子一转:「你先帮我去打个架。」 沙滩裤是配不上哈雷的,岳淼也是不喜欢粉色的。 于是乎,覃焰穿着沙滩裤戴着刚买的自以为岳淼会喜欢的粉色头盔,载着穿皮衣牛仔裤戴大黑头盔的岳淼拉风的行驶在大街上。 覃焰故意开得很快,可岳淼的平衡力异于常人,愣是连他的衣角都不肯抓。 目的地是一片待拆迁的旧市场,养老院里的花奶奶曾在这里住了近40年。 覃焰没直奔家门而是到了花奶奶的邻居家里,出来迎客的是个矮个子的胖男人,和蔼可亲。 「来啦?人在家呢,我帮你盯得紧紧的。」 覃焰给他递了包烟:「您受累了,这孙子今儿是跑不了了。」 胖男人点了烟,勐嘬了一口,「你就带个姑娘来,能行吗?」 覃焰回头透过烟雾看了岳淼一眼,岳淼正抱着胳膊靠在楼道的墙壁上看窗户外面,一抹夕阳打在她脸上,她微微眯着眼,嘴唇被照得橙黄。 「她比我厉害。」缓缓地,覃焰如是说。 岳淼敲开了门,头髮染得跟烟花似的小姑娘夹着根烟问她:「找谁?」 岳淼蹙了蹙眉往后退,覃焰从她旁边走出来站在门口,眼神凌厉:「找你男人。」 烟花女飞快地关门,结果被岳淼长腿一踹,木门直接破了个洞。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花奶奶的孙子手里拿了把菜刀就从屋子里冲到门口。 覃焰见着刀,急忙将岳淼往后拉,谁知岳淼根本不憷,一个勾手菜刀就掉在了地上。 花奶奶的孙子甩着手腕只喊疼,烟花女看见男朋友被欺负,不高兴了,不敢动岳淼,气得冲上去抱着覃焰的腰就将他往外面的墙上抵。 覃焰呆了,没想到这小姑娘劲儿这么大,急忙叫岳淼:「过来搭把手啊?」 岳淼却站在原地不动:「女人我不打。」 覃焰急了:「我靠,我他妈也不打女人啊!」 腰是真的疼。 花奶奶的孙子也想上去帮忙,结果被岳淼秒杀,倒在沙发上捂着小腿哀嚎。 覃焰被烟花女抱得紧紧的,岳淼怎么下手都不是,没办法,只好把沙发上的那货拎起来对着烟花女说:「你再不放手,他的胳膊就废了。」 烟花女果然立刻松开了手,覃焰看到她像一团烟花一样冲到了岳淼的面前。 烟花女个头矮,岳淼迅速伸出一只手抵着烟花女的头:「地上有刀——」逼得烟花女停下了脚步。 覃焰低头一看,原来烟花女一直光着脚,此刻她的脚掌离刀口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岳淼放开两人,霸气地坐到餐桌上,手里拿着皮手套来回甩,「房产证交出来。」 非常酷。 覃焰又看呆了。 小情侣抱在一起,畏畏缩缩的,男的说:「我奶奶已经把房子过户给我了。」 覃焰听了这话就来气,冲到他面前,拿着岳淼的另一只手套直打他的头,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这房子怎么给你的你心里清楚,这块儿要拆迁了,你想独吞拆迁款?没门!你奶奶的老必须得你来养,她养了你20年不是为了最后住养老院的!」 「行了,你别打了行吗?我们明儿个就去养老院接奶奶回来。」烟花女倒是松了个口。 「你说!」覃焰指着花奶奶的孙子。 他只好点点头:「哥哥姐姐哎,我去还不成吗?你们三天两头的来闹,我也受不了了。你们放心,我一定给她养老。」 岳淼听了,从餐桌上潇洒地跳下来:「口说无凭,立个字据!」 「写什么?」 覃焰朝岳淼抛了个媚眼,转头对小情侣说:「就写,接花奶奶回来后如果不善待她,就把拆迁款如数奉还给她,你对花奶奶好与不好由花奶奶说了算。」 回去的路上,覃焰成了被载的这个人,他抱着岳淼的腰怎么都不肯撒手,导致岳淼的车骑得歪歪扭扭的。 岳淼是看在他的腰被小姑娘抓伤的份上儿才默许他这样的。 路上,覃焰含着棒棒糖下巴抵在岳淼的肩上对她说:「摩托车你都会骑,真牛!」 岳淼闻到他嘴里的香橙味,厌烦得很,「你能坐端正吗?我他妈是第一次骑。」 「我靠,第一次?」 「嗯,我只骑过小绵羊。」 我未来媳妇儿就是棒啊,覃焰笑着想。
chapter5 ()」 街道两旁亮起了万家灯火,耳边是唿啸而过的舒适的风。初夏的城市里透着慵懒,人字拖、西瓜和冰激凌慢慢上演在大街小巷,空气中透着浅浅的西瓜皮的味道。 大哈雷驶进一条小巷,覃焰非要请岳淼吃顿饭以示感谢。 再不吃火锅天就要热起来了——尽管这个理由很拙劣,但岳淼还是走进了这家老字号火锅店。 因为覃焰说要边吃边给她传授经验。 「焰哥来啦,哟,这位是?」 招唿他们的是火锅店老闆的儿子,长得粉白,又瘦又高,像根老冰棍儿。 覃焰一拳捶在冰棍男身上:「你小子别光吃不长肉啊,不长结实点怎么娶媳妇儿?」玩笑罢又回头看岳淼,她还是自顾自地站着,不给自己找任何存在感。 「这是……」覃焰迟疑了,没想好怎么介绍岳淼。 但他是真的不想说岳淼的是他的朋友,因为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女朋友了。 岳淼耸了耸肩,表示对此事无所谓。 「嫂子吧?快请进快请进——」冰棍男倒机灵,顺着覃焰的心思将岳淼往里面迎。 岳淼没解释,找到了角落的位置开始翻看菜单。 覃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打完今天这场架后,这姑娘倒格外给他面儿。一开心,叫了个红汤锅底,老太太跟他说过,岳淼无辣不欢。 「这家店以前开在我家附近,后来拆迁才搬到这里,老四川的锅底,味儿纯。」覃焰说着加了片羊肉放进岳淼的碗里,又暗自吸了口凉气。 岳淼吃饭不拘小节,不仅无辣不欢,而且无肉不欢。她开始吃第三盘羊肉的时候发现覃焰到了极限,抬起头问他:「怕辣?」 覃焰终于憋不住了,一瓶碳酸饮料勐灌到底,「我靠!」 岳淼看到他忍得眼睛都红了。 的确很辣。 「老闆,上个清汤的单人锅!」岳淼知会完又埋头吃起来。 覃焰吸着气:「冰棍儿,死过来——」 原来冰棍男的外号真叫冰棍儿,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怎么了焰哥?」 覃焰拿菜单砸了下他的头,小声责问他:「以前红汤没这么辣啊,你小子是不是耍我?」 冰棍儿连忙拿着覃焰的筷子屁股沾了点汤汁儿尝了尝,紧接着一声怒吼:「我靠!这他妈谁上的汤底?」 火锅店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旁的岳淼正好吃饱收工,直接又淡定:「趁你不注意,桌上的小米辣椒我都倒进去了。」 冰棍儿两只手挠头:「哥,这……」 「去吧去吧。」覃焰甩甩手打发他走。 岳淼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邪魅的笑爬上嘴角。 覃焰这才意识到,他被耍了。 君子报仇,随时下手。 「说吧!」岳淼也想听听覃焰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覃焰等嘴里的辣劲儿退了一点后才开口:「老太太出院后,让她搬到我家来住。」 岳淼想了想,「成啊。」 答应的太果断,覃焰一时没了话接,岳淼又接着说:「你去请。」 覃焰厚脸皮的劲儿又上来了,「那你得再答应我一件事儿。」 岳淼没吭声,料定他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 覃焰说:「你别憷啊,我亲也亲到了,没别的企图了。」 他不提倒好,一提岳淼就炸,他说到「亲」这个字时还咽了下口水,刚好被岳淼看在眼里。 想杀他的心都有。 「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要脸?」 「我可要脸了,就怕你看出来我不能吃辣鄙视我。」 「……」这他妈是一回事儿吗?岳淼无语至极。 「那个啥,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回到医院走到护士站,覃焰才哼叫起来:「快来个人给我上个药。」 小护士看两人一起回来,笑他:「又被打了?」 覃焰瞪她一眼:「别瞎说,还能每回都被她打啊。」 小护士朝岳淼笑:「岳小姐,对待他你可千万别客气,他皮厚,经得起你打。」 岳淼没答话,但回她微笑。 「小丫头片子,还想不想和王医生好了?」覃焰说着扯了扯小护士的护士帽。 听到这话,小护士的嘴瘪了起来:「王医生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覃焰不仅是老年人之友,还是护士之友。 他好像和谁都喜欢动手动脚的。他们说话间,岳淼默默地回了老太太病房。 待小护士诉完苦,覃焰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掀起白短袖,将腰上的两道指甲抠出来的长口子露给小护士看:「得了大姐,你快先给我抹个药吧,疼一晚上了。」 小护士的嘴张成了「o」字形:「冠军下手果真狠。」 覃焰拍了下她的帽子:「别瞎说!」 要真是岳淼抓的,他以后在医院还怎么混。但更不能承认是烟花女抓的,那只会更没面儿。 「我这不是挺要脸的嘛。」他自言自语。 跟老太太请了安后覃焰才回自己病房,路过王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想起了小护士说的话。 好多年没见了吧。 世界真小。 岳淼起了个大早。答应了覃焰要陪他去趟墓地,她没有迟到的习惯。 梳头的时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看了一会儿,还是不免烦躁。 只要老太太舒坦……不,不,不! 不能有这种英勇就义的想法。 帐还是要算的。 岳淼想着想着勐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穿了身全黑,刚戴好墨镜,就听到哈雷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岳淼快速下了楼,看到覃焰一身军装。 难得的正经模样。 可算有了气质。 「车停你家楼下吧,就不打扰他们安睡了。」覃焰扶了扶帽檐,一本正经。 岳淼想笑。 痞子穿军装…… 「走吧。」她还是克制了。 「想笑就笑,你还没对我笑过呢。」 岳淼不吭声,依旧冷脸。 「端着多累啊,咱们这……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一道寒光。 「覃焰,这些迟早你要还回来!」 被岳淼连名带姓的叫还是第一次,她念得还挺好听。 覃焰贱兮兮的,「行啊,你说怎么还?」 「等你伤好了,咱俩打一场。」 简单粗暴。 覃焰乐了,心想这姑娘是真有意思,便说:「好啊,到时候我让你一只手。」 「不需要,打架没意思,咱们拳击。」 覃焰没有买花的习惯,拎了两瓶二锅头就到了他老爸的墓碑前面。 岳淼看到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是覃焰爸爸年轻时候的模样,眉眼跟覃焰十分相似。 应该走得很突然,才会放这样的遗照。 这样的黑白色是她所熟悉的。 「老头儿,我退伍了,终于赶上你的祭日了,来,先走一个!」覃焰将两瓶二锅头的瓶盖拧开,拿着一瓶先在墓碑前倒一点儿,又自己喝了口另一瓶。 岳淼走到一边,没再看。 覃焰虽还是没个正形,但这比正正经经的祭拜还要叫人伤感。 因为她听到覃焰说了句:没能赶回来送你一程,别生我气啊。 覃焰没啰嗦多久,很快就步入正题,岳淼这下才明白他叫她来的目的。 覃焰正儿八经的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老头儿,今个儿把儿媳妇给您带来了,你瞧着还和你眼缘吗?这下你放心了吧……」 什么鬼啊! 岳淼正要开口,覃焰比了个嘘声:「就让他高兴高兴吧,反正他也不会从地里爬出来给你打红包。」 岳淼:「……」 「老头儿,以后我每个月都来陪您喝酒,您就等着抱大孙子吧。」 岳淼:「……」 回去的路上,岳淼隐忍着愤怒。 覃焰也傲娇起来,独自走在一边。 这他妈是多么真挚的告白啊,你听不出来吗? 老太太见了猫,开心坏了。 是只小奶猫,老太太在家门口捡的。奶猫不好养,被放进宠物店餵奶,老太太住院前天天去看,住院后看不着了便一直惦记着。 覃焰知道了,干脆直接把小傢伙领到医院里。藏在军帽里带进来,躲过了护士们的眼睛。 「我们小早儿穿军装就是帅气,倍儿精神!」老太太看覃焰是越看越喜欢。 覃焰心里有个声音:这祖孙俩的审美怎么就不能一样呢。 「奶奶,您是没见着我穿防火服的样子,那才是酷呢!」 「去救火可危险吧?我看新闻啊,上次大爆炸牺牲了好多消防官兵,小早儿啊,你这是捡回来一条命。」 是啊,战友是在他怀里断的气,他比谁都知道危险。每回人家问他为啥要退伍,他都说是因为怕死。 没有比这更坦诚的答案。 老头儿走了,他不能再走在生死线上,吴院长一个人不容易。覃焰的父亲便是因公殉职。 但除此之外,覃焰退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覃焰谁也没有告诉。 从墓园离开后,岳淼急匆匆地回了学校,班里同学租好了衣服,要拍毕业照。 班上一共只有四个女生,大学四年以来,岳淼始终是块香饽饽。 但是是一块男生女生们都啃不动的香饽饽。 配合着另外三个女生摆着各种各样的奇葩poss——岳淼被嫌弃了。 「淼哥,你这个腰能再软一点吗?」 「淼哥,你这个手能在妩媚一点吗?」 「淼哥——」 「停!我他妈受够这些蕾丝裙子了!那个谁,你身上这件儿给我。」岳淼抓狂了。 她叫的是班里的另一个男生,这男生平日里就喜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今天倒穿了身全白,样式挺简单的,看不出什么么蛾子。 岳淼将蕾丝白裙脱下来扔给他,又扒了他身上这件白衣服换上。重新站回女生堆里,乍一看,也挺合群。 男生无语了,站在原地快要哭出来,「淼哥,你这不是坑我吗?」 岳淼瞪他一眼:「不然打一架?」 男生默默地开始穿裙子。 还是算了。 毕业照嘛,玩儿的就是花样儿。 都是为了日后拿出来怀念时,可以哭着笑。 三个蕾丝裙再三跟她确认:「淼哥你确定要穿这件?」 岳淼大手一挥:「就这件儿吧,凑合穿。」 蕾丝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奸诈:「好勒!」 然后岳淼就后悔了。 这件衣服看起来简单是因为——还少了点东西。 最后所有呈现在照片里的岳淼,都戴着一双翅膀。这是一套天使同款。 比蕾丝还要少女心的天使装,大概将成为岳淼一生的污点。 而覃焰有幸见证了真人版。 十,分,羞,耻。
chapter6 ()」 当时岳淼被围在三个蕾丝女中间摆着自由女神的poss,一脸不耐烦。 隔壁班她的手下败将——市跆拳道女子组亚军和她的同学们正在看她的热闹。 这样的岳淼是少见的,大家恨不得全员出动。 覃焰就站在远处的大树下,换下了军装穿着沙滩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相机,怀里抱着猫,笑得一脸邪气。 「淼哥,那女的和那渣男也来了,你看看小仙儿啊。」说话的是三个女生其中的一个,小仙儿是另外一个。 岳淼回头看了看,小仙儿已经泪眼朦胧,而那对狗男女亲亲我我,毫无避讳。 「毕业证发了?」岳淼问。 「发了!」除了小仙儿以外的其他两个女生异口同声。 「那还等什么,该算的帐今天一起算了。」岳淼说着就搂着小仙儿往隔壁班那堆人面前走。 「要不算了吧,抢回来我也不想要了。」小仙儿是个软妹,天真的很。 「抢个屁!」岳淼霸气说道。 亚军将她们口中的「那女的」护在身后,男生们也跟着往后退,包括渣男。 女生们想要干架,男生们只有看的份儿。 覃焰也兴致勃勃。 「怎么?想找茬?」亚军先开的口。 岳淼动了动嘴角,「小学生那一套没意思,狗男女站出来就行。」 老娘懒得跟闲杂人手动手,打群架是小学生的把戏。 亚军突然笑了,「岳淼,你这身行头够可以,别天使扮相魔鬼心啊。」 在岳淼扯下这对翅膀之前,覃焰快速按下了快门。 只见岳淼将翅膀扔在草地上,冲过去就将那渣男揪了出来,结果被亚军挡住了道,她便抓着渣男的领子跟亚军说:「这犊子你要是护了,他在这些老同学面前可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亚军想了想后让了条道,「行,男的任你处置,女的你就甭动了。」 岳淼看着「那女的」,她正往亚军身后躲。这男的也怂,被岳淼这样抓着也不还手。 岳淼指着「那女的」说:「你也甭害怕,都怪这男的经不起撩,帐我跟他算。但你俩之间是你先起的头吧?这么着,你跟我们家小仙儿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跟你无关了。」 「那女的」的确理亏,临了毕业,挖了人家的墙角。 但她没吭声,要在众人面前道歉,她做不到。 亚军又出来装大姐大了,自然是替「那女的」说话,「她也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不怪她。」 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岳淼彻底怒了:「咱们两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男的跟小仙儿在一起三年半,她他妈的眼瞎啊!」 众人皆沉默。 气氛很尴尬。 「是她的,我抢不走,我抢走了,就说明不是她的。」「那女的」大概是毒鸡汤看多了,开始走矫情路线。 岳淼冷笑,寒光四射。去他妈的强盗逻辑! 「你过来。」她朝「那女的」勾勾手指。 「那女的」倒也来了劲,当真不怕了,冲到了岳淼的面前。 岳淼没动手,一字一句地跟她说:「你,再,说,一,遍!」 「那女的」还真开了口,但不是对岳淼,而是对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小仙儿,她说:「你自己问问他,看他现在爱谁?我喜欢他是我的错吗?他愿意跟着我走也不是他的错啊?」 我靠!演琼瑶剧啊!不应该是道德伦理剧吗? 这是什么三观?众人都看不下去了。 亚军也干咳几声,倍感无奈。什么猪队友! 小仙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我见犹怜。 「带走!」岳淼指了指小仙儿跟另外两个女生说。 事到如今,不能让小仙儿再受伤害了。另外两个女生刚将小仙儿扶走,岳淼的指关节就敲在了「那女的」头上。 不是耳光,是爆栗。 竟然有些可爱。 「各位同学对不住了,我说过不打女生的,今儿个破戒了!」转过身,岳淼对「那女的」说:「我今天打你,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你该打。四年大学不是白读的,受的这点教育你都餵狗了?你能轻易抢走的,别人也能,醒醒吧。」 「那女的」没想到只是一记爆栗,呆呆地看着岳淼。 紧接着,「啪」的一声,渣男挨了耳光。 众人发出一阵惊唿。 岳淼指着「那女的」跟渣男说:「她被我打了,要不打你也说不过去。是个男人就别他妈欺负女人,小仙儿为你付出多少你心里清楚,自个儿去赔礼道歉,她要是不原谅你,每天一个巴掌,自己上我这儿来领!」 掌声雷动。 女神风范,三观极正。 我未来媳妇儿就是厉害啊,覃焰心想。 覃焰最终也没露面,看了场好戏,老太太下达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满足的离开了。 就让岳淼好好享受她大学生涯的最后一晚吧,她是带着女神光环跟同学们离开的,他不想打破气氛。 毕竟岳淼要是看到他,很可能会堵得慌。而且他要是在这种场合出场,气场必定是要盖过她的啊。 否则以后怎么娶回家? 他不要脸的想。 把相机还给老太太之前,覃焰自己先拷贝了一份底片。 今天的岳淼是天使。 他看了好几遍,天使的各种表情都记录下来了,每一张都可爱极了。 老太太嘴硬心软,明明很想和孙女分享毕业心情,但却只能用这种形式窥探一二。 她翻着照片,笑眯眯的跟覃焰说:「你看这张啊,跟她小时候一个样,她从小就不爱拍照,每张照片,脸上的表情都别别扭扭的。」 「她笑了好看。」覃焰也沉醉其中。 老太太看他眉眼间都是笑意,又想起之前岳淼叫他出去「谈谈」那次,恍然大悟。 她试探性地问他:「小早儿啊,你觉得我家晚晚怎么样啊?」 覃焰看老太太的神情也知道她是看出来什么才这样问的,干脆先跟她撒个娇:「奶奶,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老太太拍了下他的头,嗔怪道:「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说,你是不是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晚晚了?」 覃焰脑瓜子转得快,答得很巧妙,他说:「我要早知道您是晚晚的亲奶奶,我早就来孝敬您了。但您看,我待您和院里的其他爷爷奶奶,有区别吗?」 覃焰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因为岳淼的这层关系就对老太太格外殷勤,而老太太没有多想也因为这一点。 老太太拧了拧他的鼻子:「你啊你——」 「奶奶,您看我做你孙女婿,还成吗?」 隔日便是岳淼的毕业典礼,一进校门,随处可见的博士服和博士帽们都在和学校做最后的合影留念。 覃焰大四没念完便被选拔进部队了,他没经歷过这一遭。后来每逢看到老同学们的毕业照片,都不免感到遗憾。 几分钟后,他在一个男生那里租到了一套博士服。 老太太今天特地穿了件旗袍,配上披肩,讲究得很。在她心中,她可是代表岳淼的父母来的,自然要隆重。 覃焰又请小护士给她化了点淡妆,搀着她走在人群中都觉得格外有面儿。 多么洋气的老太太啊,众人纷纷侧目。 可他们俩的画面在岳淼看来,活脱脱一个富贵老夫人带家僕。 不是覃焰没气质,是老太太太有气场。 岳淼扶着额,这是来参加「夕阳红」老年人相亲活动的吗? 还有覃焰的博士服……又是什么鬼! 「小早儿啊,待会儿我来帮你和晚晚拍照,你不要害羞,把心里想的都告诉她,奶奶给你撑腰。」 覃焰郑重地点头:「嗯!」 岳淼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从远处走来,而自己倒像个局外人。她拿着毕业证书勐煽风,眉头皱成了川字也不自知。 耳边是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覃焰。 「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人哎,很帅啊!」 「是不是篮球班的啊?蛮高的哎!」 「咦?他搀着的那不是淼哥的奶奶嘛!淼哥,怎么回事啊?」 岳淼心里更烦躁了,一句话堵住了她们的嘴—— 「远房表哥,脑子不太好。」 覃焰走过来后,直接一束花送了岳淼满怀。天知道他藏着花在身后走了这么久胳膊有多酸。 岳淼抱着花,表情十分诡异。 老太太开了口:「晚晚啊,这玫瑰花可是小早儿的一片心意。」 玫瑰花求爱……这是老太太的主意。 可听到「玫瑰花」三个字时,岳淼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而另外三个女生也笑成了一团。 ——这他妈哪里是玫瑰花,这明明是康乃馨啊! 老太太发觉不对劲,戴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花又回头看看覃焰,还好覃焰正低头看手机。她拍了拍岳淼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 可岳淼还是毫不留情地将花还给覃焰,「别动心思了,花还是带回去送给吴院长吧!」 是说给覃焰听,更是给老太太听。 可是覃焰没听到,他抬起头抓着岳淼的手腕就跑,边跑边说:「奶奶,您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要跟晚晚去拯救世界了。」 四只大长腿狂奔,像在飞。 三个女生:我靠!帅啊! 老太太:这不是我设定的剧本啊! 岳淼:拯救世界?你他妈玩儿我呢! ——其实是养老院有情况了。
chapter7 ()」 路上,覃焰言简意赅地跟岳淼的讲述了一下此无良开发商和养老院之间的「爱恨情仇」。 这些年城市发展迅速,以繁荣街为中心的地段都在被拆迁改造,而繁荣街却保留着它的原貌。一是因为政.府有保护特色建筑的政策,二是周遭商业中心的迅速崛起使得繁荣街更加寸土寸金,没人拆得起。 但此开发商具备这样的财力,所以他们一直上下疏通关系想动这块地。 繁荣街上的街坊要么是想讨要高额拆迁费,要么就是住了好几代实在不愿意挪身,加上上头政.府支持这间慈善性质的养老院,拆迁便变成一件难事,而养老院也成了对他们而言最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该开发商正路走不通便要走偏道,请了帮狗崽子三天两头的来打扰老人们的生活,他们做了详细的功课,想挨个做通这些孤寡老人的工作。可老人不为所动,他们却变本加厉。 而他们不偷不抢,警察也没辙。 「动养老院有个屁用。」 岳淼话糙理不糙,即使老人们都四散离去,可这宅子是覃家的,说到底还是要吴院长点头。 他们是想让养老院分崩离析,少一层政.府干预。可他们不明白一个道理,养老院只能存在于繁荣街上,因为慈善性质的养老福利院全市只此一家,是繁荣街上的吴淑芬同志给他们提供了这样好的养好环境。 繁荣街在,养老院在。 「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说,你想要小爷怎么回报你?」 岳淼瞥他一眼,认真严肃:「别再纠缠我。」 ——啪。 是岳淼的屁股上挨了一下打。 「别闹!」覃焰带着坏笑。 岳淼彻底炸了,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立刻砍死这个没有节操的不要脸。 她刚想要冲上去动手,覃焰却回了头,这次他没笑,跟她同样的认真严肃。 他对她说:「岳淼,我认真了,你也别怂。」 繁荣街上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空气中透着的西瓜味越来越浓。 恋爱的季节到了。 「战场」上早已一片混乱,还未进门,覃焰和岳淼便听到吵闹声和哭声。 吵架的是一个大花臂和他的漂亮媳妇儿,哭的是刘奶奶。老头老太太们都在劝,而壮汉们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看热闹。 岳淼听不下去了,盯着几个壮汉看,只等练手。 覃焰也听不下去了,让吴院长搀着刘奶奶回房间,打算先从中调停。 大花臂是刘奶奶的养子,犯过错坐过牢,去年刚被放出来。不孝养子没能力报答养母便将养母抛弃,自己倒取了个漂亮媳妇儿过起了小日子。安家立命用的还是刘奶奶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 这够不要脸了吧,可更不要脸的是,开发商了解到此事后,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接回刘奶奶,并且教唆刘奶奶否认养老院的慈善性质,诋毁吴院长的名声。 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吴院长已经处变不惊。 老人们自然不愿意,所以刘奶奶才哭。而大花臂的老婆倒是个良善之人,她是到了养老院才知道自己老公还有个养母,于是跟他大吵,骂他不孝。 「得了大嫂,你也甭骂了,老人家接回去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吧。大哥,你有福气娶这么好一老婆,刘奶奶也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该回回头了!」 可覃焰小瞧了大花臂,大花臂身上的劣根性比他想像的要顽固,不是他光动嘴就能搞定的。 大花臂小眼睛一瞪:「别他妈废话,媳妇儿可以不要了,我妈,今天必须接走!」 他媳妇儿听了这话,扑上去就要和他开打。 大花臂人高马大,一个轮手,瞬间将她媳妇儿推得老远,所幸覃焰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他媳妇儿彻底绝望了,坐在地上哭得很悲怆。 覃焰看不下去了,冲过去就要干架,结果被岳淼抢在了前面。 岳淼一个噼腿直接将大花臂踹倒在地,然后甩头看着覃焰:「咱俩还有一场拳,你别忘了。」 心里美滋滋的,覃焰小媳妇儿似的退下了,「好勒。」 我未来媳妇儿就是疼我啊! 几个壮汉也按捺不住了,围上来想凑个热闹。他们上次才被岳淼教训过,正寻思着找回场子,于是一个个都抖足了精神。 可岳淼哪儿能给他们机会,她出招迅速,拳拳到肉,没多久便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她的力量可能不如他们,但胜在灵活,格斗技术也精湛,打他们这些半吊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见一个个坏蛋倒地,老头老太太们乐开了花,吴院长也扒在窗户上观摩,发出赞许的微笑。 最后,岳淼将大花臂扣在他媳妇儿面前跟他媳妇儿说:「想打想骂任你处置,连带着老太太那份儿,一起赏给他。」 刘奶奶从屋子里走出来,泪眼婆娑:「威子,你媳妇儿是个好姑娘,带回去好生过日子吧,我在这里挺好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众人听了这话,不免唏嘘伤感。 世间有许多利慾,但亲情才最珍贵,人不能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悲情的画面里,覃焰出戏了。 他一只手搭在岳淼的身上:「真酷!」 岳淼冷漠地甩开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比我厉害。」 他不要脸的搭回去,又深情又痞:「放心,就算我比你厉害,我在你面前也永远只做根儿废柴。」 从嵴椎骨到天花顶,都有蚂蚁在爬,岳淼僵住了,被这句话点了穴。 太他妈的肉麻了! 可覃焰却沉浸在此时的氛围中,他认真地补充道:「除了保护你。」 一束康乃馨被分成许多朵,院里的老太太们一人一朵。她们拿在手里乐呵呵的,笑的像少女,美极了。 吴院长拿到最后一朵,还顺带在覃焰那领了句「节日快乐」。 今天是母亲节。 覃焰不是不认识玫瑰花。他订了两束花,去拿的时候花店的小妹给弄错了。而他知道岳淼在人前是不会领情的,干脆将错就错。 他跟岳淼的事情,必须得私下「解决」。 吴院长把岳淼叫到办公室商量接老太太到养老院的事情,覃焰在门外偷听。 对老太太来说,这是一个治疗的过程,养老院可以给她提供一个新的适合她的环境,帮助她解决心理问题。 可岳淼犯了愁,老太太能和这里的老人们和平相处吗? 覃焰破门而入:「有我在,老太太一准儿喜欢这里。」 吴院长瞪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岳淼看着覃焰,覃焰也看着她,覃焰不怀好意,岳淼眉心微皱。 吴院长干咳一声:「那个……要不要给你俩腾个地方?」 覃焰沖她甩甩手:「去吧去吧!剩下的我跟小岳谈就可以了。」 「小岳啊,那你自己吃点心喝茶,我就不……」吴院长做最后的寒暄。 「快走吧。」覃焰直接将她往门外推。 覃焰反手关上了门,岳淼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毫不理会他。 一屁股坐在吴院长的转椅上,覃焰摆起了架子,「老太太那边我去做工作,你也敲敲边鼓。」 岳淼:「嗯。」 覃焰:「老太太吃穿用的你最熟悉,你提前收拾好,我过去拿。」 岳淼:「嗯。」 覃焰:「先让她老人家住个一个月,然后……」 岳淼终于忍不住告诉他真相:「住不了一个月,半个月后我就回来。」 覃焰慌了,问她:「你要去哪儿?」 岳淼放下了茶杯:「无可奉告。」 岳淼错过了她的毕业典礼,但不能错过她期待了四年的旅行。 原本是要带着老太太一起去的,可老太太偏执地很,说什么也不愿意坐飞机,最后旅途变成她一个人的了。 机票是一个月前就订好的,另一张作废,她也很无奈。 这天晚上,她在医院里陪老太太,老太太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叮嘱她旅途中要注意的事项。 她拿本子认认真真地记下,给老太太过目后,老太太才安然睡去。 之后,她关上病房的门,独自去了天台。 覃焰在天台等她。 覃焰大概是最不听话的病人,医生护士都管不了他,比如现在在他面前堆着两箱烟花,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那么多双眼睛运进来的。 况且他肩膀上还有伤。 「你不会是要跟我告白吧?」岳淼向来直接。 覃焰把玩着打火机,「不动点真格,你还真以为小爷在耍你。」 说着就点燃了烟火。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眼睛里都是绚丽,耳朵里都是声响。 无比浪漫。 一箱烟火全部释放,覃焰回头看着岳淼,她的脸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 覃焰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靠,你不会连一点儿感动也没有吧?」 岳淼冷静如常:「别跟偶像剧男主角学,俗。」 覃焰被怼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岳淼却又开口:「我看不见。」 声音很轻,像棉花一样。 「什么?」覃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覃焰,我是色盲。」 覃焰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蹲下来点燃了第二箱烟花。 每一簇烟花窜入天空,他都低声在岳淼的耳边说出它的颜色。 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粉色,紫色…… 伴随着覃焰嘴巴里传出来的薄荷香气,这些颜色都变得鲜活。 岳淼想起了小时候,那会儿,她还能看见彩虹。 她看不见颜色是在一次事故之后,那次事故中,她的父母意外丧生。 从那以后,她变成了色盲。 覃焰邪恶的双手慢慢地爬上了岳淼的腰。在岳淼推开他之前,他一把将岳淼揽进怀里。 真是软啊!他由衷的在心中发出感嘆。 岳淼被他抱得紧,挣脱不开,干脆一改画风拍了拍他的背:「兄弟,差不多得了!」 听到这话,覃焰火了,勐地放开她,「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追你啊?」 岳淼揉了揉耳朵,同样火大,「知道啊,可是你他妈抱得也太紧了吧!」 然后——覃焰的舌头就伸进了岳淼的嘴巴里。 岳淼最后的一点气焰彻底湮灭在薄荷糖里。 覃焰笑了。
chapter8 ()」 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后,覃焰因私放烟花被医院里的保安叫走了。 岳淼捂着发麻的手心,看着剩下的烟花纸箱和天空里的白烟,如梦一场。 所幸她要走了。 「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你肩膀不好好养着,以后问题大了去了。」办公室里,王医生拿着覃焰的片子认真地警告他。 覃焰心烦气躁:「行了,说八百遍了。」 王医生倒是好脾气,见他烦闷,猜中他的心思,「你急着办出院手续不会是为了小岳吧?」 覃焰想到岳淼此时已经在飞机上了,更加郁闷了,他没好气的说:「哪儿能啊,人都走了。」 「追啊!」王医生显得比他还心急,「你平时那点儿聪明劲儿哪儿去了?两人一起旅行不是更好下手吗?」 覃焰一拍手:「对啊!」说完觉着不对头,满脸坏笑:「你小子,看不出来啊,越来越随我了!」 「滚滚滚,快滚——」王医生将他踹出门外。 覃焰吃着棒棒糖哼着小曲儿就往护士站走,远远看过去,一个窈窕的「白大褂」正在和小护士攀谈。 院里又来了新医生,他怎么能够不认识?可他刚往那边走了两步,看小护士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想起小护士跟他抱怨的关于王医生的「那件事」。 再看这位女医生的背影…… 他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身离开。 「覃焰——」 想躲的逃不掉。 覃焰转过身,视线直接对上姜晨的眼睛,姜晨明显往回缩。 「姜医生,你俩认识啊?」小护士很诧异。 姜晨回头看她,「别愣着了,1206的病人要查个血氧,去准备。」 小护士撅着小嘴拿着病历本就走了,路过覃焰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姜晨靠在桌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覃焰,嘴角是带着笑的,眼睛里却没有。 覃焰索性大步走过去,先给了姜晨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又拍拍她的肩:「老同学,好久不见!」 姜晨收回笑容,一只手捋了捋额前的乱发,声音不如先前淡定,「别来无恙啊。」 两人相对无言,擅长调气氛的覃焰也沉默了。还好此时来了个护士将姜晨叫走了,尴尬的气氛才得以被打破。 十字开头的年纪,陈年往事了。在覃焰这里早已翻篇了。 可有人还介怀着。 小护士恹恹地回来,连覃焰送过来的零食都不想吃了,心情低落的很。「早知道你俩是老同学,我还费那事干嘛呀。这下好了,你也站她那边了。」 覃焰撕开一包棉花糖,抓了一个塞进她嘴里,「你是不是偷偷去调查人家了?你放心,这回我铁定站你。」 「算你讲义气!你看看她那个冷面女魔头的样子,也不知道王医生看上她哪一点?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对王医生有意思吗?」 覃焰犹豫了,「这我可说不上来,我跟她……也不是特别熟。」 「小早儿,咱们走吧!」 老太太适时出现,覃焰迅速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跟小护士告别,「我走了啊,帮我去跟老王道个别,赶明儿我回来看你们。」 小护士撇撇嘴,「你还是别回来了吧,好好养伤。」 覃焰带老太太回了繁荣街,老街坊四邻竟还有人认出她来。 她泪眼婆娑:「早就该回来看看了。」 覃焰趁机相劝:「奶奶,您看你小时候玩伴儿都还在这里,不如您干脆上我家住几天,跟他们多叙叙旧吧。」 老太太一时高兴,果真答应下来。 进了养老院,老头老太太们都迎上来打招唿,「早儿啊,这就是小岳奶奶?」 老太太气质出众,引发了老人们的阵阵讨论。 覃焰问潘大爷:「小潘,你还记得前边巷子里曾经住过一户做玉器生意的人家吗?」 潘大爷仔细回想,「是柳家?」 老太太激动极了,「对对对!」 潘大爷急忙走到老太太面前:「你是……你是小柳儿?」 老太太握住潘大爷的手:「大潘,你瞅瞅你都老成什么样儿了?」 潘家和柳家是同年搬进繁荣街的,上世纪60年代,柳家生意做大后便南迁了。而潘家却在繁荣街上扎下根,一直住到今天。 论感情,潘大爷和老太太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人相见欢喜,都落泪了。 「妥了!小潘,奶奶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把她照顾地妥妥噹噹的。」 「小早儿,你这是……」 覃焰将岳淼事先收拾好的衣物递给吴院长,「奶奶,晚晚一个人走了,我不放心啊!」 五个小时后,覃焰出现在贡嘎机场。 六个小时后,覃焰进了拉萨的医院。 高反。 拉萨海拔3700,直飞过去,高反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平时运动量大或肺活量大的人,高反的可能性也更大。 覃焰没有倖免,当然,同样没有倖免的还有岳淼。 下飞机就高反的人一律被直接送往市区医院,通常吃点药适应适应之后,这种反应就渐渐消失了。 覃焰的高反来的勐去的也快,岳淼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活蹦乱跳了。 覃焰当时正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看天上的云,他双手撑在身后,双腿抻在身前,嘴里含着棒棒糖,双脚还摇摇晃晃,惬意地很。 那句话果真不假,来西藏就是来看云的。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可拉萨的天还亮如白昼。 岳淼装作没看到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覃焰一把扯住她的大背包:「喂,借件儿衣服穿吧,我快要冻死了。」 岳淼回头,明明身上穿着短袖沙滩裤,还坐在这儿装什么潇洒。 拉萨的实时温度:10摄氏度。 岳淼放下背包,从里面扯出一件儿藏蓝色的大披肩扔给他:「前面就是八廊街,待会儿自己买一件。」 覃焰站起来披上披肩,「这件儿就给我吧,我再买一件送给你。」 岳淼没理他,独自走了。 「喂,你都不问问我为啥来了?」覃焰在后边追。 覃焰一进医院就看到岳淼了,岳淼当时正休息着,他守了一会儿便被护士叫出去了。 而岳淼也早就知道覃焰跟来了,因为她一醒来脸上就有巧克力的糖浆。 大昭寺门口尽是磕长头的藏民,围绕的大昭寺转寺的也大都是藏民。大家步伐一致,方向统一,虔诚而欢喜。 如果有逆行的人,那一定是不懂规矩的游客。因为转寺的人都是顺时针行走。 岳淼预订的客栈处在大昭寺东北角的一条小巷中,名字叫「邦达仓大院」,是一家藏式风格的客栈,为一个艺术家所开。 大院的正院里有酒吧,餐厅,藏式服装店,偏院有家十分文艺的卖明信片的茶吧。 岳淼在一个月前就预定了这间客栈的房间,因为六月的拉萨将迎来旅游旺季,这间小有名气的客栈总会人满为患。 所以,没有事先预定的覃焰——无法入住。 「你肯定不忍心看我留宿街头吧?」覃焰对正在吃面的岳淼说。 岳淼头也没抬,「忍心。」 「行啊,回头我就把照片发给老太太。」 岳淼抬起头来,「什么照片?」 覃焰将手机递给岳淼,上面是刚刚岳淼睡着时覃焰亲她的照片,还不只一张。 岳淼放下筷子,冷笑一声:「正愁没证据。」说着她的手就要甩在覃焰的脸上。 覃焰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亲你的次数多着呢,你最好一笔一笔都记着,以后回头想想,都是美好的回忆。」 岳淼抽回这只手,另一只手飞快地甩在覃焰的脸上。 猝不及防。 院子里做事的藏族小姑娘们捂着嘴偷笑,覃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棒棒糖丢给姑娘们,「买票买票!」 小姑娘们拿着糖,笑着回了屋子里。 覃焰捂着半边脸:「小爷这英俊的容颜快要毁在你手上了。」 岳淼懒得理他,放下筷子快步走了。 覃焰在后面追:「等等我呀,我还要给你买披肩呢。」 岳淼头疼,旅途算是毁了。 岳淼到了大昭寺门口,暮色之下,一缕残阳飘在寺庙的正上方,绮丽庄严。 耳边是藏民们在念经文,认真虔诚,毫无停歇。 有拿着佛珠和藏式装饰品的小孩子追着游客们贩卖,女孩子们编着脏辫,男孩子们的藏袍都已陈旧。 但大部分游客都不买帐,小孩儿们常常败兴而去。实在生气的时候,他们会去追随处可见的流浪狗。 是的,大昭寺的周围有数量庞大的流浪狗。可他们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流浪狗,因为他们是听经书吃藏餐长大的,或许他们活得比人还要通透。 这就是着名的大昭寺广场。 早晚转寺诵经,白天晒太阳。 覃焰在寺庙外的商铺里买了件戴帽子的披风,红色的,上面有藏族特有的图腾,据老闆说,货是从柬埔寨发过来的。 刚想让岳淼穿上试试,一回头,岳淼已不见踪影。 覃焰拿着披肩顺着转寺的大部队去找,在大昭寺的墙根下找到了岳淼。 岳淼跪在地上,背包放在一旁,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默默地跟盒子说着话。 覃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看这个盒子的造型,应该是个骨灰盒。 岳淼将盒子收进背包里之后,覃焰才走过来将披肩披在她的身上。「红色的。」 岳淼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平静,摸了摸披肩,「多少钱买的?」 覃焰愣了下神,「两百八。」 「走!」 覃焰:「去哪儿?」 岳淼很霸气,「杀价!」 半个小时后,覃焰和岳淼拿着老闆退回的两百块钱从服装店里走出来,痛快无比。 「你咋知道这是义乌小商品市场的货?」覃焰问她。 岳淼轻描淡写:「攻略。」 「既然看了攻略,来了还会高反?」覃焰难得找到机会怼她。 岳淼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蔑视,「身体素质太强。」 这是大实话。 覃焰瞧着她的小身板,「你不会有肌肉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岳淼裹紧了披肩,「关你屁事!」 回想抱着她的那一次,感觉确实不错,不是特别干瘪。覃焰抽了抽嘴角,偷着乐。 「神灵面前,文明一点,咱们可是来洗涤心灵的。」还顺带教育她一句。 岳淼翻了个白眼,一脚揣在他屁股上,「你看看路上有谁像你一样逼逼叨叨的?」 周遭的人都在虔诚的转寺,只有覃焰在猥琐的撩岳淼。 覃焰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待他站稳,长手一勾,岳淼的鼻尖紧紧地贴上他的鼻尖。 「别动!」他紧紧地扣着岳淼的头,「这路上,也没人敢亲嘴儿吧?」 ——吧唧。 覃焰又得手了。 「仓央嘉措还为情所困呢,何况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在你背后,看到没?那家玛吉阿米餐厅就是仓央曾经和他的情人幽会的地方。」 覃焰的话,岳淼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说不过他,她就只能摩拳擦掌。 「你肩膀上有伤,我让你一只手,来吧,找个地方……」 「好啊,那我们去你房间吧!」 覃焰堵住了她的话,牵着她的手就往邦达仓大院走。 岳淼一个甩手,结果用力太勐,覃焰捂着肩膀半天没说话。 岳淼慌了,「怎么了?」 覃焰蹲在地上,生无可恋,「淼哥,我不敢追你了,再追下去我他妈就废了。」 岳淼将他从地上搀起来,沉默不语。 覃焰甩开她的手:「你走吧,打今儿个起,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岳淼依旧沉默,想了想,然后真的走了。 「我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啊!」 夜里气温骤降,覃焰坐在邦达仓大院的木椅上冻得够呛。 手机传来一条未知号码的简讯:覃焰,这一次我会勇敢一点。 覃焰猜到是谁,手指快速打字,立刻回復过去,毫不犹豫。 几千公里外的姜晨收到回復后失落地将手机丢在一边。 屏幕上短短三个字:祝幸福。
chapter9 ()」 藏族小姑娘送来一杯热奶茶,「哥哥,你女朋友还生你气呢?」 覃焰看了看岳淼房间的灯,唏嘘一声:「是啊,把我关门外不让我进去,我快要冻死了。」 小姑娘沖他眨眨眼:「不然,我领你上去?」 岳淼回到房间里用凉水沖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烦躁地刷了好几遍牙。 有这么追人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不是真心求爱,而是耍流氓。 「姐姐,我来检查一下空调!」藏族小姑娘边敲门边知会。 岳淼刚洗完澡,头髮还湿漉漉的,她刚打开门,覃焰就沖了进来。 覃焰快速将门反锁,靠在门上对小姑娘说:「单曲啊,明天哥哥请你吃糖。」 小姑娘「嘿嘿」的笑了,「姐姐,你别再欺负哥哥了,我们这边海拔高,睡不好很容易高反的。」 岳淼的牙齿的在打架。 「你放心,我睡门口这张床,保证不碰你,」覃焰说着就往床上一趟,「真舒服啊!」 岳淼将擦头的毛巾扔在他身上,「起来!」 覃焰不肯动。 岳淼走过去拽他,覃焰却趁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晚晚,我不碰你,你别害怕我。」 声音太温柔,岳淼竟一时没了可接的话。 十几秒钟之后,岳淼将他推开:「你起来,我们谈谈。」 房间是藏式的,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头结构。虽是标间,可两张床都不小,窗台还有个榻榻米,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两个蒲团,可以赏月光。 氛围真好。 覃焰抱着蒲团靠在窗户上,一只手撑着脸看着岳淼:「谈吧,想怎么谈?」 岳淼看他还光着腿,一脸嫌弃:「你就不能去买条裤子?」 「看吧,你还是关心我的。」覃焰坏笑。 岳淼不理他,直抒胸臆:「覃焰,我不喜欢你。」 覃焰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哦。」 「我甚至很讨厌你。」 同样的,覃焰「哦」了一声。 「你……」岳淼无语。 覃焰耸耸肩:「这跟我追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两人皆沉默。 拉萨的夜,有晚风阵阵,有繁星点点,有浪漫爱情,更有流浪者的心酸。 楼下的小酒馆里有流浪歌手在唱歌。 歌词唱到:我爱你心爱的姑娘,见到你心就慌张…… 覃焰听着歌,自顾自地说着心里话,「没办法,我看到你就想亲你,想抱着你,想娶你,我觉着你特好看,笑起来好看,发也好看,你骂我打我我都喜欢……」 「覃焰……」 「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 岳淼急了,「你他妈流鼻血了!」 鲜红的血被自来水沖走,岳淼用凉水拍着覃焰的后脑勺。 覃焰抬起头溅了岳淼一脸水,浴室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岳淼半干的头髮格外性感。 覃焰看着她,笑得很满足。 岳淼将毛巾扔在他脸上:「火太旺,小心烧死自己。」 覃焰跟在她后头出了浴室的门:「这能怪我吗?你说你,大晚上穿得这么少,想干嘛?」 岳淼捂着耳朵:「你他妈闭嘴!」 「你吧,就是嘴硬,明明就不讨厌我,却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哦不对,你还是肯给我亲的……」 「我再说一遍,闭嘴!」 「你亲我一下我就闭嘴!」 「……」 「那我亲你一下。」 「你他妈试试?」 覃焰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他冲过去就把岳淼扣在床上:「你还真以为小爷办不了你?大不了肩膀废了不要了,这辈子老子也值了。」 覃焰是真发了狠,可岳淼也是遇强则强。 「来!」岳淼将衣服领子往下扯,「戏弄了我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戏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没了意思。覃焰收回手,铁着脸回到了榻榻米上。 岳淼也没再吭声,捂着被子心烦气躁。 覃焰黑脸的时候,像一头兽。可岳淼不是他的猎物,而是他寻觅已久的同伴。 一定是方式错了,因为这个人,肯定没错。 所以,半小时后,覃焰先妥协。 他走到岳淼的床边,轻轻地扯了下她的被角,「起来吃点东西?」 岳淼不动。 「楼下小酒馆还开着,咱俩去喝一杯,好好谈谈?」 岳淼还是不动。 「这不是赚了二百块钱没地儿花嘛,淼哥,赏个脸?」 岳淼不矫情,也看得出来覃焰不是混帐的人,她明白见好就收,也想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谈。 于是,她被子一掀:「走!」 倒像是两口子闹意见。 下楼的时候,覃焰无奈地笑了。 岳淼再怎么成熟,也都只是个22岁的姑娘,他是该含蓄一点。 民谣歌手依旧在唱着歌,酒馆里面只有两三个住店的游客在喝着小酒。 两份滷肉饭,一打拉萨啤酒。两人第一回正正经经地在一起吃了顿饭。 「我是带着我爸妈和我爷爷来西藏的。」岳淼喝了口酒,表明此行的目的。 「哟,你早告诉我咱爸咱妈咋爷爷跟着,我铁定不会欺负你啊。」覃焰就怕岳淼伤感。 岳淼果真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覃焰毕恭毕敬地合掌对着四周说:「爸,妈,爷爷,你们放心,一路上我肯定会照顾好晚晚的。」 岳淼听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覃焰,你不是部队里回来的吗?怎么身上一点军人的气质都没有?」岳淼怼他。 覃焰抽了抽嘴角,「难道要我每天跟你敬礼,唱军歌走正步背军纪?奶奶都说我腰杆儿直身材好,一看就和普通男人不一样,到了你这,我怎么就这么一无是处?」 岳淼一时语塞。她不想提他总占自己便宜这件事,否则他又会喋喋不休。 他流鼻血时那一长串告白的话她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呢。 「晚晚,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吃糖吗?」酒过三巡,覃焰问她。 「因为你心里苦。」 覃焰一瓶酒勐灌下去,对岳淼比了个大拇指,「淼哥,你厉害!在下服了。」 岳淼也喝了口闷酒,「覃焰,我知道。」 覃焰撑着脸,眼圈发红,「我战友就他妈死在我怀里,他是为了……唉,一场爆炸,队里七个人都死在里面,难道要天天哭吗?我他妈不想干了,我怕我自己哪天也死了,我怕我妈也上新闻……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新闻报导才有多少程度,你们这些局外人又知道多少,唉,不说了。」 覃焰喝酒上头,整张脸都是红红的,他强忍着情绪,最终却败下阵来。 「有句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说出口,真他妈觉得丢人!我是怕死,但我他妈不想做逃兵啊!」 男人总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最脆弱的一面。 岳淼等他说完,伸手叫服务员,「再来一打啤酒!」 覃焰笑了,一掌拍在岳淼的肩膀上,「淼哥,够义气!」 「我妈是开养老院的,你也知道,这些个老头老太太背后都有一本书的故事,我见着多了,心境也跟在部队时不一样了。我一直在想,一辈子到底怎么过才不算白活。我觉得我没白活,可生命还长,谁知道呢,又或许我剩下的许多年都荒废了。但是岳淼啊,我觉得我要是能追到你,我这辈子肯定不会虚度。」 说到最后又成了告白,可这一次,岳淼没觉得膈应。 覃焰有两张脸,她一直只见着「不要脸」的那一面,当他把心里难以启齿的脆弱吐露给她时,她反而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她看得透他的心,他信任她,这对她而言,是最大的安全感。 两打瓶酒所剩无几,夜已深了。 外面的世界陷入静谧,拉萨睡了。 小酒馆里的客人走光了,老闆让覃焰和岳淼什么时候吃好喝好什么时候自己关门走人,反正他已醉,要上楼休息了。 邦达仓大院的生活就是这么随意、随性。谁来都是客,但谁又都可以是主人。 流浪歌手在收拾他的吉他,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倦容。全部收好后他拎了瓶酒走到两人桌前,甩了甩他那头顺熘的披肩发,「给你俩唱一晚上了,陪我走一个!」 说着就自己吹了一瓶。 覃焰和岳淼兴致正好,给足诚意也将自己的酒喝光。 歌手拍了拍覃焰的肩:「好福气啊兄弟!」 覃焰又敬他一口酒,看着岳淼说:「可不是嘛!」 岳淼听懂了,但没做反应,她问歌手:「楼顶能上去吗?」 三个人走到顶楼,顺着木梯爬上了房顶。 站在屋顶上,可以看到大昭寺里的金丝楠木柱。黑夜中,白天浮躁的一切都已沉睡,只有寺庙永远清醒,永生永息。 「第一次来拉萨吧?」歌手问他们。 覃焰点头,岳淼却说:「第二次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在我妈肚子里。」她补充说道。 「酷!孕妇敢进藏的不多。」歌手说。 覃焰双手合十,「妈,当年您辛苦了!」 岳淼拍了下覃焰的头:「别瞎喊,当心她真显灵给你看看。」 「怕什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准备结婚了?」歌手点了根烟,慢慢地吐着烟圈,又扔给覃焰一根。 覃焰接了过去,却没点,「早晚的事儿!」 岳淼盘腿坐在房檐上,「覃焰,给我糖。」 覃焰扔给她一根芒果味儿的,她撕开包装袋含在嘴里,腮帮子鼓起来,口齿不清地说:「以后别吃糖了。」 「什么?」覃焰问。 岳淼回过头,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又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她的红色披肩被风追起了下摆,头髮有刚洗过的芬芳。她的眼睛很迷人,在风中总是微微地眯着,她的嘴唇很红,上嘴唇有些翘,像只兔子。 「好勒!」覃焰笑了。 「得了,我又成多余的了。」歌手摆摆手,想走。 岳淼沖他勾勾手:「别啊,过来坐,你也过来。」又叫了覃焰。 三人都坐在屋檐边,覃焰的手放在岳淼的身后护着她。 「你来拉萨多久了?」岳淼问歌手。 歌手伸出个巴掌,「五个月了,之前在大理丽江待了半年。」 「以前做什么的?」覃焰又问。 「不重要,现在人称:邦达仓一哥。」歌手哈哈笑了。 覃焰一拳捶在他身上,没用力,「你小子,看着鬍子拉碴的玩儿颓废,年纪铁定比我小。」 歌手伸出个拳头碰了下覃焰的拳头:「达子,北京人,25岁,干过各种行当,混过地下乐队,至今一事无成。」 又伸手跟岳淼击掌,算是正式打招唿。 岳淼和覃焰同时拿起酒瓶子喝酒,覃焰说:「去他妈的人生,今夜只交朋友只喝酒。」 达子笑了,差点儿被烟呛到,他搡了搡覃焰的肩:「哥们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先前儿你俩喝酒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来,敬你一杯酒,往事不回头!」 覃焰「哎哟」一声,边揉肩膀边喝酒,「现在的年轻人,心真大。」 达子漫不经心地说:「谁心里没点儿过不去的坎儿,但总得往前走吧。」 覃焰点头,「喝酒喝酒。」 一旁的岳淼偏过头,静静地笑了。 安慰人不是她擅长的事,覃焰的心结只能他自己解。 越不喊疼的人越心酸,越通透的人越孤单。 因为她是,所以她懂。 覃焰亦然。
