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流》 1 天意 天地迷蒙。 分不清是雾是雨。 青丝飞舞，白衣飘扬。 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一切都恰到好处。 绝美的容颜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魅惑人心。 相对而立，男子剑眉稍皱，手指微微蜷曲。 “月影，你……”遇上女子冷冽的眼神，剩余的话全咽进了肚中。 朱唇轻启，话语虽轻，却句句有力，仿佛凝聚在风中：“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男子眉头皱紧，手上的青筋微微绽出：“月影……” “我说过不要管我，御流。”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残酷的笑容，月影轻声道。 御流浑身僵直了一下。 “记得吗，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漠然说完，月影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开。 留下御流在似雾似雨中沉默。 月影，真的，第二次机会都不肯给么…… 一滴泪飘落，融入空气之中，化为水雾。 拳头猛地舒开，御流惨笑。 月影，泪啊……御流，流泪了…… “呵……天意么……”御流苦笑着摇头，一步一步，落魄似的走入雨中。 千年前的诅咒，施效于千年后的你我身上……月影，你可曾知道，我并非有意伤你……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手指又一次握紧，御流猛地站住：“成莫，我不会放过你。” 突地笑了一声，御流脸上是难以捉摸的神色。也许，有悲寂，有落寞，有怨恨…… 成莫，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触动那千年诅咒？一切的起源，都在你啊…… 眼神猛地变得冷漠，唇角婉转，一抹残酷的弧线浮现在俊秀的脸庞上。 不要怪我，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刹那之间，御流周身泛出淡淡的红光——血腥与罪恶的象征。 远在千里之外，成莫一捂胸口，道：“堕落了么……流……” 也许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吧？师命难违……大概一切都是天意吧……既然是师傅的临终嘱托，他又怎能违背？不能让月影和流在一起……让流去完成一切…… 虽然，我仍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让我成为可耻的背叛者！ “我会不会后悔……”胸口的不适渐渐淡去，成莫的眼里，深邃得如暗夜。 2 心伤 “月影，又在发呆了？” 月影闻声抬头，见一蓝纱女子横坐在窗上，两条腿垂下来，在空中悠悠地荡。 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嘴上却毫不留情：“怎么，又出来勾引男人么？” 窗上的女子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月影啊，我怎有你那样的魅力？让男人最没防御力的可是你玉月影啊……” “呵……”月影轻笑。 女子从窗上跳下来，竟没有一丝声音。 “轻功又上了一层楼啊。”月影笑道，分不清是夸，还是另有深意。 “哪里比得上你，月影你又何必再嘲笑我呢？” 只笑了一声，月影不再说话。 眼神飘忽，不经意间又向窗外看去——只是一片雾雨。 茫茫荡荡的一片雾雨，覆盖了一切，包括月影的相思…… “其实……在他面前，是装的吧？”女子再次开口，恐怕只有御流，才会让月影有那样的神色吧？天地之间，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旋影门的门主月影，露出那般神色…… 月影一怔，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席卷全身。 “是么？”女子追问道。 若是这样，何必装得那么辛苦？她可以感觉到月影的绝望和辛苦……也许在御流下手伤她的时候，那颗心，已经碎了吧？ “瞎说什么。”月影调整好自己，道。 “月影……”叹了口气，“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月影问：“怎么看出来的？” “月影的事，瞒得了青瓷么？” 月影看了看蓝纱女子，同样绝世的容貌，却逃脱不了一世孤寂的命运——陶青瓷，是石女。如果哪个男人要了她，只有一条路——死。 望着这样的青瓷，月影心生怜悯，眼眶不觉已经湿了。 “喂，不会这样就感动得哭了吧？”青瓷笑笑，打趣似的说，“这样可不行哦，旋影门非灭在你手里不可。” “呵呵……或许吧。” 灭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她不是旋影门的门主，又怎么样呢？ “月影，你……” “我没事，谢谢你，青瓷。”仰面一笑，把苦涩全部吞进了心里。 傻瓜，这样不累吗…… 青瓷看了看月影，走了出去。 也许现在，她一个人会好些吧…… 3 成莫 仍是白衣飘扬。 月影停在风易楼门口，朝里面望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成莫，叫她来这里做什么？ “哟，月影小姐，是你来了呀。”风易楼的老板亲自走出门来迎接月影。 毕竟，旋影门的门主，不是什么可以怠慢之辈。更何况，莫大侠还亲自交代要等着月影小姐来。 “嗯。”淡淡地应了声，月影跟着他朝里面走。 楼里的客人都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一半是因为她的身份，一半，是因为她的美貌。 确实，月影的美貌，江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许多人不曾亲眼见过。 “莫大侠在楼上等着小姐您呢。” 月影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她仍是不明白，成莫到底找她做什么。 好像，并没有惹到莫空门什么吧？除非是御流的事……可御流不是已经当众伤了她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这里了，莫大侠就在里面等小姐。”老板躬了躬身，道。 月影点点头：“嗯，你可以走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下楼，月影推开了门，走进了房间。 “成莫。”月影唤了成莫的名字，声音淡定，听不出一丝情感。 一袭白衣的成莫回过头来，俊美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愁容。 “玉门主。” 月影自嘲似的笑笑，玉门主，叫的可真客气呀…… “有事么？”月影不想呆太久，莫空门的人，都高深莫测。 成莫犹豫了下，道：“玉门主对流，还有感情可言么？” 月影愣了。 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与莫大侠你有关么？”月影淡淡一笑，掩饰了自己的惊慌。 “流他……” 若是她知道流已入魔，又会是怎般反应？还会如现在般从容淡定么…… “莫大侠，御流的事，早已与我玉月影毫无关系，你也不比说什么了。若是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那么月影告辞。”月影走到门口，回身加了一句，“还有，以后也别找我，莫空门与旋影门，互不相干，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成莫还想说什么，发现月影早已走远。 暗自叹了口气，成莫道：“玉月影，希望你不会后悔。” 4 伤痛 成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眉头轻皱，外面有些飘雨了，白纱微微沾雨，湿湿地贴在皮肤上。 脑中又闪过那个名字，那张面孔——御流。 回忆像海水，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思想。 曾经，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月影，不敢说永生永世，却可以说至死不渝。” 曾经，他看她淋雨回来，会紧张地要她换衣服，会去药店为她抓药，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曾经，他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宠溺。他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她一丝一毫。 而那天…… 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月影匆匆落在一家人家屋顶上，用手抚摸着腹部。 痛的，不是那里，而是心吧？ 忘不掉，连梦中都是他那日的冷漠。 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从他的眼中见过的。 那样的漠不关心，甚至是憎恨的！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从他，御流的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情。 想想真是讽刺呀……她竟然还下令旋影门弟子不许出手，她以为他不会出手的，她以为他舍不得出手的！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御流，他出手了。 毫不留情的，重伤了她……呵呵，如果不是青瓷及时反应过来，她玉月影，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死在，御流的手下…… 又是一阵难受。 每每想起那日，就有一种想死的感觉。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死。 旋影门，不能没有她。 青瓷，不能没有她。 轻抚心口，月影低喃：“御流，你伤到我了……我以为我可以……可我做不到。呵，还是做不到啊……” 怎么办，我做不到彻底把你忘记啊……御流…… 一阵疼痛感。 低头一看，白衣上沾上丝丝血迹。 竟然，自己把唇咬破了呢？血丝飘扬，月影瞳孔陡然一紧。 怎么会？没道理啊……没道理啊！怎么可能？ 跌跌撞撞地回到旋影门，青瓷一脸不可置信地迎上来。 “怎么了？”没有了平时的波澜不惊，语气中满是担忧。 月影看着她，道：“青瓷，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青瓷愣了愣：“走，先去屋里吧。” 脚步跟着青瓷移动，月影心里却是一团乱。 怎么可能……不是已经好了么？为什么，会这样…… 青瓷明明把她治好了呀，怎么可能还会是粉红色的血……怎么会这样？ 5 变故 混混沌沌地倒在椅子上，月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青瓷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呀，记得明明把她医好了……怎么可能会复发呢？依月影的身体素质，不可能呀…… 月影摇摇头。 “你……”青瓷顿了顿，看月影的眼神复杂。 月影迎上那双眼睛。充满着不解、困惑与担忧。最深最深，最浓最浓的担忧。 月影心里一阵感动，却突然觉得心里很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一只手捂住了她唯一的通气口，让她几乎窒息。 “月影？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青瓷见月影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也抑制不住的恐慌。月影，月影她到底怎么了？ “好……难受……”修长却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胸口，好像要把皮肤抓破，好让自己呼吸。月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掉…… 青瓷好像看出了什么，匆忙找出银针，朝她玉泉穴刺去。 “呼……”那只捂住心口的手好像一下子缩走了，月影长舒了一口气。 抓住衣服的手也渐渐松开，低头一看，白纱竟被抓破了。 “青瓷……”月影看了看青瓷，道。 青瓷复杂地看着月影，久久无语，只盯着那支银针发呆。 月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动了动嘴唇，道：“青瓷……你是不是，刺了玉泉穴？” 青瓷点了点头。 月影愣住了。 她自然知道刺玉泉穴代表着什么。 青瓷从不轻易刺玉泉穴。除非——是将死之人。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死了？ “青瓷，我……” 青瓷有些慌张地捂住月影的嘴巴，道：“不会的，不会的！” “呵，我明白……”轻轻拂掉青瓷的手，月影无力地笑笑。 青瓷一下子搂住了月影：“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柔柔地一笑，月影不再说话了。 6 碎 “月影，你今天去哪里了？”青瓷轻轻地问道。 月影一笑，道：“成莫找我。” “什么？！”青瓷惊呼一声，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 “怎么？”月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青瓷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怎么？”月影追问道。 “成莫……是他……”青瓷轻笑一声，却不是平时的样子。 绝望、绝望、更深的绝望，不断从她眼里泛滥出来。 月影意识到自己触到了青瓷的痛处。 难道那个男子……那个让青瓷动了情，却不得不诈死离开的男子，就是成莫么？ “是他？” 青瓷点了点头，眼泪已经要蔓延。 “傻瓜……”伸手拂去青瓷的泪水，月影眼底满是怜惜。 “对不起，我答应过忘记他的。”青瓷笑了一声，满是无奈。 月影摇摇头。 如果说忘记就能忘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伤痛了……就像她，想忘记御流，又怎么做得到……呵呵…… “月影，他……跟你说了什么？” 月影愣了一下。心里又是突地一痛，毫无征兆。 “他说……”月影惨笑，“他说，我还爱不爱御流。” 青瓷愣住了。 “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音节也吐不出来。 月影摇摇头。她知道青瓷想要问什么。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成莫到底是何用意，一点都不知道，捉摸不透。或许，是想试探她罢了…… “月影……” “嗯？”盯着青瓷眼中的痛，月影问。 “会不会是他……暗自出手伤了你……”青瓷的神情，是在极力逃避这件事。 月影愣住。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没有理由出手的，况且——也没有机会啊……虽说成莫的暗器伤人于无形，可她决不是那样轻易就会被伤到的人…… “不会的。”月影几乎没有多想，便下了定论。也是为了让青瓷不伤心吧…… 青瓷轻笑一声，道：“心伤，最伤人于无形……” 7 无形 心伤，最伤人于无形…… 一句话，惊得月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心伤……御流，就是她最大的心伤…… “月影，你想过么？”青瓷附在月影耳边道。 月影摇摇头。心伤……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么？心伤？这就是心痛的理由么？