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皇后》 慕容格依 百纳,月国的一个属国,皇都洛城 几百年来有月国庇护着,总能免于战乱之害,虽国力不强,却也是府库足,民富庶,国风开放,皇帝效仿月国的赋税制度,放宽了商旅贸易往来,于是天下名士豪商便都蜂拥而至,聚集于洛城。 洛城最负盛名的便是三富三多了。 三富指得是在百纳朝中势力颇大的三大元老,北亲王慕容信、南亲王端木耿仲以及恭亲王欧阳策,这三人皆是当朝重臣,辅助过两朝皇帝,虽然皆无意置办产业,却年年得朝廷赏赐,良田府邸万亩,就单单是每月的租税便抵得上洛城豪商一年的收入。 而三多,便是商旅多,青楼多,诗词坊多。 这里的商旅往仅次于月国的离城,客栈酒楼里总是住满了小商旅,生意红火,然而生意最红火的还是青楼和乐坊,其中之最便是醉红楼和清风阁了。 醉红楼是洛城第一大ji院,楼中思琴、思棋、思诗、思画四大花魁名贯洛城,琴棋诗画各是一绝,皆是倾城之貌,卖身不卖艺,要见上这四大花魁花可不容易,若不是上万两的银子,那宋妈妈是不会放行的,虽是天价,花魁阁前却从未冷清过,日日人满为患,其中不乏有王公贵族子弟。 醉红楼高调卖笑,清风阁却是低调卖词。 清风阁很小,不过是洛河旁的一座小竹楼,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那不过是座普通的赏景楼,而实际上这清风阁却是洛城里最赚钱的诗词坊,每月只在十五月园夜卖一首词,却是一字千金,阁内只有阁主和丫鬟两人,阁主总是坐在帘后会客,从不已真面目示人,只有身边那丫鬟会现身,却也是带着面纱。 清风阁的买主大多是达官显贵、名士豪商,买了词占为己作,而阁主向来不问买主身份也不问买词何用,只要付得起银两那词便算是买主所作的了。 今夜,圆月当空,又是十五了,洛河左岸那醉红楼依旧是歌舞升平、喧哗不已,而右边的清风阁却仿佛遗世,静静地临水而立,风乍起,将阁中那丝白幔帐吹起,帘后那倚在竹塌上的慵懒身影隐隐可见。 “青衣,我小憩一会儿,客人来了再叫我。”帘后的女子懒懒地开了口,声音很低。 “小姐,客人已经来了。”那青衣丫鬟隔着帘子低声应答。 “男的女的?”。帘后那女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声音依旧不大却是清脆动听,透着一丝丝期待。 “女的,是醉红楼的人!”那丫鬟说着便坐了下来,并不似一般婢女那样谦恭规矩。 小姐每次见客人的时候都会先让问性别,若是女子她便直接买了,若是男子她便出灯谜为难,若是猜不出,那词的价格便是要翻倍的涨的。 良久,帘后那女子懒懒地坐了起来,纤纤素手将面纱轻轻拉上,道:“去请进来吧。” “可是,小姐……”那丫鬟却迟疑了。 “去吧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女子说着又懒懒地倚了下来。 那丫鬟这才蒙起面纱来,蹙着眉走了出去 买主何人 不一会儿,那丫鬟便将客人引进来了,来者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还未等帘后的女子开口,那小丫鬟便急急地将手中那红色荷包递给了那青衣丫鬟,道:“阁主,这是十万两银票。” 青衣丫鬟将那荷包推了回去,道:“姑娘下坐吧。”说着便走到帘子后去了。 “阁主,我家小姐急着要这词,这价格还是可以商量的。”那小丫鬟虽是坐了下来,却仍旧一脸着急。 帘后那女子这才缓缓开了口,道:“我这儿的买主都是亲自来看词的,你家小姐还是第一个不看词就出价的呢!” 那小丫鬟迟疑了下,道:“阁主,我家小姐久闻阁主才情,本是要亲自来的,无奈府上事忙,脱不开身来。” “呵呵,这样啊,也可以,我出个迷,你若猜得出,那这词就买了,若是猜不出的话,那就待下个月你家小姐闲了再来吧。”帘后那女子身姿慵懒,连声音也懒懒地。 “这……阁主,清风阁的规矩不是女买主不猜谜的吗?”那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到。 “哎,可惜现在规矩变了。”帘后那女子依旧是那和善的语气,话语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那我试试吧。”小丫鬟无奈,今日若不将这词买回去,小姐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帘后女子点了点头,那青衣丫鬟走了出来,从悬挂在一旁的红灯笼下取下了一纸条来,看了看便递给了那小丫鬟,道:“这是离合字谜,请打一字。” 那小丫头一见纸条上那四字,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江郎才尽”四字字谜正是前几日小姐苦苦揣摩的。 “是惫!文思惫!” “好,很好!”帘后那女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拍手叫好,继续道:“青儿,把词给她吧。” 青儿蹙了蹙眉,从另一旁的灯笼下取出一卷着的纸条来,缓缓打开递了过去,道:“这词你过目下吧。” 只是,那小丫鬟却连看也不看,收起了那薄纸来,道:“多谢阁主,我家小姐急着等这词用,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将手中那红色荷包放在案几上,便起身快步离去了。 待那小丫头绕过了阁楼前那水上回廊,这名唤青衣的丫鬟这才揭下面纱来,一边将那丝白垂帘笼起,一边嘀咕着:“小姐,明明是醉红楼的人你还卖。” 榻上那女子慵懒起身来,缓缓地走了出来,身姿窈窕,玲珑浮现,上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面容如画,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北亲王府慕容家那小女儿慕容汐月。 慕容家儿女不多,只有三个少爷和一个小姐,三个少爷虽都不济却也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只是这如花似玉的小女儿,那琴棋书画不懂,那针线女红不会,那三从四德不识,却吃喝玩乐四样皆精,花样百出、敢作敢为胆大包天。洛城里那些个放荡不羁的贵族公子哥最喜欢她了,而名流士族却是避她三舍,惟恐跟她粘上关系。 慕容信老来得女,自是宠爱不已,放纵不管的,洛城里的流言他皆是充耳不闻,只要这女儿偶尔乖乖陪他们夫妻两吃顿饭他便欣慰满足,而府上那三个公子亦是对这妹子疼爱有加,若是听到那名流雅士说他们妹子半句不是,便是要同人家争个面红耳赤的。 不管是那贵族子弟抑或是那名流士族,甚至是慕容家的人,皆是无人知晓这清风阁阁主便是汐月小姐,至于那醉红楼幕后老板亦是慕容格依一事更是没有人猜得到,唯有汐月身边这名名唤青衣的丫鬟知道。 三年前小姐十七岁初度之日(生日的意思),一觉醒来就突然失忆了,性情大变,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拿出了所有细软买下了醉红楼,而随之不久又开了清风阁,小姐的词才更是她惊叹不已。 “小姐,你猜到买主是谁了?”青衣见小姐那一脸慵懒闲适,也知她心中有数了,醉红楼的人居然出得起十万两买一词,看来这里买主私吞了不少银两! 小姐在醉红楼实行的是月俸制,楼里所有姑娘的收入皆是要上交入账,然后每月宋妈妈都会放一定的月钱,外加奖金,即使是那宋妈妈的月俸要一下子拿出这十万两亦非容易之事,这买主到底是哪个姑娘呢? “呵呵,知道,等着,她还会来第二次的。”那四字字谜是汐月不久前乔装去醉红楼巡视时故意为难那思诗姑娘的,这小丫鬟想都没想便将那灯谜的答案脱口而出,看来定是思诗房里的了,听宋妈妈说思诗最近接多位贵客,也不知道是哪贵客那么不好伺候,否则以思诗的才情怎么会急着来买清风阁的词呢? “小姐,你就告诉我啦,我只猜到是那四大花魁之一。”见小姐亲自收拾东西起来,青衣连忙过去帮忙。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哦,哈哈,下回她亲自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格依一脸笑颜,将那红色荷包里的银票取出,共是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汐月微微一愣,也没多想便都收入她那白色小钱袋里去了,心中却是感慨万分,今日她又卖掉了一先人的词,陆游的《钗头凤》,这是她很喜欢的一词,相信思诗若是吟了出来,不久便又会引起洛城词坛的轰动了的,来醉红楼的人定会更多的。 格依转念一想,唇边便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来,那些迂腐的名流士族若知道这词出自她慕容汐月之手,想必也只会说她抄袭,不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吧。 “小姐,你就告诉我啦,是思棋还是思画,或者……”青衣一脸不满,见小姐要走,连忙提了灯笼跟了上去,这主子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都不点破,她总要最后才恍然大悟,方才那字谜一定有问题! “哈哈,走走走,我请你吃大餐去。”格依最近心情总是不错,才半个月醉红楼的收入便上十万两了,而今夜清风阁的收入也到手了,看来她又可以挥霍了,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国度,成了亲王府的小女儿,这么硬的后台,府上双亲和三个哥哥皆是对她疼爱有加,而她自己又有两个小金库,她可是高枕无忧,自在逍遥,就差寻觅个良人来共渡逍遥日子了,偏偏要将自己弄得这般臭名昭著,便是想寻个慧眼识珠敢娶她的男子。 渔舟酒楼 主仆二人离开了清风阁,便上了洛河上的渔舟酒家,这楼船虽规模不太,却是极尽奢华,能到上这船的非富即贵,一顿饭下来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汐月很痴迷这里的水产,都是洛河里现捕现做的,肉鲜味美,爽口宜人。 “呦,是格依小姐来了啊!”格依才刚上船呢,伙计便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这主子可是渔舟的熟客,时常会带一大群官家子弟来包场。 “怎么,今夜客不多啊?”格依扫视了一周,只见偌大的甲板上却是空无一人,心中纳闷了起来。 那伙计却是一脸讪笑,道:“格依小姐,今夜端木公子包场,客人们都在楼里呢。 “端木絫?”汐月皱起了眉头来,想走进去却被伙计拦了下来。 “格依小姐,你还没把邀请函给小的呢。”那伙计小心翼翼地提醒,虽是熟客却有得按照规矩来,今夜端木公子可是把凌王给请了来,若无邀请函再熟的客人他不都敢轻易放行的。 汐月一听便又退了回来,一脸疑惑道:“他把整艘船都给包下了吗?”她才不想见那端木絫呢,不过是想来吃一顿而已,绕过他们不就可以? “是的,整艘船都被包下来的,若无邀请函是不能上船的,还请格依小姐……”那伙计亦是知道格依没有邀请函,她同端木公子向来不合,端木公子怕是没邀她了? “得了得了,不就是……”格依话音未落,却见端木赐揉着一个妖娆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格依小姐啊!”端木絫一脸得意地看着汐月,之前他可是也有过一次被她挡在在楼船外的经历的。 格依瞥了他怀着那女子一眼,又看了楼内那觥筹交错一眼,便只里头是何宴会,也不理睬端木絫,只是笑着对那伙计说到:“我还真没邀请函,这灯红酒绿奢侈糜烂的,我也不敢进,呵呵。”说着便要走。 只是,还没迈开几步,端木絫便出声了:“怎么,也有格依小姐不敢为的事啊,不就是喝酒杯薄酒嘛,你怕什么?” 汐月转过身来,正想开口,却被青衣拉着了,“小姐,咱别理他,咱别处吃去。”小姐每次都是受不了这端木公子的激将,楼里那情形一看便知不适合女子进去。 “你先回去,大餐改日再双倍补给你哈。”格依却是拉开青衣的手,将她推下了船。 “主子!”青衣急了。 “没事的啦,回去回去!”格依却给了她一个认真的眼色,青衣这小丫头虽然天天跟她没大没小的,但是她认真起来时,便是一句话也不容青衣不敢反驳的,就连去醉红楼她都极少让青衣跟着的,今日这宴会若是让青衣跟了进去,还不玷污了她这纯洁的小姑娘。 青衣无奈离开,汐月这才缓缓走了过去,看了端木絫一眼,道:“本小姐就是怕抢了众位姑娘的小伙,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敢不敢让我进去?” 那姑娘脸色一变,哪敢说什么话,格依小姐这“小伙”二字,却硬是把今日这宴会的主角说成是她们几位女子,而在场的公子哥们不就成了…… 这么明显的讽刺端木赐自是听得明白,却也不动气,依旧笑着道:“姑娘们可不会那般小气的吧。”说着邪魅地在那姑娘脸颊上印了一吻,随即又锁住那娇红的双唇吻了起来,似乎把格依晾在了一旁。 汐月冷笑了一声,便径自走了进去,端木絫这才放开怀里那姑娘,嘴角勾起了快意的笑来,这么个好时机,他当然要好好耍耍这女人。 男宠兄弟 格依一进门见了主座上那人便明白过来,那棱角分明俊美绝伦的脸,那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那双放荡不羁的桃花眼,不是凌王凌彻,还会是谁? 原来端木絫是请了凌缘,难怪那么的大的架势,包下来整艘船来。她跟这凌王没见过几次,却早以久闻他的大名了,这家伙是几个皇子里最不安分的一个了,洛城里吃喝玩乐的大主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传说洛城里好几家赌坊酒楼妓院都是凌王开的呢。凌缘母妃斓月昭仪本是宫女出身,斓月过世后太后便将他送到了萱妃宫里,萱妃出身端木府,深的皇上宠爱却无子息,对这皇子便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凌彻这浪荡子能封上王一半是因他烘培出的茶深得皇上的心,一半便是这萱妃的缘由了。 “格依也来了啊!” “格依好久没见你了,啥时候再跟我去赌坊玩玩。” “格依啊,我上回邀围猎你都还没回复我!” 大厅中众人见是格依来了,便都围了上来,很是热情,格依也是很热情,一脸灿烂的笑,大声道:“本小姐要嫁人了,谁娶我啊?报名从!” 此话一出,众人皆退了三步,见了格依那一脸奸笑,便又齐齐退了三步,这女人当朋友最好,若是娶回家里当老婆,那还安宁得了? 众人惶恐退避,汐月心中一愣,虽早料到这帮人会是这反映,心中却还是咯噔了一下,还当真没人愿意娶她了,眸子里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又是笑呵呵地挑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一脸无害地笑道:“开玩笑啦,开玩笑啦,哈哈!” 她是有想嫁人的念头,不过也不急,府上那两老从不催促,她有的是时间精挑细选,选老公嘛,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莫名其妙的朝代,都是马虎不得的,她要寻个敢娶她的,不顾她背后骂名满城依旧愿意娶她的男人! 众人又围过来寒暄,而主座上那男子却依旧自顾自地调戏着怀着那美艳妖娆的美娇娘,看都没看格依一眼。 不一会儿,端木絫便进来了,依旧揉着刚才那姑娘,而身后却跟着两个男宠,皆是身材修长,面色如花,似乎是兄弟俩,眉宇间有点神似,汐月见了这两人,举着酒杯的手顿时僵住,端木赐这厮想干什么?! 众人见端木絫一直盯着格依看,心中便都明白了个大概,汐月和端木赐不合在圈子里可是人人皆知的,今夜她会到这场子里来,大家就已经纳闷了,看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凌缘这时才坐了起来,一脸玩味地看着格依,目光随即又转向了端木絫,懒懒地开了口,道:“端木,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慕容格依,这个骂名满洛城的女子三个月前他便开始观察了,这是公子哥们寻欢作乐的场子,没想到她也敢进来。 “唉,瞧我这记性,忙着帮她找男宠了,都忘了要给你介绍介绍了!”端木絫不顾汐月那一脸水色,继续道:“她是慕容府的小姐,慕容格依,你见过的吧。” “格依见过凌王。”格依这才站了起来,缓缓走了出来,微微福了福身,以她的身份,她本该自己上前行礼去的,人家毕竟是皇子,只是,方才见他那温香软玉在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懒得去打扰,他最好是一整晚都别看她更好,皇室中人玩的总是相互算计,阴险无比,之中利益牵扯,万般复杂,她向来敬而远之,能不理便不理,不像端木赐这狗腿,天天巴结皇室的人。慕容府虽是三大亲王府之一,却从未同朝中任何势力结党,爹爹也不希望她嫁给什么皇亲国戚的,打算过几年,辞了官带她和娘亲到离城去常住呢! “我就觉得眼熟,原来是格依啊,呵呵,我上回在去慕容府拜访,你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呢?”凌缘挑拨着怀里那姑娘的丝,仍旧是那一脸玩味。 汐月立马一脸愧疚,道:“那回有要事在身,匆忙出府了,也没留意是凌王去了,格依月在这给凌王陪个不是。” 大厅里很是安静,众人皆是暗笑,凌王向来不喜礼节,和大伙都混的很熟稔的,格依小姐怕是不熟悉凌王才会这般这般落落有礼了啊!不过还别说,这女人装起来还蛮有官家小姐该有的样子的。 “哈哈,我说格依,你就别装了,凌王出宫来从不讲究什么礼节的,坐吧坐吧,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两个小伙,都不错吧,挑一个。”端木絫说着便将汐月拉着坐了回来,她刚才那“小伙”二字提醒了他,这回可是有好戏看了。 凌王依旧是那脸灿烂的笑颜,将怀着那姑娘端来的酒一口饮近,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起了厅中那两个小伙。 格依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一脸认真地打量起那两个男宠,偶尔还伸手去拍拍肩,捏捏脸的,转了一圈回来,突然惊讶地叫了出声,似乎是恍然大悟,“端木絫,这是你带来的吧!原来你断袖之癖啊!”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了,大笑不已,就连凌缘亦是大笑了起来,端木絫都还没整她呢,她便先制人了。 断袖之癖,哈哈,亏她想得到。 端木絫咳了几声,众人便又安静了下来,一脸窃笑地等着看戏,毕竟今夜的宴会的主子是端木絫不是汐月,他们也更乐意看着小妮子被整。“呵呵,今日在座的可都是带了宠姬而来的,格依你这般形单影只的,我特意给你找了男宠,你不感激我反倒诬陷我断袖,真真让我伤心啊!” 端木絫说着便向那两个男宠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齐向格依走了过来。 格依心中一慌,竟不知所措,随手将一旁的文公子拉了过来,道:“文公子也是一个人,我就和他做伴吧!” 那文公子忙闪到一旁,佯作一脸慌张,可怜兮兮道:“格依你就饶了我吧,他俩就够了!” 众人又是大笑了起来,那两男宠已经坐到了汐月身旁,将她困住。 “呵呵,来来来,喝酒喝酒……”端木絫起身来,端起酒杯敬酒去了,众人当然明白,便都散开来,也不再看汐月,不一会儿安静的大厅便有热闹了起来,凌缘慵懒地眯着那狭长的桃花眼,依旧是一脸玩味。 高价收买 端木絫穿梭在人群中,偶尔去敬凌缘几杯,眼神却时不时地关注格依这边。 这边,那两男宠开始倒起酒来,一人道:“格依小姐,我叫楚逍,久闻小姐大名,今夜能陪伴小姐,实是小的的荣幸啊!” 另一人道:“我叫楚遥,也是久闻小姐大名了!” 那两人说着,大手便攀上格依那单薄的香肩,端起酒杯来了。 格依早就回过神来了,心中微微惶恐,却忍着没有推脱,男宠就男宠,反正她也不在乎多这一条骂名了,不就是抱几下,喝几杯酒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两人看起来便是端木絫临时雇来的,端木赐絫想看她落荒而逃,想逼她怒,她可没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呵呵,来来来,你们也喝,哈哈。”格依很快便换上放荡神情,将那酒杯推了回去,另外一旁的酒杯却有递了上来。 “格依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听闻小姐海量,今日可要多喝酒杯。”楚遥说着又灌了汐月一杯。 “你也喝,你也喝,呵呵。”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男宠,只知道推酒给他们应该是没错吧!她经常调戏青楼女子,却是对男人敬而远去的! 格依说着猛地推开那正要下探的大手,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虽脸上还带笑,手却是狠狠地掐住了那楚遥的手,怒声道:“这般心急,来自罚三杯!” 楚逍见了格依那一脸阴沉,忙又倒了酒,道:“该罚该罚!” “你!也陪喝三杯!”格依说着便倒满了三杯酒。 两人知道这格依小姐不好惹,便都识相地端起了酒杯来。 趁两人喝酒之际,夕月才扫了四周一眼,见端木絫和凌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其他人也都在闲聊着,格依抓住时机,将那两男宠一齐拉了下来,伏在在耳畔低声道:“去整端木絫,我出多他一倍的价,怎样? 楚逍一下子便开口,道:“两倍!端木公子的价是一千两!” 格依撇了撇嘴,道:“一倍半!” 楚遥却不耐烦地道:“三倍!不肯的话,我们兄弟只能按端木公子说得做了!” “你!”格依迟疑,那楚逍楚遥便抬起头来了,只是很快又被格依给拉了下去。 “姑奶奶我出四倍的价,当众拔了他衣服,再加一倍!” 格依一脸决然,从随身携带的那白色小钱袋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来,继续道:“这一千两先付了,事成后当场付齐,不拖欠!” 不就是钱嘛!她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她什么都不信奉,就只信仰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定律是真理,只有手中有票票,不管穿越到哪里,古今中外,天上人间,依旧能混的风生水起!若不是她出手大方,向来慷慨,也不能在洛城这帮贵族子弟圈子里混地那么好了。 “都说格依小姐大方爽快,今日我们算是见识了。”一人说着便收起了那银票来,另一人低声道:“格依小姐放心,你出这么高的价,我兄弟俩定会帮你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这药便下给端木公子了!” “药!”汐月大叫一声,随即自己捂住了嘴巴,还好被琴声掩盖了,端木絫居然准备要对她下药!这未免玩得太过了吧! “格依小姐放心,药还在这呢!”楚逍低声说着,偷偷地将手中的药放入了酒壶里去。 三人这才都抬起头来,方才那姿势远远看去甚是暧昧,端木絫还纳闷着这慕容格依竟真这般放荡不羁呢! 见三人都抬起头了,端木絫这才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朝楚逍楚遥使了有眼色,笑着道:“还不赶紧倒酒,别人格依小姐等急了!” 众人又是稍稍安静了下来,皆看了过来,好戏要开始了吗?凌缘那含笑的眸子掠过一丝精光,视线定格在格依脸上,这女人竟然是一脸闲适淡定,她若真是这般放荡不羁那也太让他失望了吧。 “来来来,端木你也坐嘛,今日你做东,我都还没敬你几杯呢!”格依说着便站了起来,将端木絫拉了过来,端起桌上那斟满的酒杯来,先饮了一杯。 “呵呵,好!”端木絫心中纳闷,却拿起酒壶来往自己杯中倒满,亦是一饮而尽。 “哈哈,我再敬你一杯!”格依一时高兴,拿起了那酒壶来才反应过来,忙又放了下来,看着楚逍楚遥,笑着说到,“你俩也敬端木公子一杯,若不是他我还没这机会见你俩呢!” 端木絫心中更是纳闷,连喝两杯酒,不可思议地看着格依这一脸灿烂的笑,这女人不会真要养男宠吧! 而一旁看戏的公子们亦是纳闷了起来,格依虽是不守礼教不尊三从四德,却从没见过她碰男人的呀,今日怎么性情大变了?! 突然,一股燥热感传来,端木絫猛地反映过来,这不正是他之前塞给楚逍楚遥的迷药吗?! “端木公子,你怎么了?”楚逍一下子挨了上去,挥着衣袖替端木絫扇风。 “走开!”端木絫却是狠狠将他推开,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两兄弟被收买了!难怪这女人一脸淡定! 众人见端木絫一脸那异常的红热,心中立马明白了,皆是窃笑不已,这场戏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端木絫似乎从未占到格依的便宜,今夜这场大局也定了。 “端木公子,你怎么了嘛!热吗?”这回是楚遥靠了过来,却一把扯开了端木絫的外袍,那炽热的胸膛立马裸露。 众人皆惊呼,格依却道:“端木,我还是不夺人所爱了,他俩对你倒是关心得很啊!” “慕容格依!你!”端木絫攥紧拳头,又是狠狠甩开了楚遥,无奈楚逍却又是靠了过来。 “我!我做了什么了吗?”格依一脸天真,将楚遥扶了起来,偷偷地将银票塞了到他手中,便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笑着道:“各位,我看端木公子也要忙去了,我就先告辞了!哈哈!”说着又暧昧地看了一眼一脸绷紧的端木絫。 只是汐月还跨出门去呢,端木絫早就甩开了楚逍楚遥,先于她,狼狈而逃。 “哈哈!”格依见端木絫远去的身影,这才捂住肚子大笑出声!一旁众人亦是大笑不已,然而,这时却有一人走上前来,叹息道:“格依小姐,你把做东的人给吓跑了,我们这顿饭钱该如何是好啊!” 格依看了那人一眼,掏出张银票来,递了过去,道:“今日本小姐做东,哈哈。”见端木絫方才那狼狈样,她心情可是大好。 那人打开那银票一看竟是张一万两的银票,这格依小姐果然如传说的那般大方慷慨。 “呵呵,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在约哈!”青衣那丫头一定还在担心她,还是赶紧回去得好,格依对众人挥了挥手,便下了船了。 两主角都走了,众人这才散开来,继续喝酒作乐,凌缘仍旧是懒懒地倚在榻上不懂声色,呵呵,慕容格依,真真没让他失望,他可是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方才说话的那人过来敬一杯酒,却将那一万两银票压在了凌缘桌上。 一万两银票,这么大额的银票可不多见,凌缘瞥了那银票一眼,柔软的唇边却勾起了一丝冷笑来。 人皮面具 梦幽小筑,格依的闺阁。 格依懒懒地倚在榻上,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缝制的小背心和小短裤,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一脸专注。 大夏天的,她只在夜晚才出门,白天都是换去那复杂的长裙,一身清凉地躲在阴凉的阁楼里。 “小姐,你这书都看了两三年了,怎么还再看啊?”青衣也不知小姐从哪里找来这书册的,那纸质和眼色都异常怪异,和一般的书册大不相同,而里头的字更是怪异,没有一个她认得懂的。 小姐只说这书叫做《人皮面具》,是一本教人怎么做面具的书,只是小姐都看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她做出个面具来。 “呵呵,这可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这本书是跟着她穿越过来的,全是英文,她本是国际刑警,以高级工程师的身份潜伏在跨国大公司了,调查贪污案件,一直扮演着很普通上班族的角色,不像其他潜伏在犯罪集团的卧底那样,会很多功夫,会色诱技巧。她的拿手好戏是破译密码,破解机关、保险箱等。 刚结束了一个卧底任务,刚好有一个月的假期,便研究起了人皮面具,这东西她开始做卧底便一直用了,每换一个任何变换一张脸,无奈别人做的她总是不满意,干脆自己学了,好不容易仿了一幅古典仕女图做了一个,谁知才刚带上去就给穿越了,一觉醒来就成了百纳慕容府的小女儿,至今那面具依旧在她脸上,这相貌同她原先的有着天囊之别,她如何敢摘下?只是偶尔偷偷拿下了几回,还好这人皮面具她做得细致,严格按照药浸火蒸消毒等一大套工序制作,否则早就撑不住现在了。 穿越三年,有个温暖的家,心中满足不已,做卧底本就是因为有解密的天赋而被逼的,当然不想再穿回去。 “小姐,你都还没告诉我那日的买主是谁呢!”说起灯谜,青衣便又想起了这事来。 “怎么还惦记着呢?”汐月瞥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了那书上。 “哎呀,小姐,你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青衣嘟起嘴来,在汐月身旁坐了下来, 轻轻摇着手中那蒲扇,她时常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姐也由着她,梦幽小筑里那么多丫鬟就她一个是自小跟着小姐的,其他的都是后来换掉的,小姐失忆一事就只有她一个知道。 “青衣,你又没规矩了,还不赶紧下来!”一个红衣丫鬟端着碗燕窝粥进来了,这红衣丫鬟是青衣的远方姐姐,因青衣的关系进了慕容府,本是在夫人房里做事的,后来格依将她要了来同青衣作伴,便赐了红衣这名字给她,她可不像青衣那般没规矩,对格依还是蛮恭敬的,就是有时候太像老妈子了,爱念叨。 “那粥凉了吗?”格依收起了手中的书来,将青衣手中的蒲扇抢了过来,自己扇了起来,这六月天怎么就怎么热呢?她原以为古代的气候会好一点,没想到一到夏天也是这般闷热,没有冰的东西可以吃,只得天天让丫鬟将粥浸在冰凉的井水里,凉透了在端过来。 “小姐,衣带掉了。”红衣低声提醒,将手中的粥递了过去。小姐这一身打扮她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就穿得比青楼女子还露骨! 格依将吊带拉了上来,端过那粥来,一脸幸福地笑了起来,“嗯嗯,好冰凉啊!” “小姐,你都吃了好几日的冰粥了,身子可受不了的!”红衣已经劝说过好几次了,女子忌寒,这女主却是一道夏天就只喝冰粥,每年夏天她都要跟小姐苦口婆心,夫人问起来还要帮她隐瞒。 “红衣,我教你的那歌练得怎么样了啊?”格依连忙转移话题,这红衣也就虚长她一岁怎么就跟老妈子似的天天劝她这劝她那的啊,难不成是跟在夫人身边太久了? “还不是很熟悉,小姐,那调子好生奇怪啊!”小姐教她那歌曲已经半年多了,她还是唱不来。 红衣有副好嗓子,格依经常教她些古风歌曲,无奈她学得慢,同样一歌曲,青衣不怎么学,哼着哼着就会了,红衣却是要学得老久。这样倒好,格依都养成了习惯,每次红衣劝说她吃饭睡觉什么的,她便问她歌曲练地怎么样了,屡试不爽,次次都成功转移了话题。 “怎么会奇怪呢?青衣都会了呢,要不你让青衣唱给你听听?”格依说着端起了那晚冰凉的粥来,大口得喝了起来,放久了就不冰了。 “哎呀,你没事多哼哼就会了啦,我给换水去了。”青衣才不想被红衣缠着,要知道她一弹去歌曲来可是没完没了的,小姐总喜欢这屋内放一些冰冷的井水降暑,时不时得都要换一换的。 “我听我听,你唱唱。”格依喝完那小碗粥,便又倚了下来。 红衣拿起了蒲扇替格依轻轻扇着,低声唱了出声,这《倾城倾国》是她学得最久的一了,“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 汐月格依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听,其实正闭目养神、整理思绪呢,今晚她可得去醉红楼会会那个买主,一万的银票都拿得出手,看来是被人给包了,醉红楼的花魁可是向来卖艺不卖身的,除非花魁们自己愿意,这背后的贵客她可是好奇着呢。 一掷万金 正当格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青衣突然一下子跑了过来,将格依那挂在一旁的长裙取下,道:“小姐,赶紧赶紧……三少爷来了!” 格依慌忙起身来,夺过那长裙便往内屋躲,她这一身清凉要是被她三哥哥见了,还不念叨她个三天三夜。 格依一躲进去,慕容翌晨就到了,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扛着一大箱的东西,青衣踮脚看了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 “格依,赶紧出来!”慕容翌晨扫了一眼青衣和红衣,便径自坐了下来。 小厮们将那大箱子放了下来,掀开盖在上头的枝叶,红衣和青衣皆是惊呼出手,“冰块!” “喊什么喊!要把老爷喊来了,仔细你们的皮!”慕容翌晨可没格依那么好伺候,对下人可是府里出了名的严厉。 红衣和青衣连忙闭了嘴,拿起蒲扇来殷勤地替三少爷扇了起来。 “来了来了……”格依早就穿好了衣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只是见了地上那东西,先是一愣,随即大叫了起来,“三哥哥,你太牛了!” “牛!”慕容翌晨一脸疑惑。 “就是你太厉害了!”格依快步走了过来,尊下身子拿起了几块细碎的冰块,一脸兴奋地,她已经求了这三哥哥两年了,今年终于把这东西搞到手了! “汐月,你可得替我保密,要是被宫里的人知道了,我的官职就不保了!”慕容翌晨一脸认真。宫里后花园有个大冰窖,是天然的冰洞,即便是流火夏日依旧是冰封不融,无奈宫里妃嫔众多,再大的冰窖也不够用。这慕容翌晨在宫里当差,管的是妃嫔的服饰饰,和那看守冰窖的公公也算是面熟。 “嗯嗯嗯,一定一定。”格依随口应着,心思全放在那一箱冰块上,她天生怕热,穿越到这里来可是整整两个夏天没有碰过冰块了! “还有,也别人父亲知道了,否则我小命不保!”慕容翌晨又是一脸认真,他这职位可是求了父亲好几回才弄到了,肥水多又空闲地很,无非就是替妃嫔们在宫外寻觅些衣裳饰送进宫去。 “嗯嗯嗯,会的会的。”格依又是随口应答,起身来,忙着张罗了起来:“红衣,赶紧拿个小桶来。” 看了看那两小厮,想了想,便道:“你们俩过来,把这东西抬到后院,我带你们去。”说着便要走。后院那口井可是藏在暗室里,阴凉无比的。 被忽视了的三少爷皱起了眉头,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慕容格依!” “在!”格依猛地转过身来,似乎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三哥哥的存在,随即一脸讨好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放心放心!我的人都是守口如瓶的!我更是守口如瓶的!” “要是传了出去,你就别想我再帮你了。”慕容翌晨说着朝格依使了个眼色。 格依立马会意,对一旁的青衣道:“你带他们去,就隔在那口井旁边。” 待下人们都下去了,慕容翌晨这才站了起来,挨着汐月耳畔,低声道:“丫头,东西我可是给你弄到手了哦。” “嘿嘿,明白明白!”汐月乐呵呵地坐了下来,掏出那白色小钱袋来。 慕容翌晨见了那小钱袋,便是一脸贼笑,道:“汐月,你的私房钱怎么就这么多呢?” “呵呵,老三你私房钱也不少吧。”老三宫里那职位可是人人都惦记着的,只要搞好了关系,这妃子的脂粉钱是最好赚的了。 “呵呵,再多也不够花啊!”慕容翌晨这败家子没啥癖好,就是好赌,这次若不是输得还不起赌债了,也不会冒险答应格依偷宫里的冰块的。 “这是三千两,我们说好了的。”汐月拿出一张银票来,看着慕容翌晨那一脸贼笑,她就不放心。 慕容翌晨收下那银票,却又是一脸感慨,道:“丫头,你看我可是冒着被治罪的危险给你弄了这一大箱的冰块,听说你十五那晚在渔舟酒楼可是一掷万金啊!” “呵呵,没有的事,你别听那帮人乱讲,我哪来那么多钱啊!”那晚一下船她就后悔了,一兴奋冲昏了脑袋,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何况是一万两的银票,这可不是轻易见得到的,除去那晚那张,她手上还有九张,正是清风阁那买主付的十万两。 “丫头,哥哥最近真的是手头紧啊,要是讨债的上门来了,咱慕容家也……” “好了好了!”格依打断了他,又掏出了两千两来,道:“五千两凑个整数,以后要是爹爹问起来了,你也不许说是我给的!” 人人都以为她败的钱是府上的,其实都是醉红楼和清风阁的,父亲给的她都藏着一分没用。 “就知道格依最好!”慕容翌晨笑得特灿烂。 这时,那俩小厮和青衣进来了,慕容翌晨连忙又收起笑容来,一脸严肃起来。 “那汐月你好好休息,我先忙去了,宫里还好些事呢!”他哪里是去宫里,他忙着还债去呢。 “去吧去吧,三哥哥也别累着了。”格依瞪了那差点笑出声来的青衣一眼,便送了出去。 慕容翌晨走后,青衣才放声大笑,三少爷总爱在下人面前端架子,摆脸色,其实私下却是另一幅模样,他缺钱的事小姐可都是跟她讲过的。 “笑什么呢?三少爷走了?”红衣提着一大一小两个桶子走了过来。 青衣这才止住笑声,道“走了,刚走了的,……”小姐就只跟她一人说过这事,红衣都不知情的。 “红衣,过来,交待你件事情!”格依送走了慕容翌晨,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方才他说的那一万两银票的事,这事情若是大意了,搞不好清风阁就被那幕后买主查出来了,那晚那么多人在场都看着她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来的。 “听小姐吩咐。”红衣忙走了过去。 “你去煮些绿豆粥,等凉了后,封起来放到那箱冰块中去,多煮一些。” 红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以为小姐要交给她什么大事呢,又是让她煮绿豆粥。 “对了,你回头再给我浸几颗西瓜,我晚上回来吃!”格依便往内屋走。 “小姐,要出门吗?”青衣一听便跟了进去,一进入六月份小姐就从未白天出过门的,今天都六月二十了。 “嗯,准备衣服去,咱喝酒去!”这算是她们的暗号了,喝酒便是要女扮男装去醉红楼了,红衣哪里听得懂,就一直以为她们真是玩着扮男装喝酒去了。 “马上去!”青衣一脸兴奋,往自己屋里去了,小姐去醉红楼一定是找那买主去了! 红衣见青衣那兴奋的样子,又是大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小姐向来只带青衣出门的,不过就算带了她,她也是不敢去的,逛酒楼逛青楼她可想都不敢想。 两两相忘 醉红楼一共有三个阁楼,皆是两层,规模颇大。原本不过是家小妓院,格依接手后才慢慢展起来的。 最前面的便叫青楼了,一楼的个大厅,厅中有个大舞台,便是夜夜歌舞升平处了,大厅上是一层环形的小楼,住的都是一般的姑娘。 中间阁楼稍小,名叫花魁楼,顾名思义,便是四大花魁和宋妈妈住的地方了,这宋妈妈跟月国第一青楼百花楼那宋妈妈可是亲姐妹俩。(看过冷宫的亲们注意了,以后会有章节写到那冷宫皇后来这醉红楼的。) 后院并不是像一般妓院那样的低矮柴房,亦是一坐小阁楼分两侧,一侧是小厮门住的,另一侧则是丫鬟们住的。 醉红楼的待遇可是在圈子里有名的,从没有虐待下人,克扣月俸的事情生,当然要进醉红楼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格依每次来醉红楼都是男子装扮,见宋妈妈亦是这男子装扮,楼中那四大花魁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亦只知道她是跟官家公子哥儿。 汐月一袭白色宽松长袍,墨被玉冠高高挽起,手中折扇轻摇,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就算是梦幽小筑里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哎呦,是容公子来了啊!快里面请。” “呵呵,好久没来了,想那思诗姑娘想紧啊!” 宋妈妈一脸笑颜地迎了过来,汐月亦是一脸灿烂笑颜,宋妈妈自是听得明白,一路便将她引到花魁楼去了。 跟在一旁的青衣听到“思诗”二字,心里也就明白了,原来那买主是思诗姑娘,可是最近怎么也没听说思诗房里流出什么好词来啊? 花魁楼楼下是架空的,摆着一排的古筝,四大花魁每月都会现身一次,免费为客人合奏一起,这亦是汐月想出的吸引客人的法子。 绕上回旋的阶梯,长廊右手边便是思诗的房间了。 三人在房前停了下来,宋妈妈低声道:“主子,那贵客也在里头,也才刚到,他花了大价钱包了思诗十天,思诗这丫头也愿意,那客人每次来都只是听听曲,要思诗写写诗词,没待多久就走。” 汐月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宋妈妈又道:“老奴私下问过思诗,还没开苞呢!” 一旁的青衣听了这话,小脸微微红了起来,格依却是纳闷了起来,难不成真是单纯为了那诗歌而来的,思诗擅长的是诗歌,她可是无私地奉献了好几宋代的婉约词才把思诗给捧红的! “你先下去吧。”格依说着,又看了青衣一眼,道:“青衣你跟宋妈妈去吧,把帐房里的帐整理下,一会带回去。 “小姐……”青衣可是很想也进去看看的,好奇着这背后的金主倒是什么人。 “去吧,去吧,晚上回去告诉你。”汐月笑着催促,青衣这才无奈地跟着宋妈妈走了。 汐月理了理衣袍,这才轻轻敲了门,他时常以朋友的身份来探访这几位花魁,即使是房里有客,她也是进得去的。 门缓缓地开了,却不是思诗,而是个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白衣男子,汐月微微一怔,随即反映过来,笑着道:“原来思诗今日有客啊!” 那人亦是微微一怔,照理说他已经包下了思诗,宋妈妈是不会再让人来打扰了,而且这花魁楼哪里那么好进的啊? “请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是思诗的朋友,今日路过醉花楼就上来看看她了,思诗在忙什么呢?”汐月说着却是绕过那公子,不请自进了。 那公子心下纳闷,亦是跟来进去。 “思诗,我来看你了。”汐月一路绕过前厅,还没走到内屋呢,思诗便迎了出来,笑着道:“原来是容公子来了啊,我道是谁上得了花魁楼呢。”思诗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素颜微施粉黛,清新而优雅。 “思诗,这位是?”格依向思诗使了个眼色便做了下来。 思诗立马会意,笑着将那位公子拉了过,道“这位是木公子,来我这好几次了。” “木公子啊,幸会幸会,在下容二,不是洛城人,月国离城的,偶尔来做珠宝买卖的。”格依倒是自我介绍得很详细,心里盘算着这人应该也得礼尚往来吧。 谁知那木公子却只是点了点头,只是道了“幸会幸会”四字便笑着看着格依不再开口了。 格依亦是笑着看着他,只是越笑越尴尬,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思诗给二位弹奏一曲吧!”思诗忙解围,在琴台旁做了下来,玉手轻挑,琴声便缓缓悠扬了起来。 那木公子转过身来,看这思诗,抿唇浅笑,汐月也转过身来,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来,听思诗方才那介绍也知道她不清楚这木公子的背景,该怎么问呢? 四下一旁安静,只有悠悠琴声,这曲子是思琴的,汐月交给她的《两两相忘》,只教了曲,并没有教歌词。 醉红楼这四个花魁,本都是才华横溢的,她做的不过是包装和宣传两件事,当然也是偶尔会教给思诗和思琴一些诗歌和曲子,好些现代歌曲她都是只教曲不教词的,思诗有时候兴起便会帮着思琴把词填进去。 两人皆无言,似乎都在听着这曲子,又似乎各有心思。 然而,不一会儿,那思诗竟跟在这曲子唱了起来: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汐月大惊,这词不正是辛晓琪那《两两相忘》的原词吗? 思诗怎么会知道!? ……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 一曲唱罢,木公子拍手叫好,思琴微微福身,浅浅地笑着,道:“是木公子的词填地好啊!”缓缓走了过来,又道:“思诗最喜‘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这一句了。” “木、公、子……这词是你填的?”格依似乎还没缓过身来,愣愣地看着那木公子。 木公子却是谦虚道:“是的,在下不才,容公子见笑了。” 竟是老乡 格依早已经将清风阁这三年来卖出去的词统统想来一遍,十分地确定自己买的都是古代的诗歌,没有买过任何歌词! “容公子,来喝杯茶。”思诗见格依这样子,忙端了杯茶来。 格依将那茶一口喝完,抿了抿唇,这才又开了口,道:“木公子,你可喜欢《味道》这歌?”一样是辛晓琪的歌,这样问他应该明白吧?! 那木公子却是一下子激动去了,兴奋地问到:“荣公子,《味道》这歌是在下家乡流传很广的曲子,你也听过吗?” “听过的听过的!”格依这才完全回过神来,高兴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算是他乡遇故人吗?或者是老乡见老乡?总之,她很激动! “走走走,我请你喝酒去,给你说说我家乡的事,好多曲子都很不错呢!”木公子站了起来,拉这格依便要走。 格依自是求之不得的,乐呵呵地跟了出去。 两人都是兴奋不已,完全把思琴给忘得一干二净,思琴看着他们下楼的身影,不禁纳闷了起来,这木公子来了好几次都只是要她写写词,问问她之前那些诗歌的寓意,总是皱着眉,没见过今日这般兴奋的,不过主子还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和这人熟络了,一开始她还怕主子问不出什么来呢,没想到这木公子竟要跟主子说家乡事了,这她可是问了好久都没问出个什么来的。 ……分割线………… 依旧是渔舟酒楼,却是最顶楼的雅座里,格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木公子将高高束起的长放了下来,依旧是面如桃花,目若秋波,却有了一份女子特有的柔美。 “端木雪遥!”这不是端木赐那家伙的大姐姐端木雪遥吗? 格依只见过这人几次,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端木雪瑶三年前就已经远嫁离城的了啊!? “没错,就是我,呵呵,把你的身份亮出来吧!” 端木雪遥说着便要伸手去解格依的束,格依却是自己把长放了下来,三千墨,映衬出姣好的面容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比雪瑶多了一份灵秀。 “你是?”端木雪瑶却皱起了眉头来,她刚到洛城来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 “呃……”格依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啊?” 雪瑶无奈地笑了笑,道:“就一个半月前,醒来的时候就在离城了,连孩子都有了,我夫婿带着孩子去了焱城,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呢,只听丫鬟说他每年夏天都会去趟焱城,然后我每年夏天都会回洛城娘家的。” “不是吧,我穿过来的时候才十八岁,都过了三年了!”格依都来了三年了,百纳都从一个独立的国家变成了月国的属国了,都还没遇上个心上人,怎么雪瑶一过来就连孩子都有了啊! “你是什么身份啊?我看那清风阁都是你的吧?”雪瑶一来洛城听了乐坊里传唱的曲子,又想端木絫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有个清风阁专门卖诗词的,无奈清风阁的预约已经排到好几个月后,她哪里能这洛城住那么久,若不是那日偶然听到醉红楼里传出的曲子,怕是真过错过了汐月了。 “嘿嘿,醉红楼也是我的!陆游那词就是你买的吧,我把钱还给你!”格依一心以为雪瑶就是那买主,要查出她的身份。 只是,雪瑶并不是买主。 “什么陆游的词啊?”雪瑶一脸疑惑? “不是你吗?你不是包了思诗好几日了吗?这银票不是你给思诗的吗?” 格依纳闷地拿出那几张一万两的银票来,瘫在桌上,这雪瑶的夫婿可是月国富,专门经营百纳刀剑的,这银票当然是会有的。 “我身上哪里带那么多钱啊!包了思诗一个月的钱还是向我二弟借的呢。”雪瑶很喜欢她那二弟,丫头们都说她没嫁人的时候,最疼端木絫的了。 “不是你,那会是谁呢?”格依低声嘀咕,秀眉蹙得紧紧的。 “怎么了啊?你是什么身份啊?”雪瑶有点急了。 “我就是恶名满洛城的败家女慕容格依了,哈哈,你那二弟前些几日还不本小姐我戏弄了一番呢!”格依一脸得意的笑。 “就是你啊!哈哈。”雪瑶亦是大笑了起来,十五那晚的事她亦有所听闻,端木絫可是当着她的面没少骂过格依这人。 “我跟你说,来了洛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哈哈,我算是你前辈了,只是别让端木那小子知道就是了,我估计得多躲他几日。”自那夜后格依就没见过端木絫了,也不知道下一回碰面会怎么样! “呵呵,好是好,不过我留在洛城的时间也不长,七夕一过就得回离城去了。”雪瑶连自己府上的情况都还没摸透呢,哪有心思估计洛城啊! “对了,你那夫婿怎么就每年都要去焱城啊,那远的路!”格依倒是好奇了起来,之前是耳闻过端木雪遥嫁人后每年夏季都回娘家的事,只是没放在心上。 “连丫鬟和小厮们都不清楚,我哪里知道,听底下人说他每次都是一个人骑着匹赤兔马去的,后来有了孩子才雇了马车,那赤兔马也还是跟着去了。” “呵呵,你明年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格依心中猜测着雪瑶这夫婿定是出轨了,却不敢直讲。 “呵呵,等我先逍遥几日再回去收拾他去。”瑶瑶却是无所避讳地说了出来。 格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瑶瑶亦是笑。 “来来来,今日高兴,喝酒!不醉不归!庆祝汐月小姐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来来来,我敬你,庆祝我端木瑶瑶找了你一个多月终于把你找到了!” 两人举杯,皆是一饮而尽,一杯一杯,杯杯皆是见底。 “瑶瑶,咱也算是老乡了啊,亲人啊!” “呵呵,是啊是啊,姐妹!” “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姐姐。” “哈哈,格依妹妹,久闻大名了啊!” “嘿嘿,来洛城,我带你混!” …… 两人痛饮,皆是醉归,格依回去的时候,青衣都已经把醉红楼带回了的账本都又整理一遍,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没交待一声就不见了。 