chapter10 ()」 「媳妇儿,我快要冻死了!」覃焰彻底喝茫了,将头靠在岳淼的肩上,开始撒娇。 岳淼将他推到达子怀里:「哥们儿,这傢伙今晚就交给你了。」 七个小时后,拉萨的天亮了。 是藏民诵经的声音将覃焰唤醒的,他一睁眼,眼前便是达子这张带着高原红的脸。 他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迅速起床去洗了把脸,清醒后,他突然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 他愣住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从浴室出来时,达子正巧睁眼,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靠,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覃焰将擦过脸的纸巾揉成团丢在他脸上:「你想得美!」 院子里有人悠闲地在喝早茶,有人收拾完毕正准备出门游玩,外面的街道上商贩们都开了们在摆货,转寺的人们又开始新一天的祈祷。 日復一日。 有藏狗进了院子里,走到覃焰的脚边。他蹲在地上逗狗玩,撑着脸看着天,又蓝又清澈,心情好极了。 要是能把老头老太太们带出来玩玩儿就好了。 屋子里的藏族小姑娘们见他出现,纷纷围过来:「覃焰哥哥起床啦?」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糖一个都没了,想起昨晚和岳淼的约定,笑了笑,「我去给你们拿好吃的!」 说完大步朝岳淼的房间走,一路上都在琢磨自己的表情。 岳淼开了门,头髮凌乱,顶着一嘴泡沫,脸上还敷着面膜。 覃焰故作没有好脸色,「昨晚竟然把小爷给抛弃了,小爷差点儿就被达子睡了你知不知道?」 岳淼一口泡沫喷在覃焰脸上,「达子口味真重!」 覃焰摸了把脸,又干又涩,「快给小爷来张面膜!」 岳淼扔给他一盒,他打开一看,包装袋上不是小草莓就是小菠萝,「可爱的很嘛。」 谁说淼哥没有少女心,覃焰嘲讽地笑了。 「笑个屁,室友强迫我带的。」 覃焰敷上面膜,躺在床上:「女孩子可爱一点有啥不好?」 岳淼扯了脸上的面膜:「怕你受不了。」 交完心,取完暖,两人的关系又回到解放前。 岳淼装备齐全,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她靠在院门口调试相机,等覃焰,地上的影子被光拉得老长。 覃焰将包里所有的糖都给了小姑娘们,发糖的他笑得一脸满足。 阳光下,岳淼按下了快门。 从部队出来后仍坚持着留平头,眼睛很大,嘴唇很薄,笑起来让人觉得坏,粘人又不要脸的覃焰。 这一刻,还挺帅。 布宫门口的队排到了北京路边上,与对面冷清的广场形成鲜明对比。 壮观的宫殿耸入云霄,台阶众多,有人群在缓慢爬行,宫殿的石砖上有苍鹰在飞,红白相间的宫墙上留下了古老的痕迹。 伟大、无与伦比。 队伍旁有藏族老妇人拿着彩色绳子询问排队的姑娘们要不要编彩辫,岳淼一一礼貌回绝,而覃焰却兴致勃勃:「编一个嘛,入乡随俗。」 岳淼摘了帽子,黑色的秀髮在老妇人手中穿梭,覃焰看呆了,但仍不忘一一告诉她绳子的颜色。 一边编着辫子一边随着队伍前行,走到售票口,有穿军装的士兵在站岗。 岳淼看了眼覃焰,他果然神色不对劲。想起那天他自己穿军装……那会儿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焰哥,你身份证拍的挺帅的嘛!」她岔开话题。 覃焰回过神:「那当然,小爷颜值无敌。」 上午十点,姜晨将一份报告扔在王医生的办公桌上。 王医生看了眼抬头纸,是一家知名的心理诊所。 上面写着诊断结果,中度抑郁。症状集中体现在:失眠。 而患者是,覃焰。 「他是你的患者,这个……你没发现?」姜晨皱着眉,质问王医生。 王医生反覆看着报告,许久之后,抬头问:「你确定这是我们认识的覃焰?」 姜晨苦笑:「我刚得知时也挺震惊,但他的主治医师是我一个师姐,她亲手将报告给我的。」 王医生给姜晨倒了杯水,拨通了覃焰的电话。 进入宫殿里面,大家自觉地把手机都调成静音,所以覃焰没接到王医生的电话。 他们俩花150块钱请了个小个子的女讲解,跟在讲解屁股后面走着规定路线。很可惜,整座宫殿只开放十分之一。 但仅仅是这十分之一,以足够窥探到松贊干布对文成公主的爱。 宫殿的角落里时常出现狸猫,他们盘踞在高处或者转角孤傲的凝视着往来的游客。大殿里每一座佛像的旁边都有一个守护的喇嘛,他们坐在墙间的格子里,对着每一位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游客诵读祈福经文。 猫和喇嘛与宫殿共存,本为一体,都成了观赏的风景。 交错的宫殿之间有狭长的走廊和陡峭的楼梯,只容得下一人行走。 覃焰走在前面,上楼的时候会自觉地抓住岳淼的手,以免她摔倒。岳淼没有挣脱。 经过一片黑暗的长廊时,覃焰回头在岳淼的脸上啄了一口,得手后脸上露出坏笑,「淼哥,得亏跟你来了西藏。」 没有糖浆的吻,不习惯。 岳淼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鬼! 爬到整座宫殿最高处,两个院落之间有一个小广场,游客们坐在两边的长凳上休息,大部分都在弥补室内不准拍照的遗憾,疯狂地按着快门。 女导游去找他的同伴们寒暄了,覃焰和岳淼随意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他们的头顶上有经幡在飘扬。 鹰在天空围绕布宫盘旋,天蓝云白,整座拉萨城卧在脚下,布宫是拉萨的脉搏,此刻他们在随着脉搏跳动。 岳淼的彩色辫子与她本身的气质在这一刻相融,她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从背包里拿出来,捧着盒子走到角落里,开始对盒子说话。 她看不见彩色,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有多美。但镜头捕捉到了。 覃焰没有跟过去,待她完成整个仪式收好盒子后再回来,覃焰也一句话都没有问。 耳畔的风不停歇,心和心事都跟着风走了,没有烦恼。 告别布达拉宫,岳淼拿着50元纸币去拍跟上面同角度的布宫全景,覃焰在广场上追鸽子。 有女游客请覃焰帮忙拍照,覃焰一会儿跪着一会儿躺着完成了女生要求的各种角度,被岳淼鄙视了一脸。 「达子那句话真不假,来拉萨的都是美女!」 岳淼不吱声,默默地查看着今天拍摄的照片,翻了许久,看到自己出现在镜头里,抽了抽嘴角,轻轻地。 覃焰一把搂住她的肩:「你比那女的好看,放心放心,小爷心里只有你。」 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情话是覃焰的专长。 岳淼瞥他一眼,弹开他的手,「在你眼里只要是女的都是美女。」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她那样的吧叫美女,但你这样的是仙女,在我心中仙女是最高级别。」 「……」 算你会说。 回到八廊街,两人去玛吉阿米吃藏餐,仓央嘉措的诗贴满了餐馆内的墙壁。 餐厅层距小,光线只能打进来一半,岳淼坐在窗边喝酥油茶,覃焰沿着墙壁念墙上的句子。 一半阳光,一半阴暗。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突然,岳淼偏头看他,「覃焰,你有秘密吗?」 岳淼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显得十分正经。 覃焰与她四目相对,眼光流转,岳淼没躲开,覃焰笑了。他眼里的岳淼浑身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显现透明,像个菩萨。 也像颗荔枝,诱人。 覃焰走到她身边,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站在她旁边,低头俯视她,鼻尖快要靠近她的脸时,温柔地开口:「你知道我的秘密。在你这里,我没有秘密。」 岳淼耸耸肩,一个动作便打破这份暧昧。她指了指覃焰的手机屏幕。 覃焰这才看到王医生的未接电话和姜晨的简讯。 简讯上写着:覃焰,我是医生,我会治好你的病,我会陪着你。 覃焰跟王医生通完话回来时,岳淼已经在大块吃肉了。 覃焰表情不对劲,但岳淼完全没理会。 「吃饭吧。」岳淼对他说。 覃焰突然就笑了,眉头舒展开,心上的结好像也松开了。 刚刚他对她说,你知道我的秘密。 其实她昨晚就回答过,覃焰,我知道。 她什么也不需要问。 看烟花的那天夜里,岳淼没睡着。一个人沿着走廊往外走,路过覃焰的病房时,看到覃焰独自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 他呆呆地坐着,垂着胳膊弓着腰,半张脸浸在月光里,孤独又颓然。 他床上放着他的军装,整整齐齐的,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上面,抚摸着肩章上空余的地方。 他看到墙上岳淼的影子,呆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门口,结果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当时,他以为那影子是幻觉。 这个样子的覃焰,谁也不知道。 在覃焰看来,这不是抑郁症,只是经歷生死又离开部队之后的不适应,是那件事情他还没有缓过去。 他觉得自己到不了抑郁那个份儿上,那只是医生的诊断。 岳淼也是如此认为。 她也曾被心理医生断定为抑郁症,是在她父母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可是她不服,她只当医生在提醒她她太弱了,于是她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 然后,她去学了拳击、格斗以及跆拳道。 后来她便变成了现在的淼哥。 总有低谷,但只能自愈。 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隐疾。 不屈服,不大声宣告,独自抵抗着苦,再去找解苦的糖。 岳淼是覃焰的糖。 「淼哥,今晚我住哪儿?」吃完饭,覃焰死皮赖脸地问岳淼。 岳淼冷漠脸,「关我屁事。」 「你说你这个人,都跟我那啥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岳淼眼神带刀,「那啥了?」 覃焰舔了舔嘴唇:「今天小手也拉过了,小脸也亲过了,你不是蛮享受的吗?」 岳淼一脚揣在他腿上,又一把将他搀住,帮他站稳。 「这种身体接触在旅途中叫互相帮助,懂吗?」岳淼一本正经。 「哦!」覃焰翻了个白眼,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进了邦达仓大院,边走边说:「你有本事,你也来占我的便宜呀?」 说话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伸到岳淼的耳边。 岳淼勐然一回头,嘴唇果真碰到覃焰的脸。 「你他妈……」 覃焰摸摸她的头,竖起大拇指堵住她的话:「淼哥,你真棒!」
chapter11 ()」 岳淼回了房间,覃焰去找达子,岳淼瞬间觉得耳根儿清静了许多。 可五分钟过后,她便无奈地站在楼上叫覃焰的名字。 覃焰放下达子的吉他,理了理衣服,摸了摸自己的髮型,嘴角奸笑:「就知道她离不开我。」 他屁颠屁颠地跑上楼,结果一进房间,就听到老太太在视频里叫他。 「小早儿啊,奶奶可想死你了。」 一旁的岳淼脸色还不错,显然是和老太太有一场和气的交谈。她出了门,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撑着栏杆,看到院子里有人在画油画。 然后她独自下了楼。 老太太的养老院生活果然丰富多彩,在潘大爷和一众老头老太太的陪伴下,她总算不再孤单。 覃焰松了口气,还好没辜负岳淼的期待。 挂了视频去找岳淼,走到走廊上往下看,他差点儿一口气将自己堵死。 岳淼正在院子里给画家做模特,那个穿夹克带南瓜帽的中年画家正在帮岳淼矫正坐姿,他那双沾满油画颜料的手正放在岳淼的肩头。 不能忍。 覃焰拿出了以前出任务时的速度,十秒赶到了现场。 岳淼看着气沖沖的覃焰,再看他那眼神,像要杀人。 覃焰出场一般都是自带光环的,当然,这光环只有他自己看得到。 岳淼在他将要动嘴之前,飞快地从凳子上起身,拉着旁边的一个姑娘坐到她的位置,「您还是画这位姑娘吧,我好动。」 覃焰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看戏。 还挺自觉。 画家却不高兴了,摆摆手:「那怎么行,你是我选的模特,我想画你当然是有原因的。」 那姑娘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岳淼也觉得此举不妥,尴尬地杵在原地。 覃焰走过来,带着一阵风,他牵起岳淼的手,像一个救世主,「这位艺术家,她是我女朋友,您要想占用她的时间,不如就连带我一起画了,不然我可就要带她走了。」 画家看了看覃焰的模样,又打量打量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领神会,对岳淼说:「你男朋友气质很好嘛!」 然后他便开始给两人摆造型,动动覃焰的胳膊,又动动岳淼的衣摆,让两人看起来更像模特。 这感觉,像在拍婚纱照。 覃焰沖旁边那姑娘眨眨眼:「不好意思啊妹妹,难得跟我女朋友来趟拉萨,想留个纪恋,你就当成全了我们吧。」 这话给了那姑娘一个台阶下,也替画家解了围。 午后的邦达仓大院像个热情似火的姑娘,阳光点燃了一切,所有的人都带着笑脸,喝着酥油茶侃大山,轻松又惬意。 小酒馆白天便成了清吧,达子依然在歌唱。此时,他唱了一首情歌,似乎是店里有姑娘跟男孩告白,从窗户里传出来阵阵欢唿,热闹不已。 围观画家画画的人来来往往,大部分最后都进了茶吧,他们在店里店外的桌子上认真地填写着将要寄出的明信片,明信片上将被盖上扎西德勒的祝福语又或者是布达拉宫的图案,代表了自己曾经到过拉萨。 风吹起屋顶上的经幡,也吹起他们的头髮。所有院子里的人都在享受拉萨。 唯独岳淼,她笑不起来。 艺术家的审美跟影楼里拍婚纱照的摄影师并不一样,他不需要这对情侣表现地多么恩爱,他想要呈现的是两人之间此时此刻的关系,这要从两人的动作和神态去体现。 所以眼前的画面是:覃焰站在岳淼面前,手搭在凳子上,俯身不怀好意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岳淼,眼神复杂,中心思想体现在饥渴和撩拨。而岳淼,虽抬头看着覃焰,但眼睛里只有覃焰这张欠揍的脸,没有任何爱意。 她觉得覃焰把她的眼睛当镜子,并没有看进心里。覃焰却认为……岳淼在害羞。 这必定是两人此时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画家都记录在画布上了。 一个小时过后,画家收工。他的身后驻足了更多赏画的人。 覃焰和岳淼活动活动筋骨后跟画家致谢,画家却将画送给了两人。 画卷呈现在两人面前,显然与两人各自想像的都不同,覃焰的眼神并不猥琐,而是款款深情,岳淼的脸上也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嗔怒,带着小女儿情态,十分可爱。 两人都沉默了,似乎在重新正视自己的内心,又重新分析对方的心理。 看对方的眼神都有变化。 「淼哥,你就承认吧。」覃焰拿着画,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岳淼又开始心烦气躁,踹他一脚:「承认什么?」 覃焰差点又没站稳,「哎哟,您这双贵脚什么时候可以放过我啊,一路上被你踹八百遍了!」 岳淼趁机走到他前面,上了楼。 「淼哥,多大事儿啊,你慢慢接受,我等着你……」 魔音绕耳,岳淼用力地碰上了房门。 距离拉萨几千公里的养老院在下大雨。 吴院长从居委会听到了风声,上面似乎有想拆繁荣街的念头,此刻,她站在窗边看着章家这百年的宅子,心里不是滋味。 几分钟后,门口出现一个打黑伞的年轻女人,吴院长开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迎。 姜晨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一脸疲惫,她自打知道覃焰得了抑郁症后就开始大量查阅资料,谘询各种专家。 哪怕覃焰在电话里婉拒了她的好意,但她还是把这件事揽在了身上。 吴院长看着覃焰的诊断报告,眉头紧锁。 「你要不是他的老同学,我真不敢相信这上面说的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妈的……」吴院长摇摇头,苦笑。 姜晨喝了口茶,开始安慰:「您看您都没有看出来,说明他要不就是藏得紧,要不就是症状还不明显。覃焰打上中学那会儿就觉着自己是个男子汉,这点事儿他兴许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也不行,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吴院长说着就拨通了岳淼的电话。 岳淼的。 挂了电话后,吴院长发现姜晨的脸色变了。 电话里,她对岳淼说:「晚晚啊,你说这臭小子怎么可能得抑郁症呢?你替我多陪陪他吧,你说的他肯定听……」 吴院长和覃焰岳淼是一类人。 不信病,不信命。 她相信覃焰是存在这种症状的,她难过的是这小子自己扛着不跟她分享,而她始终认为,这不是个大事儿,以她对自个儿儿子的了解,他必定是有能力去化解的。 就沖他对岳淼那份儿心,这能是有抑郁症的人干得出来的吗? 哪个抑郁症还有这闲工夫去追姑娘? 「姜医生啊,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作为患者家属,我会密切关注他的身心状况,你看眼下他也和女朋友出去散心了,是不是对病情有一定的帮……」 「女朋友?」姜晨慌了。 吴院长知道覃焰的心思,为了不耽误人家姑娘,她想趁机拂了姜晨的心意。 「是啊,覃焰没跟你说过?他追这姑娘都追到医院里去了,眼下这姑娘的奶奶就住在我们养老院里,这门亲事我跟老人家都同意了。」 亲事…… 出了养老院的门,姜晨站在路口打车,大雨依然下着。 伴随着滚滚雷声,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形单影只,孤独又瘦弱。 有下午赶去上学的高中生飞快地踏着水上了公交车,年轻的男生女生们脸色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学生时代总是灰头土脸的,穿着肥大的校服两点一线的奔波在学校和家里,没有任何课外活动,也没有朋友。 她总是羡慕地看着覃焰他们一帮男生和班里最好看的女生每天成群结队的放学上学,他们会一起去打游戏打篮球,会一起看电影看小说,他们总在课间谈论着她看都没有看过的动漫和偶像剧,而她还要装作一副「我是好学生,我与你们不一样」的高姿态从他们面前骄傲的走过。 那会儿,覃焰总是在想抄作业的时候「欺负」她一下,但拍她头的手总是很轻。他会故意逗她,她也会故作生气,但最终都会把自己的笔记和作业本扔到覃焰的桌子上,又偷偷的带着笑走开。覃焰还回来的时候会在里面夹一张小纸条,每一回内容都一样。 两个字:谢啦! 覃焰的字很好看,据说是被他父母逼出来的,这是他身上唯一一个和姜晨相近的特质。 姜晨的密码日记本里夹着覃焰写的每一张「谢啦」。 吴院长挂了电话后,岳淼换了衣服下了楼。 一身黑色长裙配白色帆布鞋,文艺范儿十足。 「哟,原来咱们淼哥是穿裙子的啊?」覃焰在小酒馆的角落里写着明信片,看到岳淼下楼,相机直对着她按快门。 岳淼走到他身边,看到满桌子的明信片地址都是养老院,小潘小陈小王小李还有小柳儿 ……大概院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人人都会收到。 「我出去一趟。」岳淼伸手去拿相机。意思是:别跟着我。 覃焰轻巧地将相机拿回自己怀里:「去哪儿?我也要去。」 岳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约会!」 「得了吧,你跟这儿还有熟人?我靠,不会是见网友吧?」覃焰见她这副打扮,仔细一想,急了。 岳淼夺走了相机,沖他耸耸肩:「你猜?」然后施施然走了。 覃焰急忙收好明信片跟上去:「要么你去不了,要么你带上我,自己选。」 岳淼挠了挠头上的彩色辫子,顿感烦躁,「你他妈就不能自己玩儿会儿?」 「不能,」覃焰摇摇头,「你既然把我带到西藏,就要对负责,再说,我一个人呆着是会犯病的。」 覃焰说着就要往岳淼身上靠,岳淼一把拧着他的耳朵将他从身上弄开:「离我三米远,我带你去。」 我是看在吴院长的面子上……岳淼想。 覃焰翻了个白眼:「搞得好像小爷多见不得人似的,就小爷这张脸,走到哪儿不能给你撑面儿?」 「闭嘴!」岳淼快要发飙了。 走了两条街,岳淼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小昭寺门口,两人刚站定,岳淼的肩膀就被一个陌生男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她一回头,一张俊秀的脸面带春风,笑容温柔,「你果然跟照片上一样。」声音也清澈动听。 ——竟是个小鲜肉。
chapter12 ()」 「你是『昨夜星辰』?」岳淼问。 小鲜肉点点头:「hi!晚风轻轻。」 覃焰「扑哧」一声笑出声:「你俩是不是现在还玩儿qq空间呢?这网名……哈哈哈哈哈好吓人!」 「这位是?」小鲜肉问岳淼。 岳淼将覃焰扯回身后:「我远方表哥,脑子不太好。」 小鲜肉腼腆地笑了:「表哥你好,我跟晚风不是网友,是笔友。」 笔友…… 「哈哈哈哈哈哈,你俩是上世纪的认识的吗?」覃焰笑得更离谱了。 岳淼一胳膊肘捶在覃焰的肚子上:「不说话会死吗?」 覃焰捂着肚子继续笑:「淼哥,这都什么年头了,你还有笔友呢?」 小鲜肉倒丝毫不生气,还一本正经地跟覃焰解释:「表哥,我跟晚风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笔友了,虽然后来网络发达但我们仍坚持书信来往,不懂的人肯定感觉很奇怪,但只有我们知道,收信拆信等信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它比打字更有人情味。」 一席话说得覃焰哑口无言,他看了眼岳淼,这姑娘竟然还有这一面,这是他不曾察觉到的。 这是另一种样子的岳淼,小鲜肉见证了,而他没有。 「兄弟,到了拉萨你就放心吧,哥带着你好好玩儿。」覃焰搭着小鲜肉的肩开始和他套近乎。 小鲜肉竟红着脸躲开了他的手:「谢谢表哥!」 覃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而岳淼更是尴尬地将小鲜肉拉到一边。小鲜肉挽上岳淼的胳膊,两人倒是亲密无间。 岳淼可是和女生都从不腻歪的。 覃焰醋意盎然。 三人逛完了小昭寺,小鲜肉被岳淼领回了邦达仓。 覃焰闷闷不乐,一进院门就直奔小酒馆。达子正坐在门口抽菸,见他一脸郁闷,又看看他身后那情形,问他:「被人挖墙脚啦?」 覃焰凑到他身边,「兄弟,你说这哥们儿……应该不是淼哥的菜吧,他俩认识十几年了,笔友……」 「扑哧」一声,达子笑了。 「我说兄弟,你当真是在部队呆久了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了?这小子一看就不喜欢女生啊!没看淼哥跟他站一起比他还爷们儿吗?」 覃焰仔细一打量,小鲜肉骨骼纤细,样子俊秀…… 「我去!早说啊!谁让淼哥比一般男生都爷们儿呢!」覃焰一拍脑门,显然是觉得一下午的醋都白吃了。 他再一抬头,小鲜肉正定定地看着他,他慌忙躲避小鲜肉的眼神。 这比岳淼被挖墙脚还可怕。 「覃焰——你过来!」岳淼在院子里叫他。 覃焰懒洋洋地走过去,夕阳正在西下,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浸得无比柔和,而小鲜肉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带小星儿去昨天那家服装店买身衣服。」岳淼吩咐道。 「你不去?」覃焰和小鲜肉同时问。 两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岳淼笑了笑,「我得回屋洗个澡,等你们回来,咱们去撸拉萨的串儿。」说着就上了楼。 覃焰朝达子使了个眼色,达子偏过头哼着小曲儿就进了屋,装作没看到。 「覃焰哥,咱们走吧。」小鲜肉叫他。 覃焰摆摆手:「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覃焰和小鲜肉离开后,岳淼又下了楼。 达子对她说:「淼哥,你这招可够狠的啊!」 岳淼冷哼一声:「他覃焰耍了我多少回?我还一百次都不够!」 「您这位笔友……」 「真是我笔友,特意约在今天在拉萨见面的,我俩小时候就有拉萨梦了,刚好趁大学毕业见面。」 「酷!」达子笑。 「小星儿,我不是岳淼的表哥。」 小鲜肉并无意外:「我知道啊,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覃焰松了口气,「星儿啊,你能明白哥就放心了。」 小鲜肉乐了,「覃焰哥,你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好像生怕我把晚风抢走了似的。」 「不,哥一点儿也不怕你把淼哥抢走,哥是怕你把哥抢走……」 「哈哈哈哈哈哈,覃焰哥你真逗,不过说真的,你跟我前男友还真挺像的,他也当过兵。」 覃焰懵了,「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 三人见面后,并无人说起。 「晚风在信里跟我说的啊,她最近几次来信总提起你。」 什么声音?好像是覃焰的心里开花了。 「快跟哥说说,她都说了啥?」覃焰兴奋地很。 小鲜肉想了想,认真严肃:「第一次她说你夺走了她的初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第二次她说你对她耍流氓,她要把你碎尸万段,第三次她说你总是缠着他,但是你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接着说啊!」覃焰听到了想听的话,心里美极了。 可小鲜肉终于忍不住了,「覃焰哥,我觉得你真的挺不要脸的,所以晚风很讨厌你,但我总劝她——因为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啊……」 覃焰:「……」 两个别扭的男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八廊街上,一路相对无言。 覃焰第一次觉得自己怂。 这傢伙比岳淼还难对付。 「覃焰哥,你到底喜欢晚风什么啊?」快到邦达仓门口走,小星儿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覃焰拍了拍额头,又无奈地摇头,「我喜欢她是个女的。」 「你确定?」小星儿又问。 「这他妈……」覃焰想爆粗口,岳淼的确不像个女的,他抓狂,「小爷要娶的好歹得是个女的吧!」 不管她像不像,她得是。 小星儿「扑哧」一声笑了。 和岳淼碰头后,覃焰没有好脸色,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小媳妇儿似的,谁给你气受了?」达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覃焰看着岳淼,她没事人似的,覃焰心里越发生气,「小爷是那度量小的人吗?只要某些人别段位不够耍阴招就行。」 岳淼听见了这话,怼回去:「哟,焰哥也能被人耍?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啊?」 覃焰无语。 k.o。 在达子的推荐下,一帮人到了位于大昭寺广场西南角的一家烤串店。 老闆是四川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川味儿,很亲切。 点了足够份量的串儿后,老闆送了一壶自家酿的药酒到他们桌上,达子环顾一周,「焰哥,看来只有我俩有这个口福了。」 手被岳淼按下,「别介,好东西得分享啊。」 说着就给自己和小星儿一人倒了一杯。 覃焰急了,「这酒度数高,你们俩一口就倒。」 岳淼看了眼小星儿,「能喝酒吗?」 小星儿笑得很腼腆:「淼哥,你是纯爷们,我又不是。」 咳咳……达子差点笑喷。 岳淼将两杯酒都推到自己面前:「来,不醉不归。」 覃焰兀自点了点头,这姑娘今天兴致不错啊。 达子说:「来拉萨就是来撒欢儿的,走起!」 老太太心情好,难得和她多聊了十几分钟,又加上和小星儿碰面。岳淼开心的原因不过如此。 覃焰见岳淼尽兴,心里也乐。人在开心的时候是喝不醉的。 小星儿喝了一口啤酒就上了头,抱着覃焰的胳膊跟他说:「焰哥,我明天就要去尼泊尔了,你和晚风跟我一起去吧。」 覃焰看了眼这个大男孩,再看看岳淼,指着小星儿跟岳淼说:「淼哥,自己的小弟自己带。」 「覃焰,你想去尼泊尔吗?」岳淼难得的一本正经地问他。 覃焰却沉默了。 覃焰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退伍之后他少有这么放肆,喝过的两次酒都是和岳淼一起。 岳淼的脸也喝红了,药酒后劲儿大,她没料到。 「达子,你就应该带着你那破吉他。」覃焰说。 达子笑:「是啊,嗓子喝开了,唱歌肯定好听。」 岳淼感嘆:「我从小就不会唱歌跳舞。」 覃焰:「看得出来。」 岳淼扫他一眼:「我会打架。」 覃焰拍拍她的头:「打架就不是女人该干的事儿。」 岳淼不屑,叫小星儿:「星儿,你说他这叫什么。」 小星儿慢悠悠地抬起头:「直男癌。」 覃焰冷笑一声:「什么癌的我不懂,淼哥,你没认识我之前靠自己,但是从今儿个而起,你的安危小爷担着,以后你不准再动手动脚。」 前半句的语气还带着玩笑的意味,可后半句就带着命令似的口吻。 谁知岳淼是喝醉了还是真答应,她竟点点头:「好啊。」 众人都惊呆了。 小星儿又倒下了,嘴里嘟嚷着:「淼哥真幸福。」 达子朝覃焰使了个眼色:「行啊,这情话一套一套的。」 覃焰解释道:「她这人吧,就是外强中干,别人瞧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嘛。」 他说到最后还有点羞涩。 淼哥是他们的淼哥,但却是他一个人的晚晚。 达子扛着小星儿,覃焰扛着岳淼,两组人踉踉跄跄地走在大昭寺广场上。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达子问他们:「为什么你们都要来拉萨?」 小星儿和覃焰异口同声:「因为她。」 指岳淼。 岳淼睡着了。 覃焰知道岳淼为什么来拉萨。 典型性的压抑型人格。 这是覃焰在他的心理医生那里听到到的。压抑型人格往往对于流浪和藏地有着一种情结,即便岳淼可以靠拳脚发泄,但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孤独感从未消除。所以她试图用带有宗教色彩的旅途来找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能和一个gay坚持十多年书信来往,能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说出这么多心里话,这除却她做事坚持认真和重情义的品格,还说明这么多年来在她的身边没有这样一个知心好友,且她太没有安全感,不轻易向熟悉的人吐露心事或者抱怨。 覃焰拍了拍岳淼的屁股,岳淼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覃焰,你欠我的我可都记着。」 「是啊,咱俩还有一场架要打呢。」覃焰笑了。 小星儿睡在了达子的房间,覃焰理所应当地去了岳淼的房间。 岳淼回到房间就开始吐,覃焰拍着她的背嘲笑她:「不能喝酒就别逞能,看把你厉害的。」 岳淼没吭声,难受的很。吐完她就瘫倒在床上,「覃焰啊,你别像我奶奶似的叨叨叨,我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语气十分可爱。 覃焰帮她盖好了被子,又理了理她脸上的头髮,一只手不自觉地就摸了把她的脸。 红扑扑的,多像颗苹果啊。 想咬一口。 覃焰咽了下口水。 覃焰刚想起身,岳淼却又说醉话了,「覃焰,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眼里都已经闭上了,大概还残存一丝意识。 覃焰哭笑不得,「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说点好听的。」岳淼搭话。 覃焰干脆坐到她床边,「想听什么?」 岳淼一把将他拉扯到床上:「夸夸我。」 这一下,两人四目相对,岳淼迷离的眼睛微微睁开,覃焰又吞下一口口水,差点就想趁此机会干坏事。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躺在岳淼边上,开始仔细地思考这句「夸夸我」。 这姑娘在老太太严苛的教育下,大概时常挫败感十足,又选了个老太太看不上的专业整天打打杀杀的,更加得不到她的一丝鼓励。 「我们家晚晚啊最棒了,小学一年级就加入了少先队,初中一年级就做了升旗手,一上高中就做了学生会主席,大学四年更是打遍学校无敌手呢……」覃焰学着他想像中的老太太的语气在岳淼耳边念着。 岳淼露出两个梨涡:「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 覃焰趁机亲了她额头一下,「我媳妇儿的光荣事迹我当然要搞清楚啦。」
chapter13 ()」 温情的时刻不会在两人身上停留太久,毕竟岳淼自带防御系统。最终岳淼还是把覃焰踢下了床,她这套防御系统是针对覃焰研发的。 一亲就挨揍,这就是覃焰的命。 覃焰捂着摔痛的屁股:「你这反应机制是为了小爷我练得吧?」 岳淼仍在混沌之中,「打小老太太就教育我,占人便宜要吃亏。你说说,咱俩认识才多久,可你占过我多少便宜?」 覃焰可没觉得自己占到什么便宜,他扑上床,将岳淼双手按在床头,打算一展男性雄风,「小爷不是治不了你。」 这话他来拉萨的第一晚就说过,那会儿岳淼急眼了,可这次岳淼没反抗,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话,他便立刻软了下来。 岳淼说,别急啊,你腰还没好。 也许是喝醉的缘故,岳淼这句话的语气……让人难以捉摸。 而覃焰软下来竟是因为一丝感动,不可描述的感动。 覃焰坐回到榻榻米上,打开窗户醒了醒神,不一会儿便听见岳淼微微的鼾声。她着实喝多了。 覃焰回到床边,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画家为两人所绘的那幅画,他心里一动,笑了。然后轻吻了岳淼的脸颊一下,下楼去了。 客栈里腾出了房间,覃焰却不打算入住,走到达子房里去看,小星儿和达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睡的正香。 他摇摇头走了,去了楼顶。 坐在房檐上,他给留在消防中队的战友打了个电话。 这是他退伍后第一次打电话回去,挂掉电话,他唿出一口气,释放出压在心里好几个月的情绪。 借着酒劲,好像很多事都没那么难办。 逃避没有用。 他必须去面对。 岳淼曾读过一篇游记,写得是一对中德结合的夫妇骑摩托车从中国横跨亚欧大陆抵达德国的故事。 从那以后,她便觉得骑摩托车旅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她喜欢风在耳边唿啸的感觉,所以覃焰骑哈雷对于她而言绝对是一个加分项。这是在去羊卓雍错的路上,覃焰得知的。 达子按照岳淼的意愿,租了两辆摩托车,覃焰带小星儿,岳淼带他。 坐覃焰车的机会,当然留给了小星儿。从小星儿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覃焰的腰。 画面唯美动人。 「我说小星儿,你只要坐稳了不会掉下去的,哥腰不好,你别抠着哥了。」 小星儿抱得更紧了,「哥,我晕车。」 覃焰无语了。 这他妈也晕车,这他妈是摩托车啊。 达子笑得欢:「你就把小星儿当成姑娘得了,哪儿那么多话。」 覃焰的脸都憋急了,一脚油门,车子甩开岳淼他们一大截。 岳淼冷笑一声,也加足了马力。 达子急了:「淼哥,淼哥……别冲动。」 岳淼说:「这是我第二次骑摩托车,让你试试我的技术。」 「我靠!我还没没去媳妇儿没生娃呢!」达子哀嚎。 进了山路后,路上车辆来往密集,他们也放慢了速度边走边玩。 行至岗巴拉山,在山崖边的空地上,有大量的藏民牵着自家的藏獒做生意。 与藏獒合影一张,十元。 这些体型硕大的藏獒蹲坐在石台子上流着哈喇子,他们早已失去兽性,温驯地任由跟他们合照的游客靠在他们身上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达子不爱拍照,躲一边抽菸去了。岳淼自己也不爱拍照,拍了几张藏獒独自往山上去了。 小星儿拽着覃焰的胳膊:「哥,你陪我照一个呗,藏獒多不容易遇着啊。」 覃焰瞅着面前这只长得像公狮子似的大狗子,再看看小星儿一脸期待的样子,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怕狗吧,多不爷们儿啊,覃焰一拍胸脯:「走,哥陪你去照。」 石台子有点高度,覃焰先将小星儿推了上去,又自己单手撑了上去,结果一到狗面前,他就腿软了,这只藏獒朝着他的手就开始舔,水口直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流。 小星儿在一旁哈哈直乐,覃焰沖藏民大叔喊:「大哥,快让它回去,我的肉不好吃。」 藏民大叔:「它这是喜欢你呢。」 小星儿问:「哥,你不会是怕狗吧。」 覃焰大手一挥:「咋可能呢,哥是对口水过敏。」 「那淼哥以后可惨了。」小星儿来了这么一句。 覃焰会意,「哥对动物的口水过敏,对人的不会,对女人的更不会。」 小星儿瞥了他一眼,说:「淼哥可比藏獒还难对付。」 岳淼爬到小山坡上,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怀里抱着只小白狗子用不算流利汉语对她说:「姐姐,照张像吧。」 说着就把怀里的白狗子往岳淼怀里塞。 岳淼接过狗子:「多少钱一张?」 小姑娘说:「二十。」 「这狗小,怎么比藏獒还贵呢?」岳淼问。 小姑娘笑了,摸着小白狗的头说:「这是雪獒,很珍贵的。」 岳淼从口袋里拿了钱给她:「我不喜欢拍照,我就拍拍狗吧。」 岳淼将小雪獒放在石头上,找了个角度取了个景,「咔咔」拍了几张。 她拿给小姑娘看:「好看吗?」 小姑娘点头,然后将钱换给她:「给你。」 「怎么了?」 「你没照,不算钱。」 岳淼愣了一下,只好将钱收回来。想了想,将口袋里的棒棒糖拿出来送给小姑娘,算是感谢。 小姑娘见到糖比见到钱开心,抱着雪獒开心的走了。 覃焰看到这一幕,凑过来不要脸地对岳淼说:「喜欢小孩子啊?以后咱们也生一闺女。」 岳淼扔给他一个白眼:「怕狗?怂了?」 覃焰干咳几声:「小时候被狗咬过。」 岳淼指了指不远处跟藏獒玩得正欢的小星儿,「你看看人家。」 覃焰嗤之以鼻:「他那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啥新鲜。」 岳淼:「你才是刘姥姥,小星儿见多识广,比你强多了。」 覃焰不屑:「嘿,他再比小爷强,有件事他也做不了。」 「啥事儿?」 「娶你岳淼。」 山崖上的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对面的山顶上有大片的云在晒太阳。 岳淼偏过头,没再说话。 覃焰笑了,偷偷地牵上岳淼的手。 在岳淼反抗之前,覃焰拿着她的手掌说了句让她羞愤难当的话。 淼哥,哥的手粗糙就算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手掌咋也这么糙呢。 再次出发后,岳淼带着小星儿将覃焰和达子甩在了身后。 小星儿见岳淼马力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问她:「淼哥,焰哥又惹你了?」 岳淼冷哼一声,没说话。 小星儿做试探:「我看你就从了焰哥吧。」 岳淼开了口:「要从你从。」 「行啊,我早就想从了。」 岳淼望天……无语。 身后的覃焰和达子也在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达子言简意赅:「你俩以后结婚,无论我在哪儿,我绝对亲自到场,再给你俩送一个大花篮,上面就写:早生贵子。」 覃焰胸有成竹的笑了:「跑不了,迟早的事儿。」 山路蜿蜒险峻,两辆摩托车驰骋在天空之下,白云之畔,速度让旅行充满刺激。 翻越了一座山后,羊卓雍错像一滴眼泪出现在两座山脉之间,湖水碧波如镜,宛如人间仙境。 小星儿说,在一个民间传说里,羊卓雍湖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变成的。这样听来,几个人更觉得这湖美。 因为是色盲,所以岳淼对「美」向来没有什么敏锐的领悟能力,又或许是她不懂表达,所以在这样的美景面前,她看上去并不兴奋,她捧着骨灰盒独自往山下走,想下到湖水边继续完成她的「使命」。 羊湖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是藏民们祈福的必到之地,覃焰率先对着湖水许了个愿,然后便追随岳淼的脚步往湖畔走。 当岳淼正要对着骨灰盒碎碎念的时候,覃焰开口:「岳父岳母,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晚晚的。」 岳淼一回头,只见覃焰站姿标准,神情严肃认真。骂人的话也说不了口了,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覃焰,十分无奈。 接下来,「影帝章」再次上线,眼前的情景似乎回到在覃焰爸爸坟前的那一幕。 「淼哥……」覃焰忽然单膝跪地。 岳淼呆了,嗓门儿都变大了,「你干嘛?」 覃焰却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太美了,咱们别浪费这么浪漫的地儿啊,岳淼,这辈子除了我,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我也一样,只有你能治得了,以后……咱们的婚纱照就来这儿拍。」 「哇哦!」 「mygod!」 达子和小星儿异口同声地对覃焰的行为表示赞嘆。 岳淼脑袋嗡嗡地响,覃焰已经将恬不知耻演绎到极致。 可是覃焰……从来都是不要脸的人啊! 她早就应该对他产生抗体了。 大概是背景太美,将画面里人的心都渲染的柔软了。 岳淼竟不忍再拒绝。 岳淼嘆了口气:「你起来吧。」 这话的语气就像是皇帝在对臣子说:平身吧! 覃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岳淼搂进怀里:「淼哥,谁说你没有少女心,你看,你这不是挺感动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了?」 覃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别装,我懂就好!」 岳淼一脚踢在覃焰的膝盖上:「滚——」 她受不了覃焰一幅掌控她的样子。 「你看看你,旁人对你再出言不逊都没见你恼羞成怒,可一到我这里你就按耐不住你暴躁的灵魂,你还说你不感动?淼哥,这就是你对我爱的表达方式。」 尽管岳淼在心里说了一万句「我去你大爷」,可是心里的另一个角落仍旧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岳淼啊,这个男人……你好像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啊。
chapter14 ()」 「覃焰……」岳淼打断了覃焰此刻的美好幻想。 覃焰没见过岳淼这么迟疑,心里不免忐忑,「你说。」 岳淼再三思忖,「你表白太随意了,我也分不清你哪次真心哪次假意,要不这样,你好好筹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候再来一次?」 覃焰:「……」 他心里犯嘀咕,岳淼这是……转性了? 「行!」他一口答应,「淼哥,哥绝对给你一个浪漫又……」 岳淼一挥手:「浪漫就不必了,也不需要什么大场面,能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的就行。」 我靠,这是嫌哥不够真心?哥可是恨不得把心都挖给你看啊,覃焰心想。 「得,哥也不是随便的人,你等着,哥一定向你证明哥对你的心。」 话是好话,可覃焰一副「老子一定要给你爱」的态度让岳淼又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小星儿:「我去,淼哥也不是那么在意形式的人,这是咋的啦?」 达子像个过来人:「还是淼哥懂套路啊,覃焰这小子吧,就该被治治。」 回了拉萨,小星儿正式和他们三个告别,他将乘坐晚上的班机去加德满都。 临走时,他给岳淼发了张照片,是覃焰在羊卓雍错向她求爱的那张,岳淼努了努嘴:「拍的不赖,可惜我看不见颜色。」 「蓝色的,很美,哥当时的表现也很完美。」覃焰插了句嘴。 岳淼抽了抽嘴角,冷笑。 「淼哥,你不得不承认,哥这张脸,这个身材,还是非常不错的。」覃焰将胳膊搭在岳淼的肩膀上,无比自恋。 岳淼嫌弃地皱起了眉,下意识想来个过肩摔,但顾忌这是公众场合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覃焰,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种男人吗?」 「哪种?」 「碎嘴。」 「我靠!哥嘴碎?你知不知道哥以前有多高冷?以前有多少女生跟哥告白哥都不爱搭理,也就是对你岳淼哥才……」 「姜医生?」岳淼下意识做出反应,将这个名字说出口之后又后悔了,眼神开始闪躲。 覃焰立刻抓住了岳淼的这点「小九九」,「哟!你对我还是挺关注的嘛!」阴阳怪气。 岳淼清了清嗓子,偏过头不再说话。 「你放心,姜医生跟我就是同学关系,我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覃焰开始「哄」她。 岳淼突然间心烦意乱,见小星儿的车走远,转身往邦达仓走,边走边对覃焰说:「关我屁事!」 覃焰见她这副样子,觉得十分满足。 岳淼进步了嘛,知道吃醋了嘛。 转寺的藏民们日復一日的进行着他们的祈祷,诵经念咒的声音迴荡在大昭寺的上空。 来来往往的游客让拉萨一年四季都热闹非凡,但这座城市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来到和离开而改变它本来的模样。 三天后,覃焰和岳淼将要离开。老太太说想孙女和小早儿了。 到高原有高反,结果回到平原,两人又默契的醉氧了。 飞机一降落,二人就晕乎乎的,而让覃焰更晕的,是姜晨。 刚走到出口,岳淼就一眼看见这个穿婚纱的女人。 是的,从小到大就冷静克制的姜晨,绝不会在公众场合成为焦点永远高冷的姜晨,穿着婚纱拿着捧花出现在机场的到达层。 大概是因为头晕无力,岳淼十分冷静地指着姜晨对一旁的覃焰说:「喏,肯定是找你的。」 覃焰定睛一看,「我操,拍……拍戏呢?」 「别慌,咱俩分开走,你就装着不认识我。」岳淼想和这场戏码撇清关系。 覃焰急了,「我靠,淼哥,这种时候丢下我一个人可就是你不厚道了啊。」 岳淼见他靠上来,一把将他推远:「这种时候我要是和你一起走过去,那才是我不厚道。」 覃焰转念一想,也对,要是让姜晨拉不下脸,这事儿更尴尬。 他想不通姜晨怎么会来这么一出,这显然是要赶鸭子上架啊。可是拒绝的话不是早就说出口了吗?难道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晰?他醉氧更加严重了。 姜晨站在原地,一颗心难以平静,不远处的覃焰徐徐向她走来,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覃焰走到她面前站定,「姜医生……」 啪—— 结果话还没开口,覃焰就笔挺挺地倒在了姜晨的面前。 姜晨慌了,捧花扔在了一边…… 岳淼是听见众人惊唿才发现覃焰晕倒的,可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只见她冷笑一声,拖着行李就离开了大厅。 覃焰,算你会玩。 姜晨是学医的,不一会儿就发现覃焰是装的,可这么多人总得给他个台阶下,于是她和机场的地勤一起将覃焰扶到医务室才戳穿他:「别装了。」 覃焰睁开眼,见屋子里没有了外人,挠挠头,不知如何开口。 「覃焰,我从来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天我……」 姜晨欲言又止,在覃焰面前,她彻底丧失了骄傲。 气氛太尴尬,覃焰想先活络一下气氛,「姜晨,你不穿这身衣服吧,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身材竟然还挺不错的。」 姜晨苦笑一声:「覃焰,其实你所了解的那个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今天这个样子并不是要逼你做什么选择,我就是想告诉你……」 「你不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是你现在已经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姜晨了。因为不管我是否真正了解你,我都不可能和你怎么样了,我心里……有另一个人了,我知道她是我想要的,所以我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姜晨的话彻底被覃焰给堵了回去,她身上的婚纱跟脸上的表情格格不入,整个人看起来怪异又尴尬。这一回她一败涂地。 覃焰轻唿一口气后将门打开,没想到岳淼手里拿着他的背包正立在门口,他吓得一激灵,神情也略有些紧张:「你不是早走了吗?」 岳淼将包塞进他手里:「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爬回去吗?」 覃焰揉了揉鼻子,笑了,一把搂住岳淼就往前走,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岳淼停下脚步,指了指身后医务室里的姜晨,「她怎么办?」 覃焰耸耸肩:「不然你送她回去?」 覃焰是开玩笑的,岳淼却当了真,她仔细地想了想,说:「这屁股,我帮你擦了。」 「我去,你可别玩儿我啊?」覃焰看着岳淼转身往医务室走,急了。 岳淼背对他挥了挥手,「放心!」 姜晨见岳淼落落大方的走进来,下意识地端起了架子。 空调气温打的低,岳淼将自己的外套丢给她:「这婚纱款式不错,可惜了。」一句话便湮灭了对手的气势。 「你来干什么?」姜晨冷冰冰的,碰都没碰岳淼扔过来的衣服。 岳淼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家。」 姜晨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敌」,还是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姑娘,她推开岳淼的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替覃焰来这儿做好人。」 「你想多了,他压根儿也没打算管你。」岳淼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晨。 姜晨的脸瞬间就变了色,她快速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岳淼的脸说:「请你出去。」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 岳淼见姜晨气急败坏,松了松口气,说:「大姐,就算要告白也得挑个合适的时机吧,您先回去从长计议,我这不是还没答应覃焰嘛,您还有机会。」 姜晨哪里见过这么「猖狂」的女子,胸中积攒着一股子怒气急待发泄,可她又自认是一个有教养的人,所以最终只说了一句话,还是一句在岳淼看来十分弱的话。 「覃焰怎么就看上你了?」 岳淼听得头疼,受情伤的女人们连台词都一样。 「是啊,覃焰这个人吧就是眼神不好,连我这样的人都看得上。您啊,气质出众端庄大方,是他瞎了眼。」 岳淼只是顺着姜晨的话往下说,可话出口才觉得不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姜晨被气得一时语塞,哪儿还肯跟岳淼走,岳淼也没了耐心,提着姜晨的裙摆就将她往外面推。 「餵……你到底要干什么?」 岳淼搂着她的腰胁迫她说:「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今天的照片贴到你们医院的宣传栏上。」 覃焰看见岳淼将姜晨押上车后,自己也拦了辆车准备跟上去,没想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医生。 「我靠!是你让岳淼去把她弄走的?这招够损的啊!」覃焰这才反应过来,要不是王医生拜託岳淼,她才不会去做这种事呢。 王医生理了理衬衣领口,「要是我亲自过去,姜晨哪儿抹得开面儿啊,要不把她带回去吧,我又担心她一时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去,你小子够痴情的啊,要是今儿个我将她拿下了呢,你不就白跑一趟?」覃焰故意开玩笑。 王医生一脸淡然:「要是你真拿下了,我也真心祝福你们,不过要是这样,我就看错你了,毕竟你对岳淼那样子也不像闹着玩的。」 覃焰嘆口气,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王医生的肩膀:「放心,哥对你的姜医生没有半点兴趣,要是有,哥早就下手了,还轮得到你小子嘛。」 王医生笑了笑,坦坦荡荡的,覃焰都不禁爱上这个笑容了。 岳淼将姜晨送回家后才回养老院,她一进院子,发现覃焰已经在老太太跟前腻歪了好半天了,而自己倒像个外人。 「晚晚啊,你好像晒黑了嘛。」老太太感嘆。 岳淼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黑点儿好,健康。」 老太太摇了摇头:「小早儿啊,你看看我这个大孙女儿,身上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就是你不嫌弃她。」 岳淼:「……」 覃焰:「奶奶,我就好这一口,她没这点儿个性我还瞧不上她呢。」 岳淼瞪眼:「覃焰,你皮又痒了?」 覃焰躲到老太太身后:「奶奶,以后晚晚要是成天到晚揍我,你可要替我撑腰啊。」 「有我在,她不敢。」老太天拍着覃焰的手,一脸宠溺。 「覃焰,有种你过来!」 「晚晚回来了啊?」就在岳淼将要发飙的时候,吴院长满面春风的从楼上下来。 「你来得正好,两个孩子刚好都在,那咱们就把日子定一定……」老太太接话。 「定什么日子?」覃焰和岳淼难得默契十足,二人都云里雾里。 吴院长拉着岳淼的手:「晚晚啊,说起来你和小早儿这缘分还是我牵起来的,你们俩……」 「打住!」岳淼越听越煳涂,「什么缘分?」 覃焰也没想到在他和岳淼离开的这几天里,长辈们竟已经谋划起两人的终身大事,他心里暗自窃喜,将吴院长手里岳淼的手抽出来攥在自己手里,「奶奶,晚晚嫁给我你就放心吧,日子你们来定,我们全力配合。」 岳淼:「……」 你妹啊! 「覃焰,今天这事儿你自己去跟她们说清楚,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覃焰的房间里,岳淼急得冒泡。 覃焰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眼睛都闭上了,「你是不想这么早嫁人,又不是不想嫁给我?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谁说我想嫁给你了?」岳淼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床上这个人。 覃焰长手一伸,将岳淼揽进怀里,又温柔又深情地对她说:「不就是还欠你个告白嘛,你别急啊,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岳淼:「你……」 「乖,媳妇儿,让我睡会儿。」覃焰将指腹按在岳淼红润的嘴唇上,唿吸渐渐变得轻缓。