可是……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呢…… “可是……”月影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青瓷的眼中流出淡淡的哀愁。 “月影，他是莫空门的首席弟子吧？” 轻轻点点头，月影道：“是门主了吧……” 定海那个老头，不是去了么……那么成莫这个首席弟子，就是新任门主了…… “他和御流……” 月影又猜出了青瓷的话中话。 他和御流，很好……从来都很好。 那么……这就是理由么？这就是伤她的理由？ “月影，如果真的是他……”青瓷欲言又止。 凄凄芳容，婉婉朱言…… 心如明镜又如何？倒不如混沌一时…… “我不知道是谁。”朱唇婉转，吐出轻转的话。 “对不起……”青瓷低下头，轻声说。 月影抚上她的发丝，轻揉。 “对不起月影……我做不到……”低声呢喃，月影感到自己手上湿湿的：是青瓷的眼泪。 有多久了……多久没有看到青瓷的眼泪了…… 自嘲似的笑了笑，月影道：“我明白。” 爱情是一张网，一旦被罩住，哪怕逃的再远，也始终在它的范围内……永远都跑不掉了，永远…… 青瓷，一直陪着她。 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她陪着自己……所以，月影绝不会伤害青瓷，绝不会！哪怕是自己要遍体鳞伤，她也绝不会做伤害青瓷的事！ 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月影！你怎么了？又痛了？”青瓷担忧的惊呼声响在耳边，遥远…… 月影笑笑，道：“我没事……” 黑暗袭来……无边的坠落，坠落…… 8 梦寐 是谁…… 月影使劲地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那般近，却始终看不清…… “你是谁？”月影讶异，什么时候，自己的声音变得这般陌生——有些沙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那人没有回答。 近了，更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可是——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隐约中，她觉得，他很熟悉。 是的，熟悉的可怕……她几乎可以猜出，他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 果然，他轻抚长剑，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欣慰——一种快感。驾驭的快感。 “你到底是谁？”声音中的恐惧更加深了。 月影此刻只有一个愿望：不要让她看清他的脸…… 好怕……好怕会是他…… “你不认识我了吗？”他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脖颈。 好熟悉的声音…… 心里突然好痛……这就是心伤么？即使没有看到面容，还是会痛啊…… “御流……是你么？” 在梦里，也不放过我么……是这样吗？御流…… “想起来了么？” 月影突然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御流，可又不是御流。 一如御流面容的英俊，可是——却有着御流决没有的冷酷。阴狠，那眼中，只有阴狠……那是只有魔道才有的眼神……不是御流…… “啊——” 尖叫着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青瓷焦急的脸。 “月影！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月影呆了呆。 那是梦么……好真实的感觉！那种心痛的感觉，也这么真实…… “青瓷……”扑上去抱住她，月影寻求着安慰。 “我在呢，在呢。怎么了？” “我梦见，御流……成魔了……”白皙的脸庞上仍全是汗珠。那样的御流，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陌生而冷酷，令她浑身不寒而栗…… 青瓷的身体一僵。 “怎么会？” “我不知道……”只轻轻一摇头，便觉得天旋地转，月影轻轻抚了下额头。 是啊，真的不知道……可是，那种感觉，那种心痛的感觉，分明就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她真的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 “傻瓜，不想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闭上眼睛，月影告诉自己：但愿…… 9 惊 脑中又是一阵剧痛，月影禁不住轻吟出声。 “月影你怎么了？”青瓷一下子奔进房来，扶住月影问道。 月影看着青瓷关切的眼神，淡淡一笑，道：“没事。” “真没事么？”青瓷眼神一转。 “嗯。”没有在意青瓷的变化，月影仍是笑。 “那就好……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哦。” 月影点点头，目送着轻灵的身影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御流，我看见的，到底是梦是真？现在的你，到底身在何方……你还好吗？那日……哭了吧？御流的眼泪，我也看见了…… 不经意间，心又抽痛起来。 月影皱眉，刚想喊青瓷，突地飞进一颗石子，点中了她的哑穴。 石子是从窗口飞进来的。 奇怪，青瓷一向小心，今日怎么忘了关好窗户…… 心中的剧痛折磨着月影的意志，根本无法呼救，月影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可恶，到底是谁……竟知道她身负重伤，趁虚而入…… 意识越来越混沌，模糊中似乎看到一个身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那般熟悉，是谁呢…… *** 看着怀里的女子，俊朗的男子锁眉。 “月影，也许你已不记得我了吧？” 思绪回转到三个月前。 彼时的他，还只是个无名的江湖剑客。 那日，因为得罪了几个山匪，被围攻在极为山上。 他处于下风——那几人向他施了药。 他很清楚，如果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他昨日刚杀了他们几个兄弟。 他从没想到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可是她出现了——就像一个天使一样从天而降。 是，她确实是从天而降，几下便解决了那几个山匪。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多看她一眼，她便走开了。 “月影，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这三个月来，他四处打听旋影门的消息，直至今日，他终于抱住了她…… 可他始终不明白，那个将月影交予他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感觉那般空灵…… 耳边回旋起那女子的话：“月影就交给你了……她一醒来就给她服药，否则，后果你自负吧！如果不想她丧命，最好带着她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你明白么？” “月影，我不会让你死……”男子一笑，抱着月影钻入马车，扬长而去。 10 血腥 莫空山上。 细雨弥漫。 血流成河。 刀剑无情，尸横遍野。 “你……你……”垂死的诅咒响彻耳鼓，“不得……好死……” 男人眯起血红色的眸子，嘴角拧起一抹笑容：“谢谢。” 沙哑的声音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 莫空大殿。 成莫一袭白衣随风飘荡。 深邃的眼眸盯着大门，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他在等他。 一个黑影闪过，成莫眼中神色一变。 没有任何动静。 “出来吧。”成莫轻笑。 仍是没有动静。似乎——不曾有人。 “我知道你在外面。”成莫想了想，添了句，“御流。” 门外的黑影似乎颤抖了一下。 “御流。”成莫又叫了一声。 黑影再次颤栗了一下，终于挪动了脚步。 “成莫。”男人抬起头——一双红眸。正是御流。 虽早已料到，成莫还是吃了一惊，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怎么——怕了？”御流冷冷道。 成莫看着他，道：“没想到……” “我真成魔了？”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御流冷笑。 成莫点点头。 “还不是你们逼的么？”御流嘴角扭出一个可怕的弧度。 成莫无言。 对御流，是愧疚吧……当初若不是他的干预，御流又怎么会狠下心来伤害月影？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有这三个字。他不能说，不能说啊！ “呵。”冷哼一声，御流拔出剑，剑头直指成莫胸口。 11 转变 看着御流的剑，成莫闭上了眼睛：“杀了我吧。” 握着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杀了我吧。”成莫重复道，似在要求御流做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御流的手又是一抖。 怎么会……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御流呢？成莫，不是你最想杀的人么？如今，怎么会下不了手了？怎么可能？难道，你还存有恻隐之心么？你，还存在良知么？还顾虑多年的情同手足么？ “杀了我吧。”成莫再次开口，御流的手却抖的更加厉害。 “杀了我吧。” “闭嘴。”御流的血眸正对上成莫深邃的眼眸。 成莫笑：“怎么？你怕了么？” “我不怕。”御流低低地说道。 “那又为何叫我闭嘴？你不敢杀我。”盯着他的眼睛，成莫的笑意更深，“或者说，你下不了狠心杀我。” “闭嘴！”御流低低地吼道，像是被看破心事的尴尬。 “被我说中了。”陈述，并非疑问。成莫早就知道了答案，从他不肯走出来时就知道。“你还顾念着我们的感情，你根本下不了手。” 御流像被电击中了，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然后，他像石雕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被人点了穴道。 成莫呆住了。 隔空点穴——他自然知道江湖上最擅长隔空点穴的人是谁。 是一个女子，他深爱的女子。 她的名字，叫青瓷。 可是——不可能。 她死了。死在他成莫的怀里——是他亲手埋葬的。 怎么可能是她？不，不可能的！ “谁？”成莫警觉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 “敢问阁下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成莫猛地追出门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影——穿着湖蓝色长纱的女子的背影。 也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青瓷！ 12 追逐 成莫呆了数秒，大声喊出了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青瓷！” 女子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又飞奔而去。 “青瓷！”成莫拔腿追了出去。 两个背影，一男一女，一白一蓝，在红色的莫空山上追逐。 女子的脚步轻盈，男子的脚步杂乱。 女子，在逃。 男子，在追。 “青瓷！”成莫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前面的女子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飞奔。 “青瓷！”纵身一跃，成莫拦在了女子前面。 时间，在这一刻呆滞。 成莫久久凝视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青瓷空灵绝美的脸庞。 青瓷的脸变得煞白。 被他看见了…… 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青瓷低下了头。 “真的是你……” 仍旧低着头，青瓷没有说话。 “我，我……”成莫一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终于鼓起勇气看着成莫，青瓷道。 成莫微微愣了愣，道：“是……是我亲手埋葬你的……” “我宁愿……你一直当我已经死了……”再次低下头，朱唇微微泛出了血色。 “为什么？”有些激动地抓住青瓷的肩膀，成莫吼道。 “对不起……”青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成莫一把把青瓷拉了回来，道：“回答我！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青瓷摇了摇头。 不能……我不能告诉你我是石女！我不能说！ 对不起成莫，真的对不起…… “到底……” 话没说完，成莫已然愣在了那里。 青瓷，点了他的穴道。 “对不起……” 青瓷飘然远去，只留下了一点东西——泪水。 13 洛烨 “吁—”马车停在一处府第门前。 “谢谢你了。”男子打发了马夫，抱起昏迷的女子走入府中。 府里的仆人恭敬地朝他行礼，没有一个敢问女子的来历——毫无疑问，这是个大人物。 蝶轩内。 男子把女子放在锦床上，俯身查看一下她的伤势。 “月影……”男子在月影额上印下一吻。 “你知道吗？我找你很久了……” *** 奇怪……这里是哪里？ 月影勉强睁出一只眼，打量着自己身处的地方。 丝绸的床幔，镶金的床架，定是大户人家的宅落。 门轻轻被推开，月影亦惊恐地望向门口——一个男子。 锦衣玉袍的男子。 “你醒了？”男子走到她床边，俊美的脸上勾出一抹笑容。 “你是谁？”月影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却不料又跌回床上。 男子脸色略微一沉，随即又笑道：“在下洛烨。” “洛烨……”月影微一沉吟，脑海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是，洛烨。” “我怎么会在这里？”月影皱眉，她记得心中突然剧痛，被点了哑穴，便失去了知觉……是他把他带走的么？他是怎么从戒备森严的旋影门把她这个门主带出去的？还有……青瓷呢？青瓷不是一直守在门外么？ 洛烨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放我走。”月影淡道。她必须回去，把一切都弄清楚。不明不白，不是她月影的作风。更何况，这件事非同小可。 洛烨伸手按住她：“你伤的不轻，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刚想反驳，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啊ˉ” 洛烨见月影脸色苍白，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忙把那女子给的药物塞入月影嘴中。 月影的眼神渐渐涣散，安静地睡去了。 “月影，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洛烨轻轻叹口气，伏在月影耳边道，“因为，我爱你。” 睡梦中月影皱眉，依旧没有醒来。 14 遗忘 “姑娘，我已经按你说的给月影吃了药，接下来该怎么做？” 戴着面罩的女子微微颔首，道：“告诉她，她叫做羽暖，是你的妻子。” “什么？！”洛烨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羽暖？妻子？ “听不懂么？”女子微有怒色。 洛烨沉默一会，道：“这样骗她，她不会发现么？” “你不是给她吃了药了吗？”女子的嘴边浮起一抹邪笑。 洛烨一愣：“难道那药……” “那是‘遗忘’。”空灵的声音从面纱下传了出来。 “遗忘”？？？ 洛烨的脑子停止转动一秒钟。 怎么可能？“遗忘”的配制方法，不是早在毒后死后便失传了吗？ “你开玩笑吧？” “怎么？”女子发出一声轻笑，“你不信么？还是害怕了？” 