兰玲香薰 一称轿子在慕容府前停了下来,出来的是位少妇打扮的女子,一身白色长裙,腰不盈一握,亲自打着纸伞,并没有任何丫鬟。 慕容府的旁门上的守卫见了那女子便纳闷了起来,这端木家的大小姐怎么来了? “劳烦两位大哥替我通报下,我找你们加格依小姐。”那贴身丫鬟说,端木雪遥可是端木府的大小姐,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脾气也是温和地很的。她可不是这个性子,无奈还没摸清楚状况,尤其是还没见过那夫婿之前,她还是得矜持一点的。 “端木小姐稍等片刻。”那侍卫说着便往里头跑。 雪瑶却打量起了这慕容府大门来,果然是洛城富啊,这气势都比得过几个皇子的府邸了,她家是离城的富,府邸却是十分的简单,也不知道她那夫婿是什么性情,长得又如何!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出来了,后面跟在个红衣丫鬟。 “是端木小姐吧,我家小姐让我来带路的。” 瑶瑶微微笑了笑,便跟了进去。 绕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是到了格依住的那梦幽小筑,那幽静的环境她到很是喜欢。 “你这一身倒是清凉!”一进这梦幽小筑,雪瑶就没了方才那大家闺秀的架势,一下子便将外纱拖了下来。格依都跟她吃了好顿饭了,能讲的事都讲了,这梦幽小筑里是她私人天地,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雪瑶来了自然也是全身放松了下来。 “哈哈,你来了啊!”格依一下从竹塌上爬了起来,她可是邀了雪瑶好几次了。 “再不来,怕是吃不到你那绿豆冰了!呵呵。”雪瑶今日就是冲着格依那绿豆冰而来的,这丫头居然能弄到冰块,还做了绿豆冰。 “哈哈,你要再不来的话,那冰块还真就融化光了。”格依来着雪瑶坐了下来,对一旁的青衣道:“去把那绿豆冰端过来给瑶瑶姐尝尝。” 青衣一脸纳闷地下去了,这小姐什么时候跟端木府的大小姐好上了,都姐妹相称了?! 青衣下去了,红衣却也跟着下去,格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两姐妹议论瑶瑶去了。 “你先坐着哈,哈哈,我练瑜伽的时间到了。” “你还练瑜伽?!”瑶瑶大吃了一惊,这丫头到了这里生活还是很现代啊,又是绿豆冰又是瑜伽的。 “嘿嘿,时代变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格依说着便在地上那竹席上坐了下来,正想开始瑜伽冥想呢,瑶瑶脱去绣花鞋,也坐了下来,打断了她。 “慕容格依,你就不想法子回去了?”瑶瑶其实并不想了解洛城也不想了解离城,更不想知道她那夫婿是谁,她只想回去,她那未婚夫一定急着到处找她呢。 “不想。”格依应了一声,又是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想!”瑶瑶颓然躺了下来,趴在竹席上。 “回去干嘛呢,过去的就过去了。”对格依来说,那里的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吧,一定没人会想她的,而在这里却有爹爹和娘亲宠爱,还有三个哥哥护着,慕容府一家和乐融洽,她可舍不得走。 “过去了?”瑶瑶翻过身看着一脸淡然的格依。 “嗯,过去了,那里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啦,你看我来了三年都回不去,你就死心吧!”她一开始是有寻过法子的,听说月拜月教上任教主很厉害,只是那教主退位后就不知所踪了,而现任教主是月国的皇后,似乎没得到上任教主的真传,反正她后来也依赖上了府上两老,不想走了,也就没去找了。 “唉……”瑶瑶又叹了口气,又趴了下去。 格依也静不下心来,仰躺了下来,叹息道:“你都连孩子都有了,我还愁着嫁不出去呢!” “哎呦,你也会愁着嫁不出去啊?”瑶瑶却是一下子翻身笑着看着格依。 格依竟然微微红了脸,正想开口,青衣和红衣进来了。 “去去去,喝粥去,别打扰我!”格依将瑶瑶推开,又是迭加而坐,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只是,心却静不下来了。 这几年那么放肆地玩,把自己弄得臭名昭著,十五那夜在渔舟酒楼上,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那些人有必要一退再退吗?还能找得到不顾她的坏名声,敢大胆娶她的人吗?若不想回去的话,那要找个人来陪伴吧,她都来了三年了,她都有点累了,除了这端木瑶瑶,还没有人能如此接近她呢,就连青衣,她亦是蛮了好些事情的。 格依想着想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难道是十五那晚刺激太大了,最近怎么老纠结着这事呢,她也不过二十岁,虽然古代来说是老了点,但是也不不至于这么急吧。 吸了一口气,便站了起来,九十度弯腰,仰头,一身优美的瑜伽姿势,轻易地做到了。 “啧啧啧,格依你这身段看起来娇小玲珑的,没想到还……嘿嘿……”瑶瑶喝着那绿豆冰粥,眼睛却瞄向了格依。 “嘿嘿,看吧看吧,不收你钱。”格依一脸嬉笑,大大方方的,她可不是保守的红衣。 此时,红衣已经是一脸绯红,缓缓地退了下去。 “你身上那是什么香味啊?”瑶瑶这才想起这事来,格依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很清爽宜人。 还不等格依说话,青衣却是笑呵呵地开了口:“我家小姐可是天天泡香薰澡,用的是兰玲花的香精!不用香薰她还睡不着呢!” 格依那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慌,随即消失不见,又是笑了起来,道:“呵呵,这丫头的按摩技术不错,你要不要试试?我免费提供兰玲香精!” 青衣让格依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按摩技术了,跟着醉红楼的姑娘学了半个多月,手法就非常到位了。 瑶瑶睨了格依一眼,碍着青衣在不好说,心中却是大为感慨,这丫头来了三年难怪都不想回去了,小日子过得那么好,该享受的一样都没少 太子涟嫡 “免了免了……”瑶瑶说着又想起了件事情,“昨日听我二弟说什么轩王要回国都了,是什么大事吗?”昨日端木絫和父亲说起这事情时,一脸严肃的,不似平日里那嘻皮笑脸。 “轩王要回来了?”汐月停下了动作,亦是一脸复杂起来。 皇上的病都拖了好久了,前不久还昏倒在大殿上,轩王这时候回来,定会引起朝中的风波来的。 “青衣,你到门外守着去。” 格依给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将一旁侯着的几个丫鬟也都带了出去。 “怎么,这轩王什么来头啊?”瑶瑶也在席子上盘坐了下来。 “轩王是当今皇帝唯一的一个亲弟弟,当年先皇将皇位传过了皇上,却封了大半国疆给了轩王,都说这里头大有问题。”这些事,格依也是听三哥哥讲的,现在都成了禁忌,无人敢提起! “皇帝病重,难不成这轩王回来夺位的?”瑶瑶偏着头,一脸不解,她只听端木絫说轩王有自己的属地的,很少回皇都来的。 “还有夺吗?”格依微微蹙了蹙眉,俯在瑶瑶耳畔低声道:“轩王的属地可是占了将近一半的国疆!” “怎么可能!”瑶瑶大为震惊,这样岂不是可以自己称帝了! “轩王可是小了皇上整整十岁,朝中定是好些人支持着呢!”格依之前也不信这传言,只是轩王的属地占了大半个百纳,这可是不容忽视的! “那就让他当皇帝呗,你担忧什么呢?瞧着眉头紧皱的。”瑶瑶对这皇权之事向来没什么兴趣。 格依白了瑶瑶一眼,继续道:“这宫里太子可是已经立了好些年了,东宫那帮人这下估计躁动了,尤其是韵妃!急着拉拢势力呢!” “韵妃?”瑶瑶不解。 格依又道:“太子根本就无心政事,他母妃韵妃野心却大着呢!这些年替东宫拉拢了好些势力!” “那就拉拢呗,关你慕容格依什么事啊?”瑶瑶依旧不解,格依一个女子怎么就对朝政那么了如指掌呢? 格依被瑶瑶这么一问,愣了愣,随即却又是若有所悟一般,道:“对哦,关我什么事啊!” 虽然她老爹跟轩王私底下比较好,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吧,毕竟是两朝元老的啊!不过出了事也好,最重的莫过于贬为庶民了,那样可以原来朝廷的纷争,父亲藏在洛城为的很多产业她可是都查过的,不为官,清清闲闲也挺好,她还真盼着爹爹早点辞官然后陪着娘亲到处走走,过几日逍遥日子。 “嗯,是不管你的事啦。”瑶瑶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忙又道:“那太子叫涟嫡对不对!” “是的,涟嫡,也是一的主,出了名的爱收藏诗词书画,我那清风阁可是赚了他不少钱,好几回想见我都被青衣挡了回去,他也没拿太子身份压我就是了。” “这样啊,我就是偶然听到了我二弟说有个叫涟嫡的要办什么诗歌宴,邀了好多贵族子弟呢。”瑶瑶倒是很好奇这诗歌宴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一宴会,无聊透了,行酒令,吟诗作赋的,你去过一次就不会想去第二次的了!”格依可是参加过几次,后来已接到这种帖子便都推说生病了。 “小姐……”青衣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格依站了起来,这才想起丫鬟们都被她支开了,便又道:“进来吧,什么事?” 青衣手中拿着张鹅黄色的帖子,道:“小姐,这是宫里的公公送来的。” 格依听了“宫里”二字,一下子便泄了气,这涟嫡虽然也时常跟大家厮混,但是人家毕竟是太子啊,她可是推过一次了,这次可不好推。 “还刚说着呢,就送来了啊!”瑶瑶却是一脸兴奋起来。 “唉!”格依很夸张地叹气。 “哎呀,我跟着你去,给你做个伴!”再过一个月瑶瑶就得会离城了,这段时间她可想好好玩玩的。 “去了你就知道无聊!”格依白了她一眼,又道:“我带你去,或是端木絫带你去都是一样的,不过,我先跟你说好了,到时候不管作什么诗,你都掂量着开口,反正我不是不作的。” “明白明白!我到时候就跟你去,端木估计没空理我。”她还是跟在格依比较好,天知道这酒宴上谁会被灌酒,谁又会被整呢,这几日她可没少听府上丫鬟讲洛城里这群贵族子弟是如何相互整蛊的。 “你就不怕你那二弟见你跟我在一起不高兴啊?”这次酒宴毕竟是涟嫡办的,那家伙应该不会在酒宴上找她算账的吧?! “我跟他说过的啦,那小子说你就心歹毒了点,人凶了点,声音大了点,嘴角厉害了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哈哈!”其实端木絫还说了好些个“什么点”的,瑶瑶没都记住。 “他跟你说的这话还算是好的啦,再能听的我都听过的,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少一两银子。” 其实端木絫也还不错,就是爱跟她抬杠而已,她也不记得究竟第一次是为了什么事和他杠上的了,有时候那些所谓的名流名士在聚会拿她出来当靶子讨伐时,端木赐还有替她说过话的。 “听说那涟嫡太子可是相貌堂堂、俊美无涛,真的假的啊?”瑶瑶转移了话题,她似乎比较关心这个。 “我说瑶瑶夫人啊,你可是有孩子的人了,再风流倜傥俊美无涛你也只能是看看,哈哈。”格依禁不住笑了起来,那涟嫡太子长得真的是很俊。 “那夫婿和孩子,还得我认了才算的!”瑶瑶才不管这事呢,先玩够了再回去好好面对她的命运! 涟嫡宴请 渔舟酒楼又一次被包下了,这回的贵宾亦是做东的主儿了,太子涟嫡。 一入夜整个楼船就热闹了起来,大甲板上摆满了案几,案几上佳肴美酒自不在话下,太子还专门差人送来了好几箱冰块,分装在小木桶中放置在阁楼里驱热,而又有两大箱的冰块是很迟才送来的,也搁在楼阁里没开封。 涟嫡这次诗词酒会不仅邀请了洛城里这群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们,也邀请了不少名流雅士,此时大多都已经上船了。 岸边小道上宝马香车缓缓驶来,侯着岸上的小厮连忙上前,这马车一看便知道是慕容府那格依小姐的。 马车一停,小厮便殷勤地搭上扯梯,将格依扶了下来,后面的端木雪遥却是自己跳了下来,那两小厮见了心中皆是纳闷,这端木府的大小姐向来低调,深居简出,这回怎么也来了,还是跟在格依小姐一起的。 格依看了那楼船一眼,整座楼阁灯火辉煌,甲板上案几成圈而设,可谓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这涟嫡开个诗词宴会怎么就不能诗意一点,换个优雅的地方呢? 格依低声在瑶瑶耳畔交待了几句,便一脸笑颜地拉着瑶瑶上了船。 迎面而来的便是端木絫那家伙,一上来撇一了一眼格依,便把端木雪遥给拉了过去,道:“大姐,我跟你引荐太子和凌王。” “瑶瑶,我也跟你去!”格依才不会受冷落,主动又拉上瑶瑶的手了。 端木絫又是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瑶瑶偷笑,格依却也是一眼瞥过去,不主动跟他说话。 三人就这样拉着,穿过人群,这甲板三五成座,虽是涟嫡设的私人宴会,邀请的人也多吗,却也是等级分明的,船头空旷的大甲板上就只设了一桌酒席,这里坐的才是真正的客人。 以汐月和端木絫的身份当然也是坐主座的, “是格依来了啊,上回都不赏脸,这回来先罚三杯!”说话的正是太子涟嫡,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果然如传言一般,俊美无涛,仪表堂堂,虽贵为太子却没有架势,尤其是对那些文人墨客跟是礼遇有加。 “上回病的厉害,还好这回赶上了,嘿嘿,格依先罚三杯,给太子爷陪给不是。”格依说着便接过丫鬟倒的酒来,三杯酒皆是一饮而尽,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无奈他是太子爷涟嫡,可不是端木絫,她还是乖乖地不推托为好。 “好好好,哈哈哈!果然是女中豪杰啊!”涟嫡一脸赞叹,母妃多次跟他提过,要他纳这慕容格依为太子妃已拉拢北亲王,只是,他喜欢的却是才情横溢的欧阳静雪,欧阳王府的小姐。 “太子过奖了!”格依对涟瑾的印象大大好过他身旁那凌缘,不知为何,几回见到凌缘,她总浑身不自在,他那双邪魅的桃花似乎一直在打量她。 风头都被格依抢了,端木絫赶紧才上前介绍,道:“太子,凌王,这是愚姐端木雪瑶。” 瑶瑶上前微微福身,道:“见过太子,见过凌王!” 方才她就一直偷偷地打量起主座上这两人来了,这太子虽是俊美,年纪却尚小,虽是生得气宇轩昂,却依旧难掩眉宇间那隐隐的稚气,倒是这凌王,棱角分明,如五官雕刻般异常俊美,一双桃花眼隐隐藏着邪魅的笑意,方才看格依的时候却闪过了一丝精光,此人定不似传说中那般不学无术放荡不羁! “呵呵,坐吧坐吧,都见过的,那么客气作甚?”凌缘说着便站了起来,将格依拉到身旁的位置上。 格依心中一咯噔,却依旧是一脸笑颜,微微福了身,便坐了下来。 太子这才也坐了下来,笑着道:“皇兄今日怎么没带府里的歌姬来?” 格依听了这话,突然有点坐不住,涟嫡这么一讲,敢情这位置就不该是她坐的。 凌缘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身边那空位子一眼,道:“静雪也该到了吧。” 格依一听,撇了撇嘴,原来也请了欧阳静雪了,她可不喜欢那静雪小姐。 这欧阳静雪是恭亲王府上唯一待嫁的小女儿了,生得如花似玉不说,诗词才情亦是名满洛城,圈子了好些人都推测那清风阁阁主便是这欧阳静雪,格依也乐于大家这误解,多次在宴会上大方地将那清风阁阁主身份推给了欧阳静雪。 洛城中的贵族子弟名流雅士对欧阳静雪可都是心仪已久的,无奈碍着涟嫡的面子不敢表达罢了,城中人人皆知这太子妃的位置非欧阳静雪莫属,太子痴迷这欧阳静雪的才情已经好久了的。 冷静冷静 “静雪来了,哈哈。”端木絫指着人群中那一抹浅蓝色的身影,笑着说到。 欧阳静雪喜欢蓝色,这浅蓝色的长裙都成了她的专属了。 “看来,静雪来晚了啊!”欧阳静雪一来便是落落大方地在涟嫡身旁那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脸温和的笑颜,比起格依和端木絫来,似乎跟太子和凌王更为熟络。 “哈哈,来晚了先罚三杯!”太子都还没开口呢,又是凌王抢了话,说着便起身来,亲自为欧阳静雪斟满了酒。 “静雪不胜酒力,一杯可否?”欧阳静雪说着也不看凌彻,却是看向了涟嫡。 涟嫡笑着看向了凌缘,道:“皇兄,这酒烈,就别为难人家女孩子了!” 格依听了这话,朝对面的瑶瑶投去了受伤的目光,敢情欧阳静雪是女孩子家,她慕容格依就不是了?方才那三杯酒她可是一滴没剩。 凌缘摇了摇头,道:“格依小姐方才可是三杯酒皆是一饮而尽的……” 格依一听这话,心中一下子平衡了,憋不住也开了口,道:“今晚这可是诗词酒宴,静雪你这般才情,定要多饮几杯的!” 凌缘随即又开了口,道:“呵呵,这可是诗词酒宴,你若不饮酒那可得应景作词了!” 格依心中才刚刚却凌缘有了点好感,听他这么一说,小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作词可是欧阳静雪的拿手好戏,这样子不是便宜了她!好不容易才待找个机会看这欧阳静雪喝酒,她可是听说过这欧阳小姐三杯必醉的。 “作词好作词好,静雪你可是好久没新词了!”说到诗歌,涟嫡便一脸兴奋起来,他喜欢这欧阳静雪亦是看上了她的才情。 欧阳静雪若有所思,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围栏旁,回眸一笑,薄唇轻启,道:“那我就填词助助兴吧。” 说着颔静思了一会儿,便吟出了词来: 洛河柳,花柳两个柔。花片落时黏酒盏,柳条低处拂人头。各自是风流。 洛河月,如镜复如钩。似镜不侵红粉面,似钩不挂画帘头。长是照离愁。 瑶瑶一听只觉得熟悉,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汐月,格依却是眉心微笼,这词不正是几个月前清风阁买出去的欧阳修的《望江南》,不过是用“洛河”二字替代了“江南”二字,这一换就成了应景之作了!欧阳静雪的才情她算是见识了! “好好好,果然是洛城第一才女,信手拈来便成一词啊!”涟嫡拍手称好,也走了过去。 “听闻端木府大小姐亦是擅于填词,定也有应景之作吧!”凌缘看向了瑶瑶,他虽然和端木赐熟络,却和这大小姐不是很熟悉。 众人一听,皆是看向了瑶瑶,这大小姐未出嫁时也算是名满洛城的,洛城里几位有名的官家小姐就属她的词比得过欧阳静雪了。 瑶瑶见了格依那鼓励的目光,便站了起来,朝河畔边那满岸红花望去,沉思了一会儿,便开了口: 梅谢粉,柳拖金。香满洛河畔。养花天气半晴阴。花好却愁深。 花无数。愁无数。花好却愁春去。戴花持酒祝东风。千万莫匆匆。 亦是欧阳修的词,《鹤冲天》,学那欧阳静雪改了字,加进了“洛河”二字,又是成应景之作。 “好词好词,哈哈,久闻端木小姐大名,今日算是见识了。”涟嫡依旧是一脸赞叹,瑶瑶谦虚地笑了笑了,心中却怀疑这太子是喜欢欧阳静雪多一点,还是喜欢她的诗才情多一点了! “格依小姐……” “凌王……” 格依和凌缘却是同时开了口,凌缘彬彬有礼一笑,煞是好看,道:“格依小姐先请。” 格依亦是礼节性地浅浅一笑,道:“格依想请凌王也做一,不知凌王可否赏脸。” 方才凌缘这般主动挑起诗词来,倒是提醒来格依一件事来,十五那晚凌王可是也在场的,她那一万两银票的事他定是也知道了,这家伙向来对诗歌没什么研究的,今天这般明显挑起话题来,她本性就多疑,如今更是不得不多疑了! “本王就不献丑了,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很想一睹格依小姐的才情吧!” 凌缘说着端起酒杯来,慵懒地在倚在栏杆上,这一句话便将汐月逼的无路可退,在座的想一睹她出糗的可是大有人在,这不端木絫先接了话。 “汐月,在座的就三位小姐,我大姐和静雪可是都作了一了!” 汐月瞥了端木赐一眼,她就知道这家伙会是第一个。 “哼,这应景之作,怕是难为格依小姐了,就作打油诗乐乐大家吧!”一边那沉默许久的杜一鸣终于开口了。 格依方才一来,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他,却是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恶心之感,不与之冲突。 这杜一鸣,青灰布衣,甚是简朴,下颌一颗黑痣很是惹人注意。这人三年前被格依在宴会上恶整了一番,一怒之下便住到了洛河的一艘扁舟上,说什么远离污浊尘世,不与放荡之女同踩一片地,并取了个“洛河居士”的号,正是他这一作为引起了洛城名流雅士对格依的口诛笔伐的,然而,事实的真相却并非格依先招惹他的,只有青衣知晓缘由,她可是憋屈了整整三年,狠不得将这厮碎尸万段,无奈好些名流皆护着他,她不能说出真相来,亦奈何不来他!若知道这人来了,她定是不会踏上渔舟半步的! 杜一鸣见汐月微怒了,却又冷笑地开口道:“格依小姐不会是连打油诗也要考虑这么久吧!?” “你!”格依哪里还安奈地住? “我怎么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了?”那杜一鸣冷冷地笑着,而在场的其他人却是微微纳闷了起来。 看着杜一鸣那神情,格依忍不住又要开口,而瑶瑶却走了过来,将格依拉了起来,道:“来来来,先赏赏这洛河夜景,放能作出好词来啊!” 被瑶瑶这么一提醒,格依才冷静了下来,她可是向来作不出什么好诗词来的,这形象不能还得维持着,凌缘方才那玩味的眸子她亦是注意到了,若不是怕被查出清风阁和醉红楼的老板是同一个,她早就质问那思诗了,能付得出这十张一万两银票的人定是宫里的人! 格依紧紧握着瑶瑶的手,冷静了下来,朝水中看了看,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再瞧瞧了河畔的繁花,视线终于落在了众人身上,而众人的视线却也跟着她转,最终落在了她身上。格依这才眸里含笑,薄唇轻启,道:“我想好了!” 风尘女子 四下安静,一旁不少正聊得欢的公子们也都看了过来。 只听慕容格依那声音清脆悦耳,道: 渔舟上,男子女子,诗词美酒相伴,无奈,人满真为患。 渔舟下,大鱼小鱼,鱼钩诱饵环绕,可惜,鱼儿却寥寥。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船上便是笑声四起,格依也不在意,一脸灿烂笑颜地看着那杜一鸣,道:“洛河大居士,不知格依词还是很能娱乐大伙的吧!” 那洛河大居士只能是白了格依一眼,悻悻地自己喝起酒来了,当一个人都自贬了,稍稍有点脑子的人是不会再去添油加醋的,杜一鸣这点儿道路也还是懂的。 别人贬我,我先自贬,反正都是贬,还是自己来划算,这可格依一直信奉的法则,她脸皮厚,这一招在这圈子里屡试不爽。 一旁的涟嫡听了格依这词却是一脸无奈,反倒是凌缘拍手叫好,笑着道:“我看这三词中,格依这词是最应景了的了,哈哈!” “格依不才,凌王过奖了。”格依也不管他是讽刺还是真心赞扬,扯出谦虚笑来,心中迟疑了一会,又道:“凌王,格依都献丑了,凌王也赏脸作一吧。” “是啊是啊,久闻凌王才情过人,凌王就赏脸作一吧。”瑶瑶这一开口便被格依拉了回来,狠狠瞪了一眼。 这“久闻某某才情过人”这套话用在欧阳静雪和涟嫡身上也就罢了,怎么能用在凌缘身上呢?全洛城的人都知道这凌彻不过是败家皇子一个,哪里有什么才情,这话说出来的效果,就像是说她慕容格依才情过人一样的效果,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端木絫疑惑地看了过来,他老姐今天是怎么了,凌王的母妃萱妃可是他们的姑姑,再怎么说他们也得站在凌缘这一边吧,他老姐还真跟慕容格依好上了? “哈哈,就冲着瑶瑶这话,我也得作像样的词来啊!”凌缘并没有怒反倒是笑了起来,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看着对岸那歌舞升平的醉红楼,沉思了许久,才开了口: 红酥手,黄滕酒。红楼灯火洛河酒。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两岸离索。错,错,错。 夏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红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词吟出,凌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醉红楼上,而众人却是皆惊,惊的是这凌王居然深藏不漏,这般情才,惊的是凌王这词竟是应那醉红楼的景而作,惊的是词中深情似乎是为了那青楼女子。 格依亦是大惊,凌缘这词分明也是改编她清风阁卖出的词,正是十五那晚卖给思诗房里丫鬟的那《钗头凤》! 凌缘果真是背后那买主!他和思诗到底是什么关系,思诗不是被瑶瑶包了好几天了吗?怎么还会跟他有往来?! 凌缘见格依那震惊的神情,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玩味,随即又消失不见,随即一脸惋惜对众人笑着道:“这词算是为醉红楼那思诗姑娘而作,那女子所作的婉约词可谓洛城一绝啊!可惜邀不来她。” 涟嫡原本在一旁亲笔抄写方才凌彻作的那词,一听有这么位才女,立马抬起头来,道:“真有这么位才女吗?皇兄何时带我去会会?” 身旁的欧阳静雪早就知道了醉红楼有四大花魁,也曾想去会会的,无奈那四个花魁皆是不轻易能见着的,就连宫中好些皇子也多次被挡在门外的,静雪见涟嫡这么有兴趣,心中自是不高兴了,只是话仍旧说得很漂亮:“可惜了可惜,纵使满腹才情,却是风尘女子啊!” 皇上病重,这皇位不久便是太子涟嫡的了,皇后的位置可是她自小的理想,任何威胁她都不会放过。 这“风尘女子”四字谁都听得明白,太子可跟凌王不一样,皇上对凌王向来不闻不问的,萱妃对他亦是放纵,可是涟嫡那母妃韵妃可不一样,对涟瑾的管教可是十分严格。 皇后宾天后,后位就一直空置着,后宫最得宠的莫过于萱妃和韵妃,萱妃为人淡泊,大气隐忍,而那韵妃却是工于心计,如今整个后宫都是她在管理,尊如皇后,涟嫡并不是大皇子,却能立为太子,这韵妃看来当不了皇后,却是要当太后的了! 格依冷笑,没有说话,凌缘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笑,也没有开口,端木絫看了凌缘一眼便是明白,端着酒杯靠在栏杆喝起酒来了。 “是啊是啊,着实可惜了,呵呵。”涟嫡无奈笑了笑了,静雪的不悦他当然是看得出来的。 涟嫡拉着静雪坐了下来,道:都坐吧都坐吧,我今日可是给你们带了好东西来的。” 众人皆坐了下来,却是一脸疑惑,这太子爷的好东西除了诗歌还会是什么呢? 涟嫡神秘一笑,便对一旁侯着的丫鬟道:“去端上来吧!” 新奇酒令 一桌的人皆是疑惑不已,就连凌缘亦是不知道涟嫡卖的什么关子。 不一会儿,丫鬟们便端着酒壶上来了。 “女儿红,对不?”凌缘一闻那酒香便猜到了。 “哈哈,皇兄厉害!”涟嫡依旧一脸神秘的笑。 格依和瑶瑶相互望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还以为他藏了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又是酒! 丫鬟们一一斟满了酒,涟瑾便举起酒杯来,道:“各位,请!” “请!”众人亦是举办。 良久,酒皆已下肚。 格依第一个大叫出声,“冰酒!” “冰酒?”涟嫡蹙了蹙眉,便笑了,道:“冰酒,嗯,就这名字了,这酒就叫冰酒了!” 瑶瑶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冰酒”一词居然就给冒出来了,“冰酒”这种红酒可以源于欧洲的,涟嫡这冷藏的女儿红居然也能叫“冰酒”! “涟嫡,你用冰块冷藏的这酒!”凌缘方才见那酒壶壁上湿湿的便猜到了一二了。 “哈哈,皇兄就是厉害,怎样这点子不错吧!”涟嫡说着便看向了格依,继续说到:“这可是格依你三哥哥出的点子,我就冷藏了好些坛,今日开封让大家常常鲜,哈哈。” 格依心中暗骂,老三居然把她的点子拿去捧这太子爷,早就不该好心送绿豆冰给他吃的!只是,脸上依旧是那可爱的笑颜,道:“那也得太子你有心啊,且不说这上等的女儿红,就是这冷藏的时辰,亦是需要掂量的,若不是太子技术好,我看这酒也不会这般顺滑爽口,却又味道稳重深远啊!” 格依说着便自己又斟了一杯,笑道:“格依贪杯,嘿嘿。”又是一口饮近,小脸上尽是满足,她还真真是喜欢这酒。 涟嫡见汐月那可爱的模样,禁不住大笑了起来,道:“都满上都满上,今天带了好多坛呢,不醉不归,哈哈。” “来行酒令吧,我喝不得酒,给你们当令官。”沉默了好久的欧阳静雪终于开口了,都喝酒了她可就没表现的机会了。 格依和瑶瑶又是瞪大了眼睛对望,这欧阳静雪不提诗歌会死吗? “好好好,行酒令,光喝酒哪能尽兴呢!”端木絫又是第一个同意。 那杜一鸣冷笑着看了格依一眼,没有说话,格依从方才到现在却是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那就已这‘洛河’为题吧。”涟嫡亦是同意了。 见凌缘也要开口了,格依忙抢先道:“次次都是亦诗歌为题,好生无趣,我倒是有个新鲜的主意。” “什么主意,说说,行酒令但真是无趣极了!”这么配合着应和的当然是端木雪瑶了。 “就你鬼点子多!”端絫白了格依一眼,却也纳闷着她能说出什么主意来。 “咱这次以数为题,如何?”格依想起了以前在学习里经常玩的游戏来。 “数?”凌缘那俊眉微微蹙了起来。 “嗯,就是数,规则是这样的,一一报数过去,从一开始,逢7的倍数便跳过,错几倍者罚几杯!”格依可是好久没玩这游戏了,虽然她的算术不是很好,但不过跟这帮人玩起来她应该是不会吃亏的吧!那以“洛河”为题的诗词令对她来讲比这更难,一下子她可没办法找出什么诗歌来当场修改的! “好,这点子新奇!”端木絫难得夸格依一次,这点子他还真是喜欢。 “呵呵,不错不错,试试。”凌缘亦是跃跃欲试,这玩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过。 “哈哈,开始吧,这玩法有意思。”涟嫡都同意了,欧阳静雪心中不悦却也没好再说什么,格依这点子得确是新奇,她也想玩。 “我开始吧,一。”杜一鸣难得主动。 一旁的端木絫道了二。 “哈哈,我是三。”瑶瑶一脸轻松,这游戏她可是玩多了。 “四。”格依亦是一脸闲适。 “五。”凌缘大掌一张,一脸灿烂的笑。 “六。”涟嫡看想了欧阳静雪。 “七。”欧阳静雪随口而出,众人皆笑,她才反映过来,这七当然就是七的倍数了。 “哈哈,一倍,来来来,喝一杯!”格依兴奋地替欧阳静雪斟满了酒,没想到才第一轮呢,就有人要喝酒了! 欧阳静雪为难地看了看那满满的一杯酒,可怜兮兮的目光便转向了涟嫡。 格依立马提醒,“这行酒令可没有替酒的惯例哦!” 涟嫡无奈一笑,道:“静雪,就一杯,下轮你当令官吧。” 欧阳静雪哪里这般轻易让格依占了便宜,道:“这是最后一杯了,静雪自己喝!”说罢,便是一饮而尽,白皙的小脸上立马绯红起来,一副娇羞模样,好生惹人怜爱。 涟嫡轻轻拍了了拍静雪那单薄的香肩,宠溺地问到:“真不当令官?” 欧阳静雪莞尔一笑,道:“没事的拉,从我这开始吧。”说着便又报了数,道:“八。” 凌缘却打断了,道:“咱刚好七个人,亦七为倍数不适合。” “那以二为倍数吧。”格依早就现这问题,刚刚都暗地里算好了自己会碰到那几个数了,否则她才不会出着馊主意,她的数学一向不好,简单的计算都老出错呢!“二,这太简单了,没意思!”端木絫这家伙又插话了。 “以十七如何?每一次都罚七杯。” 凌缘出的这主意才是真的馊主意,只是同意的人很多,格依那小脸下一子全绿了。 格依醉酒1 “来来来,开始吧,还从我这开始。”杜一鸣见格依那神情便知这女人要栽了,他可是急着看的。 …… “六十八!”数字很快便高了起来,格依小心翼翼地报了出来。 “哈哈!”凌缘第一个反映过来,随即大家也都笑了,六十八正是十七的四倍。 “那个,你们先玩,我慢慢喝,嘿嘿。”格依很自觉地端起酒杯来。 凌缘妖孽一笑,道:“不急,慢慢来,人少了就不无趣了。”说着亲自替格依斟满了酒。 格依真有掐死这妖孽的冲动,今夜都是他在作梗。 只是,无奈啊,无奈人家是凌王,不似端木絫那家伙可以放心整。 “呵呵,我自己来,自己来。”格依说着将酒壶拿了过来,看着众人那期待的目光,七杯酒连续下肚,一滴不剩,众人这才满意地笑了,唯有瑶瑶一脸无奈,她心中最是清楚这游戏,输的人只会越输越惨,加上方才那三杯格依可是喝了整整十杯了,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啊! 格依罚完酒不死心,站了起来,退了两步道:“还是我来当令官吧。” “不用不用,大伙相互监督,哈哈。”凌缘说着便将格依拉到身旁来。 新的一轮酒令又开始了…… …… “一百三十六!” 不一会儿,某月又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七杯酒一点不剩。 …… “两百七十二!” 又是某月,小脸上已经是一片绯红,整个人都已经倾倒到凌缘身上去了,而杜一鸣那双贼眼却一直没离开过格依。 “呵呵,行了行了,格依醉了,哈哈。”凌缘扶着格依,笑着喊停。 瑶瑶正想过去扶,却被端木絫拉住了,“呵呵,不玩了不玩了,我也得带我姐去跟几个好友打打招呼了。” 涟嫡点了点头,端木絫便忙着拉着瑶瑶走开了。 “不要走!”好一会儿,格依才直起身子来,大喊,“端木絫,还没结束呢!” 这一喊惹地在座的四人皆是大笑不已,杜一鸣瞥了格依一眼又看了看凌缘,便站了起来,道:“太子爷,凌王,不早了在下先行告退了。” “先生要走了,我送送先生。”涟嫡亦站了起来。 凌缘却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佯装开玩笑道:“小环,送送杜先生,太子还得陪着静雪小姐呢!” 这杜一鸣是什么样的人,涟嫡不甚清楚,而凌缘可是查得清清楚楚,好女色却有自命清高。 “丫鬟送就行了,呵呵,太子爷还是陪着欧阳小姐吧!”杜一鸣自是求之不得,说着便作揖告退。 涟嫡坐了下来,看着一旁的静雪,柔声道:“累了吧?” 欧阳静雪还未开口呢,格依又是大喊了起来,“杜一鸣你这个伪君子,人面兽心!你不得……” 凌缘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讲她压在怀着,前方那么些看过来的公子们这才又回过头去,而格依却是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皇兄,格依小姐怕是睡着了,楼阁里有房间先带她歇着去吧。”涟嫡看着格依双眸紧闭窝在凌缘怀着,便当她是睡着了的。 “呵呵,醉了而已,一会就醒了。”凌缘说着伸手轻轻拨开格依脸上的丝,眸子里宠溺似乎连自己也没有现。 两人这般模样就如情侣般自然,欧阳静雪笑着,问道:“凌缘,今日怎么没带宠姬来呢?” 凌缘出门身边向来都不缺女人,不是府上的歌姬舞姬,便是会有人送,只是今日涟嫡没给他安排罢了。 “呵呵,涟嫡没给我安排啊!”凌缘说着暧昧地看了涟嫡一眼,又道:“东宫歌姬不少,涟嫡可是小气得很啊!” 涟嫡一听,忙解释,“都是母妃安排的,我都没怎么见过呢,你若喜欢,改日到我宫里去随便你挑!” 欧阳静雪听了,冷笑一声,自己舀了一碗汤喝了起来。 凌缘望了望空中那轮明白,道:“这时辰,轩王应该进城了吧。” “你也知道?”涟嫡皱起了眉头来,对一旁侯着的奴才使了个眼色,所以丫鬟便都退了下去。 轩王原本的行程是半个月才到的,却不知为何只带了几个随从日夜兼程赶回来了,这可是母妃查了好久才查到的。 “我也知道!”格依睁大眼睛,又大叫了起来,凌缘微微一怔,连忙又捂住她的嘴巴,低着头,轻声道:“小声点!” 格依醉酒2 格依连连点头,一脸严肃,学着凌缘那样子,低声道:“嘘……小声点!” 这丫头真是醉得不醒人事,欧阳静雪见她这模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待格依安静下来,凌缘又开了口,道:“我也是去看父王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好像是路上遇了刺客,才微服先进城来的?”凌缘从不关心朝政,涟嫡对他向来都很放心。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轩王!”涟嫡眸子掠过一丝复杂,这事怕是他母妃所为,父王病重,轩王此时回洛城,母妃已经急着好一阵子了,他到是没多大关心,登位之事,他亦是不在心上,这么些年来,被母妃逼着逼着,也都麻木了,如今他唯能做的便是对母妃言听计从。 “我知道!”格依原本还乖乖地窝在凌缘怀里,听到这里,那晶莹剔透的眸子轱辘一转,从凌缘怀里爬了起来,贼贼一笑,低声道:“我爹爹知道,轩王给我爹爹密函了!” 这事也是格依经过书房时碰到的,刚巧那日瑶瑶谈起了轩王的事,她便留意了。 欧阳雪手一僵,小钥匙瞬间落地,噌地一声,碎了,尴尬一笑,连忙俯身下去捡,涟嫡却一把将她拉住,道:“放着吧,待会让丫鬟来收拾,伤到手就不好了。” “你们不信啊?轩王和我爹爹可是老朋友的了,你们不知道吧,哈哈,轩王之前还经常偷偷找我爹爹下棋呢!”格依看了看欧阳静雪,低声说着,这是她一年前的记忆了,那时候轩王还没离开洛城。 “嘘!乖,不说了哦。”凌缘见涟嫡和欧阳雪那一脸阴晴不定,连忙又将格依给捞了回来。 “皇兄,你先带格依歇息去吧,我待会给府上报个信,今晚就住这里吧。”涟嫡恢复了那一脸淡然,无奈地浅笑着。 凌缘点了点头,将格依拦腰抱起,只是,才刚迈出步子,一声尖叫却远远传来。 “等一下!” 正是端木瑶雪瑶的声音,好不容易寒暄完了,一回来便见凌缘彻暧昧地抱着汐月,他想做什么?! 不远处的众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涟嫡连忙上前来,道:“没事没事,格依醉了,凌王带他到阁楼里休息呢!” 大伙这才纷纷朝嫡和凌缘点了点头,礼节性地笑了笑,才又回过头去,只是,话题一下子都变了,凌王和格依这两洛城有名的祸害还真是很相配! 瑶瑶立马一个箭步奔了过去,道:“还是我带她歇着去吧,不劳烦凌王了。” 凌缘笑着道:“不碍事,我抱她进去吧,看来今夜是要在船过过夜了,还要麻烦你留下了陪着她呢。”说着便抱着早已不省人事的格依朝阁楼走了去,瑶瑶眉头紧笼,看了端木絫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船头酒桌上人皆以散去,整个楼船却依旧热闹非凡,涟嫡带着欧阳静雪走入大甲板上的人群中去,案几间觥筹交错而起,又是一阵热闹。 格依误入 已是深深夜,船甲上的人皆已散去,渔舟酒楼和这洛河一般安安静静,只有船头那高悬的红灯笼随着轻风微微摇摆着。 涟嫡亲自送欧阳静雪回府了,凌缘孤身一人,向来无牵无挂,也无人管着,想留宿哪里便就留宿哪里,今夜微微醉便也留了下来,而端木瑶瑶陪着格依一早就睡了,端木絫当然也是跟着留了下来的。 格依睡的迷糊,头很沉,疼痛无比,翻了个身却感觉到有东西挡着她,小手一路摸索了过去,很硬实,有点温热,瑶瑶的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阔结实了啊?! 她记得自己半夜醒来的时候,瑶瑶的背还是很柔软的,怎么如厕回来瑶瑶的身子就变大了呢? “瑶瑶,我头好沉啊!”格依一下子扑了过去,在那人身上蹭了蹭,似乎在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瑶瑶,我今晚可是喝了整整三坛,那凌缘太混蛋了,都是他出得馊主意!” 那人翻过身来,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会儿,便将格依那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强有力的手臂将她圈住,不让她乱动,格依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过去了。 身后那人原本紧蹦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低声道:“慕容格依啊慕容格依,呵呵,你真有意思!”说罢无奈一笑亦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偶尔吹来的河风将窗前那白纱掀起,月光斜照,床上那身影隐隐可见。 夜,寂静。 人,安眠。 …… 只是,夜并不长,夏季的天总是亮的很早。 晓风轻拂,河畔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往来的商贩,渔舟酒楼已经捞起了今日的第一批鱼来了。 “啊啊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船上渔夫伙计皆是驻足,看向了楼阁,不一会儿声音便突然没了,众人皆是纳闷,却也各忙各的了,楼阁有宫里的侍卫守着,丫鬟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其实,也得确不是什么大事。 凌缘慵懒地支着头,一头墨随意散落,一手捂着格依的嘴巴,身上缠着丝白的锦被,那文理分明的胸膛隐隐可见,看着身下的格依,一脸邪魅的笑,道:“小依依,你果真传说中的不拘礼节,放荡不羁啊!” 格依却是一身僵硬,琉璃般的双眸瞪得大大的,看着凌彻那邪魅而狭长的桃花眼,一脸惊恐与错愕。 很快,格依便回过神来了,冷不防地将凌缘推开,顺势将那丝被抢了过来裹紧,怒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凌缘一脸很是无辜,提醒道:“小依依啊,这可是我的房间,我才是受害者。”说着便懒懒地靠在塌边。 格依起身子,又是瞪大了双眼环视了四周一圈,视线回到凌缘那俊美的脸上,下移到他那裸露的胸膛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裙尚在,哇的一声又把那丝被扔了过去,一下子脱口而出,“我走错房间了!” “哈哈哈……”凌缘见她这般迷糊的可爱反应,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问道:“小依依,你可打算对本王负责?” 格依一听,连忙下了床,一脸尴尬,道:“格依迷糊,格依糊涂,格依给凌王陪给不是,凌王大人海涵,这醉酒之事,就当没生过哈。” “小依依,你可……” 哪里等得了凌彻说完,汐月早已不顾一身衣裙凌乱,一溜烟地逃了出来。 凌缘也没追,手中把玩着那一根小巧的蝴蝶钗,柔软的嘴角却是瞬间冷冽了起来,这慕容格依又一次没让他失望,昨夜还没等他询问呢,她便主动说出了轩王和慕容府的关系,这女人用处大着呢,他要定了。 长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侍卫和丫鬟们都在楼下侯着,格依却也一路遮遮掩掩地,在自己房门口停了下来,整理了衣裳才轻轻推开房门,见瑶瑶熟的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又将房门轻轻关上。 她需要静一静,清醒清醒! 只记得昨夜凌缘一直在帮她倒酒,然后她一直在喝,最后究竟是怎么醉的,又是怎么到了楼阁里的,又是怎么走错房间的,这一切她统统毫无印象了,只记得似乎有人提起过轩王了,至于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格依快步穿过长廊,在尽头那雕栏前停了下来,望着平静的河面,迎着微微清风,心中却一丝也平静不了,脑海中凌彻那邪魅的笑颜一直挥不去,这洛城里谁不知道这风流凌王阅女无数,出门定带宠姬的啊!她都没要他负责,这家伙居然要她负责!还好昨夜相安无事,否则她一头栽进这洛河里去算了,想想那恶心的家伙一句一个“小依依”叫得那么顺口,她就毛骨悚然。 都是他造的孽,什么应景之词,什么十七倍数,什么七杯酒,统统都是他挑起的! …… 待格依下楼的时候,瑶瑶和端木絫已经在大厅中用膳了,瑶瑶一见格依便站来起来,一脸疑惑地问到:“格依,你什么时候起的啊?我怎么一觉醒来就没见你了呢?” 端木絫抬头看了格依一眼,笑着道:“估计是半夜起来耍酒疯了吧,哈哈。” 汐月心中一惊,却很快镇定了下来,笑了笑,在端木絫旁边坐了下来,优雅地动气筷子,随意地问到:“凌王呢?怎么没见他?” “凌王早就回府了,方才还问你呢。”瑶瑶说着也坐了下来。 格依又是一惊,却依旧是一脸闲适,道:“这么早就回去了啊,他问我什么了?” “就是随便问问。”端木絫睨了格依一眼,又道:“你可别多想!” 汐月听了这话才安心下来,那造孽的家伙还是蛮有操守的,至少没把那事情给捅出来。 “格依,你到底去哪了啊?让我好找!”瑶瑶却是一脸疑惑,格依究竟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啊?她总觉得这丫头一整晚都不在。 “就在船尾逛逛了,和渔夫闲扯了几句,呵呵,喝粥喝粥,一身酒气的,吃完了赶紧回府泡泡澡!” 格依心虚,忙低头喝粥,昨晚的事叫什么?说白了就是她自己闯进男人房里,和人家同床共枕了一夜,她可不敢跟瑶瑶讲,谁都不讲,打死也不将,虽是千年后的8o后,虽是放荡不羁的慕容格依,但是她骨子里可是比谁都保守,她要回去泡澡,用足了香薰! 静雪献计 东宫。 涟嫡和宫里的几位太傅正围着一副山水画细细地看着,突然,门外传来了通报,“韵妃娘娘驾到!” “母妃来了。”涟嫡说着便示意下人收起了那副山水画卷来,几位太傅皆是面面相觑,韵妃娘娘向来不喜欢太子吟诗作画,收藏这些诗词画作的,要他多读治国安邦典籍,多参论朝政,无奈太子无心政事,偏偏喜好这文人墨客的东西,这东宫太傅实是难为啊! 东西都还没收好,韵妃便进来了,一身华娆锦缎,大朵牡丹散花裙逶迤拖地,身后跟在的正是欧阳静雪。 “韵妃娘娘万福。”几位太傅忙退到了一旁。 韵妃坐了下来,扫了那几位太傅一眼,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那画卷上,笑着道:“这幅画本宫要,回头送锦华宫去。”虽是笑着,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凌傲。 “是是是,臣先行告退了。”几个太傅哪敢有什么异议,低着头退了出去。 “母妃……”涟嫡看了欧阳静雪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摆弄这些无用的东西,词再好,诗再好,能帮到你多少?!”韵妃没了方才那闲适,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涟嫡他也就是闲着无趣才会赏赏画作,并不痴迷的。”欧阳静雪忙将宫女端上来的茶接了过去,朝一旁侯着的宫女太监试了眼色,众人便都退了下去。 “是的是的,母妃,孩儿不过是闲着无事,刚好也……”涟嫡刚要辩解,却被韵妃打断了。 “闲着无事!轩王都进宫了,你还闲着无事!”韵妃怒声打断了涟瑾,前几日得知轩王到洛城的消息她就夜夜难眠,和东宫里几位谋士商讨了好几日,就是静雪的父亲恭亲王亦是日日进宫来,为她出谋划策,这涟嫡居然还闲着无事! 皇上已是病入膏肓,却迟迟没有拟诏书,反而是召了轩王来,这能不让人急吗?! “皇叔……进宫见父王了?”涟嫡心中一惊,这其中厉害关系他当然明白。 “轩王不止见了皇上,还见了慕容信,若是得了北亲王的势力,怕是东宫敌不过了。”韵妃那精致的脸上焦虑神色掩都掩不住,这么多年苦心扶持,好不容易让涟嫡讨得皇上宠爱,得了太子之位,这一切她可不想付之东流! 涟嫡一脸复杂,轩王见了慕容信,那么那夜在渔舟酒楼上,慕容东宫。 “嫡儿,我前几日已经跟你父王说过了,将慕容府那格依小姐指给你,看来你是时候去拜访拜访慕容信了!”慕容府在朝中的势力,韵妃当然是忌惮的,肃亲王已经完全倾向东宫,如若是能将北亲王收纳为东宫所用,那皇都就先能保住。 涟嫡一听,连忙看向欧阳静雪,母妃这话向来只跟他私下提起的,静雪从未知晓的! 见静雪那一脸暗淡,涟嫡缓缓地站了起来,道:“母妃,那慕容格依放肆大胆,不守妇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无一通晓,我最后说一次,不会娶这样的女人的!静雪才是我要娶的女人!” “我也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别在我面前提起什么诗词歌赋什么琴棋书画。静雪当然是要娶的,慕容格依你也非娶不可!这事由不得你,我已经跟你父王提过了的!” “母妃!”涟嫡退了几步,一脸愤然,道:“母妃,自小我什么事都由着你安排,就单单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 欧阳静雪连忙上前去,将涟嫡扶住,低声道:“嫡,这事好好商量,别跟娘娘怄气。” 涟嫡却反将欧阳静雪拉入怀中,对上韵妃那凌厉的眸子,道:“纳妃的事不劳母妃费心,嫡儿自有主张,静雪才学过人,名满洛城,嫡儿要娶……” 话音而落,韵妃却将手中茶盏狠狠摔了下来,顿时一室静寂。 良久,韵妃才又开了口,嵌着红瑙金丝玉的护甲掐入手心,道:“不劳母妃费心?呵呵,翅膀硬了,母妃管不了啊?这么些年来,母妃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谁?慕容格依作了你的太子妃,静雪才会是你的皇后!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涟嫡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这皇位若是靠一个女人而得来,我宁可不要!” “逆子!”韵妃大怒,跌了几步,欧阳静雪挣脱开涟嫡的手臂,箭步上前来,将韵妃扶住,焦急地对着涟瑾说到:“涟,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过来跟娘娘赔个不是,就当方才那胡话没说过!”涟嫡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东宫里韵妃才是主子,这涟嫡一而再为纳她为太子妃而触怒韵妃,若不是爹爹和韵妃关系匪浅,她都怕韵妃迁怒于她了。 涟嫡向来妥协,这回却是硬到底,俊朗的脸上隐隐藏着怒气,话语坚决,道:“慕容格依永远都不可能进东宫的!”说罢,看了静雪一眼,便拂袖而去。 韵妃坐了下来,胸口起伏不断,看着涟嫡远去的背影,又是猛地将案几上的茶盏统统扫落,这是涟嫡第一回违逆她!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涟嫡他也是一时糊涂,气消了就没事了……” 欧阳静雪对上韵妃那冷傲的审视目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却是跪了下来,慌张地说到:“娘娘,静雪什么都没要求过太子,是太子他……娘娘明鉴!” 韵妃看着欧阳静雪这般模样,心中冷笑,却很快换上和颜悦色的神情,将她搀扶了起来,道:“还是静雪懂事,多劝劝嫡儿吧,你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这话里的话,欧阳静雪当然是听得出来的,又是慌张跪了下去,道:“娘娘,静雪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太子最听娘娘的话了,方才不过是一时糊涂了,静雪能劝一定好好劝劝。” 