chapter15 ()」 覃焰做了一场梦,梦里面岳淼穿着姜晨的那件婚纱和他在养老院的院子里举行婚礼,鲜花美酒,宾客满座,画面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让婚礼终止,战友叫他:「覃焰,快去救火啊……」 大火瀰漫中,覃焰甚至感觉了火光的热度,正当这热度持续升高时,他从梦中惊醒。 一身虚汗。 覃焰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 冲到浴室用冷水沖了把脸,覃焰调整了一下心情,慢悠悠地下了楼。 「小早儿啊,岳淼把老太太接回去了,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哟。」潘大爷见覃焰下来,凑上来打趣他。 覃焰搀着潘大爷走到池塘边坐着,「小柳儿走了,您不习惯了吧,看来这些天你俩都处出感情来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我这是替你操心啊!」 「哎哟大爷,岳淼早晚都是我的人,您操心什么?」覃焰说完便去摸裤兜,结果什么也没摸到,潘大爷倒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糖递给他:「是在找这个吧!」 覃焰下意识就去拿,但脑袋中突然闪现在拉萨时和岳淼的约定,最终他缩回手:「谢了大爷,我戒了。」 「真戒了?那我就该放心了,有了这丫头啊,你糖都不用吃了。」 覃焰将糖剥开塞进潘大爷嘴里:「有了小柳儿啊,您也不用吃糖了。」 「臭小子,别胡说八道,唉,你去哪儿?」 覃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结婚了,得去医院复查复查腰伤啊。」 听见人字拖的声音,王医生就知道是覃焰来了。 趁覃焰去跟医院里的病友们打招唿的时候,他就已经查看完了覃焰的片子。所以覃焰一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他便眉头紧锁起来。 「老王,你看了没?哥这腰恢復的怎么样?」覃焰从来就没个正形。 王医生嘆了口气,没回话。 「嘆什么气啊,有屁快放。」 王医生摇摇头:「不太好,怕是以后不能用了。」 覃焰拿了片子一看:「卧槽,哥还没生娃呢,你别吓我啊,我感觉我的腰好的差不多了啊。」 王医生哈哈大笑:「瞧你这德行,还生娃呢。」 「我去,你玩儿我呢,哥就算不生娃也不能坑害淼哥,人家淼哥年纪还小呢。」 「滚滚滚,赶紧滚回去娶媳妇生娃吧。」王医生将病历本丢给覃焰,一脸嫌弃。 覃焰坏笑:「别太羡慕我啊,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你应该也找我有事儿吧?怎么样?将姜医生拿下了吗?」 「拿个屁,你上午才无情地拒绝了人家,我也就是去陪她吃了个午饭,她都没怎么搭理我呢。」 「那你要不要找哥取取经?」 王医生抱着胳膊:「说,有用回头请你吃饭。」 覃焰站起来,走到王医生的小黑板前有模有样的开始分析姜晨这个人,「她吧,在校好学生出社会好医生这就不用我多说了,据我多年观察,这位姑娘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人家不要的她也不会要,可比她还高冷的她便要多看两眼。那些年啊,她一直认为我是故意不看她对她高冷,实际上是她误会了,我不是故意不看她,而是……我那会儿是真的不知道她喜欢我啊。」 「扑哧」一声,王医生笑了。 这活脱脱就是一场闹剧啊。 一个高贵冷艷的三好学生误以为班里的混小子对她有意思,碍于好学生的颜面不戳穿这场暗恋,心里又控制不住的惦记,慢慢地自己对混小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直到长大后有了勇气才将心事说出口,却发现混小子从未对她动过心,这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那句话说的真不假,人生中最大的错觉的就是他喜欢你,你们这校园暗恋玩儿的够浪漫也够心酸。」 覃焰耸耸肩:「早知道她误会了这么多年,当初我就不借她的作业抄了。后来我上大学后听一女同学说起这事,这才知道她暗恋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她。这事戳破了以后,她写过一封信寄给我,但那会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加上任务又重,就忙忘了……这事吧,也算是我一个心结,其实我知道她来你们医院之后,心里还挺忐忑的,虽然我当年跟她没怎么着,可到底是让人家姑娘伤了心。」 王医生翻了个白眼:「耽误个屁,现在我出现了,你就默默地退场吧。」 「老王,你跟我在一起待久了,还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像你什么?」 「不要脸。」 「滚,出门左转,神经科,好走不送。」 「得,我差点又把正事给忘了,上回我跟你说我那个战友的事儿,你还记得吗?你能帮我联繫一个他们当地权威专家吗?」 盛夏来临,天干气躁,繁荣路的夜晚是伴着蝉鸣和小孩子们打弹珠的声音度过的。 养老院的门口,吴院长和覃焰坐在门槛上对谈,他们面前摆着烧酒,覃焰每喝一杯就往地上倒一杯,一杯不落。 「赶明儿去给你爸上柱香,领岳淼那丫头去给他看看,他一准儿喜欢。」 覃焰洋洋得意,「早给他看过了,託梦跟我说:儿子啊,就是这姑娘了。」 「你就贫吧,你就跟你爸一个德行。」吴院长说完便一口干了。 覃焰知道吴院长又想她老公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淑芬啊,你放心,我不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 吴院长拍了拍他的手:「长这么大,你也就做了这么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儿。」 「那是,要是你不满意,我也不敢娶进门啊,对了老妈,明天我要出趟远门儿。」 「去哪里?要去多久?」 覃焰看着头顶的天空唿出一口长气,「去南边儿,想去看看川子的爸妈。」 吴院长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拍了拍覃焰的后脑勺,「去吧,到了替我问声好。」 临睡前,岳淼听到了覃焰哈雷的声音,她拉开窗帘看到覃焰站在楼下,但却没给她打电话。 她站了好几分钟没动,覃焰也没动。 几分钟后,她穿着睡衣下楼,覃焰的脸上毫无意外。 「大晚上的,你来干嘛?」 覃焰沖她不怀好意地笑:「大晚上的,你穿这么少下楼做什么?」 岳淼转身就要上楼,结果被覃焰拉住抱了个满怀。 「干什么?」岳淼要推开他。 覃焰抱得更紧了:「媳妇儿,我要出远门几天,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岳淼放弃了挣扎,问他:「去哪儿?」 覃焰心里一片柔软,「去哪儿你就别管了,你别太想我就行。」说着就亲了岳淼一口。 岳淼推开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能不能改掉你这动不动就动嘴的毛病?」 「不能,」覃焰说,然后又一头扎进岳淼的怀里,「媳妇儿,我捨不得你啊。」 岳淼翻了好几个白眼,「你怎么娘儿们兮兮的。」 覃焰直起身子:「去你的,哥这是撒娇你懂不懂。」 「没什么别的废话我就先上去了。」岳淼冷漠地转身。 覃焰没去追,转过身开着哈雷就走了。 岳淼愣在原地,觉得脸有些发烫,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覃焰亲过的地方,果真温度极高。 这是怎么了? 回头去看覃焰的背影,却早已消失在黑夜里。 楼上的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安心的拉上窗帘后,睡了。 这些年轻人吶。 覃焰走了三四天,每天都给岳淼打一个电话。直到这天他进了山,信号从此中断,没人再联繫得上他。 这一天,岳淼从道馆收了工来医院接复查的老太太,路过王医生的办公室时,她终于忍不住进去问问。 王医生正在给一个病患看片子,看见岳淼进来,下意识地往里间办公室看,岳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姜晨正在里面给病人做诊断。 姜晨气质出众,穿白大褂的样子更是养眼,岳淼看了几秒,覃焰没理由看不上她啊?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那天送姜晨到家后,自己是被她赶出门外的,对于这个痴情又仇视她的女人,她实在不想再招惹。 「王医生,我过会儿再来。」岳淼打了个招唿后准备离开。 姜晨闻声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边洗手边对岳淼说:「跑什么?」 岳淼立刻就收回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姜晨,还真有点儿情敌见面的架势。 王医生见气氛不对,决定先让两人分开,他对这对情敌说:「小岳你坐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好。姜医生,你去三楼帮我拿个病患的检验结果。」 「我不去。」姜晨直接回绝。 王医生只好尴尬地对岳淼说:「小岳,你是来接老太太的吧,你先……」 「老太太那边还有一会儿,我不急。」岳淼笑得和蔼可亲,天真无邪。 她倒不是不想给王医生台阶下,而是姜晨摆明了要挑事儿,以她的个性,她怎么会先逃跑。 「得,你俩都不走,我再叫个医生来,咱们凑一桌?」王医生无可奈何地说。 姜晨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俩打不起来,她一身蛮力,我打不过她。」 一身蛮力……蛮力…… 王医生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可岳淼的脸上愣是看不出半分难堪,只见她走到姜晨面前,认认真真地端详姜晨这张脸,直到姜晨受不了她的直视后,她才懒懒地开口:「姜医生啊,快三十岁了吧,要多注意保养。」 「扑哧」一声,王医生笑出了声,他所认识的岳淼可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姜晨一口气堵在心里,但是阅歷和气度摆在那里,她没必要再与这个比她小六七岁的小姑娘像小孩子那般斗嘴。 于是她将矛头转向了王医生:「你笑什么?」 王医生立刻被这个带刀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王医生,我来就是想问问……覃焰到底去哪儿了?」岳淼想起正事,懒得再跟姜晨周旋。 姜晨听到这话,瞪着王医生:「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两个女人都来质问,王医生也没了辙,他嘆口气:「女人真难缠。」 岳淼又说:「他突然离开,也不说去哪儿,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要么是为了战友,要么就是为了我,王医生,他是不是……」 「您可真自信,他覃焰是欠你了还是怎么着,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姜晨见不得岳淼这幅洋洋得意的样子。 岳淼可没有半点得意的意思,而是吴院长透露了一些信息给她,让她觉得覃焰是带着心事走的,所以她格外担心。 「你俩别吵了,覃焰这小子,去看他战友的亲人了,咱们给他一点时间吧。」 在拉萨的那天晚上,覃焰和部队的战友通完电话后便决定要去南方看一看川子的父母。 电话里,覃焰的战友说,川子死后,他的父母不太好过。这是覃焰早就料想到的结局,可是亲耳听他人讲述出来,更加刺心。 覃焰表面上大大咧咧,有什么心事都深藏心底,他隐忍了这么多天才迈出这一步,这个决定对他来言,并不容易。 他本以为自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影响不了他,可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愈能力。 在他的内心深处,这是他欠下的债,他必须要还。
chapter16 ()」 川子是岭南侗族人,当初入伍的时候操着一口地方口音,让人一听就探出他的家乡。 他个头不大,人很憨厚,是中队里的年纪最小的士兵,因此覃焰常常关照他。 那会儿大傢伙儿经常开覃焰的玩笑,说他娶不到媳妇儿就把川子当老婆疼了。川子入伍三年,被覃焰养的白白嫩嫩,还学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后来大家常常开玩笑说川子成了地道的北方人,忘了自己的家乡。 可只有覃焰知道,川子总是惦记着家乡的亲人,总是想家。 川子是死在覃焰的怀里的,咽气的时候还跟覃焰提到他年迈的爷爷,说想吃他烤的土豆。如果不是覃焰心病难除,早就替他回去看他的爷爷了。 川子的父母在山外的一个小县城里开快餐店,早上卖早点,晚上卖夜宵,起早贪黑,异常辛苦,但好在店里生意不错,多年积累下来,足够在小县城里给川子买套婚房。 二老对覃焰说:「他要不是执意入伍,现在说不定也娶上老婆过着安生日子了,咱们家条件也没那么差,就他一个独子,非要去拼命,小覃,你说这是为啥啊?」 覃焰忍着热泪,一劲儿的对二位长辈道歉:「是我没有照顾好川子,要不是因为我,川子不会……」 川子的爸爸却安慰他:「小覃,这几年你是怎么关照川子的,他都告诉我们了,他牺牲是他的命,他是为国家牺牲,跟你没关系,后边的话,你别再提了。你受了重伤,也是勉强捡回来的一条命,你自己要珍惜啊。」 进山的路蜿蜒曲折,覃焰一路上回想着川子的父母跟他说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拿出手机想给岳淼发一条简讯,却发现早就没了信号。 是覃焰自己提出来要进山里去看看川子的爷爷,川子的父母一味的阻挠,说他爷爷自从川子走后就把自己困在山中的老房子里谁也不见,让覃焰不要去碰钉子。可覃焰认定了这一趟必须得去看看老人家,最后川子的爸妈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侗族大山千迴百转,覃焰乘车翻了几座小山才到达一个孤僻的镇子上,到了镇上,又换三轮车,再颠簸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老宅所在的村落。 一天折腾下来,覃焰找到老宅子时夜幕已经降临。 听见覃焰说自己是川子的战友,老人家这才把门打开。 覃焰瞧老人家满头银髮,步履蹒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自己也替川子给老人家磕了几个头。 「爷爷,我替川子来看你了。」 老人家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衣服已经被洗得发白,覃焰一眼看出这是川子在部队的时候拉着他去商场买了给老人家寄回来的。 覃焰哽咽着:「爷爷,我对不住你。」 老人家沖覃焰摆摆手,说一口家乡话,覃焰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赶紧上去扶着老人家进了屋,又去村里拉了个年轻小伙子过来当翻译。 年轻小伙子名叫阿来,正巧跟川子是儿时的玩伴,在阿来的翻译下,覃焰大概了解了老人家的想法,老人家说自己很好,让覃焰放宽心。 老人家歇下之后,阿来陪着覃焰在村子里走了走,村子偏僻,信号极弱,电灯也不多,一到晚上只能靠月光照路。 「覃大哥,你千万别自责,我看了很多后续报导,都讲给爷爷听了,他说了,你们不容易。」阿来说。 覃焰拍了拍阿来的背:「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听说他肺不太好……」 「老毛病了,川子以前就时常劝他把菸袋戒了,他就是不听。」阿来嘆息。 「来之前,我谘询过医生,你看有没有可能,我想带着爷爷去省城做个全面检查。」 阿来摆摆手:「覃大哥,你别费这劲了,爷爷不会去的。川子走后他唯一的指望没了,每天就守着这个小院子,心里还想着川子有一天会回来……他不会走的。」 覃焰听了,抿了抿唇,没吱声。 两个人沿着河边走了许久,覃焰的手机突然显示有电话进来,他刚想接,信号又断了。 「阿来,这里哪里有信号?」 阿来指了指河对面的一个山头:「那里信号比较稳定。」 一刻钟后,覃焰和阿来气喘吁吁地上了那片小山坡。 覃焰回电话过来的时候,岳淼正准备去报警寻人,听到覃焰的声音后,她生的一肚子闷气总算得到缓解。 「媳妇儿,你想我了啊?」 覃焰声音淡淡的,满是疲惫之感,岳淼觉得他跟往常不一样,轻轻地唿出一口长气,「你还活着就行。」 说完,岳淼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从听筒里传来,覃焰以为信号又不好了,便没有再回电话过去。 岳淼守着电话半响,结果那边没有回应,一时间,她心里竟产生了落差,意兴阑珊地摘了一片路边的树叶,揉成团,丢进了黑乎乎的花坛里。 「覃大哥,你结婚了啊?」阿来问覃焰。 覃焰点头笑笑:「嗯,快了。下次再来,我带着她一起。」 阿来很兴奋:「好啊。」 覃焰从北到南,跨越千里而来,正是为了把那个逃避的自己给释放出来。 他觉得,一个心里藏着愧疚的男人是配不上岳淼的。而有朝一日岳淼知道他竟然这么怂,也一定会瞧不起他。 只有覃焰自己知道,他此行内心的波澜是多么的跌宕起伏。 「阿来,明天你带我趟村委会吧。」覃焰看着头顶的星星,想起川子生前的愿望,心里十分平静。 阿来点了点头,又问他:「覃大哥,外面的世界很繁华吧,你从大城市来,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覃焰认真思考了许久,想到川子刚进中队时,也曾感嘆大城市的繁华和山区里的闭塞,他对阿来说:「只有父母亲人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阿来说:「那川子哥为什么要离开家乡?」 「他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川子说退伍之后他会回来的,只可惜……」覃焰欲言又止。 阿来嘆了口气:「我们这里几年才出一个大学生,川子考上了却不去念,非要去当兵。」 「川子当时没机会考军校,就想从部队里考出去,消防中队很苦,任务也繁琐、艰巨,一般人是不太愿意去当消防兵的,但是川子为了考军校,愿意去吃这个苦。」覃焰解释道。 「可是这都和平年代了,当兵还能牺牲……」阿来说着看了眼覃焰,「覃大哥,你为什么去当兵啊?」 覃焰都快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去当兵了,那年他大三,所学专业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在他做出去当兵这个决定之后,身边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他父亲觉得欣慰,投了唯一的贊成票。 当时他父亲说,好男儿总得为家国做点事情,难得有个兵种是切切实实的为民服务的。而覃焰当初仅仅只是觉得,救火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就好比医生能救病人。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救火会这么苦,苦到随时会奉献出生命。 「男孩子不都有打仗的梦想嘛,不值一提。」覃焰轻描淡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来又问:「那你今年为什么退伍?」 覃焰揉了揉鼻尖:「干不动了。」 阿来沉默了。 当初川子牺牲的消息传进村子里的时候,阿来还以为是个虚假新闻,后来他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时,才意识到,川子是真的没了。 看着覃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阿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句「干不动了」饱含故事,阿来能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过了会儿,阿来对覃焰说:「你们真了不起。」 山里的月亮比城市的温柔夺目,两个人坐在小山坡上静静地吹着风,聊着城里和山间的生活。 覃焰不禁想起了在拉萨醉酒的那个夜晚,他拿出手机,给岳淼回了个电话。 老太太刚睡下,岳淼听到手机铃声想起,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 「餵。」她接起来,声音利落却带着一丝轻柔。 覃焰说:「你那儿有月亮吗?」 岳淼抬头看了看天,点了点头,忽然又意识到覃焰看不见这个回应,又「嗯」了一声。 覃焰勾起嘴角:「那就好。」 白天在医院里的时候,王医生大致跟岳淼讲了几句川子家里的事情,但王医生了解的也不透彻,岳淼便只能靠仅有的信息判断覃焰此行的目的。 她很难忘记那天在小酒馆里覃焰说到那几个牺牲的战友时的神情,那是她见过的天底下最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怕我哪天就这样死了,可我他妈的也不想做逃兵啊……」 这样一个矛盾而锥心的选择,会成为覃焰永久的心结。 「覃焰,你哪天回来?」跟电话那头的人一起看了会儿月亮,岳淼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覃焰又忍不住笑了,说:「后天。」 岳淼「嗯」一声,隔了会儿,说:「航班信息发给我,后天我去接你。」 覃焰听了,心里一暖,笑出声,「人来就行,千万别穿婚纱。」 听着这玩笑的语气,岳淼心里觉得这才是那个厚脸皮的覃焰,又问他:「一路上都顺利吗?」 覃焰觉得今天的岳淼很是温柔,内心很满足,「你坐过牛车吗?」 「啊?」岳淼很惊讶,「难怪你那儿没信号。」 覃焰说:「下回小爷带你感受一把原生态的生活。」 岳淼努了努嘴,「您悠着点儿吧,别被山贼拐到深山老林里当壮丁去了。」 覃焰哈哈大笑,「媳妇儿,你可真逗。」 窗外树影摇曳,云朵缓行,岳淼一颗心也跟着轻飘飘的。她心里想像着覃焰现在所处的环境,怎么勾勒却都觉得不那么真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岳淼不问他此行的目的,覃焰也不提,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声音,难得的拥有一次温馨的交谈。 一听见岳淼的声音,覃焰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剂定心丸,心里又安稳又妥帖,挂了电话后,他静静地对着夜空呵出一口长气,对阿来说:「你有女朋友没?」 阿来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我喜欢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覃焰拍了下阿来的肩膀:「去追啊。」 「好难哦。」阿来嘆息。 覃焰说:「追不上不丢人,千万别让自己后悔。我这女朋友也是我拼了命追来的,女人都怕男人死缠烂打,感情这事儿,男人一定要主动。」 阿来听了,像被鼓舞了士气,「嘿嘿」的笑了两声,「好嘞!」 这天晚上,覃焰睡在了川子小时候住的屋子里,躺在木板床上,覃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捕捉一些川子的过往。 最后,他轻轻地合上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川子说:「你要是还记得我,不怨我,就给我拖个梦吧。」 话说完,覃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覃焰呆呆地睁开眼睛,眼角微红。 从枕头下翻出手机,解锁屏幕,上面是他和川子的一张合照,他看了眼,捂住眼睛,用力地按着眼窝。 他还是没有梦到川子。 过了会儿,堂屋里传来老人家的咳嗽声,覃焰立刻从床上起来,出了房门。 「起得这么早啊,吃面还是喝稀饭?」老人家说着进了厨房。 覃焰大概猜出老人家问他什么,跟着他走了过去,「爷爷,我想吃烤土豆。」 老人家顿了顿,用很认真的普通话回他:「好。」 陪老人家又住了一天后,覃焰启程离开,上了车才发现包里多了一包烤土豆,看着这座村落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煳,覃焰紧紧地抱着这包土豆,心里一阵酸楚。 阿来去县城里办事,跟覃焰一路同行,到了县城覃焰才明白过来,这是老人家拜託阿来替自己送送他。 「爷爷说,他老了,话也说不好,他说你有心了,让你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等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给他来个信。」 这是覃焰临上火车前,阿来对覃焰说的。 来送覃焰的不仅有阿来,还有川子的爸妈,川子的妈妈给覃焰准备了很多吃的让他带走,川子的爸爸一直拉着覃焰的手不肯放,连连感谢他给村里捐赠的行为。 那天早上阿来领着覃焰去了村委会,覃焰给村里的捐了十万块钱修路。 这是川子以前的梦想,这一遭,覃焰替他完成了。 上了火车,看着川子爸妈和阿来的身影,覃焰心里出现一个声音—— 「川子,就差你没原谅我了。」 后来当覃焰午夜梦回再念到这个名字惊醒的时候,岳淼对他说:「覃焰,川子从来就不后悔,更加不会怨恨你,是你一直没有放过你自己。」
chapter17 ()」 岳淼白天一整天都在道馆里泡着,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住了几天后,觉得无聊得很,便跟岳淼商量,决定去养老院跟老人们一起住。 岳淼想到她在养老院的那些天比在家里舒坦,尽管内心不太愿意,但最终还是想开了。 她和老太太之间有心结,她的性格又不讨喜,与其两个人待在一起彼此不自在,不如让老太太选择她认为舒心的生活。 送老太太和她的猫回了养老院后,岳淼的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夕阳中的繁华都市总透着点孤单的意味,岳淼走到养老院门口,忍不住想起和覃焰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一天,她站在院子外围斑驳的墙壁前,覃焰的哈雷就停在门口,影子正投递在她的身旁。 是哪一个时刻对这个男人改观的呢? 岳淼仔细思考,最终得出结论:并没有改观,而是覃焰太过粘人。 她就像习惯了色盲一样习惯了他每天在身边喋喋不休还偶尔占点便宜。他虽然依旧很讨人厌,但无论她心里这扇窗关得再紧,他也总能找到办法撬开。 哪怕是不要脸的撬开。 想着明天就要见到那张脸,岳淼心情似乎一下子开阔了,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覃焰的飞机晚点了,第二天一大早,岳淼足足在机场多等了两个多小时。 这是岳淼第一次等人和接人,她最讨厌时间被浪费,便买了本书去了咖啡店。岳淼看书向来认真,期间覃焰落地的消息她也没有收到,最后还是覃焰走到咖啡店来找到的她。 「你有没有点儿诚意啊?」覃焰一见面就气得想骂人。 岳淼合上书,从上到下打量了覃焰一眼,「你这……去代购土特产了?」 覃焰穿了条工装的裤子配白t鸭舌帽,背上被一个军风大背包,手里还提着三四袋特产,整个人看起来风尘僕僕。 覃焰翻出个煮熟的鸡蛋敲在岳淼的额头上,「小爷就没见过你这么冷心肠的姑娘。」 岳淼夺过鸡蛋,一边剥着壳一边说:「等了你这么久,正巧饿了。」 覃焰哭笑不得,「这他妈跟我设想的见面场景一点都不一样啊。」 岳淼对他说:「你别指望我温柔娴淑的站在接机那儿等你。」 覃焰翻了个白眼,「别跟小爷这儿嘴硬心软,赶紧吃完走人。」 两人上了计程车,岳淼仍旧不问他此行的经过,见他大包小包的特产心里也猜到了大概,像他这样有心去看战友亲人的人,一定不会不受欢迎。 其实在岳淼心里,覃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待会儿放了东西,我得去趟医院。」覃焰说。 岳淼问:「去医院干嘛?」 覃焰说:「王医生帮我联繫了人家专家,虽然没用上,但我总得去当面感谢一声吧。」 岳淼「哦」了一声,忽然发现覃焰正经起来的样子还不算难看。 覃焰又说:「你陪我去。」 岳淼摇头:「不去。」 覃焰一把将岳淼拽过来搂进怀里,「小样儿,你不去也得去。」 到了医院后岳淼才知道,覃焰哪里是来感谢王医生,他分明是为了自己。 姜晨是被王医生拉回自己的办公室的,她知道覃焰今天回来,却没想到大家这么快就要见面。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她始终没有调整好再次面对他的心态。 一进门,看见覃焰和岳淼成双入对的,姜晨扭头就想走。 「老同学,我今个儿来是真有事求你。」覃焰拉下脸来对姜晨说。 姜晨回头看了覃焰一眼,又看了岳淼一眼,冷着脸:「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一定是为了这个小女朋友吧。」 岳淼刚想张口纠正姜晨的措辞,覃焰一把捂住她的嘴:「姜晨,咱俩的事儿,待会儿咱们单聊。」 王医生见气氛微妙,连忙出来打圆场:「姜医生,覃焰一落地就来医院找你,你就给个面子吧。」 姜晨看了眼覃焰,他表情严肃正经,坐下来喝了口水后,姜晨问:「什么事?」 覃焰直接表明,要给岳淼治眼睛。 从来不知道岳淼患有眼疾,姜晨问岳淼:「你眼睛有什么问题?」 岳淼毫不避讳:「色盲。」说完狠狠地瞪了覃焰一眼。 「覃焰之前谘询过你?」姜晨将王医生拉到一边仔细询问。 王医生点头:「可我明确告诉过他,岳淼这种情况不太好治。」 姜晨又问岳淼:「你做过检查没有?有没有尝试着治疗过?」 「检查过,但没打算治。我早就习惯了。」岳淼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这么多年,她不仅仅是习惯了,而且她早已学会承受因色盲而带来的生活困难和心理负担。 她甚至,宁愿自己看不见某些刺眼的颜色。 「有病就得治。下回拿了检查报告再来找我。」姜晨冷冰冰地扔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走了。 岳淼耸了耸肩:「还得感谢色盲,让姜医生与我把手言欢。」 王医生拍了拍岳淼的背:「治吧,就算你想一辈子看不见彩虹,覃焰那小子也不肯啊。」 岳淼收起笑容,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这事儿我心里清楚……治不好。」 覃焰拍了下她的头:「治不好也得治。」 话说完,覃焰追着姜晨出了办公室。 王医生给岳淼倒了杯水:「为什么觉得治不好?」 岳淼喝了口水,说:「别搞得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我习惯了,色盲就色盲呗,不是瞎子就行。」 「可是五彩斑斓的世界多么好看啊,不觉得遗憾吗?」 岳淼忽然陷入深思,「我小时候是看见过的,足够了。」 王医生看她的眼神,暗自揣测着她变成色盲的原因,虽毫无头绪,却又不好意思询问。 便说:「会治好的,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渴望看见颜色。」 天台上,覃焰背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姜晨。 姜晨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穿白大褂显得十分知性,站在一堆女医生里头,算得上出挑的那一个。 「你比我大几个月,马上就30了吧。」这是覃焰开口的第一句话。 姜晨听了,瞪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覃焰嘆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姜晨淡淡的。 面对着这个求而不得的男人,姜晨只觉得遗憾和无可奈何。 覃焰又说:「那时候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咱们理科班女生不多,我又一向不喜欢跟女生玩儿,三年里,一共也没跟你说过几次话吧。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成绩没你好,也不招女同学喜欢……」 「覃焰,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晨听不下去了。 「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完。」覃焰突然认真起来,「姜晨,你很好,真的很好,后来听说你喜欢了我很多年,我惊呆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是不会喜欢我这种浑小子的……那会儿我收到了你寄到中队去的信,我看了。我是个粗心的人,那时候年轻,不太明白你们这些姑娘的心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是我伤了你的心。」 不知不觉,姜晨眼圈红了,她偏过头假装理了理头髮,说:「不用再二次拒绝了,也别道歉,真的,求你别道歉。」 爱而不得绝不是对方的错,姜晨深知这个道理。 就算是输,也要输的有风度。 「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道歉的,你的心长在你自己身体里,我也管不着,我说这些只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也是一个我非常敬重的老同学,我还珍惜我们的同学情谊,也希望你能放下那个小时候的自己。」 「覃焰,你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岳淼吧。」 覃焰抿了抿唇,「为了我自己,我最怕欠别人东西,特别是感情,如果因为我没有正式的跟你说清楚而导致你继续伤心,那一定是我的不对。」 姜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覃焰笑了一声,「谁让你们这些姑娘的心思比针还细。」 「覃焰,我很少看到你这样。」 覃焰努努嘴,「是吧,我也觉得我成熟了。」 姜晨又说:「你的状态不太稳定,心里的结也早点放下吧,别折腾自己了。」 「是啊,我也在想呢,我总不能这幅样子去娶人家姑娘吧。」覃焰嘆口气说。 「你打算跟岳淼结婚了?」姜晨很诧异。 覃焰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反正就她了,越快越好。」 覃焰背对着午后的太阳,他的脸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在这个表情里,姜晨觉得自己彻底的败下阵来了。 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神情…… 他一定很爱那个姑娘。 「覃焰,我想跟岳淼谈谈。」 「不是吧,姜医生,你跟我女朋友还真不是一个段位的,她会打架。」覃焰开玩笑说。 姜晨耸耸肩:「你想多了,我只是以医生和病人的角度跟她聊聊,你们俩之间……我不感兴趣。」 十分种后,岳淼上了天台。 岳淼有一点恐高,走到姜晨身边,她俯身看了看楼底下,一阵昏眩,「姜医生,你不会是想谋杀我吧。」 姜晨看了岳淼一眼,「你跟覃焰真是越来越像了。」 岳淼笑了笑:「近墨者黑。」 姜晨也笑了一下,忽然间变得释然,她说:「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覃焰……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变得足够优秀,就能向他的理想型靠近,他就能多看我几眼。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挺傻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一种感觉,这和是不是理想型没有关系,只要爱,别的都不重要。」 岳淼恍然大悟,原来姜晨的问题出在这里。 「覃焰的理想型……你可能弄错了。」岳淼忍不住戳穿这个真相。 「什么?」姜晨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岳淼嘆口气:「他喜欢玛丽莲梦露。」 姜晨:「……难道不是居里夫人?他上高中那会儿一直是这样说的。」 岳淼「扑哧」一声:「居里夫人……鬼知道居里夫人是什么性格啊。」 姜晨也哈哈大笑:「我以为搞学术的女人都很矜持呢!」 「姜医生,其实你特别优秀,你比覃焰的理想型要更完美,但是爱情是投契而不是配对,让你感到轻松并且愉悦的才是真爱。」 岳淼一番话说到姜晨心里去了,追逐很累,试图把自己打造成一种模样更累,所幸的是,她变成了更好的人,这一点,还是得归功于她的目标覃焰。 「快30岁了,竟然让你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选择跟覃焰在一起?你觉得自己了解他吗?」 岳淼摇摇头:「我还没决定跟他在一起呢!不过我哪天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只有一种理由——谁让我对他没办法啊,因为好像除了他,别人也无法让我变成这样。」 只这一句话,姜晨就懂了。 一物降一物,这是自然法则,也是爱情原理。 爱是一种羁绊,粘上了,你就挪不开脚步,只能跟他走。 姜晨给了岳淼一个私立眼科医院的联繫方式,说刚刚拜託了她的医学院同学为岳淼进行接下来的治疗,岳淼答应了。 岳淼知道,哪怕自己不想再做检查,覃焰也会逼她就范。 「姜医生,原来你人这么热心肠啊,我还以为你找我是要向我宣战呢。」 姜晨这才进入正题,「岳淼,刚刚我问你了解覃焰吗?你没有回答我,其实我想单独跟你谈谈,还是为了覃焰,不过你别误会,跟感情无关。」 「姜医生,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也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岳淼说着盘腿坐在了台阶上。 姜晨跟岳淼交换了一个眼神,一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她知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劝劝覃焰去做一次全面的心理测试,从他之前的检查报告来看,不太乐观。虽然就连吴院长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岳淼垂下眼角:「姜医生,是不是在你们医生的眼里,只有身心出现一点问题,都得引起重视?」 姜晨说:「抑郁不同于别的心理疾病。」 「我知道了。」 「岳淼,你一定得重视这件事情。」 「嗯。」 姜晨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落感,面前这个小姑娘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而更无力的是,她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而岳淼并不是应付姜晨,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总之,希望你们俩都好。」 「谢谢你,姜医生,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 回办公室的路上,岳淼一直在思考姜晨的话,可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总是控制不住的涌进大脑。 她曾经痛恨那些分析她心理的大人们,现在,角色互换,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一个人。 可她忘了,覃焰不是那个小时候的岳淼。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岳淼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媳妇儿,刚刚姜晨都跟你说了什么啊?你看你现在魂不守舍的。」回养老院的路上,覃焰见岳淼心不在焉的,想套岳淼的话。 岳淼一脸冷漠:「我在认真的思考,你到底给姜晨下过什么蛊,会让她觉得你是一个连她都配不上的人?」 覃焰听了这话,自信满满地说:「不瞒你说,小爷那会儿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首先小爷这个颜值吧……」 「够了!」岳淼打断他。 「总之,你能得到小爷的心,是你的运气。」 岳淼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您赶紧把这颗心收走吧,姑奶奶不稀罕。」
chapter18 ()」 这天上午,岳淼在覃焰的逼迫下去眼科医院做了系统的检查,结果跟之前相差无异。 医生判断,岳淼的色盲属于神经性的,完全治癒的可能性并不大。 岳淼心态平和的走出医生办公室的门,覃焰在外面等她,见着她,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岳淼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耸了耸肩:「没戏。」 覃焰一把搂住岳淼:「没事,咱慢慢来。今天小爷带你吃好吃的去!」 岳淼看了看走廊上其他的医生和病患,勐地推开他:「别拉拉扯扯的,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覃焰早就默认岳淼是他女朋友这个事实了,可岳淼始终没正式松口,时不时地还是会嫌弃他一下。 覃焰瞥了她一眼:「你都是小爷的人了,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啊?」 「谁说我是你的人了?我之前说过,你一直没个正形,等你什么时候来个正常的告白,我再考虑要不要做你的女朋友。」 「行,那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女人!」覃焰信誓旦旦。 岳淼瞥了他一眼:「瞧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子。」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一阵大风袭来,路边的梧桐树飘落下一些叶子,岳淼顺手捡了一片起来,捻在手指之间晃着,忍不住想起刚刚医生说的话。 …… 「岳小姐,你是姜晨推荐来的,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是因为受了某种刺激才导致的精神性的色盲,在我看来,你应该接受的治疗或许是心理层面的。」 不知不觉将梧桐树叶捏碎,岳淼看着手心里的残渣,下意识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覃焰正巧看到这一幕,伸出一只手将岳淼的这只手握在掌心里,「人家落下来已经很惨了,你就别蹂躏了。」 岳淼对覃焰说:「我是真的不想治色盲了,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不能。」 岳淼甩开覃焰的手:「我都色盲了十几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平白无故的,治它做什么?」 「怎么平白无故了?奶奶年纪大了需要你照顾,有颜色分辨能力很重要,将来你会结婚,你会生孩子,难道你想看一个黑白的婚礼现场,你想看不见自己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覃焰急了。 岳淼在脑海中闪过一些关于未来的画面,当真按照覃焰描述的这些去幻想,最后她发觉,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渴望。 她好像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不再期待拥有一个彩色的世界了,黑白的世界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她想一辈子都包裹在里面。 「覃焰,我以为你会懂的。」 岳淼说出这句话之后,覃焰脑神经一下子短路了,他站定脚步看了岳淼一眼,岳淼也转过身来看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覃焰忽然间觉得心软塌塌的,再也执着不起来。 不好治,治不好,这些都可能是岳淼不愿意尝试的原因,覃焰用了十秒钟的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先搞清楚岳淼的心思。 「行,我不逼你了。」覃焰说着揉了揉岳淼的脑袋。 岳淼对覃焰笑了笑,这个笑容里是带着欣慰和感激的,覃焰却没有读懂。 「你就是仗着我一定会对你心软。」覃焰说。 岳淼冷哼了一声,「这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可没有逼你。」 覃焰突然靠近亲了岳淼一下,「是啊,你说得对。」 岳淼擦了擦脸,虽然心里气愤,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排斥覃焰突如其来的占便宜了。 梧桐树站满街道两侧,两人踩着树影一路走到了一个大型商场门前。 岳淼问:「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覃焰说:「约会啊。」 岳淼:「我说要和你约会了?」 覃焰不理会她的质问,擅自安排起来:「这个商场里有个密室逃脱,我猜你应该喜欢玩那个,咱们先去吃饭,然后下午去玩。」 岳淼:「……」 覃焰拉着她手往商场里走:「小爷退伍后还没来过商场,你就当陪我呗。」 岳淼很诧异:「你退伍也好几个月了吧,难道天天在家躺着。」 「在医院里啊,好可怜的。」覃焰委屈巴巴的。 岳淼突然想起覃焰之前受重伤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软,大手一挥:「好吧,我就当替国家和人民慰问你们退伍消防武警战士了。」 覃焰今天穿了一件卡通图案的白色短袖,下面是黑色的运动型短裤,因为在部队长期受训,身材比一般男生看起来都要好,加上一张脸也不赖,走在商场里,引得诸多女孩子纷纷侧目。 见岳淼一路上吸引着女生们艷羡的目光,覃焰自恋的说:「小爷随便打扮打扮走在人堆里都是最闪亮的一颗心。」 岳淼问:「扫把星?」 覃焰捏了捏岳淼的脸:「你就是不肯承认小爷的魅力。」 岳淼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淼哥,你说说你,长得也不难看,身材也凑合,怎么就是不爱打扮自己呢。」 岳淼说:「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兴致。」 覃焰听了,一把将岳淼拽进了一件女装店,「你这个身材,不穿裙子真是可惜了,我给你挑几件,你试试吧。」 「不想买,不试。」岳淼冷漠拒绝。 覃焰回想起岳淼拍毕业照那天穿的一身白裙,说:「可你总有一天也要穿裙子,比如结婚的时候。」 岳淼耸耸肩:「我就不穿。」 「你不穿也不行,奶奶肯定会逼着你穿。」覃焰说着塞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到岳淼的手里,「这件怎么样?」 「不好看。」 「服务员,结帐。」覃焰根本不在乎岳淼的想法。 一旁的服务员问:「要不要试试,裙子最怕尺码挑错了。」 覃焰说:「不用,我女朋友的身材我最清楚,这件一定刚好合适。」 岳淼:「……」 出了女装店,覃焰对岳淼说:「其实你想穿什么想怎么打扮,我都无所谓的,你觉得舒服自在就好,反正我喜欢你也不是喜欢你的脸你的身材,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吧,要不是不抓紧时间美美的,以后等你年纪大了,说不定会后悔,当然,你年纪大了我也觉得你好看。」 「你干嘛又突然矫情?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岳淼一贯不解风情。 「这可不是矫情,淼哥,你以后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受不了你了。」岳淼拽着覃焰的胳膊冲进玩密室逃脱的地方,「就你这娘们儿兮兮的,真怕待会儿你在里面害怕。」 「哥那么多大场面都见过,还怕这个?这都是做出来吓你们这些小女生的。」 等真正进了密室里,覃焰后悔了。 「卧槽,淼哥,这么逼真啊,啊啊啊,那个井里是贞子吗?」覃焰抱着岳淼的胳膊始终不肯撒手。 「你放开,胆小鬼。」岳淼被他拉扯的寸步难行,「这里面这么黑,路这么窄,你一直抓着我,我怎么找线索?」 密室里的第一个关卡是一间日本经典恐怖片角色合集,黑漆漆的房间,一会儿出现贞子,一会儿出现咒怨里的小孩,加上逼真的配音,一般人都能被吓得不轻。 「啊……我不敢睁眼睛,你就拉着我吧。」覃焰瑟瑟发抖。 「你真的假的?不是那么多大场面都见过吗?怎么怂了?」 岳淼从小就不怕鬼,大学期间更是跟室友观摩了全球各大经典恐怖片,对于眼前的虚假场景,自然是不害怕。 「淼哥,你是纯爷儿,我又不是。」覃焰说着紧紧地抱住岳淼。 岳淼挣脱不开,只好妥协,「你再耽误时间我们就通不了关了,你拉着我的衣角。」 「那好吧,那你慢点儿走啊。」 覃焰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躲在岳淼身后,而岳淼冷静果断,一连通了三关。 第四关是一间冰室,气温极低,屋子里只有一根绳索和一个转盘。 「我靠,这不会是让我们顺着绳索爬上去吧。」覃焰说着试着拉了拉绳索。 这一拉,天花板上突然伸出来一个女鬼的头。 「妈呀!」覃焰吓得又拉了几把绳子,却发现这女鬼怎么也回不去了,「淼哥,这这这……怎么办啊。」 岳淼说:「谁让你乱动,这绳子摆放的这么明显,很显然不是通关的工具。」 「那怎么办啊。」覃焰趁机拉着岳淼的手。 岳淼手心被冻得发凉,覃焰的亦是,她干脆握住覃焰的手掌,「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两人相互取暖,静静地站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芒,若明若暗之下,空气中浮现一些浪漫的气息,这一刻,覃焰忽然觉得头顶上的那只女鬼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知道了,跟上一关是反着的,转盘没用,绳子……」 岳淼思考着通关的方式,覃焰的眼里却只有岳淼。 突然,覃焰吻住了岳淼。 岳淼心漏了一拍,伸手就抓住了绳子,一用力,布做的女鬼突然砸到两个人的头顶。 「啊——」两人都尖叫了起来。 「你干嘛?」岳淼一把推开覃焰。 覃焰喘着粗气:「你拉绳子干嘛?」 就在这时,转盘自己转动了起来。然后他们就这样通过了这一关。 「匪夷所思。」岳淼总结这次通关。 「还不是多亏小爷亲你。」覃焰洋洋得意。 岳淼气得脸通红,「下一关,我们分头走。」 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下一关是火室。 覃焰几乎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虽然火都是假的,但是热度是真的。 岳淼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发觉覃焰站在门口不动,问他:「你怎么了?」 覃焰没说话,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火。 …… 「覃焰,快去救火啊……」 「覃焰,梯子给我……」 「覃焰,你怕死吗?」 覃焰勐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扶着墙壁,发觉腿脚发软。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明明是川子。 这幻觉竟像是梦一场。 「覃焰,你怎么了?」岳淼又问。 覃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淼哥,我不想玩了。」 岳淼一瞬间意识到覃焰是怎么了,她毫不犹豫,按下暂停键,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回到大厅里,岳淼买了两杯冰柠檬水递给覃焰一杯,「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覃焰抬头沖岳淼笑了笑:「好啊。」
chapter19 ()」 回家的路上,覃焰一句话也没有说,岳淼看着他手里那杯柠檬水几乎没喝几口,觉得心里挺没滋没味的。 她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的覃焰。 进了家门,岳淼去厨房里搜罗吃的,找了一圈发现家里已经弹尽粮绝。 「你自己坐会儿,我下楼买点吃的回来。」 覃焰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岳淼想了想,说:「我自己去,你休息会儿吧。」 覃焰伸了个懒腰,「行,我困了,睡会儿。」 岳淼走过去塞给他一个抱枕,「你睡吧。」 覃焰握着岳淼的手放在嘴边蹭了蹭,「辛苦啦。」 下了楼,正值夕阳西下。岳淼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晚霞,虽是黑白,她却在内心想像着它的色彩,觉得那应该跟覃焰眼中的大火一模一样。 自从覃焰从岭南回来后,岳淼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可她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直到今天下午,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姜晨前几天跟她说过的话。 或者覃焰心里的那片阴影远比她想像的要深重。 覃焰曾经孤独地坐在深夜的床边,半宿未眠,拉萨的小酒馆里,他喝醉酒流着眼泪说自己是逃兵,这些情景,岳淼都记忆犹新。 岳淼时常怀疑这个紧追她不放,脸上常常带着坏笑的男人跟姜晨口中描述的是否是同一个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覃焰。 岳淼提着两打啤酒和晚饭进门时,覃焰正在岳淼的房间里观摩。 「你不是说睡会儿吗?」岳淼问他。 覃焰说:「睡不着。」 他走出来,发现岳淼买了酒,很意外。 「你会喝酒?」 岳淼说:「没怎么喝过,不过我应该酒量不差。」 覃焰笑了笑:「你最好祈祷自己酒量不差,不然晚上真发生点什么,你可别后悔。」 岳淼见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心里也轻松了一大截,对他说:「反正你打不过我。」 覃焰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上面是岳淼小时候的照片,他对岳淼说:「你看你小时候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长大了却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了。」 岳淼解释道:「我所有的照片都是在我奶奶精心打扮后强迫我拍的,都不是我的风格。」 覃焰:「还是奶奶有品味。」 岳淼:「……」 岳淼走后,覃焰仔仔细细打量了这套房子,装修风格多半是老太太定的,古典唯美,雅致清新,可唯独岳淼的房间一点女孩子的气息都没有,装饰的像一间书房。 而且最让覃焰感到困惑的是,家里有很多老太太和岳淼的照片,甚至还有一些猫猫狗狗的照片,可就是没有岳淼父母的照片。 覃焰知道岳淼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他搞不懂,为什么家里要避讳放岳淼父母的旧照。 这或许就是老太太和岳淼之间有心结的原因。 覃焰暗自揣测了好久。 两人直接把饭菜摆在了茶几上,岳淼开了电视,里面正在放新闻联播。 播音员熟悉的腔调从电视里传出,岳淼说:「我觉得一天当中最没劲的就是放新闻联播的这个时间。」 「为什么?」覃焰问。 「因为这是一大家人吃晚饭的时候,但是我们家吧,就我一个人吃饭。」 覃焰想了想,说:「奶奶过午不食。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早点嫁人,到时候儿孙满堂,有的是人陪你一起吃晚饭。」 「你又来了。」岳淼嘀咕着,「你就这么想结婚?」 覃焰点点头:「那当然,我都快3了。」 岳淼无话可接了,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会很危险。 「淼哥,我现在不急,反正你已经对我上心了。」覃焰却又开口。 这一开口,岳淼尴尬了。 覃焰的脸上流露着一种奸诈的笑容,岳淼避开他的眼神,暗自喝了一口酒。 饭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的不少。 直到岳淼的脸上起了红晕,她才下定决心开口问覃焰:「说说你吧,今天下午……你怎么了?」 覃焰知道岳淼迟早会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从她邀请自己来她家里到她去买酒,无非是为了套自己的话。 他刚刚才说过,岳淼对自己上心了。 见覃焰没有回应,岳淼又说:「还记得在拉萨的时候你流泪了,说到你的战友、你离开部队……这种感情可能我们这些平凡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懂。我知道你前几天去岭南是去看去世战友的亲人,可是回来后你一个字都没有提过,这太不像你了,其实我挺好奇的,我很想知道你去那里发生了什么。」 岳淼一向是个很坦诚的姑娘,覃焰知道她憋了这几天终于问出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没什么,就是因为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才无话可说。」覃焰最后也只有这样一句。 好像一记重拳落在了棉花上,岳淼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追问:「下午看见那些火。你又想起在部队的时候了?」 覃焰点了点头:「忘不了。」 岳淼看着覃焰,他眼角的悲伤无处遁行。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从小到大都不会安慰人,但是你可以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垃圾桶。」 覃焰听了,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岳淼的头:「给我一点时间,我是个男人,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解决。」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嘛,那会儿我也是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真的能明白你的感受。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覃焰强调。 岳淼再次无话可说。 「在我这里也是一样,淼哥,如果你有心事,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 天色渐晚,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树梢上,给外面的世界笼上一抹银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客厅里的时钟提示已到十点,覃焰决定回家。 岳淼将覃焰送到楼下,覃焰没有像往常那样依依不捨,只是轻轻地拉了拉岳淼的手后才离开。 看着覃焰的背影,岳淼在原地站了很久,待覃焰的身影完全融入黑夜后,她拨通了姜晨的电话。 盛夏天气,白天漫长。 吴院长见覃焰从岭南回来后整个人怏怏的,为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便把养老院里一些修修剪剪的事情交给他。 这天中午,岳淼顶着烈日来给老奶奶送冰丝凉蓆,一进院子就看到覃焰在太阳底下餵鱼。 覃焰穿了条球裤,球衣脱在远处的凳子上,光着上半身。脚上是一双球鞋,整个人浸在太阳底下,满身趟着汗。 「去打球啦?」岳淼问他。 覃焰这才意识到岳淼来了,一把接过她手上的一大包东西,问她:「不是说今天道馆很忙。不过来了吗?」 岳淼把遮阳伞撑到覃焰的头顶:「这大热天的,你站在这里暴晒,也不怕晒伤了。」 覃焰说:「我皮糙肉厚的,哪儿能那么容易晒伤,你这大中午的过来,是不是傻?快进去吧,里头凉快。」 说着他自然而然的拉着岳淼的手进了屋。 老人们正在吃午饭,见着覃焰牵着岳淼进来,又是一顿开玩笑。 把东西给了老太太,又跟吴院长打了招唿之后,覃焰领着岳淼去了他房间里。 覃焰的房间在二楼,很小的一间,里面还是他小时候的那些摆设,墙壁上贴满了球星们的海报,小小的一张床,大大的书柜。 岳淼坐在书桌上大口喝着冰可乐,看床上的被子叠的四四方方,对覃焰说:「你这生活习惯比我好多了。」 覃焰耸肩:「一般女生都不如我。」 岳淼问他:「腰好全了?能打球了?」 「再不去运动运动我这身体就要出问题了。」 「那下次你约我吧,我篮球打的也不错。」 「行啊。」 「还有啊,我最近一段时间……睡得不太好。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夜跑?」这是姜晨给岳淼的建议,让她带着覃焰去夜跑,说这样能提高睡眠质量。 岳淼也认为运动是治癒失眠的最佳办法。 覃焰听了,却着急了,问她:「怎么突然睡不好了?」 岳淼说:「之前在学校里每天来练习,运动量足够,所以睡得好,现在呢,道馆其实也没那么忙,所以身体不适应了。」 「那你今天早上跟我说道馆里忙……哦。我明白了,淼哥,你是想给我个惊喜吧。」覃焰说着得意的捏了捏岳淼的鼻子。 「那咱们说好了哈,今天开始去夜跑吧。」 覃焰看着岳淼期待的眼神,说:「好吧,那下午你就别走了,今儿晚上我带你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咱们去跑步。」 「好啊。」岳淼笑得很甜。 下午,岳淼在覃焰的房间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覃焰坐在书桌前正在修理一块老旧的怀表。 这块怀表是养老院里刘爷爷的,年龄比覃焰还要大得多,是刘爷爷年轻的时候,未婚妻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刘爷爷一直很珍视。 岳淼见覃焰修的认真,不忍打扰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覃焰做事的时候十分认真,专注的神情和平时判若两人。 「看够了吗?」覃焰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岳淼。 岳淼翻了个身,语气懒懒的,「几点了?」 「小爷这颜值可以的吧?」覃焰继续这个话题。 岳淼:「这个怀表倒蛮好看的。」 「这个怀表特别有故事,你想听吗?」 岳淼说:「别是什么悲伤的结局就好。」 覃焰三言两语就把刘爷爷和怀表的故事讲述清楚了,岳淼听后,发出感嘆:「大概只有那时候的人才对爱情有这么深的执念。」 「难道你没有吗?」覃焰问她。 岳淼说:「我觉得……爱情似乎没有那么重要,最起码,没有重要到为另一个付出生命,因为生而为人,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责任……」 岳淼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理性,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藏着故事。 覃焰试过从老太太那里挖掘一下他们家的故事,可每次老太太都摇头嘆气,三缄其口,似乎对于往事不愿回想,更不愿再提。 「行了,修的差不多了,拿到钟錶行换块玻璃应该就可以了。走吧,咱们去吃火锅。」覃焰说完把岳淼从床上拽了起来。 岳淼问他:「你又打算捨命陪君子啦?」 覃焰说:「谁让我媳妇儿喜欢吃呢。」 岳淼穿上球鞋,揉了揉眼睛,问覃焰:「你喜欢吃什么?下回我陪你去吃。」 「哇,这么体贴?」 「我可不想欠着你,做朋友的,有来有往感情才长久。」 「我靠,你想跟我做朋友?」 岳淼将覃焰推开,兀自出了房门,「咱们俩现在就是朋友,以后的事情吧,你要是乖乖听话,以后再说。」 覃焰愣在原地,打量着岳淼的背影,她撩起一边头髮,骄傲地像只孔雀。