洛烨没有说话。 是害怕么？应该不是吧…… “没有。”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洛烨笑。 “哦？”又是一阵轻笑，“那就好。” “姑娘能告诉在下，为什么要叫羽暖？” 女子沉吟了一会，摇头：“无可奉告。你只需做好该做的。” “那好，我知道了。”洛烨低头，屈服。 “回去吧，她该醒了。”女子已然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洛烨突然觉得一阵熟悉感。这个女子，他定在哪里见过…… 回到府中，月影还没有醒来。 “月影……”修长的手指抚上沉睡人儿的面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月影了……” 话音刚落，昏睡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 睫毛抖动，女子一脸迷茫地开口：“我是谁？” “你……”“羽暖”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认识我么？” “是，我认识你。”深吸一口气，洛烨道。 “我……是谁？” 洛烨愣了愣，思考良久，道：“你叫月影，玉月影，是旋影门的门主。” 女子沉默。 “玉月影……是我的名字？” 洛烨点点头。下不了狠心，下不了狠心欺骗她啊！ “哦……”旋影门……怎么一切都这么陌生，可是——又好像很熟悉…… 15 无法欺骗 洛烨跑出蝶轩，一拳打在墙壁上。 殷红的血液顺着墙壁蜿蜒而下。 “月影，终究还是没办法骗你啊……”洛烨苦笑。 呵……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放弃了呢……洛烨，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月影……月影……”不停地呢喃着，越来越远离蝶轩，直至视野内再也没有它的影子。 蝶轩中。 月影从床上下来，扶着头在屋里踱步。 旋影门……玉月影…… 该死的，还是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猛地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名字——御流。 御流？ 奇怪……御流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的名字呢？ “啊—”脑子里就像有刀在绞，月影不禁蹲在地上，指关节直抓的泛白。 “别想了，别想了……”拼命把脑子里的东西赶走，头渐渐地不疼了。 扶着床架勉强站了起来，白纱已被汗水浸透，白皙的脸庞上也是一片汗渍。 “怎么会这样……”秀眉皱紧，难道——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吗？ *** “姑娘，你找在下有什么事？”洛烨在游荡时突然接到了飞鸽传书，要他到翠竹林。 仍是戴着面罩，女子转过身来，道：“你照我说的做了么？” 洛烨一愣。 “回答我。”言语间已有了微薄的怒气，女子再次开口。 “没有。”洛烨低头，如实道。 脸上瞬时被甩了一个巴掌，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混账！” 洛烨竟被这一巴掌震得后退几步。 抹了抹唇角的血迹，洛烨笑道：“姑娘为何如此生气？” 女子甩了甩衣袖，没有答话。 “月影服下了‘遗忘’，固然不会醒来。是不是叫月影，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女子微微一愣，似乎惊讶于洛烨看得竟如此透彻。 没错，月影是不会醒来了，可是——万一呢？她经受不起这个万一！ “在下说的可对？”洛烨又是一笑。眼前的女子，深不可测。不论是身世背景、身份、心机还是武功，恐怕自己一样也不是她的对手。 女子顿了顿，道：“也罢。你走吧。” “告辞。”洛烨抱拳，转身离去。 “洛烨，希望你别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16 家 步履沉重。 一步、两步、三步。 嗒，嗒，嗒…… 月影警觉地看向门口——是他。 “你？”朱唇轻启，月影没有后退半步。 洛烨停在门口，浑身散发着酒气：“你不怕我么？” “怕？”唇角婉转，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扶住门框的手陡然握紧，洛烨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怕？” “怕什么？”仍然没有收起笑容，月影道。 洛烨向前跨了一步，靠在门框上，道：“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我怕什么？若你真有恶意，到现在也早该动手了。”月影仍是笑。 “哦？是么？” “当然。”月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一袭蓝袍，挺拔的身材，俊秀的五官。英挺的剑眉，暗夜般璀璨的眼眸，薄如蝉翼的性感的双唇……是个俊男子，而且——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会害人的人。 洛烨又向前跨了一步，几乎是紧靠着月影站着。 “这样呢？” 月影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你……”月影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她所无法明白的情感。 “怕了吗？”洛烨轻声道。 “你不会伤害我的。”月影笑了笑。 洛烨皱眉。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的眼睛。”月影道，仍是没有后退。 洛烨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你观察地很仔细。”伏在月影耳边说完这句话，洛烨直起身向外走。 “对了，晚安。”在门口顿了顿，洛烨大步走开了。 凝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月影笑。 17 遗失 “洛烨，你个没用的！”暗暗咒骂自己，洛烨走进烨堂，猛地关上门。 靠在门上，有些颓废地闭上眼睛，眼中涩涩的——是泪么？ “洛烨啊，你还真是给自己开玩笑。”顺着墙壁滑下，洛烨惨笑。 窗外明月皎洁，银光洒入屋中，无限妩媚。 蓦地起身，洛烨拿起毛笔，挥毫而下： 月痕深种 灵影蕴藏 心戚戚 情深深 花已谢 叶已落 情已深 难自拔 碎满地 邂逅易 忘却难 痴痴默默 甘等待 “月影……”轻笑一声，滚烫的泪珠滴在手背。 *** 转回蝶轩之中。 月影仍痴痴地望向门口。 脑中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记忆。 可是——她到底遗失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否则，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到底是什么？ 洛烨——他对她，又隐瞒了多少？ 旋影门的门主玉月影……仅仅知道这些，够吗？ “该死的……”脑子里倒成了一团浆糊，越想越乱。 她到底是谁？洛烨又是谁？还有——御流又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又怎么会失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绑架了月影的思维。 混乱之中，她似乎看见了什么—— 一个男子。 手持长剑的男子。 他周围——都是血！ 血……全是血！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层血雾…… 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始终像隔着一层帘子，模模糊糊…… 她伸出手，想揭开那层纱。 然后——她看见了。 不，是她感觉到了——恐惧！ 毫无来由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每一个细胞！ 奇怪，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害怕？ 她捂住胸口，向他的面孔看去。 红色……红色的什么？ 她看清楚了——红色的眼眸！ 怎么可能？他的眼眸，竟然是红色的！ 依然看不清男子的面貌，那眼眸却是触目惊心的红！ “啊—”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月影惊叫着睁开眼睛。 一切都没有变。 还是在蝶轩内。 月光依旧皎洁。 可是——他到底是谁？那种心底的恐惧……到底为什么？ 一夜无眠。 18 恐惧 “月影，醒了么？” 清晨，蝶轩的门被敲响。 屋里没有回音。 洛烨有些担心，再次敲门：“月影？在么？” 仍是寂静，静的有些可怕。 洛烨心里像被人点了一把火，一下子推门进去。 月影滑在床边，醒着。 但是——目光呆滞。一点生气也没有。 “月影……”轻轻地走过去搂住她，洛烨心里百味陈杂。 如果不是他把她带来，如果不是他给她服了“遗忘”，也许她就不会这样吧？毕竟，她遗忘的是所有啊！这么多年来的所有，一夕之间全部丢失了，那种感觉，怕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吧？ “红色……”月影抬起头，呢喃了一句。 “什么？”洛烨皱起眉，红色？什么意思？是她想起了什么吗？不会啊，“遗忘”不是会把记忆消除地干干净净么？ 月影仍是呢喃着：“红色的……谁……是谁……” 洛烨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和——内疚。 “没事了，没谁……”附在月影耳边，洛烨轻声道。 “真的吗？”月影似乎有了感觉，问道。 “嗯，真的。”搂的更紧了点，洛烨道。 “哦……”月影轻轻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洛烨见她不再说话了，轻轻道：“睡着了么？” 月影没有回答，在洛烨怀里翻了个身，轻轻呢喃了一声。 洛烨笑了笑，轻轻抱起她，放在了锦床上。 月影，从前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你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吧？孤寂与无助…… “月影，对不起……”轻轻转身，带上了房门。 锦床之上，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落…… 19 碎片 云雾弥漫。 白衣飘飘，青丝荡荡。 她——是谁？ 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一切都恰到好处——是我？ 没错，是我……这是梦么？ “月影，你……” 这是谁的声音？好像，很熟悉……没错，是很熟悉……是谁？ 她冷峻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轻启朱唇：“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奇怪，为什么一切都这么熟悉？这——真的只是梦么？真实的可怕…… “月影……”男子再次开口，手指蜷紧，微微泛白。 他到底是谁？好熟悉的身影……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别管我，御流。” 御流……御流！又是他……御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梦见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御流到底是谁啊！是谁…… “记得吗，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视角转换…… 模模糊糊，男子拔出了长剑…… 冷漠的眉眼……恶魔的弧线…… 冰冷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么？” 剑光……眼眸——血色眼眸…… 没来由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如此真实的恐惧…… “啊！”猛地翻身坐起，衣衫又是浸透一片。 御流……那双血眸，就是他么？ “你是谁……”捂住胸口，月影轻声道。 御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那种恐惧的心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泪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 奇怪……我哭什么？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过？心里空空的，真的好难过…… 20 谈判 门外。 男子的眼泪滑下。 月影，我错了吗？你一点也不快乐……或许，过去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吧？虽然有痛，但你心里是喜欢那样的生活的吧？是我错了…… “对不起，月影，我会尽我的努力还你自己……”咬了咬嘴唇，洛烨下定了决心。月影，我要还你，把你被夺走的还给你…… *** “姑娘……” “好了呆子，你到底想干吗？”微怒的声音，调侃的语气。 洛烨微微顿了顿，道：“‘遗忘’有解救的办法吗？” 女子讶异地向前一步，追问道：“你说什么？！” “‘遗忘’有解救的办法吗？”丝毫不含糊地重复了一遍。 “啪！”脸上又是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伸手拂去嘴角的血迹，洛烨道：“我知道有。” “你疯了？”即使隔着面罩，洛烨也可以感觉到女子的怒气。 “我没疯。”微微一笑，洛烨道。 “啪！”又是一巴掌，洛烨不禁后退几步。 站住，擦去血痕，洛烨道：“告诉我。” “疯子！”女子甩下一句话，转身要走。 “告诉我！”洛烨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下子抓住了女子的手。 “放手！” 洛烨没有动。 “放手！”话语中已然多了威胁的成分。 洛烨仍是没有动一分一毫：“我不能放。” 女子看着洛烨，良久，道：“最后一次警告你，放手。” 洛烨摇头，坚持：“告诉我。” 女子闭上双眼，凝气于掌心，朝着洛烨的胸口就是一掌。 “噗—”鲜血瞬时从洛烨口中喷出，染红了女子的白色长纱。 可是，他依然没有放手。 “哎—”女子轻叹一口气，道，“也罢，如果你还能活着，带她去缥缈仙境看看吧。” 身后，洛烨已经倒在了地上…… 21 坚持 “月影……”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嘴角仍残留着一丝血迹，洛烨推开蝶轩的大门。 屋里的月影回头，却看见洛烨浑身是血，定然是受了重伤。 “你怎么了？”慌忙从屋这头奔到门口，恰好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洛烨。 “没事……”洛烨忙稳了稳真气，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我们走……” “走？怎么了？”月影皱眉。 “跟我走……”洛烨伸手去拉月影的衣袖，却被她躲开了。 “是仇家追杀么？”月影轻声道。 洛烨一愣。 “是吗？” 洛烨算是明白了什么，笑笑：“不是。” “那你怎么伤成这样？”月影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势，是掌伤，下手不轻，不过不像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更像是要阻止什么事情…… “我……没事。”洛烨笑了笑，她这是在关心我么？ 月影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洛烨忍不住负痛叫了一声。 “还说没事？”眉头皱的更深，月影把洛烨扶到锦床上，轻轻褪去他的上衣。 