韵妃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若是嫡儿登上了王位,本宫定不会亏待你们恭亲王府的。” “静雪待父亲谢过娘娘,恭亲王府定到倾尽全力扶住太子。”欧阳静雪依旧是惶恐。 韵妃看了她一眼,和善地笑着将她扶了起来,这欧阳静雪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可是看得透透的。 欧阳静雪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开了口,道:“娘娘,有一事……静雪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韵妃懒懒地倚了下来,拨弄着护甲上那红瑙金丝玉。 “那夜太子在渔家酒楼设宴,那慕容格依醉酒失言,不知说了轩王见慕容信,还有了有封密函……” “什么密函?”韵妃连忙起身。 “说是轩王和她爹爹私下交情很好,进城前还送了密函。”欧阳静雪方才就一直掂量着这事了,涟嫡那么一闹,她心中早想好了一计。 “密函?”韵妃蹙起了眉头来,一脸疑惑,道:“还说了些什么?” “她还要说下去,就被凌王打断了,太子也没过问。”欧阳静雪那晚可是好奇至极,无奈在涟嫡面前她总得装着对朝政不闻不问的样子,她心中可是很清楚涟嫡为何喜欢她的。 “凌缘那小子也去了?”韵妃对凌彻可是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凌缘母妃出身卑微,若不是看在萱妃的面子上,她可不会让涟嫡同他走得那么近的。 “嗯,娘娘,既然太子这般坚决,慕容府又同轩王早有私交……静雪倒是有一计,不知……”欧阳静雪迟疑着不敢开口,见韵妃那默许的眼神,才大胆地上前在韵妃耳畔低声将心中那一计说了出来。 韵妃沉默了许久,娇红的唇角便慢慢勾起了冷笑来,道:“静雪啊静雪,嫡儿这孩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啊,哈哈。” 欧阳静雪却是娇羞了起来,浅笑道:“娘娘过奖了,静雪定当是全心全意服侍太子的。” 是的,她是会全心全意服侍涟嫡的,不管是太子妃的位置还是皇后的位置,她都不会拱手让人的,即使涟嫡对慕容格依无心,她亦容不下她的! 原来是她 格依那日回府后,心中便一直纳闷着凌缘和思诗的关系,那《钗头凤》是思诗房里的丫鬟来买的,却到了凌缘手里,那晚他对着那醉红楼那般深情吟咏,她才不会相信,这家伙真就是喜欢上了思诗这般简单。 思索了好几日,终于是安奈不住了,此时,格依正一身少爷装扮坐在思诗房里,掂量着要如何开口,思诗只知道她是个富家少爷,是这醉红楼的主子,却不知她是慕容格依,不知她是清风阁阁主,若是直接问了那《钗头凤》,那傻子都能猜到她的身份了,何况思诗背后的那凌缘呢? 宋妈妈翻阅了花魁楼的账目明细,三个月前凌缘是来过一次,见的确是思诗,只是就只有那一次,时隔三月,思诗怎么还会跟他有来往,而且是暗地里的来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思诗被收买了? 格依犹豫了半日,终于还是开了口,道:“思诗,那凌王似乎看中了你,你可有想过赎身?” 这样问应该错不了吧,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凭借她女人的第六感和瑶瑶那夜的观察,凌缘这家伙,一定不简单。 “容公子,何出此言?思诗只见过那凌王一面而已,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思诗坐了下来,替格依倒了杯茶。 “呵呵,那晚太子渔舟酒楼设宴,凌王可是吟了一绝世好词送了给你。”格依端起那茶来轻轻地呷了一口,却是注意着思诗的神情。 思诗却是一脸淡然,道:“凌王在渔舟酒楼赠词,思诗不在场,并不之情。” 格依心中大惊,思诗这话一下子便点醒了,她方才思索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失言了,渔舟酒楼赠词一事只有当夜船头那几个人知晓的啊! 格依方要开口,思诗却又道:“容公子那日定是被太子邀了去,不知凌王赠的是什么词,思诗好奇,不知容公子可否……” “呵呵,我也是听朋友说起的,那太子设的宴,哪里是我等能去的啊!”格依连忙解释。 唉,事情需要解释之时,往往亦是不需要解释之时了。 思诗却是突然冷笑着站了起来,不见平日里那谦恭柔顺的模样,却是一脸冷傲,缓缓开口,道:“格依小姐,我家主子等你这话可是等了好久了的。” 格依瞬时愣住,瞪大眼睛看着思诗,她是何时知道她是慕容格依的?! 她家主人? 这思诗是三年前她亲自从从红楼里挑到花魁楼一手调教的,她的主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思诗你……你家主人……”格依话音未落,突然一股晕眩感袭来,手中的茶盏落地,人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一道紫色身影却是瞬间闪现,将格依接住,俊朗的眉宇间隐隐透着清冷,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打量着怀着那双眸紧闭的人儿,凌厉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伸手将汐月那上的玉冠取下,那三千丝便飘散而下了,这人儿面容娇媚,如莲如玉,果真是这个女人,他没猜错! 凌缘抬头扫了思诗一眼,双眸冷冽,冷冷道:“药量重了,自行回去领罚!” 话音放落,便抱着格依破窗跃下,身影淹没在黑夜中,无影无踪…… 原来是他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什么山啊?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啊? …… 格依站在露台上,环顾四周,一脸慌张,秀眉蹙得紧紧的,这大半夜的,她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才她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房间很大,摆设十分简单,就单单一张大床。她慌张地跑了出来,绕过大厅便到了这大露台,这是栋傍山而建的阁楼,她所在的便是顶楼了,她究竟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脑袋依旧晕沉沉的,只记得还没问清楚思诗呢,她便晕了过去。 突然,身后有人靠近了,只是,格依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身后那人环腰纳入怀中了。 “啊!……救命……”格依一下子挣扎了起来。 身后那人却大笑了起来,道:“小依依,这荒郊野外的,你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你的。” 格依顿时僵住,这声音! 是他,凌彻! “小依依,你就从了本王吧!”凌缘邪魅地笑着,贴着格依的耳畔,炽热的气息顺着耳根,侵袭入她那白皙的颈间。 格依回过神来,却是猛地挣扎转过身来,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凌缘微微怔住,他不过是想跟她开个玩笑,这女人居然这般放肆地给了他一巴掌! “放开我!”格依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只是那纤细的手腕却是一下子被凌缘擒住。 “慕容格依,你连本王也敢打啊?!”凌缘微微怒了。 “就算是皇帝老子本小姐我也找打不误!放开我,你这混蛋,你绑我来这里作甚?!”格依说着,另一手又是猛地甩了过去,无奈又被凌缘擒住。她是怒亦是怕,凌缘这浪荡子擒她到荒山来,究竟是对她做什么?思诗的主人是他吗?那夜醉酒同她共寝,她可是至今心有余悸的。 见格依那娇怒的模样,凌缘根本就怒不起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她那怒怒的眸子,笑着道:“啧啧啧,小依依,本王还是喜欢你温柔的模样。”说着却将格依的手高高举起,邪魅地缓缓靠近,这女人好玩得很,他何不多多戏弄戏弄她呢? “流氓!”格依却是一脚踢了起来,无奈又被他躲过。 凌缘一脸闲适,却猛地将格依推向一旁那大理石园桌,欺压而下,下身将格依双腿紧紧抵住,不让她乱动。 格依一脸苍白,大喊出声:“凌缘!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那本王倒是想试试。”凌缘邪魅地欺近,那刚毅的唇轻轻地在格依那娇红的薄唇上点了一点。只是,才一离开,格依却是大哭了起来。 “呜呜……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呜呜……” 凌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来,起身将格依拦腰扶起让她坐了起来,笑着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慕容格依,就这般轻易地哭了啊?” 他可不是什么流氓混蛋,他不过是验证下他的猜测而已,亦不过是喜欢看她这般慌张的反应。 早上在思诗房中那番对话,他便完全可以确定他的猜忌了,她果真是醉红楼和清风阁的幕后老板,没想到这女人装扮的功夫那么好,他还真没看出那容公子便是她。 而方才侵犯她,亦不过是试探,这般保守的女人,为何表面上还装出一副放荡不羁样子呢? “呜呜……”格依仍旧在哭着,环抱着自己,一脸警惕地看着凌缘。 “唬你的呢,不哭了不哭了,我就想跟你谈正事呢?”凌缘说着亦是坐了上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走开!……呜呜……”格依却是狠狠将他的手打开,小脸上尽是恐慌,身子瑟瑟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 凌缘眉头蹙了起来,心中纳闷,方才他不过点到为止,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大的反映?她究竟怎么了? 然而就凌缘走神之际,格依却是猛地退到一边,翻身便要旁边那万丈悬崖跳。 凌缘连忙跃起将她拉住,格依却又是剧烈挣扎了去来,“走开!放开我!流氓!人面兽心……呜呜……” 凌缘这才现了汐月的异样,那盈满泪水的眸似乎尽是恐慌和迷离,似乎又隐着决绝,仿佛沉浸在巨大的伤害中,清醒不过来。 “格依!慕容格依!你醒醒!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会动你的!”凌缘说着一把将格依拉了回来,压制在怀中,话语不自觉柔了下来。 “呜呜……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走开!”格依却依旧是挣扎着,狠狠朝凌缘手上咬了下去。 凌缘眉头骤然紧蹙,任凭她咬着,依旧紧紧将她抱住不让她挣扎,良久才柔声道:“格依乖,没事了没事了,是凌缘不好,是凌缘坏,格依乖,不闹了哦……” 凌缘小心翼翼地安慰着,轻轻地拍着格依那纤细的手,眼神温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温柔。 而格依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小脸轻轻扬起,痴痴地看了凌缘只是,没一会儿,她便又大叫出声,从凌缘怀中挣扎而起,“洗澡,我要赶紧洗澡!” 一路奔回那屋子里,边跑边叫喊着,“青衣……青衣……准备兰玲香薰,我要洗澡!” 凌缘追了进去,俊朗的眉头蹙地更紧了,这女人究竟怎么了?! 就是喜欢 凌缘绕过那大大的屏风,侯在一旁的婢女们便退了下去。 在那撒满了玫瑰花瓣的池子里,格依安静伏在岸边,薄背白皙而光滑,他故意踩重了脚步声,她却没动,似乎睡着了。 这凌云阁中就没有什么娇小姐,根本就不曾有什么香薰,方才哄了好久她才同意用这玫瑰花瓣,也才安静下来,乖乖地让婢女伺候着泡澡。 “格依……慕容格依……”凌彻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唤着她的名字,格依却是翻了个身,双眸紧闭着,双手一放开,整个人便开始往下沉。 凌缘连忙一把将她捞起,视线扫过她那曼妙的酮体,嘴角紧抿,便把身上那紫色长袍脱了下来,将格依严严实实地裹紧,这才拦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而怀中的人儿似乎睡得很沉,安静的小脸上隐隐透着倦色,思诗用了重量的迷药,加之方才那么一折腾,这女人定是累极了。 凌彻将格依抱入房中,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大床上,身后跟在的婢女将格依身上原本的衣物都拿了过来,放在床边。 “替她穿上,动作轻点,别扰醒了她。”凌缘低声吩咐,蹙了蹙眉,又看了看格依,这才转身离去了。 两个女婢抬起头来,面面相觑,主子可是第一回带女人回凌云阁,这女子似乎不是很好伺候,方才还打伤了玫瑰池的两个婢女呢! 凌缘原本打算今日将格依带到凌云阁是打算跟她谈笔买卖的,他可是注意了她好久了,这个挥金如土的女人,可谓是生财有道啊! 他原本只以为那醉红楼是普通的妓院,看中了思诗的才情,收买了她以备后用,没想到思诗到了凌云阁却带来了醉红楼的真相,这醉红楼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他在洛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一整年的收入。一路查了下去,竟现醉红楼是她的,那清风阁亦是她的,没想到这个臭名昭著的慕容格依竟有这般才情,单单是那《钗头凤》就让他惊叹不已了! 露台上,一阵阵云雾从悬崖下不断飘了上来,凌缘站在低低的栏杆旁,雕刻般的俊容上,剑眉紧蹙,白衣飘翻,墨色的长亦是随风飘起。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这凌云阁顶楼若非是那玫瑰池的婢女,阁中除了端木絫和玫瑰,任何人都是不能上来的。 “主子,那女人怎么了?”端木絫方才在下面便听见了格依的大喊大叫,心中纳闷想上来看看,无奈被侍卫挡了下来,等到了现在才上得来。 “睡着了。”凌缘缓缓地开了口,那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 “睡着了?睡那屋里?”端木絫一脸不可思议。“有何不妥吗?”凌原回过身来,冷冷地看着端木絫。 “那个,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啊!”端木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该不会是真看上了那女人了吧! “那又如何?”凌缘蹙眉问到,既然带她来了这凌云阁,他自有他的打算,何况同床共寝,这亦不是第一次。 “主子,府上那么多宠姬,不差格依一个,格依和那么女子不一样……”端木六日斗胆说了出来,他和格依斗了那么多年,虽然连男宠都给她找过的也备了药,却没想真正耍弄她的,心中其实还蛮欣赏她,也蛮喜欢她的。 “她整了你那么多次,怎么还帮着说话,呵呵,喜欢她?凌缘冷笑起来。 “不是。”端木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立马否认。 “本王喜欢她!”凌缘虽是一脸清冷,那深邃的眸子却掠过一丝认真,查了她整整三个月,先是好奇,现在却是喜欢得紧,还从未遇到这么个奇特的女人,才情横溢,却又谙熟商道,背负一身放荡骂名,却又如此保守,看是迷糊,却又是精明极了,总觉得她身上还有好些迷等他去探究,喜欢就是喜欢,他向来不会避讳的。 “主子……”端木絫瞬时愣住,凌缘的脾气他清楚,认定了才会说出口,认定了就不会放手,不管对事还是对人。 “好了,去查查她……”凌缘欲语又止,这事还是他自己查吧,那女人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映?究竟是谁动了她? 凌缘思及此,双拳却不由得握紧了,而端木絫看着他那一脸阴沉起来,想问却又不敢逾越,方才他已经是逾越了,在众人面前,他是凌王的好哥们,然后这背后他们却是主仆关系,凌王会是将来的皇帝,这是端木府和萱妃很早就确定的了,他之前当然是不服的,可是这几年跟着他,看他一手建立起凌云阁在宫廷内外布满探子,他亦不得不折服。 “轩王这几日去过慕容府了吗?”凌缘瞥了一眼走出来的婢女,低声问到。 “北亲王府的探子来报,轩王前日已经暗地里拜访过慕容信了,格依那夜在渔舟上说的那密函还未查出。”端木赐如实禀告,即便是宫里都混迹了不少凌云阁的探子,何况是各亲王府呢?凌缘这么多年来,从不过问朝政,然后朝中任何风吹草动他皆是了如指掌。 “先下去吧,东宫怕是要有动作了。”凌缘冷笑一声,便朝卧房走去。 两个婢女连忙快步走来,道:“主子,都穿上了。” 凌缘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而端木絫却是依旧是好奇不已,想跟过去瞧瞧,无奈两个婢女一齐挡了过来。一婢女道:“端木公子,你可是玫瑰池婢女?” “什么话?!”端木絫白了那婢女一眼。 “非玫瑰池婢女不可进主子的寝室,这是规矩。”另一婢女也开了口。 端木絫往里头瞧了几眼,又瞪了那俩婢女一眼,才无奈摇了摇头离去,格依这丫头若是真能得凌缘的心,那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慕容府怕是护不了她多久了。 …… 凌缘慢步进屋来,看着沉睡着的格依,才那么一会儿,她身上的衣物却是凌乱不已,领口大开,一片春光若隐若现,这女人的睡相真不怎么样。 凌缘褪去了衣袍,换上了一间宽松的睡袍,衣带敞开,在格依身后躺了下来,支着头看着她那一脸安静。 看了良久,才伸手将格依那娇小的身子捞了过来,抱着怀中,轻轻抚着她眼角的泪痕,微微心疼起来,这件事他定要亲自查个清楚! 又是看了良久,心中突生一计来,原本那雕刻般的唇角这才柔软下来,缓缓落下了一吻,大手却一路摸索到她的衣带上,轻轻地拉开,既然喜欢,何不早些要了? 他敢娶她 格依睡的迷迷糊糊,她昨夜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居然还梦到了凌缘要侵犯她!真真是莫名其妙。 “青衣……”习惯性地唤青衣,只是声音戛然而止,双眸缓缓睁开。 身子一怔,腰间似乎被手臂缠着,胸前似乎被大手包住,身后似乎有人抱着,她似乎一丝不挂…… “啊啊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凌云阁,众人皆奔出房外,仰望顶楼,据说阁主昨日带了个女人回来,共沐玫瑰池,还差人问了好些人要什么香薰的,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小依依,你怎么又叫了啊?”他记得上一回她可没叫得那么惨烈。 格依清醒过来,狠狠挣脱开来,将一床丝被裹紧,躲得老远,看着凌缘那一脸无赖的笑,欲哭无泪,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她只记得她去了醉红楼,然后头晕,然后是凌缘要轻薄她,然后又生了什么就全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凌缘!你!”格依又是大叫,她居然和他这般“坦诚相对”了,而且她还完全没有记忆! 凌缘笑而不语,懒懒地支起头来,一脸闲适,只是,心中却是纳闷,他还以为她又要同昨夜那般大哭大闹了,没想到竟是这般反应,看来昨夜她真的是不清醒了。 “凌缘!你!……你这是强暴!”格依一脸怒气,跟着白纱,胸口起伏甚是剧烈,看样子气地不轻,这般沉默,怕是不是冷静,而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凌缘依旧不语,眯着眸子,目光却定格在格依胸口上,这女人虽是娇小却也是玲珑有致,昨夜他可是差一点没了自制的。 “凌缘!你还……”格依又将丝被裹紧,怒声道:“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小依依,你怎么又叫我出去了啊?”上一回这女人亦是这样子朝他怒吼的。 “就是叫你出去,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格依又是怒吼,她当然知道这房间是他的,只是他不出去,难道还她出去。 凌缘挑了挑眉,浑身一丝不挂,大大咧咧地起身来,笑着道:“好好好,我出去,呵呵。” 格依又是大声尖叫了一声,连忙闭紧双眸…… 良久,四周一片安静。 “凌缘?喂……”格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家伙终于是出去了。 格依连忙抓起地上的衣裳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戴好,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摊了下来,小手攥地紧紧的,良久,却猛地抬起手来,狠狠地在手臂上咬了下去。 每次都要这样才能逼着自己镇静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醉红楼,思诗的背叛,然后是高高的露台凌缘的出现,然后便是今天早上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高高的露台上,然后凌缘出现了,要轻薄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家伙对她下药吗?还是怎么了,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是思诗的主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时,门吱呀地一声,开了,格依忙站了起来。 进来的是两个婢女,年纪和青衣差不多,皆是一身青色衣裙,手中端着整整两大盘早膳。 “小姐,主人让我们送来早膳,也不知小姐喜欢……” 话语未落,手中膳食却被格依一手打翻了,两人皆是愣住,这女子得确不好伺候。 “凌缘呢!我要见她!”他居然还有心情给她准备膳食,她都快气疯了! “主子在露台上呢。”一婢女小心翼翼地应答,她居然敢直呼主子名讳。 格依瞥了那一地的早膳一眼,小手依旧紧攥,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快步走了出去。 露台。 凌缘一袭白色长袍,坐在那大理石桌旁,一脸闲适地品着清茶,看着格依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嘴角便勾起了笑意来。 “怎么,早膳都不合口啊,喝杯茶吧。”一脸灿烂的笑,那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他很期待她的反应。 他敢娶她2 格依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在凌缘对面坐了下来,良久,缓缓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凌云阁,我的避暑阁楼。”凌缘说着,替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格依瞥了那茶一眼,没有动手,天知道这茶有没有迷药,她现在算是肯定以及确定了,凌缘这家伙不简单,不可信,没原则,没操守! “我带你来的,呵呵,喝吧,这茶不是思诗房里的茶,放心喝吧。”凌缘依旧端着那杯茶,等着格依接过去。 “避暑阁楼?”她没那么傻呢,这个地方一看便是什么秘密组织,卧底可是她的老本行,这点小伎俩蛮不过她的眼睛! 见他一直端着那茶,格依索性接过来,却是一下子泼了出去,凌缘微微一怔,随即却又是一脸闲适,道:“呵呵,这是我的密探组织,宫里混了好些人进去呢。” 这凌云阁是他所有的筹码,他并不介意她知道。 “思诗,是你的人!”格依咬牙切齿,这家伙究竟还在醉红楼里藏了什么人? 见她那一脸愤懑,凌彻笑着道:“放心,醉红楼里就思诗一人,三个月前被我收买过来的。” “说吧,你究竟想怎样?”既然他都查清楚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呵呵,就是想分杯羹,要你那醉红楼的人和那清风阁词,五五分。”其实,他最想要的也不过是清风阁的词。 格依想都没想,爽快道:“好,五五分,你必须替我保密,否则分文不得!” 这家伙若真是冲着醉红楼和清风阁的利润来的,她倒是很愿意给,钱财这东西最能谈得清楚,算明白了,便可两讫,不拖泥带水,她怕的是其他事,凌缘并非爱财之人,看样子事情没那么简单。 凌缘大笑,这女人答应地这么爽快,怕是真的怕被揭穿了身份吧,方要开口,格依却是急着道:“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回去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只是,凌彻却慢悠悠地开了口,道:“小依依,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哦。” 格依转过身来,大喊,“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这回是你带我来的,休想让我负责!” 昨夜的事只能自动屏蔽掉,她猜不到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和他闹,吃亏的终究还是她,她只能忍气吞声就当是被狗咬了,而这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还敢提!上一回让她负责,这一回他想怎样啊?! 凌缘一脸神秘,走了过来,绕到格依身后,格依还来不及躲开,却被他环住了腰肢。 格依没敢乱动,她记得昨夜也是这样,也不知道这家伙动了什么手脚,她就不省人事了。 “小依依,这回我对你负责,嫁给我当凌王妃吧!”凌缘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格依紧紧纳入怀中,这便是他昨夜便打定的主意,既然喜欢,那何不早些娶了呢?这凌云阁亦是需要位女主人了。 格依身子一僵,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家伙没开玩笑吧,他要娶她?!昨夜他定是知道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他居然还想娶她! “小依依,你都是我的人了,昨夜你可是……” “你给我闭嘴!” 格依哪里听得下去,狠狠挣脱开了,大叫出声打断了凌彻。 “凌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打什么主意!想和太子争位,不要牵扯到慕容府,即使非牵扯慕容府,也请你自己找我爹爹去!休想从我身上下手!还有!昨夜之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不需要你负责!你若是敢把昨夜的事和醉红楼的事说出去,我会大肆宣扬你这凌云阁,看到时候东宫不防你!” 格依好歹也曾是国际女警,那次完成了卧底的任务休假在家,研究着面具,结果就到穿了,即使过了三年的生活,洛城里的一切,皇宫里的复杂关系她也算是看得清楚。 “小依依,你是在威胁我吗?”凌彻依旧是那一脸玩味,这女人果然是聪明伶俐,将朝中一切看得那么透,方才才告知她这凌云阁的事,她便猜得到他的目的。 “我是警告你!”格依语气却是冷了下来,无所畏惧直视凌缘,他敢娶她?这她相信!他会真心娶她?这是笑话! “小依依你真真是伤我的心啊!”凌缘说地哀怨,却依旧是那一脸的邪魅。 格依却是蹙了蹙眉,认真道:“凌缘,凌云阁之事我慕容格依定当守口如瓶,清风阁和醉红楼的账目下个月我会差人送到府上去,还望你遵守约定!” “真的不考虑下?”凌缘进了挨近,唬得格依连连后退,怒声道:“送我回去!” 凌缘看了她良久,才退了回去,笑着道:“玫瑰,送她回去。” 一个红色的身影立马闪现,正是时常跟在凌缘身边的那个歌姬玫瑰。 格依见了这人,心中微微一愣,似乎闻到了一股玫瑰香气,只是,还没回过神来,便是一阵晕眩传来,站都站不住,一下子便跌进了凌缘怀中。 “送她回府。”凌缘将昏迷的格依交给了玫瑰,话语却不似方才的戏虐,却是一脸的凌厉,眸光冷冽。 借慕容府的势力?他现在就只等着涟嫡上钩了,这女人太小看他了吧! 清风阁和醉红楼的账目?他不过是想借清风阁词和醉红楼的人一用罢了,她还真当他缺钱?! 这女人昨夜睡的那么舒服,居然能当是被狗咬! 她,警告他?! 呵,很有趣。 很好,等他闲了,再慢慢收拾她。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他若为帝 瑶月宫,萱妃寝宫。 大厅中,仅有萱妃和凌缘对面而坐用着餐,一旁的竹塌上一只小白猫懒懒地趴着,眯着眸子似乎睡着了(原谅猫猫忍不住冒出来,嘻嘻,这次没戏份),所有的宫女太监早都退了下去。 “缘儿,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来看母妃了吧。”萱妃素颜如莲,一身白色纱裙简洁又不失雅致。 “缘儿前阵子忙嘛,今后一定多来陪陪母妃。”凌缘替萱妃舀了一小碗汤递了过去,一双桃花眼笑着很是灿烂。 “我知道你忙,也不指望你陪,就想你给我找个人来,偶尔进来宫来,给我解解闷。”萱妃说着端起那小瓷碗来,动作甚是优雅。 “哈哈,母妃,那还不简单,我明日就吩咐下去,让我府上那几个乐姬舞姬轮流着进宫来给您解闷。”萱妃那话可是说过好些次了,凌缘心中明白,却总打马虎眼。 “哎呀,我啊,就是日日夜夜盼望着有个凌王妃来陪陪我啊,要是能生个胖小宝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啊!”萱妃放下筷子,大为感慨,凌缘这小子不把话和他讲明白了,他就老胡弄她。 凌缘微微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愤怒的眸子,很快便回过神来,大笑起来,道:“这凌王妃啊,缘儿还指望母妃给缘儿寻觅一个呢!哈哈。” 萱妃瞪了凌彻一眼,道:“油嘴滑舌,母妃深居宫里,哪里知道哪个府上的小姐,我看你若不趁早把那些歌姬们遣散了,看哪家小姐敢家你啊!” “呵呵,母妃,你怎么也学起人家韵妃来了,孩儿要是像太子那样,来个非欧阳静雪不娶的,你可准了孩儿?” “那欧阳静雪你要是娶了,母妃怕是没好日子过了,呵呵。”萱妃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虽是深居简出,但这朝廷复杂,宫中厉害,她心中却是清楚,缘儿整日不学无术远离朝堂,加之娘家端木府势力雄厚,她这后宫第二宠妃方能置身这是是非非之外,清闲自在。 凌缘又替萱妃夹了菜,佯装一脸惊讶,低声道:“母妃倒是了解地清楚啊!” 萱妃亦是替凌缘夹了菜,低声,笑着道:“你这宫外的都清楚,东宫离我这也不过几步路,我怎么就不清楚了呢?”随即却收起了笑颜来,神情煞是认真,亦是低声,道:“彻儿,母妃只提醒你两件事,你父王怕是不行了;还有,轩王妃多次暗示轩王无意政事。” 萱妃向来对凌缘在宫外的胡作非为不管不顾,并非是放纵,却是信任,凌缘是她亲自带大的,他心中仇恨,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凌缘生母身怀六甲,却是被那韵妃活生生打得失血过多而一尸两命,此事秘而不宣,知情的嬷嬷亦都被赐死。 只是,凌缘三岁那年第一次到她宫里,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母妃,缘儿他日为帝,第一个要的就是韵妃的命!” 他当年只有三岁,第一次见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将她惊地不知所措。 他叫她母妃! 他要为帝! 他要韵妃的命! 这是孤注一掷,却更是万分的信任。 就冲着他那“母妃”二字,冲着这分信任,她决定帮他,不管是为帝,亦或者报仇,她都帮他,本无子息,凌缘来了,那便是她的儿了。 凌缘听了萱妃那话,蹙了蹙眉,随即起身来踱步到竹塌旁,轻轻抚了抚榻上那只沉睡着的小白猫,神情若有所思。 “喵……”那小白猫懒懒地喵了一声,抬头瞧了瞧凌缘又看了看一旁的萱妃,便又趴了下去,眯起眼睛来了。 凌缘又是沉思了一会,才转过身来,恢复了那灿烂的笑颜,道:“母妃慢用,孩儿先行告退了。” 这是他们母子俩的默契,她只知道缘儿并非表面这般放纵无所为,至于他做了什么,她从不过问,他亦从不提起。 萱妃想了想,连忙地叫住了凌彻,道:“缘儿,涟嫡那孩子……” 只是,话音未落,凌缘便笑着转身离开了,萱妃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性子,唯有她最清楚,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那么灿烂,明若星辰,只是,心中却是十分的清冷,自小他就爱恨分明,爱也彻底,恨也彻底,对她这母妃百般千般的好,而对东宫的恨却也不曾消退。这么些年来的苦心营计,怕是这一回,连涟嫡都逃不过了,可怜涟嫡这孩子,本无心政事,却被韵妃苦苦逼着。 格依内疚 格依自从那日从凌云阁回府后,就没再出门过,总是懒懒地倚在竹塌上,一脸的心事,任凭红衣如何啰嗦,她都没说那夜去了哪里。 “小姐,醉红楼的账目分清楚了,清风阁的得过几日才能完成。”青衣作了好几日的帐了,也不知道小姐为何要她分账。 “嗯,清风阁的帐做好了一起差人送去凌王府。”格依看都没看那账本一眼,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 “小姐,难不成凌王跟咱合伙了?”一旁的红衣轻轻摇着扇子,一脸疑惑,这几日小姐才将醉红楼和清风阁的事告诉她,她那时可是愣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还被青衣笑呢。 “是啊是啊,小姐,是凌王要入伙了吗?”青衣亦是一脸疑惑。 格依依旧眯着眸子,翻了个身,懒懒道:“凌王入伙,咱以后办事方便些。” 她只能这样想了,和他五五分,自然是不能让他得了那么大的便宜,而且那家伙的经营头脑她亦是很放心的,洛城里多少酒楼客店是他的。 “小姐,凌王怎么知道的啊?”青衣仍旧不解,就算是醉红楼查的到,那清风阁又是怎么查的呢?就只有她和小姐知道,难不成是小姐自己去找凌王的。 格依脑海里浮现出凌缘那邪魅的笑来,不由得一哆嗦,起身来,道:“打水去,我要泡澡!”至今,她心中亦是疙瘩着,连瑶瑶都没敢说,自己一直纠结着,不敢出门亦是不想遇到他。 格依才迈开几步路,门外便传来了通报:“三少爷到了……” 格依又是飞奔到屋内,这一身清凉怎么能被看见呢?老三已经好久没来了,难道又输钱了? 待格依一身整齐衣裙慢步走出来的时候,慕容翌晨已经坐着喝茶了,眉头却是紧蹙着。 “老三,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梦幽小筑啊?”格依也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凉水,一到夏天她便要每日喝这冰凉的井水的,这井水可是最最无污染最最正宗的矿泉水了! “唉……” 慕容翌晨大声叹息,格依插了嘴,“不会是讨债的上门来了吧!” 一旁的青衣忍不住笑了出声,红衣却是一脸纳闷。 慕容翌晨瞪了青衣一眼,严肃道:“都先下去吧。” 青衣忍俊不禁,拉着红衣便往后院而去了,以为这四少爷又输钱了! 慕容翌晨依旧是一脸严肃,汐月这才现不对劲,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来给你报个信,爹爹一会估计就过来了!” 今日他一回府便被叫了去,两个大哥亦是在场,为的正是轩王那日暗访的事。 “怎么回事?!”格依心中一惊,一向都是她过去找爹爹和母亲的,他俩老向来很少到她这幽梦小筑来的。 “轩王和爹爹的私交,不知是谁透露了出去,爹爹今日一下朝就把我们几个叫了去了。”慕容翌晨思索了好久,亦是猜不到会是谁透露了轩王和爹爹又私交这一事的,轩王每次都是独自一人来,知道的也就母亲和他们兄弟几个,到底是谁给透露了,听大哥说今日早朝大家可是议论纷纷,都说这事呢!轩王每次来找爹爹不过是对弈而已,并无讨论过任何政事,只是轩王这次秘密提前回洛城已经是朝野不安了,这风头上牵扯到了慕容府,事情就更复杂了! 格依原本担心着凌缘那家伙不守信用找到府上来了,听慕容翌晨这么一说反倒是放心了下来,刚要开口,转念却又现了不对劲。 “老三,你说有人透露了爹爹和轩王的交情!欲陷害我们慕容府!”格依突然记得了一件事来,那夜在渔舟酒楼,她醉酒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谈论轩王来自,她似乎也说了什么的,看来是她醉酒失言说了出去的! 慕容翌晨低声道:“也不算是陷害,今日事情一传开,好些人都急着拉拢爹爹呢,轩王要是继位了,能亏待了咱慕容府?” “若是太子继位了,慕容府就得跟在轩王遭殃了!”格依却是一脸严肃起来,多少人盼着太子登位呢,这事情一传开,慕容府背后还不知道多了多少暗箭!怕是太子还未继位,慕容府就得遭殃了。 爹爹和轩王交情甚好却一直瞒着,亦是不想卷入这是是非非之中,恭亲王欧阳策倾向东宫,连那欧阳静雪都要嫁过去了,而南亲王端木府是萱妃的娘家,凌彻那家伙那般阴险,定是暗地里有所准备的,就是她们慕容府向来不结党,她原本以为父亲会辅助轩王,但是几次看下来,轩王和父亲真真只是棋友而已,从未谈论过任何政事。 “格依……格依……” 突然,门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了,格依连忙起身来迎了出去,慕容翌晨却从后院一溜烟逃了,父亲定是来审问汐月的,方才才被训了,他不逃才怪。 慕容信一身灰黑长袍,五十好几的年纪了,鬓早已斑白,见了格依一脸祥和,这小女儿可是他和夫人三十几好几岁才得的,自小便是宠爱不已,不似那三个儿子管教严厉。 慕容夫人亦是一脸慈爱,虽是上了年纪,却是风韵依旧,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夫妻二人一齐踏进屋来,身后跟在两个小厮,手里端着一副棋盘,却是收拾地整齐用大木盒子装着。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来了啊!”格依开心地迎了出去,她自小便是个孤儿,来了这慕容府得这两老万般溺爱,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你这丫头,偏偏要住得这么远,改明儿搬到原来的院子里去,和我们近些!”慕容信宠溺地拉着格依的手走了到竹塌边坐了下来。 慕容夫人环视了这大厅一周,视线最终落在桌上那一大壶清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又喝这凉水了!” “母亲,来来,坐这里。”格依忙将慕容夫人拉了过来,生怕她又念叨。 慕容夫人坐了下来,瞪了格依一眼,却是轻轻拨开她额际上的丝,道:“知道你一到夏天就吃不下饭,我特意差人去寻了好些可口的糕点,过几日就给你送来了!到时候我再给你煮红枣木耳汤。” “哈哈,太好了,谢谢娘亲!”格依大叫起来,一下子扑到慕容夫人身上去。 “呵呵,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大大咧咧地,小心嫁不出去。”慕容信看着格依那一脸甜美的笑颜,亦是大笑了起来。 “那女儿就不嫁算了,留着府里陪爹娘了!”说到这,格依又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凌缘那混蛋了,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只是,这事她奈何不了他,只能忍,然后忘。 “呵呵,那到时候成了老姑娘了还不得怨死我们了!哈哈”慕容信笑着将格依拉了过来,看看慕容夫人,又道:“格依,爹爹今日来是给你送一样东西的!” 格依心中早就纳闷了,一旁桌上那副棋是爹爹最珍爱的,每次轩王来的时候才舍得用的,他不会是想把这副棋给她吧!他今日不是来质问她轩王的事吗? 慕容信说着便将那木盒子打开来,里头那白玉棋盘晶莹剔透毫无一丝杂质,这么大块白玉实属罕见,而那两盒黑白棋子亦是天然的玉石,质地均匀无比。 “爹爹……”格依一脸不解。 慕容信却道:“丫头啊,方才你四哥哥来过了吧,呵呵,流言可畏啊,爹爹和轩王怕是不会再用这棋盘对弈了,你替爹爹好好保管着吧!” 他一生无所好,就偏偏喜欢对弈,好不容易遇到轩王,两人不分身份尊卑,不过是棋友而已,对战多年亦是难分胜负,只是,如今这关系复杂了,朝野议论纷纷,怕是轩王也不会再来了! “可是,爹爹,我……”格依心中顿时难受起来,爹爹最喜欢对弈了,每次轩王来,他都要高兴一整日的。 “丫头,你可别告诉你那三个哥哥,这是咱们的秘密哦。”慕容信说着轻轻抚着那光滑的棋盘,慈爱地笑了起来,眼角那岁月的深痕却更是分明了。 慕容夫人亦走了过来,轻轻拍着格依的肩,笑着道:“丫头啊,这副棋和你一样,都是你爹爹的心头肉,你可得好生保管才是。” 格依心中难受,脸上却还是甜甜地笑着,道:“放心放心!汐月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等爹爹再交个棋友,汐月再把它搬出来!”想了想又佯装一脸认真,道:“爹爹,这副棋现在就是汐月的了,你要是后悔就赶紧找个棋友来要回去,否则格依可是不给的哦!” 慕容信和夫人一听,便皆大笑了起来,格依这丫头总是能哄得他们夫妻两开怀大笑。 “爹爹,母亲,今晚请格依吃顿饭吧,格依要吃大餐的!”这俩老最喜欢她陪着一起出去吃饭了,这阵子忙,似乎好久没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订座去,就去渔家酒楼吧?”慕容夫人忙开了口,她就知道格依喜欢那里的菜。 “哈哈,就去那,格依最爱吃哪儿的糖醋鱼了吧!”慕容信亦是赞成。 “嘿嘿,还是爹爹和娘亲最了解格依了!”格依依旧娇气地笑着,心中却是不安极了,满满的内疚,轩王的事,父亲一丝儿也没有询问她,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她那夜在渔舟酒楼醉酒说了出来的,祸是她啊!那夜太子在场,怕是消息就是出东宫里传出来的了,什么时候不传,偏偏是在轩王今日正式上朝的时候传,这宁静的慕容府怕是要不安宁了! 七夕之夜 格依在梦幽小筑里宅居了好几日,终于本就安奈不住,又经瑶瑶的催促,终于出门来了。 是夜,正是七月初七,七夕夜,原本是热闹非凡的洛河畔更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卖饺子的小贩叫卖声一片,洛城的风俗,七夕夜在洛河畔若是能吃到包有铜钱的饺子便是有福,吃到银针便能手巧,而吃到红枣便是能早结良缘。 青衣和红衣得到格依的允许早就一头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了,瑶瑶拉着格依的手一脸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地,她可是第一回在这里过七夕夜。 “瑶瑶,我算过了这一岸共有二十来摊,我们一摊一摊试过去,定能把那三样东西都找出来!”格依连着两年都是一样东西都没吃着,去年她就跟青衣说过了,今年一定要一摊一摊碰运气去,那铜钱银针的,她才不管有什么寓意,反正吃到了就是运气好,已经两次了,她运气都没好过! 瑶瑶白了汐月一眼,道:“我运气可没你那么糟糕,才不跟着你受罪呢,这二十来摊逛一圈,今晚就没得玩了!” 她还想去晚些时间到郊外的南瓜棚去玩玩,好些姑娘一早就去了,据说七夕夜偷偷躲在南瓜棚下,夜深人静之时若是听到牛郎织女的对话,便能得到至死不渝的爱情,她当然是不信这事的,但是就是想去凑凑热闹,体验体验。 “我……我就是先做个准备嘛,怎么可能真那么衰要一直吃到最后一摊!”格依说得很没底气。 “嘿嘿,就这摊吧,我把我的运气分给你!”瑶瑶那晶亮的眸子一转,便将格依拉了过去。 “老板,来……”格依一开口便被瑶瑶拦了下来。 “你负责吃就是了,我来买!”两年都没买到,格依的运气让她很不放心。 格依瞪了瑶瑶一眼,自觉地退到她身后去了。 瑶瑶看了看一整笼的饺子,道:“老板,这里头可是三样东西都有?” 那老板立马道:“没有三样,但是一样是绝对有的,至于是铜钱还是银针,或者红枣,那就不知道了!” 瑶瑶点了点头,又道:“那下面这笼呢?” 老板笑着又道:“姑娘真是聪明,这三样东西就各在这三笼饺子里,能不能吃到那要看姑娘的运气了!” “那就太好了,哈哈。”瑶瑶大笑起来,她还有更聪明的呢,“老板,这三笼我都要了。” 格依一听,顿时浑身无力,她算是明白瑶瑶方才那句“你负责吃就是了,我来买”是什么意思了! “瑶瑶,咱不吃了,你不是想到郊外去偷听来着吗?现在就出城去吧!”格依一脸傻笑,特天真。 “不急不急,我这主意好吧,这一笼也就二十个,三笼六十个,很快就搞定的啦!”瑶瑶却是兴起,将格依拉了过去,在一旁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哎呀,什么福气,手巧之类的都是骗人的啦,不玩了,出城去!”格依说着又站了起来,像她方才说的一摊摊试过去,亦不过二十来个而已,而且她亦是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中途一定放弃的。 瑶瑶却是一把将她按了下来,道:“哎呀,我第一次过这节嘛,一定要将那三样东西找出来,留着当个纪念,不要会很遗憾的!” 格依白了瑶瑶一眼,道:“那我还遗憾了两年了呢!” “今年都补上都补上!”瑶瑶话音一落,那老板已经将第三笼饺子也送上了。 “两位姑娘慢用,呵呵。”老板说着一脸诡异的笑容退了下去,他还是第一次见着那么个找法的姑娘,要是人人都这样,他就能赶紧收摊陪妻子到南瓜棚下去了。 “开始吧,一人一笼,哈哈,不让你一人负责吃了!”瑶瑶说着便动起了筷子来。 格依瞥了她一眼,无奈地也动起了筷子来,学着瑶瑶那样子,轻轻咬了一口便搁一旁了,她就知道瑶瑶也不会真吃的,今夜估计也是在府上陪着父母吃饱了才出来的。自从那日爹爹送棋盘来过,格依心中总是愧疚,便顿顿饭都陪着府上那两老吃了。 “有了!”瑶瑶突然大喊起来,提筷将那饺子挑开来竟是一颗大红枣。 “哈哈,早结良缘!很准嘛!”格依笑着将那红枣取了出来,放在瑶瑶手中,道:“回去了晒干来,带会离城去给你相公,哈哈。” “哼,带就带,我倒是要看要他是何反映!”瑶瑶说着便取出汗帕来将那颗大红枣抱了起来,收如袖中。 “哈哈,这笼就不用找了,下一笼一定是我的了!”格依有了动力,将第一笼饺子挪开来,先动了筷子。 第一个,没有。 第二个,又是没有。 瑶瑶,笑着夹起了一个饺子来,道:“你慢点,要是银针的话,小心伤了嘴巴!”说着便轻轻咬了下去,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格依。 格依却是蹙起了眉头来,道:“你会是被银针扎了吧!” 瑶瑶将那饺子吐了出来,夹出了一枚铜钱来,道:“我的运气得确比你好很多!” “下一笼!”格依一脸决绝,挪开了第二笼饺子,道:“你一边歇着!我自己来!” 瑶瑶大笑起来,将那铜钱也收进帕子里,道:“有这两样,我也满足了,哈哈!”格依嘟起嘴来,夹起一个饺子来咬了一口,眸子一沉,便放到一旁去了,寻觅了下,又夹起了一个来,蹙了蹙眉,轻轻咬了一口,依旧是放一旁去…… 瑶瑶憋着没敢笑,看着格依不断变化的神情,边替她数着笼里的饺子,提醒道:“只剩五个了哦!” 而就在这时,格依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 “怎么了?”瑶瑶疑惑地回过头,凌缘和端木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吃饺子啊,哈哈,我也尝尝!”端木絫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拿起瑶瑶那筷子便夹起了一个来,格依都还没来得及阻拦,他便是一口咬了下去。 格依和瑶瑶皆是怔住,然后端木絫却是笑着道:“不错不错,嘿嘿,我再吃一个。” 说着又夹起了一个饺子来,放入口中。 格依这才回过神来,大喊:“不许吃!” 凌缘也坐了下来,扫了一眼一旁那两笼饺子,疑惑起来,这女人在做什么? 端木絫却是边咬着那饺子边说到:“干嘛啊?不就一饺子嘛,待会买一笼还你。” 格依没理会他,看了瑶瑶一眼,视线落在了那仅剩的饺子上,见端木絫又要动筷子,立马抢了过去,大口咬了下去。 凌缘和端木絫皆是一愣,疑惑不已,而瑶瑶见格依那痛苦的神情,连忙起身来,慌张地道:“扎到了吧,赶紧吐出来!” 格依这才哇的一声,将那饺子吐了出来,一根短小的银针带着鲜红的血迹很是惹眼。 凌缘却是想都没想,连忙一把将格依拉了过来,攫起她那小巧的下巴来,急急道:“把嘴张开,我看看伤哪里了!” 格依一愣,猛地挣脱开来,躲到了瑶瑶身后。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随即消失不见,恢复了方才的淡定,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失态了呢?! 瑶瑶看了看凌缘,又看了看那一脸忍俊不禁的端木絫,疑惑不已,拉着格依低声问到:“怎么回事?” 端木絫却是抢先开了口,一脸嬉笑,道:“哈哈,我倒是忘了这饺子里是包了东西的,这么多笼饺子,你们都寻到了什么啊?” 他心中亦是纳闷,瑶瑶根本不知道格依那夜去凌云阁的事,主子方才怎么了。 “没什么!”格依很快便镇静了下来,提筷挑出那银针来,汗帕擦了擦便轻轻插在了髻上,笑着又道:“小伤而已,多谢凌王关心,这摊饺子还不错,你们慢用,我和瑶瑶先走了。”说着便拉着瑶瑶要走。 “且慢!”凌缘似乎没打算就怎么让她走了。“格依和瑶瑶还有事要忙,就不陪凌王了!”格依停步,却没有回头。 瑶瑶却是多嘴了,道:“我和格依赶着去郊外的南瓜园呢,失陪了。”端木絫和凌王私底下关系不错,瑶瑶对他亦是没先前那么多礼了。 “我们也正要去呢,哈哈!”端木絫兴奋地走了过来,指着前方那辆四轮马车,道:“一同去吧,凌缘那车宽敞得很!” 凌缘亦是走了过来,狭长的桃花眼含上了一贯灿烂的笑意,道:“一同去吧,我包下了整个棚子,人多了热闹。” “好啊好啊,还担心着去迟了,抢不到位置了呢!”瑶瑶立马答应,根本没现格依那一脸神色不定。 