chapter20 ()」 覃焰骑着哈雷带岳淼去了冰棍儿的火锅店。 岳淼想起上回在这里报復他的情形,提醒他说:「还嫌上次没被辣够?」 覃焰回想起那天,掐了她腰一把:「你还说呢,上次小爷被你折腾的可够惨,回去嘴里面起了好几个泡。今儿你饶了我吧,我们吃鸳鸯的吧。」 岳淼懒得理他,先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天气燥热,火锅店里人气却不减。不到六点,店里已经只剩下两三桌空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客太多服务员太忙,两人进了门之后竟然没人来招待他俩。覃焰只好朝后厨喊道:「冰棍儿……臭小子去哪儿了?」 「哟,焰哥,你这都多久没来了。」闻声,冰棍儿抬着黢黑的双手出来迎客。 跟冰棍儿的手一样,他的衣服上也满是黑色的污渍,就连脸颊上也蹭了一点,看起来略有些狼狈。 覃焰打量了冰棍儿一眼,问他:「你这都忙什么呢?生意都不做了?身上怎么搞的?」 「你的生意我当然做啊,这不。后厨的煤气出了点问题,我正紧急抢修呢!」冰棍儿一脸憨笑。 覃焰一听,皱起眉头:「煤气出问题可不是小事儿,搞的定吗?要不要找专业修煤气的来修?」 冰棍儿听了,连忙摆摆手,又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小问题小问题。换一罐新的就好,这几天生意好,后厨备的多着呢,焰哥,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安排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冰棍儿说完立马回了后厨,他走后,覃焰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岳淼喝着水,问覃焰:「看新闻上说,煤气是火灾最大的隐患……」 「你这还是看新闻的,说不定还有点常识,我在部队的时候。我们中队一年出任务2多次,其中有6多次是不同程度的火灾,而这6多次里,大多数都是因为煤气出问题导致的。可惜啊,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覃焰打断岳淼的话。 一遇到专业问题,覃焰就显得特别严肃,岳淼又问他:「你们那会儿出警这么频繁,应该很辛苦吧?」 「比起生命安全,辛苦算得了什么。不光是人民群众的生活安全,老太太的猫掉进下水道,小朋友乱爬建筑物这种都归我们管。有一次,我们还遇到一个把螺母当戒指戴手上导致手指充血的人,医生都没有办法,最后还得我们消防出动……你所不知道的很多奇奇怪怪的大案小案也都是警察联繫我们一同去处理,比如哪里死了人,哪里有人要跳楼,都和我们有关……」 覃焰一席话听得岳淼目瞪口呆,她竟从来不知道消防武警需要做这么多的事情。 「你们太伟大了。」岳淼对覃焰表示高度的赞扬。 「伟大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又算得了什么,默默无闻的拼命罢了。」说到后边这一句,覃焰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覃焰难得的跟岳淼说了多有关专业的问题,岳淼听着,觉得自己对覃焰的了解又多了一些,心里也对他添了一份崇敬。 「那你……现在还会怀念部队里的生活吗?」 覃焰迟疑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还行吧。」 刚进部队的时候,训练是真的苦,一天16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每天倒床就能睡着,后来开始出任务了,不仅累,还随时面临生命危险,有好多次,他们都是写好了遗嘱再开始执行任务…… 可跟战友们在一起的时光又是那么美好,训练时,大家互相鼓励,休息时。大家一起想家,出任务时,大家互相帮助,任务圆满结束后,大家一起庆祝…… 怎么可能不怀恋呢? 覃焰曾经对吴院长说,他人生的第二次成长是在部队里完成的,那一段军旅生活,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精彩也最难以忘记的部分。 看着覃焰陷入深思,岳淼戳了戳他的胳膊:「什么时候你带我回你的中队看看呗!」 覃焰一下子回过神来:「你想去?你什么时候对我以前的事情这么关心了?难不成爱上小爷啦?」 岳淼翻了个白眼:「你毕竟在部队待了六年,难道以后就不想回去看看?我们毕业了还想着经常回母校看看呢!」 「行了行了,点菜吧,吃还堵不住你这张小嘴。」覃焰却岔开了话题。 覃焰最近时常出现这种状态,今天冰棍儿一提到煤气的事情,他身体里的另一面就又被唤醒。 这会儿,岳淼也陷入了深思。 本以为去了趟拉萨覃焰能解开心结,毕竟连吴院长都认为覃焰这小子性格豁达,不至于因为那件事情出现什么心理问题。 可自从他从岭南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时常陷入这种奇怪的状态。他对于和部队有关的一切都存在逃避心理。 岳淼认为。这可能是覃焰心理最大的癥结所在,她开始越来越相信姜晨的那些担忧。 「对了,你毕业后就没有什么找工作的打算?打算一直在道馆里做教练?」过了会儿,覃焰把话题转移到岳淼身上。 岳淼嘆了口气:「馆长想聘请我为正式员工,可是……」 「可是什么?」 「覃焰,你说我是不是年纪大了啊,我如果成为一名专业的跆拳道运动员,我的运动生涯是不是没有多久了?」 原来这丫头还一门心思想发展成职业运动员,覃焰说:「我媳妇儿这么厉害,再打个十年也没有问题啊!」 岳淼摇了摇手指:「你不懂!」 覃焰问她:「你不是都拿过这么多个冠军了吗?淼哥,你不会还想拿个世界冠军回来吓唬哥吧?」 岳淼掐了他一把:「我倒是想,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淼哥,你在我心里早就无人能敌了。」覃焰朝她眨眨眼睛。 岳淼说:「其实我挺后悔的,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梦想。」 话说完,岳淼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覃焰大概猜到她当初放弃的原因,对她说:「人生就是这样,总有遗憾,可是因为有了遗憾。才会想要未来变成更好的样子。」 「说的这么有道理,那你自己也成全自己的遗憾吧。」 覃焰知道岳淼指的是他退伍那件事情,竟点点头,喃喃道:「我会的。」 这几天气温陡然升高,火锅店内虽开了空调,但仍不觉得凉快,覃焰拿着菜单扇着风,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口热气。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岳淼说着把冰饮料推到覃焰的面前。 「觉得特别燥,心里闷。」覃焰说着,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饮料。 店里热气腾腾,飘满了火锅底料的香味,顾客们大快朵颐。交谈着,吵闹着,热闹不已。 唯有新进来的几桌客人,锅底迟迟没有端上来,显得十分孤单。有几桌已经开始催促服务员,还有的一直在询问后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听着大家的吵闹声,覃焰更加觉得心烦气躁,他往后厨探了探,准备叫冰棍儿出来问问。 但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巨响从后厨的方向传来。 店内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尖叫了起来。 覃焰感到一阵耳鸣,他捂着耳朵,反应极快,一边沖向消防栓的位置,一边对岳淼说:「快!打119,让大家一起,都到店门外远一点的地方去,再通知周围商家撤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覃焰交代的声音清晰有力。 岳淼立刻从爆炸声的余音中反应过来,一边疏散顾客。一边拿出手机拨打119。 这个瞬间,岳淼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顾客们四散逃走,大门口拥挤不堪,岳淼见状,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然后拿起一把凳子拼了命的砸开落地窗。供大家方便快速的逃离现场。 这个过程中,顾客逃出了大半,电话也接通,岳淼清晰快速的给119火警报出火锅店所在的位置和目前基本情况,确定对方记录清楚后,她挂掉电话。沖外面的顾客大喊,让他们告知周围商家转移。 当她做完这一切,立刻回头看着后厨的方向,焦急地寻找覃焰的身影。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近三分钟,覃焰却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这期间,她隐约听到了灭火器的声音,但更多的,是顾客们的叫喊声。 突然,一股巨大的火光从后厨的方向喷射过来。 「覃焰——」岳淼看着火光的方向,双眼瞪得浑圆。 她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开始颤抖,忍不住往前探了几步。 第一次爆炸声传来时,她只是惊慌失措,而这次大火袭来,她感受到这份热度,一颗心仿佛跳出了胸膛。 她能感知到这是一片巨大的火光,可她怎么都看不清大火的颜色。 她感到无力。 就在岳淼进退两难时,覃焰肩上扛着大半边身体都被烧伤的冰棍儿从火光中沖了出来。 岳淼恍惚间竟觉得这像是错觉,收回了跳出胸膛的那颗心,迎了上去。 「岳淼,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出去!」覃焰动作极快,见岳淼冲过来,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连带扛着的冰棍儿一起冲出了火锅店。 当覃焰的手抓住岳淼的胳膊时,岳淼这才觉得这是真实的覃焰。 覃焰是从那片巨大的火光背后跑出来的,这一刻的覃焰自此深深地烙印在了岳淼的脑袋里。 将冰棍儿放平在路边的空地上,岳淼抖着手拨通了12,她还没来得及讲话,覃焰就又一个箭步往店里面沖了。 「覃焰——」岳淼刚叫出声来,电话那头就传来声音,岳淼只好盯着覃焰的背影对电话里的医生报告他们的位置。 挂了电话,岳淼抖得更厉害了,她想往火锅店里探一眼里头的情况,可看了看冰棍儿半边衣服都烧焦,衣服里面露出被烧坏的肉。她根本不忍心走开。 刚刚覃焰停留的太短暂了,岳淼想,里面一定还有人等待救援。 黑色的烟雾窜上天空,给晚霞笼上一片阴霾。 火锅店外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议论着覃焰扛着冰棍儿出来的事情,议论着冰棍儿的伤,当然,也有好心的人上来帮忙。 夜幕即将降临,正值下班高峰期,来往的车辆也行驶缓慢,大家都被浓烟滚滚的火锅店吸引,一时之间,这片区域出现拥堵。 几个中年男人发现拥堵严重后,自发的去组织车辆疏散,此时此刻,所以的车和人都需要给消防车和救护车让路。 这场事故自一发生就势必成为今天这个城市里最热门的话题。 「冰棍儿,你怎么样了?」岳淼探着冰棍儿的鼻部,唿吸还算正常,于是又问他,「脑袋疼吗?」 冰棍儿还算有点常识,爆炸发生的那一剎那,他紧紧护住了头部,眼下他忍着皮肤的剧痛回应岳淼:「我……我没事儿……我有几个员工还在里面……」 冰棍儿话音落地,火锅店内又是一声巨响,后厨再次传来爆炸的声音。 岳淼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火锅店的方向,里头浓烟滚滚,火势兇勐了起来。 在这声爆炸声之后,店里忽然安静地像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就连身后的人群,在尖叫过后也陷入了沉默。 几秒钟后,有人小声地嘆息:「刚刚那个救人的小伙子还在里面。」 忽然间,岳淼失聪了。
chapter21 ()」 岳淼心一紧,手掌失了力气。她又看了眼冰棍儿身上的伤口,迅速作出决定,她拿起店门口的水桶将自己全身浇湿,然后果断冲进了火锅店。 身后有人在叫她:「姑娘,别进去了!」 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覃焰……」岳淼进去后先叫了叫覃焰的名字,没有回应,紧接着,她麻利地扯了块干净的桌布回到冰棍儿的身边。 双手抖得厉害,岳淼用干净的桌布将冰棍儿裹紧,防止伤口感染。她浑然不觉,她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里面还混杂着一些很咸很咸的别的液体。 覃焰还在里面啊……可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消防中队赶到了。岳淼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她冷静地对消防官兵们陈述了火锅店内的情况。 说到最后,她声音颤抖了,她说:「我男朋友……叫覃焰。他在里面救人……他是退伍消防兵,麻烦你们……救救他!」 救护车到了之后,冰棍儿被送往医院,他临上担架时扯着岳淼的衣服对她说:「嫂子,我哥不会有事的,他出来了你替我跟他说一句……谢谢!」 直到这一刻。岳淼才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哭声,逃出来的店员们纷纷涌上来安慰她。 后来她很少回忆起这个惊心动魄的日子,但每次想到这一刻,她都不禁感嘆—— 有些东西,势必要通过生命的考验才能让人笃信。 从那一刻开始,她相信了爱这个东西的存在。 覃焰被抬出来时,早已没了人样,岳淼扑上去的那一瞬间都没敢辨认。 她看不清覃焰的脸上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她突然间痛恨起自己的色盲。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是个色盲。 岳淼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覃焰的脸颊,摸到一片黏腻,她勐地收回手,确认这是鲜血。 这几秒钟里。岳淼失声了,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覃焰是死是活。 短短的几秒钟内,她的脑海里产生了许多个念头,她想问出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发声。 直到消防兵对她说:「放心吧,没死,你男朋友是个英雄。」 岳淼听完,怔住了。 过后她开始轻轻地拍打覃焰的脸:「你没死……你倒是睁开眼睛说句话啊……」 「唉,我说你这女朋友是怎么当的,他受伤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赶紧的,跟着去医院好好照顾他吧。」 岳淼这才回过神来,她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又对说话的消防兵连声道谢。 去医院的路上,岳淼一动不动地盯着覃焰,生怕自己不看了他就会不见似的,护士看了眼覃焰的生命体徵,对岳淼说:「姑娘,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担心。」 岳淼静静地说:「我不担心,我就看看他。」 「吓坏了吧?」护士问她。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他会没事的,这事儿他以前干得多了。」 岳淼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就在刚刚,她设想过,如果覃焰真的死了,那么她可能一辈子都迈不过去这个坎。 那个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覃焰痛失战友的悲伤。 「当英雄这事儿还能跟家常便饭似的,他可真牛。」护士笑了。 岳淼解释道:「他以前也是一名消防兵。」 护士听了,满怀崇敬的「嗯」了一声,然后沖覃焰比了个大拇指:「了不起!」 火锅店爆炸的事情在一个小时内便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有记者去了现场报导。更有一些赶到了医院想捕捉伤员的第一手消息。 一时间,医院内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覃焰虽没有生命危险,可进行伤口处理后,一直昏迷不醒。 吴院长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医院,岳淼大致跟吴院长讲了刚刚事故的经过,言语间自责不已,吴院长反倒安慰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出事就好。」 吴院长见岳淼衣服上满是血渍和污渍,再三相劝后岳淼才愿意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岳淼走后,有媒体闻风想採访覃焰,得知他受伤昏迷后便抓着吴院长不肯放手,试图从她的口中了解覃焰救人的细节。 但吴院长谢绝了所有媒体的採访,一直守在病房里,守着覃焰。 岳淼回到家后,心神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可岳淼始终觉得爆炸声就在她耳边,这声音久久挥散不去。 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站在冰凉的冷水之下,岳淼再次回忆起覃焰冲进火海里的身影。 嵴背上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冷。 岳淼忽然捂着眼睛痛哭起来。 后怕让她近乎崩溃。 如果覃焰今天没有活着出来,未来的日子她该如何自处? 这一刻,她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两人认识不过两个月,覃焰却一步一步填满了她所有的生活。尽管她嘴上不承认自己和覃焰的关系,但心里早就认可了这个男人。 即使谈不上多么深爱,但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了这个男人,岳淼仍然觉得心痛难当。 她经不起再次失去的苦楚了。 十几年前的那场灾难让她失去至亲,至今都是她的阴霾。 洗完澡,岳淼无心吹头髮,一个人在客厅枯坐了很久。直到头髮自然变干之后,她听到墙壁上的时钟正好走到凌晨一点的位置。 拿起手机,岳淼给覃焰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关机,覃焰还没醒。 放下手机,岳淼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第一次尝试到了失眠的滋味。 她想,这大概就是覃焰每一晚的痛苦体验。 覃焰这一昏迷,整整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岳淼除了照顾他,还总往重症监护室那边跑,冰棍儿全身三分之一被烧伤,始终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王医生和姜晨也一天三回的来看覃焰,见覃焰总是不肯醒,王医生说:「他这就是累了,想借这个机会多睡几天,岳淼,你可千万别担心。」 起初岳淼也认为覃焰是因受伤而昏迷,但是那天晚上她无意中看到覃焰竟然偷偷一个人去了重症监护室那边,便也认定他是装睡了。 岳淼苦笑了一声:「他只要没事就好,随便他睡多久都行。我现在只担心冰棍儿……」 姜晨看了眼覃焰,拉着岳淼出了病房:「我们出去说。」 两人一路上了天台,姜晨看着岳淼脸上的黑眼圈,劝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吴院长都宽了心,你也别太执着,覃焰这小子心里有数呢。」 「我就怕,他是不愿意面对冰棍儿重伤的现实,才逃避……」岳淼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晨迟疑了几秒钟,「岳淼,之前我只告诉你覃焰的病情,但没有告诉你真正的原因,这几天我也在想,是不是正因如此,你们才觉得我小题大做。」 岳淼格外认真地看着姜晨:「姜医生,你之前告诉我很多关于抑郁症的案例,我确实没有完全的认同,因为我得过抑郁症。我明白那种感觉,但我始终觉得覃焰绝对不是那样的。不过现在,即便覃焰不是抑郁症,我也愿意全然的相信你……你告诉我吧,我比谁都希望他变好。」 这一次,姜晨在岳淼的眼神里看到了跟当初自己曾出现过的同样的无力感。 刚刚拿到覃焰的病歷时。姜晨也曾怀疑这是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覃焰,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覃焰是一个抑郁的人。 可是厚厚的病歷报告、详细的心理专家的解读,让她生为医者,无法质疑医学的科学性。 「我知道,覃焰在你们眼中是个混不吝、是个开心果、甚至是个带着点儿英雄色彩的男子汉,可是这些统统不能掩盖他的内心。 抑郁是这类疾病一个统称。准确来说,覃焰是没有走出那场爆炸的阴影……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次救援中,他最亲密的战友是为了救他而死,而且就在他的怀里咽了气,这种伤痛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这甚至比亲人离世更让人耿耿于怀。这种感觉和小时候遭到暴力或者侵犯会产生一个长久心理阴影是同样的道理,这块阴影可以被遮住,但很难消除。 当时的那种无能无力会让当事人对自我产生一种怀疑,这种怀疑轻则对生活失去信心,重则会否认自己,否认自己周围的一切。他可能会产生一种「窃贼心理」,他会觉得该死的是自己,而现在的这条命是他从战友手里抢来的,长此以往,他的精神会崩溃。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这的确属于抑郁的范畴。 逃避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的东西反覆出现,本来就有问题的地方再次出问题,就像这次爆炸,他很大概率会把之前那件事情和这件事情混为一谈,再次质疑自己……」 姜晨说了一大堆的术语和比喻,岳淼能听懂她的意思,可让岳淼感到惊讶的是。覃焰的战友竟然是为了救他而牺牲…… 岳淼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以覃焰的个性,这绝对比他自己去死还要让他难受,带着这样的愧疚,他是怎么做到在人前若无其事的? 岳淼只觉得心疼。 覃焰一向是一个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身边人受一点委屈的人,他最怕欠别人东西,哪怕是姜晨单恋他,他都觉得自己欠着姜晨。 可压在他内心深处、他所亏欠的竟然是一条人命。 这几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岳淼仔细回想,忽然觉得自己竟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 一直以来,岳淼始终不想将覃焰代入某种可怕的情景去分析去思考,她也曾抑郁过,自己跟自己打架。自己怨自己无能,她知道那有多痛苦,那些情绪是藏也不藏不住的。 她一直觉得,覃焰跟自己不一样。 她不否认覃焰是有心理隐疾的,她见过他失眠的样子,见过他提起那场事故的伤感,他内心一定有创伤,但她不知道他心理的阴影竟然是这般深重。 前几天岳淼还在姜晨的建议下,试图帮助覃焰摆脱失眠的痛苦,在岳淼看来,覃焰即便是有抑郁的症状,也很轻微。 但现在,她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发觉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覃焰需要得到的治癒远比她想要的要多。 「姜医生,那你觉得覃焰该怎么治疗?」过了半响,岳淼问姜晨。 姜晨说:「先让他醒过来,先去面对他小兄弟受重伤的事实,之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来。」 岳淼听完,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我相信他能做到。」
chapter22 ()」 第四天夜里,覃焰醒了。 他醒的太安静了,以至于趴在病床上熟睡的岳淼丝毫没有察觉。 覃焰的手臂上还有一大块擦伤,晚上护士刚给他换过药,眼下他正扯开绷带,看自己的伤口淌起血来。 岳淼是被这撕扯的声音惊醒的。 「你醒了?想吃点什么?冰箱里都有,我去热。」岳淼对劫后余生的覃焰格外温柔,佯装没有看到他撕扯绷带的样子。 覃焰胡乱地将纱布重新缠起来,他收回视线,拍了拍岳淼的头,脸上露出一种不太真实的微笑:「那天你哭了吧?」 岳淼认真地点了点头:「哭了,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三次哭吧,哭的可大声儿了,我当时以为你挂了。」 覃焰顿了顿,紧接着,凑过去亲了岳淼的嘴唇一下:「算你有良心,不过我可捨不得让你当寡妇。」 「那你得好好活着,你不仅得活着。还得活得很久很久,我小时候奶奶可给我算过命,说我能活9岁呢。」 覃焰看出今天岳淼很不一样,想着二人也算经歷了生死离别,眼下这话倒像是许诺似的,他听着。心里一阵感动。 「媳妇儿,我饿了,我想吃东西,还想喝牛奶。」他拉着岳淼的手放在唇边蹭了蹭。 岳淼听了,边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吃的边说:「牛奶不能喝,喝点粥吧,我去给你热一下,你起来活动活动吧。」 她说完,端着饭盒出了病房的门。 岳淼走到护士站,小护士看她拿着餐盒,问她:「人醒了?」 岳淼点点头,脸色却不好。她想到刚刚覃焰撕扯自己伤口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难过。 他一定是坐在那里想冰棍儿的事。 热好了粥,岳淼没有回病房,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茶水间里看外面的月亮。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又把粥重新热了一遍,这才回病房里去。 覃焰这时候也已经回来了,他翘着二郎腿面对窗户坐着,把灯关了,同样在看月亮。 岳淼没有开灯,走过去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覃焰:「看你做了回英雄的份儿上,奖励你的。」 覃焰却捏了捏岳淼的脸:「戒了。」 岳淼坐在他身旁,「睡了这么久,这会儿你肯定睡不着了吧,你想做点什么,我陪你啊。」 覃焰摇了摇头,垂着胳膊坐在床沿上,目光略有呆滞。 岳淼没再说话,站在他面前,轻轻地拉住他的手。 覃焰抬眼看着岳淼,眼神里有数不清的疲惫和无助,岳淼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收回手,背过身后。 覃焰双手环上岳淼的腰,从后面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腰窝里。 又过了一会儿,覃焰松开手,端着床头柜上热好的粥开始吃起来。 「你熬的啊?」覃焰问她。 岳淼摇摇头:「吴院长晚上送过来的。」 「这几天,你们辛苦了。」覃焰说着,一股脑将粥全部喝了。 「吴院长可担心你了,一天来看你两三回,冰箱里的东西都是她做好送来的。」 覃焰没说话,这几天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伸手摸了摸岳淼的脸后,覃焰躺回了病床上。 「你还打算睡啊?」岳淼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覃焰拿了本床边岳淼白天看的书蒙在脸上,说:「睡不着,但就是想躺着。」 「头还晕吗?」岳淼问他。 「不。」覃焰恹恹的。 岳淼去了旁边那张床上,也躺着,跟覃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她就是不提在火锅店发生的事情,也不提冰棍儿。 不知不觉中,岳淼睡着了。 覃焰在岳淼去热粥的时候又去看了眼冰棍儿,这几天每一个深夜,他都会做这件事情。 他这几天虽然一直躺着,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睡着,他听到王医生他们谈论冰棍儿的情况,谈论几天前的那场爆炸,越听越不想清醒过来。 刚刚看着重症监护室里头满身都裹着纱布的冰棍儿,覃焰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想把这个懦弱的自己抽醒。 第二天一大早岳淼就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去看覃焰,覃焰的床空空荡荡的。 岳淼以为覃焰去看冰棍儿了,便往重症病房区走,走到护士站时,她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捧了一大束花正向护士打听覃焰。 小姑娘脸上带着伤,精神不太好,但五官却很漂亮。她穿一条黑色的半身裙和白t,一看就是学生模样。 见着岳淼来了。护士对小姑娘说:「你问这个姐姐吧,她是覃焰的女朋友。」 小姑娘转过身笑脸盈盈地对岳淼说:「姐姐你好,请问覃焰哥哥现在人在哪里?」 岳淼耸了耸肩膀:「我也正找他呢,请问你是?」 「我是被覃焰哥哥从火锅店里救出来的,今天来是为了感谢他。」 护士们交换一个眼神,「又一个来找恩公的。」 岳淼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他。」说完她疾步往冰棍儿的病房方向走。 岳淼走后,小姑娘问护士:「她真的是覃焰哥哥的女朋友啊?」 护士们一阵笑闹,说:「之前是不是还真不确定,现在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姑娘转过身看着岳淼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内容复杂。 最后,岳淼在儿童病房里找到了覃焰。 她赶到的时候覃焰正抱着一个3、4岁的小男孩给他讲故事,岳淼靠在门口看着,直到覃焰把一个完整的故事讲完,她才开口叫他:「大英雄,有个小姑娘来找你,长得可漂亮了。」 覃焰抬头一张坏笑:「比你还漂亮吗?」 岳淼隐约觉得以前的那个覃焰又回来了,心里生出一阵感动。「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嘛。」 两人牵着手回到护士站,刚刚那个寻找恩公的小姑娘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捧百合花在护士站的柜檯上。 覃焰拿起花塞进岳淼的怀里:「送你了。」 岳淼接过花,「人家送你的,你就收着呗,我帮你找个花瓶插起来,放在病房里多好看啊。」 覃焰颳了岳淼的鼻子一下:「敢情你还想住在医院里啊,小爷要出院了。」 岳淼猝不及防,问他:「伤都好全了?」 覃焰突然一本正经:「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想养老院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了。」 此刻覃焰的神情太像个小孩子了,岳淼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咱们回去吧。」 岳淼知道,覃焰一定是对医院产生了牴触情绪,他在逃避冰棍儿的伤。可她不能戳破他,姜晨说得对,这事儿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 养老院比往常安静很多,覃焰和岳淼进了院门不见老头儿老太太们的踪影,而吴院长的办公室门竟也紧闭着。 两人正纳闷,刚准备打电话找人,突然,这帮老人们从吴院长的办公室里一齐沖了出来。 老人们手里拿着鲜花,捧着蛋糕,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覃焰霎时间明白过来,捧着自己头说:「我这没病都要被你们吓出病来了。「 潘大爷戳了戳覃焰的脑门儿:「你小子就知道逞能,你要是救着人平安出来还好,那天你万一要是出不来可咋办。」 覃焰笑了笑,没应声。 「我们小早儿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不来呢,论救火。没人比他更专业啊。」 「那是那是,小早儿那么大的爆炸现场都经歷过,这次就是一个小事件,对他来说不算个事儿。」 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给覃焰找台阶下,只有吴院长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你们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大家吃蛋糕吧。」话说完,覃焰拉着吴院长的胳膊回了她办公室。 吴院长的办公桌上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是覃焰入伍前几天他们一起去照相馆里拍的。那时候覃焰的父亲还没有去世。 「要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真想像你小时候那样,罚你去院子里跪两个小时。」吴院长说着气不打一处来,将凳子上的抱枕扔到覃焰的脸上。 覃焰接过抱枕,连忙给吴院长倒了一杯水赔笑:「你可少来,以前我在部队里条件那么艰苦,出任务那么危险都没见你这样,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吴院长拍了下桌子,像是要发脾气,「你个没良心的,你哪次出大任务我不为你担心,只是以前你在部队,到底说有人照应,你们设备又先进,那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事情,我跟你爸当然放心。可是这次,就在我们家门口,你自己一个人不顾生死的冲进去,他们小店设备又不知道可不可靠……」 「妈,我错了还不行嘛。」吴院长倒豆子似的一番话说的覃焰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他赶紧叫停。 吴院长嘆了口气:「这会儿知道叫妈了,你个臭小子,你下回要是再这样。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覃焰按着吴院长的肩膀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您也知道,面对那种情形,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不然我就枉费祖国对我的培养了。」 「祖国培养你不容易,我培养你就容易了?抛开我不说,人家岳淼这次跟着你一起呢,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咱们怎么对柳奶奶交代?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对她交代?以后你得记住,带着人家姑娘,得把人家姑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哎哟。这还要您说啊,我媳妇儿肯定是最重要的,不过岳淼这丫头能干着呢,她不用我操心。」 「天天媳妇儿媳妇儿的挂在嘴边,人家答应你了?」 覃焰看着外面,忽然间沉默了。 「看她这几天在医院里照顾你的情形,心里应该也是认准你了,我看这事儿可以早点定下来了。早点定下来,你就多了一份责任,也就不会在外面不顾生死的冲锋陷阵。」 听到这话,覃焰缓了缓神,然后对吴院长说:「不急。」 「不急?是谁前段时间对人家紧追不捨的,这会儿又不急了?你都快3了你知道吗?还不急?」 覃焰心里有些烦乱,但又不想让吴院长看出来,便说:「反正跑不了,急什么。」 吴院长知道他有心事,便不再追问,「得,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不过咱们说好,这儿媳妇儿我是看准了,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你儿子什么尿性你还不知道嘛。」 院子里,柳奶奶对着岳淼也是一顿数落,无非是怪她当时没劝着覃焰,岳淼只一味听着,也不顶嘴,最后她对她奶奶说:「我知道你喜欢覃焰,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看着他的。」 柳奶奶听她这语气,忍不住笑,问她:「这么说,你也看好他了?」 岳淼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说:「就这样吧。」
chapter23 ()」 覃焰出院后,岳淼一直陪在他身边。 覃焰向来是个能藏事儿又怕身边人担心的人,自打出院后,他只字不提这场经歷,依旧插科打诨的在养老院里做做清闲的差事,过着养老一般的生活。 一切如同之前一样。 为庆祝覃焰劫后余生,这天晚上,王医生和姜晨约他和岳淼一起吃晚饭。 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覃焰去道馆里接岳淼。 覃焰到的这么早,一是为了接岳淼,二是想见证岳淼暑期做兼职教练的成果。 今天是暑期的最后一堂课,岳淼要对小学员们进行一次考核,然后从中选取三个优秀学员颁发证书。 岳淼是个冷美人,对待孩子们却格外的有耐心,她手里教出的孩子们个个都表现不俗,连年纪最小只有四岁的那个小男孩都能像模像样的比划几招。 覃焰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眼里,穿上道服的岳淼比任何时刻都要美。 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后。馆长带了个穿黑带道服的帅气小伙子来给小孩子们颁奖,小孩子们一见到这个男生就兴奋地的尖叫起来。 覃焰不明所以,将岳淼拉到一边问她:「这男的谁啊,这么受欢迎?」 岳淼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个男生,说:「世界冠军。」 「我去,真假的?馆长还能请来世界冠军?」覃焰表示惊讶。 岳淼指了指道馆里的横幅:「这不是写着嘛!」 「世界冠军的摇篮……我靠。小爷还以为你们这横幅是随便拉着玩儿的呢,竟然是真的,唉,这男的不会就在这个道馆里练了一个暑假吧,你们顶着人家的大名……」 岳淼瞪了覃焰一眼:「人家是我们馆长的爱徒,他小时候练跆拳道是我们馆长手把手教的。」 覃焰看岳淼对这个男生一脸崇拜,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世界冠军又怎么样?看你这傻样。」 「哎哟,你不懂,他这个高度可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岳淼推开他的手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生突然朝岳淼走过来。覃焰下意识地将岳淼往后拽了拽。 「岳师妹你好,我是楚放。」楚放脸长得好看,行为举止也彬彬有礼。 「你……你认识我?」岳淼很是疑惑。脸上的惊喜丝毫藏不住。 馆长走过来,说:「楚放早就知道你了,毕竟你也是体校的风云人物嘛。」 「我差点忘了,师兄也是体校毕业的。」 「师妹,你没做职业运动员真的可惜了。」 …… 师兄和师妹一来一回的寒暄,覃焰冷眼旁观着。直到楚放问岳淼:「这位是?」 覃焰刚想开口,岳淼下意识回答:「亲戚。」 覃焰听了,气得直冒火。 「岳淼,既然你这么崇拜你这位师兄,今天趁着这个机会,你跟他打一场呗。」 覃焰话音落下,岳淼瞪着眼睛掐了覃焰一把。 不明所以的的楚放却连连点头:「好啊!」 自己的教练要和世界冠军比试,小学院们可激动坏了,他们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支持平时指导自己学习的岳淼,另一个支持心中的偶像。馆内喊加油的声音几乎快要把道馆的天花板掀翻。 覃焰最近常常来接岳淼下班,早已和馆长熟识,馆长见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问他:「你希望他们谁赢?」 覃焰想了想说:「她师兄肯定会让着她的。」 馆长笑了笑:「那你还让他俩比?」 「这不是了她一个心愿嘛,要不是她奶奶不支持,说不定我们家岳淼现在也是一个世界冠军了。」 「还真有可能,我见过这么多练跆拳道的,岳淼算是很有天赋的一个。」 「馆长,那您觉得她和她这位师兄比,谁更有天赋?」 老馆长摆摆手:「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我可不上你的当。」 覃焰咂了咂嘴,说:「我觉得我们家岳淼最棒。」 赛场上,楚放果然让着岳淼,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后,岳淼略占上风。 「师兄,你能不让着我吗?」 楚放看了小脸红扑扑的岳淼,笑着问她:「你确定?」 话音刚落下,岳淼就被他放倒了。 楚放力量更强,附身逼近岳淼,岳淼想起身,却被这股力量牵制住。动弹不得。 这个放倒的姿势实在暧昧,站在一旁的覃焰急的差点要冲上擂台。 「师兄,我打不过你。」岳淼的腰被楚放拖着,她觉得气氛不对,再看一眼场边的覃焰,他整个脸似笑非笑的,非常可怕。 楚放收回目光,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行,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能约你出来玩吗?」 「啊?」岳淼直起身体,避开他的眼神。 「听说你喜欢露营,我有几个朋友这周末打算去橡山拍星空,我们计划去山里徒步然后晚上在山顶露营拍照,想邀请你要一起,大家都是练跆拳道的哦。」 岳淼摸了摸后脑勺:「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吧。」 楚放拍了拍她的额头:「好啊,那你留一下我的电话吧,记得周五之前给我答覆哦。」 楚放走后。岳淼有些忐忑的走到覃焰的面前,故作可怜状,「我输了。」 覃焰冷哼一声,拎着她的衣领将她往更衣室的方向走,「我看你挺享受的。」 「喂,你干嘛呀?」 覃焰说:「换衣服,我们准备走了。」 「喂,女更衣室你不能进去。」 「小爷想进哪里就进哪里。」 将岳淼推进了门里,覃焰反手关上更衣室的门,岳淼一阵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想干嘛?」 谁知覃焰瞟了她一眼,伸出手掌:「手机交出来。」 「干嘛?」 「我看到你留那小子的电话了,删掉。」 「唉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这是正常交友好不好。」岳淼反抗。 覃焰冷着一张脸:「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就不纯粹,作为你亲戚,我有权监管你交友。」 岳淼想到这茬,急忙解释:「我那不是随口一说嘛。亲戚说明咱们关系亲密嘛。」 「你还嘴硬。」覃焰捏了捏岳淼的脸。 「行了,你别闹了,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岳淼说着把覃焰往门外推。 没想到覃焰一只手将岳淼带进怀里,转了个身,将岳淼压在门上,鼻尖靠近,「你什么能用看那小子的眼神看我一眼,就一眼就好。」 覃焰鼻腔里喷出的热气让岳淼的眼睛上凝结了一层水汽,两人唿吸都不正常,忽然,岳淼用鼻尖蹭了蹭覃焰。说:「我是崇拜楚放师兄,但那仅仅只是专业上的,对于你,我不是崇拜,是打心底里,觉得你了不起。」 听了这话,覃焰僵住了。 「得了,你慢慢消化吧。」岳淼趁机开了门将覃焰推了出去。 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覃焰傻呵呵地笑了。 「臭丫头。」 这是覃焰在火锅店爆炸后第一次感到那么一丁点的释怀。 王医生订了一家日料店,姜晨在覃焰和岳淼赶到之前先到了。 姜晨落座后,王医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姜晨问他:「我脸上有花?」 王医生说:「我觉得你不戴眼镜还挺好看的。」 姜晨笑了笑:「我以前不好看?」 王医生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更好看了。」 姜晨喝了口水:「王医生,你可别学覃焰,油嘴滑舌的。」 王医生爱慕姜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看她放不下覃焰,迟迟没有行动,眼下找到了机会,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展开行动。心里很是发愁。 「姜晨,你跟覃焰那事儿算是过去了吧。」王医生试探性的开口。 姜晨愣了愣神,坦白道:「我一厢情愿而已,有什么过去不过去的。」 「那你接下来,考虑谈恋爱吗?」 「啊?」姜晨听到王医生这话,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王医生见她这样。赶紧把纸巾递过去:「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害怕你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毕竟覃焰这小子都当英雄了,光环太强了。」 「王医生,平时工作中没看出来,你想得还挺多的嘛。」 「我这人不会说话。又挺害羞的,我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表白,姜晨,你别觉得我磨叽就好。」 扑哧一声,姜晨笑了。 「王医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就这个关键的时刻,覃焰和岳淼到了。 「哟,你们俩人这干嘛呢,互诉衷肠?我看老王脸都红了。」覃焰一落座就开始开玩笑。 王医生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憋回了心里,他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良机,在心里把覃焰骂了个狗血淋头。 岳淼扯了扯覃焰的衣角,示意他别开两人的玩笑,覃焰秒懂,岔开话题对对姜晨说:「老同学,咱们可好多年没一起吃饭了吧。」 「上次一起吃饭还是高考后的散伙饭吧,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恨你恨得牙痒痒的。」 「恨?姑奶奶,我那天又对你做什么缺德事儿了?」覃焰仔细回想那一天,那一天关于姜晨的记忆几乎为零,那一天他明明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啊。 王医生和岳淼倒是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王医生对岳淼说:「你们家覃焰肯定又做了对不起姜医生的事儿。」 「呸!少在我媳妇儿面前瞎说,姜晨你说,我那天干什么了?」 姜晨瞥了覃焰一眼:「要不是你,我能学医吗?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我遭了这么多罪全赖你。」 「唉,你可别碰瓷儿啊,你学医跟我有毛关系?」 「我天,覃焰,你那会儿是不是告诉人家你准备学医?」岳淼反应过来,笑道。 姜晨点点头:「没错,那天的散伙饭上,他跟大傢伙儿说他准备报考医科大,结果呢,开了学,我去了医科大,他却去了理工大。两个学校中间隔了一整座城市。」 覃焰:「……」 岳淼:「啧啧!」 王医生:「骗子行为。」 「姜晨,那天咱们都喝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当真,而且那会儿我也不知道你那啥……唉,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覃焰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立刻拍了拍王医生的肩膀,「你就别跟着瞎起闹了,姜晨学了医,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你少来。」王医生有些不好意思。 岳淼踢了覃焰一脚,「姜医生,我小时候最羡慕当医生的人了。」 姜晨说:「其实吧,当医生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王医生。」 「我反正挺喜欢医生的。」 「你是喜欢医生还是姜医生这样的医生?」覃焰趁机逗王医生。 「你小子,今天非跟我槓上了是吧。」 「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人家姜医生可深受你们医院男医生的喜欢,那天几个小护士还在那里八卦,说外科的赵医生打算跟姜医生表白呢。」 「什么时候?我天天在医院里,我怎么不知道。」岳淼质疑。 覃焰捂住岳淼的嘴继续说:「你小姑娘家家的当然不懂了,那个赵医生我也见过一两面,人长得帅不说,还是从美国回来的……」 「我跟赵医生还挺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王医生说着,皱起了眉头。 「你得多像人家学习。」覃焰又说。 岳淼明白了覃焰的用意,瞪了他一眼,「王医生,你别听他瞎说,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走。」 姜晨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发了话:「行了,你们别一唱一和的呢,王医生,你听得懂吗?」 「啊?」王医生猝不及防。 「覃焰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好了?」 四个人的谈笑风生突然被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岳淼一回头,竟是那天去医院里送百合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的伤已经恢復了,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一个天使的外表。 看着她看覃焰的眼神里满是爱慕,岳淼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chapter24 ()」 覃焰却不太记得这个小姑娘了,一脸茫然地回头:「你是?」 岳淼提醒了他一句,他反应过来,却没再看这个小姑娘。 今天四个人的晚餐从头到尾都是覃焰喜欢的气氛,小姑娘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他的好心情,戳中了他埋藏心底的隐疾。 得到了冷脸,小姑娘却给了覃焰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覃焰哥哥,谢谢你。」 余下三个人看着这一幕,惊呆了,覃焰也愣住了。 王医生戳了戳姜晨的胳膊问她:「现在的女孩子们都这么奔放了?」 姜晨看了眼岳淼,她捻起了眉毛,姜晨说:「你别瞎说。」 覃焰将小姑娘推开:「小妹妹,你别激动。」 小姑娘却拽着覃焰的胳膊不肯放手,「覃焰哥哥,如果那天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那天我就是顺手拉了你一把,就算我不拉你,你也不会有事的。」覃焰试图挣脱她的手。 「听说火锅店的老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浑身都烧伤了,要不是你救我。我现在肯定也烧伤了……覃焰哥哥,我爸妈说要好好谢谢你,我去叫他们过来。」小姑娘说完就一熘烟儿的跑了。 覃焰皱着眉头,脑海中闪过那天这个小姑娘那个惊恐的神情,心中郁结不已。 …… 「你是不是不要命啦?」 那一天,小姑娘沖他嘶吼着。 几个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王医生拍了拍他的背:「别想了。吃东西吧。」 覃焰怕气氛尴尬,开玩笑说:「反正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去火锅店了。」 小姑娘提到冰棍儿的时候,覃焰觉得心里好像长出了一根刺,一想到那天的爆炸,这根刺就跑出来刺他一下。 他明明知道煤气出问题的隐患…… 岳淼听了,说:「这小姑娘倒真是挺执着的。」 覃焰淡淡的:「别理她。」 过了会儿,小姑娘当真领着她爸妈过来了,一家三口毕恭毕敬地对覃焰感谢,还执意要替他们买单。 几个人周旋了半天才送走这一家人,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依依不捨的,眼珠子落在覃焰的身上移都移不开。 覃焰心烦气躁。 「冰棍儿躺了有五天了吧。」覃焰喝着清酒,眼睛里的光芒暗了下去。 王医生说:「目前情况还算乐观,烧伤区域主要集中在背部,脸和四肢都没烧着。以后不会影响外貌。」 覃焰点点头,没再说话。 姜晨给他夹了块肉,「我已经帮他联繫了最好的烧伤科专家。这次因为你和岳淼帮忙疏散了顾客,除了冰棍儿和一两个员工,没有别的人受伤,所以火锅店不用进行高额赔偿,他家里的经济情况能够支撑他完成所有的治疗,放心吧。」 