洛烨一阵敏感，抓住了她的手：“你……” 月影一急，抽出了手，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你……不想记起从前了么？”暗暗垂下眼帘，洛烨道。 月影顿了顿，没有答话，仍是继续查看他的伤势。 “回答我。”牵制住她的手，洛烨道。 “放开我。”月影想甩开洛烨的手，却动不了，又怕触到他的伤口，只好作罢。 奇怪，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意他了？玉月影，你是怎么了？ 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洛烨继续道：“回答我。” 见拗不过他，月影轻轻叹了口气，道：“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洛烨心中一阵窃喜，这么说，在她心里，他已经比较重要了么？ “你……是担心我吗？” 月影没有答话，轻轻把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感到伤口处一阵冰凉，洛烨一惊，道：“冰魄之魂？” 月影轻轻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江湖上疗伤圣法冰魄之魂的传人是旋影门门主玉月影，却从未见她使过，没想到，今天却用来给她疗伤了！ “谢谢……” 22 心悸 “不用。”月影淡淡地说了句。 谢谢么？不比如此生疏吧…… 洛烨抬头看着月影。 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有汗珠渗出，手底泛出一阵蓝光，看来是运气的结果。 “哦……”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洛烨轻声道。 失望？那又是在期望什么呢？洛烨啊洛烨，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么…… “你怎么了？”见洛烨神情有些不对劲，月影不免有些担心。 洛烨摇摇头表示没事。 “哦，那就好。”话一出口，月影自己倒愣了一愣。那就好？怎么，这是在担心他么？玉月影，记忆中一片空白的玉月影在担心洛烨？ “你……”洛烨看了看月影，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 月影尴尬地笑笑，道：“怎么？” “没，没什么……”洛烨赶忙摇头。虽然期待着那个答案，但他更害怕，害怕得到所害怕的答案！他宁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问…… 月影看了看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有的时候，糊涂点反而比清醒着好。再明了又怎样，倒不如混沌一时…… 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觉得这话这么熟悉…… 好像什么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感慨……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可又隔着一层纱，就和梦里一样，朦朦胧胧的…… 使劲地摇了摇头，却不料手中气息一乱，弄得洛烨惊叫一声。 “你没事吧？”赶紧收回了掌力，月影慌乱道。 冰魄之魂她是深知的，虽说有疗伤的奇效，可一旦有什么地方弄错，很容易伤上加伤，到时候就难办了。 洛烨定了定神，道：“没什么。” “真的没事？”月影赶忙查看了洛烨的伤口，还好，基本愈合了。看来刚才的失手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洛烨心中暗喜，道：“你是担心我么？” 月影一愣，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道：“没事就好，你好好躺着吧，我走了。” 看着白纱消失在视线中，洛烨笑了。 23 不想 月影带上房门，心中一片混乱。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竟然在运功的时候出了差错，而且，她竟然……担心他？没错，是在担心他吧…… 原以为，失去了记忆，会什么都不在乎的。没想到，还是错了…… 心头又涌上那股熟悉的刺痛感，月影秀眉一皱。 又是他的名字——御流。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回答她的却永远是那熟悉的心疼和一片迷茫…… 狠狠地甩了甩头，月影轻声告诫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月影……” 是啊，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再想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已经忘却，便是无法弥补的了。也许过去，并不是那么美好，失去，也不是那么可怕…… 深深吸了口气，蝶轩的门重新被推开。 “你好点了么？”走到床边，朱唇轻启，婉婉转转。 洛烨轻笑，道：“该我问你好点了没吧？” 月影一愣，随即也笑了笑：“嗯，好多了。” “那就好。”洛烨微微起身，道。 月影忙扶住他，轻声道：“还是多休息吧。” 洛烨呆了数秒，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答：“嗯，会的。” 沉默…… “月影。”洛烨思衬良久，忽的开口。 月影抬头，正对上他深褐色的眸子。 几秒的失神，月影道：“怎么？” “你……真的不想知道过去了么？”开口有些艰难，因为他知道，一旦月影记起了过去，她心里，便只剩下了御流，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要他瞒着她一辈子，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月影轻声笑了笑，答道：“过去的已经成为了云烟，又谈什么知道不知道呢。” “你……” “算了，你安心养伤吧，以后的事情，现在多想什么。”月影说着替他轻轻掖好锦被，再次走了出去。 “哎——”屋中，洛烨轻轻叹了口气，“月影，我该怎么办……” 24 你是谁 思绪一片混乱，月影没有目的地在院里徘徊。 这，真的是洛烨的家么？大的，不像个人家，倒像个宫廷似的。 “哎，他今天怎么伤成这样回来了？” 月影不禁停住了脚步，这个声音，是在说洛烨吧？ “谁知道呢……肯定是又出去惹事了呗。”另一个声音说道，听起来十分地无奈。 月影一愣，又？怎么，他经常出去惹事么？ “我说呀，王爷又何必认他呢，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谁知道呢，听说他本来是个剑客。其实王爷也是过意不去吧。” “真是……哎！” “好了别说了，祸从口出，小心惹祸上身！” …… 脚步声渐渐远去，月影却仍愣在原地。 这么说，洛烨他，是王爷的儿子？ 忽的，脑中一片明朗。 原来，他是王爷的儿子呀！呵，洛烨，小王爷…… 一股深深的被欺骗感席卷了全身。 “洛烨……”手指已经紧紧攥住，怒意在各个角落蔓延…… 你没告诉我…… 是无意的遗漏，还是——对我刻意的隐瞒？ 洛烨啊洛烨，你还对我隐瞒了多少？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对我说过实话？ 怒意，依旧蔓延…… “洛烨！”第三次推开蝶轩的门，却不同以往。 “你怎么了？”洛烨见月影满眼怒气，不禁一愣。 快步走到他床前，月影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洛烨，小王爷。呵～”眼中弥漫出自嘲，月影道。 洛烨彻底愣住了。 她，知道了？怎么可能…… “你……” 忍不住轻笑一声，眼泪却不听话地掉了下来：“算了，我不指望你告诉我什么，小王爷。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哦，不，是永别！” 不留余地地说完要说的话，月影转身，一路跑了出去。 “月影！月影！月影……” 洛烨低头，笑：“对不起月影……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很多事情，都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任啊…… 25 相遇 树林间，白色的身影一路飞奔。 “可恶……”猛地停住，抬起手臂擦了擦汹涌的眼泪。 月影，你哭什么……你们认识了不过几天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你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他确实没有必要告诉你一切——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既然是过客，也该离开了……”轻轻地呢喃，月影笑。 唇角的弧线，也是那么的无奈与伤感啊…… 漂亮的丹凤眼环顾四周，蛮荒凉的地方，方圆百里似乎没什么人家——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呀！ 不过，这座山似乎大的离谱……即使站在这么高的树顶上，依然看不到边际。这是哪里？怎么，会觉得心里有点疼……又是那种熟悉的疼痛感…… 脚步不由自主地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越接近山顶，那种感觉越强烈——山上有什么人……一个，她很想见的人……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强烈的直觉让心里的疼痛更加剧烈，月影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脚步却一点都没有停下。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 一步，两步，三步……近了，很近了…… 他就在那里，一定在那里…… 跟着奇怪的直觉，月影停住了。 那里——真的有人。 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 奇怪……明明没有回过头，为什么会觉得恐惧？好像，很害怕见到他。 可是，刚才那种迫切要过来的感觉………又怎么解释？ “你来了。”那个人，说话了。 月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想到来找我？” 月影依旧愣着，好可怕的感觉…… 见月影不说话，那人影慢慢转过身来。 月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真的，好怕看见他的脸…… 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自己的下巴，月影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敢看我？”恶魔的气息…… 依旧紧闭着眼睛，月影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应该是不认识的，为什么，竟这么害怕看见他的脸？ “看看我！玉月影，看看我！”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恐惧。他——在害怕什么？ 月影被摇得忍不住睁开眼睛，经不住失声尖叫。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血红的眼睛！ 26 看看我 他的眼睛，竟然是血红色的！ 原来，一直很想见，却又害怕见的人，就是他…… “玉月影。”男子开口，语气冷淡，好像，不带有任何感情。就像，一个恶魔…… 月影愣了愣，他抓着她的手，根本感觉不到温度……就像冰一样…… “玉月影……”再次重复她的名字，男子始终盯着她。 月影仍是什么话都没说。 “告诉我。”冰冷的气息吐在月影脸上，“你还记得我吗……” 月影看着他，这个男子，确实很俊朗，甚至比洛烨还要俊朗三分。只是他的血眸，和周身散发的寒意与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告诉我！”扣住月影的手陡然用力，男子道。 下巴处传来的疼痛让月影禁不住皱起眉头，她咬咬牙，没有说话。 “告诉我……”语气陡然软了下来，似乎在乞求什么，“你还记得我……” 月影不忍再去看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感觉下巴处的压力突然减轻，继而肩膀上，被他冰凉的手按住了。 “月影……”他的声音，竟变得这么熟悉……心，再次疼了起来。 “我……”不经意间，泪水竟然流下了脸颊，“御流……” 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还是，在心里藏了太久，自然而然，就蹦了出来？ 刹那间，男子的身形似乎颤抖了。 抓着月影的手猛地收紧，道：“你叫我什么？” 月影吃痛地皱紧眉头，轻启朱唇：“御流……” 然后，毫无预兆的，就跌进了一个怀抱。 一个，有温度的怀抱…… 月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吐不出一个音节。 “你还认识我么……” “我……” 突然，御流松开了手。 “你不是月影。” 月影猛地一怔。我——不是月影么？或许是吧，至少，不是以前那个月影…… “你是谁？”只在一瞬间，那柄长剑已架在她脖子上，冰冷刺骨。 一阵苦笑，月影唇角一勾，难以掩饰的自嘲与讽刺浮现在嘴角。 “我——是谁？呵，我也不知道。” “嗖”地一声，长剑又已落入剑鞘。 “你……” “我走了。”御流转身大步离去。那个笑容，是专属于玉月影的，任何人，都学不像……可为什么，在她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仇恨？戒备？抑或是，心伤…… 27 走访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月影身子陡然一软，坐在了地上。 “御流……”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涌上心头，可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那心疼的感觉，化作了眼泪不断地喷涌而出……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这么难过……御流，你到底是谁…… 绝美的女子，泪水泛滥。 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 御流脚下生风，眉头深深皱起，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红光。 “月影，你到底怎么了……” 那不是他认识的月影，他认识的月影，绝不会对他那么客气的……除非…… 血红的双眸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眯了起来。 除非……她失忆了。 只有失忆，否则，不可能的…… “月影，真的是这样吗？”调转方向，御流向旋影门飞去。 “站住！” 御流停在门口，一抹嘲笑浮现在嘴角：“最好让开。” 血红的眸子盯着那人片刻。 “啊ˉ”一声凄厉的尖叫，拦路的人瞬间倒地——他死了。 御流瞥了尸体一眼，跨进了门中。 “陶青瓷。”御流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陶青瓷！” 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出来，拦在他面前——正是青瓷。 “御流？”眉头一皱，青瓷让开了，“你怎么……” 御流瞥了她一眼，嘲笑道：“玉月影呢？” 青瓷一愣，道：“你找她做什么？” “玉月影呢？”红眸中闪出灼热的光芒，御流道。 “她……她在里面。”青瓷眼神一闪，笑道。 御流暗笑一声，迈步向屋里走去。 “怎么？你还想干吗？”猛地转身抓住青瓷的手，御流笑。 青瓷恼了，道：“放手！” 争执间，御流瞥见她右手手腕处有一处蝶状图案。 “你……”御流猛地停住话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月影的事，也很明了了…… “做什么？”青瓷抽回了手，揉了揉红肿处。 御流什么也没说，飞身而去。 “莫不是，你真成魔了……”青瓷呢喃，眼中有着奇怪的阴暗。 28 陶青瓷 目送御流的身影离开，青瓷眼中的阴暗更加深了。 “御流，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知道，御流向来很聪明，若是被他发现了什么，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捋起袖子盯着那方蝶形图案，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命运啊……”苦笑一声，眼中的绝望不断地泛出。青瓷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 屋里，一片湖蓝。也许只有这里，才是真正的陶青瓷吧…… “青瓷……”纤细的手指抚过月影亲自为她打造的青瓷，眼泪滴在桌上，那声音，似乎格外地刺耳。 讥讽的笑容，青瓷轻声道：“陶青瓷，早就死了……” 一闭眼，伸手将瓷器推到地上。 “哗啦—” 青瓷在地上碎成千片万片。 “青瓷小姐，怎么了？”门外的门人听到响声，忙冲了进来。 青瓷慌忙擦了擦眼泪，道：“没，没什么。” “这些是……？” “哦，不小心打碎了，你们收拾一下吧。”青瓷背过身去，不再看那一堆残渣。 “哦，好……” 闭上眼睛，不顾心里的难受，青瓷笑。 “一切都结束了，陶青瓷……” 仿佛是自言自语，轻轻的，在屋里飘扬…… “从今往后，不可以哭……” *** “你说什么？没找到？！”豪华的厅堂，俊美的男子暴怒。 “小王爷，小的们已经尽力了……方圆百里，都没有月影姑娘的消息……”一个男子跪在堂下，神情很是惶恐。这个女子，和小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让他动如此大怒…… “旋影门，旋影门去过没有？”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男子问。 “去过了，他们说门主没有回来……” 衣着华贵的男子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是……” 怎么会这样……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没有回旋影门……他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如果她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29 我叫御流 “月影……对不起……”红眸中，竟然有泪水倾泻。 周围的红光已然淡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来。这是魔性最弱的时候。他必须，早点找到月影……在他是真正的御流的时候…… 停在真影山顶，御流闭眼。 感觉到了——月影的气息。 即使是失去了记忆，月影的气息也是独一无二的…… 移形幻影到月影身边，御流轻轻说：“月影。” 女子转过身来，美丽的脸庞上是还未风干的泪痕。 “你……”看到御流的那一瞬，突然有种想抱住他再也不放开的感觉。月影一愣，这到底是怎么了？对这个男子，明明就没有任何记忆…… “对不起，对不起……”话一出口，泪水再次顺着瘦削的脸颊流下。 月影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突然—— “你的眼睛！” 眼睛，那双骇人的红眸，竟已变成了黑色！ “怎么？”御流微微愣了愣，问。 “黑色的……”月影突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一样，没有理由地高兴，心脏在欢乐地狂跳…… 御流一怔，随即笑道：“因为你。” 月影不解地皱皱眉，道：“因为我？” “是，因为你。”御流笑，温婉地那种笑，“月影。”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开心……或许，即使不记得了，对他，还是有种冲动吧？ 御流不禁将月影拥入怀里：“我们去飘渺仙境。” 在他的怀抱里，竟然像找到家的感觉一样……月影像个婴儿，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温暖。 “好不好？”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就像——呵护婴儿那样。 “飘渺仙境？”月影重复道。 “嗯，我们去找点丢掉的东西……”御流笑了笑。月影，我要把你找回来……即使，你会重新恨我……这是我欠你的…… 月影一愣。 丢掉的东西——他是指自己的记忆么？ 她，不想要记起以前的事了……因为，那种恐惧，她不喜欢…… 可为什么，看着他，竟没有勇气拒绝？ 对于他们的过去，又是这么的好奇…… 终于，月影点了点头。 “嗯。”御流笑得像个小孩子。 那笑容，很久没看见了…… 内心的某一个角落，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 30 明天 “飘渺仙境……在哪里？”月影轻轻地在御流怀里嘟囔着。 御流低头看了看她，笑：“不知道。” 月影讶异地抬头，神情就像一个孩子，毫无心机：“不知道？” 御流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干吗？”推开他的手，月影嗔怒道。 “傻瓜……”御流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月影，要他怎么放心呢……她身边的人，心机是那样重，深的连他，也看不清楚…… 月影没有说什么。 只是，好贪恋现在的感觉……虽然，对他没有记忆，却真的好贪恋这种感觉啊！ “我们走吧。” 月影愣了愣，道：“现在？” “嗯，是呀。”御流松开月影，一把揽住她的腰。 “你……”月影只觉得脸上一热，不好意思道。 御流也不说话，只是集中念力。 月影只觉得周围的景物在飞快地变换，待停下来时，早已换了身处之地。 “这里是……” “飘渺仙境外。”御流环顾一下四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真美。” 湛蓝湛蓝的天，雪白雪白的云。绿树，青山，红花，灵鸟……确实，只有用仙境，才配形容这样的地方啊…… “别出声。”隐约觉得四周有杀气，御流忙提醒月影。 月影听话地没有再说话。 好像……有人。 她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不太对劲！就像是——箭穿过风的声音！ “小心！” 禁不住向御流扑了过去——毫无理由。 亦或许，只是条件反射？ 最后一眼，看见御流的眼中，有泪…… 31 对不起 “月影！月影！”御流看着漂流而下的月影，眼泪决堤。 白色的身影在急流中一晃，便再也寻觅不到。 月影……就这样，结束了吗？ 才刚刚，重新认识你……一转眼就结束了吗？ 再一次，丢下我了吗？再一次，留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 心中翻涌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怒意肆意地蔓延着。 “啊！！！！！！！！！”终于，御流仰天长啸，吐出一口鲜血。 抬头，又是一双血红的眸子。 “该死！！！”转身朝放箭的人飞奔而去，人未到，那人已然倒地。 冷眼看着包围在身边的人，御流道：“谁？谁派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 “混蛋！说啊！说啊！”近乎疯狂，御流吼道，血红的眸子分外恐怖，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她，她……”似乎有人害怕了，还未说出几句话，便轰然倒地——他被灭口了。 人群中一片噤然。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混蛋！！！”红光乍现，血腥的味道不断地蔓延…… 那一霎那，猩红的血液染红了土地。 连绿树上，也蒙上了一层血雾。 无人幸免……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月影……”御流颓废地坐在满是血的地上，“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守护好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眼眸里，满是自责——还有一丝，嘲弄。 御流，这就是代价吗？触动那千年诅咒的代价……得不到爱么？是这样？ “成莫……”复仇的欲望，再一次燃烧。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饶过你，绝对不会！ *** “小王爷！有人漂下来了！” 洛烨眯着眼睛看向上游看去。 一身白衣——那是，月影？ 是月影？ 等不及吩咐下人，洛烨一个飞身就把女子抱入了怀里。 真的是月影！ 只是，那白纱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半。 一支箭，插在腹部，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月影……” 32 拯救 “月影！”洛烨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情绪有些失控。 “小王爷……”身旁的仆人小声地叫了一声。 洛烨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盯着月影。 一袭白衣，只是衣上点点红色——触目惊心。 眼睛似乎被刺痛了，洛烨半眯起眼睛。 “月影……”不停的呢喃着，洛烨眼中满是泪水。 身旁的仆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王爷，这位姑娘需要救治……” 洛烨一个激灵，看着怀中的月影，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更是惨白一片，早已没有了血色。 “月影！月影！” “小王爷，您先放下她吧……”尾随而来的医师惊出一身冷汗，再这么下去，这姑娘的伤势反而更严重啊！ 洛烨慌里慌张地把月影放下，盯着医师道：“你能治好她对不对？” 医师看了看月影的伤势，微微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洛烨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医好她！” 医师被洛烨弄得左摇右晃，差点一命呜呼。 洛烨也觉得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了医师，转为恳求的语气：“求求你，治好她！” “我会尽力的……”医师心有余悸，摸了摸胸口，开始查看月影的伤势。 射那箭的人，必然拥有强劲的内力，否则，是不可能伤的那么深的……不过说来也奇怪，照这伤势，早该升天了，这姑娘却还不错，只是失血过多——看来这女子的功夫也是深不可测啊！ “她怎么样？”洛烨急急地问道，差点又去揪医师的领子。 “小王爷不必着急，这位姑娘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只是？！”洛烨瞪着他，怒意不停地向外辐射，“你说只是？！” 医师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女子，到底是小王爷的什么人……竟让他如此失态？ “小王爷……”身旁的下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洛烨的衣袖，道。 洛烨低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对医师说：“对不起，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先生快些医治月影吧。” 医师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替月影止了血，道：“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王爷还是先把这位姑娘带回王府，再做进一步医治吧。” 洛烨忙一挥手，道：“回府！” 33 追究 久违的蝶轩。 锦床之上，绝美的女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床边，俊美的男子剑眉深皱，盯着女子，一刻也不离开。 “月影……”洛烨的手轻轻附上月影的手，“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骗了你，你也不会从王府出去，也就不会受伤了…… 想到这里，怒意又一次蔓延。 疾步走出蝶轩，洛烨道：“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么？” “小王爷，在大厅候着呢……”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洛烨已快步走进了大厅。 “是谁？”可恶，若知道是何人所为，定不轻饶！ 回来的人有点支支吾吾，只是道：“是，是……” “快说！”洛烨一声怒喝，来人一个激灵。 愣了几秒，才道：“据上游尸体来看，是莫空门的人……” “莫空门？”洛烨不禁重复了一声。 莫空门乃名门正派，在江湖上威望颇高，怎会做这样的事？江湖上传闻莫空门与旋影门因为御流与月影的事弄得很尴尬，新任门主成莫更是逼御流重伤月影，难道都是真的？ “是……” “好了你下去吧。”洛烨一挥手，那人赶紧退了下去。 “小王爷……此事不简单啊。” 洛烨皱眉，道：“我知道。派几个人去莫空门探探究竟吧。” “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洛烨低低自语，脚步又向蝶轩移动。 推开门，发现月影已经醒了，正试着从锦床上下来。 “当心！”洛烨赶忙飞奔过去，轻轻扶住她。 “放开我！”月影几乎是吼着说。 洛烨一愣，苦笑一声：“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月影垂下眼帘，道。 洛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影。 真的——没有生气么？看起来，不像啊…… “御流呢？” 洛烨一愣。御流？她问御流？ “御流……？”充满困惑的眼睛对上月影的眼眸，御流道。 “嗯，有一支箭射向他了，我……”月影突然停住了话头。我不是——替他挡了那一箭吗？怎么会在这里？ 洛烨看着她，笑：“你是不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影看着他，点点头。 “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受伤了，随着水流漂到了下游。” “哦……”月影陷入了沉思。 昏倒的前一秒，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一个女子的身影——是谁呢？ 34 寻找 “洛烨。”微微思索一下，月影道，“我要去找御流。” 洛烨一愣，随即又笑道：“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让我走。”月影看着他的眼睛，道。 洛烨轻咬嘴唇，眼神越发暗淡起来。 “让我走。”月影又说了一句。 她知道。他已经动摇了……越来越暗淡的眼神，正说明了他的心意，越来越动摇。 一个人的眼睛，是藏不住东西的。就像御流的眼里，藏不住对她的爱一样，洛烨的眼睛里，也什么都藏不住。 不过，有的东西，明了不如混沌…… “月影，你……”为什么要去找他？难道说，你又一次爱上他了吗？爱上那个曾经重重伤你的御流？那个魔鬼？ 月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不是吗？ 他对她可以隐瞒，那么，她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解释。 