轩王品茗 洛城西郊有一处避暑园,名唤百草园,是洛城豪商陈府的产业。 这百草园规模大,隔几步路便可见一片瓜棚,西瓜棚,南瓜棚皆有,棚下亦是皆设了茶几酒桌,客人只需付棚位的钱,酒水菜肴都要自带,而园内仅设一别庄,仅有几间房间,是主人自家留用,因而这避暑园的客人都需当夜回城,否则就只能睡在马车内了。 城里到这百草园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格依却感觉过了整整半年,一见凌缘那灿烂的笑容,她就不自在,一路皆是趴在窗台上看向外头,只有有人问了她,她才回过头来应答几句,倒是瑶瑶,一路和凌缘谈得甚欢。 此时四人已经在一花架下入座了,凌缘带了茶点,一旁的小火炉上正嗤嗤烧着水呢。格依嫌热,早就提着灯笼逛去了。 瑶瑶是茶虫,见凌缘带了好茶来,自是乐滋滋地留了下来。 “凌缘,你这茶鲜浓而又不失甘甜,是乌龙茶对否!”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喝到乌龙茶,乌龙茶可是清朝的时候才出现的!这百纳国究竟是什么朝代的啊! “乌龙茶?”端木絫一脸疑惑,他这大姐这次回来总是时不时地会冒出些个新鲜词来,乌龙茶?又是什么东西? 凌缘亦是不解,道:“瑶瑶你认得这茶?”这茶可是他最新烘培出来的,都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 “就是青茶啊!”瑶瑶连忙改口,青茶是乌龙茶的别称,他们应该懂了吧! “青茶?”端木絫依旧不解,端起茶盏来,轻轻呷了一口,便道:“得确是鲜浓而又不失甘甜!” 凌缘亦是轻轻啜了一口,笑着道:“这茶可是我最新烘培出来的,难不成瑶瑶你在哪喝过?” 瑶瑶心中一惊,迟疑了一会儿,端起茶盏来,细细一品,才笑着道:“品错了品错了,这口感同我夫君前年带回来的乌龙茶有点类似,粗粗一品,还以为是那茶呢!”她只能这样说了,她那夫君应该不会到洛城来吧! “乌龙茶?这名字倒是有趣,可有典故缘由?”凌缘对茶颇有研究,那凌云阁后还有建又一暗楼专门用来烘培茶叶的。 瑶瑶迟疑着要不要讲呢,棚外却传来了一个低沉却又浑厚的声音。 “什么典故,本王也听听!呵呵。” 只见一个身着青黑长袍的男子折腰走了进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冠裳如画,须髯甚密。 凌缘忙站了起来,笑着道:“皇叔今夜怎么也有如此雅兴到这瓜棚下来啊!” 端木絫则是拉着瑶瑶上前,道:“参见轩王!” 轩王?! 瑶瑶低着头,心中却是焦急起来,格依那丫头跑哪去了,再不来,她要是又说错什么话,都不知道怎么收尾!天知道凌缘这天才居然能烘培出乌龙茶来呢!? “呵呵,都坐吧都坐吧,在宫外就别那么拘束了!”轩王说着便坐了下来,凌缘亦是坐了下来,却是倒了少许在一旁的品茗杯中递了过去。 轩王端起茶杯来,笑着道:“你小子这回又有新花样了!” 轩王亦是爱茶之人,凌缘每又烘培出新茶来,都会特意差人送到轩王在洛城的府邸去,再又府上管家转送到西北的轩王府去。这事宫中人人知晓,凌缘亦是时常同皇上煮茶闲谈,却从未有人做个文章,皇位之争向来就只存在与轩王和东宫之间。 轩王说着看着一旁站在的端木赐和瑶瑶,蹙了蹙眉,笑着道:“怎么,你俩姐弟不坐了,想当茶童啊?!哈哈……” 端木絫和瑶瑶皆不知轩王性情,听了这话,才安心地坐了下来,都说轩王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轩王这才端起那品茗杯来,眯起眸子来闻了闻,瑶瑶见了心中感慨不已,这是"喜闻茶香",品茶之闻中的头一闻,闻的是茶香的纯度,看来凌缘和这轩王都是谙熟茶道啊! “如何?”凌缘说着便倒了一杯茶又递了过去。 “这茶香不纯,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你怕是又用那玫瑰香熏培了吧!”凌缘喜好玫瑰香,好些茶都会用玫瑰香熏培一番。 “哈哈,皇叔厉害,这回就只用了少许的玫瑰香,还是被皇叔给嗅出来了!”凌缘甚是喜悦。 轩王轻轻抿了一口,又道:“缘儿,这简陋瓜棚下,你倒还能活煮甘泉,不简单,不简单啊!这水怕是陈年藏冰融了的吧!” 端木絫和瑶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端木絫对茶没研究,心中就想着出棚去瞧瞧格依,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而瑶瑶却是认真地听着,心中惭愧不已,一直以为自己也算个茶迷了,没想到面前这两位“古人”才是行家,这“活煮甘泉”便是用旺火煮沸壶中的泉水,泉水亦是有所考究,难怪凌缘连水都是自带的,汐月说得对,这家伙比宫内的任何主子都奢侈! “瑶瑶,方才说什么典故呢?我可没错过吧!”瑶瑶不认得轩王,轩王可是记得她的,她那夫婿可还是轩王妃给做的媒。 “什么典故呢,我也要听听!” 格依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抬头一看,之见格依端着一盘切好了的西瓜折腰走了进来。 “原来你这丫头也来了啊!”自从轩王同慕容信交情被暴露后,轩王私下对格依这丫鬟疼爱有加的。 “哈哈,见外面那几个侍卫就猜到是您来了。”格依一脸笑颜地在轩王身旁坐了下来,又道:“我特意去挑个了西瓜,大伙尝尝。” 凌缘看着格依这一脸甜美的笑颜,眸里了闪过一丝玩味,这女人终于肯回来了,他还以为她一整晚都会躲着他呢。 “方才谁说典故呢,我也要听!”格依方才一过来只听到“典故”二字。 “我姐正要说呢!”端木絫说着啃起西瓜来,这么热的天,他对茶真没什么兴趣。 格依不解地看了看瑶瑶,这女人说什么典故呢! 瑶瑶无奈地看了格依一眼,道:“轩王这茶味道像极了一种名唤乌龙的青茶,我正想说那乌龙茶的典故呢!” “哎呀,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吃西瓜吃西瓜,大夏天的喝什么热茶嘛!”格依说着便递给了瑶瑶一块大西瓜,那晶亮的眸子骨碌一转,一脸奸笑,道:“轩王叔叔,你今夜不会是带轩王妃来这瓜棚下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吧!哈哈!” “哈哈,她进宫陪萱妃去了!”轩王妃同萱妃进宫前便是好姐妹了。 “轩王和王妃情比金坚,才不用来求什么姻缘呢,倒是格依,呵呵,今晚最好是乖乖地守在棚下,给自己求断姻缘!”端木絫忍不住开了口,好久没逮着了机会嘲笑格依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笑,格依白了端木赐一眼,也不知怎么得,和瑶瑶走得近了,和端木絫这家伙也不那么敌对了,正想开口,却不经意对上了凌缘那玩味的眸子,小脸微烫,连忙站了起来,道:“我才不要什么姻缘,这棚子热死了,我出去逛逛,你们慢慢聊!”说着便是快步走出了瓜棚子。 “呵呵,我陪她逛逛去……”瑶瑶连忙起身,朝轩王和凌缘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哈哈,这丫头!”轩王大笑起来,道:“格依这丫头是不小了,慕容信夫妇倒是不急啊!” 端木絫看了凌缘一眼,道:“这园子里鱼龙混杂的,我还是跟去看看吧。” “对对对,这荒郊野外的,格依这丫头也不知道怕!”轩王说着又朝棚外看了几眼。 凌缘朝端木絫使了个眼色,端木絫这才退了出去。 “皇叔,古人言,啜茗清谈,家事、国事、天下事,无所不言,缘儿若是言那东宫之事,又该算是家事、国事抑或是天下事呢?”凌缘一脸闲适,说着又往轩王杯里倒了七分满。 轩王微微一怔,随即却是大笑了起来,道:“这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是烦事,皇叔这一把年纪了,只盼着同你们扯扯闲事,品茗对弈,逍遥过日,烦事就勿扰了,勿扰了啊!哈哈……” 话说得如此明白,凌缘这般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多年的观察与试探,加之今日这般明白话,这皇叔怕真是无心皇位了,母妃亦是说了,轩王同轩王妃此次回洛城亦是因为父王多次相邀。 轩王看了凌缘一眼,举起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又道:“这茶色看似平淡无奇,真正品起来才知道韵味深厚却有不失甘甜,你该给你父王尝尝,他定是会龙颜大悦的,呵呵。”轩王并无子息,对几个皇子不仅是疼爱有加,亦是观察已久,他无心朝政,反倒是能置身局外,心中透缘,对于凌缘他已经不是怀疑了,却是好奇,都这个节骨眼了,这小子还能终日这样佳人伴茶,美人陪酒,比他还逍遥自在。 凌缘一听,微微一怔,随即恢复那一脸闲适,举起茶盏来,闻了闻,道:“皇叔喜清淡之味,父王却喜味浓之茶,待我将这茶叶烘培一番再送过去。” 两人皆是大笑起来,而棚外端木絫已经令人把守严禁,谁都无法靠近。 一起回城 格依和瑶瑶回来的时候,轩王已经走了,棚子却多了一位歌姬,坐在凌缘身旁,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紧紧挨着凌缘,而案几上的茶具早已经撤下了,换上了美酒。 “轩王走了啊?”瑶瑶蹙着眉看了那歌姬一眼,心中感慨,都说这凌王出门必带歌姬,之前同轩王品茗,这般温文尔雅气质非凡,她还以为他转性了呢!格依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扫了那歌姬一眼,这女子正是她那日在凌云阁见过的玫瑰,那么美艳的人儿,一下子便是认得出来的。 端木絫见格依和瑶瑶鬓皆有些许凌乱,便一脸戏虐,道:“姐,你可是嫁为人妇了,还终日跟在人家小丫头疯!”她俩去了那么久,一猜便知是钻到那低矮的南瓜棚下凑热闹去了。 瑶瑶心中微微闷着,今日已经两次提起她夫婿了,七夕一过,她便得回离城去了。 “嫁人怎么了?那棚里现在还待着好些少妇呢!”格依白了端木絫一眼,刚要坐下,却又换了个位置,离凌缘远远的。 “哈哈,就知道你们去了那里,怎样听到什么了吗?”端木絫大笑起来,而凌缘却是笑而不语,接过玫瑰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大手绕过那妖娆的腰肢,低着头戏虐地笑着道:“本王都还没来,你就先来了,定也是去了那南瓜棚下了吧!听到了什么跟本王说说。” 玫瑰一脸媚笑,红唇微张,低声在凌缘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凌缘大笑不已,道:“好好好,回去回去,回去再慢慢跟本王说!” 端木絫见瑶瑶那一脸尴尬,而格依却是一脸不屑,忙道:“时候不早了,是该回去了,呵呵。” “好啊,是该走了!”格依就等着这话了,要不是没有马车,这里有租不到马,出了那南瓜棚她一定是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 格依正想拉着瑶瑶出来,却被端木絫拦住了,“府上已经遣人来接了,我和姐姐先走,格依你同凌缘顺路,就还坐凌缘的车吧!” “不要!”格依想都没想便大叫出口,“我和瑶瑶一起,坐你们的车!” 凌缘那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笑着道:“端木府和慕容府一难一北的,还是凌王府顺道,哈哈,我在车上等你。”说着便揽着玫瑰走了出去,玫瑰却是嫌恶地看了格依一眼。 “就是就是,格依,凌缘顺道,他那马车又舒服,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我那爹爹可是没你爹爹那么好哄的!”瑶瑶说着便将格依拉到了凌缘车前。 汐月怒怒地瞪着瑶瑶,道:“我先跟你们回去,然后让车夫送我回府,这样不就成了!” 瑶瑶却低声道:“格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一整晚上你都躲着凌缘,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之前在吃饺子的时候,她就纳闷了。 “没有啦,没有啦!走啦走啦!后天我去送你!”格依却是慌张地踩上车梯,也不知瑶瑶这女人穿越前是做什么的,察言观色比她这卧底女警还好!她后天就得回离城去了,还真好奇她那夫婿究竟长啥模样! 瑶瑶见格依上了马车,这才放心下来,跟在端木赐也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一南一北,背向而驰,瑶瑶和端木絫这里又聊了起来,而格依那边却是沉默不已,气氛尴尬。 闷闷闷闷 凌缘这四轮马车内里是极尽的奢华,车内里端设一宽大的竹塌,两边是一排较为窄小的塌倚,此时凌缘正懒懒地倚着微微眯着眼,而那玫瑰却是窝在他怀中,拉着他那大手,细细数着他的着掌纹。 二人皆是闲适不已,只有一旁坐着的格依,低着头,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玫瑰瞥了格依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得意,双手妖娆地缠绕上凌缘的脖颈,嗲声道:“缘,过来……” 凌缘唇角微勾,却是低头来,邪魅一笑,双唇便覆了下来,霸道而又温柔,不一会儿玫瑰便是连连娇喘起来,一车内尽是暧昧。 好一会儿,凌缘才将怀着的人儿放开来,视线却始终在她身上,一脸邪魅。 玫瑰笑得灿烂,娇声道:“缘,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这姑娘是上回在凌云阁过夜的那位吧!” 格依猛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玫瑰那挑衅的眸子,心中纳闷,这女人看来不单单是凌彻的歌姬那么简单,她究竟是何身份。 凌缘轻轻揩了下玫瑰那娇小的鼻尖,甚是宠溺,道:“这是格依小姐,你见过好几次了,怎么还记不住呢?”凌缘这才看向了格依。 玫瑰却是娇嗔道:“你的女人那么多,好几个都是我替你送走的,我哪里记得住谁是谁,我呀,就记得凌是我的,我是凌的!”说罢竟是羞得埋在凌缘怀里去了。 凌缘大笑起来,似乎甚是愉悦,道:“我也就只记得你了!” 格依原本紧蹙的眉头此时蹙得更紧了,这家伙究竟带了多少女人却凌云阁呢?都是玫瑰送走的吗? 见格依没有理睬,玫瑰却又是挑衅一笑,将凌缘拉了下来。 格依却是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够了!” 凌缘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格依微微一愣,随即心平气和下来,笑着道:“我的意思是送我到前面这里就够了,就不用拐过去了。” 凌缘那邪魅的眸子掠过一丝玩味,却是笑着道:“也好,也没几步路了。”说着竟让车夫停了车。 玫瑰眼眸流转之际闪过一丝欣喜,娇声娇气地开了口,道:“那格依小姐路上可得小心。”这一路上她就盼着这慕容格依早些离开了,好不容易才能同凌缘一路同行回府,偏偏还带这么个碍事的主儿。 车停了,格依心中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脸上却是笑得灿烂,道:“多谢凌王相送,格依这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掀起帘子来,也不待架上车梯,自己便纵身跳了下来。 本想转身就走的,却迈不开步子来,反倒是那马车先她而行,窗帘子飘起,里头的人正亲热着呢! 她就知道这卑鄙无耻家伙说要娶她,为的就是纯粹的利益! 马车远去,格依心中却是愈是闷了起来,凉风吹来,将她一身纱裙吹起,那长长的丝亦是随风扬起。 已是深夜,若大的街道上仅有几户人家门外悬着灯笼,格依缓缓迈开了步子,心中甚是烦乱,不是要忘干净的吗?为什么今天还是躲了他,为什么方才心中会怒了呢?那玫瑰究竟是何人,为何经常伴在凌缘身边,亦在凌云阁出现呢? 格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警告自己,即使凌缘不在意她并非处子之身,那亦是代表不了什么的,是她自己不提的,不要他负责的,那一夜她什么都不记得,那么等于什么都没有生,不可以再多想了! 凉风又一次吹来,似乎夹着雨,汐月扬起脸来,这才现雨已经开始下了,七夕定有雨,闷了一整日了,怕是这场相思雨会下得很大了。 果然,格依还没跑几步路,雨便沙沙沙地下了起来,格依撇了撇嘴,索性也不跑了,放慢了脚步慢慢走着,都说这雨是牛郎和织女喜极而泣的泪,那织女今年一定是攒足了眼泪,要不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呢? 格依的娇小的身影渐渐远去,雨帘中却闪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正是凌缘和那歌姬玫瑰。 玫瑰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想拂去凌缘身上的水珠,凌缘却不见方才那一脸温柔,深邃的眸子凝视前方,看着格依那越来越远的身影,雕刻般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来,这女人方才是生气了吗? “凌!”玫瑰见凌缘要走,立马撑着伞也跟了上去,只是凌缘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地开了口,道:“你该回去了!”说罢却是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雨中了。 玫瑰顿时失落,方才那甜言蜜语,终究不过转眼间就成空。 她既是凌缘的师妹,亦是凌云阁的楼主,凌云阁中的人,唯有她才刚如此唤主子的名字。 凌,她总喜欢这样叫他,第一次在师父那竹林里见到他时就喜欢上这个字了。 凌云阁两个楼主,一个是她,一个是端木絫,端木絫的身份能时常陪在主子身边,而她,唯有他需要,才会唤她出来,更多的时候,她只能深居凌云阁,训练那些阁主那些待命的女子们。 纵使身份特殊,入了他凌云阁,他依旧是一视同仁,向来都是冷冷的三言两语,表面这般爱笑,那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那般好看,而骨子里却是三分狠七分冷,那么多年了,从未见他在凌云阁里有过任何喜怒哀乐的,直到那慕容格依来的那一夜,端木絫上去之前,她就躲在一旁了,见他怒了见他笑了,亦是见他担忧了,他过不是亲自查了她三个月,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就喜欢上了呢? 思及此,玫瑰那精致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阴鸷,双手一用力,竟将那把纸伞震得零碎,冷笑一声转身迅隐去。 慕容格依,凌因你而动心那又如何?心中有恨之人,终究不会有情。 他算计了你,也算计了慕容府! 凌缘,凌厉、寒彻,这才是真正的凌,才是她爱的凌。 王府突变 格依那夜一路淋雨回府后便一直烧,已经整整三日了,仍是卧床不起,将府上二老和那三个哥哥给急得天天四处寻医问药的。 瑶瑶天天来看她,要走那日来两人聊了整整一下午,瑶瑶还答应她明年夏天就把夫婿和孩子都带到洛城来给她瞧瞧呢。 格依懒懒地倚在床头,自己摸了摸额头,还是有点烫的,这回怎么就病了那么久都没好呢?爹爹都差点将宫里的太医找了来了。 “小姐!小姐!”是青衣和红衣的声音! 格依心中一惊,红衣向来不会如此大喊大叫的,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格依直起身子来,突然一阵晕眩感当头袭来。 “小姐,皇上龙颜大怒,将老爷打入天牢了!”青衣一脸慌张,红衣亦是紧绷着脸替格依披上了外袍。 “怎么会这样?!”格依大惊,爹爹昨夜才哄着她喝药呢,今早怎么就…… “我也不知道,夫人和几个少爷们都在大厅里商议着呢!”青衣急得都快哭了。 “扶我过去,快!”格依心中不安,隐隐不知定是轩王一事了,连忙下床来,却又是跌坐了回去,一阵晕眩当头袭来。 “小姐,你还是先歇着吧,我去打听,有什么事立马就回来告诉你!”红衣一脸焦虑,小姐这身子根本就不能下床。 “你赶紧去……任何事都立马来报!”格依说着便倚了下来,轻轻拍着胸口,双眸紧闭,青衣见了连忙倒了杯茶来,道:“小姐,先喝口茶,别急坏了身子!” 格依却是动也不动,青衣小心翼翼地侯着,没敢说话。 良久,格依才缓缓睁开眼睛来,将衣带扣好,站了起来,道:“扶我过去吧。” “可是,小姐……”青衣见小姐这么虚弱,迟疑了。 “还愣着干嘛?”格依瞪了青衣一眼,便径自走了出去。 青衣连忙跟上,心中忐忑,小姐认真了,每回认真起来,她和红衣都只得惟命是从的。 不一会儿,大厅便到了,慕容夫人见格依来了,连忙起身将扶了过去,坐在软塌上。 “你这丫头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待在房里,回头你爹爹回来了,又要担心!”慕容夫人宠溺地责骂着,朝那三个少爷使了个眼色。 格依却是急了,“娘!你这么大的事,你还要瞒我!父亲究竟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打入了天牢!” 慕容夫人瞪了青衣和红衣一眼,正想开口,大少爷却是一脸忧虑,道:“娘,也该让格依知道了,这一劫怕是整个慕容府都逃不过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啦!爹爹怎么了!”格依急得眼泪快掉出来了,都这时候来母亲还这般护着她。 “汐月,皇上查出了刺杀轩王的幕后主使是你爹爹,当朝大怒,将你父亲押入了天牢,怕是圣旨一会就会到的。”慕容夫人说着,眼泪也禁不住流了出来,这事昨日就有动静了,只是瞒着格依罢了。 “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诬陷!轩王呢,我们找轩王去!”格依激动地站了起来,又是一股晕眩逼地她退了几步。 慕容夫人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无奈地叹息。 “格依,这根本就是阴谋!前阵子盛传轩王同爹爹私交很密有谋位之嫌,现在却又查的了爹爹谋害轩王一事,那被捕的刺客就是一口咬定了爹爹是凶手,居然还有爹爹的信函为证,这事证据确凿天衣无缝,若是轩王过分干涉了,岂不证实了之前那结党谋位的谣言!”慕容翌晨说着便浑身无力的坐了下来。 “得确,轩王怕是有心也无力,何况东宫这一计天衣无缝,就连爹爹的笔迹他们亦是模仿的一模一样!”大少爷慕容啸一猜便知这事是东宫所为,否则刑部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出了一切罪证来呢? 格依方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了通报了,“李公公到!” 众人皆惊,没想到会这么快! 唯有慕容夫人一脸镇定决然,孩子们都没想到,她却是料到了,就算是轩王出面力保慕容府亦是徒然,上一回谋位一事,不只是东宫,就连皇上亦是警觉了,怕是皇上不会给慕容府机会查清楚的!相公一生从不结党,跟朝中任何大臣皆是泛泛之交,本就打算过几年隐退了,没想到倒头来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李公公带来了两道圣旨,一道是慕容信收买刺客谋害轩王,大逆不道,凌迟处死于天牢,第二道大意是令刑部抄了慕容府,没收所有府邸田亩,男丁配边疆,女子贬为官妓。 众人听闻第一道圣旨,皆是没回过神来,而第二道圣旨刚宣读完,慕容夫人却是一头撞向了一旁的红木大柱子。 “娘!不要!不可以!”格依第一个奔了过去,扶起慕容夫人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双手沾满了鲜血,颤抖不已。 三个少爷同一旁的丫鬟奴才亦是一下子围了过去。 “母亲!……” “夫人!……” 慕容夫人额上的血流不止,却是无奈地笑着,道:“娘护不了你们……只能随你们爹爹去了……”慕容夫人的话音渐落。 格依大哭起来,“娘…呜呜……娘……” “格依,娘和爹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格依你要……”话语未落,握紧格依的手却顿时松开来,颓然滑了下去。 “娘,不要!”格依大叫一声,心中大恸,竟直直地向后倾倒晕了过去。 如此无助 床上的人儿满脸的泪水纵横,双眸紧紧闭着,原本还是安安静静的,此时却是大叫了起来,小脸上尽是悲恸。 “爹爹……娘亲……不要走!不可以!……爹爹……娘亲……” “呜呜……是汐月不好,都是格依的错……呜呜,爹爹,娘亲……” 突然,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把她拉起来!” 说话者正是醉青楼的老鸨陈妈妈,这醉青楼原本是洛城的第一大青楼,后来被醉红楼抢了好些生意,醉红楼不收官妓,因而朝廷的罪臣之女不是送到宫里去便是送到这里来的。 “妈妈,这可是慕容格依啊!啧啧啧,那么个大小姐竟也沦落为官妓,怕是好些人等着收拾她呢!”一狐媚的女子走了过来,瞧了床上那人一眼,轻笑起来。 “还不给我拉起来!”陈妈妈瞪了一旁两个大汉一眼,怒声喊到,这陈妈妈的脾气可是圈子里有名的。 两大汉连忙将满眼空洞的格依拉了起来,押到陈妈妈跟前来。 “慕容格依,呵呵,这名字不错,以后就用格依这名了!”陈妈妈说着用力攫起格依的下颔来,细细地打量她那精致却苍白无比的小脸来。 一旁那狐媚的女子亦是靠了过来,道:“还真是美人胚子,妈妈,咱也学那醉红楼弄个什么花魁楼的,就让她撑着台面!” 那陈妈妈一听那“醉红楼”三字便是大怒,道:“你闲着没事做吗?还不给我出去陪客人!” 那狐媚女子连忙退了好几步,又看了看格依,这才退了下去。 格依原本那空洞的眸子此时却是瞬间凌厉起来,这是青楼,这陈妈妈她当然知道的!她到底昏睡了多久了! “丫头,你才来第一天找你的人就排成了队了,呵呵,别怪妈妈狠心,进了这醉青楼,就不再是什么娇小姐了,即使是病着也地给我接客去!”陈妈妈抚在格依额头手猛地用力便将她推倒在地了。 “啊……”格依吃痛地大叫了一声,双手被紧紧粗绳捆着,她根本挣脱不来。 “陈妈妈,你放了我,要多少银两我都给!”脸上泪水未干,心中虽是惊恐,却一脸镇定,青楼要的不过是银子罢了,这行她最懂的。 “多少银子?呵呵,你以为你还是慕容小姐吗?慕容府已经被封了!你唯一有的就剩下身子这身衣裳和髻上那几根珠钗了,呵呵,有位大爷可是出了万两银子的,你付得起吗?”陈妈妈一脸蔑笑。 “只要你放了我,我定是将十倍奉上!”格依一脸认真,挣扎着站了起来,瞥了一眼一旁那两大汉一眼,心中戒备起来,功夫底子她当然是有的,只是以她现在的体力,要应对这两大汉估计不那么容易了。 “哈哈,得了吧,我可没闲工夫跟你废话!”陈妈妈也站了起来,对一旁的老妈子道:“检查下,再给她换身衣裳,送那大爷房里去!”多少小姐到她这里来都说过这样的话,她才不会轻易相信! 那客官可是头一个就来付了一大笔银两,陈妈妈才不认他是什么名流雅士或是风流公子,才不管官妓不官妓,她只认银子,谁的银子多谁就先得。 “陈妈妈,你等等…陈妈妈…”任凭格依叫喊,无奈那陈妈妈却都回头地走了出去。 格依想上前却被那两大汉给挡了回来,妓院的规矩她最清楚不过的了,难道真该落魄至此? 不过一天的时间,慕容府便这般惨淡收场,那百般宠爱她的爹爹和娘亲说走就走了,只是这一切却都是从涟瑾宴请那一夜开始,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那夜醉酒失言的一句话开始,若非如此,爹爹一向不争,东宫怎么会把矛头指向慕容府呢?若非如此,皇上怎么有借口封了慕容府呢?娘亲死前都还放心不下她,她有何值得娘亲放心不下的呢? 都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活该她被买到这醉青楼来! 一旁那老妈子走了过来,看着格依那一脸凝重,却是狠狠将她拽了过来,厉声道:“丫头,进了醉青楼就逃不了的了,你还可要安安分分地让我检一遍,否则是没好果子吃的!” 格依一听却是猛地甩开那老妈子的手,一个转身跑到了一旁去,怒声道:“你想都别想!” 那老妈子却是冷笑了一声,狠狠拍了案几,一旁那两大汉便缓缓逼近了。 “臭丫头,老身已经警告过你了!”陈妈妈那两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两小厮立马把格依噙住,将手上那粗绳解开来。 格依一被解开,双臂便立马顺势朝那两小厮劈了过去,不待他们回过神便又是一腿踢了过去,瞥了一眼一旁的窗户,立马腾空跃起,十四岁那年在孤儿院被挑中,便被送到荒岛上特训了整整两年,虽没了那些现代化的工具,不能飞檐走壁,这两下子却还是有的,只是碍着慕容府小姐的身份不轻易显露罢了。 那老妈子连连退了好几步,急着大喊:“快快快,别让她逃了。”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有功夫,而那两大汉却早已回过神来,亦是跃起扯住格依的双腿将她拉了回来。 格依双手抓住横梁,正想翻身甩开那两人,一阵晕眩却有突然当头袭来,而就在这时,一大汉猛地将她扯了下来,顺势点了她的穴道!格依顿时大惊,拼命想动却挣扎不了一丝一毫。 “呵呵,臭丫头,有本事你就再挣扎啊!”那老妈子这才一脸轻蔑地走了过来,凡是不安分的姑娘,她都是用这招数对付的,若是再不听话,就是不解开穴道直接送客人房里去的。 “滚开!你敢动我试试看!我……放开我!……”格依根本就没料想到会有点穴这一事,任凭那两大汉将她扳直来,动都不能动,心中不住惊恐了起来,醉青楼的验身她听说过的。 那老妈子根本不顾格依的叫喊,多少姑娘都是这般过来的,冷笑地走了过去,攫起格依的下巴来,冷哼一声,随即却是将她衣带拉开,将衣裳一件一件剥去…… 那两大汉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猥琐地偷笑了起来,眼中欲求藏都藏不住,只是被那老妈子瞪了一眼,却不得不转过身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要多少银子我都给!醉红楼的老板就是我!要多少银子我统统都给,你们开开我……”格依终于是慌了,忍不住怒声大喊,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越来越少,嘴角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老鸨根本就不理睬她,只当她胡言乱语,手依旧没有停下,而一旁那两个大汉却是时不时偷偷回过头来,一脸令人厌恶的猥琐。 最后那丝白的肚兜退去,终于是一丝不挂,汐月嗓子沙哑,晕眩之感不断传来,心一狠,索性也不叫喊了,紧紧闭上了双眸,不过是验身嘛,有何了不起的? 只是,虽然心中一直说服着自己,那双眸闭上的瞬间,眼角的泪却是瞬间无声地滑落,那熟悉的恐惧无助感当头袭来,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的冷静与镇定。 一身,娇小的身子玲珑有致,那老妈子细细端详起来,心中惊颤,她验过好些个娇小姐了,都没见过这般美的身子,肤光胜雪,毫无一丝瑕疵,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温软晶莹。 那老妈子退了几步,细细打量起汐月那闭合的双腿,糙的大手又是抚上她那白洁的脊背,一路而下。 格依骤然睁大了眸子,惊得开口想喊叫,竟喊不出声来,亦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眼泪早已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何时,亦是有这般记忆,无助得任人凌辱。 那老妈子顿时沉下脸来,厉声道:“竟然不是处子之身!你倒真是名副其实是洛城里最不守妇道的大小姐啊!” 格依骤然紧闭了双眸,狠狠地咬着唇瓣,泪沿着脸颊泛滥不已,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日清晨的凌缘那灿烂的笑,他说他要娶她。 那个男人知道她非处子之身,他还有娶她!?他现在在哪里呢? 还没待格依缓过神来,那老妈子却是贴近而后闻了闻体味,随即双手绕过格依身前,在那玉峰上轻轻一捏。 “啊……走开!”格依这才大叫出声,竟是冲破了穴道,一下子退到了墙脚,双臂环抱着自己,窝在角落里,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泛滥,苍白的双唇亦是颤抖不已,“求求你,不要了……呜呜……不要了……” 两大汉立马回过头来,却被那老妈子喝住,道:“你俩外面侯着!”见格依那模样,她便知道她挣扎不久的了,多少姑娘最后都是这般妥协了的! 那两大汉的目光依旧流连在她身上,见老妈子变脸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那老妈子又是打量了好一番,才道:“错不了了,这叫声得确不是处子!十万两银子要你这破鞋一夜,哼!今夜你自己跟那大爷交待吧!”说着便这才将搁在案几上的衣裙拿起,朝格依走去。 而格依此时已经是完全没有了无反应,双眸带着泪,却是迷离不已,任凭那老妈子将她拉了起来,替她一一穿上衣裙。 不一会儿便换上了一身入骨的衣裙,低低的大红抹胸,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轻罗纱裙,难掩一双匀称的秀腿。 “呵呵,这么快就学乖了,你倒是识相!”那陈妈妈见格依没有反抗,以为她是同以前那些姑娘那般认命了,便将她拉到铜镜前坐了下来,着了淡淡的妆。 素颜如莲,肩上松散的数着长,鬓低垂斜,天姿绝色,丽质天成,只是那一双盈着泪的大眼睛却是无比的空洞,老妈子已经说了好几次那大爷的名字了,而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那老妈子又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格依,我这就带你过去,这可是你第一回见客可要老实点,最好是把那大爷伺候高兴了,不计较这处子一事,否则事后陈妈妈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百般欺凌 格依被那老妈子牵着进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那老妈子看了里屋瞧了一眼,大声道:“大爷,人已经送到了。” 里头传来几声轻咳,那老妈子暧昧地笑了笑,道:“那老身这就告退了。”说着又看了格依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咿呀的关门声一落,里屋那人便踱步而出,个头不高,面容黝黑,下颌一颗黑痣很是惹人注意,不是别人,正是那欺世盗名的虚伪小人杜一鸣! “嘿嘿,慕容格依,当初被你逃了,今日我看你如何逃!”杜一鸣说着便冷不防地将格依拦腰抱起,一脸猥琐奸笑。 格依却丝毫都没有挣扎,面容呆滞,双眸无光,任何杜一鸣狠狠摔到那大红罗幔帐的大床上去。 “怎么,这么快学乖了啊?也对,慕容府已经被封了,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呵呵,就让本大爷先尝尝鲜!”杜一鸣说罢冷哼一声,却是用力一扯,滋的一声,格依那身下那轻罗纱裙便瞬间被撕裂,一双白皙而匀称无比的绣腿一下子裸露而出。 杜一鸣看得痴迷,大手顺着那小巧的脚踝一路摸索而上,口中赞叹不已。 那黝黑粗糙的大手来到格依身上,又是奋力一扯,那红色抹胸一下子掉落,只剩一方小巧肚兜,根本掩盖不了无限春光。 “啊!……走开!”格依似乎这才清醒过了,猛地狠狠一把推开欺在身上的人,抓起丝被来裹紧身子,眸子里不再是空洞,却是满满的恐慌。 竟然是这个令人作恶的禽兽!三年前,他对她下了迷药,若不是青衣现得早,她险些就被凌辱了,无奈掌握不了证据,亦是不想让爹爹和娘亲担心,她只能恶整他一番,现在,又是他!格依心中亦是惊恐亦是愤懑,正想下床,却是被那晕眩感逼的坐了回去。 杜一鸣却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要反抗了啊?” “滚开!”格依近乎是怒吼,身子却是不住地颤抖起来!只是晕眩感却是一阵阵地涌来,让她坐都坐不住。本就着高烧,经这么一折腾早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滚开?你以为你是谁啊?慕容府的娇小姐吗?呵呵,你现在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大爷我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嘿嘿,今夜你就好好还给我吧!”杜一鸣说罢便猥琐地笑了起来,慢慢逼近。 格依扯着丝被护着身子,一脚狠狠揣了过去,无奈只是将那杜一鸣踢下床去而已,上一回他对她下药,她反抗不了,这一回却是自己浑身无力。 “贱人!你倒是还会两下子啊!呵呵。”杜一鸣爬了起来,一脸戒备却依旧向格依逼去。 格依一阵晕眩,险些倒身下去,只得裹紧丝被,被逼着退到床内,已经无路可退了,一脸煞白,连那苍白的薄唇亦是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杜一鸣…我给你五十万两…你放了我!”格依极力的压制住惊恐,声音却仍旧在颤抖。 “呵呵,别说你现在没有五十万两,就算有,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慕容格依,上一回本大爷可是遗憾至今啊!”杜一鸣又是冷哼了一声,便欺身而上,将格依压住,挨着汐月那白皙的颈脖急不可耐的亲吻起来。 “走开!禽兽!……不要!”格依激烈挣扎起来,拼命地捶打尖叫地。 “放开我!禽兽!走开……”任凭她如何撕扯,如何捶打,仅剩的那点力道却是撼动不了那身上那人丝毫,而一身丝被已经被完全扯开了。 杜一鸣大手一路探下,格依又是猛地翻滚起来,突然摸到了髻上那蝴蝶钗,连忙拔了下来,狠狠朝杜一鸣背上刺了进去,拔了出来狠狠再次扎进去。 “啊!贱人!”杜一鸣一下子反肘抓住了格依那纤细的胳膊,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怒声道:“贱人!你敢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一落却是粗鲁地将格依拖了下来,揪着她的头,狠狠朝地上摔下去。 “啊啊啊……” 格依痛的大叫,阵阵晕眩再次袭来,却依旧紧紧握着那蝴蝶钗,逼着自己清醒,血丝顺着颤抖的唇角缓缓流了出来,而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杜一鸣脸上闪过一丝凶狠,又一次揪起格依的头,逼着她抬起头来看这他。 “贱人!你想玩是不,老子就……” 话音还未落,随即一声惨叫,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那猥琐的眉眼全部纠结在一起,而下身处,格依那跟紫玉蝴蝶钗正微微颤颤地立着。 格依连连娇喘不已,退了几步,环抱着自己,坐了下来,一身是已经皆是磕磕碰碰的伤,额头上的血仍旧流着,身上只剩一件亵裤和那残缺的肚兜,胸口剧烈起伏着,满眼的惊恐与戒备,盯着着那杜一鸣看,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娇小的身子已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现在,终是明白,有再多的钱财那又何用?那老妈子不买她的账,这杜一鸣亦是不理睬,此时多么希望有个人在,有个人能拥入怀,让她放开这一身戒备好好睡一觉。无力无助,一身的疲倦,好累好累。 凌缘,为何脑海中浮现的是他那狭长而又邪魅的眸子呢? 他会来吗?慕容府没了,他还会笑着说要娶她吗? “贱人!你这个贱人!”杜一鸣咬着牙将那蝴蝶钗拔下,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向格依这边踱了过来。 “啊啊……走开!”格依一慌,没想到杜一鸣还能起来,慌张地连连后退,被逼到了墙边,无路可逃。 杜一鸣脸色一沉,握紧那蝴蝶钗便想汐月胸口处刺去。 格依大叫一声,双眸紧闭…… 只是,良久都没有疼痛的感觉,四周似乎一片寂静。 缓缓地睁开那不安的眸子,却见杜一鸣手上身上脸上尽是蝶形的金镖,七窍流血,似乎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一脸的错愕。 格依小心翼翼地轻轻一推,杜一鸣便应声倒下,而身后那人,一袭洁净白色锦服,丝高束,面容如雕,俊朗的眉头紧紧蹙着,那一双狭长的双眸不见平日里的笑意,却是,怒意滔天,阴鸷地可怕。 “呜呜……凌缘……”格依那颤抖的双唇微微开启,只是才唤了他的名字,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凌缘连忙将她扶住,脱下那白色锦袍将她裹紧,轻轻地抚着那苍白嘴角上的血迹,又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眉头一紧,衣袖狠狠一甩,一枚蝶形毒镖瞬间飞出,正中地上那人的眉心。 凌缘将格依拦腰抱起,冷冷瞥了杜一鸣一眼,那阴沉的眸子却是骇人的猩红。 “处理干净!动过她的人,一个不留!”冷冷留下几个字,便抱紧格依转身隐去。 这时,玫瑰才缓缓走了出来,看了那杜一鸣一眼,冷冷一笑:“真真是没有的东西,给了你那么长时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对付不了!”她故意以东宫的密报拖着凌缘,没想到慕容格依居然还能逃过一劫。 话音一落,杜一鸣那尸竟嗤地一声,一下子化作一股烟雾,玫瑰长袖一挥便将那白烟驱散,摇了摇头,俯下身将那几枚蝴蝶毒镖拾了起来,凌缘这蝴蝶镖剧毒无比,腐骨蚀肉,连中了那么多枚,定是会尸骨不存的。 玫瑰正要起身,却瞥见了不远处一个紫玉蝴蝶钗,拾了过来,细细打量,妖冶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将那钗子收入袖中,这才也转身隐去。 凌王王妃 若大房间中,只放置了一张大床榻,丝白纱帐翻飞,宽大的窗户外一片黑暗,山风吹来,丝丝凉意,引得墙上挂着的几盏灯笼轻轻地晃荡了起来, 榻上那娇小的人儿,身上缠着一床丝被,额头上绕着白纱布,秀雅的眉头紧紧笼着,口中低声呢喃着,不一会儿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好一会儿,那盈满泪水的双眸才缓缓睁开来,先是惊恐,随即却是戒备起来,这里是凌云阁,这屋子她记得的! 格依紧紧地蹙起了眉来,难道是着高烧的缘故,整个人都是混混沉沉的,醉青楼的事,她记得断断续续的,只是同那杜一鸣死生挣扎却是清清楚楚,是凌缘杀了他的,那双寒彻的眸子她记得最清晰。 格依正想起身来,却是阵阵疼痛从四处传来,无奈只得躺了回去,看着自己一身玫瑰红的罗纱裙,却是将眼角的泪水统统抹了去,抬起胳膊来狠狠地咬了下去,每次都是要这样让自己痛,才能镇定冷静下来,虽那杜一鸣死了,她却依旧是惶恐未定。转念想起慕容府来,又是满满的歉疚。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汐月想都没想,连忙有将手臂藏如丝被中,双眸微微闭着,假寐了起来。 进来那人正是凌缘,依旧是一身锦白长袍,手中握着瓶药散,俊朗的眉宇间拧得紧紧的 凌缘在床头坐了下来,看了看格依那安静的睡颜,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又替她笼笼丝,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汐月身上的丝被来,将那纤细的手臂轻轻抬起,白皙的手臂上大大小小是碰撞的瘀伤,还有一处伤口躺着血,像似刚刚才咬伤的。 凌缘眸子一沉,扫了汐月那双腿一眼,亦是小心翼翼地将汐月的长裙笼起,双腿上也是有伤痕,只是不似双臂上那么多。 突然,格依猛地将双腿缩了回去,一下子坐了起来,正想一章劈过去,却又收了回来,怒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本想动手的,转念一想却还是忍了下来,这个男人那么精明,她若是动手了,只会引起他的怀疑,何况,她虽本是卧底,精通的却是破译密码和传送信息的工作,而拳脚功夫更多的不过是防身罢了,怎么敌得过他? 凌缘挑了挑眉,这女人一身的戒备,那么明显,他一眼便看出了她方才是假寐的,她醒了多久了呢? “不做什么,就是替你敷药。”仍旧是那一脸的凝重,将手上那瓶药散打开来。 格依瞥了那药散一眼,这才放下戒备来,正要开口却被凌缘一把拉了过去。 “嘘……先把药敷上再谈。”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格依心中微微一怔,竟也乖乖地没了挣扎。 一室安静,两人皆没有再说话,凌缘低着头,一脸认真地替格依敷药,格依心中却又是戒备了起来,这家伙为何救她,他要跟她谈什么? 好一会儿,凌缘才将格依的纱裙放下,道:“好了,可以谈了。” “谈什么……”话音未落,凌缘却又将她拉了过去,格依想挣脱,凌缘却握住她的手,道:“别动。”说着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格依脖颈上的伤痕,宠溺地问到:“还疼吗?” 格依微微一愣,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来,靠在床头上,道:“不疼了,你救了我?” “嗯,要以身相许吗?”凌缘逼近,一脸煞是认真,攫起了格依那娇小的下颌。 格依又是愣住,很快回过神来,打开他的手,道:“上一回已经许过了!这一回两不相欠!”她才不相信他会单纯地救她,天知道他算计着什么呢! “上一回是你自己不提的,怎么能算?”凌缘轻挑眉头,很是认真,上一回他可是什么都没做,这样算岂不很亏? “你说过要负责的!怎么,堂堂凌王说话不算话吗?”这一回,格依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呵呵,上一回我根本没有动过你!”凌缘冷笑起来,早知道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就不该委屈了自己一整夜。 格依瞬间怔住,心中竟是不知觉狠狠地痛了,原来,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好啊,那就许你了!”很快便回过神来,那晶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自嘲,却是冷笑了起来,又道:“你为何救我,要我何用?”慕容府已经没了,他不会是单单看中清风阁和醉红楼吧?更不可能是真的喜欢她了吧! 凌缘的手微微一僵,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来,她对他得确是很有用处。 渔舟酒楼的夜宴后,他便多次带涟瑾到醉红楼去见思诗,涟嫡已是动心,若是有她清风阁的词,涟嫡定会为思诗赎身纳她为宠姬的! 凌云阁的布在东宫的卧底都是小奴婢,虽然知道那那名册藏在何处,却始终破不了那暗阁的机关,为今之计只能混进去个宠姬哄得涟嫡亲自将那东西拿出来。父王已经不行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见凌缘没有说话,格依又是冷笑,道:“没了慕容府,你是要清风阁,还是醉红楼呢?”如今,这便是她最大的价值了吧,她好奇他真实的目的终究是什么。 “呵呵,我都要,包括你!”凌缘邪魅一笑,那雕刻般的双唇骤然覆下,吻住格依那娇唇,霸道地撬开齿贝,格依却是愣了好久,才重重地将他推开,小手忙擦了擦双唇,心中却似乎并不厌恶。 “怎么,不是说要许我了吗?”凌缘挑了挑眉,邪魅地看着格依。 “你究竟要什么!?”格依笼起眉头来,这轻薄家伙有姬句话是可信的呢? “就只想要你清风阁的词,太子喜欢的婉约词。”凌缘说着站了起来,他是很喜欢她,这是这才是他最初的目的,亦是她对他最大的价值。 “怎么?想把思诗送东宫去啊?”听凌缘这么一说,格依却是明白了过来,那夜他在渔舟酒楼向涟嫡提起思诗的时候,她便纳闷了。 “哈哈,小依依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凌缘不由得大笑起来,这女人又是一猜即中。 “只有你答应我一事,我定让涟嫡彻底迷上思诗!”格依一脸认真,这事怕是唯有凌缘才办得到了! “呵呵,你想要什么?”凌缘邪魅逼近,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冰冷,就只有这女人敢三番两次同他谈条件,即使现在家破人亡了,依旧底气十足。 格依咬了咬唇,看了凌缘好久,才缓缓地开了口,道:“凌缘,我考虑清楚了,我嫁你!你还敢不敢娶?” 凌缘微微怔住,随即笑得灿烂,道:“小依依,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凌缘,你要么将我送回醉青楼去,要么就娶我,我助你铲除东宫势力,你登位后,我要你第一件事还慕容府清白,第二件事立我为后,荣耀慕容府!” 格依迎上了凌缘那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了,却不得不赌一把。 凌缘却收起了那一脸戏虐,亦是看了格依良久,煞是认真,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赢?” 谁都明白这次慕容府被抄虽是东宫的陷害,父王却也是借了这机会,否则两朝元老怎么可能说杀就杀了,谁替慕容府平反便是惹祸上身,否则轩王怎么会毫无动静呢?若是太子登位了,要平反更是不可能,这女人似乎是把所以赌注下在他身上了。 格依却是笑了,他这么说便是允许她谈条件了,再次看向他那深邃的眸子,缓缓开了口,亦是认真,道:“凌缘,我慕容格依他日若为后,第一要的便是亲手要了那韵妃和那东宫一宫人的性命!” 她的原则,别人对她好,她还十倍,别人对她不好,她还百倍。 爹爹和娘亲,还有那三个哥哥,疼了她整整三年,宠了她整整三年,却是因她醉酒一句话而招来横祸,若不报仇,她如何捱得住心中歉疚?! 这一切,连同她在醉青楼所受的凌辱,统统都要东宫还回来! 凌缘大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攫起格依的下颌来,却是狠狠地印下了一吻,随即大笑了起来,道:“很好!非常好!从今天起,你慕容汐月就是我的凌王妃!” 这个女人,她要为后,她要报仇。 她竟也说了这话,这句话如同当年他对萱妃说的那第一句话,那么狠绝,就凭这句话,她便有资格当他的凌王妃。 这个女人,他没有看错! 凌缘霸道 玫瑰池。 