「谢谢。」覃焰沖姜晨笑了笑。 「覃焰,这事儿不怪你。」岳淼又说。 覃焰抬起头摸了摸岳淼的头:「不去想了,我没事。」 出了院,覃焰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些状态,今天这个小姑娘一出现,覃焰的情绪就又被勾起来了。 「喝酒喝酒,难得明天休假,咱们不醉不归。」 姜晨问王医生:「你明天白天不是还有一台手术吗?」 「赵医生上。」王医生耸耸肩。 姜晨「哦」了一声,「那待会儿你送我回家吧。」 岳淼沖王医生眨眨眼:「那姜医生就交给你啦。」 吃完饭,送走王医生和姜晨,覃焰骑着摩托车送岳淼回家。 一路上吹着微凉的风,覃焰心情渐渐平復下来。过了会儿,他看着后视镜里的岳淼,对她说:「待会儿我想去看看冰棍儿。」 「那我陪你。」 覃焰摆摆头:「我想自个儿去,到小区门口了把你放下来好吗?」 岳淼想了想,点头:「行。」 把岳淼送回家后,覃焰一个人去了医院。 夜已经深了,医院已经不让探视了,但覃焰却不肯走,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个多小时。 他看着冰棍儿病房的方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人人都说他是英雄,可只有他压根儿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英雄,那天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他在赎罪。 明明知道煤气出问题不是小事,却任由冰棍儿自己在那里捣鼓,他如果坚持让火锅店停下一切工作,等修理煤气的专业人员来检查一下问题,那天的爆炸或许就不会发生。 他是专业人员,却做了如此不专业的一件事情,他开始质疑自己。 在他看来,冰棍儿满背的伤都该由他来负责,可他竟然逃避了。 半年前,他最亲密的战友为了救他,葬身火海。所以他认为自己这条命是用他战友的命换来的,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最难以逾越的沟壑。 他无法面对失去战友的部队。更无法面对这个苟活的自己,所以他选择离开那个他深爱的中队。 可他没想到,半年后,悲剧再次降临在他的朋友身上,潜意识里,他认定这是自己的疏忽导致的,那种悔恨和痛苦再次席捲而来。 如果在那次救援中他再小心一点,他的战友就不会因他而死,如果那天他进了后厨帮冰棍儿看了一眼煤气,那冰棍儿和他的员工就不至于满身伤痕。 他再次深陷这片黑暗的泥沼,却无人可以拉他走出泥泞。 凌晨三点,岳淼从噩梦中惊醒,她起床去倒水喝,走到窗边,忽然看到楼下一个人影。 像是覃焰。 覃焰坐在花坛上,整个人浸在黑夜里,像一尊雕像。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岳淼揉了揉眼睛,确认人是覃焰后,她迅速披了件衬衣,下了楼。 覃焰没想到岳淼会下来,他站起来靠在花园的树上。一瞬间手足无措。 岳淼靠近他,只觉得他周身冰凉,拉住他的手,「走吧。「 覃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跟着岳淼身后乖乖上了楼。 进了客厅,覃焰一眼看到墙壁上挂的那张画,那是邦达仓大院里的画家为他和岳淼画的那张,上次他来的时候这张画还没有被挂上。 覃焰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心里涌上一丝暖意。 岳淼给他热了杯牛奶,「喝吧,你手心都是凉的。」 覃焰接过牛奶放在餐桌上,拉着岳淼的手慢慢地将她拥进了怀里,这一次,他极尽温柔。 岳淼晚上刚洗过头,髮丝间都是洗髮水的清香,覃焰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心安。 「大半夜的,一个人站在下面,你是傻子吗?」 覃焰没应声,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岳淼也不动。陪着他站着,任由他抱着。 深夜是覃焰心里的恶魔出动的时间,他熬了这几个月,第一次觉得被这些痛苦的情绪折磨到了顶点。 他觉得,他熬不过去了。 他像一根大海上漂泊已久的浮木,又倦又无法摆脱深海这片枷锁,他飘零着,遇见了岳淼这束光,终于有了方向。 可前方离岸,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他不知道。 他是否能够走出这片深海,他也不知道。 下一次巨浪还会袭来吗?他不知道。 他生命的活力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他只觉得,快了。 过了很久,覃焰压低声音。像信徒对神虔诚地坦白,他说:「晚晚啊,我想跟你说一个秘密。」 听着他极尽克制却又艰难的嗓音,感受着他逐渐变快的心跳,岳淼点了点头:「好,你说。」 覃焰松开岳淼,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捂着脸,喉咙里像卡着一块奶酪,黏煳煳的,他说:「我的战友是因为我才牺牲的。」 除了那一次面对心理医生,覃焰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如果不是在拉萨给战友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川子的家里人情况不太好,他说不定仍会选择继续逃避。 遇到岳淼之后,他下定决心要正视那些惨痛的过去,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去岭南的路上,他做好了接受川子家人的谴责的准备,他觉着,那样或许他能好过一点。可是,川子的亲人却用最大的善意来招待他。 没有人怪他。这让他更难受。 「我知道。」 覃焰惊愕的抬头,岳淼的脸上挂着安慰的笑容,她又说:「可是,这真的不能怪你。」 胸膛里像灌满了海水,而岳淼的话无疑是激起了一片巨浪。 「你竟然早就知道。」覃焰苦笑着,眼睛里的不解与羞愧无处遁行。 岳淼收起嘴角的那一抹笑,再次郑重的评判:「覃焰。你没有错。」 覃焰勐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垂着头:「你不懂,没人能懂。」 岳淼却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平静地应对他汹涌的情绪,「你可能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理解你这样的经歷,但是我一定可以,因为我的父母……是因为我……而死的。」 覃焰勐地抬起头来。他看着面前面色平和的岳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连我奶奶都不知道,可怕吧,我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活了这么多年。」 「岳淼……」覃焰轻声叫了她的名字一下。 「没事,我没事。」岳淼说着眼泪却落了下来,「所以我要带着我爸妈的骨灰去拉萨,我是去赎罪的。」 覃焰彻底接不上话来了。 「所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知道你所有的感受。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除非时光能倒流。覃焰,醒醒吧,你可以自我谴责,把这当成人生最大的遗憾,可你不能因此停滞你的人生路,你唯一能做的,是替死去的人活得漂亮,以此来安慰他们的灵魂。否则,他们的离开又有什么意义……」 「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可我还是忘不掉,川子在我怀里死的,满身都是烧伤,一张脸烧的连五官都看不清了,他咽气前还对我说……」覃焰哽咽了,「他说……」 这句话,覃焰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泣不成声。 一个快要3岁的大男人在这个深夜里痛哭流涕。 他从未这样痛哭过,就连川子咽气的那一刻,他都未曾这样痛哭过。 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清醒的接受现实。 「我的眼睛看不清颜色,是因为那一天,我看见血从我妈妈的喉咙里往外流,流了一大片,怎么止都止不住,我用手捂着,可是我的手太小了,它们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淌,把我的衣服都浸透了……是我的错,那一天我非要吵着下车,如果不是我在车上胡闹,强行打开车门,爸爸就不会分神将车开下悬崖,妈妈就不会因为护着我而被树枝生生插进喉咙……从那以后。我成了色盲,这样也好,真的……我宁愿我是个色盲,这样我就再也看不清血的颜色。那一天,你冲进去,我看不见火光,后来我看不见你脸上的血,我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活着……我才明白,我不应该再色盲下去了,我的眼睛有责任……覃焰,你也有责任,川子的父母是你的责任,吴院长是你的责任,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走出来。」 覃焰印象中的岳淼是个有故事的姑娘,但他所设想的故事,绝对不是这样。 他看着岳淼说话的样子,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声音,浑然发觉,这像极了另一个自己。 他们有着相同的经歷与感受。 覃焰握紧岳淼颤抖的手,放在唇边,眼神里充满怜爱。 那会儿的岳淼仅仅只是个孩子……这个声音在覃焰的脑袋里久久挥散不去。 覃焰自认为没有资格再在岳淼的面前的展示脆弱。 「你所有安慰我的话,都还给你。」覃焰重新收拾情绪,把岳淼脸上的泪水轻轻地逝去,从此以后,我会变好,我会长长久久的陪着你,把连带你父母的那份爱一起加倍的给你。」 岳淼看着覃焰眼睛里的光,在心里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黑夜总算要过去。 「行了,你快把牛奶喝了吧,都凉了。」两人互诉心事后,岳淼反倒有一种不适应。 覃焰亦然,心里那片海水还在倾泻,情绪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却很难。 过了许久后,覃焰轻轻地嘆了口气:「今儿也算让你见了我这一面,你以后不会骑到我脖子上来了吧。」 岳淼无比自然地说:「我一直都是骑在你头顶上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覃焰笑了笑,走过去将岳淼拥进怀里。 这是覃焰最值得感激的一个夜晚,岳淼一如从前,再次治癒了他。 「覃焰,这些事情,咱们慢慢缓过来,好吗?」 覃焰轻「嗯」了一声,「好。」
chapter25 ()」 乖乖喝完牛奶后,覃焰问岳淼:「今晚我睡哪里?」 岳淼知道他今天铁定是走不了,只好指了指沙发:「这里。」 「不行,我是病人,我要睡床。」覃焰开始撒娇。 「你病不是早就好了吗?」 「病好了我也要睡床,我睡沙发腰疼,再说,你看我这胳膊,还没结痂呢。」 「那你睡床,我睡哪里?奶奶的房间我可不敢睡,要不你去睡奶奶的房间?」 「你都不敢睡,我更不敢睡了。」 「那你说怎么办?」岳淼急了。 覃焰支支吾吾地:「我看你的床还挺大的……」 「你休想!」岳淼迅速打破他的美梦。 「那我在你房间里打地铺可以吧?」覃焰妥协。 岳淼想了想。「那好吧,不过你给我老实点,我梦里面喜欢打人。」 「打人?」覃焰惊呆了。 岳淼沖他眨眨眼睛:「不信的话你试试?」 覃焰揉了她的头一下:「小爷困了,小爷要睡了。你给我找件衣服吧,我去洗个澡。」 「可是我的衣服你穿不上啊?」岳淼直发愁。 「那我只好裸睡了。」覃焰说着就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脱衣服。 看着他宽阔精壮的后背,岳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你先洗,我去给你找衣服。」 岳淼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大码的t恤,她走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心跳突然变快。 家里很久没有这种热闹的感觉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就这样在她的家里洗澡……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给你衣服。」岳淼敲了敲门。 覃焰整个人陷在水雾里,男模般的身材像一座雕塑。听到岳淼的声音像是从远处原来,他灵机一动,说:「你拿进来。」 「不可能,我挂门口了。」岳淼说完就要走。 「唉,别啊,你等一下,我开门来拿。」 岳淼顿了顿脚步,心跳漏了一拍,覃焰开了门,露出一颗湿淋淋的头,他的头髮很黑很硬,眼下软趴趴地耷拉在额头上,看上去竟像个大学男生。 「看什么?要不要小爷开了门给你好好看啊。」覃焰故意逗她。 岳淼立刻收回眼神,「赶紧洗吧。」 「哟,你急什么?」里头的水还开着,但覃焰丝毫没有想要关门的意思。 岳淼拔腿就走,「浪费水。」 忽然,岳淼的手腕被覃焰抓走,下一秒,她被带进了浴室里。 水雾朦胧,眼前赤身裸体的覃焰浑身都是水珠,岳淼根本不敢看。 水柱顺着覃焰结实的身体往下淌。他双眼盯着岳淼,那眼神,似乎快要把她吃掉。 岳淼闭上眼睛,又用手把眼睛遮住。 「你怕什么?我这穿着衣服呢,不信你摸摸。」覃焰说完拉下岳淼的手探了探他下身遮挡的浴巾。 岳淼刚触碰到毛巾的边缘就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她一拳锤在覃焰的胸膛上:「下流!」 覃焰捂着心口:「你谋杀亲夫啊!」 岳淼推开他:「别挡着我,我要出去。」 覃焰却反应更快,一把将她推到在门上,膝盖扣着她的膝盖,让她不得动弹。 岳淼觉得自己的衣服快要湿透了。 「你放我出去。」岳淼继续挣扎。 但覃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钳制着。 「覃焰,你别逼我跟你动手。」这下岳淼真的急了。 覃焰咬了她的耳垂一下:「真要打,你打不过我的。」 「你……你到底想干嘛?」岳淼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形式。软了下来。 覃焰发出一声邪笑:「你说我想干嘛?」 岳淼掐了他的腰一下:「不要脸。」 话音落下,覃焰吻了吻岳淼的额头。 「啊!覃焰,你别乱来!」岳淼心尖儿发颤。 覃焰又吻了吻她的鼻尖,顺势将她的双手扣在了头顶。 岳淼彻底沦陷。 当覃焰的舌尖触碰到岳淼的牙齿的那一刻,岳淼一颗心缩成一个细小的圆点,她浑身的力气好似都卸下来了,她失去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像一只软绵绵的羔羊任由覃焰宰割。 一个绵长的深吻结束,覃焰抵着岳淼的额头喘着粗气,他将岳淼的手放了下来,慢慢地,将手探进岳淼的衣服里。 「不行!」岳淼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腰间一麻,立刻推开他。 覃焰也好似清醒过来,立刻帮岳淼把衣服整理好,「对不起啊晚晚,我失控了。」 岳淼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惊慌失措地逃出了浴室。 花洒里的水还在留着,覃焰身上的水滴未干但似乎又出了一层汗,他扯下浴巾站在花洒下沖洗。把水的温度调到了最低。 他得冷静冷静。 这一边,岳淼回了房间,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面颊潮红,额头上都是汗滴,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岳淼,你在想什么啊?」 清醒过来后,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被彻彻底底地占了便宜。 覃焰洗完澡便去敲岳淼的房门,「我洗完啦,我要进来啦。」 岳淼冷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滚。」 「唉你这个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你这么不要脸。跟你待在一起太危险了。」 覃焰「啪啪啪」的拍门:「你快点啊,我都冻死了。」 「沙发上有毯子。」 「我腰不好,你也知道的,我真的不能睡沙发。」覃焰软磨硬泡。 「你不能睡沙发也得睡。」 覃焰「呀」的一声:「我胳膊又出血了。你快出来帮我包扎一下。」 岳淼不信,「电视柜下面从左到右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个医药箱,里面有纱布。」 「我一只手不方便。」 「我困了,我要睡了。」 覃焰嘆口气:「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刚刚在浴室里,你明明还挺享受的啊。」 「你说什么?」被覃焰这句话刺激到了,岳淼开了门。 覃焰趁机熘了进去。 「我数三声,你赶紧滚。」岳淼冷着脸。 「你这都故意放我进来了,还捨得赶我走?」覃焰说着很自觉地躺在了岳淼的床上。 岳淼一脚揣在覃焰的屁股上:「你给我起来!」 覃焰挨了一脚,干脆伸手一捞把岳淼带进了自己怀里,就这样,两人相拥着躺在了岳淼的床上。 「淼哥,你这战斗力真是越来越弱了啊。」覃焰摸了摸岳淼的秀髮。 岳淼推不动他,便去抓他的背,她这才意识到,覃焰除了一条内裤外,什么都没有穿。 「覃焰,我打不过你,算我求你还不行嘛,我害怕你。你别乱来。」 岳淼突然服软,覃焰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碰你,我就抱抱你,我说到做到。」 「我要信你就有鬼了。」岳淼也放弃了挣扎。 覃焰抱她更紧了,「我真的……真的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我觉得要是抱着你,我应该能睡得香一点。」 「我呸,你少找这些不要脸的藉口。」 「我说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验证一下。」覃焰的声音变的十分温柔。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的太多所以睡不着?」 覃焰看着窗外的树影,说:「一闭上眼就是火,要么就是他们的脸。」 岳淼知道他说的「他们」是他牺牲的战友,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你睡吧,我不躲了。」 「媳妇儿,你真好,好的我一分钟都不想跟你分开。」覃焰觉得心里暖极了,有岳淼在,他总是特别心安。 「少贫嘴。」 「媳妇儿,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个天使一样,好像遇到你之后,我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以前很难受吗?」 「白天还好,但是一到晚上,熬不过去……」 「那你有多久没睡得安稳过了。」 「176天。」 覃焰清晰地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岳淼惊呆了。 「有时候太累了,会很快入睡,但是一睡着就反反覆覆的做梦。梦里面都是黑夜,都会发生大火,有人死,有人受了伤在逃,可我总是站在梦境之外,我救不了他们。」 「所以你前段时间去看心理医生了?」 覃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没用。」覃焰说着轻轻地笑了一下。 「总比你自己熬着要好,恐怕吴院长都还不知道这回事吧。」 覃焰说:「也许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戳破我的,她捨不得。我更捨不得她为我操心。」 「所以你就自己硬撑着?」 「也许再熬几年就好了吧,这不,遇到你,我好多了。」 岳淼拍了拍覃焰的脑门:「傻瓜。」 「媳妇儿,我困了。」 「那你睡吧。」 「你亲我一下。」覃焰撒娇。 「我不。」 「就亲一下。」覃焰死缠烂打。 「吧唧」一声,岳淼亲了覃焰的脸颊一下。 「真美啊。」覃焰感嘆。 「闭嘴。」 交心之后,两颗心走的更近了。
chapter26 ()」 昨夜折腾得太晚,两人几乎快天亮了才睡,第二天早上岳淼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 岳淼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仿佛昨夜是大梦一场,因为覃焰此时并不在她身边。 夜里覃焰没睡多久就一个人去沙发上睡了,他走的时候岳淼是知道的,后来岳淼怕他一个人又失眠还特意去偷看了他一眼,结果他睡得格外安心。 唿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岳淼心想,要是现在覃焰在她身边,那才是真的尴尬吧。 走到客厅里,覃焰竟然已经做好了早餐,只是人没了踪影。 岳淼叫他的名字,覃焰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 「你在这儿干嘛呢?」岳淼走了过去。一看他,立刻又遮住眼睛,「唉,你怎么还不穿衣服啊?」 「我哪有衣服穿?昨天我衣服洗了都没干。再说我这不穿了内裤嘛。」 岳淼问他:「我给你找的衣服呢?」 「哎哟,你害什么臊啊。昨天睡都睡了,你还害臊。你那衣服我穿不进去。」覃焰说着继续捣鼓着阳台上一把破椅子。 岳淼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你修这破玩意儿干嘛,我把它搬到这里好久了,不打算再用了,准备哪天收旧家具的来了给处理了。」 「这是奶奶的老家具吧,钉几颗钉子就好了,我修好了,她回来了还能用。要是扔了她肯定捨不得。」 岳淼一想,还是覃焰想的周到,便说:「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些事情呢。」 覃焰说:「部队里什么都得学,什么都得自己做,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那你修吧。」岳淼说着就要走。 覃焰拉住她,把脸凑过去:「帮我把头上的汗擦擦。」 岳淼拒绝:「我才不要。」 「我免费为你做苦力,这点儿待遇都享受不到?」覃焰嘆口气,面色看上去十分失望。 于是岳淼扯了张纸巾随便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行了吧。」 覃焰摇摇头:「娶了这么个媳妇儿,我以后日子要不好过了。」 岳淼不以为意:「有本事别娶啊。」 「没本事。」覃焰说。 岳淼笑了笑,问他:「昨晚上你怎么跑了?」 覃焰却说:「臭丫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小爷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半夜趁你睡着欺负了你,做这事吧,怎么说也得你同意,你要是不同意,做了也没意思。」 做…… 覃焰说的轻轻松松,岳淼却听得面红心燥。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谢谢大爷手下留情,保了小的清白。」岳淼说完这句话后就气鼓鼓的走了。 「没被占便宜也生气,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啊?」覃焰看着岳淼的背影,笑着问她。 「滚——」 覃焰的衣服比想像中干得慢,两人计划着出去逛逛也因为覃焰没衣服穿而一拖再拖。 直到吴院长打来电话,说有领导来养老院看望覃焰,两人这才准备出门。 覃焰穿好了半干的衣服,岳淼说:「这才像个人样嘛,你老是光着我都不自在。「 覃焰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看我光着,我以前在部队里头是身材最好的一个,男人都羡慕。「 「得了吧你,我们学校好身材的男生多了去了,我也算见多识广。你这顶多算一般的。」 「我这还一般,小爷这一身腱子肉可都是苦练出来的,哪儿像你们学校里那些歪瓜裂枣,肉都不结实。」 岳淼听了,拍了覃焰的背一下:「不自恋会死啊你。」 「媳妇儿,你别不承认,小爷除了身材顶好,这张脸,你放在你们男同学里比比,那绝对是拔尖的好吗?」 「楚放学长就很帅啊,人家还比你年轻。」 「年轻?那叫稚嫩,太嫩了,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 「我可不需要男人保护。」岳淼继续跟他怼。 「是,咱淼哥一个打三个都不是问题,比爷们儿还爷们儿。可把你放到楚放跟前,你俩雌雄难辨啊。」 「覃焰,你说什么?」 「唉,你别掐我了,不知道你这九阴白骨爪是跟谁学的,小爷身上被你搞的遍体鳞伤的。」 「去你的。」岳淼又勐地拍了他一下。 「说真的,楚放这个小伙子吧,毕竟是世界冠军,是挺不错的。」 「你也承认人家厉害了。」 「世界冠军当然厉害啊。不过呢,他这样的男生就适合找个小绵羊,像你这样的就不行。」 「怎么不行了?」 「他这么会打,你也这么会打,要你们俩吵个架什么的,那还不得动手切磋切磋?」 「呸,楚放学长才不会打我。」 覃焰又接着说:「你这个人吧。嘴又不甜,又不会撒娇,也就是小爷能治得住你。」 岳淼想起昨晚上在浴室里的那一幕,冷哼一声,「日子还长着呢,你先别得意。」 摩托车驶进养老院里,里头热闹得很。 覃焰摘了头盔,对岳淼说:「什么领导这么大的架势。」 岳淼打趣他:「不会是来给你送锦旗的吧。」 覃焰摆摆手:「别,我可担不起。」 「哟,小早儿回来了。快过来,快过来。」潘大爷眼尖,见着覃焰和岳淼进了院子,立刻招唿他们过来。 「潘大爷,这什么领导来了,你们这么开心啊。」岳淼问。 潘大爷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小早儿啊,这回你可立大功了,你知道这位领导是什么来头吗?」 「什么来头?」 「是咱们区里的一把手,拆迁这事儿就是他拍板呢。」 「那敢情好啊,我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咱们这养老院不能拆。」 进了吴院长的办公室,覃焰傻眼了,竟然是昨天在餐厅里遇见的那个小丫头和她的爸爸。他们父女俩的身后还站着其他几个领导,其中有一个是他们这片儿派出所的所长。 覃焰愣住了。 「这是覃焰,我儿子。」吴院长跟领导们做介绍,「这是……」 「覃焰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小姑娘一见到覃焰眼睛就冒光,激动地打断了吴院长的话。 「怎么是你们啊。」覃焰只觉得这小姑娘阴魂不散。 「赵区长特意跟他女儿来感谢你。喏,还给你和咱们养老院送了锦旗。」吴院长说。 「覃焰哥哥,我叫赵梦瑶。」赵梦瑶十分外放,把覃焰的名字挂在嘴边,丝毫不觉得害羞。 覃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傻呵呵地点头微笑。 「吴院长,你这个儿子我昨天见到的时候就觉得是个人才。」赵院长也表示出对覃焰的欣赏。 吴院长偷偷地扯了覃焰的衣服一下:「他比较害羞,今天这么多领导突然到访,他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覃焰哥哥,那天你救我的时候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害羞啊。我同学们都说你帅呆了。」赵梦瑶说话时候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覃焰的眼睛。 覃焰却从她的眼睛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那天的经歷歷歷在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覃焰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听说你在部队里立过功,是个英雄。」赵区长拍了拍覃焰的肩膀。 这父女俩对覃焰贊口不绝,一旁的领导们也纷纷附和。 覃焰的履歷自然是漂亮,这一次也确实做了回英雄,但即便是这样,也用不着一堆领导亲自来看望,他现在只觉得受宠若惊。 「赵区长,我的事不值一提。今天您亲自来,想必对我们这个养老院也有一定的了解了,有件事情……」 「覃焰……」吴院长知道覃焰想说什么,却没让他开这个口。 「院长伯母,你就让覃焰哥哥说吧,覃焰哥哥,你想说什么啊?」赵梦瑶认真地看着覃焰。 覃焰看了吴院长一眼。说:「赵区长,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平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很难有机会能见到领导,今天既然见到了,我就想问问,咱们繁荣街真的要拆吗?」 吴院长松了口气,看了赵区长和领导们一眼,他们正小声议论些什么。 「小覃啊,这件事情,上面的领导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快,繁荣街毕竟是条老胡同了,带有文化底蕴的建筑上面需要斟酌斟酌的。」 听了这话,覃焰心安了很多,关于那些无良开发商来捣乱的事情,他便没有再提,他想着,反正有他和岳淼守着这个养老院,这里就能安安稳稳。 「覃焰哥哥,你是不希望养老院被拆掉吗?」 覃焰看了赵梦瑶一眼,点点头:「嗯。」 赵梦瑶立刻对赵区长说:「繁荣街这么美,我也不希望它被拆掉,爸爸,你们这些做领导的,可要考虑老百姓们的需求啊。」 小丫头这话一出,领导们面面相觑,覃焰看着这个小姑娘,觉得她的单纯并不那么纯粹。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后,领导们准备离开。 吴院长和覃焰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赵梦瑶对覃焰依依不捨的样子,老人们纷纷开起了岳淼的玩笑。 潘大爷说:「这小丫头活泼可爱的,还挺招人喜欢,我看她钟情覃焰,岳淼,你可要当心了。」 岳淼笑了笑:「我可没这个闲工夫跟一个小丫头吃醋。」 潘大爷说:「她只是看着显小,刚刚听吴院长说,十九岁了。」 柳奶奶拍了拍岳淼的头:「你看看人家,多会来事儿啊。」 岳淼:「……」 「覃焰哥哥,下次我能来找你玩儿吗?」赵梦瑶走的时候拉了拉覃焰的衣袖。 覃焰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可以啊,不过我年纪大了,玩的都跟你们小孩子不一样,怕你觉得无聊。」 「怎么会呢,听说你喜欢骑摩托车,还喜欢打网球,这些我都喜欢呢。」 覃焰有些意外,这个小姑娘竟然如此了解他。 看领导们都已经上车了,覃焰催促赵梦瑶:「快走吧,你爸爸等着你呢。」 「那咱们说好了,下次我来找你打网球。」 「再……再说吧。」 岳淼隐约觉得覃焰是有些逃避赵梦瑶的,可她又说不清楚到底他在逃避什么。
chapter27 ()」 赵梦瑶走后,吴院长拍了拍覃焰的肩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把晚晚也叫进来。」 覃焰去找岳淼,她正跟潘大爷下围棋。 「哟,你还会下围棋呢。」覃焰凑了过去。 岳淼不想理他:「滚一边儿去。」 「我妈找你。」 「那你来接着我下。」岳淼说着把位置腾给他。 「我妈也找我,奶奶来下吧。」 柳奶奶说:「我可不跟老潘下,他总爱悔棋。」 覃焰哈哈大笑:「小潘,你跟柳奶奶下还悔棋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潘大爷踹了覃焰一脚:「你妈不是找你们嘛,还不快去。」 覃焰趁机牵着岳淼的手跑了。 看着小两口的背影,潘大爷笑着对老太太说:「这俩人,彻底拧成一股绳了。」 老太太嘆了口气:「晚晚的后半辈子要是一直能有小早儿陪着,我就放心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岳淼放开他的手,「吴院长找我们什么事?」 覃焰说:「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她会不会问我们俩昨天晚上的事情啊,你一夜没回她都没问问你?」 「她知道我跟你一起去吃饭,还问什么,没回来就是住你家了呗。或者去酒店了……」 「覃焰!」岳淼也踹了覃焰一脚,「都怪你。」 「怪我什么?事情都做了,你就别害羞了。」 「做什么了?」岳淼捏着覃焰的脸,心里又气又羞。 「你俩在门口嘀咕什么呢,快进来。」这时候,吴院长发话了。 岳淼不好意思。跟在覃焰的身后慢吞吞地进了门。 「晚晚吶,覃焰这小子又欺负你了?」 「我说淑芬啊,我跟她在一块谁欺负谁你还看不出来?她怎么可能被我欺负。」 「你可少来吧,晚晚,他昨天晚上去你那里了?」 岳淼「嗯」了一声,「他半夜来的。」 「半夜?覃焰,你个臭小子大半夜跑人家家里去干嘛?要是你们吃完饭一起回去倒也罢了,你怎么大半夜的跑过去了?」 「我半夜想我媳妇儿,去看看她,不行啊?」 「得,我懒得跟你贫,晚晚。他下次要是还半夜跑过去,你别给他开门。」 岳淼笑着点点头:「好的。」 「他昨晚没欺负你吧?」吴院长又问。 岳淼立刻摇摇头:「没有没有。」 覃焰却哼了一句:「欺负没欺负的还能让您老知道?」 「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岳淼说:「我睡得蛮好的,他睡沙发估计不太好吧。」 覃焰心想,小样儿,你还学会撒谎了,他对吴院长说:「我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沙发,我这失眠的毛病都被治好了。」 「那这样吧,晚晚,阿姨跟你商量一件事哈,覃焰有个表弟这几天要来家里住几天,但是养老院客房有限,覃焰的房间又太小了,床也不大,跟他表弟怕是挤不下。我看,就让他搬到你那里去住几天吧。反正他那么喜欢你家的沙发,就让他睡沙发得了,奶奶呢也愿意住在养老院,就还是让她继续住在我这儿,你看行吗?」 「淑芬,你真的好通情达理啊!」覃焰听了吴院长的安排,喜上眉梢。 岳淼「啊」了一声,左思右想,心里跟两个小人打架似的。 「晚晚,你放心,最多就住一个礼拜,你要是嫌烦,就提前把他发配回来。」 吴院长都这样说了,岳淼也很为难,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媳妇儿,咱们早晚不都是要住到一起去的嘛,你就别假装矜持了。」覃焰心里得意得很。 岳淼最见不得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的,「吴院长都说了,你要是表现不好,我就把你赶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覃焰沖她眨巴眨巴眼睛。 「家务事都让他包了,他做饭也还不错,晚晚,你可别心疼他。」吴院长看两人嘀嘀咕咕的,继续说道。 「这还是亲妈嘛,你不帮我树立威信,我以后怎么治内啊。」 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岳淼越发觉得自己羊入虎口。 之后,岳淼去跟柳奶奶打招唿,吴院长把覃焰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晚晚家住吗?」吴院长问覃焰。 覃焰说:「难道是想让我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吴院长,你这思想可够前卫的。」 「你别跟我贫嘴,我告诉你,我这样做是不想让那个姓赵的小姑娘来找你。」 「原来你是怕岳淼会吃醋啊,你放心,就算我不搬走,她来找我我也不会怎么样啊,你儿子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我又不是花心的人。」 「我倒不是怕你花心。但这个小姑娘恐怕真的不好惹,你还不如晾着她,不与她有任何交集。咱们家一向不跟上面的人打交道,你是知道的,可这个小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她又是赵区长的掌上明珠,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刚刚不让我继续说我就懂了,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要是今天把话挑明了说,赵区长说不定真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救他女儿也是无心的事情,要是因为这个开了口,好像我们因为这件事情讨赏似的,这多不好。机会得留在最关键的时候用。」 「您还真是个老狐狸,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 「你有数就好。对了,你去晚晚家里,悠着点儿,她年纪还小。」 「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那种人,就算我真把她怎么着了,您放心,我肯定负责。」 「我倒是想早点抱上大孙子,但是怕人家姑娘觉得自己还小,我也不想给她压力,总之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您说您一天天的。操这么大的心,累不累啊。」 「臭小子,我操心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在晚晚家里住的舒坦,睡得着,你就多住几天,领导们刚来过,那几个开发商没这么大的胆再来。」 「您这就,把我嫁出去了?」覃焰开玩笑说。 吴院长拍了他的头一下:「你啊。」 听说覃焰要去家里住,柳奶奶可高兴了。 「小早儿啊,晚晚这个丫头也不会照顾人,你看你的伤都还没好,自己可要当心点。」 「奶奶,他这么大的人了,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是啊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不仅不需要人照顾,我还会替您把晚晚照顾好的。」 「小早儿。还是你让奶奶放心啊,本来想晚晚一个人在家晚上肯定害怕,现在我就放心多了。」 「奶奶,他去了,你才应该不放心吧。」岳淼撇撇嘴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小早儿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柳奶奶眼里的覃焰是完美无缺的。 覃焰更加得意了。一把搂着岳淼的脖子:「听到了吗,奶奶让我照顾你,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听我的话了。」 「你想的美!」岳淼说完跟老太太道了个别就拔腿要走。 「喂,我东西还没收拾呢。」覃焰眼看她迈着大步,火急火燎的上楼收拾细软。 岳淼站在养老院门外等覃焰。此时正值黄昏,景色正好,她静静地靠在路边的树上看远处的落日,心情也变得绮丽。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突飞勐进了,太不可思议了。 岳淼摇摇头,却又忍不住露出浅笑。 覃焰走出院子大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夕阳打在岳淼的脸上,衬得她一张洁净的面庞格外动人。 岳淼今天穿的是覃焰那天在商场里给她买的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难得的有个女孩样儿,覃焰心里为之一动,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回去的路上,覃焰没有骑摩托车,他牵着岳淼的手慢悠悠地走着。 岳淼问他:「没车我们这两天怎么出门活动?难不成要我骑自行车带你?」 「那咱们就不出门了,每天都在家待着,多好啊。」覃焰想着两个人一天到晚可以腻在一起就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岳淼看着覃焰贱兮兮的表情,摇头:「不好。」 「那买辆车吧,天气要变凉了,骑车会冻着的。」 其实覃焰是想说,他怕天气变冷了,坐在后座的岳淼会冻着。 「买车?」岳淼很惊讶。 「对啊。」覃焰点头。 岳淼以为覃焰说着玩的,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她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回到家后覃焰竟真的研究起车来,而且一研究就是一整晚。 所以这一晚,覃焰并没有任何心思和功夫对岳淼起「歹念」。 看着覃焰专注的做着他的事情。基本上不搭理自己,岳淼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大早,覃焰去敲岳淼的房门:「起床啦,买车去啦。」 岳淼晚上睡得迟,这会儿正犯困,沖外面吼道:「你神经病啊,这一大早的,买什么车啊。」 「你确定你不去?那我要是买了辆你不喜欢的,你可别怪我。」 「喂,你真的去买车啊?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吧。」岳淼这才清醒过来。 两人到了4s店,覃焰请销售人员领着岳淼看了四款车,对她说:「这四款是我精挑细选的。女生开着不累,造型也比较好看,你看看你喜欢哪款?」 「覃焰,这四款都不便宜唉,你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岳淼问他。 覃焰说:「这你就别操心了,虽然小爷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但是积蓄还是有的。再说,这车也不是给你买的,你别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岳淼「哦」了一声,想着开车总比骑摩托车安全,就心安理得的替他选款型了。 「你确定我选的你会喜欢?」 覃焰说:「就算你不开,你也得天天坐,你觉得好看最重要。」 岳淼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两个人开着车去旅行的画面,一瞬间觉得有些期待,说:「行吧,那我要是挑的不好,你以后可别怪我。」 挑完车,覃焰去交定金,车主那一栏,他默默地填上了岳淼的名字。 覃焰觉得,昨天夜里,这姑娘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到自己的手上了,他必得有所承诺。 而他暂时买不起房,所以便用积蓄的一大半给她买了这辆车。 他的确不够浪漫,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给予。
chapter28 ()」 周五这天早上,覃焰接到了赵梦瑶的电话,说是去养老院没找到他人,问他去哪里了。 覃焰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去橡山露营了。赵梦瑶这才作罢。 挂了电话,岳淼刚好洗完头从浴室里出来:「你这不是欺骗人家小姑娘嘛。」 「那我叫她来你家里玩,你乐意?」 岳淼甩了甩湿头髮:「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家里人多热闹啊。」 覃焰冷哼一声:「你也是心大。」 「要不我们叫王医生和姜晨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岳淼觉得两个人腻在家里着实有些无聊,而且现在车也订好了,她担心覃焰随时可能会「欺负」她。 「你说得倒轻巧,谁做饭?」 岳淼指了指覃焰:「当然是你啊。」 「……」覃焰无语,「好吧好吧,那你待会儿跟我一起去买菜。」 岳淼欣然答应。 两个人第一回一起逛超市,倒真有点过日子的意味。 岳淼喜欢吃辣,覃焰平时吃得却很清淡。但为了迎合岳淼的口味,覃焰夸下海口,打算挑战一下川菜。 俩人逛着逛着无意中走到了卖玩具的区域,岳淼盯着一只会讲故事的兔子看了半天。最后去结帐的时候,岳淼发现他们的购物车里竟然躺着这只兔子。 那一刻。她惊喜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覃焰是什么时候拿了兔子放进去的。 结完了帐,岳淼撞了撞的覃焰的胳膊:「你还挺浪漫的嘛。」 覃焰说:「喜欢就买下来,小爷又不差这几个钱。」 「哟,大爷您最近财大气粗的嘛,又是买车,又是给我买玩具的,就您这坐吃山空的劲儿,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要散尽家财了吧。」 覃焰耸耸肩,不以为意,「这不是还有你养我嘛。我才不怕呢。」 「您还真不打算再就业了?」 覃焰说:「就小爷这种人才,放到哪儿都能发光,你还愁我找不到工作?」 「行行行,您最牛,小的反正过几天要去找工作了,您吶,自个儿看着办。」 「淼哥,你瞧瞧你现在这贫嘴的劲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覃焰说着拉起岳淼的手吧唧亲了一口。 岳淼看了看周围的人,还好没人看到,她把手放在覃焰的后背上蹭了蹭:「近墨者黑。」 回家的路上,覃焰提着所有的购物袋,岳淼单单拿着她的兔子蹦蹦跳跳的。 「傻样儿,买个玩具就这么开心?」 岳淼说:「这种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你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小孩儿,小时候要什么东西家长都会满足的,我奶奶管教我可严了,我从小唯一的玩具就是书,或者是毛笔乐器之类的。」 「奶奶那是照大家闺秀的样子培养你,你倒好,长大了硬长成个女汉子,难怪奶奶对你颇有不满。」 「她再不满也没有办法了,我已经长成这样了,再说这样有什么不好,我还能自己保护自己,一辈子不受人欺负,多好。」 「你多厉害啊。」覃焰挖苦她。 岳淼说:「你们男人一个个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女人,可大多数得到了就不珍惜,所以女人干嘛还要温柔贤惠。」 「谁说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惠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温柔、不贤惠、脾气暴……」 「你可闭嘴吧你!」岳淼说着捂住了覃焰的嘴。 回到家里,岳淼煞有其事的把兔子放到了她的床头。 她对覃焰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够珍惜了吧。」 覃焰嗯一声,「表现不错,不过这肯定不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 「我可想不起来你还送过我什么。」岳淼摇摇头,然后进了厨房。 原本以为覃焰顶多就会做做早餐什么的,让岳淼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真是个大厨。 「果然在部队里待过的就是不一样,你这菜做的,像模像样的嘛。」 覃焰把脸凑过去:「既然你都夸我了,来,奖励一下。」 岳淼推开他的脸:「别经不起夸,你要是把水煮鱼做出我想像中的味道,我再奖励你。」 「你说的哦,可别反悔。」 岳淼没理他。尝了一口他做的辣子鸡,忍不住赞嘆:「真好吃,你不当厨子可惜了。」 「我就说你找了个好老公吧,你还不信,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岳淼想了想,「好像也是,除了生孩子你什么都会,要是你还能生孩子就好了。」 「哟,敢情你这都想跟我生孩子了。」覃焰说着将岳淼抵在冰箱门上。 岳淼嘴里还吃着鸡肉,覃焰这么一来,她差点连骨头都吞进喉咙里,她嘟嚷着:「谁想跟你生孩子了。」 覃焰亲了亲她的脸,语气十分轻柔暧昧:「今天晚上就跟你生孩子好吗?」 听了这话,岳淼僵住了。一秒钟后,她红着脸从覃焰的胳膊下钻了过去,「我去看看王医生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覃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七点钟,王医生和姜晨准时来赴宴,两人一进门就显得不太自在,连覃焰亲自下厨这件事情他俩都像没注意似的。 见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交流,岳淼问:「你俩这么怎么了?」 「没怎么。」两人异口同声。 覃焰发觉不对劲,隐隐猜出了什么,问王医生:「老王啊。你不会是心愿达成了吧。」 「啊。」王医生应了一声,又摆摆头,沖覃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话说完,王医生看向姜晨,姜晨迴避了他的目光,绕开话题:「岳淼,你墙上这画还挺好看的啊!」 岳淼说:「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那个画家还挺出名的,什么时候你和王医生去拉萨,也请他画一张吧。」 话题又绕回到王医生和姜晨的身上。 姜晨僵笑了一声:「那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王医生也说:「工作太忙了,休假很难。」 「哦。」岳淼和覃焰意味深长地发出感嘆。 两人这是默认了什么事情嘛。 「王医生,你这速度不错嘛,老手啊。」覃焰打趣他。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没有没有。」 岳淼问姜晨:「你答应王医生啦?」 姜晨点点头,又摇头:「什么跟什么啊。」 「得。我也懒得开你俩的玩笑了,菜也差不多了,咱们开动吧。」 覃焰打了个马虎眼,将这事圆过去了,王医生和姜晨这才松了口气。 落座时。王医生特意和姜晨并排坐在了一起。 岳淼说:「今天这些菜都是覃大厨亲手做的,你们快尝尝吧。」 姜晨看向覃焰:「想不到你还会做饭呢。」 覃焰看向王医生:「王医生做饭也不错呢。」 岳淼也看向王医生:「真的吗?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尝尝王医生的手艺。 姜晨就是不看王医生。 王医生看了姜晨一眼:「那下周末,来我家吃饭吧。」 覃焰问:「你这是邀请姜医生呢,还是邀请我们呢?」 王医生:「都来,都来。」 岳淼说:「期待。期待。」 姜晨默默地吃了一口菜,没给任何反应。 「姜医生,你喝酒啊,这酒是我事先醒好的,味道还不错呢。」岳淼对姜晨说。 姜晨笑了笑,「今天我就不喝了,开车了。」 「王医生,你坐姜医生的车来的?」覃焰问他。 王医生:「没呢,我自己开车。」 「你说你们俩也是,这都什么关系了,开一辆车得了。」覃焰说。 「我晚上得回我自己家,开一辆车不方便。」姜晨说。 「姜医生,开一辆车你也是回你自己家啊,难道开一辆车你就回王医生家了吗?」 问完这句话后岳淼恍然大悟,她和覃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哦——原来是这样。」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喝了酒,搭了一辆车,回了一个人的家。 看到王医生和姜晨的脸都变了颜色,自此。覃焰和岳淼什么都不再问,不再说。 吃完饭,王医生帮覃焰洗碗,覃焰趁机问他:「老实交代,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王医生支支吾吾的,绕了半天弯子也没说清楚。 覃焰急死了,直接问出口:「那个了?」 王医生立刻捂住他的嘴:「千万别让她听见,她还生我气呢。」 「怎么,你不会酒喝多了强迫人家吧。」覃焰开玩笑。 「那倒不是,我们是自愿的。」王医生洗着碗。突然嘆了口气,「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好像有点后悔了,这几天都晾着我呢,在医院见到我也躲着我走,唉。」 「你傻啊,她这是害臊呢。你们俩从同事突然升级,直接一步到位,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害臊的好吗?」 「那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啊,现在这样子吧,我真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王医生苦恼的很。 「进啊,咱们都是快3的人了,又不是少男少女了,你往前走一步,逼逼她,就当给她个台阶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直接求婚?」 覃焰拍了拍王医生的肩膀:「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还不是你的女朋友呢。你要是直接求婚,搞得好像是为了对人家负责似的。」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覃焰想了想,说:「下周就是七夕了,先表白啊。」 王医生听了,笑了笑:「还是你小子有主意。那我得好好筹划筹划。」 收拾完碗筷,岳淼打开投影仪,找了部电影给他们看。 是一部爱情文艺片,情节进展比较慢,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剧情。 忽然,电影里的男女主亲上了,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覃焰说:「这男主技术不行啊。」 岳淼踢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王医生看了姜晨一眼,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天晚上,是王医生先主动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时,王医生说:「我没什么经验……」 那句话让姜晨记忆犹新。 「姜晨,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王医生说。 姜晨没看他,说:「我自己打车吧。」 「这才九点呢,急什么。再喝两杯吧。」覃焰留客。 姜晨说:「不早了,明天中午有台手术,我得早去医院准备。」 「那麻烦王医生送一下姜医生吧。」岳淼说。 王医生点点头,正要和姜晨一起出门,姜晨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进了电梯里,姜晨靠着角落站着,王医生站在另一角,气氛诡异。 岳淼家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到达一楼,王医生说:「明天一起来开车吧。」 姜晨看向他:「你不送我回去了?」 王医生反应过来:「送。」 姜晨偏过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chapter29 ()」 「我看今晚他们又要住一个家里了。」客人走后,覃焰对岳淼说。 岳淼瞥了覃焰一眼:「你瞎说什么啊?」 覃焰拍了拍岳淼的头:「小孩子家家的,你当然不懂,你看他们俩那眼神,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啊,老王都跟我坦白了。」 岳淼满脸疑惑:「坦白什么了?」 覃焰沖岳淼招招手,岳淼立刻把耳朵凑到覃焰的耳边,然后覃焰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话听完,岳淼从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红。 「不可能,姜医生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岳淼义正言辞。 覃焰耸耸眉毛:「都是成年人了,那个啥很自由的,这不叫随便,这叫情到深处。」 岳淼翻了个白眼,坐得离覃焰远了一些,说:「他们俩没有感情基础啊,我才不信呢。」 覃焰凑过去:「正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才更容易为爱冲动,这叫一点就着。」 「那也不应该这么快吧。人家姜医生暗恋了你这么多年,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现在小爷名花有主,姜晨自然想通了,加上王医生趁火打劫……」 岳淼将抱枕扔到覃焰的脸上:「别瞎说,王医生喜欢姜医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不就得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反正这回老王干得漂亮!」 「我怎么看你这么兴奋,难不成是觉得了了一桩心愿。」岳淼打趣他。 「姜晨毕竟是我老同学,她不耗在我这儿了,找到归属了,我当然欣慰。老王呢,是个好人,他等到了姜晨,我也替他开心。」 见覃焰如此一本正经,岳淼也感嘆:「放在古代,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做媒婆真的是可惜了。」 覃焰拍了下岳淼的头:「小姑娘,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过程?」 「什么过程?」岳淼问。 覃焰奸诈地笑了笑:「他们俩突飞勐进的过程啊!」 岳淼明白过来。偏过头佯装继续看电影:「不好奇。」 话音落下,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上了同一张床。 