也许，这就是不公平的公平吧？ “月影，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洛烨愣了愣，再次咬紧了嘴唇。 月影摇摇头。 “真的，没有？” 朱唇轻启，月影道：“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解释的。” 洛烨又是一愣，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到底让不让我走？”月影一挑眉，道。 洛烨轻声叹了口气，笑：“就算我不让，你也一样会走吧？” “是。”毫不客气地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了，月影嘴角也挂着笑容。 洛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就算不顾伤口，也要找到他？” “不。”月影嘴角一勾，“就算不顾性命，我也要找到他。” 洛烨愣。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心中，有一种苦味弥漫。 还有——淡淡的疼痛，慢慢地，蔓延到全身。 好像，麻木了一样。 只因为她说，就算不顾性命，我也要找到他。 “我陪你去吧。”心，就像碎了一样…… 35 相信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月影愣愣地看着洛烨，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确实，她料到了，他会让她去找御流的。 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会陪着她，一起去找御流！ 洛烨，小王爷，竟然要陪着她月影一起去找御流么，一个，江湖中人？ “你？”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嗯，我。” 尴尬而恐怖的沉默。 月影只是盯着洛烨，无语。 不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思维，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话，江湖上的人会怎么说？ 虽然她失忆，但还是知道，朝廷是很少插手江湖上的事的。若是洛烨这么做了，那么传闻定然不会好听。 “不要。”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月影便脱口而出。 洛烨先是皱起了眉头，再挑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俊美的面容立刻布满了愁容。 现在，就开始拒绝我了么？现在，就开始远离我了么？月影，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哦……”有些尴尬地垂下头，洛烨笑。也许，真的不可能吧？即使是失忆了，也还是忘不了御流吗？就算没有记忆，心里，总是留下了影子…… 月影轻叹一口气，还是，不要解释好了……就让他，随便怎么以为吧！ “我走了。”轻轻地站起身，月影道。 洛烨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 月影看了看被抓住的手，道：“我不要。” “可是你的伤……” “我说了不要！”使劲挣开他的手，月影推开门，飞奔而去。 “月影……”洛烨看着被挣脱的手，轻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真的只是担心你的伤而已啊……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就算你爱的是御流，可是，我连爱你的资格都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36 复仇 “成莫……”杀红的双眼，紧握的拳头，长剑上，殷红的血迹一滴又一滴地流下。 远处，一袭白衣，唇角轻轻勾起。 又来了么，御流…… “成莫！”越来越接近白衣男子，御流的怒意肆意蔓延。 成莫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拔出剑。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御流，浑身都笼罩着杀气，可怕的杀气。这早已不是御流了，而是真正的，魔鬼。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气氛，以至于彻底堕入魔道？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月影。 是月影出事了么？ “御流。”镇定地看着他，成莫开口。 “成莫！”长剑瞬间已然架在成莫的脖颈之上，根本不给他一点余地。 成莫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月影出事了么？”静静地开口，却有着难以估计的力量。 御流霎时愣了一下，浑身一抖，眼泪已然滑出眼眶。 “月影……” 眼前，又是月影跌入急流的画面，血丝飞舞，几乎流成了一道风景…… “我要杀了你！”手一施力，成莫的脖颈上就出现了血迹。 微微一皱眉，成莫道：“你冷静点。” “冷静？”御流冷笑，唇线冷峻，“混蛋！” 成莫没有说话。应该，是那样吧……既然是那样，他愿意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下来。只要，她没事…… “告诉我，为什么？”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御流道。血眸，死死地盯着成莫。 成莫闭上眼睛，只说了一句话：“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御流冷笑一声：“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剑影中，女子的声音分外尖利：“住手！御流，住手！” 长剑，停在半空。 这个声音——月影！！！ 猛然回头，一袭白纱的女子在飞奔而来。 她没死？ “御流！住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女子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伸手握住了长剑。 “你救他？”一挑眉，御流道。 月影看看白衣男子，没有印象——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该死。 “不要。”月影看着御流，摇头。 “你救他？”眼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御流再次重复。 “不要。”仍是盯着御流，月影坚持道。 “好……”猛地收起剑，御流冷笑。 “御流！” 再喊，也没有来得及。望着飞身远去的身影，月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有点不对劲…… “谢谢你，玉门主。” 月影心里一个咯噔。玉门主……怎么，竟如此熟悉？ 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影微微笑笑，转身就去追御流了。 “不是……”成莫愣在了原地。那，不是玉月影…… 37 沦陷 不断地加快速度，加速消耗的内力使原本因受伤而虚弱的身体几乎要倒下。 月影咬紧嘴唇，原本没有血色的朱唇泛起阵阵血红。 绝对，不可以停下。 直觉告诉她，一旦停下了，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御流的身影，飞速而去。 “御流！”用尽力气大声地呼喊，前面的身影却没有回应，反而越走越快。 他听到了……月影心里一阵隐隐的疼痛。 刚才，是真的伤到他了么？ 那双眸子，又变成了血红色…… 难道说，他又入魔了？ 该死，不应该那样对他的！ 心里的疼痛更加加深了，月影使劲集中心智，才没有停下脚步。 “御流！停下！”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月影渐渐觉得伤口有些裂开了。 低头一看，雪白的衣衫染上了丝丝血红。 前面的黑影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疼痛越来越剧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为什么，这种心疼的感觉会如此熟悉？好像，一直都不曾离去过…… “御流……”忽的没有了力气，月影的身影停在了半空。 数秒之后，那白纱女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月影！”前面的身影陡然停住，飞身去接月影。 “对不起！月影！” 心里的内疚不断地泛滥，求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仇恨瞬间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内疚与担忧。 终于，御流接住了月影，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 低头查看月影的伤势，却见那触目惊心的红。 心中，猛地一阵抽搐。 “月影……”眼眸中一阵黑一阵红地闪烁着，突地，那莫空门的标记闪现在眼前。 定格，在红色。 决然放下月影，脚步，移开。 38 徘徊 吃力地睁开眼睛，伤口撕心裂肺的痛。 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没事了，却突然这么痛…… 御流的身影，在不远处站住。 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心里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剥夺了什么拥有很久的东西——是记忆么？是那平白无故失去的记忆？ 很想开口叫御流的名字，却好像突然没有了力气。或者说，突然没有了勇气。真的很害怕，害怕面对的是那双没有感情的红眸。 挣扎着要爬起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看来，真的伤的不轻呢。 苦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嘲笑。自嘲……到底是为什么这样？难道是因为爱么？爱上了御流？还是爱上了感觉…… 前面的身影却突然转过身，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月影下意识地扭过了头。也许，是知道了结果吧？ “躲着我了？”御流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不响，可是，仿佛具有了穿透力，一下子传到了月影心上——冰冷刺骨。 这已经不是那个御流了。 不认识过去的御流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知道，这个御流，已经不是那天在真影山上遇到的那个御流了。 至少，那个御流，说话的声音绝没有如此冷淡。 “没有。”依然没有回过头，月影轻轻地说。不想面对这个御流，实在太可怕。她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冰冷的气息绕过月影的脖颈，落在耳后：“是么？” 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月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是你追过来的么？那么怕我？”似是嘲笑，又似有些失望。 月影一愣，道：“没有。没有怕你。” “那看看我啊？看看我……”霸道的语气似乎变成了乞求，就像那次的一样……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抬起头，望向了御流的面孔。 震惊。一刹那，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了震惊。 他的眼眸，竟然是一半黑一半红的。 因为她，月影，竟一次次地堕入魔道，再一次次的脱身……几乎，是奇迹。 “御流……”低声喃喃着，眼泪更加泛滥。 “你不怕我是吗？不会丢下我？” 月影点头，伸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御流。 也许，是真的爱上你了吧…… 39 医治 这几天，御流的魔性已经好了很多。 除了偶尔发怒的时候眼睛还会变成红色，其余的时候已经可以稳定在黑色了。 月影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有的时候，脑子里还会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放电影一样，却是从来没有看过的电影。但那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好像——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月影。” “嗯？”抬头看向御流，是一双黑的深邃的眸子。月影轻轻一笑。 御流怔了怔，道：“你，还想记起从前么？” 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若是记起了从前，或许，月影又会离他而去，带着对他的仇恨……可是，若是一直瞒着她，对她岂不是太不公平？ “我……”隐隐的知道，他们的从前，不是那么愉快。可能，还有仇恨的存在吧？可是，对过去的好奇，却从来没有淡化过。 “月影，回答我。” 月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果断地站起身，背起长剑，御流道。 面部的曲线，渐渐地变得冷峻。 “御流……”从身后搂住他，月影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御流的身形一僵，转身抱住她。 好像要把月影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御流把头埋在月影的发间。 “谢谢，我会记住的。” 放开月影，御流拉起她的手，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飘渺仙境下。 “我不会再让错误发生第二次了。”轻轻抿嘴一笑，周围的埋伏早已全军覆没。 “我们走。”故意不去理会那个藏在树林间的身影，御流拉起月影，上山。 *** “‘遗忘’？！” 屋内，医圣一声惊呼。这不是毒后的独门秘籍么？难道她还有传人不成？ “是。”御流淡淡道。也对，他早该想到了。除了“遗忘”，还有什么能把记忆清除地那么彻底呢？ 医圣不懂声色地摇摇头：“不对……” 御流和月影对视一眼，道：“怎么了？” “不是‘遗忘’……”她的记忆中，还有一些碎片。如果是“遗忘”，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来，那人是忘了加自己的血啊…… “那是？” 医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来看看……” “有办法么？”御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真的‘遗忘’都可以治，更何况还是冒牌的。”医圣笑了笑，“你过来。” 月影迟疑了一下，跟着医圣进入了内庭。 “你是真的想记起来吗？”有的时候，记起来了反而是痛苦啊！ 月影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不该那么逃避，该面对的就要面对。不管她到底是怎么失忆的，是不小心也罢，是蓄意的阴谋也罢，都该是面对过去的时候了。 “好。” 一针又一针，每扎一针，脑中就多了一点回忆。 御流的温柔，无微不至的照顾，紧张的神情，温柔的呵护，如水的话语…… 风雨交加的那天。