原本是一池子的玫瑰花瓣,硬是让格依换成了兰玲花瓣,一旁还搁着兰玲香薰,好几年前养成的习惯,每日用香薰泡澡才能睡的踏实。 这池子冬暖夏凉,此时的水冰冰凉的,她是喜欢的温度。 汐月看了那侯着的丫鬟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便沉到了池底去。 几日过去了,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凌缘将凌云阁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这得确是一个卧底组织,最底楼的楼主便是端木絫,专门负责训练侍卫送往宫中;而二楼的楼主却是凌缘经常带在身旁的那宠姬玫瑰,负责训练丫鬟,歌姬,好些大府上的妾侍竟都是出自凌云阁。 这个不动声色冷眼看东宫同轩王争位的男人,却是无孔不入,掌握了诸多证据,不仅是东宫的,还有各个要臣的,受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结党营私、企图篡位诸多罪证皆是铁证如山,既可公开上报亦可暗地威胁,生杀大权全在他手上,只要皇上不薨,抑或是只要他成了皇帝。 那日,他连夜召集了凌云阁所有的人,当众宣布她是他的王妃,所有的人皆是对她恭恭顺顺的,就连那端木絫亦是对她十分顺从,他无所避讳,似乎很久之前就认定了她,而她,却时常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每每婢女唤她王妃,她都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记起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格依正想浮出水面来,却突然被一手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捞了过去,光裸的脊背撞进了那宽阔的胸膛上,她知道是他来了,想镇定却还是惊慌了。 这几日,他夜夜都留在了凌云阁,都是调戏她几句,便安安分分地抱着她便睡过去了,而她却是一身的僵硬,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一觉醒来他就不在了。 既然做了他的女人,这一关定是躲不过的,只是,她还是会怕,怕那噩梦,亦是怕他现,他若知道,又会如何? 凌缘紧紧地抱着她,将她带出水面,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一脸戏虐,道:“小依依,你在怕什么呢? “你不是不回来了吗?”格依淡淡地说着,想拿开那环在腰间的手臂,无奈身后那人却反倒加重了力道。 凌缘微微一怔,他向来都是孤家寡人惯了,回不回何曾向什么人交待过?他有跟她交待过不回来吗? 他没有说过,格依不过是想引开他注意力罢了,却没现自己这话问得那么自然,见他没有说话,便忙又道:“放开我,我乏了想上去了。”两人皆是赤身,挨得那么近,她可没办法像他那般自然。 凌缘那凌厉的唇角勾起了一丝邪魅来,大手却是游离而下,格依一慌,猛地挣脱开来,游得远远的,凌缘可没打算放过她,随即跟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声音低沉了下来,道:“我要你,现在。” 今夜本是府上的歌姬侍寝的,竟然会想起这女人安静的睡颜来,连夜回了凌云阁,他就是喜欢她,不管是对她,或者对自己,他向来不会避讳。 “我累了,让婢女来吧!”格依不自觉地一脸戒备起来,心中顿时羞涩,一下子便游到池边去了,这个男人好不霸道! 凌缘不动,深邃的眸子盯着格依看,唇边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来,婢女?呵,这个女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还真大方! 格依却是为难了,眉头微微蹙着,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池子的花瓣将身子遮掩在水下,她如何起身? 心中挣扎许久,最终无奈一笑,便骤然站了起来,看就看吧,都豁了出要他娶她了,还怕什么呢? 凌缘很快便游了过来,在格依身后站了起来,格依方要挣扎,凌缘却是邪魅一笑,点了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便上了岸,两人皆是一身,格依小脸紧贴着他炽热的胸膛上,低呼一声,无奈动弹不得,只得闭上了双眸,任由他抱着走出了玫瑰池,他若不点她的穴,她亦是挣脱不了的,凌缘的功夫她并没有见识过,却是知道并不一般,何况她亦不会在他面前施展拳脚的,这男人精明地很的,一丝丝不对劲他多察觉地出来的。 要她清醒 凌缘将格依轻轻放在床榻上,这才解开格依的穴道来,原本那邪魅的眸子却是深沉无比,炽热视线落在格依身上,抱过她好几次了,却从未这般认真地看过她的身子。 烛光昏暗,一切却都遮掩不了,那娇小的身子,玲珑有致,玉峰丰盈,蛮腰纤细,肌肤若雪,光滑如脂,唯有那玉臂上还残留着几处瘀伤的痕迹。 格依别过头不看凌缘,双手不自觉攥紧,紧咬下唇,她想豁出去,只是还是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凌缘缓缓欺身而上,俯在格依耳畔,不似之前那戏虐的语气,却是冷冷道:“怎么,本王就这么让你不屑吗?”话语中带着怒气,看她这般,他心中不悦,甚是烦躁。 格依回过头来,看着凌缘那异常冷俊的脸,心中却是大惊,他总是一脸灿烂的笑,极少有这般冷冽的神情,这家伙怎么了? 又是同他对视了良久,无奈地笑了笑,道:“承凌王欢,是格依荣幸。”既然躲不过,那就早些面对了吧! “呵呵,那就好好记着今夜!”凌缘话音一落,吻便骤然如急雨般落在她那白皙的颈脖间,一手覆上了那傲人的雪峰,另一手却一路摸索而下。 格依压制住惊慌,动都不敢动,任凭他索取着。 好一会儿,凌缘才抬起头来,看着格依那起伏的胸口,深邃的眸子更加深沉,眸光一掠,双唇随即又一次覆下,落在了雪峰之上。 “走开!”格依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想都没想便是狠狠地将凌缘推了出去,起身来顺势将丝被拉了过来裹紧,看着浑身散着危险气息的凌缘,一脸的戒备,她终究还是怕了。 “过来。”凌缘冷冷地开了口,又是一把将格依捞了过去。 “放开我,我不要了!……凌缘你这混蛋,你放开我!”格依终于挣扎了起,只是哪里挣脱得了凌缘的力道,他将她推到在床,整个人欺压在她娇躯上,将她的双手牢牢压制住,刚毅的唇上她的娇唇,他想的女人,从没有逃得过的…… 待到快不能呼吸了,他才离开她的唇,吻却肆虐而下,流连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处,深邃的眸子早已迷离了,一路索取,一寸寸来到了她那平坦的小腹上。 只是,游离在那娇躯上的大手突然停住,这个女人竟没了挣扎,她怎么了? 凌缘缓缓抬起头开,却见格依一脸泪水泛滥,原本晶亮的眸子此时却是暗淡无光。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那梨花带雨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盯着他看,异常的安静。 凌缘心中却更是烦躁不安起来,将她放开,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 身上的人一离开,格依便骤然缩起身子来,立马一脸的惊恐和慌张,眸子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像那一夜一样,满眼迷离,如同是个迷失的孩子,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低声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呜呜……” 凌缘更怒了,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声怒吼:“慕容格依!你给我醒醒!杜一鸣已经死了!你给我永远忘掉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忘掉!” 那夜她亦是这般惊恐迷离的反映,他亲自查了好久都查不出什么缘由来,直到今日端木絫将格依身边那两个丫鬟寻了来,青衣才说出来事情真相来,原来三年前竟是那杜一鸣对她下了药,险些凌虐了她!又是这杜一鸣,若他早知道,那日定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容易的! 难怪她夜夜都要用兰玲香薰沐浴才能安睡,难怪那夜她哭着吵着要兰玲香薰,难怪玫瑰池一池子玫瑰都被她换了。 没想到他那夜不过是开个玩笑,却提醒了她压在心中已久的伤。 格依听凌缘那么怒吼便惊了起来,极力地挣扎,狠狠地捶打起来,“禽兽!你放开我!放开我!……走开……呜呜……” “慕容格依!你给我醒醒!你现在是在本王床上!……” 凌缘话音未落,手腕上却传来了一阵疼痛,这女人又咬他了! 像上回那样,任凭她狠狠咬着,眉头紧蹙盯了她良久,手不疼,心竟是微微疼起来,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微微叹了口气,才柔声道:“格依乖,格依不闹了,是凌缘不好,凌缘坏……” 又是良久,格依才松开齿贝,依旧是一脸的迷离,抬头看了看凌缘,竟一下子窝进他怀中去,呜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凌缘瞥了一眼手上的伤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抱着她躺了下来,扯过丝被来,遮掩住她的娇躯,轻轻拍着她那单薄的脊背。 良久,格依的哭声越来越小,似乎是睡了过去,凌缘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了下了,却是狠狠朝格依肩上咬了下去,他要她清醒! “啊……”格依吃痛地大叫一声,双眸骤然睁开,一下子对上了凌缘那阴沉的眸子,听他冷冷道:“慕容格依,明日起不许你再用兰玲香薰。还有!你给我记住两件事,第一,那杜一鸣已经尸骨无存了,第二,你是我凌缘的女人。” 玫瑰图样 翌日,格依醒来之时,凌缘还在,狭长的双眸紧闭,俊美的眉目隐隐透着慵懒。 她昨夜怎么了?记忆依旧是模糊,想起他的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杜一鸣死了又如何?心中的痛并不是在这里烙下的,他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无奈地浅笑,细细地端详起他那俊美的面容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一脸安静,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指尖轻轻触触凌彻长长的睫毛。 凌缘努了努嘴,蹙了蹙眉,只是仍旧没有醒。 格依慌忙缩回手来,又窝回凌缘怀里,这个怀抱何时变得那么熟悉了?那么的自然,竟让她有安全而幸福的错觉,那日在醉青楼里,她脑海里想的就只有他一人。 良久,格依那慌乱的心才稍稍镇定下来,却现自己身上多了见轻罗纱裙,而凌缘则依旧是他习惯的那宽大的睡袍,随意地敞开。 这是昨夜他替她穿上的吗?小手欺在凌缘那硬实的胸膛上,又是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地探出头来,见凌缘依旧一脸安静,便小心翼翼地拿开那缠绕在腰上的手臂,缓缓起身下了床榻。 理了理凌乱的纱裙,又看了看凌缘,迟疑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将南边的垂帘骤然拉起,一室顿时明亮起来,窗外是悬崖峭壁,毫无遮掩,一望万里。 一身红色绡绣玫瑰花图样的轻罗纱裙,临窗而立,轻纱随风扬起,裙上的玫瑰图样很是显眼,她注意过的,他带过的歌姬,包括玫瑰,衣裙上都会有玫瑰花的图样。 昨日端木絫跟她说了,今日会将青衣和红衣送来,府上的奴婢奴才都被遣送到其他府上去了,难得凌缘有心将她俩寻了来。 格依转过身来,看着凌彻那一脸安静的睡容,都说清晨的睡容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来,他嘴角微抿,像似噙着笑,他真是清冷之人吗?自从来了这凌云阁就极少见他那么灿烂的笑过,总是一脸清冷,不管是对端木絫或者玫瑰,话语都是冷冷清清几个字,只有同她才会开起玩笑来,却是次次都是戏虐她的。昨夜,还是他第一回对她那么认真。 格依将视线从凌缘身上移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管他性情如何,只要他能登上王位,为慕容府平反,只要她能入主后宫,荣耀了慕容府,这就足够了,他带着什么面具,又与她何干? 他要她为思诗准备诗歌,她却是另有打算,卧底是她老本行了,这次她要亲自潜入东宫去,这个仇必须她亲手来报,否则她如何安心? 故意将垂帘全部拉起,凌缘却依旧安睡着没有醒,急着见青衣红衣,也急着告诉他,她想亲自潜入东宫去,却没敢过去扰醒他。 格依懒懒地趴回窗台上,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探下身子,竟看到了那峭壁上隐隐约约似乎有个洞口,洞口的形状很奇特,像是只张开翅膀的蝴蝶,被崖壁上生出的树枝遮掩着,不是很清楚。 心中正纳闷着,身后却有了动静,那家伙终于起了。 “看什么呢?”凌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格依身后,将她一把捞了起来,下面是悬崖峭壁,这女人居然还敢探那么下去。 “没什么。”格依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的手,脑海里掠过他昨夜那霸道的模样,小脸不由得一片绯红。 “呵呵,小依依你穿着衣裳倒是蛮不好的。”凌缘退了一步,昨夜那阴沉的神情早已不见,狭长的桃花眼含着笑意,上下打量起了格依来。 “看什么看,我的衣服呢?”格依微微怒声,被他看得有点窘,昨天在玫瑰池被她抱了来,根本没带任何衣裙来,那么一套露骨的睡裙,在这家伙面前一点儿也不安全! “待会让婢女送……” 凌缘话语未落,门外传来了女婢的声音,“主子,王妃的两个婢女到了。”自从那日他答应娶她为妃后,整个凌云阁的人便都称她王妃了。 格依一听是青衣和红衣来了,立马快步朝门外走去,无奈又是被凌缘给拉了回来。 “就这么在意那俩婢女?”这两个丫鬟他都查过了的,青衣一手按摩绝技,而红衣却是一手好厨艺,是她最贴身的丫鬟了。 格依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在意,这洛城我也就只剩她们两个亲人了!” 爹爹和娘亲都去了,三个哥哥皆是配边疆,生死未卜,跟她最亲的莫过于青衣和红衣了。 凌缘却是瞬间蹙起了眉头来,不满地道:“那我呢?” 格依一愣,却是回过身去,他,算吗? 他,她的夫,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她只想报仇,其他的未曾认真想过。 一室沉默,良久,凌彻才缓缓开了口,“慕容格依,你记住,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是利用了她,亦是真的喜欢她,对于感情,不管是爱是仇,他心中向来都是清清楚楚,不会避讳,更不会逃避。 凌缘说罢,又看了格依一眼,这才转身将门打开,冷冷地扫了门外那几个婢女一眼,便离去了。 青衣红衣战战兢兢地站着,待凌缘远去,便急急地进屋来。 “小姐!”青衣一脸的惊喜。 “小姐!”红衣亦是惊喜万分。 “小姐,是我们啦!”见小姐愣住,两人又是大喊了一声。“青衣红衣!”格依这才完全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将二人紧紧拥着,“你们被送哪里去了?那些人没欺负你们吧?”凡是被遣送到其他府上去的丫鬟都是受尽欺凌的,见她俩好好的,方才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原是去了欧阳府,端木公子即使把我们要了去,小姐,你呢?是凌王救了你吧!你没事吧?”青衣说着放开格依来,拉着她四下起了她来。 格依身上的伤痕早已不见了,想起那家伙方才的话来,唇角浮起无奈的浅笑,点了点头,道:“是他救了我的。” “小姐赶紧把这长裙换上,这山林本就阴凉,这里那么高风又大,要是着凉了,老爷和……”红衣突然停住,禁不住哭了起来,要是着凉了,老爷和夫人定又要急了,只是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在了。 格依微微一愣,眸子里却突然掠过一丝冷意,冷冷道:“人都去了,哭又有何用?” 红衣连忙捂住嘴巴,惊慌地看想青衣,青衣亦是一脸无措,小姐似乎变了,变得陌生了,之前再怎么认真,都不曾有过这么冷冰冰的语气的! 格依微微蹙眉,又道:“你们可有我哥哥们的消息?”她问过凌缘几次,他每次都说寻不到。” “红衣斗胆偷偷问了端木公子好几次,端木公子都说没寻到。”红衣说着看了青衣一眼,青衣忙道:“小姐,放心,凌王一定会派人去寻的,小姐成了凌王妃,带凌王当上了皇上,一定会替咱们慕容府报仇的!” 格依又是微微笼起眉头,道:“你们都知道了?” “小姐,我们昨夜就来了,端木公子都跟我们说了,端木公子还说了,凌王一定能当上皇帝的。”红衣说着忙又道:“小姐,赶紧把这衣裙换了吧,早膳红衣都准备好了,做了小姐最喜欢的绿豆粥呢。” 格依原本紧绷的小脸这才浅浅笑了笑,这才伸平双臂,让红衣和青衣伺候着更衣,浅黄抹胸,白色罗纱裙,裙上绣着玫瑰花的图样,盛开地很美。 十日之内 这是格依第二次到二楼来。 第一次是凌缘带她来的,玫瑰领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子恭恭敬敬地称她凌王妃,玫瑰眼中的不满,她看得很清楚。 玫瑰同端木絫不同,并不是朝廷之人,她的来历,格依很是好奇,却不敢问出口,她虽然恭恭敬敬称她王妃,却依旧唤凌缘的名字,整个凌云阁就只有她和她敢这边唤凌缘的名讳。 凌缘已经端坐大殿上了,玫瑰和思诗站在一旁,格依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方才那句话来,心中又是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便带着青衣和红衣缓缓走了进去。 玫瑰和思诗见她来了,忙福了福身,格依点了点头,又看了凌缘一眼,便在一旁坐下了。 “王妃,思诗原就是你的人,现在还是归还给你吧。”玫瑰笑着将思诗拉了过去,思诗低着头没敢说话,上一回对格依下重了药量,可是挨了好一顿罚。 格依扫了思诗一眼,道:“你这丫头何时换了主子的?”她一手栽培起来的花魁就这么容易被凌缘收买了,格依心中甚是不悦 “凌王和王妃都是思诗的主子,思诗任凭王妃差遣。”思诗话说得得体,王妃是凌云阁的女主人,当然也是她的主子。 凌缘挑了挑眉,一脸玩味,这女人还在跟他计较这事吗? 格依也不看思诗,便站了起来,对凌缘说到:“用不着这思诗,我要亲自去,寻个人来替我易容。” “小姐!”红衣和青衣同时叫出了声,却见凌王那一脸瞬间寒彻,忙又退了回去。 “过来。”凌缘冷冷地开了口,眉头紧紧蹙起,这女人想做什么? 格依才刚靠近,凌缘便一把将她捞了过去,抱在怀中,俯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格依亦是低声,道:“三日时间,我定能入东宫。” “思诗亦可以做得?你去作甚?”凌缘那语气明显的不悦。 “事关慕容府平反,我当然要亲自去!”格依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两人这般亲昵的动作,青衣和红衣心中欣喜,玫瑰却是一脸阴沉,本以为凌缘会将这大小姐放到她手下来的,没想到他竟真的纳她妃了! “你想都没别想。”凌缘却突然怒了,放开了格依,站了起来,他的王妃去东宫当密探宠姬,他怎么能不怒? “我非去不可!”格依亦是站了起来,一切都是要她亲手来做,否则她何必要他娶她呢?他若为帝,自是不会放过东宫的,只是,她想赎罪,不仅要慕容府平反,还有给慕容府无尚荣耀,一切变故皆是因她醉酒失言而起,她恨的是韵妃恨是东宫,怨的却是自己。 凌缘缓缓走了下来,玫瑰和思诗慌忙退到一旁去,凌云阁里还从未有人敢违背他的。 格依却是无所畏惧,又道:“三日之内,我定能入东宫,十日内定能将你要的东西拿到手,你要么让我去,要么让我回醉青楼去!”他要的东西正是韵妃给的涟嫡的那名册,详细纪录了东宫要铲除的全部势力,那东西藏在暗阁中,凌云阁潜了好些人都拿不出来,凌格依打算让思诗迷惑了涟嫡,而她,却自有她的办法!机关,暗阁,密码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再简单不过了,这是她的本行! 格依此话一处,在场众人皆惊,她是在威胁凌王吗? “你是在威胁本王吗,王妃?”凌缘转过身去,那深邃的眸子瞬间冰冷,冷冷强调了“王妃”二字。 格依毫不让步,亦是冷冷地开口,道:“我必须亲自去!” “究竟为何?!”凌缘紧紧蹙起眉头来。 凌缘的话 “若不是那夜在渔舟酒楼醉我酒失言,将我爹爹同轩王私交一事说了出去,东宫亦不会起戒备,慕容府亦不会招致这样的祸事!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的!”格依怒声对凌缘说着,怒的却是自己。 凌缘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女人知道是自己醉酒失言,而且竟是如此自责,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只是脸色依旧是沉了下来,冷冷道:“我不许呢!” 凌缘同格依二人皆是寸步不让,一个一脸的倔强,两一个却是满脸的阴晴不定。 而此时,整个大殿寂顿时静无比,青衣和红衣看着格依,一脸担忧却不敢开口。 “那请你送我回醉青楼去!”格依直视凌缘那寒彻无比的双眸,依旧是一脸倔强。 “玫瑰,送她回去!”凌缘厉声。 玫瑰立马上前去,那妖冶的面容上掩盖不住的得意,这个女人早该回醉青楼去了! 格依不等玫瑰动手,却是朝凌缘大声道:“再见!”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殿去。 玫瑰正想跟上去,却被凌缘那凌厉的眼色吓得退了回去,这个男人认真了。 格依下了殿,正要跨出门去,身后便传来了凌缘的怒吼。 “慕容格依,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三枚蝴蝶镖早已经落在格依脚前,分毫不差。 一室顿时寂静,众人皆是一脸紧绷,唯有格依,回过身来无所畏惧地看着凌缘。 沉默了良久,凌缘缓缓举起手来,手中竟凭空多出了三枚金色的大蝴蝶镖来。玫瑰见了,眼中掠过一丝欣喜之色,这女人胆敢如此违逆,这便是她的下场。 谁知,那蝴蝶镖竟是瞬间向玫瑰袭去,掠过她的脖颈正中思诗胸口,三枚皆是正中思诗胸口,思诗睁大眼睛,应声倒下,浑身迅腐化起来,不一会儿时间竟是尸骨无存。 红衣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青衣一脸惊恐颤抖,话都说不出口,看了格依一眼,见格依点头,便是战战兢兢地将红衣搀扶了下去。 格依看了一眼地上那三枚大蝴蝶镖,心中微微一怔,那杜一鸣也是这样死在他毒镖之下的吗?尸骨无存?!这是什么毒这般厉害! 玫瑰看了一眼格依,眸子里一丝阴鸷一闪而过,凌缘竟能容忍她这般放肆!他真的要这个女人了吗? 立她为妃,然后为后? 她跟了凌缘整整三年,绝对不允许凌缘爱上别人! 格依迟疑了一会,缓缓走到凌缘身前,正想开口,凌缘却是将她狠狠压入怀中,声音低沉却又冷冽无比,“慕容格依,你记住,别人碰过的女人,我不会要的。”说罢随即放开她来,对一旁的玫瑰道:“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教教她!” “明白!”玫瑰立马上去应答,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他既然这么交待,定是放手给她了,到了她手下,她可是不会客气的。 格依不自觉地上前几步,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凌缘转身头也不回离去,唇边却不由得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 这家伙似乎真的很生气。 方才在屋里他才说的,慕容格依,你记住,我是真的喜欢你。 现在,他却说了,慕容格依,你记住,别人碰过的女人,我不会要的。 两句话,她记住了,也都明白,入了东宫,她定是不会让涟嫡碰一分一毫的,只是,那又有何用呢? 蝴蝶崖边 三日不过是一晃而过,凌缘却是再也没有来过,端木絫极少会待在凌云阁的,更是没有来过,格依和玫瑰楼中的女子同吃同住,玫瑰跟不不允许青衣红衣来伺候。凌云阁中,人人皆以为格依是失了宠,沦为了玫瑰的手下了。 玫瑰,入凌云阁三年,阁中曾有谣传,说她是凌王的师姐,只是不过是谣传而已,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而端木阁主似乎同她并不怎么亲近。 三日的时间,玫瑰将东宫的一切都详尽地与格依交待了清楚,亦是把涟嫡同思诗几次见面的细节都说得详细,原来凌缘三个月前就布好了局,一直等的便是她清风阁的词。 格依苦练了三日的曲子,备了好几,皆是婉约的风格,正对涟嫡的胃口。 “呵呵,就凭这一曲便能深入太子之心!”玫瑰站了起来,心中惊叹,没想到这慕容格依不仅词作得好,就连曲亦能作地如此绝妙。 格依亦是站了起来,离开了琴台,看了那双手泛红的十指一眼,无奈一笑,苦练了整整三日,才熟悉了这古筝,之前亦是玩过的,不过不精,而思诗虽是亦词著名,却也是精通韵律的。她时间不多,就只练了几曲,而这仙剑的插曲《昔时蝶恋》是最熟悉的了,玫瑰说得很对,单单这一便能得太子之心,何况她还没有将那词唱出来呢! “三日已过,太子今日该到醉红楼了吧。”格依语气淡然,凌缘将她交给玫瑰不管不顾,她便明白自己不是什么王妃了,玫瑰这三日从未给她好脸色看,她心中自是清楚明白,也不冲撞,事事皆是忍了下来,待她顺利进了东宫,这女人就休想管到她分毫! 玫瑰蹙着眉上下打量起了格依来,道:“你这身段倒是跟思诗相差无几,呵呵,跟我来吧。”玫瑰说罢便轻笑而去,格依忙跟了上去,心中纳闷,玫瑰今日似乎很是愉悦。 两人绕过回廊,一座高高悬起的吊桥便出现在眼帘,格依总是带着顶楼,对这凌云阁并不熟悉,跟在玫瑰小心翼翼地踏上吊桥,远远地看见桥的另一边立着一块石碑,“蝴蝶崖”三个字越来越清晰。 好一会儿,才过了那晃动不已的吊桥,格依的心反倒是不安了起来,这悬崖很小,不过是峭壁上凸出的一个小悬崖罢了,只能容纳两三人而已。 不是要易容吗?玫瑰为何带她到这里来? 格依方要开口,却顺着玫瑰的视线望峭壁上看了上去,那正是她那日在凌缘房中俯瞰下来,隐隐约约见到的那个蝶形洞口,此时好几只流彩斑斓的蝶儿正绕着洞口呢,还时不时有蝶儿从洞中飞出。 “呵呵,美吧,这是蝴蝶洞,凌那蝴蝶镖上的毒便都是取自这蝴蝶洞了,越美的蝴蝶毒性越强。”玫瑰看着洞口出萦绕着的蝶儿,笑容却是阴沉无比。 “那与我何干?” 格依退了一步,却是险些滑落悬崖,玫瑰一把将她拉住,冷笑地道:“你要是下去了,我可怎么向凌交待呢?” 格依毁容 蝴蝶崖上,玫瑰将格依紧紧挟制住。 “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见凌缘!”格依没有挣脱,却是语气凌厉。 玫瑰亦是厉声:“放肆!他的名讳是你叫的吗?他既然将你交给我,你便不再是凌王妃了!而是本楼主的一个手下而已,今后所用的事务皆是向我汇报!” “我要见他!”格依紧紧蹙起了眉头,凌缘真真就将她交给了这个女人不管不问了?! 玫瑰说着突然点了格依的穴道,冷笑一声,道:“这是凌缘吩咐的,这世上从此只有思诗不会再有慕容格依,你莫怪我狠心!”说着便将她平放在地。 “你想做什么!?”格依心中顿时大慌,又是点穴,她已经吃了这亏好多回了! “呵呵,别怕,易容而已。”玫瑰说着便拿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鬼魅一笑,竟将瓷瓶中那晶莹剔透的粘稠液体倒满了格依的脸。 格依立马闭紧双眸,抿紧双唇,只是哀鸣声却是从喉中不停的出,易容她在熟悉不过了,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玫瑰起身来退了一步,冷笑着道:“你可得把眼睛和嘴巴都闭紧了,呵呵,否则你会既瞎又哑的,到时候看还有谁去替你慕容一家报仇!” 话音一落,徘徊在洞口处的一只七彩蝴蝶突然朝这边迅飞了过来,在格依脸上萦绕几圈后便落在了她脸上。 “哈哈,痛吧,疼吧,思诗死在凌缘毒镖之下,你也尝尝这毒蝴蝶的滋味!”玫瑰笑得异常的妖冶。 格依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只觉得整个脸都辣辣的,想喊不敢开口,想睁眼也不敢,想动却无奈动弹不得,原本紧紧蹙着的双眉却是突然松开来,意识慢慢模糊了起来,只是玫瑰那妖媚的笑声却是那般的清晰,她说,慕容格依你这张脸将从此消失! …… 不一会儿,那蝴蝶便都飞走了,玫瑰这才上前去,看着昏迷的格依,原本那精致娇美的容颜竟是完全溃烂了,不一会儿竟迅结了痂,比那无盐丑女还要丑。 七彩蝴蝶之毒,少则溃烂肌肤,多则腐蚀筋骨,凌缘手上那蝴蝶镖便是用了上千只七彩蝴蝶之毒炼制而成的。 玫瑰大笑起来,也不多细看,一脸嫌恶,很快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来,缓缓覆上格依的面容,那容颜却是白里透红,温婉如玉,同那思诗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玫瑰这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得意,低声道:“慕容格依从此你就是思诗,永远就只能是思诗了,哈哈。” 凌缘这几日都没有回凌云阁,今日她就将这假思诗送到醉红楼去,待她完成了任务,他再见了这张不堪入目的脸,又如何还会要这个凌王妃呢? 而她,不过是受点皮肉之伤的小惩罢了,这三年来她毁了他多少宠姬,他又何曾认真过问过? 格依易容 醉红楼。 那花魁思诗房中,一个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镜前,身子虽是娇小,却是蛮腰丰臀,玲珑有致,一袭红玫瑰香束腰长丝裙更衬得那白皙的颈脖凝脂如玉,只是,玉颈之上,那面容却是布满了伤疤,极丑无比,唯有那清澈的双眸,依旧明净晶亮。 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抚上脸颊缓缓来到耳根处,眸光一冷,便狠狠将那丑陋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虽然是一脸红,却是如花似玉,天姿绝色。 这才是她原本的面容,她本就不是慕容格依,被玫瑰毁了的不过是张慕容格依的人皮面具罢了!若不是这面具做得精细,材料稀罕,怕是连着真实的容颜也会被毁了吧! 格依将一旁那张思诗的面具拿了起来,看了看,这做工根本比不上她原来那张面具,原本那张虽也是人皮面具,并非取自真正的人皮,而是高度仿真的纳米材料制作而成,同样经得起药浸火蒸消毒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带在脸上可谓是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为做这面具她可没少私自动用署里的实验室,三年来,不过摘下几次罢了,她真的是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样了! 格依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轻轻抚着自己那真实的面容,站了起来,在窗台上倚了下来,扬起小脸,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无奈的笑老,该让这张脸好好透透气了。 凉风轻轻吹来,拂面而过,汐月缓缓闭上了双眸,一脸的安静,只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一阵烦闷。 如今,该如何是好? 格依?已经毁了,没了,真正的慕容格依在不在,在哪里她亦是不清楚。 没了这面具,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外厅传来了低沉沉的敲门声。 格依缓缓地睁开眼睛来,回到那镜台前,见脸上红斑已大多消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漂亮的人皮面具给带了上去。 玫瑰说得对,慕容格依这张脸将永远消失,从此她便是思诗了,只是,思诗亦是做不了多久的了吧。 玫瑰,她是嫉妒,是怨恨,是不平,她都看得出来。 只是,她又如何猜得到,慕容格依那容颜本身就是张面具吧。 罢了罢了。 毁了,也好。 替慕容府报仇平反后,就做回她自己吧,否则,她该如何交待?古代的制作工序同现在的千差万别,她做不来,而让人再做出张来亦不是易事。对青衣红衣,对三个哥哥,还有,对凌缘,如何解释?她本就不是慕容格依,本就不属于这里。 何况,凌缘那两句话已是说得清楚,这三日看都没来看她一眼,亦是做得清楚明白,现在她竟然会心存些微的希冀,原来,她真真是不该抱有任何希望的! 终究是寻不到一个愿意娶她的了吧! 格依无奈一笑,顺手将一支紫玉蝴蝶钗插入鬟中,这才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门边。 迟疑了一会儿,故意凌乱了衣裳鬟,才将门打开来。 只见门外那男子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面容如玉,俊美无涛,仪表堂堂,正是当朝太子涟瑾。 放心有我 “思诗不小心睡着了,让太子爷久等了。”格依低着头,微微福身。 “都说了不必多礼了,是我扰了你了。”涟嫡忙将格依扶起。 格依娇羞一笑,便将涟嫡请进了屋中,那思诗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一笑一颦她皆是模仿地得得心应手,玫瑰已经将思诗同这太子爷的关系交待清楚了,没想到涟嫡那么疼惜欧阳静雪,才这么几天见了个才情高于她的,便这么快移情别恋了。 涟嫡在长榻上坐了下来,笑着道:“瞧你这一身凌乱,睡很久了吧?” 格依睨了他一眼,道:“答应了你要作一曲新词的,昨日夜里突然有了灵感,便连夜作了一曲词,方才才小憩了一会儿。”说着便替涟嫡倒了杯茶。 涟嫡听是有新词作,立马喜上眉梢,笑着道:“看来我今日来的是时候啊,哈哈。” 格依起身来,道:“瞧你这心急的模样,我还是赶紧献上吧。” 说着便缓缓走到琴台旁坐了下来,朝涟嫡浅浅一笑,玉手便在古琴上拨动起来,琴声宛然流出,一开始便是低沉婉转,正是涟嫡最爱的婉约曲风。 见涟嫡挑眉,汐月这才跟着曲调,轻启娇唇缓缓将那词唱了出来,声音宛然动听,哀婉情伤: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旧时节,晚风垂纱帐,她也曾将清歌一阙浅唱。 旧时节,姑苏月苍茫,她也曾对飞雪问归乡。 今朝无端忆流芳,似水无痕般过往。 云又落,潮又涨,再问明夕何夕,陌路相望。 传说蘸满云烟,封存了画卷,只唱罢几句誓言,还未断弦。 若是笑无缘,却又为谁破茧,昔时一曲蝶恋,可有余篇? …… 涟嫡听到这,整个人早已完全惊住,痴痴地看着格依,一脸惊叹。 格依心中却是经不住感慨,见了涟嫡那神情,她便知事成了,原来这太子爷真真的是爱词不爱美人,难怪凌缘那么笃定只要才情胜过那欧阳静雪,他便会动心。 对上涟嫡那痴迷的眸子,格依回以温婉的浅笑,又唱道: …… 旧时节,小园夜生香,她说愿将残身化蝶成双。 旧时节,白塔瞰八荒,他让孤冢百年浸秋霜。 今朝无端忆流芳,竟似水无痕般过往。 云又落,潮又涨,再问明夕何夕,陌路相望。 传说蘸满云烟,封存了画卷,只唱罢几句誓言,还未断弦。 若是笑无缘,却又为谁破茧,昔时蝶恋,可有余篇? 展开泛黄书简,温润了画面,回头看江山无限,清风过眼。 何必不忘怀,此生为谁执念,昔时一曲蝶恋,若有余篇。 …… 良久,格依已经走到了跟前来,涟嫡才回过神来,拍手赞好。 “好一个‘回头看江山无限,清风过眼!’呵呵,思诗啊,你真是深知我心啊!” 格依微微欠了欠身道:“思诗还怕太子爷不喜欢呢,改了好几回,昨夜一夜没睡好。” 涟嫡连忙一把将她扶起,道:“怎么又这般生疏了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作过的每词我可都是亲自写了下来,收在宫里呢!今后不许在熬夜了,累坏了身子,谁替我作词呢?” 格依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看着涟嫡,娇声道:“还有那欧阳小姐呢,前些日子都听说你要纳太子妃了,我不过是一青楼女子贪恋上你这太子爷,现在好了,累死了也活该!” 格依说着便推开涟瑾来,只是才迈开几步,涟嫡便从身后将她抱住,急急地道:“我今日就带你进宫去!不许再说这胡话!” 格依却是不着痕迹地推开涟嫡来,转过身,笼起了眉头,眼角低垂道:“你才说胡话,我这风尘女子如何入得了宫?我只盼你他日娶了那欧阳小姐,还能记得我,偶尔到我这儿来听我唱唱新词。” “我这就去替你赎了身,再不许你再说自己是风尘女子!”涟嫡紧蹙了眉头来,微微怒声,说着便要出门去。 格依连忙将他拉住,道:“你就绕了我吧,你母妃要是知道我出身青楼还不要了我的命!” “放心,母妃极少过问东宫歌姬之事的,我将那司乐宫的乐官买通了,若是母妃问起来就说你是司乐宫那送过来的。”涟嫡虽是一脸果决,心中仍是微微不安着,静雪已经住到东宫好些日了,看来他还得跟静雪好好说说,她亦是痴爱诗歌,定能容下思诗的。 格依看了涟嫡良久,没有说话,依旧不松手,涟嫡宠溺地笑了笑,道:“放心,有我在呢,我不会让母妃动你一分一毫的!” 听得涟嫡连说了两个“放心”,格依抿了抿唇,这才缓缓放开了涟嫡的手,道:“我信你。” 娇羞低头,如水美瞳中一丝冷光却是一掠而过。 凤希大人 入宫第一日。 司月宫。 专司宫中礼乐,歌姬、舞姬、乐师云集,主子们常来挑人,被看上眼了便可青云直上,历朝好些个妃子都是出自这司乐宫的,只是幸运的人终究是少数的,在这宫里,总是新人换旧人,新人笑旧人哭,不过几年时间,没有得宠,韶华逝去了,要么贬为宫女奴才,要么便是被遣送出宫。 涟嫡只能送汐月到门口,宫女各个主子的耳目众多,他若想要格依顺利从司乐宫入东宫,这几日最好是不要在司乐宫中出现。 格依看着涟嫡远去的背影,眉头轻笼,转过身来,看了那一旁那李公公一眼,道:“这几日还望公公多多照顾了。” 李公公连忙道:“夕颜姑娘放心,太子爷都交待清楚了,小的明白的!夕颜姑娘这边请!” 夕颜,这是她自己换的名字,虽然宫内见过思诗的人不多,听过这名字却不少,而格依这名字就更不能用了,涟嫡已经赐了名字给她,她却执意要换成了“夕颜”。 夕颜,盛开在黄昏的芦苇花,异朝便悄然凋零,她此时这副容颜亦是这般吧,十日内拿到涟嫡手上那名册,从此便不会再有思诗,更不会再有格依了。 格依看了看正门便跟着李公公快步进了旁门,涟嫡说过的,这司乐宫的宫主并不是好应付的人,向来软硬不吃的,只要不被那宫主遇到了,那万事定是顺顺利利的。 李公公一路无话,领着格依快步在回廊中穿绕,格依快步跟随,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路线。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李公公,怎么如此匆忙?” 李公公大惊,连忙拉着格依退到路旁,格依忙低下头,却见前方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凤大人。”李公公拱手作揖,恭恭敬敬。 凤大人?汐月心中微微一惊,依旧低着头,微微福身,只盼着不要引起身前那男子的兴趣来。 只是,似乎已经晚了。 那男子一脸严肃,瞥了李公公一眼,视线落在了格依鬟上那紫玉蝴蝶钗上,俊眉微蹙,便伸手将格依下颌攫起。 格依只得平身抬头,一下子对上了那男子那肃然而又犀利的眸子。 这个男子正是司乐宫的宫主,凤希。 三十好几的年纪,总是一脸苍白如纸,却也俊美无比,尤其是那双黑眸深邃,仿若能将一切看透。他算是司乐宫最年轻的一任宫主了,精通乐律,即便是醉酒亦是轻易能听出乐律错误,节奏失调来,这宫中一切祭典的礼乐都出自他之手,正因如此而深的皇上赏识,虽是小小司乐宫宫主,却颇为人所忌惮。 “新来的?”凤希放开格依来,看向了李公公。 “回大人,这女子是前些日子送进宫来的。”前些日子刚刚有一批女子进宫来,凤希还没亲自考核呢。 凤希这才点了点头,拉起格依那纤细的手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又细细地翻看了一番,道:“学琴多少年了?” “回大人,夕颜自小开始学琴,至今已有十载了。”格依低声回答,任凭凤希拉着。 “你叫夕颜?”凤希轻轻放下格依的手来,一脸肃然,连着语气也甚为严肃。 “嗯。”格依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应答,看样子这凤希似乎没打算放她走。 “大人,小的正赶着带夕颜回乐房去,那段乐师正等着呢。”李公公亦是小心翼翼,凡是初入司乐宫,皆要有个师父带着重新学习乐律,而那段乐师正是太子爷早就收买好了的。 凤希挑了挑眉,却道:“去给段乐师传个话,这丫头以后就到我这边来吧。” “可是,大人……”李公公急了,难不成凤希大人要收夕颜为弟子,这如何跟太子交待啊?! “还不去?”凤希微微蹙眉,扫了李公公一眼。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李公公无奈地看了格依一眼便转身快步离去了,司乐宫中的奴才都知道,这凤希大人从不容下人二话的。 格依又低下了头,心中不安起来,凤希的出现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凤希的视线依旧落在汐月髻上按蝴蝶钗上,道:“丫头,今日起,你就跟这我学曲,不用到段乐师那去了。” “谢凤希大人。”格依仍是低着头,虽是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把头抬起来,跟我来吧。”凤希说罢便转身朝大厅方向走去,格依迟疑了一会儿便快步跟了上去,这点变故难不倒她的。 ……喵喵分割线…… 大厅中,格依坐在琴台边,低着头轻轻抚着琴弦,随意地弹奏着,不成曲调,时不时地偷瞄了凤希几眼,凤希一脸严肃坐在一旁,心中却是纳闷,这宫里多少人想当他的弟子,而这丫头却是这般的敷衍。 “罢了罢了,今日起,你就从六律七音开始学起。”虽是不成曲调,他仍是认真听着的,这丫头指法虽然很是娴熟,却有很多音节并不到位,看样子并不是学琴数载之人,反倒像是生手,方才不过是注意到了她鬟上那跟紫玉蝴蝶钗,无意检查了她的手指,却皆是新茧,怕是最近几日匆忙练习方能有这般娴熟的指法吧。若不是因为那紫玉蝴蝶钗,他还不会注意起这丫头来呢。 格依听了那六律七音,心中大惊,这些个枯燥复杂的东西,她早就学过了,无奈没耐心学下去,就连那六律的名字都没记全呢! “大人,这……” 格依才一开口,便被凤希打断了,“丫头,既然到了我这里,你该称我一声师父。” 格依一愣,连忙上前去,在凤希跟前福了福身,换上一脸喜悦,道:“师父!” 新进司乐宫来的人,都要拜个师父的,这事她当然知道,方才心中就不断地挣扎着了,现在心中主意已定,以这凤希在宫中的名气,若是成了他的弟子,凭这身份当涟瑾的宠姬便更是名正言顺的了。 凤希微微挑眉,依旧是那一脸肃然,问道:“丫头,你怎么进宫来的呢?” “家遇变故,父母双亡,遇到宫中招选歌姬,夕颜便来试试了,李公公可怜夕颜身世,才将夕颜带进宫里来的。”格依说着说着,眸子里便蒙上了泪花,本只是想暗淡眼眸的,无奈说到“父母”二字,心中又是顿时歉疚起来。 凤希盯着汐月看了良久,根本不为她这般可怜模样而动容,一声冷笑,瞥了她一眼,将案几上一本律:你这丫头,曲调善变不说,这神情倒是也善变啊,呵呵。我也不管你之前身世如何,既然成了我的子弟,今日内便得将那六律七音给我统统练熟了,明日这个时辰再抚一曲,若是曲调还是变幻无章,别怪我罚你。” 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留格依一脸尽是复杂,这个凤希不会就单单看中了她的手便要收她为徒吧?难不成是一时兴起?她善变,他还阴晴不定呢!这脾气并不是一两日能摸透的,看来得等今晚玫瑰差人来了再好好问问了。 格依又瞥了一旁那律书一眼,无奈的撇了撇嘴角,拾了起来,那书厚厚的,每一页皆是令人费解,之前也曾想好好学学的,只是不过几日便放弃了,哪里想得到如今会用的上呢?!现在她就只会那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这七音,七个调式的变通倒是轻易学会了,无奈六律没怎么看过,听她一两曲听不出端倪来,若是多了,便会露馅的,那“六律六吕”,她只识得“黄钟”、“大吕”、“蕤宾”三律,那什么阳律阴律的,根本见都没见过,就算她弹出来了,也不甚清楚音律如何。 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学得会呢? 小说通告 急! 这本书的名字真准备改了!小说主角的名字也准备修改,具体为什么,到后面的剧情就明白了~ 姓还是一样的!慕容格依—慕容夕月 端木絫—端木赐 寒缘—寒彻 涟嫡—涟瑾 为了表示大家的歉意,我准加快更新!! 在此道歉!对不起了!各位读者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彻来了 夜了,司乐宫却依旧不时地传出琴声来,都是些断断续续的曲子,一听便知是新来的歌姬们正努力练习着呢。汐月房里传出的声音并不是什么曲子,却是一钩一挑的单音律。 难得能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练习了一整日,那七个调式算是完全熟悉了,而那六律却依旧把握不好,总是会错位。 这宫里比不过那阴凉的凌云阁,七月天,闷热无比,宫中那大冰窖的冰块根本轮不上她们这些下人们用,这司乐宫里也就凤希那院子里有放了冰块。 汐月将房中所用窗户都打开来,倚在窗边,一脸认真地看着那律书,口中不知低声念叨着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外一掠而过,汐月自是看见了,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盯着那本律书看了。 玫瑰终于遣人来了。 只是,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笑声,“小汐汐,这么晚了还在用功啊?”汐月这才大惊,玫瑰不是说每日都会派人来吗?怎么是凌彻这家伙亲自来了?!他终于记得她来了吗? 凌彻一袭蒙面黑衣,站在汐月身后细细地打量起她来,这女人易容起思诗来,还真是一模一样,连着身姿都是相差无几,轩王和轩王妃约了母后一齐到郊外的避暑山庄小住,他特意去陪伴了几日,没想到一回来,这女人就住到了司乐宫里来了,她能耐还真不小,一日内就将涟瑾收服了! “你是何人?”汐月迟疑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一句话便同凌彻划清了界限。 他这一身黑衣蒙面,她正好可以当作不认识他,那夜在马车上,见他同玫瑰亲热,她竟是会莫名地怒,那日在凌云阁,他宣布她是凌王妃之时,她竟是隐隐动了心,也许,她不该说要嫁给他的,不该心存侥幸,心存希冀的,一早就该跟这个男人这般界限分明了。 别人动过的女人,他不会要。 他说得清楚明白。 他终究会知道的吧,她何必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呢? 更何况,如今她久留不了,不管是汐月或是思诗不会久后都会永远消失了。 而他,将她安排在玫瑰手下,也许就真的不承认她这个凌王妃了吧。 凌彻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子看了汐月良久,才又笑了起来,道:“凌王遣我来问问,今日有何进展?” 汐月亦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低声道:“涟瑾答应三日后,将我送入东宫,今日凤希宫主收我为徒,就这两件事,你可以回去了。” “凤希?”凌彻挑了挑眉,又问到:“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汐月转身在案几旁坐了下来。 凌彻亦是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桌上那一大壶凉水,却是拿到了窗口尽数泼了出去。 “喂!”汐月拦都拦不住,这一大壶井水可是李公公方才才送过来的,还冰凉着呢。 “凌王吩咐了,王妃身子弱,要少喝凉水。”凌彻说着便径直沏起茶来。 王妃? 汐月那摇着蒲扇的手一僵,眸子里掠过一丝自嘲,笑着道:“替思诗谢谢凌王。” 特意强调了“思诗”二字,瞥了凌彻一眼便站了起来,道:“凌王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妃?他还承认吗? “凤希让你做什么了?”凌彻亲自替汐月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汐月却是动也不动,白了他一眼,道:“看这律书罢了。” 凌彻瞥了那律书一眼,这才放下心来,见汐月紧蹙的眉头,又笑着问到:“那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凌王的?” 这女人是在同他闹别扭吗? 她生什么气呢?是气他那日对她说的话重了吗? 别人碰过的女人,我不会要。 这话他似乎真的是说重了,这女人心中是有伤疤的。 那日因她的违逆而怒气大生,若不是明白她心中对慕容府的歉疚,他定是不会答应了她亲自进宫来。 这女人还在生气吧,这么多日了,他的气都消了,一回来便直接往宫里赶了,她怎么还满是敌意呢? “我乏了,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汐月一副送客的架势。 凌彻无奈地笑了笑,却依旧是那戏虐的语气,道:“凌王还吩咐了属下一件事。”说着便朝汐月逼近。 