「啪」的一声,岳淼眼疾手快地把投影仪关掉。 「啧啧,你看你胆小的,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就该多学习学习。」 「学你个头,我要回房间了,你自己看吧。」岳淼说完起身就要走。 覃焰拉住她:「淼哥,你说你怎么一提到这方面就懦弱的跟只小白兔似的。」 岳淼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这说明你还没有取得我的信任。」 这一脚把覃焰弄疼了,他拉住岳淼的手往怀里一带,岳淼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落入他的怀中。 坐在覃焰结实有力的大长腿上,岳淼左右为难,只得挣扎。 覃焰按住她,不让她动,又将她的两条腿夹住,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后边。 「你不相信我什么呢?不相信我会对你负责,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很好?」覃焰继续撩拨她。 岳淼听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问他:「你这技术怎么练的?」 覃焰应对自如:「你就是我的老师啊,我看到你,自然就会了。」 岳淼白了他一眼:「你就鬼扯吧你,你放我下来。」 覃焰不肯,紧紧地抱着她。 「媳妇儿,我就抱你一会儿,我还没这样抱过你呢。」 覃焰的声音太温柔,唿出的热气喷在岳淼的脸颊上,她觉得整个人痒痒的,心尖儿一阵酥麻。 「给你抱一分钟,热死了,我要去洗澡。」岳淼最后妥协。 覃焰把下巴放在岳淼的头顶,「我们以后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岳淼没吱声,暗暗地细细地想了一会儿,要是一直这样,似乎也还不错。慢慢地,她放松了下来。 电影没有放了,客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昏暗,窗外的树影摇曳,两个人就这样在家里坐着,依偎着,温暖又美好。 不知不觉中,覃焰睡着了。 岳淼听到他均匀的唿吸,不忍心打扰,便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等他睡醒。 又过了一会儿,岳淼实在觉得无聊,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覃焰的下巴。 覃焰的脸线条明显,岳淼顺着他的下颌骨一路往上探,摸他柔软的唇珠,挺拔的鼻樑,又黑又密的睫毛,最后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突然,覃焰抓住岳淼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小东西,你勾引我。」 岳淼连忙否认:「我才没有。」 下一秒。覃焰的唇压了下去。 覃焰柔软的唇瓣上还停留着岳淼指尖的温度,两片柔软贴合,岳淼心跳漏了一拍,之后,覃焰开始慢慢地研磨。 再之后,覃焰将舌尖探了进去。 岳淼觉得自己像一块贝壳被轻轻的撬开,她浑身发热,进退两难,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了覃焰的衣角。 她用力地拉着这个衣角,像抓住激流中的一块浮木。 终于,两个人唇舌交织,再分不清你我。 可美妙的时刻没有维持多久,岳淼的手机突然响了。 听到手机铃声,岳淼仿佛从梦中惊醒,她推开覃焰,拍了拍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才去接电话。 覃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摇着头笑了笑,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个吻,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 真的很甜很甜。 电话是楚放打来的,问岳淼要不要去露营。 岳淼犹豫不决,便问了问覃焰的意思。 覃焰倒是大方,对岳淼说:「你想去就去呗,小爷给你自由。」 岳淼想了想,问电话那头的楚放:「师兄,我能不能多带一个人去啊?」 电话那头的楚放听见了覃焰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凉。 岳淼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带覃焰一起去。 楚放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答应。挂了电话,覃焰捏了捏岳淼的脸:「算你有良心。」 岳淼没有露营过。满心期待,心里还想着的是,去一趟山里,能和覃焰一起去散散心。 「覃焰,这次去,咱们在山里多住几天吧。」岳淼边说边在心里计划着这几天的行程。 「好啊。」覃焰自然答应,但想了想,又说:「既然要走几天,那现在你陪我去看看冰棍儿吧。」 岳淼知道覃焰牵挂着冰棍儿,这段时间他虽说心情恢復了很多,但仍隔三差五的往医院跑。 「好。」岳淼应允。 夜晚十点的马路消散了白天的喧闹,路灯昏黄,将树和楼房的影子投递在覃焰和岳淼的脚下,洒下一路的暖光。 覃焰每每来看冰棍儿都是晚上,护士们刚开始不允许他大晚上探视病人,但后来见他执着,又因为与他相熟,便也顾不上医院的规定睁只眼闭只眼了。 为了不让护士们为难。覃焰每回所待的时间都不久,最多半小时,只在病房外看一会儿,又独自坐一会儿就走了。 之前他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今天晚上是第一次邀请岳淼一起来。 晚上的医院格外的安静,覃焰和岳淼站在重症监护室外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后,两个人便静悄悄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岳淼一直思考着该说点什么,但覃焰攥着她的手一直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快要到家的时候,覃焰才开口:「明天冰棍儿就要转到上海的医院去了。那边治疗烧伤的条件比这儿好。」 岳淼这才知道为什么覃焰一定要在今晚来看冰棍儿。 岳淼「嗯」了一声,与覃焰十指紧握,没有别的话想说。 覃焰又说:「不觉得我挺怪的吗?有时候特别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有时候特别丧,丧得莫名其妙。」 说到最后,覃焰笑了。 岳淼扭头看他这个笑容,突然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嘴角,「真难看。」 覃焰握住岳淼的这只手,与她面对面站着,双手拉着她的双手:「岳淼啊,都会好的,是吗?」 这句话问的太真诚,可这显然不是个疑问句,岳淼抬头看着覃焰的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这我就放心了。」 这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说得是那么的释然,覃焰说完又挤出一个笑容,这一回的笑里带着些许欣慰。 岳淼看着他,觉得心里一暖,鬼使神差的,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了覃焰的脸颊一下。 猝不及防。 覃焰只觉得这个吻来的太过突然,又太快。 那片柔软的唇瓣犹如蜻蜓点水。就连痕迹都消散的那么快。 于是,他在岳淼偷亲完他还在整理说辞的时候,立刻俯下身体,吻上了她的唇。 以前,岳淼是他的糖,现在,岳淼是他的药。 如果说覃焰的心病难以消除,那么只要有岳淼存在,他就得以续命。 温暖的路灯下,覃焰和岳淼拥吻着,寂静的街道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 事后,岳淼问覃焰:「男人接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覃焰当然不敢把真正的想法告诉她。只能调侃她:「你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上道了嘛。」 岳淼追问:「别打岔,你认真告诉我。」 覃焰的手这才从岳淼的腰间落下来,然后他沖岳淼比了个口型。 「……」岳淼暗自嘀咕着覃焰所比划的这个词语,瞬间,她明白过来,然后一脚揣在覃焰的小腿上,「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想这种事情?」 「我靠,这是生理反应好不好。」覃焰捂着小腿委屈巴巴的。 岳淼又问:「难道就没有纯洁的、单纯的只是想接个吻的想法?」 覃焰嘆了口气:「谁刚开始不是只想亲亲人家姑娘,可是你也太好亲的了吧,哎哎哎,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亲你的感觉真他妈的棒。」 解释到最后,覃焰的嘴边露出邪恶的微笑。 岳淼收回想揣覃焰的脚,望天翻了个白眼,「所以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我可不是这样,淼哥,我对你,一直都是全身思考的。我既对你用了心,但也想用身体来回报你的好……」 「你要不要脸?谁让你用身体回报我了?」大街上,时不时的还有车辆经过,听到这话,岳淼涨红了脸。 覃焰问她:「那你想我怎么回报你?」 「谁让你回报我了?」 「你说你都拯救我的灵魂了,我还不该回报你?」 「那倒是。」岳淼思考着,说,「不如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吧,就当回报这段时间你住在我家我照顾你的辛苦了。」 「我靠,这几天都是我在照顾你好吧。算了算了,小爷不跟你计较,你说吧,什么事?」覃焰努努嘴。 「我暂时还没想好,你就先欠着吧。」 「行吧,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量你没有什么出格的要求。」 岳淼扫了覃焰一眼,暗自笑了笑,只说:「走着瞧。」
chapter30 ()」 第二天清晨,岳淼和覃焰与楚放一行队友一起进了山。 坐在大巴车上,岳淼忍不住去打量楚放的队友们,这些都是她最为羡慕的职业运动员。 岳淼激动地对覃焰说:「大部分都是国家队的人呢。」 覃焰闭着眼睛,将岳淼的头扣在自己的肩头:「这几天你有的是机会和他们交流呢,现在就让我睡会儿吧。」 岳淼说:「今儿早上你不是说你昨晚睡得挺好的嘛。」 覃焰指了指自己的腰:「天天让我睡沙发,腰都要断了。」 坐在他们身后的楚放听到这一句,尴尬地把脸侧到一边,窗外的美景对他而言,好像了无生趣。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在了山脚下。 昨夜下过雨,山间水雾瀰漫,宛若仙境。一行人驻足在山谷里欣赏风景,除了楚放,人人心情大好。 行李由车送上山后。一行人准备徒步上山。 覃焰穿了双登山鞋,还特意和岳淼穿了同色系的运动衣,岳淼扎了个马尾,一些碎发耷拉在耳边显得清纯可爱。两人看起来十分登对。 楚放递给岳淼一个登山杖:「师妹,这个给你。」 岳淼却摆摆手:「师兄。我体力好着呢,这个你给别的队友用吧。」 没想到覃焰一把接过登山杖,「给我用吧,我体力不行,腰也不好。」 楚放笑着问他:「你看着应该身体很不错啊。」 覃焰正要开玩笑,岳淼替他解释:「他之前执行任务时受过伤。」 楚放愣了愣神,随后决定:「那今天我陪着你走吧。」 覃焰立刻接话:「那敢情好啊,淼哥,你体力好你先走呗。」 岳淼匪夷所思地看着二人:「你们确定?」 两人纷纷点头。 岳淼走后,覃焰跟楚放不徐不慢地走上山间小路。 两个人大男人一前一后走着。各怀鬼胎,又并不熟识,气氛一度尴尬。 后来,楚放干脆开门见山:「覃先生,你跟师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覃焰语气随意:「岳淼是我女朋友。」 楚放「哦」了一声,声音低落:「难怪。」 其实他早就猜到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可上次在道馆岳淼没承认,他便一直心存侥倖。眼下得到了答案,心里十分失落。 「你别覃先生覃先生的叫我了,叫我名字就好,覃焰。」覃焰看了楚放一眼,老早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准。 楚放嘆了口气:「覃大哥,如果早知道你们是男友朋友了,我就不会约师妹来爬山了。」 覃焰见这个小伙子挺实诚的,突然不忍心刺激他了,便说:「我们也是这段时间才确定关系的。」 「这样啊。」楚放顿了顿,又说,「看来我得放弃了。」 「你喜欢我们家岳淼,什么时候的事啊?」覃焰问他。 楚放带着怅然若失的神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会儿,随后坦白:「其实在学校那会儿我就觉得这个姑娘很好,但是那会儿我比赛训练很密集,就一直没有时间去认识她,这不,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现在好不容易我退役了,可惜她……」 覃焰比楚放年长几岁,自然懂他此刻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背:「不可惜,你相信我,就算你当时去追她。也很难追上。」 对于覃焰的直白,楚放很诧异,他尴尬地笑了笑,「覃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我说真的,我追她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不容易吶。」 覃焰这幅样子搞得楚放哭笑不得,楚放问他:「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师妹的吗?」 覃焰说:「对付岳淼这种女生,没有别的诀窍,就是三个字——不要脸。所以啊,像你脸皮这么薄的男生,够呛。」 「那万一要是师妹就喜欢我这一款的呢?」楚放开玩笑道。 覃焰摇摇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崇拜你是真的,但是要动心。不太可能。」 「为什么?」楚放追问。 覃焰说:「因为你太乖啦,你不主动,她也不主动,你们很难有故事。」 楚放:「……」 「你说你都是一个国家级运动员了,又拿过这么多世界冠军,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怎么偏偏对一个小师妹恋恋不忘呢。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们家岳淼长得漂亮……」 「覃大哥,那你为什么喜欢师妹呢?」 覃焰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人这几个月的交往,岳淼的一颦一笑一静一动都歷歷在目。 他想了好久,这才开口:「她真实,别的女孩子多少都有点矫揉造作,但她一点也没有。她对待朋友真诚,对待家人用心,受了委屈自己往肚子里咽,不抱怨也不放弃。依然认真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但要是有人故意欺负她或者伤害了她的至亲好友,她绝不懦弱,一定睚眦必报。最重要的是……她很坚韧。」 看着覃焰深情地描述岳淼的样子,楚放听了都觉得心动,听完,他点了点头:「所以我也喜欢她。」 楚放第一次看见岳淼是在学校的礼堂里,都说学体育的女生没有文艺细胞,岳淼大概是个例外。 那天她穿着道服,却被拉去救场。小提琴拉的不算太差,替同学解了围后就赶回去继续训练,不骄不躁的。 在楚放看来,岳淼似乎对自己拥有的一些光环都保持漠视和淡然,她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美好,又或者她知道,但选择了低调。 她像一块被置放在溪涧的雪玉,让君子动心。 「我是后来才知道师妹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女生,率性、天真,我要是当时能天天在学校里,我肯定追她的。后来我遇到过那么多的女生,但没有一个比师妹带给我的印象深。」楚放回忆着在学校里遇见岳淼的情形,又可惜又可嘆。 「说到底还是用情不够深,是我错过了她。」见覃焰不说话,楚放又暗自感嘆。 覃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你眼光不错,以后会遇到跟她一样好的人。」 楚放说:「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她是个宝藏。」 「那是当然。」 「覃大哥,听说你是个英雄,想必你是配得上师妹的。」 覃焰听了这话。沖他摆摆头:「我就是个普通人,比别人多一点耐心罢了。」 「难怪师妹喜欢你,连我都快喜欢你上了。」 覃焰看了楚放一眼:「你少来啊,自打我上次收服了一个岳淼的异性朋友后,我就对你们这些小男生就产生了恐惧心理。」 楚放哈哈大笑:「覃大哥。你真的很可爱。」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情敌之间的心里对决,却没想到,这场博弈竟被楚放的纯粹化解成一次交心。 大抵运动员都单纯十足,枯燥而艰苦的练就了他们一颗赤诚的心,就连对待感情,也是如此的光明磊落。 看着楚放这幅模样,覃焰不禁在心里揣测如果岳淼当年也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也和楚放一样可爱吧。 岳淼很快就登了顶,看了看山顶的风景,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找了块空地开始着手搭帐篷。 覃焰和楚放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才上来,岳淼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的,心情难以描述,十分诡异。 「你这师兄还挺有意思的。」覃焰气喘吁吁地走到岳淼身边,直接拿了她喝过的水大口喝了起来。 岳淼连忙问他:「你把人家怎么了?」 覃焰耸耸肩:「我能把他怎么?人家是世界冠军耶!」 岳淼瞪了他一眼:「你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覃焰摊手:「你去问他。」 楚放正巧走过来,递给岳淼一个睡袋:「师妹,晚上你和我另一个女队友挤一挤,行吗?」 岳淼点点头:「我都行。」 「那就这样安排咯,覃大哥就跟我一个帐篷吧。」 岳淼有些语塞:「哦……啊?」 覃焰解释道:「我和小楚非常投缘,今天晚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哦。我和小楚准备去后山拍星空。」 其实是覃焰想在楚放那里多挖一点岳淼的过去,学生时代的岳淼在楚放的描述之下引起了覃焰的极大兴趣。 岳淼:「……」 后来趁楚放离开,岳淼把覃焰拉到一边严厉质问:「你是不是威胁楚师兄了?」 覃焰懒得理她:「我威胁他什么?我这是跟他交朋友。」 「你们才认识多久,交什么朋友?」 「这叫一见如故你懂不懂。」 「覃焰,你道行够深的啊,我的每个异性朋友你都能把他变成自己的朋友,你这一招,真狠。」岳淼气愤说道。 「哟,被你看出来啦,」覃焰嬉皮笑脸的。「谁叫你这么受欢迎,打败情敌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们都变成哥们儿。」 岳淼听了,无奈摇头:「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楚师兄可是讲了不少你大学时候的事情,淼哥,原来你在学校也是女神级的人物啊。」 「你少来,在学校那会儿,我和楚师兄根本不认识。」 覃焰说:「你不认识他,可人家认识你啊,你说,你会拉小提琴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岳淼懒得理他,又在心里暗自思索,楚放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还有,他到底跟覃焰还说了些什么? 「想什么呢,你放心,他仅仅只是对我坦白了他对你的爱意,当然,这份爱意吧,在刚刚彻底over了,毕竟有我这个对手,他赢不了的。」覃焰说完得意地拍了拍岳淼的头。 「……」岳淼无言以对。 这傢伙把她的心看得透透的,连她的疑问都被他的堵死在心里。 「既然人家都死心了,你也别太过分,我们俩的事儿也没个定数呢,你别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撒多了,指不定以后……」 「你说什么呢?」覃焰勐地敲了岳淼的头一下,打断她的话,「小爷是这种人吗?再说,人家对你也就是学生时代的那点小心思,人家要是真喜欢你,早干嘛去了?」 岳淼气极,说不过,只好一脚踢在覃焰的身上,「就你最喜欢我行了吧,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我靠,你又家暴我。」覃焰捂着痛处直叫唤,看着岳淼生气的脸,立刻反应过来,又安稳:「得了,我又不是否认你的魅力,人家错过了你是他运气不好,我运气好,行了吧?」 岳淼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chapter31 ()」 正值午餐时刻,一行人席地而坐,准备野营。 头顶上的太阳似乎无精打采,生火的时候覃焰看了看天,对楚放说:「天气预报可能不准,估计待会儿有场暴雨。」 楚放抬头看了看天,远处的乌云似乎正在往这边赶来。 「这下可糟了。」 岳淼忽然想到什么,说:「从那边一条路下去有一个寺庙,要不然我们去那里避避雨吧,等天晴了再上来。」 「哟,没想到你对这里还挺熟的嘛。」覃焰说。 岳淼耸耸肩膀,对他们说:「我上山的时候特意看了地图。」 「我媳妇儿就是聪明机智。」覃焰谄媚地捏了捏她的脸。 覃焰判断的非常准确,一行人刚踏入庙门,山里就开始下暴雨。 岳淼被山风吹得直打喷嚏,覃焰立刻脱下了自己衣服披在她身上,「要你多穿点你还不肯。」 岳淼看着覃焰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摸了摸他的手说:「你当心感冒。」 覃焰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底子好,皮糙肉厚的。这点风不算什么。」 「你俩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成吗?」受不了他们秀恩爱,一旁的楚放连连抱怨。 这是一个百年大庙,建筑庄严,高木林立,派头十足。除了眼前的大殿和大院,山后的半山坡上还有翠竹搭建起来的许多间竹屋。从远处看,宛若山间仙子的居所,仙气缭绕。 「咱们去里面转转吧。」岳淼来了兴致,提议道。 于是三个人一齐穿过长廊往大殿走去。 长廊上人声鼎沸,多半是避雨的游客。三个人刚走到一半,突然,迎面而来的一个姑娘一下子扑进覃焰的怀里,顺势把岳淼给挤到了一边,「覃焰哥哥……」 覃焰:「……」 岳淼:「……」 楚放:「这位小妹妹是?」 周围的人都不动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覃焰瞪圆了眼睛看着岳淼,岳淼微微皱起眉头。 「覃焰哥哥。我就说我们有缘分的吧,按理说,这会儿你应该下山了,但是竟然让我在庙里遇见了你,你知道我刚刚跟菩萨许了什么心愿吗?」赵梦瑶激动地语无伦次,拉着覃焰的胳膊死活都不肯放开。 楚放戳了戳岳淼的胳膊:「什么情况?」 岳淼苦笑:「一个你覃大哥的爱慕者。」 「覃大哥也太有魅力了吧。」楚放感嘆。 此刻覃焰面色尴尬,对昨天的撒谎行为后悔不已。 「赵……赵小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覃焰哥哥,你能别这么见外嘛,你叫我梦瑶就好了。」 赵梦瑶穿了件牛仔裙配白衬衣,扎了个半丸子头,还背着一个小巧的双肩背包,青春逼人。 岳淼和楚放自动默默退到一边,楚放说:「你让什么啊,他可是你的男朋友啊。」 岳淼苦笑了一声,说:「让他自己处理吧,这小丫头说话我听着头疼。」 「哈哈哈哈,师妹,你是不是紧张了?」 岳淼找了个空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十分淡定:「紧张什么?覃焰要是喜欢她这款的,他就不叫覃焰了。」 长廊上的覃焰进退两难,他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赵梦瑶,只觉得冤家路窄。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雨赶紧停,可这场雨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覃焰哥哥,你好像很害怕见到我。」赵梦瑶沖覃焰狡黠的笑着。 覃焰别开头,看着悠哉悠哉的坐在长凳上的岳淼和楚放,心里为难的很。 「你待会儿要下山吗?我能跟你一起吗?」赵梦瑶又开口。 覃焰回答,四个字,言简意赅,「我不下山。」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赵梦瑶不以为意。 「我今天和女朋友准备在山上露营。」覃焰朝岳淼使了个眼色,但岳淼显然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你不是昨天就上山了吗?」赵梦瑶语气间有点失落。 「昨天骗了你,因为这段时间我只想跟我女朋友在一起,抱歉啊。」覃焰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直接的说出这句实话。 正经的时刻覃焰也变得正经,他本以为说出这句话后。赵梦瑶能知难而退,但他没想到,赵梦瑶不仅不在乎被欺骗,反而全然不顾,大胆向他表白。 「覃焰哥哥,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啊。」 她说出这句话后,岳淼差点咬到自己的嘴唇,楚放也惊讶不已。 听到这句告白,覃焰立刻皱起眉头:「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赵梦瑶说:「我当然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这可是在庙里,神佛面前,我不敢撒谎,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有女朋友了。」覃焰再次解释,说完沖岳淼招了招手:「岳淼,你过来。」 岳淼茫然间被覃焰点名,但看了看他那边的情况。摆摆手,「我可不敢。」 结果,覃焰大步走过来将岳淼拎到了赵梦瑶的面前,「这我女朋友,岳淼。」 岳淼尴尬地杵在那里,沖赵梦瑶挤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微笑:「你好。」 赵梦瑶却丝毫不慌乱,心理素质十分强大,沖岳淼大方一笑,「姐姐好。」 岳淼还没有来得及答应,覃焰又开口:「赵小姐,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接受,但是我也跟你说清楚,你在我这里就是个小妹妹,那天我救你这事儿,你和你家里人也感谢的够了,这事儿就算是翻篇儿了。」 覃焰这个拒绝非常直接了,连岳淼都没想到。他平时那么贫嘴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强硬的时刻,她有些担心赵梦瑶脸上挂不住,拉了拉覃焰的衣袖,示意他口下留情。 人家毕竟是个19岁的小姑娘。 谁知,赵梦瑶却轻笑了一声:「你们俩不用在我面前上演情深的戏码,我又不会拆散你们,我要是能拆散你们,只能说明你们感情不行。」 这小姑娘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岳淼心里顿时有些烦乱,又极其不习惯应对这样的场面,嘆了口气。对覃焰挑挑眉毛:「您自己搞定吧,我跟楚师兄进庙里去看看。」 岳淼话音刚落下,赵梦瑶就对覃焰说:「看来姐姐也不是特别在乎你。」 覃焰哭笑不得:「你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我在不在乎他不重要,他在乎我就行了,你要想掺和进来,随您的便。我们家覃焰人好,长得又帅,喜欢他的姑娘能从这儿排到山脚下,我真不在乎多你一个。」岳淼也不是好惹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犯得上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吗? 可赵梦瑶刚刚那句话偏偏惹毛了她。 她在不在乎覃焰轮不到别人来评判。 岳淼说完这句话就拉着楚放走了,赵梦瑶抱着胳膊看向岳淼的背影:「覃焰哥哥,你一路追着她,很累吧。」 覃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小姑娘远比他想像的要成熟,要难缠。 到底是个小姑娘,他没必要把话说得再难听了。自以为除了漠视没有别的好办法能对付她了,于是拔腿就走:「失陪了。」 赵梦瑶被晾在原地,却一点也不生气,她沖覃焰的背影喊:「覃焰哥哥,我不会放弃的。」 覃焰背对着她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参观佛堂的时候。楚放对岳淼说:「你心里应该是介意的吧。」 「说不清楚。」岳淼说,「感觉很怪,但却没有不踏实的感觉,反正覃焰也不是那种人,任凭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他都不会动任何心思的。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没那么好打发,如果我和覃焰处理不好,事情的走向说不定会出乎我们意料。」 「你就这么笃定覃大哥的心?」 岳淼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连这点信任也没有,我宁可不要这样的感情。」 「唉,看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你们俩情比金坚啊。」楚放感嘆着。 佛堂里摆放了许多香客的许愿贴,楚放说:「愿望写出来,还供在菩萨像面前,这不是摆明了逼菩萨帮他们实现愿望嘛,毕竟菩萨心地善良。」 岳淼想了想,说:「听你这样说,也许真的会灵验哦,那我也写一个吧。」 楚放无奈地摇摇头:「你竟然也信。」 岳淼说:「来都来了,拜都拜了,信就信呗。」 拿了黄纸,岳淼正准备提笔写字,楚放在众多许愿贴里看到了赵梦瑶写得那一张。 「覃焰,赵梦瑶。」楚放念出声。 一张黄纸上,赵梦瑶就写了覃焰一个名字加一个落款。 她的愿望就是覃焰。 岳淼不以为意,提笔写下——奶奶身体健康。 她刚放下笔,覃焰走过来拿起她的笔,也在黄纸上写了一句,然后迅速地挂到众多许愿贴里。 岳淼扫了一眼,他写的是——覃焰与岳淼。白首不相离。 岳淼在心里暗笑了一声,这人也真是俗气,这种爆款的句子写出来一点都不能体现真心。 可覃焰偏偏一副虔诚的不得了的样子,写完又说:「我不会那些个风花雪月的说辞,我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做我的女人,就够了。」 「啧啧……我这鸡皮疙瘩啊。」楚放抱起胳膊,故作姿态。 岳淼却在覃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炙热,心里嘲笑他的想法也正式收敛起来。 赵梦瑶有句话说得对,神佛面前,不敢撒谎。 随后,覃焰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张黄纸。扯下来,揉成一个团,放进了口袋里。 「喂,你这人也太没有道德了吧,那是人家的心愿。」岳淼说。 覃焰看着岳淼:「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不了了,干嘛还把我的大名摆在上面。」 楚放想着刚刚长廊上那副情形,说:「那个小姑娘还挺自信的。」 岳淼努努嘴道:「根正苗红,盘正条顺,当然有自信啦。」 覃焰对楚放感嘆:「女人真的好可怕,小楚,你记住,以后别招惹女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要随便救女人。」 「覃大哥,我看你是惹上麻烦了。」 「淼哥,那你可得保护好我。」覃焰说着把岳淼揽进怀里。 岳淼一把推开他:「别在菩萨面前拉拉扯扯的。」 「菩萨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儿。」覃焰嘴里嘀咕着,「再说,你刚刚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把我都夸上天了,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放得下我了,这从山顶排到山脚的那些爱慕我的姑娘,都等着你来收拾呢。淼哥,你刚刚真是太霸气了。」
chapter32 ()」 出了大殿,楚放抬头看山间漫天的大雨,自责不已:「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下来了,是我计划有误。」 岳淼安慰道:「来山里看看雨也挺好的,再往下走一小段路,那里有几家民宿,不然今天我们就在民宿里住一晚,等明天山路好走了,再下山去。」 覃焰却摇摇头:「你刚刚说来庙里,结果呢,遇到了赵梦瑶,你这会儿又要去民宿,她八成也会去那边……」 「你怕她?」岳淼问。 覃焰想起赵梦瑶刚刚说话的眼神就心烦,说:「我倒不是怕她,我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她。」 岳淼冷哼一声:「怂样。」 最终。一行人还是浩浩荡荡的去了山间民宿。 此处是一个村落,大多是木质建筑,依山傍水而建,别有一番风情,村落里有民宿、餐厅。还有一些商铺,俨然一个山中的小世界。 楚放找了家看上去雅致清净的民宿,抢到大批人马到达之前,抢占了几个房间。 分好房间后,几个人上楼去洗澡,来的路上,他们都被雨水淋湿,狼狈不已。 此时天色已晚,岳淼不打算再出民宿,回到房间后。从背包翻出一条黑色的长裙,准备洗好了澡之后换上。 楚放的女队友占用了唯一的洗手间,岳淼难以忍受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只好拿上东西往公共女浴室里走。 公共女浴室在走廊的尽头,民宿外大雨滂沱,走廊上却安静不已,只依稀听得见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岳淼踏进浴室里,打算好好沖洗一下被雨水淋湿的身体,结果刚安置好干净衣物,就看见赵梦瑶赤身裸体的站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淋浴。 「姐姐,是你啊。」 岳淼吓了一跳,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遇到赵梦瑶,而且还是在这么私密的空间里,在心里对覃焰的乌鸦嘴一顿狂骂,又无比尴尬地回应赵梦瑶:「还……真巧啊。」 一瞬间,岳淼觉得自己像在演恐怖片,而赵梦瑶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鬼,并且还是个身材非常好、脸蛋非常美的女鬼。 面对着赵梦瑶,岳淼突然不想脱衣服洗澡了,可她也不至于落荒而逃,于是便开了个花洒,开始洗头。 岳淼用的是民宿里的洗髮水,一小袋抹上去,怎么都不起沫。 「姐姐,你用我这个吧。」赵梦瑶说着裸着身体走过来,把自己的洗髮水递给岳淼。 岳淼太受宠若惊了,但赵梦瑶都送过来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回绝,只得硬着头皮把洗髮水接了过去,「谢啦。」 赵梦瑶通体雪白。身形姣好,一头长髮又黑又亮,岳淼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发育的这么好,实在是不像19岁的小姑娘。 再看看自己…… 唉。 「姐姐,你不洗澡吗?」 岳淼:「待会儿洗。」 赵梦瑶站在原地不动,笑了笑,「姐姐,你不会是看到我害羞了吧。」 「没有没有,我习惯先洗头。」岳淼揉搓着头髮,心里其实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跟她相处。 赵梦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淋浴下面。 岳淼见她走了,迅速沖完了头髮,然后一把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只剩下内衣裤。 岳淼长期练跆拳道,身材漂亮不说。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看上去十分健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部发育有限,虽然高挑,但缺少一些起伏…… 「哇,你身材真好。」赵梦瑶盯着岳淼看,赞嘆不已。 岳淼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背过身去,把自己藏在水雾后面,「还……凑合吧。」 「难怪覃焰哥哥喜欢你。」赵梦瑶又说。 岳淼:「……」此时她很想赶紧洗完离开。 匆匆洗完澡后,岳淼飞速换上黑色连衣裙,拿着东西飞快地落荒而逃。 洗澡的这个过程里,她就像小时候被奶奶盯着写作业,去理髮店被理髮师盯着脸折腾。十分不自在。 好在她三分钟内就洗完了全身,终于可以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场合。 一只脚刚迈出浴室的门,赵梦瑶却叫住她:「姐姐你住哪件房啊,我待会儿去找你玩儿。」 眼下已经住进了同一家民宿,岳淼不好拒绝,只好如实告知。 出了浴室大门,岳淼唿出长长的一口气。 这个尴尬的场面总算是过去了。 可是事后想想,她尴尬什么?她又害怕什么? 难道她不应该摆出正室的气场吗? 想到这里,岳淼又有些后悔,后悔刚刚自己没有好好表现。 可刚刚赵梦瑶那副样子真的太鬼魅了。她的一颦一笑都让岳淼觉得她像个妖精。 而岳淼,偏偏演不出她那股子妖言惑众的媚劲儿。 不是一个风格,难以放在一起较量。 自己也不屑跟她比较。 岳淼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回了房间,楚放的女队友问岳淼:「要吹头髮吗?」 岳淼想到赵梦瑶可能随时会来,便说:「不吹了,我出去转转。」 上了楼,岳淼顶着湿漉漉的头髮去了覃焰和楚放的房间。 覃焰一看到岳淼就两眼放光:「我靠,淼哥,你穿成这样来我房间,想干嘛?」 岳淼白他一眼,这才意识到身上这条黑裙子是她所有的衣服里最裸露的一件。 覃焰又说:「这条裙子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穿,也太性感了吧。」 其实是因为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太赶了,岳淼匆匆忙忙翻了一条裙子准备当睡衣,却没想到竟是一条黑色的吊带款。 岳淼刚刚面对赵梦瑶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眼下覃焰提了。她立刻拿了覃焰的白衬衣披在外面。 「你看你,头髮也不吹,过来。」覃焰沖岳淼招招手。 岳淼走过去,心事重重的,「你猜我看到谁了?」 覃焰听她这话。心里一咯噔,「卧槽,不会是那个小丫头吧。」 岳淼点点头,像是惊魂未定:「太可怕了,她就那样披着头髮看着我洗澡。」 「我去。这么好的福利竟然让她赶上了。」 「你少来,覃焰,我觉得这丫头有毒。」 「师妹,你不会也中她的毒了吧。」楚放进浴室前开了句玩笑。 「我说真的,这个小丫头,眼睛里……有种很奇怪的东西,她总是会看得我不自在。」 覃焰打开吹风机,替岳淼吹着头髮,「她那是嫉妒你。」 岳淼翻了个白眼:「现在怎么办,她刚刚说要去我房间里找我玩,都怪你,你就是个乌鸦嘴。」 「你怕她干什么,你可是正宫娘娘。」 岳淼拍了覃焰的手背一下:「你可闭嘴吧。」 覃焰说:「小爷刚刚洗澡的时候想了想,怕她作甚,她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嘛,她要是真敢招惹我,我明天就领着你去民政局把事儿办了。」 「哟,你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你就这么笃定人家是那种喜欢你?再说就因为她对你有好感,我们就立马去结婚。这是什么道理?」 「哪种喜欢我?」覃焰追问,「像你这么喜欢我?」 岳淼想起赵梦瑶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随口说道:「老子才不喜欢你。」 「姐姐,你不喜欢覃焰哥哥吗?」 覃焰:「……」 岳淼:「……」 「你怎么又来了?」覃焰继续给岳淼吹着头髮,看也没看赵梦瑶,佯装镇定。 虽然一个小时前才被无情地拒绝过,但眼下的赵梦瑶的却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她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一副不好打发的姿态。 赵梦瑶穿了件露肚脐的黑色的小背心,下面是一条短牛仔裙。头髮半干着。整张脸因为刚洗完澡,还有些发红,脸上淌着头髮上的水珠,皮肤透的像颗刚剥了壳的鸡蛋。 这张脸孔,这副身材,换做任何男生,都会多看几眼。 但覃焰偏就不把她当回事儿。 岳淼正对着门口,与赵梦瑶四目相对,也顾不得考虑她刚刚有没有听到自己和覃焰的对话,淡定地跟她打招唿:「你来了啦。」 赵梦瑶走过去,站在岳淼身边,顺手撩起了岳淼的头髮:「姐姐,你头髮真好。」 她这个行为就好像是大家早就熟识,而她只是来拉家常似的。 岳淼笑了笑:「你的也不错。」 「覃焰哥哥,你给姐姐吹完了,吹风机可以借我用用吗?」 覃焰却很冷漠,依然不正眼看她:「你房间里没有吗?」 赵梦瑶说:「我住的是六人间,室友在用呢。」 对于她住六人间这件事,岳淼觉得还挺诧异的,问她:「那怎么不住个单人间?」 赵梦瑶一屁股坐在岳淼面前的电视柜上,晃着白皙的双腿,「在家里都是一个人住,太无聊了,好不容易出来玩,当然要和大家一起住了。」 楚放这会儿正巧洗完澡出来,他一把接过覃焰手里的吹风机:「师妹吹好了吧,那给我用吧。」 「这位哥哥,我先来的。」赵梦瑶说着把楚放手里的吹风机拿了过去。 楚放这才看见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梦瑶边吹着头髮边说:「在你洗澡的时候。」 覃焰和岳淼对着楚放耸了耸肩,两人都表示无奈。 「咦,你是不是前段时间拿了世界冠军的那个楚放啊?」赵梦瑶打量着楚放,忽然反应过来。 楚放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看错了,长得像而已。」 覃焰却灵机一动,把话题往楚放身上扯:「就是他。」 赵梦瑶按下吹风机的开关递给楚放:「那你先用吧,运动员为国争光,辛苦啦!」 楚放:「不不不,还是你先用吧,你头髮长。」 赵梦瑶沖他眨眨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放:「……」这丫头怕是个人精吧。 覃焰趁机牵着岳淼的手往外走,「我们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我刚才去看过了,楼下厨房的煤气坏了,老闆正在修呢。」 赵梦瑶不慌不忙,淡定无比地说道。
chapter33 ()」 听到赵梦瑶这句话,覃焰立刻皱起眉头,整个人神色大变,随后往楼下狂奔而去。 楚放被覃焰的反应惊着了,赶紧问岳淼:「覃大哥这是怎么了?」 岳淼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梦瑶一眼,这一眼,赵梦瑶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杀气。 岳淼没有答楚放的话,紧跟着覃焰,也下了楼。 覃焰和岳淼下去后,楼下半天没有动静。 楚放不解地问赵梦瑶:「小妹妹,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赵梦瑶放下吹风机,嫣然一笑:「我就是喜欢覃焰哥哥啊。他救了我的命。」 楚放知道火锅店爆炸的事情,恍然大悟,「难怪覃大哥刚刚那么紧张,你也是那天火锅店爆炸被他救了的顾客?」 赵梦瑶点点头:「如果没有覃焰哥哥,我现在可能正躺在医院里。那天是覃焰哥哥抱着我冲出去的,他的手臂因为我还受了伤。」 「就因为这个,你就喜欢上了他?」 赵梦瑶说:「你们不明白。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 楚放摇摇头:「我可能是不明白,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再喜欢他,也应该放手。」 「我才不呢,他有女朋友跟我喜欢他是两码事,他又没有结婚。我可以和岳淼姐姐公平竞争。」 楚放笑了笑:「你觉得你可能会赢吗?」 「为什么不可能?」赵梦瑶笑了。 楚放很是无奈,说:「行,那你试试吧,根据我对他们俩的了解,他们是笃定了这辈子要在一起的。」 「你喜欢岳淼姐姐。」赵梦瑶双手撑在身后,仔仔细细地打量楚放,「可是你却没有勇气去追求。」 「我是对岳淼有好感,但是我知道他们两情相悦,所以……」 「既然你喜欢她,就应该去争取,感情的事,谁说的准。他们这一刻情比金坚,下一刻谁又知道呢?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你竟然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赵梦瑶一席话说的楚放竟无从反驳,他根本不想跟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讲什么大道理,也懒得扮演这个知心哥哥的角色。 眼下,楚放终于理解到岳淼和覃焰的那种感受了,这个小姑娘,有毒。 楼下的煤气根本没有出任何问题,但覃焰还是帮老闆检查了一下,从后厨出来后,他走到窗边去看了会儿雨,整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岳淼走到他身边,静静地站着,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会儿,覃焰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摸了摸眉毛,眼神变得狠厉:「我真他妈的不想再看到她了。」 岳淼知道覃焰内心的波动,握了握他的手:「没事就好,就当她是恶作剧好了。」 覃焰掩藏不住内心的愤怒:「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我的命门。」 岳淼听了,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原来有桃花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淼哥,把这丫头交给你,你能搞定吗?我希望她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岳淼:「……你开什么玩笑?」 覃焰说:「她就是一小姑娘,我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加上她爸那层关系,我真是左右为难。」 岳淼嘆了口气:「行吧,我帮你处理了。」 覃焰终于松了口气,吧唧亲了岳淼一下,「媳妇儿,你真好。」 岳淼和覃焰进门的时候,赵梦瑶拿着个小镜子在描眉。 楚放看见两人进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了指赵梦瑶,给覃焰使了个眼色。 覃焰懒得看赵梦瑶。为了不让她得逞,决定不为她恶作剧的事情发作,和楚放躲去了阳台上联机开始玩手游。 赵梦瑶画完了眉毛,对岳淼说:「姐姐,你这么漂亮,我帮你化个妆吧。」 「别,脸上抹那么多东西,我难受。」岳淼拒绝。 「就化个淡妆,你就让我化吧。」赵梦瑶拉着岳淼的手撒娇。 岳淼抵不过她的温柔攻势,只好答应。 赵梦瑶声音清甜,一句一个姐姐叫的岳淼心里七上八下的。 「姐姐,你和覃焰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姐姐,你现在跟覃焰哥哥住在一起吗?」 「姐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岳淼:「……」 岳淼大致讲述了一下她和覃焰交往的过程,赵梦瑶听后,说:「真的太浪漫了。」 岳淼压根儿也不知道赵梦瑶到底是什么意思,试探她,又说:「我脾气这么不好。他却愿意一直追着我,挺不容易的。」 「那你是被覃焰哥哥的诚意打动的咯?」 岳淼:「咳咳……你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 赵梦瑶说:「那你承认你爱他咯?」 岳淼「嗯」了一声。 没想到赵梦瑶陷入一个梦幻般的微笑当中,她说:「真好。」 岳淼:「……」她实在是看不懂赵梦瑶了。 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赵梦瑶又接着说:「你这么优秀的人都喜欢他,这更加说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岳淼:「……」 这一刻,岳淼承认,她被这个小姑娘打败了。 「岳淼姐姐,你们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吧。」 「还好吧。」岳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都是被赵梦瑶带着走。 赵梦瑶替岳淼描了描眉毛,说:「但我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我们也没有怎么想你,就是觉得你……挺热情的。」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你说。」 赵梦瑶突然正襟危坐,放下眉笔,小嘴凑到岳淼的耳边,对她说:「那一天,我发现覃焰哥哥……他似乎并不想从火锅店里面走出去。」 「你什么意思?」岳淼惊呆了。 赵梦瑶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如此让她捉摸不透,更让她焦心的是——赵梦瑶话里的内容。 覃焰并不想从火锅店里面走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岳淼的脑袋里涌现出无数个画面,可每一个都不能准确的诠释覃焰那时候的内心。 内心千迴百转,岳淼觉得自己心窝里出现了钝痛之感。 这种感觉,让她似乎陷入了一场迷局。 可是,覃焰内心的这场海啸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那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岳淼不断地暗示自己,那都是过去了,覃焰已经慢慢地走出来了。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像赵梦瑶描述的这个画面,可内心还是有一个声音在提示她—— 如果那一天,覃焰真的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那么,现在的她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赵梦瑶见岳淼眼神慌乱,神情呆滞,又说:「你先别急。也许是我瞎猜的。」 「你出来,我们去外面说。」岳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抬起头看了阳台上的覃焰一眼,他正和楚放打游戏打的欢快,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岳淼拉着赵梦瑶的手出了门。 民宿的顶楼有一个玻璃花房,岳淼和赵梦瑶进了里面,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正值傍晚,因为是雨天,外面格外阴暗,娇艷欲滴的鲜花们也因这天气黯然失色,整个花房竟笼罩着一层悲怆之感。 岳淼并没有想好开场白,她在犹豫,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对那一天的事情刨根问底。 回想覃焰之前见到赵梦瑶总有逃避之感,她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清楚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早就退伍,但覃焰一直把救火救人当成他的职责,遇到那天那种情况,他不可能放任不管的,所以你的判定是不成立的。」岳淼也觉得这句开场白有些无力。但她仍旧试图先否定赵梦瑶的判断,以此来逼出真相。 赵梦瑶没有直接对此作出回应,而是先问岳淼:「覃焰哥哥是不是经歷过什么心理创伤?我刚刚只是试探了一下,他就那么着急。」 岳淼说:「他这是条件反射,毕竟他以前是个消防兵,对专业性的东西肯定上心。」 「不。不是这么简单,那一天,我明明感觉到覃焰哥哥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想知道的事情似乎就要浮出水面了,岳淼语气间有些着急。 生无可恋…… 这与责任和义务是两码事情。 赵梦瑶皱起眉头,说:「因为他那天抱着我的时候,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川子。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感觉这个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当时我明明只是头晕没有力气动弹了,但他却好像觉得我死了,抱着我,竟然哭了。」 岳淼听得心里难过,她知道,川子就是为救覃焰牺牲的战友的名字。 抬头看着头顶玻璃上的雨水,岳淼鼻头酸涩,难掩难过的神情。 「姐姐,你怎么哭了?」赵梦瑶问岳淼。 岳淼又偏过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川,「没事。」 赵梦瑶又接着说:「覃焰哥哥有故事,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他。」 覃焰当然有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却不是覃焰歷经生死的成熟凭证,而是他这一生都抹不去的愧疚与遗憾。 岳淼喃喃道:「就因为这个,你就爱上他了……」 剩下的话,岳淼没有再说。 赵梦瑶说:「当时谁也不能预判那天的火势到底有多大,可他不顾生死的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同学们,他抱着我出去的时候紧紧地把我护在身下……」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做的。」岳淼打断她说。 「不,不一样,我从覃焰哥哥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心底的东西。他其实很害怕。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害怕,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是一个人在这么害怕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理性,他一定是个英雄。」 岳淼说:「他是英雄,但也是个普通人。」 「后来我查过了覃焰哥哥的履歷,比我想像的还要让人敬重,我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异性可以比得上他,包括我爸爸。但是无意中,我也查到了覃焰哥哥的病例……」 「够了。」后来的事情岳淼不想再听下去了。 「姐姐,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覃焰哥哥自己呢,他有接受治疗吗?」 岳淼突然沉下了脸:「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覃焰的自尊心是不允许别人窥探自己的秘密的。岳淼如此愤怒,正是因为她不想要日后覃焰得知赵梦瑶曾经对他有所窥探。 可赵梦瑶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伤口好不容易有了痊癒的可能,何必再次被人揭开再伤一次。 岳淼起身要走,赵梦瑶拉住了她:「姐姐,如果覃焰哥哥心里真的有问题,你能保证你可以治好他吗?」 岳淼回头:「就算我治不好他,我也会陪他走到最后。」 赵梦瑶努努嘴:「可是如果他永远都好不了怎么办?就算你能陪着他,你给他的快乐能长久吗?能足以抵御他内心的痛苦吗?」 岳淼被赵梦瑶的几个质问弄得烦闷无比,她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更觉得没有必要对一个小姑娘做出什么承诺与宣誓。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问赵梦瑶:「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梦瑶轻轻地嘆了口气,这幅样子就好像自己是覃焰的救世主,她说:「我就是想看着覃焰哥哥好,我要治好他,如果这件事情你做不到,就让我来。」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 赵梦瑶像立誓一般,认真且郑重的说道:「因为是覃焰哥哥抱着我哭的那一刻,让我有了生的意志,之前我挺混不吝的,但从那天之后,我只想好好活着,而我是大概是唯一一个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人,我一定要治癒他,他值得拥有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人生。」 听了这话,岳淼也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只能默然。 小姑娘一定是真心的,她不能随意践踏这份真心,可她也无法对她进行鼓励。 纵然她说的都对,岳淼作为当事人之一,也难以支持她的选择。 可让岳淼没想到的是,赵梦瑶又说:「其实那天,我也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你怎么会这样想?」岳淼惊讶万分。 赵梦瑶抿了抿唇,眼睛里的光一散而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体会覃焰哥哥的那种感觉,苟活着的感觉。」 岳淼心想:这个世界还真他妈的小,怎么有心理创伤的人都走到一起去了。 顿时心里烦乱得很。 「别胡思乱想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最后,岳淼也没想到自己会开口安慰赵梦瑶。 而赵梦瑶却笑了笑:「我知道呢,覃焰哥哥救了我一命,以后我不会再有那种念头了,所以我发誓,覃焰哥哥的心病,我一定要帮他治好。」 岳淼突然间有些无可奈何,眼下突然觉得赵梦瑶成熟的姿态下无非是一颗少女的赤诚之心。 而她究竟又受过什么创伤? 从她说起自己总是一个人在家就可以判断出一些东西。 大抵是从小到大的孤独吧。 说到孤独,应该没有人比岳淼的感受更深刻了。