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膛…… 细雨迷蒙，御流那握紧的双拳，还有她那无情的话语。“我的事不要你管……” 酒楼，成莫的追问：“你对流，还有感情吗？”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的源泉，那可怕的梦寐，那难以忘记的冰冷气息…… 心疼的感觉再次袭来，月影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往事，如潮水般浮上心头。 失忆那日的心疼，青瓷的怪异，还有昏迷前看见的那个身影——心，前所未有的痛。 是她？怎么会是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那个人，是青瓷。 她最信任的人，她拼命保护的人——陶青瓷！ 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原来处心积虑要伤害她的，就是她？！ 心，在滴血……被欺骗的痛，远比身体的伤要严重千倍万倍！拼死也要不让她伤心啊，她却可以这样来伤害她！真是可笑啊…… 40 可笑 医圣见月影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忍不住问：“还要继续么？” 月影无力地点点头。 也许，这样可以帮助她记起那些过去淡忘的事。 也或许，这里面，有青瓷要伤害她的理由…… 又一针扎下去，月影脑中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是小时候，小小的她，小小的青瓷。 青瓷在追赶一只蝴蝶，稚嫩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然后，她捉住那只青色的蝴蝶了。 蝴蝶在她手里扑闪了几下翅膀，便再也不动了。 青瓷脸上灿烂的笑容猛地僵住了——它死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它却死了！ 小月影看着那只死蝴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青瓷惊恐地转过头来：“我……我没有杀死它……” “瓷儿，瓷儿……”青瓷妈妈叫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我，我走了青瓷！”小月影慌忙转身，跑开了。 现实中，月影皱眉。 这段事情，后来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难道——青瓷不仅是石女，更是毒后的传人么？那个平日里和蔼的妇女，竟然就是毒后？ 月影叹息。这么一来，解释起来就容易了。 当年，正是她，玉月影，带人手刃了毒后。 正便是理由吧？杀母之仇，不能不报…… 可是，那么多年的情谊，她为了青瓷，什么都可以不顾。她为了青瓷，可以放下自己的仇恨，放过成莫，即使是在失忆后，也还是救了成莫的命。她是那么信任青瓷啊，那么信任！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是，她却这么伤害她！ 如果，她是挑明了报仇，她可以理解。 可是，这样暗地里伤害她，也可以吗？！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人啊，却这样对待她！ 真是可笑，可笑！她玉月影成就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啊！ “好了够了。”月影冷冷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能在短短数分钟内改变一个人。 “月影……”见月影出来，御流站起身，竟没有勇气迎上去。 他已经感觉到，月影记起了一切。那周身散发的冰冷，已不亚于他了。 月影抬头，眼睛对上御流黑色的深邃眼眸。 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月影道：“谢谢你，流。” 御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下子搂住了月影。 “我才要谢谢你，没有再次离开我……”月影在御流怀里闭上了眼睛，道：“我说过不会再离开你了。” 猛地想起了什么，御流放开月影，道：“你都——想起了什么？” 月影垂下了眼帘：“青瓷……” “陶青瓷？是她？”御流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月影轻轻点点头，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她的青瓷…… 41 放下 “怎么会是她……”御流皱眉，陶青瓷……月影最信任的青瓷，是阴谋的策划者？是她，处心积虑伤害月影？是她让月影失忆，是她，让成莫令他触动诅咒？ 月影闭上眼睛，心中的疼痛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啊，她最信任的青瓷，她最疼爱的青瓷，竟然是伤害她的凶手！这样的事实，叫她怎么去相信，叫她怎么去接受？ 怪不得，病怎么也不见好。 怪不得，心会那么痛。 怪不得，那夜窗子会没有关。 怪不得，她会被人从戒备森严的旋影门送出去。 因为是青瓷啊！在旋影门里，青瓷哪里不能去？青瓷什么事不能做？没有，根本没有！她玉月影对青瓷，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而现在，她才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是这么的离谱！ 离谱的，可笑…… “为什么？”御流道，双手已经因为愤怒而握成了拳状。 叹了一口气，月影笑了笑：“毒后，是她的母亲。” 震惊。 御流许久没有说话。 封杀毒后的战役，他也参加了。 而那次战役，是旋影门号召的，更是月影亲自带人手刃了毒后。 青瓷怎么会…… 这么说，月影就是青瓷的杀母仇人？！ 陶青瓷，是在报杀母之仇么？所以，才会这样的不择手段？ “她只是，报应该报的仇罢了。”月影缓缓睁开眼睛，道。 御流忍不住抚上了长剑：“可毒后危害江湖，她这是善恶不分！” “血，毕竟浓于水啊……”月影苦笑一声，轻轻推开御流的剑，“流，算了吧。” “算了？”眉头逐渐皱到了一起，“她对你做得这一切，都算了？” “追根究底，有什么意思呢？算了……”也许长者们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御流盯着月影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只有坚持。清澈的，可以看见她所想的一切。 “好……” 既然要放下，就把一切都放下吧！放下仇恨，也许心里，便会轻松很多吧？ 42 接近真相 旋影门。 “青瓷小姐，门主有消息了！” 青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随即又装作很惊喜的样子：“什么？！真的？！” “是！”那报信的人没有发现青瓷的不对劲，看来也是很兴奋，“门主曾经到过真影山。” 真影山……那里？呵，原来就算是失忆了，还是记得那里啊？！玉月影，那里是你的辉煌么？你可知道，那里是我的痛苦！在那里，你亲手结束了我母亲的生命！呵，玉月影，你想过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么？应该，没有吧……若不是御流触动了诅咒，我也没有那个想法呢…… “那现在呢？”青瓷追问道，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残忍的快意。 “这个——属下不知。但我们猜测，门主可能会再回到那里。”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青瓷笑了笑。 那个门徒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那么——青瓷小姐，我们要派人去等候门主吗？” “我自己去看看就好了。万一她不回去，那岂不是让大家白高兴一场么？” 青瓷伸手抚了抚檀木桌，道。 “好的，属下知道了。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青瓷眼中再次显露出杀机。 “玉月影，我会报仇的……” 走出门外，脚尖轻轻一点，一抹蓝色的身影腾空而起，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此人的内力了得，怕是当今江湖无几人能够对抗！ ---------------------- 几乎同时，莫空门。 “门主，青瓷小姐已经离开了旋影门，前往真影山了。” 成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青瓷，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这么对付月影？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青瓷？那个青瓷，天真，善良，毫无心机。而现在他所看到的青瓷，残忍，城府极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你退下吧。” “可是门主，你……” 成莫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好了，退下吧。” “是……” 他知道他要问什么。无非是何故要去注意陶青瓷的动向。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想多说。 抓起桌上的佩剑，成莫转身，前往真影山。 “谁？”青瓷警觉地转身，手中的暗器蓄势待发。 “是我，青瓷。”成莫看着青瓷，仍是不可置信。 她竟然没有戴面纱。是准备让月影知道一切了么？是准备，了结这一切了么？ 青瓷愣了一下。竟然会是他…… 一瞬的失神，很快反应过来：“哦，你啊。” 掩饰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的柔情，更没有一丝的愧疚。 “是你对不对？”面无表情地问完，心中已是千疮百孔。 真的不愿意相信，他的青瓷，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这样的陌生，这样的——可怕！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青瓷亦是一脸漠然，仿佛眼前这个男子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 “你走吧，我在等人。” 成莫一愣。还是——在担心他么？ “等月影，然后杀了她为母报仇？”成莫皱眉。 43 面对 青瓷愣住了。 双手情不自禁地握起，眉头深皱，绝美的容颜有一丝痛楚。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仍是没有感情的波澜，青瓷道。 成莫握紧了剑，唇抿的紧紧的，几乎要渗出血来。 “青瓷……” “我不是你认识的陶青瓷。”青瓷决绝地说，“你还不走？” “要我走，然后看着你杀掉我兄弟最爱的女人？” 青瓷冷笑一声，道：“不是你引御流触动诅咒，亲手拆散他们的么？” 成莫无言以对。 是啊，当初是他，让御流触动诅咒，是他，硬生生地伤害了他们俩个。 可是，他不能在这里袖手旁观，明知道青瓷要杀月影报仇，却不管！他做不到！御流是他成莫的兄弟，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绝对不能！ “我不会，袖手旁观。”坚定地看着青瓷的眼睛，难道，真的一点过去的影子都没有么？哪怕是一点点…… “过去的陶青瓷，早已死了，你不必再找了。”注意到成莫的目光，青瓷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的眼睛。 因为害怕。害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 “青瓷，不要逃避了。面对吧。” 青瓷仍是没有看他。 “都说了陶青瓷死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我知道她没死。”成莫笑，这样的青瓷，更让他看出了，她在逃避。至于她在逃避什么？逃避良知？逃避对月影的愧疚？逃避对他的爱？逃避想要放弃报仇的想法？ “成莫！”暗器终于脱手，青瓷怒斥。 成莫没有闪躲。就算是死了，又怎样呢？反正成莫，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青瓷没有收手。她放出的暗器，是无法收手的。 暗器，切入肌肤的痛。 几乎没有呻吟，成莫只是笑。 “青瓷，不要……逃避了，面对真的……自己……” 没有多少挣扎，暗器很厉害。准确的说，毒很厉害。 “成莫！”在他倒下的那一秒，青瓷奔过去，接住了他的身体。 没有用了…… 44 失去 已经，没有用了…… “莫！”脱口而出的，已不是“成莫”，而是“莫”…… 成莫笑笑，这个毒，还真是厉害呢！ “答应……我，不要……逃避自己……” 一字一句，都说的分外艰难。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下来，落在地上，都带有剧毒。 青瓷愣住了。 不要逃避自己？呵，陶青瓷的自己，在哪里？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御流触动诅咒的那一刻死掉了。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萌发报仇念头的那一刻死掉了。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月影的药中动手脚的那一刻，死掉了。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把月影交给洛烨的那一刻死掉了。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给洛烨“遗忘”的那一刻死掉了。 她以为，那个陶青瓷，已经在青瓷碎掉的那一刻死掉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会觉得心，那么痛？ 真的，好痛……看着成莫的生命，因她走到尽头，真的觉得心好痛…… “答应……我……答应……” “好，我答应！” 看着成莫，青瓷泪如雨下。 “莫……你要离开我了吗？”呢喃着问，她这才发现，成莫对她，依然是如此重要！ 成莫提起最后的一口真气，道：“不……成莫……早在青……瓷……死的时候……就……就……死了……” 再也控制不住，青瓷紧紧地抱住成莫，哭道：“对不起！对不起莫……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要丢下我，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别……哭……”成莫伸手，擦了擦青瓷的泪水，“我……才对……不……起……” 手，无力地垂下。 “莫！！！” 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回答了。 “莫……” 莫，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丢掉了自己，丢下了你…… 到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就像那个爱她疼她的莫，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她亲手把她的最爱，给毁掉了…… 成莫，死在陶青瓷的暗器下。 45 唯一 “莫……”低声呢喃着，眼中已然没有了眼泪。 对不起，莫……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任性，都是我的愚蠢，让你…… 呵，陶青瓷，你真的很蠢！直到真的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才知道错了……有的东西，真的是唯一啊，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成莫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冷却。 