汐月慌忙后退,无奈被凌彻一把捞了过来,还不待她回过神来,他已是重重地印下了一吻,并不流连,随即放开汐月来,笑着道:“凌王想王妃了。” 汐月大楞,而凌彻却是身影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昏暗的屋子里又寂静了下来,汐月缓缓回过神来,坐了下来,心中慌乱不已,却不见窗为一个白色身影亦是转身瞬间消失不见。 师父不笑 入宫第二日。 李公公一大早就来给汐月换来间房间,在后院那阴凉的大槐树下,紧挨着凤希那独立的院落。 “夕颜子阴凉舒适,他亦是惦记了很久了的,无奈凤希大人却不允许下人们随意到后院来。 “李公公,凤大人何时给换的啊?”汐月连疑惑,今日一早醒来,李公公就在门外侯着了,说是要给她换间屋子。 “昨夜里传的话,让老奴连夜给收拾干净了。”李公公亦是纳闷,凤希大人向来不会过问这些事的,昨夜竟是连夜下了命令。 “公公,太子如何说的?”这凤希收她为徒一事,昨日她就让这李公公去问涟瑾了, 李公公笑了笑,低声道:“凤希大人不过是亲自提点你乐律罢了,并不会是真正的闭门弟子的,太子爷也让夕颜小姐放心,过几日他会亲自过来的!” 见汐月见一脸疑惑,李公公便将她拉了过来,道:“放心放心,凤希大人就算再得皇上的宠,也得对咱太子爷恭恭敬敬的,嘿嘿,过不了多久,咱太子爷可就是皇上了!”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法上朝了,看来是不久了。 汐月一听,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来,亦是低声,道:“李公公这般忠心耿耿,韵妃娘娘和太子爷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一出,却将那李公公唬得一脸铁青,“哎呦!夕颜小姐啊,这韵妃娘娘奴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招惹啊,韵妃最不喜欢什么诗啊词啊的,老奴先给你提个醒,以后做了太子爷的歌姬,若是能见着韵妃,你可千万机灵点。” “谢公公提醒,夕颜记住了。”汐月浅浅笑了笑,韵妃的脾气如何她怎么会不清楚呢? 李公公这才点了点头,正想告退,又被汐月拉住,“李公公,再请教您件事,凤希大人可有惩罚过弟子?” 昨天就一直担心这件事了,昨夜凌彻说起这事她便想问个清楚了,只是心中烦闷,不想跟他多说话。 李公公乐呵呵地笑起来,道:“凤希大人对弟子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夕颜小姐能得太子爷欢心,琴技定是精湛无比的,放心放心,凤希大人定不会为难你的!” 汐月一听硬是扯出一抹笑颜来,“谢谢李公公,您慢走。” 将李公公送到门外,看着他远去了,汐月那小脸便垮了下来。 她的琴技哪里称得上精湛高?就是苦练过几曲洛城里颇负盛名的曲子,又练了几现代的流行曲子,虽然熟练了二十来,但是碰到凤希这行家,一听便能听出破绽来的,好些音符她都没有把握到位。 昨日经凤希那么一提醒,她心中亦是微微担心起来,涟瑾就只听过她一曲,还是歌词给分散了注意力,若是细细听起来,怕是也难逃涟瑾那刁钻的耳朵的。 汐月叹了口气,走到琴台边,继续捧起那本乐律来认真看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钩挑着琴弦,当初学习破译秘密都没那么难,这不就是几个乐律吗?她就不相信学不下来! ……又是喵喵分割线…… 司乐宫的后院本是寂静无比的,今日却是便开始断断续续传出了不成曲调的琴声来,凤希的竹屋就在汐月屋子后面,不过是隔离个小小的院子,他本来潜心整理着手中的乐律书册,听了汐月这杂乱无章的曲子,被扰得烦躁不已,顿时后悔将这丫头给安排到后院来了。 不一会儿,那琴声停了,凤希叹了口气,提起笔来,将几个乐律写了下来,凝眉沉思了良久,才又下了笔,在每个乐律下草草地写了好几个注解,似乎是在编撰新的律书。 又是过来好一会儿,整个院子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凤希那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疑虑,那丫头怎么没有动静了? 凤希摇了摇头,起身来,正想出去,迟疑了一会便将案几上的书册统统收了到一旁的柜子中,落好了锁,这才朝院子里走了去。 一出了他那小院子,便见那大槐树下的一个娇小的身影挨着那深井费力的打水呢。 凤希瞥了一旁那水桶一眼,苍白的俊容依旧是紧绷着,煞是严肃,道:“你打这么多水作甚?” 汐月一惊,连忙回过身来,“凤希”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回过神来,一脸讨好,道:“师父,你来了啊。嘿嘿,多谢师父给了夕颜这么间阴凉的屋子!”昨夜她虽没问,凌彻亦没有多交待,那这凤希定是碍不了她的事,不如讨了他欢心了,多跟他学学音律,以后总是能用得着的 凤希蹙起眉头来,道:“怎么,那六律七音都练精了啊?”他已经多宽限了她两个时辰了,这丫头倒是还有闲空来打水,昨天初见时还算恭敬,今日就那么俏皮了,难不成给她换了房间,她就真当他宠她了,若不是昨夜某人连夜骚扰他,他才不会让这丫头来打破后院的清静呢! 汐月见凤希老是那一脸肃然,总有逗他笑的冲动,扬起一脸笑颜来,道:“师父,你尽管考我吧,要是我抚得好的话,你就赏个笑脸吧,这么老实绷着脸,很容易老的!” 凤希却依旧是一脸的肃然,淡淡道:“若是错了一处,今日就给我搬回去!” “好啊,要是一出没错,师父就笑一个!”汐月很是有自信,今日静下心来将那乐律一书全部读完了,竟是轻易让她现了其中规律,那六律七音虽看似独立却是各有联系,变换起来亦是有规律可循的,她之前怎么就没有耐心将整本书都看完呢? 凤希那一贯苍白如纸的俊容上依旧是严肃极了,也没答应她,只是淡淡道:“进来吧。”说罢便径自朝汐月屋里走去了。 七音魔律 汐月坐在琴台边,学着凤希那一脸严肃,直起身子端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抬起胳膊来,道:“师父,徒儿开始了哦。” 凤希仍旧是严肃地看着汐月,没有说话。 “师父,徒儿开始了哦!”汐月又重复了一边。 凤希瞥了她一眼,径自端起茶杯来。 汐月无奈撇了撇嘴,夸张地高高抬起的臂膊又缓缓放了下来,玉手抚上琴弦,轻轻钩挑,缓缓在古琴上拨动了起来,她弹奏的正是那日送给涟瑾的那曲《昔时蝶恋》。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流动,不点自红的娇唇抿着浅浅的笑意,也不开口将词唱出来,就单单是这曲子,七音六律皆到位,无一丝一毫错位,就连那一钩一调的力道都拿捏地恰到好处,这时而悠扬时而婉转的曲子似乎比她第一次弹奏还能引人驻足。 过了许久,结束了这曲子的弹奏,汐月缓缓站起,看着那眉头紧蹙的凤希,笑着递上了一杯茶,道:“师父,如何?” 凤希双眉紧蹙,盯着汐月,没有说话。 “师父,笑一个啦!”汐月却是一脸的得意。 凤希神情依旧没有变化,接过茶来,稍稍抿了一口,便起身来,道:“随我来吧。”说着便又是径自走了出去。 汐月心中纳闷,却也快步跟了上去,这厮怎么神神秘秘的啊?!方才那什么表情嘛! 汐月跟着凤希一同绕过曲径,进了他那小院子,这小院子虽然位于司乐宫后院,却似乎又独立于后院。院中仅几丛低矮的潇湘竹和一坐不甚高的竹楼,汐月进了门,四下打量起来,心中不仅感慨,这后宫中竟然还有这么个优雅的住处,比她之前那梦幽小筑还有一番闲情滋味,这凤希倒真是个奇特的人。 凤希却早已将方才收进柜子中的书册取了出来,放置在案几上。 汐月一看,心中一惊,这厮不会真想传授她什么绝技了吧! 凤希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了过去,道:“你先看看吧。” 汐月接了过来,快浏览了几页,秀眉便笼了起来,这似乎不是单纯的律书,这书上写的虽是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七个音律的变式,而下面的注解却和这音律完全沾不上边的八卦阵法,似乎隐着某种规律在里头,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本破译音律的秘典,这种东西虽不似现在的破密书籍,却也有很大的相通之处。 凤希不会是想教她这个吧! 她才来两天,他怎么就看上了她呢?! “嘿嘿,师父,这七音夕颜已经都会了,这律书就不用看了吧?!”汐月瞄了凤希一眼,连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到。 “七音都会了,这七音魔律你可会?”凤希依旧是严肃的神情。 “七音魔律?”果然,汐月猜对了,不就是不同的音律代表不同意思嘛,说白了就是代码,他干嘛取个“魔律”这么玄的名字? “正是,呵呵,你可想学?”凤希原本严肃的俊容这才有了笑容,苍白却又温婉儒雅,汐月微微一怔,随即退了一步,忙摆了摆手,道:“师父,徒儿资质愚钝,怕是学也学不会,师父还是找其他弟子吧!” 代码这东西可是她的专业,她懂的铁定比凤希多,而且比他的更有科技含量,她才不要学呢,天知道,凤希想要她做什么,这家伙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怎么就瞄上了她呢?今夜玫瑰若是遣人来了,她定要好好问问。 “既然让你知道了,你就非学不可!”凤希冷又是一脸肃然起来,资质愚钝,呵,昨日还不懂七音六律,今天就能达到精通的程度,方才那一曲可是带给他极大的惊喜,寻觅了那么久,没想到就这么轻易让他遇到这么伶俐的丫头,虽然昨夜某人警告过他,他却依旧想试试看。 “师父,夕颜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普通的七律书嘛,师父啊,夕颜还要回去练习练习呢……”汐月说着连忙往门外走,这家伙那语气仿佛要杀人灭口似的。 凤希一脸淡然,看着汐月这般慌忙地走了出去,唇边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冷笑来,并没有追出来。 只是,汐月踏入院子中时,身后却传来了优雅的琴声,那声音空灵清澈,宛若天籁,汐月听着有些痴迷,竟停下了脚步。 然而,不一会儿,她便觉了异样,回过神来,竟现自己身处竹林中,皆是那不甚高的潇湘竹丛,一丛一丛的,看似随意其中却又暗含规律。 汐月心中大惊,没想到今日竟能遇上真正的阵法。 她向来都喜欢研究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这奇门遁甲之术她亦是看过不少的古籍,明白这一种时空交替的磁场表现,只是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未曾真正经历过,难不成是凤希那七音魔律竟是布阵之术!而不是什么代码! 汐月咬了咬唇,静下心来,晶亮的眸子瞬时变得凌厉,认真地环视了一周,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原本紧攒的小手这才松了下来,只是不一会儿却有不由得攒紧了。 若是阵法,不管任何阵法皆是有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八门的,为什么那书册上却是以七律编制的呢? 汐月一步都没有动,她知道这是阵法生成的幻境,八门对应着八个方位,要寻出这八个方位来并非难事,难的是在这八门同八个方位并非一直都是一一对应的,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若是不小心如了凶门,那定是凶险无比的。 凤希是在考她,还是真想要她的命呢? 或者两者皆是,过不了这一关,便只能命丧这阵法之内! 凌彻这家伙昨夜竟没有提醒她!他知晓这事吗? 而这凤希,究竟又是何人? 本领那么大,竟然会进宫来当一个小小司乐宫宫主,他进宫来又有何目的呢? 汐月秀眉紧蹙,掂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迈开了步子,只是她一走动,那空灵的琴声顿时急促起来。 汐月摇了摇头,捂住双耳,拼命忽视那琴声的影响,眸光一闪,便是腾空跃起,一个空翻竟朝西南方向而去,西南方向是死门的方向,而她方才所在正是北方生门。 琴声渐稀,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汐月缓缓转过身来,浅浅一笑,四周的竟是瞬间恢复了正常,依旧是凤希那幽静的小院落。 而凤希一袭白衣,站在门外,一贯苍白的俊容上严肃不再,刚毅的唇角缓缓勾出会心的笑意来,寻了那么久,这一次终于有人能走出他这七音魔阵来了! “谢师父不杀之恩!”汐月上前,福了福身,既然她走了出来,那就不必有所隐藏了。凤希这七律六门中生门死门竟是合二为一,是生是死,便要看布阵者如何安排了,若是生门,不过是被困久一点,只要敢试,终究是出得来的,但若是死门,要么永远被困,要么便是入死门而亡! “呵呵,丫头,你倒真真是聪明伶俐啊!”凤希说着便将手中那薄薄的:“这七律书你好生专研,万万不可流传出去……” “师父,夕颜不明白。” 汐月心中自是满满的疑惑,凤希似乎只是把这七音魔律传给她而已,并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为什么是她? 凤希那深邃的黑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淡淡道:“你我有缘罢了,今日之事……” “可是,师父,你……”汐月仍旧是莫名其妙着,这缘分也太玄了吧,莫名其妙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凤希却肃然了起来,厉声:“今日之事,止于今日,我不过是司乐宫的宫主,你亦不过是司乐宫的歌姬!” “为什么选择我!”汐月急了,仍旧不死心,总想问个所以然来。 凤希凝眉,叹了口气,缓缓道:“明日这个时候,来这里,你若能布出阵法来,我便告诉你。”说罢便转身朝屋内而去,留汐月一脸茫然。 凤希师父 夜了。 司乐宫的后院热闹了一日,那琴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此时,四下寂静,只有那口深井边传来了打水的声音,那娇小的身影进进出出的已经好几趟了。 突然,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同时一掠而过,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上。 那白衣人正是凤希宫主,白色长袍纤尘不染,衣带随风扬起,那苍白嘴角紧抿着,虽依旧是一脸紧绷,看着眼前这身姿挺拔的黑衣蒙面人,却不似平日严肃不可接近。 “就那么放心不下这丫头?”凤希走近了几步,昨天凌彻亲自找他单单是为这丫头换房间,今日又来了,他可是好奇得很。 “呵,丫头也是你叫的?”凌彻瞥了凤希一眼,扯了下蒙面。 “她唤我一声师父,我叫她一声丫头,有何不可?她可不像你,这般没规矩!这三年来,你可曾唤过我一声师父?”凤希一脸不满。 “呵,我可不是那笨女人,学了点东西就随便称人师父,你我约定得清楚,何有师徒之说?”凌彻却是一脸淡然。 三年前在竹林里误入凤希布的阵,这家伙看他一身锦白宫袍,便是趁火打劫,要他答应三件事才肯放他出阵,七音魔阵那么厉害他自得答应,而这凤希的武功高于他,这三年来他也不吃亏多多少少也跟他学了些,但这是终究是交易,哪来师徒情分? “呵呵,有了这丫头,我也不稀罕你这里走去呢,看样子这丫头是要泡澡了。 “她可是自愿认你为师?”凌彻亦是朝汐月看了过去。 “你这回又往我宫里潜了多少人?”凤希微微蹙眉,他久病缠身,所剩的日子不过几年,让凌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进这司乐宫来,寻个精通乐律的弟子,将这那七音魔律传下去,无奈却没有一个能破得了那阵法的。 “不多,宫女侍卫加起来也就三十个。”凌彻一脸无害,那狭长的桃花眼笑地很是灿烂。 凤希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头,迟疑了一会,又道:“这丫头要送东宫去的?” “嗯,明日就送东宫去,你可别不放人。”这家伙明明知道汐月是他的人,居然还这么碍事。 “明日不成!”凤希蹙了眉来,那七律魔音他还要亲自指点呢! “为何?”凌彻眯起眸子来,一脸不解。 “这丫头虽是伶俐聪明,但那七音魔律错综复杂,还有好些地方我需亲自指点。” 凤希说着无关紧要,凌彻却是大怔,俊朗的眉头紧锁起来,怒声道:“你竟然敢对她用阵法!”他昨夜还特意警告过的,这家伙竟没放在心上! “呵呵,她不是破了那阵法了吗?你紧张啥?”凤希难得笑了起来。 “她真破了?”凌彻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一脸狐疑地朝下头的人影看了过去。 凤希挑了挑眉,道:“如何?她该唤我一声师父吧!” 凌彻一脸阴晴不定,又朝汐月看了过去,这女人能耐真真不小,竟连阵法也会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凤希这七音魔律可不简单,这三年被他看上歌姬乐师的都过不了最后一关,出不了七音魔阵。 “凌彻,这么个伶俐的丫头,你怎么就舍得放东宫去呢?”这是凤希又是一脸肃然起来,昨夜便纳闷着的,凌彻对这丫头不一般,从他的眼神中便可看得出端倪来,何况他从未亲自为凌云阁中任何人而入宫来的。 凌彻没有回答,不自觉叹了口气,便纵身跃下朝汐月屋后而去,凤希亦是跟了下去,走在凌彻身后。 凌彻却停了下来,一脸戒备,蹙眉厉声道:“她要沐浴呢,你去作甚?” 凤希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笑,道:“哈哈,那你去作甚?”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然是去得的的。”说罢,又看了凤希一眼,身影一闪便潜入了汐月屋内去了。 王妃? 凌王妃? 呵呵,难怪这小子亲自来了,难怪他的反映会这般反常,这个不喜拘束牵绊的臭小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凌王妃了?!竟然还有送去东宫!真真的有趣! 凤希那苍白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便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汐月依旧一桶水一桶水往屋里提,心里盼着玫瑰早些遣人来,她好安安心心地泡个冷水澡,现在这屋子外就有井水,她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今日好特意让李公公去寻了好些兰玲香薰来呢,昨夜没法泡澡害得她一夜都没怎么睡的着,今日一身的不舒服。 废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又打满了最后一桶水,汐月深吸了口气,提起水来向屋里走去,屋内只燃了一盏灯,甚是昏暗。 汐月绕过那面大大的屏风,提起水来便望大浴桶里倒,刚转身要离开,却又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原本清清澈澈的水面布满了大红的玫瑰花瓣,心中大惊,这才现四周那淡淡的玫瑰香正慢慢地弥漫起来。 凌彻依旧是蒙着面,绕到屏风后,笑着道:“凌王让属下送来的。” “多谢。”汐月回过神来,淡淡地开了口,心中缓缓镇定下来,瞥了凌彻一眼,径直走了出来,这家伙怎么又亲自来了! 良久,汐月见凌彻不出来,也懒得理睬他,在外厅坐了下来,翻开凤希给的那本乐律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乐律详细纪录了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七个音律的变式所对应的阵法变化,虽是错综复杂至极,其中却依旧有规律所寻,只要寻到了线索规律那就不难了,若是明日能布出阵法来,凤希便会给她解释了吧。 思及此,汐月忍不住朝里屋看去,凌彻这家伙不是来睡觉的吧,凤希的事他知道多少呢? “喂!”忍不住唤了一声,内屋那人却没有回应,秀眉轻笼,放下手中的书册来,无奈地走了进去,这家伙还不走,她怎么泡澡啊? 凌彻懒懒地倚在床头,见汐月进来了,那微微眯着的眸子才睁开来。 其实就算是不听声音,单单这双狭长的桃花眼,汐月一眼便能认得出来的。 汐月才一走近,凌彻便是冷不防地将她拉了过去,笑着问到:“不是要泡澡吗?” “关你什么事?!”汐月警惕起来,却挣脱不开。 “累了?”凌彻挑了挑眉,这女人第一回到凌云阁似乎也是那么凶的。 “累了,有什么事趁早交待,我要睡觉了!”这个男人又来作甚?!戏弄她为乐吗? 汐月说着便是猛地挣脱起来,她不跟他客气了。 只是,他早就不客气了。 “喂!你干嘛!?”挣扎,无效,这家伙的力道她很清楚,这家伙的伎俩她更清楚,他又点了她的穴道。 “不是要泡澡吗?我替你守着。”凌彻说着径直替汐月宽衣解带,神情煞是认真。 “多谢!”汐月说得咬牙切齿,心中微微惊慌起来,竟也无厌恶之感,小脸上渐渐染上红晕,见那家伙那么一本正经的,无奈只得闭上了双眸,任由他折腾了,只能安慰自己,能看的也都让他看好几次了,不差这一回。 不一会儿,汐月身上的衣裙便被尽数退了去,凌彻将她轻轻抱去放入那大浴桶中,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狭长的眸子蒙着笑意,见汐月依旧闭着眼,便拨了她一把水,道:“好好泡泡,我替你守着。”他不动手,这女人还不知道要拖到多晚,总是爱泡这冰凉的井水也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汐月瞥了瞥嘴,也不睁眼看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滑进了水中去,守着?会有人偷窥吗?没他来她怕是更安全,这家伙很无聊吗?似乎没打算走的样子。 凌彻懒懒地倚着床榻上,眯着眸子甚是惬意,心中却想起了凤希方才的话来,他将这七律魔音教给了汐月,看来他要走了。 好一会儿,汐月才浮出水面来,瞥了凌彻一眼,不耐烦地开了口:“喂!你该走了……回去告诉凌王,今日无事可报,一切进展顺利!” “无事可报?”凤希将七音魔律教给她,这么大的事,这女人居然提都不提,问都不问。 “是。”汐月淡淡地开口,回过头来不看他。 “凤希的教你七音魔律这不算事?”凌彻挑了挑眉,起身走了过来。 “你都知道了,自己跟凌王说去?”汐月睨了他一眼,又一下子沉到水里去了。 凌彻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自己跟凌王说去。”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呵呵,凤希是自己人,不会碍事的。” 汐月一听,立马冒了出来,道:“也是凌云阁的?”那么厉害的角色这家伙也收服得了? “老朋友而已,呵呵。”凌彻说着却是挨着浴桶旁坐了下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他累了一整日了。 “你的老朋……”汐月话一出口,却有连忙捂住嘴巴,差点儿就说错了,她可不想认出他来,他现在就是黑衣人,不是凌王! “我什么了?”凌彻仍旧眯着眼,玩味地问到。 汐月瞥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便拉过一旁的长巾,包裹着站了起来,道:“你走啦,我累了,要休息了!”费了一整日的脑力,她真的是累极了。 凌彻这才懒懒站了起来,却是宠溺一笑,将汐月捞起拦腰抱着起来朝床榻走了去。 一被放下来,汐月便急急将丝被拉了过来,迟疑着要不要说话,凌彻却是无奈地笑了笑,俯身而下,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又看了看她良久,才道:“呵呵,凌王说了,他蛮想王妃的,呵呵。”话音未落,人又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汐月缓缓起身来,轻轻伸手的抚了抚双唇,一脸的复杂,望了那浴桶里的玫瑰花瓣一眼,秀眉蹙得更紧了 向天将军 入宫第三日。 昨夜凌彻那“老朋友”三字让汐月顿时对凤希放下戒备,连夜将那七音律书又翻看了好几遍,今日一大早用过早膳后,便来找他了,只是整个院子都转了一遍却不见他的人影。 难不成去乐房了?这司乐宫的后院向来是没有宫女奴才伺候的,汐月寻不到人,只得亲自到乐房去了。 司乐宫的规模颇大,内里长廊回绕,尤其是这后院通往前厅的回廊十分复杂,一般婢女和奴才也都不怎么来,那日李公公带她走的时候,她都暗暗用心记住了,只是这两日脑袋里萦绕的都是那乐律,这路怎么绕的早统统忘得干净。 长廊两侧的景物所差无几,汐月绕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这屋顶甚高,没有工具她亦是跃不上去的,寻思了一会儿,蹙了蹙眉便将鬟上那蝴蝶钗取了下来,挨着一旁的大红柱子轻轻地划了个标志,又用手擦了擦这次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用惯gps定位,如今即使分得清楚南北,这迷宫般的回廊依旧是比那七音魔阵让她头疼。 谁知,才一转身便吓了一大跳,大叫了起来,“啊啊啊……”背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竟然一丝也没有察觉到呢? “啊?啊?啊?……哈哈,吓到你了啊?”这男子笑着开了口,墨高高束起,面容俊朗,眼眸澄澈含笑,年纪不大,却难掩一脸流里痞气。 汐月这才镇定下来,连忙福了福身,道:“大人,奴婢方才失礼了。” 眼前这人,这一袭整齐的锦白宫袍和腰间别着的那把青黑长剑,说明他既非侍卫,亦非这司乐宫的乐师,这家伙的身份必定高贵。 “大人?呵呵,美女姐姐你是新来的吧?”向天懒懒地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笑着看着汐月,这司乐宫里的歌姬常常换,他都离宫大半年了,也难怪没人认得他。 “奴婢夕颜,刚进宫不久,不认得大人,大人恕罪。”汐月低着头,心中却想起一个人来,宫中非侍卫却能戴剑入宫的,唯有十四皇子向天一人,汐月向来和宫里的人不熟络,却也多次听闻过这个皇子,年纪轻轻却是武功极高,极得皇上宠爱,三年前硬向皇上讨了护国将军一职后便离宫而去,将百纳的所有的边界驻军营都逛了一遍,表面上是巡视去的,实际上却是四处游历,这几年大祸虽不闯,小祸却是不断,听说去年还因在离城不小心调戏了月国那安阳公主,和那驸马爷大打出手呢。 “夕颜,呵呵,见了本将军还不下跪,你该当何罪?”向天直起身子来,一本正经。 听向天这么一说,汐月连忙才跪了下来,佯作一脸慌张,道:“将军,夕颜进宫不到三日,望将军恕罪!”他当真就是十四皇子了,这小子只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亦没有上过战场,却偏偏喜欢自称本将军。 “无趣!”向天瞥了汐月一眼,丢下了两个字便转身要走,这宫中的人怎么都是这般规规矩矩的,好生沉闷,若不是父王病重他才不会回来。 只是,向天才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汐月原本要起身的,见他折回来连忙又跪了下去,这小子又回来干嘛? “起来吧。”向天走到汐月跟前,迟疑了一会,又道:“那个……你带我去见凤希。” 汐月微微一愣,随即起身来,恭恭敬敬道:“师父并不在后院,可能到乐房……。” “师父?”向天蹙起眉来,这才认真打量起汐月来,道:“你跟着凤希学音律?”进宫不到三日就被凤希看中了,这丫头看来不简单嘛。 “嗯,夕颜不才,有幸得师父垂爱。”汐月浅浅笑着,师父,有个师父其实也蛮不错的,虽然这师父严肃了点。 “好了好了,那你赶紧带我去见他吧。”向天自小跟凌彻混的熟络,将凌彻当作亲哥哥般对待。 “将军,奴婢也正想去找师父,就是……”汐月依旧是恭恭敬敬。 向天却是不耐烦了,打断汐月,道:“让你带我去,你废话那多作甚?快走快走!” “将军,奴婢也想走啊,只是……”汐月瞄了向天一眼,继续小心翼翼说到:“只是,奴婢刚进宫不久,对这回廊不甚熟悉……” “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路!”向天瞪了汐月一眼,心中后悔,这回廊都困了他两次了,他怎么就还不死心呢,方才真该就在外面寻个奴才带路。 汐月听了向天那话,心中一乐,想都没想便道:“将军亦是迷路了啊?” 只是话一出口,她后悔了,这堂堂护国将军竟然在宫里迷路,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胡说!本将军怎么会迷路?是你迷路了吧,哼,算你走运,碰上了本将军,这就带你出去!”向天急了,说着却将汐月拦腰抱起,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屋顶上。 两次迷路,他最终都是这般飞檐走壁飞出来的。 汐月虽是睁着双眸,却是紧紧地抓住向天的衣服,这么高的屋顶,身上又没有任何安全装备,若是掉了下去那后果不可想象。她虽曾为国际刑警,无奈到了这百纳,什么高科技的装备都没有,若要在这宫里潜伏得好便得全靠计谋了。 “嘿嘿,美女姐姐,看看,本将军可有迷路?”向天看着汐月那惊恐的模样,一脸得意,将汐月拥紧。 汐月却是放开原本紧抓着的小手,心中却是不满,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正经,同他那凌彻皇兄有得比了! 这屋顶极高,可将司乐宫尽收眼底,向天扫了四周一眼,又道:“看看,凤希在哪个房里,我带你去。” “呃……师父估计是在乐房里吧。”汐月说着指了指西边那一排稍稍低矮的屋子,她也就是猜的而已。 向天看了过去,便将汐月揽紧,足尖轻点,朝乐房飞去,汐月却是立马又将他那白色锦服抓紧,微微眯着眼,没敢完全睁开,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带安全装备在空中飞的! 涟瑾要人 不一会儿,乐房便到了,向天揽着汐月缓缓地落在门口,大厅里的人却皆是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只见大堂里站这好些个歌姬,正是李公公说的新进宫来的那些,看样子凤希今日是在考核了,只是那两人怎么也来了?汐月微微怔住。 向天却是放开她来,一脸痞笑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在一旁凌彻边上坐了下来,道:“哈哈,原来都在这里,我还跑后院去了呢!” 汐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眉头紧蹙的涟瑾,连忙走了进来,低着头退到一旁去,却将涟瑾身旁那一脸阴晴不定的凌彻直接忽视掉了。 凤希缓缓起身,道:“昨日听闻将军回宫了,正想去拜访呢。” “客气客气,呵呵,我今日恰好经过这,进来看看顺便带几个歌姬回去。”向天说笑着看向了堂下那群歌姬,他同凤希私下可不这般客气,只是这涟瑾面前得做做戏。 涟瑾这才将视线从汐月身上移开,纳闷起来,道:“你这小子何时也对司乐宫的歌姬感兴趣了?”他极少住宫里,身边亦是极少带侍卫或者婢女的,怎么今日会到这司乐宫来? “就是缺个婢女,来寻一个的,哈哈,皇兄你竟敢到司乐宫来,要是让静雪小姐知道了,嘿嘿……”向天依旧是那一脸痞笑,翘起二郎腿来,端起一旁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向都是司乐宫往他东宫送歌姬的,涟瑾极少亲自来,他还真是好奇了,看了一眼凤希,视线又回到涟瑾身上,等着他回答。 “呵呵,亦是经过此地就进来瞧瞧了,正巧碰上了凤大人在筛选歌姬呢,留下了凑个热闹。”涟瑾亦是笑着回答,心中顿生一计来,便又看向了汐月,问道:“这位是……” 汐月连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夕颜,也是刚进宫来的歌姬,方才在后院回廊里迷了路,是将军带奴婢来的。” “后院?哈哈,凤大人,这不会就是你新收的那弟子吧!”一般的歌姬一向是不许到后院去的。 “正是正是,前日收的,这丫头很有天赋啊!”凤希难道也会笑,看向了汐月,道:丫头,这正是太子爷,这位是凌王,好不快快行礼!” 汐月连忙退了几步福了福身,道:“见过太子爷,见过凌王。”只是,话音一落,却猛地被身旁那沉默已久的家伙拦腰捞了过去,一下子便撞进了那熟悉的怀抱,凌彻这厮要做什么?! “你叫夕颜,呵呵,抬起头来本王好好瞧瞧。”凌彻早就换上了那一贯的风流模样,狭长的眸子里含住邪魅的笑,大手攫起汐月的下颌,煞是认真地打量了起来。涟瑾一脸难掩的焦急,凌彻若是一时兴起将夕颜要了去,那可怎么办?这家伙之前还答应他不揭穿思诗身份的,现在又这样调戏! 见涟瑾那纠结的神情,又见凌彻那一脸闲适,向天朝凤希笑得意味深长,他虽不清楚这美女姐姐的身份,却也猜到了一二,这情形看来,这姐姐怕又是凌云阁的人了吧! 汐月一脸恭顺,任凭凌彻打量着,小手却是偷偷绕到凌彻腰上,狠狠地掐了下去,涟瑾方才那么问,怕是要让她抚琴了,然后便可顺理成章向凤希要了她去,凌彻这家伙捣什么乱啊!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放开汐月来,笑着道:“既然是凤希大人新收的弟子,那定是精通乐律的,赶紧抚一曲来听听吧!” 涟瑾见凌彻放开汐月,这才放下心来,急急道:“我也好奇着呢,赶紧抚一曲来听听吧!” 汐月早就退离了凌彻好几步,又是自动将他屏蔽掉,朝凤希看了看,又看了涟瑾一眼,这才欠了欠身,“那奴婢献丑了!” 说罢便走了下来,而堂下那群歌姬便是自觉得散开来了,心中皆是纳闷这女子是何时进宫的,怎么从未见过?方才凌王居然同她那般暧昧,真真让人羡慕,好些大府上的小姐甘心入宫当歌姬亦是冲着这风流倜傥的凌王来的。 汐月在那古琴边坐了下来,朝众人浅浅一笑,轻轻挑动琴弦,琴声流畅婉转,却透着淡淡的哀伤,正是那曲《心水》,本是要留到东宫才献出的,既然涟瑾来了,当众献上也无妨。 众人静静地听着,汐月浅笑,娇启红唇,随着流转的曲调,低声唱道: …… 风轻起燕语吹面缭绕,微雨点在心上,浸湿了心事还觉得少 相思随船飘,孤单的纱窗是谁在敲, 听黄昏倾诉寂寥,心里的人儿去哪里了 愁只在梦里相告 …… 待花开花谢一年年过,过不完相思点点寂寞 尘缘蹉跎,浮生如水淹没, 看秋去春来潮起潮落,落不尽相思绵绵成波 红尘如梭,心海茫茫无人诉说 …… 凌彻慵懒地倚着,见汐月的目光都落在涟瑾身上,根本无心听这曲子,明明知道这女人是做戏,心中却依旧很不舒服,当初真该直接将这女人绑了,等思诗把事情办了再放了她。 向天本来就对这什么词啊曲啊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这曲子很好听,心中想着回头等完成了任务,让凌彻将这美女姐姐给了他算了,带着身边无聊时听听曲也还不错。 涟瑾却是拍手称赞连连,一脸欣喜地朝汐月走了去,这曲子定是她新作的,虽不及前那曲《昔时蝶恋》却也是难得的好曲子。 凤希亦是走了下来,虽是一脸惊叹,心中却是纳闷不已,这曲子不管是曲调承转起合,哀而不伤,而那词却是填得恰到好处,配上曲调浑然天成,一丝一毫也不突兀。 这丫头是何时作的这曲子,之前还七音六律不通呢,怎么能能作出那么无可挑剔的曲子来,就连那词的韵律亦是把握得非常到位。 涟瑾将汐月扶起,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凤希,我不管,夕颜我就要了,你可别不放人啊!”他方才就同凤希说好了的,今日就是想来寻觅个歌姬的! 凤希恭敬道:“太子爷看中的,凤希岂敢不放,只是,昨日教了这丫头一些律法,今日还得提点提点。” 涟瑾一听,心中欢喜,拉起汐月的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一脸宠溺,道:“那夕颜就多留司乐宫一日,明天我亲自来接!” 汐月不着痕迹地推开涟瑾的手,退了一步,微微福身,道:“谢太子爷赏识,夕颜定当好好跟在师父将乐律学透了。” “呵呵,明日我让李公公送夕颜过去,不劳太子爷再来一趟了……” “呵呵,不碍事,明天我也清闲着,亲自来接她” …… 这边三人皆是一脸浅笑,彬彬有礼。 而堂上的凌彻和向天却借是懒懒地倚着,向天嬉笑地看了看凌彻,附在他耳畔低声道:“皇兄,这姐姐给我留着哈,任务完成了,就送给我吧。” 凌彻一听,笑得异常的灿烂,那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却是冷冷道:“你想都别想!?” 向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退了回来,又看了看堂下的汐月,这丫头果然不简单,皇兄从方才至今视线就怎么没离开过她。 缘分罢了 凉风起,月色如水,竹影斑驳的院子里幽幽的传出了琴声来,空灵而又飘渺,汐月一袭青色纱裙坐在琴台边,低着头,眉头微蹙,徐徐弹着,琴声如流水般流畅悠扬,只是不一会儿却是突然低沉了下来,院中那低矮的潇湘竹丛立马如影子般瞬间移动了起来,随着越来越急促的琴声而瞬息变化着,凤希就站在这不断变化的竹丛中,白袍翻飞,丝飘飞,苍白的嘴角紧抿,俊容上依旧是那一贯的肃然,深邃的黑眸扫了一眼这不断变化的阵法,这才缓缓迈开了步子。 突然,铛的一声,那急促的琴声戛然而止。 四周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房屋,琴台,石桌,一切都是被那静谧的月光笼罩着,瞬间寂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生过。 凤希缓缓走了过来,蹙起眉头,道:“丫头,为何停了?” “都被师父你看破了,丫头也懒得再费力气了。”汐月伸了个懒腰,便站了起来。 今早涟瑾他们走后,她就被软禁在这院子里练琴了,布了好几个阵法,都被凤希一眼看穿了去,甚至有几次就算他身处阵外,单单听那曲子便可听出破绽来,一开始她还有力气变幻阵法,现在手都快断了,只是盼着这家伙早些放她回去。 “呵呵,就两日的时间,你能达到这造诣,为师也不为难你了,回去吧。”凤希说着便径自往屋内走了。 “等一下!”凤希似乎忘记了昨天答应她的事了! 汐月连忙快步跟了进去,迟疑了一会便绕过那面大屏风,走到里屋去了,只是才一踏进去,却立马惊住了。 只见屋内竹墙上挂在一副一米多高的泛黄画卷,画中人儿生得如花似玉,天姿绝色,抱着一把古琴,微微低着头娇羞地笑着,低垂鬓斜插着一根紫玉蝴蝶钗同她髻上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人又是谁? 这不正是她吗? 这副容貌同她原本那真实面容简直一模一样。 汐月愣在门口,顿时一阵恍惚,那画中女子是另有其人,还是就是她? 凤希站在那画像前,原本那肃然嘴角却不由得柔软了下来,无奈地叹息一声,便上前将那画像掀了起来。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却见那画像后竟藏有一小暗阁,里头藏着好些个瓶瓶罐罐。 “丫头,替师父倒杯水吧!”凤希倒了一手的药丸,这才坐了下来。 汐月连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心中纳闷不已,师父总是这一脸苍白如纸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这药是……”汐月见凤希将那一大把药丸一吞而尽,不由得蹙起了眉来。 “老毛病罢了,呵呵。”凤希无奈地笑了,不似一贯的肃然,他这一身伤还不是拜画上那女人所赐,只是这一身伤又算的了什么,若是他的命能换回她的命,他亦是心甘情愿的。 如今,既然寻到能破七音魔阵之人了,也算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明日他也该离宫了吧。 “师父,那画中女子是……”汐月又看了那画像一眼,心中狐疑,这女人不会就是师母了吧! “呵呵,她是你师母,同你一样喜欢那紫玉蝴蝶钗,已经去了好些年了……”凤希淡淡地笑着,看着那画像中的人儿,柔软的眸子里蒙上了淡淡的哀伤。 汐月微微一愣,又看了看那画中女子,道:“那丫头过去给师母磕个头吧!” “呵呵,罢了罢了,她最不喜我收女徒儿的了。”凤希的视线始终落在那画上,眼底尽是宠溺,玫瑰是他收留的,汐月算是真正的弟子了吧! “师父,你也是凌云阁之人吗?”汐月满腹疑惑不已,这凤希身上似乎藏着故事,还是开门见山问了吧。 “我同凌彻……呵呵,不过是老朋友罢了。”凌彻总是这样说,老朋友,也许吧。 见汐月凝眉不解,凤希又道:“丫头,为师这几年寻了好些弟子,皆破不了这七音魔阵,你既破了,那这阵法自当是传授给你了,你我有缘罢了,没有什么缘由可问的。”凤希说着便背过身去,看向了窗外。 真的是缘分而已,若不是她髻上个紫玉蝴蝶钗引他过去,若不是她那手上的新茧让他疑惑了,也许就这样错过了。 见凤希那落寞的背影,汐月微微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浅浅地笑着道:“缘分便是缘由,丫头谢这缘分,也谢谢师父。”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缘由,不过是缘分罢了。 凤希仍旧背着身,却是大笑了起来,“哈哈,缘分便是缘由啊!” 一吻定情 一室的玫瑰清香,这玫瑰香不浓不腻,淡淡地,若有若无,汐月一进屋便见凌彻依旧是那一袭黑影蒙面,端坐在茶几旁品着茶。 也懒得看他,绕过那大屏风,便见浴桶里慢慢的是水,水面上撒满了玫瑰花瓣。 凌彻笑着走了进来,汐月顿时一脸戒备起来,道:“凌王有何事吩咐?” 凌彻挑了挑眉,道:“明日王妃就要到东宫去了,凌王遣属下来交待些事情。” 汐月坐了下来,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思诗会都记下的!” 凌彻亦是坐了下来,俊朗的眉宇间透着丝丝不悦,那狭长的眸子顿时深邃起来,盯着汐月看,冷冷道:“凌王说了,思诗是思诗,王妃是王妃,请王妃分清楚,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是这女人第二次在他面前自称思诗了,那么多日了,她还闹什么别扭呢? 那日起,他便认定她是凌王妃了。 她似乎从未放在心上过! 难道,真的是他在一厢情愿、趁人之危,强人所难? “思诗是思诗,王妃是王妃,而汐月,不过是玫瑰楼主手下的一个探子罢了,何况,汐月本就是不是清白起身,不敢高攀凌王。”汐月说着亦是直视凌彻,想起他那日那句话来,心中竟是微微怒了。 凌彻蹙紧了眉头,一把将脸上那黑色蒙面扯了下来,一脸的俊美无涛,一脸的如雕刻般线条分明,亦是一脸的不悦。 汐月微微一愣,又连忙别过头去,似乎好久没见到他了。 凌彻却是骤然攫起汐月那娇小的下颌,冷冷地问到:“慕容汐月,你想反悔吗?” 当日明明是这个女人自己说要嫁他的,为何至今都从不自己凌王妃这个身份放在心上? 汐月挣脱开他的手,却偏偏是一脸的恭顺,微微福了福身,道:“汐月见过凌王!”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里早已风雨欲来,见这女人这般生疏,便狠狠将她拉了过来圈在怀中,吻随即落下,如暴风雨般肆虐!他早就动了心,而她?难道做他的妃子就当真单单为了报仇而已吗? 汐月自是挣扎,无奈凌彻却是狠狠加重了腰间的力道,趁她惊呼之际,竟侵入了她口中,霸道不已,汐月蹙紧眉头,小手抵在凌彻胸前,突然一阵恍惚,只觉得凌彻的气息近在咫尺,很近很近,不知何时起就熟悉了的气息,厌恶不起来,和那兰玲香薰一样,让她安心。 凌彻不断加深着这个吻,汐月却也渐渐放弃了挣扎,一阵天旋地转,异样的酥麻慢慢蔓延开来,原本紧紧握拳的小手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微启朱唇,竟不自觉青涩地回应起来。 凌彻原本那深沉的眸子却顿时蒙上了灿烂的笑意,虽依旧是辗转流连,却是轻柔吮吸,不似方才那般的霸道,连圈在她腰间的双臂亦是温柔了起来,汐月缓缓闭上双眸,微微踮着脚尖,小手却是不自觉得环绕上凌彻的脖颈,娇嗔溢出,随即又被凌彻含入口中,缠绵悱恻,没了防备、没了恐惧、竟会有丝丝甜美的错觉。 待到两人都快不能呼吸了,凌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汐月来,又是忍不住在她眉心出啄了啄,狭长的眸子带着满满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知觉血气顿时网上翻涌,若不是这面具在她的脸早就红透了,一下子埋入他怀中去,又气又羞,跺着脚,小手在凌彻身上捶打起来。 她竟然回应了他,居然还留恋不已,天啊,方才她是怎么了? 凌彻看着怀中的人儿那娇羞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哈哈,小汐汐,你很享受哦。” 汐月仍旧是埋头在他怀里,却是重重地一拳打了下去,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嘲笑她! “哈哈,小汐汐,要不再来一次?”凌彻心中愉悦,这女人有进步,至少这一回没有哭闹,还回应了他。 “不要!”汐月这才将凌彻推开,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 “还生气呢!?”凌彻又是一把将她捞了回来,笑着捏了捏她那娇小的鼻尖。 “没有。”汐月淡淡地说着,没有挣脱,窝在他怀里,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生气? 她是在生气吗?有吗? 玫瑰迷香 是的,生气了。 经凌彻这么一提醒,汐月这才恍然现自己真的是一直在生气,这个混蛋,那日那么轻易地把喜欢说出口,却又是那么轻易地丢下了那句狠话,整整三日都没来看过她了,若不是因为那人皮面具在,真的毁了容,她可怎么办? 而现在,又该怎么办? 凌彻没有注意到汐月脸上那一掠而过的异样,抱着她在长塌上倚了下来,挑了挑眉,仍旧是那戏虐的语气,道:“谁说你是玫瑰的手下了?谁说你不是凌王妃了?谁说你不是清白之身了?”方才的话,他可都记着的。 汐月原本那慌乱的心情早已沉了下来,难道不是吗?看着凌彻那深邃的眸子,轻轻咬了咬唇,却是直视他那深邃的眸子,认真道:“汐月本就不是清白之身,你不是不要了吗?” 凌彻虽早已料到汐月是误会了他那话,见她那认真的神情,心中却微微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亦是一脸认真,道:“慕容汐月!你忘了那夜我说过的话了吗?” 从此只用玫瑰香,忘了杜一鸣,她是他的女人。 那夜的话,她当然是记得的,只是,他又如何会知道,玫瑰香根本不能让她安然入睡,这几夜没有那兰玲香薰,亦没他在身边,她根本就彻夜难眠,真相并不是他所知道的。 汐月无奈一笑,缓缓开了口,道:“凌彻,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她承认,她微微动心了,他都不避讳,她何必逃避呢? 那日清晨,在凌云阁顶,他说要娶她,她就动心了,即使后来知道那是误会,即使至今他还不明真相,她还是心存希望,心,动了,试一次,又何妨? 这三年来,将自己的名声弄得这般臭名昭著,次次开玩笑要嫁人,一群公子哥们都是退避三舍,如今,何不试一回呢? 待他登上皇位,立她为后之时,她便告诉他一切,要不要,由他抉择! “当然算数,你说过的亦要算数,十日内,若是拿不到那名册,立马给我回凌云阁!”凌彻一脸认真,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带她走,无奈慕容府一案,他才是主谋,见她心中歉疚,他竟跟在歉疚起来。 “明日就过去了,只要那东西在东宫,我定拿得到!”汐月那小手不由得攒紧,若单单要拿到那名册其实不用这般设计涟瑾,寻个暗阁机关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不过她想在东宫里玩玩。 “这东西带着。”凌彻说着拿出一个玫瑰红的小香香囊来。 汐月只觉这味道很是熟悉,微微一愣便连忙捂住鼻子,这正是那日玫瑰出现时她嗅香气,比这屋子里弥漫的浓腻许多。 凌彻笑着将她的手拉了下来,道:“这玫瑰迷香只有同茶香混在一起,才会生效的。” 汐月接了过来,只是才一拿到手便又丢得老远,这家伙刚才不是在泡茶吗?正想说话,却是一阵晕眩,无比哀怨地看了凌彻一眼,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无力地瘫在他怀中了,却是迷迷糊糊听凌彻在耳畔低声,还是那句话,“凌王还真想你了,呵呵。” 好几日都没有这睡相极差的女人在身边,他反正是怀念起来了,凌彻那柔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将汐月拦腰抱到床榻上,却将那玫瑰香囊打开来,尽数都散在那浴桶中去了,伺候她沐浴后还是赶紧离开得好,夜里还得偷偷去见见父王呢! 绾发画眉 入宫第四日。 汐月睡的迷迷糊糊,双眸微微睁开,先是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张俊美无涛的脸看了好久,终于是回过神来,这家伙竟然趴在床头睡着了。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汐月心中顿时大惊,小心翼翼地绕过凌彻,一下床便快步走到那面大铜镜前。 还好! 是思诗的脸! 又细细察看了一遍,原本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无奈一笑,轻轻走到床边蹲了下来,这家伙一身黑衣整齐了,那高束的长并无一丝凌乱,那狭长的双眸紧紧闭着,难掩一脸的疲倦,这家伙昨夜做什么去了,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汐月盯着凌彻看了良久,想起他昨夜那霸道吻,娇唇旁不由得勾起一丝暖暖的笑来,低声骂到:“你这个混蛋! 说着便想起身来,谁知却冷不丁地被一把拉了过去,一下子撞到了某人怀中去了。 “骂谁呢?”凌彻一脸的惺忪,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 “骂凌王。”汐月睨了他一眼,却难掩一脸娇羞。 “怎么混蛋了?”凌彻挑了挑眉,也懒得起来,昨夜忙了一整夜,一早便有潜了进来,这女人今日就要到涟瑾那去了! “懒得理你!”汐月白了凌彻一眼,挣脱开来,便径自朝镜台而去了,不早了,涟瑾估计快到了。 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思诗这清秀而不失精致的容颜,无奈地笑了笑,这一身玫瑰红的罗裳睡裙,柔软乌黑的长懒懒地散落下来,髻上的饰都被取下,这家伙昨夜还照顾得真是周到! 