chapter34 ()」 「走吧,吃饭去吧。」这一刻,岳淼觉得赵梦瑶像极了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不由得对她产生一种怜悯之心。 同时,她也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岳淼觉得,覃焰的事,她懂就好了,她和覃焰之间的感情,他们明白就好了,不需要向外人做任何解释。 而她对覃焰的心,对覃焰心理的关切,都没必要对他人提起。 在那个深夜,他们已经交了心。 也许赵梦瑶真的能懂覃焰的心,可奈何岳淼懂在了前头。 而覃焰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岳淼懂她才爱她。 她与覃焰之间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 覃焰看到岳淼和赵梦瑶各怀心事一起进了房间,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稳。 他把岳淼拉到一边:「你们出去干什么了?不会是打了一架吧。」 岳淼掩饰住自己情绪,耸耸肩,骗覃焰说:「搞定了!」 「淼哥,你行啊。果然还是你有办法,你快说说,怎么搞定的?」 岳淼只说:「人家小姑娘挺可爱的。」 「我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赵梦瑶突然凑过来:「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覃焰立刻朝岳淼使眼色。这还是没有甩开的意思啊? 而岳淼没给任何反应,反倒是带着赵梦瑶一起下了楼。 覃焰愣住原地,眼神慢慢变得茫然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空气像是被洗过一般,散发出山间清新的气息。 吃完晚饭后,楚放提议:「听说后山有个湖,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就这样,四个人换好衣服,往后山走去。 对于赵梦瑶一直跟他们绑定在一起这件事情,覃焰觉得很不自在,但岳淼和楚放却都默认。 覃焰难以解释岳淼的行为,只好把带着赵梦瑶这件事情当成是她的计谋。强迫自己接受。 「山里空气真好,到了晚上还可以看到星星。」赵梦瑶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心情大好,「我都很久没有去旅行过了。」 「师妹,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西藏,那边的风景应该很美吧。」楚放问岳淼。 「挺好的,一到晚上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岳淼说。 赵梦瑶又问:「那你们去了纳木错吗?」 岳淼摇摇头。 赵梦瑶说:「他们说,千错万错纳木错,那是西藏的圣湖,一定很美。」 「你要是感兴趣,下回自己去呗,反正你还没有毕业,时间大把。」楚放说。 赵梦瑶:「我可不敢去西藏,我怕高反。」 岳淼想起覃焰高反,便说,「高反的确挺可怕的,那次我们去拉萨,某人一下飞机直接进医院。」 覃焰翻了个白眼:「小爷身体素质好,才会高反。」 楚放感嘆:「真羡慕啊,祖国有大好河山,但我却没去过几个地方。」 赵梦瑶:「你们运动员经常出国比赛,那才让人羡慕好嘛。」 「运动员的苦只有运动员知道啊,师妹,你没做职业运动员真的太明智了。」 「对了,小丫头,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楚放问赵梦瑶。 赵梦瑶说:「物理。」 三个人都很诧异,「你竟然是理科生?」 赵梦瑶耸耸肩膀:「很意外吗?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学理科的?覃焰哥哥,我学校跟你的学校是死对头。」 「你是a大的?」覃焰问。 「对啊!」赵梦瑶说。 「真是不可貌相啊,你成绩不错啊。」楚放说。 「那是。」 覃焰一把将岳淼搂进怀里:「咱们俩以后生了孩子,绝对不让她学理科。」 岳淼问:「为什么?」 覃焰说:「让她学体育,争取圆了你进国家队的梦想。」 岳淼听了,「咯咯」的笑了。 覃焰又说:「看吧,还说不喜欢我,这都默认要给我生孩子了。」 「去你的。」 一旁的赵梦瑶看似对两人打情骂俏的状态不以为意,但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停在覃焰的身上,移都移不开。 对赵梦瑶多了一些了解后。岳淼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跟她想的不一样,觉得她的个性实在难以琢磨,心情也被她搅得乱七八糟。 唯有覃焰,始终对赵梦瑶爱搭不理,大部分时间都当她是空气,他一路上都在心里揣测,岳淼和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 雨过天晴,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夕阳涌进了山里。 四个人很快到达湖边,正好赶上一轮彩虹,赵梦瑶激动地拿出相机拍照,生怕错过这道美景。 「岳淼姐,快许愿!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说,对着山里的彩虹许愿,很灵的。」赵梦瑶说完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岳淼看了看这道绮丽的彩虹,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换做以前。她是不信的,可她现在是有愿望的。 她在心里祈愿——希望覃焰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 过了一会儿,趁着赵梦瑶和楚放闲聊,覃焰将岳淼拉到了湖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打算好好盘问一下吃饭前她和赵梦瑶的谈话内容。 树林里雾气氤氲,在柔和的夕阳照射下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岳淼和覃焰静静地站着,四目相对,短短几秒钟里,岳淼却觉得眼睛里也蒙上了水气。 刚刚大家都在,岳淼一直收敛着情绪。赵梦瑶对覃焰的态度和打算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赵梦瑶所说的关于覃焰那一天的生无可恋。 覃焰看出来岳淼一路上情绪都不太对,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谈谈,可终于找到了单独交流的机会,眼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几乎是岳淼不曾有过的状态,覃焰想要安慰,但更害怕一旦问出口,那个曾经的秘密就再也掩盖不住。 「晚晚。你怎么了?」半晌后,覃焰还是下定决心问出口。 这一句晚晚直接让岳淼崩溃了,覃焰不经常这样叫她,但每次这样叫,必定是温情的时刻。 岳淼突然抱紧覃焰,「覃焰,我挺藏不住事儿的,刚刚赵梦瑶都告诉我了,但是我不敢问你,也怕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虽然这些都过去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那一天,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你真的死在里面了,我怎么办?你到底想过没有?」 覃焰想过岳淼如果得知那一天的事情会来质问他,但是没想到这番问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柔软与感动是大过怯懦与彷徨的,也是在这一刻,他更加清晰了当时他的那个念头。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死在里面,外面,还有他所爱着的人在等着他。 「如果我真的没想过你,没想过我妈,我可能真的会那样走了。我承认,我有过一瞬间的恍惚,我想过让自己的生活随着这场大火结束,但我很快就想清楚了,只有我活着,川子的牺牲才作数,也只有我活着。我才对得起我过去所经歷的一切,才对得起苦苦追到手的你。」 一切的后怕和迷茫都在覃焰的话里尘埃落定,岳淼看着覃焰的眼睛,听着他的字字句句,一颗心静谧的像夕阳下的那一汪湖水。 这一刻,两个人都解脱了。 无需再解释。更无需再后怕。 「覃焰,你相信我,真的会好,我会让你变好。」 岳淼从不相信承诺,也从不煽情,但是当下这个时刻。她所说的都是她真切想要去做的。之前,哪怕她知道覃焰有些深重的负面情绪,却从来也不愿意用怜悯的心态去面对他。现在,她在后怕中笃定了自己的感情。 即便现实是他一切安好,可每当想到他那时候有可能会死,内心依旧会起波澜。 每当自己去揣测他当时的所思所想,都会感到他那时候的决绝,也都会更加心疼这个脆弱又无力的男人。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当然一切都好。」 因为岳淼的情绪失控,覃焰好像突然间就愿意与那个一直以来都困在小黑屋里的自己和解。 也是在这一刻,覃焰开始认真思考,如果那一天他真的放弃了生命,那么,现在的岳淼又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像他忘不掉川子那样忘不了他? 会不会为他掉眼泪? 不过无论岳淼会是什么状态,覃焰都不希望自己和岳淼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又往光明里迈出一大步。 现在的岳淼很爱他。 就凭这一点,他都不该再折惰。 话音落下,覃焰吻了吻岳淼的眼泪,然后又去吻她的唇,两个人刚刚所有的思绪都融化这一个吻里。 无论那些所谓的心理阴影都多么深重,都会被另一片爱的暖阳照耀。 与其说一切都会变好,不如说一切正在变好。 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心结也消融了。 赵梦瑶在一颗树下亲眼目睹了这个时刻,她看着覃焰和岳淼忘情的拥吻,眼角突然有些酸涩。 抬眼看了看正在消散的夕阳。她抿着唇,手指紧紧地扣着大树凹凸不平的壳,卸下所有的伪装,她还是会嫉妒,还是会心痛。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爱一个人的滋味。 却没想到竟是一场折磨。 那一天,覃焰抱着她流泪的场面歷歷在目,这段时间,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情景。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热,那么有力量。 那是她自母亲走后唯一感觉到的一场温暖。 这么多年,只有这个男人做到了。 是这个男人给了她新生。 她怎么捨得就这样放弃他? 转身回到湖边,楚放正坐在一个石头块儿上看日落西沉。 见赵梦瑶走过来,楚放递给她一张纸巾:「别演了。理科女生都是直肠子,我知道你难过。」 「我才没哭呢。」赵梦瑶没打算接纸巾,也一屁股坐在离楚放不远的石头块儿上。 楚放问她:「都看到什么了?」 赵梦瑶咬着唇,呜咽道:「不堪入目。」 楚放笑了笑,「谁让你自己上赶子去偷窥的?」 赵梦瑶不屑道:「你说他们这是演给谁看啊?合着我也没怎么着啊。至于做戏给我看吗?」 「人家那是真情流露,有时候,也许你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在人家心里掀起了一场海啸。你看覃大哥那个样子,连你这种陌生人都会拼死相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所爱的人受伤。我知道,也许你觉得你没对岳淼怎么着,但是你对覃焰太过主动,岳淼怎么说心里都会有点介意吧。小丫头,有点分寸吧,你可以喜欢覃焰,可明抢确实是过分了点。」 「喂,我哪里明抢了?」赵梦瑶不服,见楚放一幅过来人的姿态,又说:「我看你是心疼你小师妹了吧,要不这样,咱俩联手……」 「我谢谢您吶,我可没这个魄力。要说有个性,我这个小师妹可你有个性多了,她能把覃大哥吃的透透的,就凭这一点,你的段位就跃不过她,所以啊,不管你有多少招,覃大哥都不会吃你这一套。」 楚放是个拎得清的人。 在他看来,覃焰和岳淼是完全两种个性的人,可两个人偏偏绑在了一起,在一起的时候还那么和谐,这足以说明他们是非常了解对方的。 从覃焰对岳淼的描述中,楚放听得出来,覃焰对岳淼是真用心了,而岳淼对覃焰亦是如此,因为只有在面对覃焰的时候,岳淼才流露出难得的少女情态。也只有在面对覃焰的时候,岳淼整个人是完全放开的。 为了覃焰,她会小小的吃醋,也会情绪受影响……楚放再想不到别的人能够让岳淼这样。 赵梦瑶没再接话,她从小到大行动力都很强,觉得与其跟楚放坐在这里打嘴仗,还不如付出行动去争取。 楚放的一席话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 越是难以得到,她就越是想要。 况且,这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
chapter35 ()」 夜幕降临,回到民宿后,楚放被队友们叫去玩游戏,房间只剩下覃焰和岳淼。 覃焰下楼拿了几瓶啤酒和岳淼坐在阳台上喝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解开心结的二人有种云淡风轻的畅快,赏着月,喝着酒,什么烦恼也没有。 「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不能喝酒,但遇到第二天休假的时候,还是会拉着队友去中队外面的小餐馆里偷偷喝一杯,倒也不是馋酒,就是觉得能放松一下。」覃焰难得主动提起了他的部队生活。 岳淼问他:「当初怎么下定决心要去入伍的?你要是顺利毕业的话,专业这几年应该非常吃香。」 「年轻的时候嘛,都会冲动,算圆了小时候的当兵梦。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再加上受我爸的影响,总想着长大以后能进部队,以为进了部队就能摸到枪。谁知道后来阴差阳错的进了消防中队。枪也没摸过几次……」覃焰笑了笑,又揉了揉岳淼的头,「跟你一样,我也是有遗憾的。」 「难道你是想去当特种兵或者进作战部队那种?难以想像以你的性格,会不会拼命……」 「我有个发小身体素质比我好多了,高中毕业就被选进了特种部队。这几年又去了维和部队,长驻在中东,我当初一直很羡慕他。可惜,选拔那次,我生了一场病,错过了。不过我也不后悔,消防中队也挺好的,都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这六年不遗憾。」 「如果你当初真的去了你想要去的地方,或许我们现在就遇不到了。」 「也没准儿我已经牺牲了。」覃焰笑了笑。 岳淼拍了覃焰的头一下:「别瞎说。」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是还是有人在牺牲,只是新闻很少报导罢了。算起来。我爸也是因公殉职的。」 「你们都是英雄。即便很多人不了解你们的职业,不理解你们的生命,但是作为家人的我们绝对以你们为骄傲。」 「媳妇儿,你说这话,是愿意嫁给我的意思吗?」 岳淼努努嘴:「你就这么想要结婚吗?」 「说老实话,之前我是挺急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后,又没那么急了,我总觉得吧,我得在最好的状态下娶你,但是现在,我似乎还没做好准备。」覃焰说完觉得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又解释道:「当然,我这辈子反正就赖着你了,可婚姻这事儿真不是儿戏,我一定得慎重。」 「你是没钱?还是没房?还是觉得现在没工作,不稳定?」岳淼晃着二郎腿,心里倒不是真的在意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也不在乎这些。」 「谁说我不在乎了?」岳淼说着却还是勾起了嘴角。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覃焰颳了刮岳淼的鼻樑,又说:「不过,小爷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别人的媳妇儿有的我都会让你也有。」 岳淼看了覃焰一眼,「你说得好像我现在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似的。」 「得,再说下去,我今儿必须得当场跪下求婚了。」 「覃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明说我也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咱们再各自努力一把,我不急,你也别急。」 岳淼一席话说的覃焰心里踏实极了,何其有幸,让他这辈子遇到这么聪慧的姑娘。 她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心,做什么说什么也都合自己的心意。 「淼哥。说句矫情的话,遇见你真好,真的。」 岳淼听了,把头靠在覃焰的肩膀上:「真的挺矫情的,想起来,之前我挺讨厌你的,就是觉得你花言巧语太多了,而且还喜欢占我便宜。」 「那现在呢?」 「了解你之后就觉得你其实是个挺多面的人,但让我对你改观最大的,倒不是你那天冲进去救人,而是,我发现你对我跟对别的异性都不一样。」 「那是当然,我要是对所有女孩子都像对你这样,那我成什么了。」 「可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那会儿你都不了解我。」 「你让我想想哈。」 「我靠,这还用想?」 「哎哟,我也说不清楚,就那天,你把那几个货扔水里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吧,这姑娘真他妈的太酷了,人家不都说男生都会有一个理想型嘛,但我一直以来也不太清楚我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儿的,就就在看见你之后,我知道了,我的理想型应该就是你这样的。你说……这算是一见钟情吗?还是说天生註定就是你?」 覃焰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陶醉,他连遇见岳淼那一天的细枝末节都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至今仍觉得无比心动和浪漫。 可在岳淼的记忆中,那一天的覃焰却是另外一番形象……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跟我心里的一见钟情的场面完全不一样。你那会儿那些举动,根本不会让我觉得你是对我有好感,而是让我觉得你丫就是一个臭流氓,哪有喜欢人家上来就占人家便宜的啊。」 「那你心里的一见钟情的场面是什么样子的?该不会是偶像剧里演的那种吧……」 岳淼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偶像剧我倒没看过几部,但我感觉我想的那些浪漫场景套在你身上都不太对劲,也许你真的就是个臭流氓吧,哈哈。」 「可你现在还是爱上了我这个臭流氓。」覃焰得意极了。 「希望多年之后,我不会觉得自己是瞎了眼。」岳淼开玩笑道。 她话音刚落下。覃焰抬手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进了屋里。 「既然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这样了,那我干脆坐实它吧。」覃焰咬着岳淼的耳朵,说完将她扔在了床上。 「喂,你想干嘛……想干嘛也不能在这里啊。」岳淼被覃焰突如其来的亲密搞得脸红心跳。 覃焰却不管不顾,俯身下去,「我不干嘛,就只是跟你亲热一下。」 「不行,师兄马上就要回来了。」岳淼挣扎。 覃焰不理她,吻落在她的眉心,「此情此景,只想亲你。」 「哪有你这样种人。不要脸。」岳淼捧着覃焰的脸,「你就不能学的文雅一点吗?」 覃焰说:「这种时候要那么文雅干什么,这事儿就是直接来。」 一个深吻把岳淼的心思和想说的话都堵回了喉咙。 两个人第一次在这么暧昧的地方接吻,覃焰压着岳淼,不一会儿手就不自觉的瞎动。 岳淼此刻也意乱情迷了,但仍克制着:「不行。」 覃焰当然知道不行,但在这一刻却理智不了,一个劲儿的哄着身下的人:「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语气太暧昧,就连头顶的灯光也在为他们助兴。 岳淼感受着覃焰的温度,心想,这大概就是情到深处了吧。 可是就在岳淼正要陷入这浪漫的情境时,突然,门被推开—— 「覃焰哥哥——」 赵梦瑶的声音就像一个魔咒,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了这幅美妙的情境。 不仅是床上的两人,赵梦瑶也呆住了。眼前覃焰和岳淼虽然都衣着整齐,但却正以一个少儿不宜的姿势双双躺在床上。 「你他妈不知道敲门啊!」下一秒,覃焰气急败坏的把手边的纸巾盒子勐地扔到赵梦瑶面前的门板上。 然后。门被关上了。 覃焰喘着粗气,满脸都是汹涌的怒意。 岳淼也惊魂未定,心砰砰跳。 「我他妈的……」覃焰说着勐地砸了一下床垫。 岳淼双手从覃焰的背上撤下来,唿出一口闷气,心绪难平,此刻什么话也不想说。 覃焰却不想起身。趴在岳淼的身上一动不动。 岳淼推了推他:「行了,起来吧。」 覃焰还是不动。 岳淼只好把他推开,然后整理了一下衣领,独自去了阳台上。 覃焰看着岳淼的背影,极力地压着怒火,然后对岳淼说:「明儿回了家继续?」 岳淼转过身来。看着覃焰这张有些发红的脸,忽然间笑了。 之后,覃焰也笑了。 被覃焰扔了东西后,赵梦瑶也有些受惊。站在门外,她极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 但不到一会儿,她就缓过来了,听见里面没动静了,又问:「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覃焰和岳淼没想到她竟没有走。岳淼懒得理会了,关了阳台的推拉门,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而覃焰直接冷冷地朝门外丢了一句:「不可以。」 赵梦瑶却还是推门进来了。 「覃焰哥哥,我找你就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覃焰看也没看赵梦瑶,声音冰冷:「我让你进来了吗?」 「我错了,我不该不敲门就闯进来,我不知道岳淼在里面,但是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 「说。」覃焰仍旧不看她。 「你出来。」赵梦瑶说。 覃焰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寡淡而随意:「不说就算了。」 「你用得着这么冷漠吗?在湖边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我不就是刚刚太激动忘了敲门,打扰了你们俩的好事吗?至于吗?」 赵梦瑶语气平静,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神情挑衅。 她这幅样子倒像是做错事的是覃焰一般。 覃焰打心底里不想应对这种场面,于是极其不耐烦地对赵梦瑶说:「你要是真没事,就请回吧。」 「我偏不走。」赵梦瑶说着堵气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这个时候,岳淼从阳台上进来了。她把身上覃焰的衬衣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然后对覃焰和赵梦瑶说:「你们有话就说吧,我回去睡了。」 岳淼内心其实十分平静,但是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本能的选择逃避。 覃焰看赵梦瑶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想着今晚上是不把话说破是不行了,便也没拦着岳淼,任由她离去。 「岳淼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把覃焰哥哥怎么样的。」赵梦瑶在岳淼出门的时候用一种很玩味的语气对她说。 岳淼头也没回:「我很放心。」 「行了,说吧。」岳淼走后,覃焰起身坐在了床头柜上。手里把玩床头柜的檯灯开关,压根儿不正眼看赵梦瑶。 赵梦瑶面对着覃焰,「你能别这么冷酷无情的吗?你对别人都那么热情,唯独对我,冷冰冰的。」 覃焰忽然笑了一声,「我不喜欢话多的女生。」说完立刻收起了笑容。 「你是怪我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岳淼姐姐?」赵梦瑶反应过来。 「这事儿,我无所谓,我和我媳妇儿之间没有秘密。」覃焰边说着边拿起手机给岳淼发了条消息。 赵梦瑶打量着覃焰的表情,笑了笑,「可你们俩越在我面前上演恩爱的戏码,我就越觉得你们俩怕我。」 听到这话,覃焰勐地抬起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 「你看你,随随便便的就被我戳中了。」 赵梦瑶勾着嘴角,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覃焰自知说不过她,心里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犯不着跟她打嘴仗,便说:「行,你说什么都对。」 赵梦瑶正想接话,覃焰又说:「我和岳淼是怕你,岳淼怕你抢走我,我怕我爱上你负了岳淼,你这么年轻漂亮家室又好,心思还细腻,男人都得喜欢你,特别是我这样的,比你大了十岁,和你都不是一代人,更是抵御不了你这种少女的诱惑……你满意了吧。」
chapter36 ()」 覃焰说话的样子就像说书似的,夸张、虚伪、装腔作势。 赵梦瑶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没来由的觉得难过。 「满意。」赵梦瑶嘴硬的抿了抿唇,「当然满意。」 「够了。你小小年纪别跟我玩儿这些套路,我谈恋爱那会儿你才刚戴上红领巾呢。」覃焰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赵梦瑶离开。 赵梦瑶却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她坐在床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双手撑在身后,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看着覃焰。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输掉这场追逐。 片刻后,赵梦瑶问覃焰:「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呢?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 听到这话,覃焰有些烦躁的看了赵梦瑶,却看见她眼角闪着一丝泪光。 嘆了口气,覃焰皱着眉头:「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又喜欢我什么呢?」 这下轮到赵梦瑶不吭声了。 「别再觉得我救了你,我们俩就可以怎么着了,这辈子。我救的姑娘多了,难道每一个我都得去做售后服务?还有,那天我是失态了,你把我查了个底儿朝天,我经歷过什么你也都知道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想歪了。我更不会因为你窥探到我的一点小秘密就对你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在我这儿,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对我产生任何作用。」 覃焰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跟她说这么多,但看着她这张浑然不顾的脸,便觉得满腔的怒气难以消散。 之前对姜晨存在亏欠的情绪,是因为两人同过窗,老友情义他向来看得重,加上姜晨这姑娘不声不吭的就为着等他耽误了自己的人生,他心里自然有波动。 可对于赵梦瑶,他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他既不亏欠她,也跟她没有是非纠葛,如果不是她死缠烂打的,大家做个路人朋友也不是没可能。可她偏偏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搞成一副水深火热的样子,导致覃焰一见着她就头疼。 覃焰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后,赵梦瑶反倒觉得轻松了,她努了努嘴,收回两条腿站起身来,走到覃焰面前站定:「那好,从现在开始,权当你没有救过我,而我也不了解你,我和岳淼姐姐公平竞争。」 这下,覃焰真的无话可说了。这姑娘简直是油盐不进。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岳淼姐姐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甚至是,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们说不定很快就会结婚。可是这些对我来说,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们没拿到那张证,我的所作所为都不算是违背道德,况且,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而已,你不接受我也无所谓,但你们谁都没有权利劝我放弃,就算前面是火坑,我愿意跳,你们谁也拦不住。」 「行,你权当我是个火坑,你跳吧,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这又能怎么样?我年轻的时候还喜欢张曼玉呢,我能怎么样呢?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是得利的人,我巴不得多一点你这样的姑娘喜欢我,我还乐在其中呢,可是你喜欢我这件事情伤害到我女朋友了,在我这儿,我女朋友的心情就是天大的事儿。她不乐意,所以我也不乐意。拜託你换位思考,要是你以后有了男朋友,别人女生一直对你男朋友表达爱意,你怎么想?」 「覃焰,我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嘛。」这是赵梦瑶第一次这样叫覃焰,她听到覃焰提到岳淼,收起了嘴角的微笑。 覃焰觉得两个人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再次指了指门:「你回去吧,今儿太晚了,你要是还想跟我辩论,明儿咱们继续。」 赵梦瑶却无动于衷,又向前逼了一步,俯下身,双眼离覃焰只有十厘米远,「你说你不怕,唯独担心岳淼姐姐不高兴,那现在岳淼姐姐不在。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能接受咯?」 覃焰眼睛眨都不眨:「你试试。」 覃焰此时的声音冷到了极致,赵梦瑶看着他眼睛的寒光,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下一秒,还是决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最后,赵梦瑶是被覃焰拎起来扔出门外的。 「赵梦瑶,你要是真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什么是廉耻,今儿个我教教你。」覃焰说完勐地将门关上。 如果不是接受过训练,如果不是反应快,刚刚赵梦瑶的嘴唇已经碰到了他的脸。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可能是教不会我了。」赵梦瑶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苦笑,然后无比平静的对着紧闭的门说:「我亲妈走得早,没人跟我说这些,也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怎么爱一个人。我也没喜欢过别人,运气又差,还喜欢上了一个有主儿的。偏偏这个人吧,还特别的讨厌我,你让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破罐子破摔吧。」 赵梦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明明是带着笑的,却哭了。 话说完,她转身离开。 覃焰没太听清赵梦瑶最后说了什么,也没心情去理会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只有赵梦瑶刚刚那个出格的行为。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对不起岳淼了,想到这里,他非常懊恼。也气愤至极。 岳淼收到覃焰的简讯后就往顶楼的花房里去了,花房内空无一人,她看了看花后就百无聊赖的躺在了靠近栏杆的躺椅上。 头顶的月亮并不明亮,星星也只有几颗,远处的池塘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风也是懒洋洋的。 这个夏天好像就要这样过去了,想到这里,岳淼竟觉得有一点伤感。 忽然想起覃焰去岭南的那几天,有一天晚上,覃焰问她那里有没有月亮,那一天,是她内心对覃焰产生改变的分水岭,自那一天之后,他们俩之间就变得不那么一样。 只是短短的一个夏天,她生命的轨迹就不一样了。 「想什么呢?」 覃焰上来的时候岳淼正对着月亮发呆。 岳淼指了指远处山脉上的一点亮光,问他:「那是星星还是灯?」 「不确定,就当是星星吧。」覃焰说道。 岳淼点点头:「那好吧。」 「傻样儿。」覃焰说着躺在了岳淼旁边的一张躺椅上。 两个人躺着看着夜幕和山川,感受的岁月静好。都不太想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最后,覃焰还是开了口,他觉得对于和另一个女生大晚上共处一室这件事情,他需要向岳淼交代。 「不问问我刚刚那事儿?」 岳淼伸了个懒腰:「虽然我不感兴趣,但是你要是想说,我也愿意听。」 「你老公差点就失身了。」覃焰委屈巴巴的。 「这小丫头那么厉害?」岳淼问。 「是的呢。硬扑。」 岳淼嘆了口气:「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你应该争取啊。」 覃焰听了,气得伸手捏了把岳淼的脸:「哪有你这种人?」 岳淼呵呵的笑,「那你当时什么反应?」 「我靠,那哥肯定反抗啊,我直接把她扔门外了。」 「这么厉害啊?」岳淼想到那个画面。继续笑。 「唉,我说你有没有良心啊?」覃焰急了。 「你说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被一个小姑娘难倒了呢。」岳淼感嘆。 覃焰嘆了口气:「老子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她反正就是油盐不进。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干嘛搭理她,我越搭理她越来劲,我就应该淡然处之。」 「说真的,换我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岳淼说。 「也感谢她,让我们俩更近了一步,没有外人的推波助澜,我们俩又怎么会越来越好,媳妇儿,你说是吧。」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担心这个小丫头会走极端。」 「我靠,那我明儿是不是得去上柱香,求菩萨保佑保佑我。我真怕这小姑奶奶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岳淼听了这话,认真地看了覃焰一眼:「说,她刚刚到底怎么你了?」 「哟,你不是不关心的吗?」 岳淼说:「看你这么怕她,刚刚你们俩不会真发生了点什么吧。」 「嗯,她想非礼我。」 「说正经的。」岳淼威胁。 「我说真的,她刚刚真要亲我来着,你说现在这些小姑娘都是咋了,一点脸面都不要。」 「……」岳淼这回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了。突然间失语了。 「怎么,生气了?」 岳淼白了他一眼:「亲上了?」 覃焰没说话。 「我靠,覃焰,你可以的啊。」岳淼急了。 「你看,你吃醋生气的样子多好看啊。」覃焰说完双手捧着岳淼的脸,语气忽然变温柔,「我逗你玩儿呢。」 岳淼瞪了覃焰一眼,「谁知道你们俩干嘛了。」 「天地良心,她真是被我扔出去的,哥怎么可能背叛你呢,再说了,那会儿我才刚刚跟你那啥。我心里还想着你呢,压根儿都没正眼看她。」 「跟我那啥了?少胡说八道的,那你们俩都干什么了?」 「辩论。我说得她毫无还口之力,这小丫头片子还想跟哥玩儿个性化,哥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口才。」 「得,我也懒得知道了,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 「有数有数,当然有数,我覃焰,生是你岳淼的人,死是你岳淼的死人,除了你和我妈还有老太太,从此以后任何异性都跟我覃焰是路人,我这辈子,就围着你们仨转了。」 覃焰说完伸出一只胳膊将岳淼搂进怀里,又说:「淼哥,其实也正因为赵梦瑶的出现,我才发现,除了你,我眼睛里真的看不见别人了。就连她说喜欢我,我都觉得膈应,我连心里最深处的那点阴暗角落,也为你守着呢。」 岳淼听着他这番矫情的话,心里却十分受用,「哟,您心里还有阴暗角落呢。」 「不行你摸摸看。」覃焰说着握着的岳淼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砰、砰、砰…… 覃焰有力的心跳冲击着岳淼的手心,忽然间,她自己的心也跟着这节奏一起跳动起来。 山间的时光悠长而静谧,夜深之后,月下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chapter37 ()」 山中岁月好,楚放和队友们先行下山后,覃焰和岳淼又在山里面住了几天。 两个人白天翻山越岭的看风景,到了晚上,就坐在花房里看月亮,短短几天,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这天傍晚,岳淼吃完午饭后和民宿的老闆娘在茶室里面喝茶聊天,覃焰去外边接了一个漫长的电话。 民宿的老闆娘瞧岳淼看着玻璃窗外的覃焰满眼都是爱意,说:「看你们俩这样子,快结婚了吧。」 岳淼收回眼神:「没有呢,我们俩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我是过来人,你们俩非常般配,以后会幸福一辈子的。」老闆娘说着又给岳淼倒了一杯茶,「来,祝你们长长久久。」 岳淼笑了笑:「借您吉言。」 「我说真的,你男朋友真不错,从那天他帮着我们检查煤气我就发现了,他身上有一股现在的男人身上都缺少的男子汉气概。」 「他之前当过兵,最苦的那种,消防兵。」 「我就说嘛。难怪气质这么好。我看他就对着你吊儿郎当的,对别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是个拎得清的男人。」 岳淼一味的笑,又问老闆娘:「您跟您丈夫结婚多少年了?」 老闆娘比了个数字,又说:「我结婚早,所以生孩子也早。现在孩子都上高三了。」 老闆娘看着顶多三十出头,岳淼压根儿没想到她结婚竟快二十年了,感嘆道:「看您心态这么好,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幸福。」 「遇到对的人,日子自然过得舒坦,就算是有点摩擦,但是想到这个人是自己当初看上的,再多的委屈也不觉得委屈了。」 遇到对的人。 这样的机率究竟有多大,岳淼不禁暗自思忖,自己这算是撞上了吧。 茶室外面,覃焰站的笔直,远远看着,像一颗挺拔的树。 他接电话的样子异常的正经,但岳淼却看不清的他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覃焰转过身进了茶室,他转身的那一刻,岳淼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片灰色。 一双平日里精神的眼睛突然间黯淡无光,岳淼握紧茶杯的手指泛起一片白色。 「岳淼,我得去趟岭南。」 川子的爷爷走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徵兆,覃焰上次去看他,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当时王医生就说过,如果再不接受治疗,日子不会太多了。 可覃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难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他自己的亲人离世。 人潮涌动的机场,这一次,岳淼陪着覃焰一起走。 覃焰上次就说过,日后有机会会带着岳淼一起去川子的老家,但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飞机落地南城,之后再换火车和大巴车,看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林木,覃焰问岳淼:「没来过南边吧?」 岳淼点点头:「小时候只去过江南,岭南是头一回来。」 一路上覃焰话都不多,但也不算颓,除了和阿来时不时的通电话确认一下行程和时间,其余的时候都格外温柔的照顾岳淼。 这一趟,路途着实不近。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赶路的吗?」岳淼问覃焰。 覃焰笑了笑,「上一回,我其实害怕得很,在省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才敢动身去县城。」 那一晚,覃焰在省城某间酒店的阳台上坐了一整夜,那一夜,他做过最坏的打算,到头来却没有想到,与川子亲人见面的场景竟然是那般。 正因为得到了最大的宽宥和救赎,所以后来火锅店爆炸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拼命,他才会在恍惚间看到了川子的身影。 他一直把那一天当成赎罪。 路上,覃焰把上回的经歷和与川子的过往都讲给了岳淼听,岳淼越听越觉得压抑,守着这样的一段深重心事,又是怎么做到白天里嘻嘻哈哈的,那个她刚认识时的覃焰像是另一个人。 覃焰说这大概就叫作选择性遗忘。 如果没有岳淼,他可能不会愿意变好,他会依然在白天和黑夜扮演着两个人的模样,他会继续沉溺在那场大火中。直到把自己生命的热情燃烧殆尽。 「早知道是这样,那一次我应该陪你一起来的。」岳淼说着,把头枕在了覃焰的肩膀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一个人熬着。」 「好。」覃焰郑重的许诺。 南方的森林茂密且壮阔,山间的路蜿蜒到天边,无边无际。这条路像极了岳淼的心情和覃焰的心事,蜿蜒着,却是一条坦途。 路无尽头,但车有终点。 大巴车驶进了县城的车站,远远就看到阿来在出站口等候。 覃焰和岳淼没有太多细软,两个人一人一个包,简简单单的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阿来见着岳淼,兴奋的问覃焰:「覃大哥,这是嫂子吧。」 覃焰点点头,岳淼对阿来伸出一只手:「你是阿来吧,我是岳淼。」 阿来非要替岳淼背着她的双肩包,连连问岳淼一路上累不累,习不习惯。 岳淼想起覃焰那句话,偷偷对覃焰说:「你说得对,阿来也是我见过的最朴实热情的小伙子。」 从县城进山又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不比大路宽敞,这条小路贴着崖边走,很是惊悚。 岳淼是个胆子大的,又不恐高,一路上看着风景,倒也不觉得脚下的路颠簸。 「橡山的景色跟这里的相比,不值一提。」 覃焰说:「待会儿坐上了牛车,风景更好。我们会经过一大片的梯田,你应该没有见过梯田吧。」 岳淼摇摇头。 「覃大哥,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坐牛车了,上次你捐了修路的钱,村里已经找好了施工队,说是找个好日子就动工。」 岳淼诧异地看着覃焰,阿来见状,又对岳淼说:「嫂子,覃大哥可真是个好人。」 岳淼听了,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覃焰沖岳淼一笑,又揉了揉阿来的头:「既然路都要修了,那你自己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准备出去闯闯吗?」 阿来皱起眉头:「想出去。」 「那还愁什么?」岳淼问他。 「也不愁什么,就是怕。家里就剩下爷爷奶奶了,也怕他们有一天突然就走了,身边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阿来话音落下,三个人都沉默了。 「爷爷走的时候大家都在,他走得很安详,没有受什么折磨。」过了会儿,阿来又安慰覃焰,「覃大哥,自从你上次走后,爷爷好像就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心情一直很好,他还一直说,盼着你再来看他。我想,他心里是把你当成了川子。当成了他的一个寄託,看到你很好,他最后一口气便也松下了。」 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就在覃焰的眼前,上次见他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时候覃焰还想着以后要替川子尽孝,可短短一个月后,他们就天人永隔。 川子的父亲是在老人家丧事都办妥了之后才告知覃焰这个消息的,但覃焰还是飞速赶了过来。 「阿来,之前我走的时候交代过你,你没有做到。」覃焰拍了拍阿来的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阿来果然解释道:「我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覃大哥,我没忘记你的嘱託,但是川子的爸妈死活说等事情办完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焦心,又免得你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劳心劳力。」 覃焰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头顶上是晴空万里,周身是连绵不绝的山川,山间只有微风、鸟鸣和车轮的声音。这个世界似乎只在这里是如此的寂静。 川子是在这样一片朴实的土地上长大的,他的父母亦是。 这里的人一辈子都守着如同这片土地一般的精神在活着。朴实无华,纯粹良善。 覃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岳淼在跟他初次相见时就发现了,他眼光很亮,动着坏心思的时候闪着光,沉默的时候也闪着光,很少有眼光灭下去的时候。 他上一回眼光涣散还是凌晨三点站在岳淼家楼下的那个深夜。 岳淼趁着阿来偏过头。握紧了覃焰的手,覃焰也回握她的,握着握着,变成了十指相交。 经过了一片壮阔的梯田,又经过一汪波澜的湖泊,他们在傍晚抵达藏在大山之中的这个小村落。 这是跟外面全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岳淼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爱上了。 老宅子里已无一点悲伤的气氛,只有老人家的遗像悬于堂屋正对着门的墙壁上。 川子的父母早早准备好了饭菜,迎着覃焰和岳淼进了屋,又是茶水又是点心,唯恐照顾不周。 覃焰却食不下咽,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川子父母的手上。 川子的父母自然是不肯收的,推辞再三。岳淼劝慰道:「收下吧,覃焰能做的只有这些。」 川子的父亲说:「小覃,你来送爷爷一程,已经做的够多了,川子泉下有知,能安心与他爷爷相见了。」 覃焰也是来替川子送老人家最后一程的。 老宅子里处处透着古老的味道,因为知道岳淼是覃焰的女朋友,川子的父母便只准备了一间屋子给二人歇息。 此情此景,覃焰自然没有心情动什么心思,吃过晚饭后,两人在被安排的屋子里整理行李,覃焰对岳淼说:「晚上我去川子的房间里去睡。」 岳淼「嗯」了一声,说:「今天晚上,你再试试吧。」 岳淼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再试试吧,试试会不会梦到川子。 覃焰听了,从后面环住岳淼,将头抵在岳淼的头顶,「等你收拾好,我带你去看星星。」 虽然两人刚刚在橡山度过了几天闲散时光,但那几天两人只看见了月亮。没看见星星,眼下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覃焰定要把之前所看的美景尽数带岳淼看一看。 一到夜幕降临,村落里就陷入静谧,没有城市灯火,就连路灯也不明亮。 拿了个手电筒,覃焰牵着岳淼的手去了河边。 一条河贯穿整个村落。河边坐落着人家,大多都是木屋,屋子一边置于岸上,一半悬于水中,因为岸边铺满了青石板,供人通行。 两人沿着石板路上了一座木桥,木桥更像是一条长廊,两边皆有座椅。白天里,村里的妇人就在坐在上面聊天干活,而一到晚上,这里就成了村里年轻男友的约会圣地。 灯光微弱,月光和星光足以给前行的人照路。岳淼依靠在木凳上仰头看着天空,漫天的繁星,有些悬在近处,还有的洒在天边的山河间。 跟在拉萨看到的并不一样。 山里的月亮和繁星总有一种诗意。 「那一天,你问我那里有没有月亮,你是不是想我了?」岳淼说着勾起了嘴角。 覃焰倚在她身旁的木柱上,看着她的脸:「是啊,很奇怪,那一天格外想你。」 难受的时候就总是想起她。 想起她的时候难受会减轻那么一点儿。 覃焰又说:「说起来,我们也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了。」 岳淼伸了个懒腰,沖覃焰张开手臂:「你过来,给我靠靠。」 覃焰坐到岳淼身边的空位上,岳淼像只树懒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那次你走了之后,我也想过你,只是不那么明显。」 覃焰笑了笑,吻了吻岳淼的额头。 「这次我就在想,你要是又一个人走了,我肯定会比上次更想你一些,所以,我宁愿跟着你一起来。」 岳淼很少会对覃焰说这样的话,大概是夜色浪漫,触动了柔软的心房。 「累了吧,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覃焰对她说。 岳淼摇了摇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chapter38 ()」 在医院里装睡的那些天里,覃焰做过一个冗长的梦,这个梦,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当岳淼的故事讲完,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这才明白,原来梦境与现实之间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梦有时候就是现实。 岳淼讲的故事正是那天覃焰的梦。 「川子是来过的,就在那一天。」这是岳淼结尾时的话。 那个看不清楚的人影,那些模煳的情节,大概是在覃焰的呓语中让岳淼猜出了端倪。 悬于遗像下的,有川子的照片,岳淼就是凭着这个揣测到了当时覃焰梦中的那个人。 他其实一直都有梦到他,只是从来不肯看清楚。 天上的月如钩。覃焰心里的月却走成了一个圆形。 眼前的人是心底的人,更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覃焰看着岳淼,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河水里。 这是一种被深深理解的感动,那些绕不开的结和此生的遗憾都化在这一滴泪水中,随着河流汇入湖泊。再流向广阔的大海之中。 这一天晚上,覃焰终于梦见了川子的正脸。 第二天一大早,覃焰和岳淼去后山给老人家磕头烧纸,后来覃焰一个人留在墓前跟老人家说了很多的话。 岳淼坐在山坡上等覃焰,阿来陪着她,两个人看了会儿云,又看了会儿树,时间过去的很快。 「嫂子,就是那边,那边要开始修路了。」阿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土路对岳淼说。 岳淼不知道覃焰有多少存款。自打两个人相识,覃焰并没有工作,按理说,他没有持续性的收入。而他的家底岳淼也大概了解,母子俩有两处房产,一处一直出租着,另一处就是养老院的那栋宅子,也算不上多么阔绰的家庭。 但那次覃焰买车,订金一付就是三万,尾款还有二十多万,他付钱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再加上之前给村里捐了十万…… 岳淼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思虑的太多了,她想这些干什么呢。 覃焰平日里不是铺张浪费的人,捐钱的事,岳淼自然是举双手是贊同的,可是买车……这个人,未免也太草率了。 最后,岳淼赫然发觉,自己之所以思虑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和他有个未来了。 于是,她想开了,如果那一步真的那么快就来了,她欣然接受。 「等路修好了,你记得拍一张照片发给我。」岳淼笑着对阿来说。 「那是当然,你放心吧。」阿来又说,「那你和覃大哥结婚的时候,也记得通知我一声。」 「那到时候你一定得到场。」 回程在第二天,川子的爸妈得赶回县城里做生意,覃焰和岳淼也不便久留。一行人便一起回了县城。 这一回,阿来依然将他们送到车站。 「想出去就出去吧,记得常回家就行。」临上车的时候,覃焰对阿来这样说。 阿来连连点头:「好咧,你们也经常回来看看,这里一年一个变化,四季风光也都不同,好玩的地方还多着呢。」 岳淼沖他眨眨眼:「会的会的。」 阿来又说:「覃大哥,嫂子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会告诉我,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祝贺你们。」 覃焰听了这话,瞪圆了眼睛看着岳淼,眼神里笑意盎然。 「好啊,那我们可等着你了。」 车开了之后,岳淼的手一直被覃焰攥在手心里,岳淼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始终不把话题往那上面引。 覃焰也不点破,总之心里得到了答案,看上去美滋滋的。 一路顺利的到了省城。飞机是第二天一大早的,两人找了家酒店落脚,覃焰顺理成章的只开了一间房。 而且,是一间大床房。 进了房间后,夜色正式拉开序幕,房间在高层,岳淼拉开窗帘能看到城市里的万家灯火。 东西随意地堆在地上,岳淼倚在窗边,隐隐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事情似乎逃不过去了。 覃焰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问她:「饿不饿?」 岳淼摇了摇头,坐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她此刻一点胃口也无。只觉得浑身酸痛。 「累不累?」覃焰又问。 岳淼点点头:「累。」 「那我们去躺一会儿?」 岳淼指了指沙发:「你躺这里,我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后,我们下楼去吃饭。」 「这沙发太短了。」覃焰说着牵着岳淼的手走到了床边。 两个人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但是在这样清醒的时刻坐在一张床上,还是头一次。 空气里有一些蓄势待发的暧昧。 那一晚如果不是被赵梦瑶推门而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岳淼也不知道。 但是她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是愿意的,即便覃焰说过不会到最后一步,但是她也明白情到深处很多东西便无暇顾及了。 而今夜。不会有任何人来叨扰。 陌生的城市的酒店里,一男一女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他们是恋人。 岳淼先躺了下去,她实在是太累了。 覃焰正要从背后拥着她,岳淼指了指自己的腰:「帮我揉一揉。」覃焰听闻,刚抚上去的手只得往下挪了几寸。 覃焰力道刚好,岳淼的腰部得到了放松,竟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听见岳淼均匀的唿吸,覃焰慢慢移开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腰间。 岳淼很瘦,若真按运动员的标准来看,她是不够格的。她的蝴蝶骨和嵴椎骨都很清晰,睡觉的时候喜欢缩成一个弧形,但头总是微微的昂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房间里光线昏黄,覃焰的手不自知地往里探了探,最终停在了她的肚皮上。 平坦紧实的小腹,长期锻鍊裹上的薄薄的肌肉,覃焰爱不释手。 「别闹。」呓语中。岳淼推开覃焰的手。 覃焰勾了勾嘴角,撑起身子吻在她的脸颊上,然后又去吻她的耳朵。 岳淼被这动静折腾醒,一丝凉意顺着肚子往上滑,睁大了眼睛。她徒然发现,自己的衣服竟被掀到了胸前,连内衣的边缘都露了出来。 「下流。」岳淼说着一把将覃焰推开。 可惜她力道不够,覃焰稳稳地扶着她的细腰,一只长腿压制着她不得再动弹。 「哪有你这种人,趁我睡着……」岳淼力气没有他大,只有嘴上数落。 覃焰去咬她的耳朵:「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说着,一只手开始不安分。 「别……」内扣被他撬开的时候,岳淼还是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你还没准备好吗?」覃焰偷笑。 岳淼咬了咬下嘴唇,「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说什么了?」 岳淼开不了口,憋了半天,最后才说:「你之前说过的,至少不会在我们结婚之前……」 覃焰看着岳淼紧张的吞咽口水的动作,轻轻地笑出了声:「你说算数就算数。」 「那你别……」 「你再商量下去我可就什么也不想做了。」覃焰说着手指轻轻一动,那个紧闭的纽扣就这样弹开了。 岳淼觉得心口一阵凉,又一阵滚烫,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迟早会这样。 最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覃焰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到最后一步。 他趴在岳淼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只是激烈的接触岳淼已经浑身发烫。到底是不经世事的年轻女孩,根本经不起这般血气方刚的撩拨。 喘着粗气,岳淼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灯光摇曳,眼球上起了一层雾气,还是晕眩。 总算知道电视里面接吻的人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了。 过了好一会儿,覃焰撑起身体看着岳淼:「回去之后把证领了吧,不然我接下来会憋坏了。」 岳淼移开目光,看着窗户上两个人的影子,「总之我们结婚就为了这些事情是吧。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诚意?」 「那是为了什么?爱情?咱们俩本来就有爱情啊。」 岳淼说不过他,唿出一口长气后将他推开,「反正理由不应该是这样。」 话说完,岳淼下了床进了浴室。 覃焰紧跟着岳淼进了浴室里,岳淼正对着镜子调整衣服肩带,覃焰从后边抱住她:「我这人不会求婚,但是咱们也到了这一步了,你说怎么办?」 覃焰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赤裸的胸膛宽阔光洁,散发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可他说话的时候偏偏像个痞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 岳淼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情慾之感瀰漫,她勾了勾嘴角,发出一丝冷笑:「那你就受着吧。」 话说完,覃焰眼睛里变了神色,他大手盈盈一握,岳淼立刻推开他的手护住胸口,「你怎么这么下流?」 「那我就是受不了了怎么办?要不咱们先上了车,然后再补票,刚刚那阵儿我都还没有缓过来呢。」说着,覃焰再次掀开了岳淼的衣服下摆。 两人一前一后,岳淼根本不好发力,她又不敢看着镜子,姿态十分奇怪。 覃焰一只手将她扣住,另一手占尽了便宜,「啪」的一下,岳淼伸手关了灯。 总之看不见镜子里的场景了,这样会好很多,岳淼心想。 又是一阵纠缠,又是一层薄汗。 最后在黑暗下,两个人干脆一起沖了个澡。 没有恋人可以经受同在一个房间里的诱惑,他们也一样,只是覃焰信守承诺,再怎么克制不了也始终没有逾越最后的雷池。 几次折腾之后,岳淼发觉自己适应了这样的亲密接触,当她看到覃焰不穿衣服在房间里行走时也不再那么羞涩。 吹完头髮,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岳淼指着空空荡荡的肚子对覃焰说:「饿了。」 覃焰耸耸肩:「可是我吃你已经吃饱了。」 岳淼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去给我买吃的。」 覃焰穿好衣服出门后,岳淼发现他忘了带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简讯,号码没存,但是看内容也知道是谁。 岳淼只是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五分钟,发简讯这人打了电话过来。