青瓷知道，暗器上的剧毒，仍在发挥功效。 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成莫，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几乎没有犹豫，青瓷弯下身子，嘴唇吻上了成莫发紫的双唇。 毒，在一点一点流到她的身体中。 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她亲手杀死了她的莫，无法挽回的错误…… 感觉不到痛苦，只有要飞起来的感觉——似乎，叫做快感。 莫死的时候，也是没有痛苦的吧？ 可是，心里，突然好疼。 撕心裂肺的疼。 好像，这么多年累积的所有的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好痛，好痛。痛得难以忍受。 但，她不想叫。 不想屈服在自己的毒药下。 陶青瓷，是骄傲的。 即使在最后，她也是骄傲的。因为，她的莫，就在旁边。陶青瓷，要把最魅力的自己给莫看，一定要是，最美丽的…… 咧开了嘴角，勾出一个动人心魂的笑容。 怎么样，莫，我笑的美不美？ 告诉我，我笑的很美对不对？我知道，我的莫一定会夸我的，会的…… 因为你说过，我的青瓷，是最美的…… 为什么还不结束？为什么，这种疼痛还不结束呢？是在惩罚我吗？对我的无知的惩罚，呵呵，应该是吧？莫，我现在好痛，为什么你不在呢……为什么不在…… “莫……”是幻觉吗莫？嗯，是幻觉吧，因为我看到你了呢！你向我走过来了莫…… “青瓷，我来接你了。” 莫，是吗？阎王对我真好，让你来接我吗？ “青瓷，我们走吧。” 莫，我感觉到你拉起我的手了，你的手好暖哦，我好冷，莫…… 陶青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嘴角，还是那一抹好看的笑容，惊心动魄…… 46 拜访 “月影，我们去哪里？” 从飘渺仙境出来，御流搂着月影，左手抚弄着她的头发，一脸温柔。 “流……”月影看着御流，欲言又止。 他会不会介意呢？应该会吧，毕竟，对洛烨，她也曾经动过心…… 御流笑了笑，道：“你说吧。” “我想，去看看洛烨。”轻轻咬了咬嘴唇，月影道。 御流愣了一下。 还是，想到了他啊…… “嗯，好啊。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处理，你去吧。” 月影皱起了眉头：“你不去吗？” “嗯。”有些事情，是该处理一下了。不然，他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月影伸出手，反抱住了御流。 “流，我只当他是朋友。”靠着御流，月影轻轻地说道。 “嗯。”御流笑笑，轻轻拍了拍月影的背，“那走吧。我们到莫空山会合哦。” “莫空山？”月影一怔，为什么是那里？她的噩梦…… 御流把她搂的更紧了：“对不起月影，但是有些事情，该让它结束了。” 所以，我知道你会很心疼，但是，我们必须面对…… “嗯。”月影笑了笑，踮起脚，在御流脸上轻啄一下。 御流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走吧。” 月影点点头，内力一提，转瞬已出去老远。 略微放松，轻灵的身影落在蝶轩门口。 既然已经知道了洛烨小王爷的身份，再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来就不太好了。 有些自嘲地笑笑，第一次进来，是被洛烨抱着进来的吧……若是没有青瓷，倒也不会认识这样一个朋友呢…… “怎么不进去？” 月影猛地回头。是洛烨。 “我……”唇打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进去呢？或许，上次从这里逃离，觉得很对不起他吧？再次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了，我知道你不知道该对我说些什么。”洛烨叹了口气，还期待什么呢？“既然来了，进去坐坐吧。” 随着洛烨进去蝶轩，发现这里变了很多。 原来的装饰，几乎全都变了。装饰很喜气，好像是有什么喜事。 “这……” “我要成亲了。”面无表情地说完，洛烨笑。 皇上亲自做媒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公主，呵，多么遥远的人啊！ “那——恭喜了。”月影敷衍着，看得出，他并不开心。 看了看月影，洛烨道：“谢了。” 月影没有说话。 洛烨呆了呆，不自觉地抱住了月影。 “你！” “月影，就一下……就一下……”他的声音，那么脆弱。是在恳求么？是吧…… 月影没有动。 一会，洛烨放手了。 “谢谢……” “洛烨……”月影皱眉。难道——他对她，还有感情可言吗？在她，如此深深地伤害他之后？在她，毫无留恋地离开，去寻找流之后？ 洛烨轻轻勾了勾嘴角，道：“有些事情，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 就像之前说过的，甘等待…… 可惜老天爷好像并不希望他继续等待，迫不及待地要把他解决掉了呢…… 47 心魔 从洛烨府中出来，月影脑中一片混沌。 没想到几日不见，洛烨就要被迫与甚至没见过的公主成亲。 临走时他的话语，不断地在月影耳中徘徊。 “有些事情，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 是啊，有些事情，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 就像她与流的感情吧，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事，经过了那么久，依旧没有改变。 也许，洛烨对她的情感，也是那样，不论多久，也不会改变的吧？他，是这个意思么？不过，就算是又怎么样呢？呵呵，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脑中一闪而过又是一个名字：青瓷。 有些自嘲地笑笑，终究还是放不下她啊！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她在哪里？还在旋影门么？ 几番思量之后，月影还是决定先去旋影门一趟。 ------------------------- 另一边，莫空山，真心池。 御流站在池中央，忍受着剧痛蚀心的痛苦。 他知道，这是铲除心魔的唯一办法。 可是，即使是站在冰冷刺骨的池水中，脑中仍是可怕的念头。 洛烨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重复。 她很在意他，她很在意他，她是不是喜欢他呢？是不是？是不是？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不断地诱惑着他，令他无法静下心来。 御流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眸，依旧是忽明忽暗。一会是黑色，一会，又变得血红。 虽然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错觉！月影心里只有他一个而已，只有他一个！ 可是脑中的那个声音像可怕的梦寐，依旧缠着他，缠着他…… “月影！”你怎么还不过来，快过来啊…… 只要她过来，他就不会迷茫了！他会知道，他是她的唯一…… 可是月影，你为什么还不过来？为什么？ 不是说好在莫空山见的么？你见洛烨到现在还没好么？为什么，见他要这么久？为什么？！ 拼命地克制住内心翻涌的内力，御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月影……”心力交瘁，御流淡淡一笑，向池中倒去…… 48 崩溃 屋檐上，白纱女子飞檐走壁，曼妙无比。 身形一闪，已进入了旋影门内部。 “谁？！”旋影门就是旋影门，她如此可怕的轻功，竟然还是被识破了。 “是我。”轻轻叹了口气，月影转过身来。 “门，门主？”来人立马跪了下来，声音竟有些哽咽。 是啊，门主已经有多久，多久没有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嗯。青瓷呢？”微微点了点头，月影道。 那弟子一愣，旋即道：“青瓷小姐去真影山找门主了，可是没有回来……” 月影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去了多久了？” “禀门主，去了两天了。” 月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飞身一跃，已上了房梁。 “门主！” “我去去真影山。”话音未落，人已经看不见了。 ---------------------------- “青瓷！” “青瓷！” “青瓷！” 幽寂山谷中，只有月影的喊声不断的回放，再没有一点其他的动静。 然后，月影心里泛出一阵恐惧。 她知道她嗅到了什么。 但她宁可不知道！因为，她嗅到了死亡的气味——浓烈的，死亡的气味！ 脚步都变得有些跌跌撞撞，月影朝气味的来源走去。 然后，她彻底地，愣在了原地。 真是，唯美的一幅画面。 女子紧紧地抱着男子，失去了知觉。 真的，好美…… 她知道是谁。除了青瓷，没有人可以把死亡都演绎地这么完美。 是青瓷，和成莫…… 月影走近了些。 成莫身上有青瓷发出的暗器。 青瓷，应该是为保留成莫的尸身而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成莫也发现了真相，然后追到这里，青瓷误杀了成莫么？ 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内疚。 虽然青瓷这样对她，可她对她，依然不能忘记。如果是因为自己而令他们两个双双而亡，她玉月影，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 “青瓷，为什么……”喃喃了一句，月影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49 错误 “青瓷，青瓷……”月影低低地呢喃着，虽然知道，她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她的青瓷，已经丢下她自己走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欺骗都烟消云散了。她的心里，只有青瓷留下的悲伤，纯粹的，痛彻心扉的悲伤，几乎要把她压得透不过起来。 大脑似乎失去了思考的功能，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思想都变为了一句话——青瓷死了。 她的青瓷，她用生命来守护的青瓷，她最在乎的青瓷，死了！ 眼前唯美的画面，她竟然没有勇气去破坏。 或许青瓷也不会想她去破坏他们俩个人的世界吧？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月影站了起来。 意识在渐渐的恢复，突然觉得四周暗了下来。 天边一抹暗红，就像是，血的颜色—— 太阳，落山了。 浑身一个机灵，脑中掠过一个可怕的直觉——流，流出事了！ 过了很久了吧，和流分开已经很久了。 该死！她竟然失约了那么久！ 心里顿时跟着了火一样，月影一个凌空，全力向莫空山奔去。 ------------------------------ “流！流！流！流！流！” 流，求你，不要出事！等我，等我好不好？对不起，等我！ “流，你在哪里？我是月影啊，我来了流，你在哪里？” 莫空山大殿，绝美的女子声嘶力竭地喊着，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掉落。 “流，你在哪里，流……” 流不会失约的，不会的。他出事了，出事了…… 慌乱地站起身，月影几乎要站不稳。 流，你到底在哪里…… 脚下一滑，月影在空中下坠。 下面是什么？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碧蓝。 是——真心池么？呵呵，是真心池呢……难道，也要命丧于此了么？ 眼中，突然有了一个焦点。 好熟悉的感觉——是流？是流！ 怎么会是流？ 思维还没来得及转动，头已经接触到了冰冷刺骨的水面。 她知道，流，就在她旁边…… 50 赎罪 “流……”刚发出一个音节，一大口冰冷的水就灌进喉咙，几乎令月影窒息。 月影熟练武艺，轻功卓绝，却独独不善水性。 仍记得当初流要她学水性的时候她还嬉笑着开玩笑说：“要是哪一天我落水了，流肯定会在我旁边的，我不怕。” 而现在……流确实是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她的流救不了她。 “流……”又是一大口水，月影渐渐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好像，有人过来了…… 好有力的臂膀，好温暖，好熟悉——就像是流的臂膀呢，流…… “乖，不怕，流在这里……” 呵呵，就知道是幻觉——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听到流说话呢？ 可是，如果是真的该多好……流，好想能再见流一面，好想……可是似乎不可能呢，流肯定生气了，气她把他忘记了，气她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水中那么久呢…… 老天爷在惩罚她呢，在惩罚她呢…… “流，我错了，对不起……” 嘴里轻轻地嘟囔着，竟然没有了窒息的感觉，可是，她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了。 只是觉得，她被人抱起来了。 一个好温暖的怀抱。 呵呵，是去哪里？去天堂么？大概吧……流，你会去找我吗？ 求求你，去找我好不好？不然我会很孤单的，很孤单很孤单……月影的生命里，不能没有流啊，不可以没有流的，不可以…… “流，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求你……”黑衣男子的怀里，白纱女子浑身颤抖着，嘴唇已经泛白，不停地呢喃着。 黑衣男子看了看怀里的女子，眼里满是温柔。 “乖，流不会丢下月影的……” 从看到你掉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不会了——御流，永远都不会丢下月影的，除非，他先死了…… 51 冲破 “月影乖，流在这里……” 御流轻轻地抱着月影，一步一步向莫空大殿走去。 刚才，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重回魔道了…… 他以为，月影不会来了。 他以为，月影爱上的，是洛烨。她不会来了，不会管他御流的死活…… 可是，她过来了。 她从上面，跳下了真心池…… 那一刹那，他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月影，他最爱的月影，竟然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下了真心池！ 他拼命地朝她的方向游去，却依然没有接到她。 只能，看着她向湖底沉去…… 他听到月影在喊“流……” 她在喊他！ 他的意识，所有的意识，在那一瞬间恢复了。 然后，她又喊了一声“流……”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落水了，流一定会在我身边的。” 所以，他拼命游过去，抱住了她。 他感觉她冰凉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颤抖。 他把她抱出水面，听到她说：“流，不要离开我……” 他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御流，就再也不会离开月影了。 永远都不会…… ---------------------------- 月影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难道——我还没死？ 扶着头坐起身来，立刻惊醒了伏在床边的人。 月影几乎要惊叫出声。 是流！ “流！”激动的感觉，一下子席卷全身。 御流被月影紧紧地抱住，嘴角轻轻一勾，笑了。 “傻瓜月影，流不会离开你的。” 月影笑。 原来，诅咒也并非不可冲破…… 今后，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