凌彻懒懒起身走了过来,从身后将汐月拦腰抱住,吻轻轻地落在汐月的颈脖上,流连在耳根处。 汐月心中一惊,生怕这家伙一时兴起将那人皮面具给掀起来,慌忙推开他来,转过身,不理睬他。 “小汐汐……还害羞呢?”见她这模样,以为方才那吻又让她羞了,想起昨夜那娇羞可爱的模样,唇边禁不住勾起笑意来。 汐月转过身来,白了凌彻一眼,质问道:“昨夜那香囊呢?” “在你身上了。”凌彻笑地很是神秘。 汐月眉头一簇,立马低下头来四下察看,这一身罗裳纱裙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怎么会在她身上了? “过来。”凌彻将汐月一把拉了过去,埋在她那白皙的颈脖间,低声说到:“这玫瑰迷香只能在你身上留五日。”说着又将一个白色小瓷瓶塞到她手中,笑着道:“这是解药,记得在房里备茶!” 汐月微微一惊,立马直起身子来,看看手中的解药,蹙着眉,又细细地在自己身上嗅了起来,那香味很轻,若不是那么近身闻,根本闻不出来。 那玫瑰迷香真的就在她身上了! 这样一来,只要她不愿意,涟瑾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汐月还未回过神来,凌彻却已起身,拿起镜台上那把木梳,笑着道:“呵呵,我来替你梳妆吧。” “你会吗?”汐月睨了他一眼,一脸不相信。 “试试就知道了。”凌彻说着轻轻地帮她梳理起那柔软乌黑的长来。 他就亲自替萱妃绾过,萱妃自小就疼他宠他,视他如己出,没有萱妃他在宫中活不到今日,他当然要对她好。 而汐月,他喜欢的女人,自是也要待她好。 心中爱与恨皆是分明,从不遮掩回避更不会吝啬。 恨彻底。 爱亦会彻底。 向来如此。 汐月没也有阻拦,安安静静的坐着,任凭这家伙折腾,看着凌彻那认真的眸子,竟有了错觉,自己似乎同这男人已做了多年的夫妻,清晨懒起,他替她绾画眉。 不一会儿,一个松松的髻便挽成了,凌彻蹙了蹙眉,看了好久,又拿起镜台上那跟紫玉蝴蝶钗来,道:“配上这蝴蝶钗正好。”说着便替汐月轻轻地斜插上。 看着这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的鬟,凌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镜中的人儿笑着问道:“如何?” “你倒是熟悉,替多少女子绾过髻的了?”汐月佯装一脸不满地质问了起来。 “就你一个,以后的就不知道了!”凌彻盯着镜中的汐月看,依旧是笑得灿烂。 听他说得那么无关紧要,汐月却也笑得灿烂,道:“没事,就拿我这一头青丝练练手,以后替别人绾就跟熟练了!” 凌彻连连点头,坐了下来,轻轻攫取汐月的下颌来,感叹到:“啧啧啧,这娥眉这般秀美,也借我练练手,以后好替别人画眉。” 汐月立马扬起脸来,撅着小嘴,等着凌彻下笔,凌彻却是笑了,无奈道:“罢了罢了,待你将这面具摘了下了,我再替你画,就替你一人画。” 汐月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只是刚要开口呢,门外去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 “夕颜小姐,太子爷差人来了……” 汐月慌忙起身,扯过一旁的轻纱外袍来,对凌彻道:“你该走了。”本还想问问凤希的事呢,看来只好日后问了。 凌彻依旧是那一脸闲适,正想纵身跃上屋梁去,却被汐月拉住了。 “我……我……那个……”汐月咬着唇,听着门外李公公催促,心里焦急,却有说不出口来。 “嗯?”凌彻翻手将反将汐月的小手拉住。 “我……就是……”汐月笼着眉,咬着红唇,还是说不出来。 “怎么了?”凌彻干脆坐了下来,根本就无视门外的催促声。 “哎呀,没什么啦,你快走啦!这几天我也有点想你啦!”汐月急急说罢,便骤然挣脱开凌彻的手朝外厅快步走去。 凌彻却是瞬时愣住,那雕刻般的唇角却是早已缓缓地勾出笑意,不一会儿,狭长的眸子便是笑意满满。 ……分割线……眯眼困一会…… 汐月并没有什么细软好收拾的,换了一身宫服便直接同李公公他走了,依旧要绕过那曲折回转的长廊。 “夕颜小姐,轿子一早就在旁门外侯着了,你可真是得太子爷的宠啊!”李公公来这司乐宫并不久,却也知道向来都是司乐宫往东宫送人的,这回还是第一次东宫来接人,若不是太子爷走不开,还要亲自来接呢! “我师父没来吗?”汐月却是想起了凤希来,好歹也当了三日的师徒,胳膊上的酸痛和十指上的茧可都拜他所赐,怎么也不来送送她? “你住在后院不知道吧,今日一早凤希大人就辞了官出宫去了!”李公公昨日就诧异了,凤希大人昨日就莫名其妙交待了好些事情,原来是打算走了,可是也走得太急了吧,就带了一个包裹和一幅画而已,也不让饯行。 走了? 这么急? 汐月一愣,便笼起眉头来,凤希是因为将那七音魔律传授给她了,才出宫了吗? 他那一身是伤病,要去哪里呢? 李公公在前面带路,汐月低着头快步走着,心中却是十分的纳闷,凌彻今晚要是来了,定要问个明白。 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口,只见一顶皂幔四人轿子停在门外,一旁那青衣小丫鬟见了李公公同汐月走了出来,连忙撑起手中纸伞快步走了过来,道:“奴婢篼篼,旧主子遣奴婢来接新主子的。” “哈哈,你这丫头还分什么旧主子新主子的。”李公公笑了起来,这篼篼可是太子爷的贴身丫鬟,难不成给了夕颜了? 汐月上下打量了篼篼一眼,浅笑道:“篼篼是吧,今日起唤篼儿吧,我唤地顺口。” “太子爷和韵妃娘娘都喜欢唤我篼儿的!”篼篼仍是那俏皮的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可爱,见新主子走了出去,也连忙跟了出来,将那轿帘子掀了起来。 后会有期 洛城外,水马驿站。 一座不高的楼船缓缓驶出洛河口,驿站上的士兵一看便知是南亲王府的船,却也照例上前拦了下来,洛河水运上达洛城,下经月国,流入南边大海,不少商旅船只往来,是进入洛城的一大关卡,分了好几个入口,把守的士兵并不少于各个城门的。 楼船上一小厮快步小跑了出来,将手中那金色令牌朝岸上的人挥了挥,也没有喊话。 端木赐经常坐船出城,岸上的士兵自是认得这小厮的,又见了那金牌便连忙撤掉了拦截在前头的横木。 而楼船中,凤希端坐在竹塌上,仍旧是那一脸肃然,接过玫瑰端过来的水,便将手中那大把药丸一吞而尽。 “师父,您怎么就那么急着走呢?就留在凌云阁吧,让玫瑰好好照顾您!” 玫瑰十三岁那年被凤希收留了,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三年前,凌彻来找凤希,凤希本要带她一齐去司乐宫的,她却是对凌彻一见钟情,执意去了凌云阁。 这三年来,凤希进司乐宫不过为了寻一弟子将七音魔律传下去,人寻到了,自然是无牵无挂地走了,而她为的却是凌彻,如何舍得走? “呵呵,玫瑰大姐你要是真舍不得,就跟凤希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一旁的向天仍就是坐在凌彻旁边,学着他那样慵懒地倚着,他向来是这样口无遮拦称玫瑰大姐的。 “我要走了,凌云阁那几百个姑娘岂不便宜了你!”玫瑰瞪了向天一眼,这臭小子一回来就缠着凌彻要当凌云阁的楼主,现在还真是巴不得她走! 向天亦是瞪了回去,一脸的无赖模样。 “师父,你就多留几日吧!”玫瑰说着又替凤希倒了杯水。 师父那七音魔律她亦是领教过的,却始终无法探得其中奥秘,昨日得知师父今早要离宫,一大早便跟着凌彻来了,没想到破了七音魔阵之人竟是慕容汐月那个女人! 本以为凌彻不会去了,没想到他却是夜夜都亲自去了! 只是,去了又如何? 那个女人终究也不敢让凌彻见到那丑陋的真面目吧! 待定事情办完了,她又能怎么样? 凌彻若是真对她有情,又如何会苦心营计,步步设计了! 他这般在意慕容汐月,为的不过是那份名册罪证!一定是这样的! 玫瑰思及此,那精致的面容瞬间掠过了一丝冷意,今日在师父面前,装扮虽有所收敛,却也难掩一身的妖冶。 凤希看了看玫瑰,神情并多大变化,淡淡道:“待在洛城整整三年了,早就想走了。”说着便朝甲板上而去了,这丫头已经劝说了他一早上了。 玫瑰连忙跟了过去,她早已习惯了师父这般肃然冷淡的,师父对她恩重如山,虽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她却依旧感恩于心。 见两人都出去了,凌彻和向天却依旧是懒懒地倚在榻上,动都不动。 “皇兄,人家好歹也是你师父,你就不留他?”向天低声问到,二郎腿瞧得老高。 凌彻瞥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也才慵懒地起身来,慢步走了出去。 甲板上,几个小厮正架着长梯,一艘小船已经楼船边上停靠下来了。 端木赐远远地跑了过来,笑地道:“凤希大人,都准备好了,替你备了好几日的干粮。” 皇上病危,这几日一直忙着替凌彻部署宫中事宜,难道今日闲下来,还想晚上偷偷潜东宫看看汐月,那丫头总是一脸俏皮,很难想象她能装出思诗那文静的样子。 “呵呵,多谢端木公子,出了宫就不是什么大人了,叫凤希吧。”凤希说着看了一眼船下那小舟,深邃的眸子一丝愉悦一掠而过,心愿已了,早早离了四面高墙的皇宫,剩下的时日就游历这江河湖水去吧。 “嘿嘿,凤希,这一路孤单,要不本将军给你安排个婢女伺候伺候?”向天不知道何时也走了出来。 玫瑰瞪了他一眼,道:“小小年纪满口尽是胡话。” 向天也不恼火仍旧是笑得流里流气,这玫瑰大姐长得是很美,却也不是什么正经之人,还总爱摆出副大姐姐的模样教训他,若不是看着凤希和皇兄的面子上,他才懒得搭理她。一看就知道她当他皇嫂子,就算皇兄答应了,他也不答应的。司乐宫里那美女姐姐虽然笨了点会迷路,不过当他皇嫂子,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哈哈,我倒是没想到,要不在这船上给凤希大人寻觅个丫头吧!”端木赐依旧称凤希为大人,凤希这三十好几的年纪,他还是没敢像凌彻和向天这两皇子这般无礼的。 见玫瑰瞪他,端木赐却仍就是一脸嬉笑,虽然玫瑰同他一样是凌云阁的楼主,却也不怎么喜欢这女人,这三年来凌彻好些宠姬都是毁在她手上的,那手段,连他这大男人看了都冷汗直流。 凤希只是浅笑,却是突然想起司乐宫里那伶俐聪明的丫头来,此时她应该是去了东宫了吧,他还真该亲自将她送走的。 虽然只有三日,需他亲手提点的地点亦不是很多,却算是他真真正正的弟子了吧,不管是那乐律或者那阵法,那般错综复杂,她却都能寻出线索来,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材,若是能专心研习那七音魔律定能有所造诣的。 玫瑰迟疑了一会,便将手中的画卷交给了凤希,这画中的人儿正是师母,她来的时候,师母已经不在了,师父每日睡前都要对着这画像看了许久,虽从未提及过任何关于师母的事来,她也看得出师父的情深意重。 凌彻瞥了那画卷一眼,只知道那是凤希妻子默娘的画像,却也从未见过,并没有怎么留意。 小厮来报,已经将那长梯架好了,端木赐叹了口气,道:“都准备好了,凤希大人请。” 玫瑰急了,道:“师父,你真要走了吗?”这些年来,她本是孤儿,若非凤希当年收留,她早就冻死在荒山中了。 “这皇都本就不是我久留之地,你好生留着凌云阁吧,凌彻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了。”玫瑰这丫头心不静亦不正,当年他心软收留了她,却没有多教她武功,留她在凌云阁他也不知是对是错,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可是,师父……” 凤希挥了挥手,打断了玫瑰的话,本想交待几句的,迟疑了一会儿,却有是作罢了,要凌彻他日对玫瑰手下留情怕是不可能的,无奈摇了摇头,便同端木赐一起朝那长梯走了过去。 而向天背后那沉默了好久的凌彻终于是开了口,大声喊道:“凤希,后会有期。” 凤希回过头来,那苍白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笑意,道:“凌王,真不喊我一声师父吗?” 凌彻却是大笑起来,道:“本王已经替你办了第一件事,其他两件事若是想到了就快快说来!” 他才不要什么师父,如今他的武功亦不会在凤希之下,两人不过是交易罢了,师徒情分还称不上! 终入东宫 东宫。 汐月在东宫的旁门落了轿,篼儿搀扶了下来,道:“主子,太子爷本要亲自去接你的,韵妃却一大早遣人来接了过去。” 篼儿本是韵妃宫里的婢女,后来被遣来东宫照顾涟瑾,年纪不小,看起来却是像个小丫鬟一般机灵讨巧地很,涟瑾将她送给了汐月,她当然明白这歌姬在太子爷心中的重量。 “那他何时回来?”汐月打量了一眼这偏头看了看那东宫正门,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迈开步子进了偏门。 篼儿忙撑着纸伞跟了上去,低声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韵妃娘娘晚上都会过去皇上宫里用膳,太子爷不会太晚回来的。” “你是太子爷的贴身婢女吧?”汐月瞥了一眼篼儿右手上虎口处那伤疤,却也没多大在意,心中纳闷,这丫头一身青衣打扮,不似宫中婢女那统一的穿着,看来地位不低,涟瑾给的婢女,她亦是要防的。 “奴婢自小在韵妃娘娘宫里当差,娘娘看女婢机灵便送给了太子爷,女婢跟在太子爷身边已经两年了。”篼儿放慢了脚步,恭顺有礼。 “我身份卑微,怕是要委屈你了!”汐月浅浅地笑了笑,心中却是盘算了起来,若这篼儿真的是韵妃埋在涟瑾身边的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省的她费心思去寻个韵妃信得过的人来。 篼儿连忙欠着身子,道:“新主子您这是折煞了篼儿啊!太子爷说了您虽是以歌姬的身份进宫来的,却是东宫的贵客,能服侍主子是篼儿的福气!” 东宫贵客?! 汐月心中冷笑,却是上前将篼儿扶了起来,一脸无奈地说到:“韵妃娘娘向来不喜什么涟瑾吟诗听曲的,我也不敢期望当什么贵客,只盼着他别我把丢在这深宫里。 “主子放心,韵妃娘娘甚少过问留芳楼的事,倒是那欧阳小姐就住在客房里,最近太子爷甚少陪伴她,晚膳后她都会到留芳楼来听会曲的。”篼儿低声说着,听了汐月方才那话,水汪汪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神秘,这新主子担心韵妃吗? 篼儿想了想,俯在汐月耳畔,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主子,韵妃娘娘虽极少过问留芳楼之事,那欧阳小姐却是常常插手好些事,前些日子还遣了好些个歌姬出宫去,她得韵妃娘娘的宠,太子爷也让着她,心中却不悦着呢,太子爷如今可不同从前那般喜欢欧阳小姐了!” 汐月听这一提醒,心中却是一阵失望,看来这小丫头对涟瑾很是忠心耿耿。她倒是不怕欧阳静雪插手留芳楼的事,她若不插手,那她还怎么玩呢?若是单单要盗取那名册,对她这专业的卧底来说,又何必苦心积虑得涟瑾的宠而骗取那机关的秘密,只要进得了那书房,一切对她来说就都轻而易举了。 汐月笑了笑,也没有多说话,走到长廊拐口便驻足了,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地图,眉头轻轻蹙了蹙,才又迈开步子来,这不比在司乐宫,这里的路她定是要铭记在心的。 “主子,这边走,穿过这花园到留芳楼会快些。”篼儿说着便将引着汐月走下了那雕木长廊,踏上院中的小石径。 留芳楼,东宫里歌姬舞姬住的地方,绕过这花园便到了吧,这花园并不大,园中花花草草茂密,藤萝满布,将院中好些小径都完全遮掩了起来,涟瑾喜欢这花花草草自由生长,向来不许下人随意裁剪。 花园一侧是涟瑾的寝宫和书房,另一个却便是留芳楼和客房了。 涟瑾从未在留芳阁办过任何宴会,不过是偶尔听得留芳楼传出的曲子才会进来坐坐,无奈这些歌姬的才情皆不如那欧阳静雪,从未有留芳楼的歌姬得过宠的。 汐月低着头,暗暗回忆着之前玫瑰让她见过的画像和名字。凌云阁之前通过司乐宫混迹了好些个歌姬舞姬在这楼里,也在韵妃宫和涟瑾身边都埋了探子,无奈却都被防备着,近不了身。 “主子,小心这蔓藤!”篼儿见汐月愣,连忙将前方那藤蔓拂开来。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曲径的尽头了,两旁的大树和蔓藤将这小石径护着阴凉无比,而外头却是太阳高照,将那亭子和石径照得灼热无比,七月底了,天气依旧炎热无比。 汐月眯着眼来,看看前面那栋规模颇大的楼房一眼,蹙着眉,道:“给我寻个阴凉的屋子吧,我怕热。” 篼儿偷偷笑了笑,道:“主子放心,太子爷都交待好了,先委屈主子住在留芳楼几日,待欧阳小姐走了,就让您住客房去。” 汐月点了点头,正想跨出去呢,便见欧阳静雪远远带着婢女远远地走了过来。 献曲设计 篼儿见是欧阳小姐来了,慌得拉着汐月便要往回走,“那便是欧阳小姐了,咱绕道吧!” 汐月却是笑了笑,道:“放心,早晚都是要见的。”说着便径自走上前去。篼儿无奈只得撑开纸伞跟了上去。 欧阳静雪才刚在亭子里坐了下来,见篼儿伺候着汐月远远走去,心中便纳闷了起来,这女子是何人,篼儿不是该和涟瑾一起去韵妃那吗?怎么会伺候起她来?! 篼儿却是微微欠了欠身,道:“见过欧阳小姐。”说着退在一旁。 汐月缓缓来到欧阳静雪跟前,欠了欠身,道:“奴婢夕颜,给欧阳小姐请安。” “抬起头来。”欧阳静雪心中更是疑惑,夕颜,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汐月抬起头来,浅浅地笑了笑,道:“夕颜本是司乐宫歌姬,今日刚到东宫来。” 欧阳静雪心中一惊,原来就是这歌姬,前日司乐宫里传出流言来,说是凤希的一个女弟子琴艺高,太子爷和凌王还有那刚回宫的十四皇子都跟凤希抢着要人!原来真有这一回事! 涟瑾竟将这女人带了回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迷上的?他都已经好一阵子对她心不在焉的了! 欧阳静雪那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狠绝,气势凌人,道:“今日刚来啊?那你来东宫做什么呢?” 一旁的篼儿看了看汐月,正想开口呢,却听汐月不紧不慢道:“太子爷要夕颜到东宫来,夕颜惶恐,亦不明白该做些什么,好些不懂的地方,还望欧阳小姐多多提点。”汐月语气不卑不亢,却是特意强调了“指点”二字。 欧阳静雪蹙了蹙眉,这围栏上倚了下来。要她指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女人是同她客气呢?还是真想归顺她呢?别说一个歌姬了,就算是大家小姐,亦是比不过她的身份,何况韵妃早已认定了她这个太子妃,甚至皇后了! “呵呵,我也不过是来东宫做做客的,如何提点你呢?” “欧阳小姐蕙质兰心,才情横溢,得子爷钟情已多年,在宫外都已传闻佳话了,夕颜未进宫就早已听闻欧阳小姐才情过人了!”汐月依旧是浅笑,却是说得认真。 听了这话,欧阳静雪心中自是欢喜,这才让汐月平身来,道:“你是如何入宫的?”听说这女人入宫并不久,却被凤希看中了,而能得涟瑾心的,怕是真是才情过人了。 “夕颜本是离城人氏,无奈突遇变故,父母双亡。只身一人,到了洛城,遇到宫中招选歌姬,夕颜便来试试了,李公公可怜夕颜身世,才将夕颜带进宫里来的。”汐月说着晶亮的眸子里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心中却是冷笑,她亦不知道这泪是真是假了,这身世是之前编给凤希的,被他当场识破了,而这欧阳静雪,可好应付多了。 “你才进宫几日,就被凤希大人看中,想必琴技定是精湛了!”欧阳静雪根本没把汐月那哀伤的神情看在眼中,感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亭中那琴台旁,又道:“涟瑾最喜欢听曲了,你来了正好可以给他解解闷,先抚一曲本小姐听听吧!”她倒是想看看这怎么个才情横溢,能将痴迷她那么久的涟瑾抢了去,涟瑾爱词曲胜她,这一点她很早就明白了。 汐月转过身来,又是微微福了身,看了看四周几个丫鬟,低声道:“夕颜有一曲子,正是太子爷喜欢的婉约曲风,作了好久,亦是改了好几回了,都不满意,今日能遇上欧阳小姐,正好请欧阳小姐帮忙改改,欧阳小姐最了解太子爷的喜好了,作出的曲子定是合太子爷的心。” 欧阳静雪看了看汐月,迟疑了一会儿,却对篼儿道:“你们都先忙去吧,待会我亲自带这妹妹去留芳楼。” 篼儿虽只能服从,却不放心地看了汐月一眼,见汐月点头浅笑,这才领着一旁几位婢女走出了亭子。 待婢女们远去了,欧阳静雪这才懒懒地坐了下来,道:“开始吧。” 这女人方才那话,暗示着什么她一听就明白,这种事情她亦是做过多次了,本是订了清风阁这个月的词的,无奈十五那晚特意乔装去了,那阁楼却是大门紧闭。 汐月走了过去,缓缓在琴台旁坐了下来,眸光一掠,玉指轻挑,便将当日在醉红楼献歌涟瑾的曲子抚了出来,那琴声音宛然动听,正是涟瑾最喜的婉约曲风。 过了许久,结束了弹奏,汐月缓缓站起,看着那一脸惊叹的欧阳静雪道:“欧阳小姐,你看这如何改为好呢?” 欧阳静雪回过神来,难掩一脸的惊喜,道:“待会就将这曲调交给我吧,好些地方需要仔细琢磨,好好改改!”说着平淡,心中却是大喜,这曲子若是在涟瑾面前奏出了,定能挽回他的心的,而夕颜这女子当然从现在开始就是她的人了! 汐月依旧是浅笑,没有说话。 夕颜夕颜 留芳楼,顶楼。 宫中顶级森严,这留芳楼虽高,究竟是一歌姬楼,并不及东宫其他的宫殿,更别说是其他宫里的楼宇了。 汐月懒懒地倚在窗台上,手中惦着一袋银两,清秀的眉头微微蹙着,远远地看着前方涟瑾的寝宫,心中回忆起玫瑰给她看过的那张地图,凌彻要的名册正藏在涟瑾书房墙壁里的暗阁中, 那名册上详尽纪录了朝中各大势力对东宫的威胁,她爹爹的名字亦在上面,是涟瑾的太傅同韵妃这些年来步步谋划罪证,而欧阳静雪的父亲欧阳策亦参与其中。 凌云阁潜伏了好几个婢女在韵妃身边才得知这名册并不在韵妃手上,而是放在涟瑾书房里了。 暗阁机关是涟瑾同宫中太傅一起设计的,凌彻本打算让思诗得了涟瑾的宠,套出那开启暗阁的方法来,这家伙一直担心涟瑾对她不利,却不知道那些个机关,暗阁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之前的卧底工作可都是这些。 汐月掂了掂手中那钱袋,又看看,想起了自己以前那白色的小钱袋,三哥哥可是经常惦记着她那小钱袋的,凌彻答应去寻她那三个哥哥了,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是寻不到了,还是……思及此,汐月眉头一簇,晶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恨意,便是将手中那钱袋狠狠朝花园中扔。 这银两是欧阳静雪离开时给的,今日是欧阳静雪高调不已,亲自送她入留芳阁的,亲自引荐了楼中的歌姬乐师,这女人都还没嫁过来呢,却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留芳阁里不管是乐师或者歌姬舞姬对她皆是恭敬恭敬的。 那日在司乐宫献曲一事估计是凌彻故意放出的消息吧,否则司乐宫的事,这欧阳静雪又是如何知道的? 方才那一袋银两和案几上那盘珠钗宝饰都是她差人送来的,不过是一曲子就让这女人这般轻易地要收买她,看来是被涟瑾冷落了许久了! 收买!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她的,就连那曲子亦不过是要她改改罢了! 汐月来到案几边,扫了一眼那盘饰,冷冷一笑,便掏出汗帕来,将那珠钗宝饰统统包裹了起来,打了死结,又是狠狠朝花园中扔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涟瑾的声音。 “夕颜夕颜,我回来啦~!” “夕颜夕颜,快开门!” 汐月连忙整理了衣裳,将案几上那盘子藏了起来,这才快步绕过屏风去将门打开来。 只见涟瑾依旧是那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如玉般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欣喜。 汐月微微福了福身,道:“奴婢夕颜见过太子爷。” 涟瑾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便径自朝屋内走了进去。 汐月蹙了蹙眉,跟了进去,又是欠了欠身,道:“奴婢夕颜见过太子爷。” 涟瑾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看了看汐月依旧不说话。 汐月却是瞥了他一眼,自己平身来走到一旁的榻上懒懒地倚了下来。 “哈哈,你这丫头。”跟她说过多少回了,私底下不会那么多礼,什么女婢,什么太子爷的,他听了不舒服。 汐月又是瞪了他一眼,道:“是谁说要亲自去司乐宫接我的啊?” 涟瑾这才走了过去,牵起汐月的手来,道:“母妃今一大早就遣人来唤我去父王宫里了,方才一回来就听青青说了,静雪没为难你吧?” 汐月双手一僵,好一会儿才扯出一抹笑来,道:“静雪姐姐今日亲自带我来的,好教了我好些事呢!我还抚了一曲给她听呢!” 涟瑾明显感觉到了汐月的异样,眉头笼起,挨着汐月坐了下来,“静雪过几日就回府去了,若是欺负了你,尽管告诉我。” 汐月浅浅地笑了起来,伸手将涟瑾那蹙紧的眉头抚平,叹了口起,道:“若是韵妃娘娘欺负了我,也尽管告诉你吗?” 涟瑾微微一愣,那干净的眸子却掠过了一丝笑意,将汐月拉了过来,道:“母妃若是真欺负了你,那就别告诉我了!” 夕颜的画 汐月一听,便撅起小嘴来,不着痕迹地推开涟瑾,走到窗口前,背着身,道:“哼,那我告诉醉红楼的宋妈妈去!好歹宋妈妈还疼我呢!” 涟瑾大笑起了,从身后将汐月抱住,俯在她耳畔,低声道:“进了本太子的门,你可是休想再回去的哦!” 见涟瑾靠得那么近,汐月心中一慌,连忙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来,他方才可是喝了茶的,若是被身上那玫瑰迷香给迷晕了,这才第一日呢,岂不要她在房里过夜了?! 凌彻这家伙做得可真绝,这下好了,她还得费心思防着涟瑾同她的距离! 涟瑾见汐月蹙眉,以为她真的不高兴了,连忙解释,“同你说笑呢,母妃这几日都在父王宫里忙,不会到东宫来的。” 难怪凌彻那么急着要拿到那名册,原来皇上真的不行了,汐月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又睨了涟瑾一眼,问到:“那要是你欺负了我,我还告诉你吗?” “当然,谁欺负了你,都告诉我,我替你报仇!哈哈。”涟瑾笑得甚是爽朗。 汐月心中冷笑,他替她报仇,呵,她会让他做到的。 涟瑾拉着汐月走到琴台边坐了下来,道:“那曲《昔时蝶恋》我可是还意犹未尽呢,就盼着你早些过来呢!” 汐月笑了笑,便低下头,玉指轻抚,故意放轻了力道,将轻声压小,而歌声亦是压低,浅浅地唱了起来: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涟瑾那清澈的眸子里弥漫着满足,走到书桌前将宣纸展开,便提起笔一脸认真起来。 汐月浅浅笑着,看着涟瑾这一脸专注,不似那身份显赫的太子殿下,反倒像是个孩子一般,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执着而认真。为何韵妃这般狠毒的女人会有这么个眸子清澈,笑容干净的儿子呢? 琴声渐渐落了下来,汐月却是愣着,涟瑾却是笑着坐了过,“夕颜!夕颜!你看看!” 那日改了名字,他便喜欢这样唤她了,夕颜夕颜…… 汐月回过神来,却见涟瑾手中那些一副画像,画的正是她方才抚琴的模样,鬟上那蝴蝶钗旁一直蝶儿轻轻落在上方,而画像一旁一行瘦劲清峻的字正是她方才唱的词。 汐月轻轻将那画卷接了过来,见涟瑾笑着那么开心,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画画地真美,惟妙惟肖、神韵具在。 只是,可惜了,这画中的容颜,不过几日便要永远消失了! 敲门声又传来了,涟瑾眉头一蹙,汐月却是笑了笑,道:“是青青来了,我让她打水去了。” “进来吧。”涟瑾绕过了屏风走了出来。 青青身后带着几个婢女,都提着水,见了涟瑾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福身行礼。 “旧主子也在啊!”青青不比那一般的婢女,欠了欠身便自己做主让婢女们把水提进去了。 “呵呵,你这小丫头分什么旧主子新主子?”涟瑾很疼爱青青这小丫头,他身边也就这么个人儿敢跟他这般没大没小的。 “我是新主子,你就旧的!”汐月将方才那副画收好,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缓缓走了出来。 “哈哈,是是是,你是新的,我是旧的。”涟瑾将汐月拉了过来,坐在榻上,低声宠溺地说到:“那画可收好了哦。”那画他本打算自己留住的,见她喜欢也就留她这了。 “藏了柜子里呢,嘿嘿,你要是想见我呀,就到这里来,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天天对着那画想我吧!” 汐月亦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说了,只是想起了那日在师父房里,看着他对着那画中女子愣,若是哪天她不见了,凌彻那家伙会这般思念她吗?思及此,那柔软的唇边不禁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来,凌彻,那个霸道的家伙若是知道了真相,真的会要她吗? 涟瑾见汐月那顿时黯然的眼色,却是没来由地心慌,连忙将汐月抱了过来,道:“不许胡说,什么在不在,方才就说过了,你进了本太子的门,就休想走!” 一旁的青青识相地走到内屋去了,汐月在涟瑾腿躺了下来,仰着头对上涟瑾那认真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怔,这个只爱诗歌不爱美人的男子似乎真的认真了! 涟瑾盯着汐月看了良久,双唇却突然覆下,只是才轻轻点到,却被推开了。 汐月慌忙起身来,道:“夜了,你该回去了!” 涟瑾微微一怔,却是无奈一笑,这还是他第一回有了想吻一个女人的冲动,之前对静雪好亦不过迁就,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而这个女子,不一样了,她同静雪很不一样。 “那你早点休息吧,明日带你去我书房看看。”涟瑾神秘一笑,上前去,将汐月那凌乱下来的丝轻轻挽了挽,今日她这髻看似随意却不似典雅,之前都还没见她绾过呢,是特意为他打扮的吧! 汐月低着头,应了一声,涟瑾见她这般害羞,不由得笑了笑,道:“那我走了哦。”说着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关门声一落,汐月才缓缓抬起头来,在榻上缓缓坐了下来,她方才怕了,心中不安,凌彻今夜怎么还不来? 总会不安 篼儿同婢女们都退了下去,汐月看着那一大桶清澈的水,唇边禁不住勾起无奈的笑来,用了好几次那玫瑰花瓣,如今见了这清澈的水面,竟不习惯了,凌彻那家伙今夜不来了吗? 而就在这时,外厅传来一阵动静,汐月连忙快步走了出来,一见那黑衣蒙面男子,小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他不是凌彻,那家伙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她一眼便认得出的。 汐月顿时一身戒备起来,后退了几步,而那男子却是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掀起脸上的蒙面来,瞥了汐月一眼,便径自倒起茶来,他可是在那花园里待了好久,才等到了涟瑾离开的! 汐月见了是端木赐,这才放下心来,却又蹙着眉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端木赐头上那两个包,一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端木赐连忙闪躲,道:“不许动,很痛的!也不知道这楼里哪个不长眼的娘们这般财大气粗的,居然大包银子饰往下丢!”他方才在花园里就小眯了一会儿,却是被连砸了两次,躲都来不及躲! 汐月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道:“你没事躲花园了做什么?” “还不是等着涟瑾走了,来给你送封信!”端木赐白了汐月一眼,在凌彻面前跟这女人恭恭敬敬的,背后他还是不习惯正儿八经称她王妃。 “信?”汐月一脸疑惑,,却有立马想起来了,“是瑶瑶的信对不?”那丫头说到了离城要给她写信的! “哝,给你!”端木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汐月忙接了过来,正想打开,迟疑了一会儿便收入袖中去了。 “哎呀,神秘什么嘛,拆开来一起看看嘛。”端木赐纳闷不已,他那姐姐可从没给他写过信呢! “又不是写给你的,你看什么看?”汐月白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又问到:“今日怎么是你来了?本想直接问凌彻为何没来的,却还是没问出口。 “怎么,想主子啦?他在宫里忙着呢,没空来。”端木赐笑着看着汐月。 汐月小脸一红,又是白了端木赐一眼,失落地哦了一声,便朝里屋走了去了。 那家伙真不来了吗? 端木赐跟了进去,正想开口呢,汐月却先将他轰了出来,“本王妃要洗澡呢!你要一起吗?” “我这就走,马上走!”端木赐吓得一脸铁青,退了出来便是纵身从窗外跃出,方才他骗汐月的,主子一会就来了,这话要是被听到了,还不扒了他的皮,那霸道主子的习性他最清楚不过的…… 见端木赐走后,汐月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退去衣裳,整个人泡进水中去,方才似乎是她第一次自称王妃,思及此,唇边不由得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来。 汐月仰着头,眯起眼睛来,今夜估计又要无眠了,夜里没有那兰玲香薰她睡不着的,即使有兰玲香薰,没有那木质浴桶,她亦睡不着的,兰玲花香同木材的香气混合方有催眠的作用。而之前在凌云阁不过是因为有他在身边,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安睡。 突然,汐月感觉到脸上有东西触碰,骤然睁开眼睛来,却见漫天的玫瑰花瓣缓缓飘落,不一会儿水面上便铺满了玫瑰花瓣,屋梁上那黑衣男子,这才一跃而下,狭长的眸子她在熟悉不过的了。 汐月睨了凌彻一眼,便整个人潜入水中去了,这家伙不是不来了吗? 凌彻无奈一笑,这女人怎么老喜欢潜在水里呢? “再不起来,我可也下去了哦!”凌彻一脸的戏虐,累了一整日他还真想下去泡泡。 汐月这才冒出水面来,抹去脸上的水,撅起小嘴道:“端木赐不是说你没空来了吗?” 凌彻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俊脸凑了过来,道:“想我啦?” “没有。”汐月立马否认。 “没有?”凌彻一脸邪魅地逼近。 “有一点啦!”汐月连忙改口,这家伙总喜欢那么直接,老是把“喜欢”和“想”这两个词轻易说出口,也不害臊! “哈哈,我也想你!”凌彻说着那带着危险气息的唇又是骤然覆下,昨夜那一吻让他好不流连。 汐月动也没动,由着凌彻在唇上肆掠,想起方才涟瑾那一吻,却是慌得双臂将凌彻紧紧拥住,轻启齿贝,任凭凌彻侵入。 凌彻感觉到汐月的主动,那眸子里的笑意愈浓,一把将汐月捞了起来,向床榻上走去。 这一回,他并不霸道,痴痴地看着汐月,无奈一笑,俯身下来,柔声问到:“女人,可以吗?” 汐月却是瞬间僵住,可以吗? 愣了良久,才轻轻将他推开,拉过丝被来,晶亮的眸子掠过一丝无奈,却是笑了起来,道:“等你真正娶了我,你还欠我一次大婚之礼呢!” 凌彻不由得大笑了起来,道:“也好也好,待你把脸上的面具给撕了,否则以后我会认错人的!哈哈。” 认错人? 汐月睨了他一眼,佯装愤怒,一脸警告:“你要敢认错人了,我不饶你!” 凌彻却是收起了笑容,看着汐月,目光审视。 汐月小嘴微翘,亦是看着他,目光挑衅。 两人对视,皆不说话,只是,才一会儿,某月便忍不住了,“看什么看,要是敢认错人了,真不饶你!” “喂,女人,你是不是欠我一句话呢?”凌彻仍旧是一脸认真。 话?欠他什么话了? “汐月,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会不安稳,总要一再强调,喜欢,是真的喜欢。他要她知道,明白。 “哦。”汐月只是应了一声,心中有点不知所措,竟也微微不安,这男人除了非常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叫她慕容汐月,此外都总是一脸嬉笑痞样叫她小汐汐,极少唤她汐月,极少那么认真。 “我是真的……”话音未落,汐月的手却覆上他那线条柔软的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躺下来。 凌彻支着头躺了下来,汐月浅浅一笑,主动窝进他怀里去。 “知道你忙,陪我一会儿吧,待我睡了再走。”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涟瑾书房 “主子,咱还是走那条小石径吧,那边的有个拐口能直接到书房的后院。”篼儿撑着纸伞在前面引路。 太子爷一早就差人来请了,书房里藏了好些诗词书画,难得这么个佳人来人,太子爷定是要将收藏的宝贝都拿出来的。 “这小石径你倒是很熟悉。”汐月随意着说着,心中却暗暗记着这路线,这条小路玫瑰给的图上并没有标记,明晚从这条隐蔽的小路潜入书房就方便多了。 “嘿嘿,篼儿自小就跟在韵妃,不管是这东宫还是韵妃娘娘宫里,都是熟悉得很的!”篼儿一脸嬉笑,这新主子很好伺候,夜里也不用她守着,早早就放她回去睡觉了。 “你手上那伤疤是怎么回事?”那日篼儿去司乐宫撑伞接她时,她便注意到了。 “刚进宫的时候不听话,伺候的是小主子,不小心被咬了就留了下来。”篼儿看了看手中那伤疤,唇边浮起无奈的笑来。 汐月也笑了笑,却是突然想起了她那两个贴身丫鬟青衣和红衣来,这两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路穿枝拂叶,汐月认真地记住路线,亦是觉了这条小径似乎很深,两旁的枝叶盘绕,蔓藤交缠,阴暗阴凉,越往深处走越看不到阳光。 这园子并不大,从留芳阁走大道到书房也不用这么长的时间吧。 “篼儿,你要带我去哪里?”汐月警觉起来,叫住了前方的篼儿。 篼儿却是回头顽皮一笑,大声道:“旧主子,人给你带到了,篼儿忙去了!”说罢却是穿入一旁的花丛,青色的身影一会儿就不见了。 汐月听篼儿那么一说,这才放下戒备心来,却又纳闷起来,涟瑾不是要带她去书房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夕颜,夕颜,在这里呢?”突然身后传来了涟瑾的声音,他总是这样夕颜夕颜地叫。 汐月连忙转过身去,却见涟瑾从一花丛里蹿了出来,阳光透过枝叶撒在他那俊朗的面容上,将那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笑意衬得更加灿烂,汐月看得不由得微微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见涟瑾笑得那么轻松愉悦。 “你不是要带我去书房吗?”汐月走了过去,微微踮起脚尖来,伸手将落在涟瑾上的树叶拿去。 “把眼睛闭上,带你去个地方!”涟瑾一脸神秘,拉着汐月便往花丛里窜进去。 四周满是枝枝叶叶,汐月被涟瑾护着怀中,根本看不清四周的路,无奈只得闭上双眸跟着他走了。 绕了好一会儿,涟瑾终于停了下来,笑着道:“把眼睛睁开来吧。” 汐月这才睁开双眸来,却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深院子,前方一座竹屋,低矮却不小,四面八方就连上空统统被藤蔓枝叶遮掩住,只有只屡阳光透了进来。难怪涟瑾从不让下人来修剪这花园里的花丛树木,原来是暗藏玄机啊! “你的书房?”汐月疑惑地看向了涟瑾。 “嗯,我的书房,哈哈,我真正的书房!”涟瑾依旧是一脸满足的笑,拉着汐月便朝那小竹屋走了去。 这屋子的摆设很是简洁,不过是放了一方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一陈列,迎面便是一个大书架,架上的书皆是诗集词集和一些奇闻轶事传奇故事。 汐月心中惊叹,这真真是涟瑾的书房了,名副其实的书房。 “怎样?这儿可是我十岁的时候偷偷令人建造的,母妃不知道的,太傅们也都不知道的!”涟瑾说着便将汐月拉了过去,绕过那大书架。 入眼却是慢慢的画卷,山水画,人物画,花丛鸟兽应有皆有,一副一副展开来仿若曼纱挂满了一室,汐月回过神来,朝涟瑾俏皮一笑,却一下子挣脱开他的手,步入那画卷中去,来回穿梭起来。 涟瑾看着汐月的身影忽闪忽现,唇角勾起笑意来,缓缓步入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汐月的手,却又让她挣脱了。 “这里呢,哈哈。”汐月嬉笑起来,来到涟瑾背后,轻轻怕了他,便有立马转身隐到画卷后面去了。 涟瑾摇了摇头,看着画卷下汐月的裙角,清澈明亮的眸子笑得灿烂,绕过几副画卷,却是突然从身后将汐月紧紧抱住,头轻轻地搁她薄肩上。 汐月微微一惊,想挣脱,只是,涟瑾这一回的力道不一样了。 涟瑾无奈 涟瑾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汐月,靠在她肩上,异常的安静。 良久,才叹了口气,淡淡地开了口:“夕颜,你知道吗?我本想不做什么太子什么皇帝的,一切都是母妃的意愿,从三岁起,我就不是我了。” 那么多年来,总寻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身边的下人不可以,太傅不可以,母妃更不可以,而静雪,虽是喜欢却从不交心,母妃为何会接受静雪,他心中自是明白的。 “涟……”汐月想开口,涟瑾那修长的手指却轻轻地覆在她唇上。 “嘘……听我说,听我说就可以了。” 夕颜,一个从单单为他而入宫的女子,如果说了,她会懂吧! 夕颜,一个纯粹简单的青楼女子,如果真的爱了,那也会是纯粹的爱吧! “夕颜,你知道吗?母妃他们做的好多伤天害理的事,我都知道的,我知道却不管不顾,我很坏吧……” “夕颜,你知道吗?我堂堂七尺男儿,却整日痴迷这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母妃常骂我没出息,我真的很没出息吧……” “夕颜,你知道吗?母妃说过几日我就是百纳的皇帝了,这几日我夜夜无眠,夜夜不安,民生社稷并非儿戏,我如何担当得起?更何况……” 汐月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心中百味杂陈。 涟瑾,他是韵妃唯一的儿子,东宫的主子,当朝的太子,却更是个善良干净的男子,偏偏却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涟瑾迟疑了,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终于是放开了汐月,无奈地苦笑。 有个人可以让他说说真心话,那就足够了,这几句也就够了吧,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这书房呢,就静雪他都不放心带她来。 汐月蹙着眉,认真地听着,心中百味杂陈,却又是微微纳闷,涟瑾似乎瞒了什么事,方才要说为何又没说下去呢? 正想开口问,回过头来却见涟瑾原本那清澈的眸子此时却是暗淡无光,透着深深的无奈,汐月心一软,缓缓地开了口:“涟,你虽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最可怜之人,身在帝王家多少的身不由己,夕颜都不知,只知你心中万般千般的无奈。” “夕颜,这就够了足够了。”她真的能懂的! “涟,替我画张画吧,就挂在这里面!”见涟瑾笑了,汐月竟会有种悲凉的感觉。 奈何他是太子,是韵妃之子,是东宫之主,她能做的只是留给他一章画像吧,他真情她却假意,夕颜终究是会消失不见的,也许,他真的是最可怜之人吧!汐月说着便在琴台边坐了下来,朝涟瑾浅浅一笑,玉指轻轻挑起了琴弦来,娇唇轻启,还是那《昔时蝶恋》。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汐月计成 汐月同涟瑾这那花丛中的书房待了好半天才绕过曲径,到寝宫的书房来,只是,才一进门呢,便见欧阳静雪坐在厅中,玉指随意挑动着琴弦。 汐月连忙缩回被涟瑾牵着的手,涟瑾微微一愣,还未开口呢,欧阳静雪便蹙着眉头走了过来。 “我寻你了老半天了,原来是跟这妹妹在一起了! 汐月连忙地下了头,退了几步,道:“郡主同太子爷慢慢聊,夕颜不打扰了。”说着便要走。 涟瑾却将她拉住,柔声道:“不急,我都还没正式给你介绍呢。” 欧阳静雪看了看涟瑾那紧握这汐月的手,心中顿时不悦,一下子将汐月拉了过来,睨了涟瑾一眼,娇道:“这妹妹昨日还是我送进留芳阁的,还用你介绍!” “昨日多谢谢欧阳小姐了,夕颜不过是名歌姬,汐颜惶恐,不敢同郡主姐妹相称。”汐月依旧是低着头,一脸的恭顺。 涟瑾最不喜汐月妄自菲薄,听了这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来,又是一把将汐月拉了过来,紧紧地牵着,对欧阳静雪道:“方才抚什么曲子呢,不成曲调的?” 静雪住进东宫来便经常管着他过问他的日常事务,不仅随意处置留芳阁的歌姬,就连他寝宫里的婢女都随意处置,这些事若不是篼儿告诉他,他还不蒙在鼓里呢,那几日常去醉红楼,心思都在夕颜身上,她便征了母妃同意,住进了东宫来。本还打算让她同夕颜好好相处,现在看来,篼儿说得对,他不得不防着她对夕颜不利的。 欧阳静雪听涟瑾这么一问,才想起这事来,今日一早她就到书房来了,谁知等了大半日都不见涟瑾,下人们也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昨夜里练习了好几遍那曲子,又将夕颜给她的词记熟了,今日正想献歌涟瑾呢! “新作了一曲,正想让你先听听呢,人家等了一上午都不见你的人影。”欧阳静雪一脸的娇气,看着涟瑾将夕颜这丫头护在怀里,心中不悦,却也退了回来,在琴台旁坐了下来,轻轻挑起琴弦来。 涟瑾挑了挑眉,拉着汐月远远坐了下来,笑着道:“好久还听过你的新作了,赶紧奏来听听。” 这欧阳静雪心地不善,才情却是很值得欣赏,当初他喜欢的亦是她的才学。 汐月始终是低着头,这时却是抬起头来,朝涟瑾浅浅地笑开来,涟瑾亦是回以浅笑,俯在她耳畔低声问道:“你怕她?” “怕!”汐月低声,却是夸张地瞪大了那晶亮的眸子。 “有我在呢,怕什么?!”涟瑾睨了她一眼,却是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捏了捏汐月那娇小的鼻尖。汐月不着痕迹地躲开来,正想开口,却见涟瑾骤然蹙紧了眉头,朝欧阳静雪那边看了过去。 欧阳静雪原本见涟瑾同夕颜这丫头这般亲密,小脸上怒气满满,此时见涟瑾蹙紧眉头看了过来,心中顿时大喜,昨日听了这曲子她便知涟瑾会喜欢的! 涟瑾一脸的不可思议,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汐月,汐月早已一脸的委屈,秀眉笼起,拉着涟瑾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静雪见涟瑾又不看她了,连忙开了口,将那词唱了出来: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待欧阳静雪唱罢,涟瑾才缓缓地开了口,道:“这曲子是你新作的?” 欧阳静雪双手放在琴弦上,看了汐月一眼,道:“修修改改了好几回,昨夜里又反复改了好几处呢!” “这词亦是你新填的吧?”涟瑾又是淡淡地问着。 “嗯,这曲子弹着弹着就想出了这词来了。”欧阳静雪谦虚地笑了笑,又道:“如何?和这曲子韵律还算合吧?还有那……” “够了!”涟瑾却是怒声而起,打断了欧阳静雪,这曲子正是夕颜在醉红楼里献歌他的那曲《昔时蝶恋》,昨夜他还就着这曲子替夕颜画了一副画呢!欧阳静雪竟说这曲子是她新作的!? 欧阳静雪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涟瑾从未这般大声说话过的,不管是对谁都不曾这般生气,更别说是对她了。 “这曲子明明是夕颜所作,好几日前我就听过的,如何会是你修修改改好几回,弹着弹着就想出词来的呢?”涟瑾一脸的怒气,这是他最不屑之事,欧阳静雪真真让他太失望了,本还以为那洛河畔那清风阁阁主会是她的,如今看来,她只会是那的买主! “你这个贱人!你骗我!”欧阳静雪一听随即明白过来,顾不得形象,顿时怒目看向了汐月。 汐月微微蹙着眉头,走了过来,仍旧那不卑不亢的语气缓缓开口道:“昨日夕颜斗胆让郡主替夕颜看看这曲子还有那些不足之处,这曲子夕颜才是修修改改了好几回的。” “你……”欧阳静雪根本辨不出任何道理来,竟是怒气冲冲朝汐月扑了过来。 涟瑾哪里能让她放肆,一下子挡了过来,将汐月护着怀中,神情失落而冷淡:“静雪,你让我太失望了。”说着边护着汐月朝后门而去了。 欧阳静雪愣了许久,迟迟才回过神来,心中怒气尽数撒在身边那沉默已久不敢说话的丫鬟身上,“还愣住作甚,还不走!” 这个夕颜居然如此算计她,证据确凿她根本辩解不了,现在唯有找韵妃了,她是真才实学才情横溢又如何?涟瑾喜欢,韵妃可不喜欢! 韵妃到了 “韵妃娘娘驾到……” 欧阳静雪才没走几步路,便远远地听到了段公公的声音传来了,皇上病重,韵妃娘娘已经好久没亲自到东宫来了,今日怎么得闲来了?心中纳闷,却也没多想,连忙迎了出去。 韵妃一身华娆锦缎,妖妖艳艳,大朵牡丹散花裙逶迤拖地,鬓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一双杏眼凌厉果决,盛气凌人。 “静雪参加娘娘,娘娘万福。”欧阳静雪上去欠了欠身子,却是一脸的委屈。 “你怎么了?涟儿呢?不在书房?”韵妃蹙了蹙眉,这个时候涟儿应该在书房的。 “娘娘,涟瑾迷上了个厉害的歌姬,静雪正想去找您呢!”欧阳静雪娇声说着,便上前去搀扶。 “歌姬?”韵妃挑了挑眉,看了欧阳静雪一眼。 “是司乐宫凤希大人的弟子,名唤夕颜,才艺十分出众,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听说那日十四皇子和凌王都在场,涟瑾抢了先让凤希大人割爱,昨日差了篼儿去接了来。”实情如何欧阳静雪并不清楚,此时却是极力地渲染夕颜的才学,韵妃最厌烦的便是这个了。 韵妃迟疑了一会,才道:“凤希的弟子?呵呵,你倒是说说她如何厉害来着?”说着便走进去了书房。 欧阳静雪亲自倒了茶,递了过来,这才俯在韵妃耳畔低声将方才的事一一说得明白。 韵妃一脸的气定神闲,欧阳静雪却是急了,娇声道:“娘娘,这歌姬这般工于心计,才学又那么好,若是涟瑾迷上了,那可怎么办嘛!?” “涟瑾之前不也对你着迷吗?怎么,斗不过人家了?”