chapter39 ()」 第一个电话,岳淼没有接,那头的人不罢休,紧接着又打了一个,这下岳淼只好按下接听。 赵梦瑶自那天晚上后就销声匿迹,她发给覃焰的简讯看似没有目的,但是存在感十足。每一句都显示着自己不会放弃的决心。 岳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时,赵梦瑶没感到意外。 「岳淼姐姐,他都不敢接我电话了啊。」赵梦瑶躺在浴缸里,脸上似笑非笑。 水温不是很合适,她又加了热水,结果手臂被烫了一下,她发出吸气的一声。 「你怎么了?」岳淼问她。 「没怎么,我在洗澡。」 洗澡的时候给覃焰打电话,是赵梦瑶的行事风格。 岳淼勾了勾嘴角:「那你当心点儿,别把手机掉水里了。」 赵梦瑶也笑,又问:「这么晚了,你们在干嘛呢?」 岳淼说:「也刚洗完澡。」 赵梦瑶顿了顿。「覃焰哥哥在你身边吗?」 岳淼:「他出去了,去买吃的。」 「晚上在你家?」 「我们在南城。」 赵梦瑶想了想,「好地方,去玩吗?」 岳淼:「来看个老朋友。」 赵梦瑶:「这样啊,什么时候回?」 岳淼说:「明天。」 「行,那等覃焰哥哥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我打过电话。」 「嗯,有没有什么话留?」岳淼问。 赵梦瑶往水里加了一些家里过期的牛奶,清透的水一下子变得浑浊,她将空牛奶盒扔远,说:「你转告他,说我想他了。」 「好。」岳淼倒不生气,「我一定转告。」 挂了电话,岳淼走到窗边看风景,城市灯火璀璨,她脑袋中不停地迴荡赵梦瑶的声音。 我想他了…… 这四个字被赵梦瑶说的百转千回,透着赤裸裸的少女心事。 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时刻呢?想念到语气里都透着眷念。 终究不是同一种性格的人。 在岳淼的少女时期,她不曾遇到过心动的人。那她对覃焰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呢? 她也说不清。 覃焰回来后。岳淼将赵梦瑶托她转告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覃焰。 覃焰懒得去翻简讯,听到这话更是不做多的讨论,只是抱怨了一句:「知道了,这姑娘有完没完。」 岳淼喝着汤,问覃焰:「你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小爷现在正年轻。」覃焰说。 「我是说学生时代。」 覃焰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也有过一个女朋友。」 「也是你追的人家?」 「问这干嘛?」覃焰笑。 「就你这性格,看上谁还不眼疾手快的。」岳淼冷哼。 覃焰瞥了一眼岳淼,「说的好像小爷见着谁都跟见着你似的,我那个女朋友还真不是我主动追的。这都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现在翻起旧帐来了?」 「谁跟你翻旧帐了,你过去的情史我可不感兴趣。我就是想知道这姑娘的心思,想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啊。」 覃焰这下明白了,岳淼这个年纪算是错过了轰轰烈烈的初恋,而自己比她八岁,带给她的感情也相对成熟,他们之间到底少了点青春爱恋的味道。 特别是,缺了岳淼或许拥有但不易表露出来的少女心。 说到底,少女心思大同小异。 于是覃焰突发奇想:「你说,我去考个研怎么样?」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带你重温一下校园恋爱。」 岳淼翻了个白眼:「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意思,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想回到青春也来不及了叔叔。」 「卧槽,我也就3好吧。小傢伙,你现在嫌弃我年纪大了?」覃焰捏了捏岳淼的脸。 岳淼一把推开他的手:「你先跟我讲讲你那女朋友的事儿吧,不是你追的人家,那是人家追你的?她当时是怎么追你的?有赵梦瑶这么热情吗?」 「你还真上心了,都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很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 「哎哟,你就讲讲嘛。」 「你真想听?」 岳淼眨眨眼,「了解一下自己男朋友的歷史,不过分吧。」 「其实也没那么曲折,说起来也就是两三句话,英语角你知道吧?我被迫参加一次活动就在英语角遇见了她,她算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我那会儿也没恋爱过,白捡个会说流利英语的女朋友,也就在一起了……」 「就这么草率?」 「卧槽不是吧。你难道那个过程也要听?」覃焰一时间觉得头大。 「我才不想听……那你喜欢人家吗?」 「小爷又不是渣男,不喜欢在一起干嘛?」 「有多喜欢?」 「……能不能到此为止,我真不想说了,十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分的手?」 「我入伍了啊。」 岳淼:「……」 3岁的人了,有任何感情歷史都不为过,况且,这只是覃焰的一点校园恋爱。 像他这样的男人,青春的时候有一两个爱慕的女生太正常不过了,谈几段动人的恋爱也太正常不过了。 岳淼当然不介意,但是真的听他讲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儿遗憾。 他也曾为别人动过心,尤其是,他第一次动心是为别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覃焰见岳淼失神,仔细想了想她今天晚上这一连串的问题,最终得出了结论。 这姑娘是吃醋了。 吃覃焰过去的醋,吃这八岁年龄差的醋。 可这一切,覃焰无可奈何,岳淼更加无可奈何。 谁让上帝是这样安排。 「是亏了。我应该也先遇到个别人再遇到你。」过了半响后,岳淼说。 「你放心,不会的,因为老天爷眷顾,给你安排的第一个就是真爱。感谢老天爷,让我媳妇儿在遇到我之前没有吃过感情的苦,让她第一次恋爱就能成功。」 岳淼看着说话的覃焰,在他的眼前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他虽是开玩笑,但这话却是那么妥帖。 岳淼没有尝过感情的苦,但也在年少时看过爱情小说,知道为情所困的痛苦,她的确很幸运,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想嫁的人,而且这个人深知她的心思,连她的遗憾都能读得懂。 「覃焰,那你觉得真爱是什么?你之前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过真爱的感觉吗?」 「我说不清楚之前是什么感觉,不能说它就不是真的爱情,可要说深刻。它又浅了点,那是年少时的一种喜欢,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遇到你之后吧,我想法很多,想跟你谈恋爱,想占你便宜,想娶你,想跟你生孩子,做什么事情都会想着你,一考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我就会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就像之前我过不去川子这一关,我就暂时不想娶你了,因为我怕哪天我午夜梦回,你睡在我旁边,也被我惊醒,怕你为我担心,怕我连续失眠你得陪我耗着,更怕我要是好不了了,你这辈子也毁在我手上。我只想给你最好的自己,因为你一旦嫁给我,就是把一生下了赌注,作为男人,我必须让你赢……如果你们女孩子口中的真爱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这种,那我很确信,就是你。」 如果说刚刚岳淼还有遗憾的酸涩,那么现在,她满心都是被爱包裹的甜。 以前的岳淼是个冷面姑娘,外表高冷。内心简单直接,后来在覃焰的侵略下,她一步一步变得鲜活,她心里多了些弯弯绕绕,渐渐有了女孩子该有的模样。她变成现在这个柔软的样子,都要归功于覃焰。 再冷心冷肺的姑娘在遇到爱的人之后都会拥有温度。正因为爱了,才会连他的过去都开始计较。 眼角有些泛酸,岳淼偏过头,「要是哪天举办一个说情话比赛,冠军非你莫属。」 覃焰捧过岳淼的脸,仔细吻她的唇:「我的小姑娘这颗心可以放回肚子了吧。别再吃醋了。」 「谁吃醋了?」岳淼撇嘴。 覃焰笑了笑,将她揽进了怀里。 第二早上,岳淼从覃焰的怀里挣扎着醒来,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离登机只有两个小时不到。 两个人火燎的赶到机场,终于在最后关头上了飞机。 「又过了一晚,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要再不同意,我今天就从你家搬走了。」覃焰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 岳淼偏过头看着机舱外,没打算理会他。 自己昨夜被他折腾的不轻,他也忍的难受,总之两个人都睡得不踏实。 「我妈和老太太那儿都翘首以盼,现在时机也到了,就差你点头了。」 「就你急。」 覃焰嘆了口气:「下个月十六号是我3岁生日,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跟你算笔帐,咱们要是现在结婚,顶多赶在我3岁之前挑到个好日子把证领了,这之后,还得办婚礼,小爷怎么说也得给你一个圆满的婚礼吧,现在酒店都是提前半年就开始订了,还有筹备婚庆啊之类的,要想好好办不留遗憾,怎么说也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那么我们生孩子的日程就得往明年排了。现在又提倡优生优育,咱们也最好尊重科学,所以说这备孕又是半年吧,那等我孩子出生最早也是后年了……」 「哎哟,你烦不烦?一直叨叨,谁说结婚就一定要办婚礼,谁说办完婚礼才能生孩子,又是谁说的一定要结完婚就立刻生孩子?这些你跟我商量过没有?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考虑备孕这些的干嘛,怎么,怕你自己身体不行,生不出来啊?」 「我去。就小爷这身体素质,可能生不出来吗?那是小爷尊重你的意愿,不尊重的话,今晚就能让你怀上。」 覃焰话音落下,嘴被岳淼捂得紧紧实实的,「我说你也3岁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没羞没躁的。」 「我的技术你又没有没见识过。」覃焰沖岳淼坏笑一下,又接着说,「我考虑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长辈们着想,吴院长今年六十了,奶奶更不用说,七十多了,咱们耗得起,他们也耗不起啊。别说你不想办婚礼了,你以为我想折腾啊,不都是热闹给别人看得嘛,但是总得顾及长辈们的看法,你看,这就是我比你大八岁的成熟……」 「得得得,咱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岳淼抱怨着,又认真的想了想覃焰描述的内容,对他说,「要是真给我一个俗不啦叽的婚礼,我真可能会逃婚的。」 「这些都扯远了,我也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领证这事,你该提上你的日程了。」 「让我再想想,这次我会好好想想。」
chapter40 ()」 从南城回到北方,正好赶上北方秋日的第一场大雨。 这天清晨,岳淼被雨声吵醒,手机正好进来一条简讯。 是4s店发来的,说她订的那款车到了,并且已经结清尾款,邀请她择日去提车。 岳淼很是惊讶,但是惊讶之余又是一重莫名的惊喜。 覃焰那天让她挑车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可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心里总归觉得怪怪的。 覃焰自打回来后就搬了回去,岳淼收到消息后便去养老院找他,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电话铃声响起时,覃焰刚刚赶到一间西装店,看到是岳淼打来的,他特意躲进一间换衣间去接。 岳淼质问他车的事情,他说房子暂时买不起,车就算是自己的聘礼,岳淼听了哭笑不得。 隐约觉得今天的覃焰有些奇怪。讲电话不够用心,话也不多。按理说车到了是一件大事,可他听了分明没有放在心上。 但岳淼什么话也没问出来,约覃焰晚上去打网球,覃焰也找了个藉口推脱。 挂了电话,岳淼越发觉得不对劲。发了微信过去,覃焰也是有一条没一条的回。于是这一整天,岳淼都在思考覃焰到底是怎么了。 晚上临睡前,岳淼又给覃焰打了个电话,谁承想,对方竟然关了机。 越想越觉得奇怪,就这样,带着深深的疑惑,岳淼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岳淼起床喝了杯水,心里还是放不下,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回覃焰开了机。 「你搞什么啊?」岳淼急了。 那一头的覃焰正在梦乡里,像说着呓语:「天还没亮你就想我了?我刚刚还梦到你了。」 「昨晚怎么关机了?」 「手机没电了。」 「你昨天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乖,困死了,让我再睡会儿吧,我中午去接你。」 「接我干什么?」 「带你去个好地方。」 「……」 隐隐觉得今天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然覃焰不至于冷落了她一天一夜。应该会是个好事情吧……想到这样,岳淼忽然产生一个念头,然后就带着由这个念头散发出来的紧张和激动,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日上三竿,岳淼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开了门,覃焰衣着整齐的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剪短了头髮,看上去精神抖擞。 岳淼睡眼惺忪,看他正经打扮,一下子清醒过来,难不成真是她想的那样,倚着门,岳淼甜甜的沖覃焰笑。 覃焰觉得今天的岳淼很不正常。 「不是说今天要带你出去玩儿嘛,你怎么还在床上?」覃焰说着进了岳淼的房间里打开衣柜到处翻。 「你干嘛?」岳淼问他。 「给你找衣服换,你快去洗脸刷牙。」覃焰说。 「你又不知道我穿什么。」岳淼说着又往床上倒,「我真的挺困的,到底去哪里啊。」 其实她是想套覃焰的话。 覃焰却面色平静,只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最后,覃焰将一件牛仔外套和一条岳淼很少穿的小皮裙扔到了床上:「这身很好。」 看着牛仔外套,岳淼疑惑了,今天到底是要干嘛啊。 两人骑着共享单车,往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走,岳淼再次问覃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覃焰笑了笑:「就快到了。」 岳淼知道这附近除了个公园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正猜着覃焰今天要做什么,覃焰又说:「保证是你想不到的事情。」 「今天还管我穿衣服,你肯定又要搞什么么蛾子。」岳淼努努嘴,「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猜不到你想干什么?」 覃焰暗自偷笑了一下,「那咱们走着瞧。」 两人到达公园附近,岳淼听到里头传来人群的叫喊声,这声音。绝对是百人以上的阵势,她不禁开始推翻自己的猜测,又靠近一点,她听到音乐,又惊讶又藏不住眼睛里的失落:「难道是音乐节?」 覃焰加快了车速,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快点儿,咱们都迟到了。」 两人在门口停好车后,岳淼大失所望地跟着覃焰进了公园里头,折腾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一场音乐节。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 可一进门,岳淼就被巨幕海报给震住了,随后她尖叫出声:「达子——」 偌大的海报上面,是这次音乐节演唱的歌手照片,右上角的位置竟然是达子。 「天吶,达子竟然火了,他竟然来参加音乐节了!」下一秒,岳淼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这大概是比岳淼推测的更让她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之前在橡山的时候。他们俩还跟楚放和赵梦瑶提起这位流浪歌手,今天他竟然就来他们的城市参加音乐节了,太不可思议了。 「最近我们俩都没有关注网络消息,达子在拉萨小酒馆里演唱的视频早就在网上火了,然后一个知名音乐人签了他。」覃焰解释道。 「我我我……我太激动了。」岳淼说。 「这个惊喜还算惊喜吧,不过后面还有更惊喜的呢?」覃焰沖岳淼挑了挑眉毛。 岳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王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王医生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难得正儿八经的打扮。他跑过来后抹了把头上的汗说:「好不容易和人家调了班,昨天还特意买了这身行头,覃焰,你可别坑我。」 岳淼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问:「王医生,你搞得这么正式干嘛?你们俩密谋什么呢?」 话音落下,岳淼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原来覃焰这一两天的忙活,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心里竟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失落。 可是自己不是也没有想通吗?那到底又在期待什么呢? 沉下了一颗心。岳淼顿时神烦意乱。 覃焰捂着岳淼的嘴:「嘘!」 岳淼推开他的手,耸耸肩:「我懂了,其实你们没必要瞒着我。」 覃焰察觉到岳淼的失落,在心里偷笑。 心口不一的傻姑娘。 直到达子快出场的时候,岳淼才重新兴奋起来,覃焰却无暇顾及她,而是时不时地盯着大门口看。 过了会儿,姜晨从大门口走了过来。 覃焰这下才安了心,激动不已:「好戏要开场了。」 岳淼知道姜晨是今天的主角,想到她即将和王医生修成正果,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她对覃焰说:「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撺掇王医生跟姜晨表白。算你有创意。」 「也是巧,刚好达子前几天告诉我他要来参加音乐节,因为想着也能给你一个惊喜,我就没有告诉你我的计划。」覃焰解释道。 「是惊喜。」岳淼淡淡的。 覃焰向来洞察她的心思,搂着她低声问她:「是不是有点小失望?」 岳淼别了他一眼,「没。」 覃焰笑笑,没再接话。 达子还是原来那个达子,朴素的装扮,极具磁性的嗓音,可他周身的光环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众多民谣迷心中的偶像。 台下的众多少女手里举着达子的应援牌,达子的每句歌词,她们都能跟着一起唱。 岳淼对覃焰说:「我们现在也算是明星的朋友了吧?」 覃焰拍了下她的头:「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 达子连唱了三首歌之后,对台下的观众说:「今天呢,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有一位英俊帅气的医生要对他心爱的姑娘告白了,下面,让我们请他们上台好不好?」 台下掌声雷动。姜晨的手一把被王医生抓住。 姜晨紧张的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干嘛?」 王医生来不及回答她,带着她飞奔上了舞台。 姜晨明天有台手术,而且这台手术很是棘手,所以她原本是不想来的,打算好好准备明天的手术。可是覃焰软磨硬泡,又拉上岳淼做藉口,要她务必赶来。 她本以为这是覃焰为岳淼准备的惊喜,却没有想到这场预谋自己竟是主角。 被王医生抓住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上了台后,她才发现。今天王医生盛装打扮,帅气逼人。 「这位男医生呢有些害羞,有很多话想对这位姑娘说,可是他开不了口,下面就让我替他开口好不好?」 台下一片欢唿,少女们的心都跟着砰砰跳。 达子又说:「这位姑娘,时间可不多了哦,我唱完歌,你就必须要给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一个答覆,告诉他,你到底要不要跟他走?」 达子说完,台下又是一片惊唿。 突然伴奏响起,现场陷入一片浪漫的静谧。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姑娘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送你美丽的衣裳 看你对镜贴花黄 这月色太紧张夜太漫长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送你美丽的衣裳 看你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我的姑娘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达子唱的是李健版本的《我要你》,每当他唱到「我的姑娘」四个字的时候,台下的女生们就一阵尖叫,当然,岳淼也不例外。 「太浪漫了。」岳淼看着王医生与姜晨四目相对,忍不住感嘆。 覃焰在她耳边嘀咕:「这也就是小爷讲义气,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他。」 岳淼心里有些许遗憾,连连嘆气:「那今天晚上一定得让王医生好好请我们吃顿饭。」 达子在唱歌的时候,姜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王医生看着她的目光里除了紧张,只剩下满满的爱意。 歌唱完,达子放下吉他走到姜晨身旁。「这位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医生却接过了他的话筒,「姜晨,我不想每天躲在手术室外偷偷看你了,你就给我一个名分吧。」 王医生话音落下,全场齐声高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气氛太浪漫,姜晨深陷其中,竟激动地说不出来话来,最后,在一片叫好声中。她眼含热泪的点了头。 王医生将姜晨拥入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我会爱你一辈子。」 台下歌迷激动地尖叫起来,一些少女更是热泪盈眶。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女孩,都希望自己能来一场这样轰轰烈烈的告白。 岳淼对覃焰说:「现在才发觉,王医生和姜医生真的好般配啊。」 覃焰问她:「那你觉得是他们配还是我们俩配?」 岳淼说:「世界上所有的情侣能走到一起,都是有原因的。而我们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就是你不要脸。」 覃焰不要脸的点点头:「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岳淼又说:「我在想,如果你也给我来这样一场浪漫的求婚,我会不会答应。」 覃焰说:「你都默默期待了,当然会答应。」 岳淼撇嘴:「那可不一定。」 「别自欺欺人了,你瞧瞧刚刚你那失望的样子,其实你心里早就想好了是不是?」下一秒,覃焰把她的头转过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覃焰又说一句。 岳淼却一把推开他:「这么多人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覃焰却不管不顾,捧着她的脸热吻起来。 「你放开我。」岳淼挣扎。 覃焰按住她的手:「嘘,别说话。媳妇儿,今天多浪漫啊,你就别矜持了。」 岳淼慢慢地卸了气力,将头靠在覃焰的胸膛,「好吧,那就让你腻歪一会儿吧。」 覃焰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chapter41 ()」 抱得美人归的王医生精神抖擞,晚上订了家高档餐厅请几个人吃感谢饭。 岳淼许久没见到达子,两人一路畅聊,就连覃焰也被冷落了。 达子一点也没有因为走红而改变,还是一副自由自在的样子,他给大家讲述了一下自己成名的经歷,最后颇有感触的感嘆:「还是做个普通人好啊。」 覃焰听了这话,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达子直往岳淼那边躲:「你快管管你老公。」 没想到岳淼也踢了达子一脚,「我们夫唱妇随。」 达子说:「你们俩到底还是走到了一起,咱们焰哥能追到你,真是不容易。」 王医生插了句嘴:「这个我可以作证,反正比我追姜晨还要苦。」 「你少来。」姜晨说着瞪了王医生一眼。 因为第二天还有手术,姜晨不能熬得太晚,于是吃完晚饭就先行离开,王医生自然不会错过今晚,于是也随着姜晨离开。 达子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三人难得相聚,便决定找间酒吧一醉方休。 岳淼很少来这种群魔乱舞的地方。自打进了酒吧大门便觉得不适应,坐下许久后也仍觉得头疼,覃焰见状,连连嘲笑她是三好学生。 可这句数落刚落地,他们就遇见个表现不好的学生。 赵梦瑶。 覃焰瞬间就蹙起眉毛,「这世界真他妈的小。」 岳淼喝着啤酒。对达子说:「你运气真好,今晚能看戏了。」 达子一头雾水,「怎么?这小丫头是你们的朋友啊?」 「岂止是朋友。」岳淼看着化着浓妆的赵梦瑶端着酒杯走过来,挤出一个略显端庄的微笑。 「岳淼姐姐,那天让你转告覃焰哥哥的话你都转告了吗?」赵梦瑶也笑着,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覃焰旁边的位置上。 覃焰未等岳淼回应,就冷冷的接了话:「我之前警告你的话都忘了吗?」 「可是我看岳淼姐姐并不是很生气啊。」赵梦瑶依然看着岳淼,「是吧,岳淼姐姐。」 岳淼耸了耸眉毛:「没什么可生气的。」 「岳淼姐姐,我和同学来这里玩儿,想玩游戏,但是差个人。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今晚的赵梦瑶很是奇怪,目的不在覃焰身上,倒是死盯着岳淼。 「要玩你自己去玩,没看见我们这儿有朋友吗?」覃焰表了态。 岳淼却说:「难得遇见了,你们先坐,我陪小丫头去玩会儿。」 就这样,赵梦瑶牵着岳淼的手去了另一桌。 达子似乎猜到问题所在,对覃焰说:「你小子还真是招姑娘喜欢,我看岳淼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呸,小爷可不是那种人。」覃焰说着话,眼睛一直往岳淼那儿看。 「女人之间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岳淼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她不可能吃亏。」 覃焰想了想,「也是。」 「走吧,陪我出去透个气,那边有记者在偷拍。」达子说着跟覃焰一起去了酒吧后门。 站在门口,达子点了根烟,覃焰笑他:「哟,你不是不抽的嘛。」 达子递给覃焰一根,「你来吗?」 覃焰摆摆手。 「入这一行,真没有你们想像的那样风光,背后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亲眼见过我们公司的女明星被人家大老闆潜规则,就是在酒里放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完事儿后也不敢追究。」 「乱,真乱。」覃焰感嘆,又问:「那你什么打算?」 达子摸了摸眉毛:「混两年得了,你知道我的,我不属于这个圈子,赚点老婆本吧。对了,你呢?跟岳淼什么时候结婚?」 覃焰笑了笑:「快了。」 「那你还不赶紧稳定下来,这都要踏实过日子的人了。」 覃焰:「你说得对,是得考虑以后了,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你有能力,不愁没有发展,人家岳淼也不是现实的姑娘。」 两个人像交心老友那般聊着天,不一会儿。达子就抽完了一根烟。 回到酒吧里,那几个狗仔果然散了,覃焰下意识去看岳淼那一桌,没想到,那里竟然换了一桌人。 覃焰急了,赶紧拨岳淼的电话。岳淼却关机了。 覃焰又打给赵梦瑶,可对方死活不接电话。覃焰猜测一定是赵梦瑶捣的鬼,心里又急又气。 「一十九岁的小姑娘能对岳淼做什么?她爸不是当官的嘛,量她也不敢胡来。」达子宽慰覃焰。 覃焰说:「我就怕这丫头把握不住分寸,仗着家里有后台,伤了岳淼。」 「她伤了岳淼,你就能改变心意吗?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她应该没这么傻,岳淼更不傻。」 达子说的一点也不错,岳淼是心甘情愿跟赵梦瑶走的。 在覃焰和达子出去躲狗仔的时候,赵梦瑶跟岳淼打了个赌。 「岳淼姐姐,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你们俩是真爱。我横插一脚的确不招人待见,但我这人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我管不住我这颗心,要不,你成全我,让我死了心。」 赵梦瑶开门见山,倒也光明磊落。 岳淼也不是怕事的人,便问她:「你要我怎么成全你?」 赵梦瑶没想太多,只是对岳淼说:「现在,你敢不敢跟着我走。」 这个瞬间,岳淼产生了无数的想法,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最终,她觉得赵梦瑶不会是没有分寸的人,今天他们是偶然撞见,她必定是临时起意想了断此事,于是,岳淼答应了。 当覃焰打来第二十个电话的时候。赵梦瑶按下接听。 「你发什么疯?岳淼人呢?」电话一接通,覃焰就噼头盖脸的质问。 赵梦瑶此时正走在郊区一个未修好的高架上,听到覃焰的痛骂,她半天没吭声,直到覃焰收了声,她才不咸不淡的回应:「别着急,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覃焰和达子赶到时赵梦瑶所发的位置时,正好凌晨十二点。 几场雨下过之后,北方气温骤降。夜里的深郊一片荒凉,空气里还透着几分惊悚。 赵梦瑶独自站在高架桥上,桥下是一片深潭。夜风吹着她的裙子,昏暗的工程灯下依稀看得见她身旁放着一个巨大的麻布袋子。 覃焰看到那个袋子时心顿时缩成一个圆点。 高架上的栏杆还未搭建完成。那个麻布袋子就那样立在路的边缘。 覃焰飞奔过来,就在快要赶到的时候,赵梦瑶将袋子推进了桥下的深潭里。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覃焰第一反应就是随着袋子一同坠入潭中。 而下一秒,岳淼从另一边飞奔过来,她大叫着覃焰的名字,这一声,好似要划破赵梦瑶和达子的耳膜。 然后,岳淼不假思索的跳进了潭里。 赵梦瑶呆住了。 达子更是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 袋子里不是岳淼! 覃焰跳了! 那为什么岳淼又跳了? 岳淼说过她会游泳,那覃焰会不会游泳? …… 越想越乱,达子冲着赵梦瑶大喊:「你神经病啊!」 覃焰跳下去之后还来不及去扑那个下沉的麻袋,就听到岳淼跳下来的声音,刺痛的肌肤一瞬间像裂开一般,头颅和心脏难受到极致。 深潭离高架桥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这一跳,恐怕就连专业运动员都受不了,就连覃焰六年的军队生涯里。也没有过这么惊险的训练。 覃焰彻底慌了神,他况且如此,岳淼呢? 冰凉的湖水让岳淼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重力让她不堪重负,周身疼的撕心裂肺,她整颗头都被震晕了。耳朵里轰轰作响,又进了无数的水,丝毫没有听到覃焰的声音。 自己已然是这样,那覃焰呢,记得他说过他水性不算太好。 这个瞬间,岳淼想起了十多年前车祸的那一幕。她浑身力气尽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凭着求生的本能,岳淼尽量让自己不沉下去,覃焰更是在黑暗的潭水中奋力地游着,四处寻找岳淼的身影。 「覃焰——岳淼——」达子在高架上大声喊他们两人的名字,可下面只传来微弱的水声。 听到下面还有动静,赵梦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达子满脸不解,说着拿出电话准备打11。 赵梦瑶见他如此,哽咽着:「如果他们真出事了,我会坐牢的。」 达子气极,确认下面两个人都有动静后,先打了12。 挂了电话,达子边数落赵梦瑶边顺着一旁的小路往潭边走,「你这玩的什么游戏?怎么能拿人命开玩笑?岳淼也是的,怎么能同意你玩这么危险的把戏。」 水里的覃焰这一刻胸中也积攒了一股怒气,也在心里指责岳淼不动脑子。 当然,岳淼是不可能同意赵梦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的。 事实上是,她认为覃焰不会有这么蠢,而她更加没想到,赵梦瑶还未等覃焰站定,未说任何一句话,就将这个袋子踢进了潭里。 是赵梦瑶没有按照既定的剧本来演。 手臂被抓住的时候,岳淼才从记忆中甦醒,她像抓住一根浮木。死死地拽着覃焰的手。 他没事啊,真好。 覃焰什么话也没有说,发现岳淼凭着求生本能没有二次呛水,心里的紧张减轻了许多,拽着她迅速游到了岸边。 「你怎么回事?跟着瞎跳什么?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你知不知道?」上了岸,覃焰一边怒气沖沖地质问岳淼,一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你是不是傻?你觉得以我的本事会被赵梦瑶绑进袋子里?」没想到岳淼也急了。 「那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给你下药?」要怪就怪达子,他晚上讲的下药那事儿让覃焰印象太深。 「赵梦瑶多大?她从哪儿弄药?你昏头了?」岳淼吼着,后怕着,忽然声音颤抖起来,「你说过你游泳不太好,我害怕……」 话音落下。岳淼被覃焰紧紧拥进怀里:「你真是个傻瓜。」 「你也不聪明,你想都不想就跳了下来,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办?」岳淼说着抑制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啧……」覃焰忽然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岳淼急忙松开手去检查覃焰身体。 只见一条巴掌长的伤口蜿蜒在覃焰的背部,正淌着血,这是覃焰护着岳淼上岸的时候被潭边的尖石刮伤的。 月光很淡,岳淼看不太清伤口的形状,但是隐隐的,她觉得血的颜色很深很深。 就在这时,达子从山坡上沖了下来,「没事吧你们俩?」 「没事。」覃焰回应着,又安抚般的摸了摸岳淼的脸。 岳淼失了神,见着达子过来,急忙让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达子立刻照做,借着明亮的光线,岳淼终于看清覃焰的伤口,忽然,一滴豆大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覃焰,我看见血了。」 覃焰以为她心疼,背过身去,不忍让她再看。 谁知,岳淼又说:「我是说,我看得见血了,我看见红色了。」 这一句话一落地,覃焰和达子都愣住了。 随后达子先回过神来:「你……你色盲好了?」 覃焰听了,立马捧着岳淼的脸:「真……真的?」 激动之后,岳淼点点头,又一颗眼泪落在了覃焰的手心里。
chapter42shuhaige.net ()」 急症室外边,赵梦瑶无助的靠坐在墙边,岳淼就站在她的对面。 此刻已经凌晨三点,覃焰在里面处理伤口,达子去了外面抽菸。 空荡而寂静的医院走廊上,只有岳淼和赵梦瑶两个人。 「岳淼姐姐。我错了。」 岳淼又累又难受,扯了扯刚换好的病号服下摆。没吭声。 「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们两个人的面前。」赵梦瑶又说。 「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全在你一个人,我也是共犯。」岳淼不想再提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从她一开始决定跟着赵梦瑶走。又决定帮她试探覃焰的反应,她就踏错了这一步。 别的都必要再辩解了。 她也自责。 「当然不怪你,或许连你也没想到,覃焰哥哥会这么失去理智,而我更加没想到,你会跳下去。我真的会放手,不是因为覃焰不顾生死也要救你,而是你能不顾身死的跟着覃焰哥哥跳下去,你做的,我做不到。」 后来没有等到覃焰出来,赵梦瑶就走了。 潭水不干净,覃焰因为伤口感染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王医生他们开玩笑说这是覃焰最倒霉的一年。他这一年进医院的频率比任何病患都要多。 覃焰也说,这是他三十岁的一道砍,也是他娶岳淼的一次考验。 这一天傍晚,岳淼带覃焰来看她已经过世的父母。 当着她父母的面,她对覃焰说:「你知道的,即便我的色盲因为这件事情好了。可我心里仍然堵着一块石头,我每次想起那天晚上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都自责不已,覃焰,我们俩之前不存在对不起,我也知道你不会责备我。但是我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就让我用我剩下的所有生命来回报你,来为我自己那一天的过失赎罪。」 莫名地。在这个绚烂的傍晚,在这片沉寂的墓地面前,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听着这番动人的告白,覃焰眼角发酸。 覃焰和岳淼领证前的这天晚上,老太太把覃焰叫到自己的房间来了一次深谈。 「小早儿啊。我一直觉得晚晚太男孩子气了,怕她嫁不出去。现在看你们俩这么好,都要结婚了。我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覃焰听了心里一阵感动,「奶奶,您放心,我会疼她一辈子。」 老太太落了泪,「我从小待她严苛,不过是因为她父母走的早,我害怕教不好这孩子,对不起她死去的父母。因为这个。我们祖孙俩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我原本以为这丫头冷心冷肺的,又固执,现在才发现。是我不了解她……唉,都怪我,是我生生切断了她的梦想……不过还好有你啊,小早儿,现在她不仅眼睛治好了,整个人也活泼了起来,就连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比原来亲密了。」 「奶奶,晚晚只是不懂表达,其实她心里看您比看谁都重,她最怕的就是你老得太快。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哪有长辈不疼晚辈的。」 …… 两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岳淼就倚在门外,她看着天边一颗淡淡的星辰,遥想着自己的那些遥远梦想,突然间,就不那么遗憾了。 而自己终于要嫁人了,未来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好。 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终于有一个人出现,来陪着我走人生的下半程,我该走出去了,你们也该放心了吧。 一年后的初冬,繁荣路迎来一场大雪。 走在满是积雪的水泥路上,覃焰满是感嘆,养老院终究还是要搬走了。 当然,这是政府协调之后的结果,覃家的宅子不用动,但宅子将作为文物被改造,所以老人们得搬到由开发商重新建造的院落里,而覃家母子也要搬新家。 「在这里住了2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树和房子比我妈的年纪都要大。」 覃焰牵着岳淼的手,越说越沉重,岳淼抬头看了看头顶落满雪的树,他们好像都在为繁荣路的街坊们离开而感到悲伤。 当初与无良开发商智斗的事情还歷歷在目,犹记得两人初见那天,岳淼还是个冷面的暴力少女,而覃焰也不正经的像个街头小混混…… 时光过去,两人走出内心的泥泞,成为更好的模样。 他们让一见钟情变成了一生相守,终于得偿所愿。
番外一shuhaige.net ()」 覃焰和岳淼领证后不久,姜晨怀孕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覃焰挫败不已。 「老王这人真不厚道,也不知会一声,婚也没结,就让人家姑娘怀了孕。这下好了,他婚礼也要赶在咱们前面了。」覃焰闷闷不乐。连连遗憾。 岳淼无语,望天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眼红人家先有了娃嘛,至于这么酸嘛,这是好事。我今天下午就去看看姜晨去。」 「谁眼红了,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他孩子比咱们的大,在一块儿玩的时候处处欺负咱们孩子。」 「大一点好,会让着你孩子的。」 「哎呀,老王肯定得意死了,我看你下午也别去凑热闹了。」 「……」 又过了一会儿,覃焰还是纠结这件事情。 「媳妇儿,你年后才23岁,肯定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其实呢,我也知道,生了孩子之后咱们就没有这么自由了,你看你这么喜欢出去玩……」 「怕什么?我现在年轻。早生早解脱,孩子长大一点,我仍然年轻,我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玩。」 「对哦,还是我媳妇儿聪明。」覃焰就要扑倒岳淼。 「你干嘛?」岳淼挣扎。 「生孩子啊!」 可即便如此,覃焰还是没捨得让岳淼这么早怀孕。 「还是再让你玩一年吧。刚结婚,玩一年没事儿的。」覃焰说着又穿好了衣服。 「你这人烦不烦。」岳淼说着郁闷的出了房门。 覃焰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思忖,该怎么找回这个场子呢。 「媳妇儿,如果老王生了个儿子,咱们就生个女儿。然后让咱们女儿像你欺负我这样似的欺负他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岳淼:「你有病是不是?有病赶紧看医生去。」 「你还真说对了,下午还是去吧,看医生去。」 「怎么。你不是不想让我去的吗?」 「去吧去吧,反正我已经想到应对的策略了,无所谓了。」 岳淼:「……」 七个月后,姜晨果然生了个儿子,王医生给他取名叫王慕谌,谐音的意思是王维爱慕姜晨。 覃焰知道这个名儿后。对岳淼说:「这恩爱秀的真够可以的,那赶明儿咱们的孩子出生。还非得叫覃爱淼了?或者覃爱岳?」 「俗不拉唧的,你又跟人家瞎攀比什么啊。还不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里看姜晨和宝宝。」 覃焰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又说:「既然人家儿子都生好了,咱们的女儿也得准备准备了。」 两年后,覃好好小朋友出生了,是个小姑娘。 覃焰得偿所愿,在岳淼出产房的时候喜极而泣,一连说了两个好,所以覃好好就得了这个名字。 姜晨带着小慕谌来看小好好,小慕谌用胖嘟嘟的小手戳了戳小好好的小脸蛋。奶声奶气的:「小妹妹。」 覃焰在一旁看着,「小子,你记住,你现在占的便宜。日后我闺女都会还回来。」 一语成谶。 待小好好和小慕谌再长大一点后,四个大人总能瞧见小好好抢小慕谌的玩具,而小慕谌总是让着妹妹。 覃焰终于扬眉吐气。 有天晚上,覃焰领着小好好在小区里玩,小好好突然嘆了口气,覃焰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心里有一个疑问。 「爸爸,为什么王叔叔和姜阿姨都说我和妈妈很像?可是我明明长得像你啊。」 「他们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和妈妈很像。」 「那妈妈是什么性格啊?」 「妈妈当然是温柔有耐心……」 「才不是呢,他们说我凶起来的样子和妈妈最像。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对我凶过,难道是妈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凶你了爸爸?」 覃焰:「……」 过了会儿,小好好又嘆了口气,「爸爸,我突然觉得你怪可怜的。你放心,待会儿回去我会找妈妈好好谈谈,让她对你好一点。」 覃焰:「……」
番外二 ()」 小好好出生后不久,小潘和小柳儿在繁荣路举行了一场浪漫的夕阳红婚礼。 潘大爷一下子变成了覃焰的爷爷,覃焰再也不能管他叫小潘了。 婚礼这一天,老太太在吴院长和岳淼的精心打扮下像个少女,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覃焰抱着小好好对老太太说:「好好,快叫太奶奶好。太奶奶今天当新娘子了。」 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将一个大红包塞进小好好的怀里。一口一个大重孙女,宝贝的不得了。 婚宴结束后,覃焰和岳淼领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家,将孩子哄睡着后。两人坐在客厅里倒了两杯小酒,打算过过二人世界。 覃焰:「我看老太太这身子骨,起码再活二十年,说不定还能看到咱们好好结婚生子。」 岳淼:「我就盼着她心情好,身体好,我可没想那么远。」 覃焰:「你还别说,看了这么多场婚礼,我还真怕经歷好好以后的婚礼,我女儿嫁给谁我都不放心。」 岳淼别了他一眼:「你就是个女儿奴,可她以后长大了总要恋爱总要结婚的,难不成你还能养她一辈子?」 「我怎么不能养她一辈子?要是我女儿遇不到我这样的男人,那干脆就别嫁人算了。」 「哟。说的好像你多好一样。」 「我好不好,你心里还没数吗?」覃焰坏笑着,又说,「反正咱们女儿这辈子不能受委屈,我宠你一辈子,也宠她一辈子。」 「得得得。你就宠着吧,赶明儿我生个儿子,儿子跟妈亲,我现在不跟你吃醋。」 「那别赶明儿,就今天吧,早点生出来咱俩一人玩儿一个。谁也不吃谁的醋,多好。」 「……」 三年后,岳淼再次怀孕。 要说这次发现怀孕的功劳还多亏了小好好。 这天晚上,小好好趁着覃焰不在家。跟岳淼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心,内容就是——妈妈,你为什么背着我欺负爸爸? 岳淼哭笑不得,「我怎么欺负你爸爸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你爸爸了?」 「王叔叔说我欺负王慕谌的时候和你欺负爸爸时候的样子可像了……」 「你打住,他们真这么跟你说的?」 小好好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我开始也不相信的。后来我看到爸爸拿着一个病历本藏进了书房里,我知道病历本。我在姜阿姨的办公室里见过,那是病人才用的。肯定是你把爸爸欺负病了……」 「你说什么?」岳淼瞪圆了眼睛。 「哇」的一声,小好好哭了,「妈妈,你看,你又这么凶,等爸爸回来,我要告诉爸爸。」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就知道跟你爸爸一个鼻孔出气。」 岳淼说着起身去书房里找病歷。结果站的太勐,一阵晕眩,紧接着,又是一阵干呕。 小好好见状。急了,「妈妈,你怎么了?」 岳淼觉得这感觉很是熟悉,立刻拿了试纸冲进了卫生间里。 待她出来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在心里暗暗的说:「臭丫头,你找你爸去吧,你这么没良心,妈妈不带你玩儿了。」 把小好好哄睡着后,岳淼进了书房里,她从抽屉里翻出这份病歷,跟覃焰最初做的那份检查一模一样,可是结果却不一样。 覃焰是真的彻底走出那场阴影了。 晚上覃焰下班回来后,先亲了亲岳淼的脸颊,又去找小好好,得知小好好睡着后,他压低声音问岳淼:「你说等我回来跟我说件事,什么事啊?」 岳淼搂着覃焰的脖子:「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你那宝贝闺女可把你出卖了。」 覃焰笑了笑:「我闺女才不是这样的小朋友。」 岳淼放开覃焰,去了书房里,覃焰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些尴尬地问岳淼:「你都看到了?」 岳淼点点头。 覃焰摸了摸鼻尖:「反正都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了。」 岳淼走过去搂着覃焰的腰:「你又要当爸爸了。」 覃焰有些吃惊,片刻之后,他将岳淼抱了起来,兴奋地不行:「我媳妇儿也太棒了吧!」 岳淼说:「我预感这次应该是个男孩儿。」 「那多好啊,儿子跟妈亲。」 「嗯,名字我也想好了。」 「不会吧,这么早就想好了?」 「覃川,你觉得怎么样?」 覃焰愣了愣神,之后沖岳淼感激般的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