韵妃虽是蹙着眉,心中却是清明,这夕颜一事,昨日篼儿都已经向她禀告来,否则她如何会纵容涟瑾迷上一个歌姬呢? 现在听欧阳静雪方才那么一说,倒是对这夕颜有了兴趣,昨日不过是刚到东宫初见静雪,就让这丫头重重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女子她最喜欢了,涟瑾这孩子太过正值善良,身边就缺这种女人!才华横溢温柔体贴的女子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而若是才华横溢聪明伶俐那当然是要纳为己用的。 “是静雪大意了!”欧阳静雪低着头一脸的委屈。 韵妃瞥了欧阳静雪一眼,又抿了一口茶,道:“段公公去把涟儿和那歌姬一同找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今日她抽空来东宫可不是为欧阳静雪这点小事做主的,皇上估计也就这几日了,遗诏却迟迟没有拟,各属地轩王继位的谣言四起,昨夜寻思了一整夜,终于是下了决心,即使涟瑾日后登位了,轩王依旧是大威胁,何不趁现在让皇上裁决了,以免日后涟瑾为难。 众人都退了下去,欧阳静雪见这架势,本以为韵妃娘娘要替她出头了,谁知韵妃却拿出一封密函将给了她,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到:“静雪,你在东宫也住了多日,该回府去了,这封信务必亲自交到你父亲手中!” 欧阳静雪微微一愣,心中纳闷亦是不平,见韵妃那一脸肃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接过那信函教给了一旁那贴身丫鬟,欠了欠身,道:“静雪记住了,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韵妃却是突然沉下脸来,厉声道:“我要你亲自保管好这封信,今晚亲自交给你父亲!” 见韵妃这般严厉,欧阳静雪唬得连连点头,将那信函从丫鬟手中夺了过来,道:“静雪明白了静雪明白了,静雪这就回去!”说着便低着头退了出去,那贴身丫鬟亦是一脸惶恐跟了出去,韵妃娘娘从未对小姐如此凶过的,这信函定是重要无比…… 欧阳静雪快步穿过了长廊,却瞥见另一旁涟瑾拉着夕颜的手跟在段公公朝书房而去,而篼儿那丫头也跟在后面,驻足了一会儿,见涟瑾那俊朗的眉头紧蹙,而夕颜这女人倒是一脸的淡然,她倒是好奇韵妃娘娘会如何收拾她! 这段公公是看着涟瑾长大的,韵妃娘娘一生气,都是他向太子爷通风报信的,这一回亦没有例外,方才在留芳楼寻到了太子爷便将欧阳静雪向韵妃娘娘告状的事都给说了。 “涟瑾太子爷,韵妃娘娘若是欺负了我,我还告诉你吗?”汐月见涟瑾那一脸紧绷,禁不住开起了玩笑,昨夜这男人可是口口声声说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夕颜,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母妃欺负你的!”涟瑾却是一脸的认真,既然将夕颜接到宫里来了,他早就准备好如何面对母妃的了。 汐月见他那一脸认真与笃定,心中微微一怔,小手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竟是涟瑾将她握的紧紧的。这个男人似乎很认真。 而她,却是满心的期待。 篼儿身份 韵妃?她早料到欧阳静雪会去搬救兵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既然来了东宫,在拿到那名册前,她定是要亲自会会这韵妃娘娘!她倒要看看涟瑾在她与韵妃间会如何抉择。 汐月一踏进书房,便见一个美艳的妇人端着在主位上,华服锦缎,身段妖娆,一手支着头,大红的护甲异常的显眼,眉头微蹙,神情庄肃,杏眼凌厉。 这就是韵妃了吧,这若大的书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下人也没有,她想做什么呢? 涟瑾见了母妃那凌厉的眼色,一下子便将汐月拉了过来护着怀中,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汐月任凭他护着,晶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她丝毫也不畏惧,反倒是涟瑾,似乎很害怕。韵妃,究竟是怎样一个母亲呢?上午在那幽静的书房里,听涟瑾那般无奈的语气,她竟微微心疼了。 段公公朝涟瑾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韵妃,便自觉地退了下去,而篼儿却是上前来,笑着道:“娘娘今日怎么有闲来东宫呢?”说着便走到韵妃身后替她轻轻捶起背来。 “呵呵,你这丫头,涟儿何时藏了那么个美娇娘,也不来给本宫报个信。”韵妃说着却是看想了汐月。 汐月心中大惊,篼儿这丫头对涟瑾这般贴心,竟还是韵妃的人! “奴婢夕颜,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汐月回过神来,挣开涟瑾的手,上前浅笑行礼。 “起来吧,篼儿,赐坐。”韵妃亦是浅笑。这夕颜的背景她了解地比欧阳静雪方才说的还详实,篼儿都查的清楚详细,昨夜连夜向她报告了,若非如此,她怎么能容忍涟瑾迷上一个来历不明的歌姬呢?这女子身世清白,才情不俗,一入宫便被凤希看中了,看来是她要寻的人了! “谢娘娘。”汐月依旧浅笑,轻笼纱裙坐了下来,动作甚是优雅。 涟瑾却是一脸疑惑起来,在汐月身边坐了下来,母妃怎么会这般客气!? “听静雪说你才进宫呢,就被凤希大人看中了?想必定时才情过人吧!” 韵妃这话一出口,就连身后的篼儿亦是愣了,韵妃向来不喜欢讨论这些个风花雪夜诗词歌赋之事的,今日怎么也问了起来! 汐月心中纳闷,脸上却依旧浅笑,道:“夕颜资质愚钝,能得凤希师父垂爱是夕颜的荣幸。” “你这样丫头倒是谦虚,能入凤希大人眼的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知你棋艺可否精通?” 汐月微微一愣,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恨意,依旧是不卑不亢,道:“家父家母皆精通棋艺,夕颜自小跟在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 她的棋艺是爹爹手把手教会的,之前轩王每次到府上来同爹爹对弈她都在旁边看着,还多次被教导观棋不语呢!棋艺,她如何会不精通? 韵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都,瞥了涟瑾一眼,道:“涟儿,你也出去吧,母妃同夕颜说几句话。” 涟瑾却是一下子紧张起了,“母妃,是静雪先夺了夕颜的曲子,这事是静雪的错!”方才段公公说这事的时候,他就满心的怒气,欧阳静雪原来竟是这样的人! 涟瑾啊涟瑾,汐月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觉眼前这男子真真像个孩子般简单纯粹,纵使有东宫一群谋臣和韵妃助他,他又怎么敌得过凌彻那老狐狸呢? 她不知道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知欧阳静雪已走了,韵妃如何会计较起那事情来?她不是最不喜谈论什么琴棋书画之事的吗?更何况,欧阳静雪亦不过她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涟儿,夕颜这丫头母妃一见就喜欢,就是想跟她说几句话,你就这么不放心啊?母妃还掂量着你也该纳侧妃了呢!”韵妃说着端起茶盏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涟瑾愣了,篼儿亦是一脸狐疑,而汐月更是纳闷,这韵妃究竟想做什么? 篼儿最先回过神来,走了过来,笑着道:“旧主子,娘娘也就跟新主子说说话,咱在外头侯着。”说着却是偷偷朝汐月使了个眼色,才又笑着道:“新主子,要是讨得韵妃娘娘开心了,篼儿以后就也叫娘娘了,不用新主子叫得这般别捏了!” 韵妃懒懒地在榻上倚了下来,篼儿替她说话,涟瑾定是会放心的,这丫头机灵聪明,她最是喜欢了,若不是怕涟瑾背着她胡来,她还舍不得将篼儿放到东宫来呢! 汐月见了篼儿方才那眼色,心中顿时大惊,这篼儿难道亦是凌云阁的人!为何玫瑰给的名册上没有她呢? 涟瑾原本一脸的戒备,听篼儿这样说才放下心来,篼儿虽深得母妃的喜爱,却是向着他的,她说的话,他一贯都是很放心的,听了那侧妃二字心中已是微微欣喜了。 汐月很快回过神来,起身来,拉过涟瑾的手俯在他耳畔,低声道:“放心,韵妃娘娘要是欺负我了,我就大声喊你!你可得竖起耳朵乖乖地等着哦!” 涟瑾总算是放下心来,亦是低声,却是认真无比,道:“一定要大声告诉我!” 见汐月点头浅笑,涟瑾才看向了韵妃,恭顺地说到:“涟儿先下去了。” 说罢又是不放心地看了汐月一眼,这才跟篼儿走了出去。 “篼儿,母妃今日是怎么了?”涟瑾都还没走几步又是回头,心中又不放心,纳闷不已。 “哎呀,旧主子你就放心吧,昨天娘娘就把我叫了去,问了好些新主子的事,篼儿可是说了好些好话的!”篼儿一脸俏皮的笑,心中却也纳闷,韵妃虽十分信任她,却依旧是瞒了她好些事,而这书房暗阁的机关亦是从未提起过,否则她那真正的旧主子亦不用费尽心思将这宝贝王妃送到涟瑾身边呢?! 韵妃密函 篼儿已经将水打好退了下去,汐月却仍旧懒懒地倚在窗台边,凝眉看着手中那信函,一脸的阴晴不定。 这信函是今日韵妃交给她的,明日晚上轩王会到司棋宫对弈,韵妃要她以棋艺博得轩王欢心,趁机将这私通钟离的信函栽赃给轩王。 篼儿昨夜伪造了她的身世,难怪韵妃会如此信任她,那篼儿原来真的是凌云阁的人,潜在韵妃身边那么多年,不管是涟瑾还是韵妃对她都是万般的放心,凌彻这家伙究竟何时就开始了这阴谋呢? 那家伙今晚怎么还没来呢? 是在宫里忙吗? 一切都那么紧迫,不管是凌云阁还是韵妃这里,节奏快地出乎她的意料,皇上估计真就这两日了。 他要她尽快从涟瑾口子问出来那机关来,其实,今晚她便可以拿到了! 今日在书房待了那么久,她都大概看清楚了情形,各种密码、机关、暗阁对她来将都是轻而易举就能破解的,这也便是她卧底的工作。 汐月看着窗外那弯月亮看了良久,八月初了,突然想念起瑶瑶来,她那封信里装着的是一枚铜钱和一颗晒干了的红枣,要她帮她保存。 她究竟怎么样了,连孩子都有了,那夫婿还对她很不好吗? 突然,身后突然传了个脚步声,汐月那娇唇旁禁不住勾起了一抹欣喜的笑来,那家伙来了。 “王妃,凌王差小的来问问,今日同那太子爷玩得可开心?”凌彻依旧是一紧身黑衣蒙面,懒懒地倚在柱子上。 汐月转过身来,睨了他一眼,道:“回去告诉凌王,本王妃玩得很开心!”这家伙居然还安插个篼儿通风报信。 “凌王不开心!”凌彻仍旧是懒懒地倚着,直勾勾地盯着汐月看。 汐月忍不住笑了声,走了过来,一把将凌彻脸上那蒙面扯了下来,看着他,唇角含笑也不说话。 “你还真是开心!”凌彻睨了她一眼,径自走到榻边倚了下来。 汐月跟了过来,一脸的神秘,从袖中里拿出了一份信来,递给了凌彻,道:“赶紧看看!看了你也开心!” 凌彻挑了挑眉,接了过来,却是一脸疑惑起来,“瑶瑶要休夫你很开心?” 汐月一愣,凑了过了,连忙将那信抢了过了,一脸傻笑道:“错了错了,拿错了,不是这个啦!”说着又将袖中另一封信拿了出来,瑶瑶休夫她如何会开心嘛! 凌彻瞥了瞥嘴,一脸莫名其妙,只是将手中那信函展开来,却是一下子蹙紧了眉头,这是轩王写个钟离幼主的信函!轩王私通钟离! “今日韵妃给我的,她要我明天到司棋宫讨好轩王,偷得他身上的印章!”汐月一脸认真起来。 凌彻缓缓将那信函收了起来,雕刻般的唇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丝冷笑来,没想到这韵妃竟然是这般心急! “开心吧!”汐月嬉笑地问到,她亦没料到会拿到这东西!功劳都是篼儿那小丫头的,也不知道如何哄得韵妃那么信任她! 凌彻朝汐月笑了笑,道:“明日我让篼儿引韵妃到东宫来,我就同皇叔见过父王后就来接你回去!”迟疑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太医说了,父王就今明两日了。”他今夜本是想来提醒汐月趁早套出涟瑾的话来的,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那名册……”汐月坐了下来,没想到皇上的病情会展得那么快,单单这信函能说服皇上吗? “放心,我已经私下同父王谈过好几次了,就差一份大的罪证!”凌彻说着,那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阴鸷,这密函是他意料之外的,却是来得正是时候! 汐月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窝进凌彻怀中,紧绷了好几日的神经似乎这才放松了下来,明天,真的就可以了吗?这算是她亲手的报的仇吧,东宫一跨,慕容府就可以平反了吧!一切就想当初那道圣旨,那么突然,快得她都一点不敢相信。 十日的时间,她只用了一半。 凌彻轻轻拍着汐月的手,却就骤然将汐月抱紧在榻上躺了下来,依旧是那戏虐的语气,笑着道:“小汐汐,今夜不能陪你了哦!”昨夜才知道原来这女人一直都希望他留下来陪她。 今夜还好多事宜需要他亲自去部署,明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她去母妃那,母妃可是盼着凌王妃盼了好久的。 “走啦走啦,谁要你陪啊,忙去吧!”汐月地懒懒说,自顾自地从凌彻怀里爬了起来。 凌彻那狭长的眸子掠过一丝怀念,这场景很是熟悉,这女人那日渔舟上醉酒,亦是这样慵懒地窝在他怀中,时不时会爬起身胡说几句,好不可爱。 见凌彻莫名其妙地笑了,汐月蹙起了眉来,娇声道:“笑什么呢,一副贼样!” “没什么!”凌彻说着亦是起身来,轻轻在汐月唇上啄了一吻,道:“真的得走了,乖乖地等我,明日带你去见母妃!” 母妃? 汐月微微愣住,凌彻却是又重重地印下了一吻,又扭了扭她的小脸,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才离开来跃窗而去。 汐月回过神来,无奈浅笑,这家伙都娶了她,才要带她见家长! 夜探书房 凌彻已经走了许久,汐月依旧懒懒地倚在窗台上,四下静谧,一室昏暗,并无掌灯,唯有那淡淡的月光透射进来,将汐月那娇小的身影拉长。 远处涟瑾寝宫书房里的灯终于灭了,今日她出书房时,便见那个男子一脸认真地守在门外。 夕颜夕颜,你没事吧? 夕颜夕颜,母妃欺负你了没? 他总是这样唤她,夕颜夕颜…… 随意寻了个借口便将他胡弄了过去,这么简单纯粹的男子,为何偏偏要生在东宫呢? 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见寝宫里的灯亦灭了,汐月这才懒懒起身来,凌彻不要了那名册,她却还是惦记着,既然当初就是为那东西而来的,为何不拿了呢? 汐月来到铜镜前,借着月光,换上了一袭简洁而束身玫瑰红衣裙,三千青丝高高挽成髻,依旧是那紫玉蝴蝶钗固定住,朝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这才蒙起面纱来。 好久没做回老本行了,今晚她就当玩玩吧! 汐月轻轻打开门,谁知门一开却是吓了一大跳,篼儿那丫头正守在门外。 汐月退了几步,揭下面纱来,道:“篼儿,还不去睡?” “新主子啊,旧主子说了从现在起,要她跟紧你,寸步不离!”篼儿笑着说到。 “旧主子?呵,凌彻吗?”汐月瞥了篼儿一眼,却是绕了过去,她也是这才明白这丫头真正的旧主子是凌彻。 “嘻嘻,王妃真聪明,难怪旧主子那么喜欢你!”篼儿连忙跟了上来,一脸讨好。 汐月脚步一顿,唇边不由得一笑,却又道:“你跟着凌彻多久了?又是怎么到韵妃身边的?” 篼儿上前引路,依旧是一脸欢喜笑颜,道:“篼儿本是弃儿,是萱妃娘娘出宫祈福的路上捡来的,篼儿很小就跟着旧主子了,十三岁被送到韵妃宫里的,跟了韵妃四年,跟了太子两年了。” 汐月看了一眼篼儿手上你伤痕,想起她那日的话来,便又问到:“这伤是你旧主子咬的?” “嗯,主子小时候可顽皮了。”篼儿虽看上去年纪小,实际上却是多了汐月好几岁的。 汐月点了点头,没说话,心中却是感慨不已。 六年!凌彻那家伙六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吗?为的就是这皇位? 汐月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笑着道:“别叫新主子了,玫瑰楼主才是你主子吧!”她才不是计较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她想知道玫瑰究竟是何人。 “嘿嘿,玫瑰楼主也算啦,不过旧主子说了,等您回去后,篼儿就跟着你了,就听你一个的话!”篼儿可一点儿也不喜欢玫瑰。 “玫瑰又是何时到凌云阁的?”汐月开门见山了。 “三年前来的,听说是她和旧主子是一个师父的,篼儿也不清楚,旧主子可从来都没提过的。”这事之前阁里还有人议论着,现在谁也都没提起过了,凌云阁里多少人的来历都是不为人知的。 汐月点了点头,听了师父二字,不由得想起了凤希来,他那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玫瑰还是凤希,还有好些纳闷着的事,她都一直想问问凌彻,无奈那家伙每次都没个正经,扰得她都把正事抛脑后了,待人走了,她才记起来。 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篼儿小心翼翼地替汐月打开侧门来,先走了出来,提醒汐月注意阶梯,汐月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话,便朝白日里走过的那小曲径走了过去。 篼儿这才连忙上前去,一脸讨好,道:“新主子,你要是睡不着在这园子里散散步就好了,夜了,那小路黑漆漆的,不安全。”这主子这一身打扮,不会是想去书房偷那名册吧!若是这般轻易偷得了,她早就偷走了。 “你……”汐月眯眼一笑,“给我带路!”原本还担心着这黑灯瞎火的,走错路呢,现在好了有个十分熟悉路的了。 “嘿嘿,新主子,篼儿陪你在这园子里走走吧,那边有个鱼池,养了好些鱼儿呢!池里莲花也开得很美呢……还有哦,池子里还有……” 篼儿看着新主子进了那幽深的曲径,也顾不得再胡扯,连忙跟了进去,取出火折子来,轻轻一吹便燃了一小簇火焰来。 汐月回头看了看,将自己手中那火折子也交给了篼儿,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只听我的,不要在啰嗦了,前面带路去。” 篼儿叹了一口起,却险些将那小火焰吹灭,连忙闭了嘴,悻悻地走到前面去,这条路她还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多次潜入过书房,无奈次次都开不了那暗阁。 “新主子,那名册没那么好偷的啦,你不是拿到密函了吗?这就够了啦!”篼儿仍旧劝说起来,这新主子去了也是白去。 “你盗过?”汐月停了下来,看了篼儿一眼,这丫头可不简单。 名册到手 “试过好几次了,都寻不到那机关在哪里,那是太子爷和太傅设的机关,太子爷原本不管这事的,后来被太傅送了一副画,太子爷大悦便答应了。”篼儿如实回答。 汐月听了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又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子。一脸认真起来,紧紧跟在篼儿身后,脑中却是回忆着这白日里在书房见过的摆设,她记得韵妃坐的那位置身后便是一堵潜入墙里的大书架,书架上的书她没能认真看过,心中却是猜测这机关的秘密和上面的书有关联! 不一会儿,书房便到了,汐月跟这篼儿从后院潜入,小心翼翼地进了正厅。 月光透过屋顶几片琉璃瓦片照了进来,借着这淡泊的月光和篼儿手中那微弱的光,书房里得摆设隐隐可见,篼儿对这里很是熟悉,指了指正座后那面大书架,一脸的纠结,低声对汐月道:“新主子,就这里面,就是不知道具体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开启!咱还是回去吧!” 汐月却是气定神闲,拿过篼儿手中一个火折子,亦是低声,道:“你在外面守着,若是被人现了你就招了,就说是偷东西出卖钱,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篼儿瞪大双眸看着这新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她还真是直接。 “新主子,这机关可是好些人试过了都寻不到,咱还是散散步去吧。”篼儿怎么会知道汐月的能耐呢,只知道她是来迷糊涟瑾套出这机关的秘密来的,难不成她已经套出来了? “出去!”汐月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便拿着火折子一脸认真地朝那书架走去,如同对那青衣红衣,认真起来就不容再多话的。 篼儿微微一怔,无奈地摇了摇头边走了出去,这算是命令吗?这还是第一回见她认真起来。新主子真正的脾气性情她尚未摸透,只是知道她是那慕容府的汐月小姐罢了。 汐月大抵扫了一眼那书架上的书册名称,晶亮的眸子认真而又凌厉,环视四周,将屋内的摆设一一扫过,那娇红的嘴角紧紧抿着,缓缓地在那主座上坐了下来,视线却落在前方那面大屏风上面。 月光浅淡,一室昏暗,汐月端坐着直视前方那面屏风,良久,却是骤然起身,快步来到那屏风前,接着手中火折子的光细细的看了起来,屏风上画的是一副山水画,山山水水,渔舟孤雁落霞,画旁题了一词,汐月看完了那词,不由得无奈浅笑,低声念了出来: 渔父、渔父,江上微风细雨。青蓑黄箬裳衣,红酒白鱼暮归。归暮、归暮,长笛一声何处。 归雁、归雁,饮啄江南南岸。将飞却下盘桓,塞外春来苦寒。寒苦、寒苦,藻荇欲生且住。 这诗歌竟是她那清风阁最早卖出去的第一词,苏东坡苏大学士的《调笑令》。 原来涟瑾是她清风阁的第一个买主,他曾已真正的身份去买,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用了“马甲”去了!汐月禁不住笑了起来,又看向了那大书架,晶亮的眸子骨碌一转,嘴角的笑意更浓,她大概是看出个所以然来了。 这词中渔父应该就是说的应该是画中的渔舟,而归雁便是那展翅的孤雁了,汐月来回看了看画中渔舟和孤雁同那书架对应的位置,朝书架寻了过去,竟是让她寻到了一本《洛河渔俗》和一本名唤《孤雁云中》的诗集。迟疑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本书轻轻抽离开了一点儿,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书架上有任何动静。她漏了什么了吗? 又一次寻思了起来,视线却又落在那副画上,为何画上只有渔舟,没有渔夫?少了个人,人哪里去了? 汐月又是来回扫了几眼,却是突然明白了过来,走到主位后面,俯下了身子来,平视过去,那渔舟的的位置底正好是抵着主座。 完全看明白了,汐月这才懒懒地起身来,绕到主座前,浅浅地笑着,口中念念有词,煞是正经:哎呀……汐月、汐月,留芳楼上闲住。夜访东宫西厢,盗得名册还家。无奈、无奈,凌彻今夜何处? 一词念罢,便一本正经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而就在这瞬间,身后的书架有了动静,正是那本《洛河渔俗》被缓缓推出,一下子掉落在地,而原本的位置上竟出现了一本小小的册子。 汐月大喜,连忙起身来,将那册子拿了起来,翻看了几眼便收入了袖中去,回头一眼,却见篼儿早已进来了,站在屏风旁,那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还愣住干嘛?还不走?”汐月说着便将那两本书籍放回原位,小脸上的喜悦却是难掩。 “新主子,你……你寻到了机关了?”篼儿一脸不可思议。 汐月笑了笑,低声道:“昨夜哄得太子爷高兴,他就告诉我了,哈哈!” 篼儿私心 留芳阁,夜深深,月当空。 汐月屋内依旧没有掌灯,篼儿早已经被她打走了。 懒倚窗台,轻蹙眉头看着手中那名册,上头详细纪录着朝廷各大势力分布,关系牵连。 无暇他顾,汐月快浏览着,见了好几个朝中大元的名字被朱笔划掉,突然,手一僵,视线落在“北亲王慕容信”六个字上,本就是要寻这六字的,此时见了,心中却仍旧是没来由地疼了起来,只因她醉酒的一句话,却是让慕容府招致这场浩劫,不过一日,家破、人亡。 爹爹和娘亲就这么双双去了,三个哥哥至今都是生死未卜,她如何不内疚?即便是凌彻登上皇位为慕容府平反了,即便是她入住东宫荣耀慕容府,那恩情又如何偿还得了,这罪过又如何赎得了? 汐月叹了口气,重重合上了那名册,方要转过身来,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前方涟瑾的寝宫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私下里厢房的灯火亦是渐渐亮起,汐月心中大惊,难不成是被现了?! “新主子!新主子!”门外突然传来了篼儿的声音,汐月忙快步走了过去,谁知,门一打开便见篼儿一脸慌张。 汐月退了一步,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新主子,皇上快断气了!”篼儿一脸的夸张,转身将门紧紧关上了。 “要死了!?”汐月惊呼。她知道会很快,知道没想到会那么突然,那么快。 “嘘!主子,你这样说是大不敬!”篼儿连忙提醒,心中纳闷,这新主子怎么也是大家出身,怎么私底下一点儿规矩也不懂呢? “凌彻呢?”那家伙不说明日才会行动的吗?来不及了吗? “放心放心,老早就在皇上寝宫里了!太子爷刚刚也去了!”她方才可是从皇上寝宫过来的,整个后宫早就沸腾起来了。 汐月毫不迟疑将袖中那名册拿了出来,对篼儿道:“篼儿,快,想法子把这东西教给他送去!”时间紧迫,多了这名册就多好几份胜算! 篼儿连忙接过那名册来,点头道:“篼儿正是来要这名册的,一定亲手送到旧主子手里!” “还有……,罢了罢了,你赶紧去吧!”汐月原本想让她给凌彻带几句话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作罢了。 “新主子,那篼儿去了哦!”篼儿将那名册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 “去吧去吧!千万小心!”汐月秀眉微蹙,替篼儿开了门。 篼儿走到又回头看了汐月一眼,这才迈开了步子快步离去,只是一绕过长廊,离开了汐月的视线,却是一下子从楼上腾空而下。到了楼下却见了前方一个妖娆的身影远远走来,篼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丝冷笑一掠而过,脚步放慢了。 待那人走近了,篼儿才微微欠了欠身,道:“篼儿见过玫瑰楼主。” 玫瑰一袭玫瑰红长罗裙,额间点了一朵妖艳的玫瑰花,杏眼却是轻笑,上前将篼儿扶起,笑着道:“篼儿,这礼我可受不起,你这可是折煞我了。” “楼主这才折煞了篼儿。”篼儿起身来,却是一下子推开了玫瑰的手。 玫瑰杏眼一沉,五指一勾,瞬间便想篼儿抓了过去,篼儿却一脸闲适身影一闪便轻易躲了过去。 玫瑰另一手却又是瞬间劈了过来,却是动不了篼儿丝毫,反倒是篼儿,一个腾空从玫瑰头顶翻过,却将她髻上的蝴蝶钗取了下来。 “楼主,这蝴蝶钗篼儿蛮喜欢的,就送给篼儿吧!”说着一脸嬉笑便将那钗收了入袖中。 “臭丫头,你越来越放肆了!”玫瑰气急败坏,这小丫头仗着有萱妃娘娘当靠山,简直是无法无天,那蝴蝶钗是她今日特意带来的给慕容汐月看的! “楼主,篼儿开个玩笑嘛!嘻嘻,篼儿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篼儿见玫瑰那一脸怒气却是笑得更加灿烂,正要离去,却又驻足了,也没转过身来,声音不似方才那嬉笑,却是低沉了下来,“玫瑰,难不成是我凌主子让你来接王妃回去的?” 玫瑰楼主?楼主?不过是方才客气罢了,她可从未将这个女人放在眼中。 凌主子。 好久好久,没这么唤他了。 潜在东宫那么多年了,亦是好久没同他去拜祭斓月娘娘了! 他苦心积虑部署了那么多年,这几个月来借着品茗的名义,暗中在皇上寝宫和轩王府奔波来去,不仅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就连轩王亦是对主子欣赏不已,过了今晚,大仇便可以报了,而这百纳的江山也将会是她凌主子的!主子的脾气她很清楚,东宫和韵妃宫中定是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的。 恨,恨得彻底决绝。 而爱呢?亦是会彻底吧! 不知道他如何会喜欢上那慕容汐月,那般纵容和宠溺,夜夜都来探访,定是很喜欢的吧,只是,喜欢是否就等于爱了呢? 玫瑰听了篼儿那话,却是冷笑,“难不成你要亲自接她回去?” 她不知道这篼儿究竟是何来历,但是篼儿对凌有心,她如何看不出来?女人的直觉最是厉害可怕的了! 篼儿心中一怔,却随即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便隐身离去,凌主子是交待了她来接王妃去萱妃那的,只是,私心,她当然是有的。既然玫瑰要来接,她何不推给她呢? 玫瑰要如何做,她不知道,但也不会拦的。 原来如此 整个东宫都喧闹了起来,灯火通明,留芳楼亦是燃起了好些灯火,而汐月屋内却依旧是一片昏暗,唯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 汐月哪里坐得住,小手紧攥,在屋内踱来踱去,时间这般紧迫,皇上是否还清醒,而凌彻的胜算究竟有多少?篼儿能将那分名册及时送到吗?早知道如此,她就早些将那名册盗走了,不会还想着闹腾东宫了。 汐月走到窗前,看了外头一眼,便有转过身来,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却见地上多了个影子,是谁? 这身影是个女子!汐月大惊,慌忙抬起头来,却见玫瑰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何时进来的? 她此时来作甚? 玫瑰径自取出火折子来,点燃了灯芯,这才懒懒地坐了下来,在灯火的照映下,那玫瑰花的纱裙衬得她愈加的妖艳。 汐月心中戒备,却是一脸淡定地坐了下来,倒满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浅笑着道:“这么晚了,不知玫瑰楼主有何吩咐?” 玫瑰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站了起来,笑着道:“玫瑰哪里敢吩咐什么,是凌让我来接王妃回去!”这女人这么沉得住气,同她客气起来,她倒是很欣赏。 “凌王早就将汐月将给了玫瑰楼主,汐月并非什么王妃了,玫瑰楼主才是汐月的主子。”汐月亦是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心中却是不安,玫瑰既敢毁了她的容,此次来定也是不善,若非要瞒着凌彻,她早就揭穿这毒辣的女人了!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玫瑰听了汐月那话,轻蔑地笑了起来,瞥了汐月一眼,又道:“也对,凌如何会真正立你为妃呢?他不过利用了你罢了!哈哈,骗了你。” 汐月并没有多大反映,凌彻利用她,她当然知道,她助他拿到名册,而他为慕容府平反,立她为后,这笔交易很公平,双方皆是心甘情愿,何来欺骗之说呢?只是,不小心动了心,这又何妨? 这世间的事与情,皆不过是交易而已,若是以心易心,亦是公平,他眼底的宠爱,她看得出的,只盼着他能不计较她的过去。 三年来,洛城里都说慕容家的汐月小姐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其实她很心急,很想嫁的,想嫁一个能包容下她所有秘密的男子,让她不用夜夜用那兰玲香薰便能安心入睡。 玫瑰早就盼着见汐月沮丧失望,此时却见她仍旧是一脸淡然,心中顿时起了怒气,对着汐月感慨了起来,“女人啊!真是嬗变,之前还口口声声要替你慕容一家报仇呢!怎么,如今为了皇后的位置便能将仇恨统统抛弃了吗?”汐月一脸疑惑不解,缓缓地蹙起了眉头,玫瑰却是冷笑,继续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恨凌,那夜在渔舟酒楼,他都还没问呢,你就自己说了出来,哈哈,是你自己造的孽,否则慕容府怎么就这么一夜落败了呢?” “你究竟在说什么!”汐月哪里还沉得住气,玫瑰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都还没问呢,她就自己说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陷害真相 “怎么,你不是聪明伶俐吗?还不明白?”玫瑰倒是气定神闲起来,缓缓坐了下来。 “要说就请你说清楚,不说的话请你马上离开!”汐月怒了,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安,这女人今夜怕是专程来告诉她这件事的吧!凌彻究竟做了什么!? 玫瑰见汐月脸色阴沉,却是笑得更加妖娆,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明白个透彻!遣人佯装刺杀轩王是我做的,最先透露轩王同你爹爹私交甚好亦是端木赐所为,而凌做的不过是在太子的宴会上故意灌醉你而试探你罢了!他都还没问你呢,你倒是先说了出来,呵呵,怎样?这陷害慕容府的凶手,你也算一个吧!哈哈……” 玫瑰连连大笑,汐月却是连连退了好几步,一脸的震惊,连忙捂住了耳朵,怒声道:“你住嘴!不要再说了!你骗人,骗人!你喜欢凌彻亦不用编造这可笑的故事来诓我!” 瞬间分不清了,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不知所措。 什么也不去想,她什么也不信,怎么能去细想?她怎么能相信? 怎么能相信原来罪魁祸是她,一直都是她! 凌彻,端木赐都在她面前做戏,一步步把她引进陷阱中,而她竟还会迷上他眼底的宠爱,竟还会微微动了心。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价值,这才是他真正的利用,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多么,可笑! 玫瑰站了起来,步步朝汐月逼近,冷冷道:“慕容汐月,我骗你作甚?你这副容颜对我一丝一毫的威胁也没有,哼,我不过是见你可怜,顺道来看看你,你真以为凌彻会在意你吗?记得杜一鸣吗?那日在醉青楼他可是老早就在了的!”她原本还带了那日她遗落的紫玉蝴蝶钗来的,只是方才被篼儿那小妖精夺去了。 汐月顿时大惊,心骤然紧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痛了起来,痛地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脸的不知所措,仿佛这才恍然大悟,这才逼着自己去面对,逼着自己去细想。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她看错了吗?原来他一直一直都在欺骗,戏演得那么逼真!而她,多么可笑地相信了! 就连东宫也是被他利用了吧,他说过的,就差一条大罪证便可让皇上信服,苦心积虑,步步算计,竟是拿慕容府当垫脚石了! 这一计,不仅引出了东宫,还顺带牵连了两大王府,他若他登位,朝中势力早已均衡,而仅存的端木王府本就是他的势力! 好个凌彻!原来是这般的步步算计! 难怪他会真的喜欢她,她被骗得团团转,竟还助他拿到了罪证,这般好利用的人,他当然会喜欢了!!怎么会不是真的喜欢呢?! 玫瑰看着这汐月这般失落失望的反映,红唇旁勾起了一丝轻蔑的得意的笑来,冷冷地看这汐月。 良久,汐月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淡淡地开了口,语气却是不容违逆:“你不是来带本王妃走的吗?还愣着作甚?” 汐月消失 就算是利用又有何妨?他俩当初协议地很清楚,不过是她可笑地动了情罢了,现在一切还是照旧,王妃她还是要要做,皇后她亦是要做,既然仇还未报完,当然也是要报的! 凌彻,原来你才是慕容府的仇人! 玫瑰不由得退了一步,却立马回过神来,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鸷,掌心却是运起力来,这个女人竟然还不死心!她怎么能让她见凌呢? “慕容汐月,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以为凌还会见你吗?”玫瑰说着却是骤然一掌击了过去,一下子将汐月震到了墙脚。 “啊……”汐月大叫一声,一口鲜血竟是喷口而出,原来玫瑰今夜不是来告诉她真相的,而是来要她的命的! 玫瑰冷笑着缓缓走了过来,汐月却连忙撑住琴台爬了起来,心中微微惊慌,俯身急急地弹奏了起来,一开始便是急促紧张的调子。 玫瑰大惊,根本来不及上前拦住,四周立即出现了幻境,是师父的七音阵! 这个女人竟这么快就能瞬间布出阵法来! 琴声越来越急促,玫瑰心中大乱,这三年来司乐宫多少乐师歌姬被困在这阵法中,因那多变的音律而心智失常自尽而亡,而她不管是乐律或是阵法,都比不过那乐师歌姬,除非慕容汐月停止弹奏,否则她只等死! 琴声越来越急促,玫瑰在阵中动都不敢动,只是,不一会儿,却是突然当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了。 玫瑰大喜,老天都帮她,不一会儿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琴弦上染了大片血迹,一根琴弦被挑断了,而慕容汐月却早已不见踪影。 玫瑰眸子恨恨地眯起,连忙追了出去,一个弱女子又收了伤她能逃多远? 汐月快步下楼来,心中慌乱,玫瑰定会追来的,若离了琴,她哪里是玫瑰的对手?她必须尽快寻到一把古琴,或者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脑海里浮现了涟瑾那隐蔽在树丛中的幽静书房来,那里玫瑰定是寻不到的吧,何况这里也有古琴! 汐月来不及多想,加快了步子,见手中血迹染在墙上,亦不敢在扶着墙,只得硬撑着快步走到侧门,急急将手中血迹擦去,这次打开侧门来,回头朝楼梯口看了看,忙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只是,才一转身,却远远看见玫瑰从空中缓缓落在了留芳阁前。 正不知所措,却见玫瑰又是一跃而起,而一群侍卫远远地小跑了过来,几个公公跟在后头。 汐月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却不敢探出头去,只听那为的侍卫,大声道:“把所有人都轰出来!皇上已经废了太子,东宫之人尽数关押候审!”为的侍卫一声令下,便猛地推开了留芳阁的大门。 涟瑾被废了? 凌彻赢了?! 苦心营计那么久,他又如何会不胜呢? 方才她竟还会替他担心,真真的可笑。 汐月眉头骤然蹙紧,紧紧咬着下唇,好个凌彻,这一回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了吧! 若不是玫瑰来了,她还真会傻傻地等着明日他来接她! 拼命忽视心中那微微疼痛的感觉,又是一身戒备起来,玫瑰已经从树上跃下了。 汐月微微慌乱,紧紧贴在墙上,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方才挨了她那一掌,胸口如火烧般疼痛,如今她要做的唯有保命一事,如何才能逃过玫瑰的? 不一会儿,又回到了侧门,心中顿生一计,小手轻轻抚上颈脖,迟疑了一会儿,竟是将脸上那人皮面具缓缓的掀了起来。 那水波流转如琉璃般的双眸虽依旧灵动和慧黠,却隐隐藏着凌厉与决绝,脸颊细润如温玉,却是苍白不已。 这幅相貌既不是汐月的,不是思诗的,亦不再是什么面具了,这是她真正的面容! 汐月无奈浅浅一笑,那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理了理稍稍凌乱的衣裳,又四下察看了那宫服上并无血迹,这才小心翼翼得推门而入,从现在起,她不再是汐月不再是夕颜,而是留芳阁里的歌姬,等着明日流放出宫的歌姬! 汐月一进门去,便见大厅里慢慢的都是人,所有的歌姬都是战战兢兢地侯着,侍卫们拉着长长的铁锁链一个个捆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跨了出来,站到了人群的最后,不一会儿侍卫便走了过来,汐月自觉地伸出了双手,任凭那重重的铁索绕在手腕上,而前方的人群里却传来了阵阵哀怨声。 凌彻为帝 皇帝薨,东宫结党营私,草菅人命,铁证如山,太子涟瑾关押候审,九皇子凌彻崎嶷聪慧、克承宗挑,立为太子,三日后释孝服,即王位…… 三日。 很快就过去了。 寂静了好几日的毓庆宫缓缓地传出了礼乐来,大殿之下,百官朝贺,庄重无比,而凌彻高高在上,端坐金龙宝座,头上戴着束嵌宝紫金冠,身着明黄蚕丝金龙袍,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美异常,一双狭长桃花眼不见那一贯灿烂的笑,却是深邃而凌厉无比。 朝贺声渐落,罗公公缓缓走出,接连宣读了两道圣旨。 这第一道圣旨竟是将涟瑾贬为庶民,驱逐出洛城,永不得回宫,而凡东宫之人上至太傅下至奴才竟是都殉葬先皇。 而第二道圣旨便是替慕容府平反,恢复慕容汐月郡主身份,归还宅邸,另赐良田千亩。 宣读完毕,殿下立马小声议论开来,东宫一案,牵连如此广,不仅是那恭亲王府,朝中好些个大臣亦是跟着遭殃,只是,宫里早就传出了消息,说皇上这一回会对东宫赶尽杀绝,谁知竟会留了韵妃和涟瑾的性命! 终究还是可怜了那慕容府,平反了又如何,慕容夫妇已故,三个世子早就命丧流放途中,唯剩那下落不明的四小姐慕容汐月,即使寻到了又如何,当初被贬为官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定是受尽糟蹋的,身份再高贵,家财在万贯,又有何用?谁还会要她?终究是要一个人守着那空荡的慕容府孤独终老的。 凌彻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俊朗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心中毫无一丝登基为王的欣喜,反倒是烦闷不已,低声朝身旁那太监道了一声退朝,便起身离开了…… 那个女人已经失踪了整整三日了,为慕容府平反一事,他已经做了,第二件事,立她为后荣耀慕容府,他等着她回来呢!她究竟在哪里? 凌彻斥退了身后那一大群宫女太监,独自一人走在那长长的回廊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萱妃宫中,如今的萱妃已是太后了。 “皇上驾到!”才一入进门,院子里的太监们便大声传报,奴才宫女跪了一地,谁都不曾想过他们这终日不学无术的小主子今日会登上那高高的金龙宝座,君临天下。 “都起来吧。”凌彻瞥了一眼众人,也不开口便朝屋内而去了。 “彻儿怎么来了?”萱太后早已换下那龙凤呈祥的朝服,一身淡雅白裙迎了出来,心中纳闷,登基大典后便得早朝论政,她才刚刚从殿上回来,彻儿怎么也回来了? 而今日那道圣旨她至今仍是纳闷不已,没想到彻儿竟会这般轻易地放了涟瑾,且只是将韵妃软禁宫中。 “下了朝到母后这边来瞧瞧,这毓庆宫母妃住得可习惯?”凌彻抱起一旁那小白猫来,轻轻的抚着。 “今日才过来的,都还没住呢!哪来习惯不习惯的?”方才彻儿一进来,她便看出了端倪来了,这孩子心不在焉的,定不是专程来看她的,本想问个明白,却还是忍了下来。 “母后若是住不惯尽管跟彻儿说,彻儿令人在另行建造座寝宫。”凌彻说着,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毓庆宫是历代太后的寝宫,华丽而不失庄重。 “彻儿,你打算如何处置韵妃?”昨夜若不是她特意去了躺奉先殿,费了好些口舌劝说,涟瑾怕不单单是被贬为庶民这般简单,彻儿待她的好,她看在眼中,而对韵妃的恨,她亦清楚明白。先皇的妃嫔,有子的皆是送往皇陵福泽寺,而无子唯有陪葬先皇了,至于韵妃,只是软禁宫中,还未处置。 凌彻没有抬起,大手轻轻抚着怀里的小白猫,淡淡道:“等汐月回来了再处置。” “汐月?”萱妃一脸疑惑起来,汐月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难不成是那慕容府的汐月小姐吗? “嗯,慕容汐月,她花样多着呢,待孩儿寻到她了,就娶回宫里来,同母妃做伴。”凌彻依旧淡淡地说着,心中却仍旧沉闷,三日前汐月就该到母后这边来了,谁知青青急着给他送那名册,却让玫瑰去接她,玫瑰去时,汐月已经不见了! 若不是玫瑰连夜来报,他还一直以为那女人已经到母妃宫里了! 想起那把断了弦的琴和那摊血迹,凌彻不由得又蹙紧了眉头,整个东宫都快翻遍了,所有的下人他都亲自审查过去,却依旧寻不到她的踪影,那女人定定不是自愿走的,究竟是何人掳走她的,为的又是什么? 不能公开放皇榜寻人,却暗中出动了好些人马寻找,只是,一丝头绪也没有如何寻得到人呢? “彻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萱太后去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不悦,什么叫寻到了娶了来陪她?他要娶那慕容汐月吗? “孩儿的意思是要立慕容汐月为后,这是之前就答应她的。”凌彻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 “立慕容汐月为后?”萱太后大惊。 “有何不妥?”凌彻这才抬起头来,母妃一贯都不会多过问他任何事的,他总喜欢到母妃这来,也并不是征求意见来的,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而已。 “彻儿,母妃一向对你放心,只是这立后一事非同小可,不管你有何缘由,那汐月小姐曾沦为官妓,至今还下落不明,怎可立为皇后?!”萱太后极少对凌彻这般认真过。 “先寻到人再说吧。”凌彻并无多大反映,淡淡地回答,将那小白猫放了下来,仍旧是对母妃那一脸温和的笑容,又道:“母妃累了一早上了,好好休息,彻儿改日再来看您。”说罢便朝门外走去,脸上那笑容却转眼不见,俊眉紧蹙,一脸沉闷,方才母妃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满脑子的疑惑,那女人究竟在哪里?那一滩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冷静冥思 凌云阁、玫瑰池。 凌彻懒懒地靠在池边,仰着头,一室玫瑰清香弥漫,他好累,孝服三日至今皆是忙碌不已,今日是登基之日,从萱太后宫里出来便着手处理先皇病时留下的一大推奏折,折腾了一整日,回到凌云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狭长的双眸缓缓闭紧,细细回忆地这十几日来生的一切,慕容府、醉青楼、凌云阁、醉红楼、司乐宫、东宫,知晓汐月身份的唯有凌云阁的人和凤希、向天,究竟会是谁对她动手,又是何目的? 凌云阁,难道是有内鬼?只是,如今他已皇位稳坐,这人又是何目的? 又或者……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凌彻依旧懒懒地靠在池边,眉头却微微蹙起,他已经吩咐过青衣红衣的,是谁还进来打扰? 难道有汐月的消息了? 凌彻猛地转过身,却是瞬时愣住,只见汐月一脸的俏皮笑颜缓缓朝他走来,外袍退去,身上只着一件玫瑰红轻纱,玲珑有致的身子若影若现。 凌彻没有动了,就这样看着汐月缓缓褪去纱裙,踏入池中,向他靠近。 任凭身前的人儿小手轻轻抚上他那结实的胸膛,他依旧只是盯着她看。 任凭她娇唇主动覆上,流连在他雕刻般的唇边,他依旧动都不动。 任凭她小手缓缓下探,他依旧一脸淡然。 只是,厌恶感顿生,却是突然一手瞬间掐上了身前那人的脖颈,另一手将她脸上那人皮面具狠狠撕开来,他的女人他如何会认错? 玫瑰任凭凌彻掐着,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恐,却有转眼即逝,一脸无辜起来。 “她在哪里?”凌彻放开手来,冷冷地问到。 看来他猜错了,打伤汐月的人并非冲着他来的,而就是冲着汐月而去的! “凌,我若知晓她在哪里,就用不着费那么多功夫乔装打扮来博你一笑了!”玫瑰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看着凌彻,纤细的玉手抚上凌彻五官分明的俊脸上,心疼地说到:“你这些日子来瘦了好多。” 凌彻一脸冷冽,拨开玫瑰的手,并没有说话。 “凌,师父将我交给你,我从此便是你的人了。”玫瑰说着却从身旁将凌彻抱住。 “是你打伤她的?”凌彻冷冷地开了口。 “凌,还记得三年前吗?你误入了师父的七音阵,那日你留了下来,我们一起到山林里给师父找草药,你还……” “你带走她的?”凌彻蹙起了眉头打断玫瑰,语气更加的冰冷。 “凌,我进宫陪萱太后吧,太后……”玫瑰话还未说完,凌彻却是一个转身,狠狠掐上了她的脖颈,这一次的力道却是之命的! “回答我!”那狭长的眸子不再冰冷,却是满满的怒气,他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了,这三年来玫瑰毁了凌王府多少歌姬他心中都有数,汐月王妃的身份凌云阁上上下下人人皆知,他不是没有警告过她,她却这般置若罔闻! 纵使她是凤希的弟子,这一回他也饶不了她! 两人对质 呼吸越来越困难,玫瑰禁不住挣扎了起来,凌彻眸光一冷,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玫瑰狠狠朝池中甩去,凌云阁里向来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的,既然凤希说她是凌云阁的人了,那么一切就得照规矩来! “后山那些蝴蝶已经好久没尝鲜了吧。”凌彻淡淡地说着,一脸的无情冷淡,起身来披上了那白色大袍便要离开。 “我说!”玫瑰却是急急从水中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衣裳来,不再是那做作的模样,而是一脸的慌张,凌彻的性子她如何不清楚,凌云阁最重的惩罚便是受尽那蝴蝶毒的慢慢腐蚀,直到尸骨不存。 凌彻止步,一声冷哼,却没有转身。 “并不是篼儿让我去接王妃的,那夜我不过是想过去看看,在留芳楼下遇到了篼儿,闲聊不过三句,一上楼就不见王妃了,后来侍卫赶到,将所有歌姬都轰下了,我亦是寻觅了许久的!”见凌彻挑眉,玫瑰又急急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大可寻篼儿来对质!” 那夜篼儿确是没有让她却接慕容汐月,这是事实! 若不是方才篼儿威胁她,她如何会易容慕容汐月而来自讨苦吃,与其让篼儿来告状,还不如自己招了反咬她一口! 凌彻双眸一沉,转过身来,冷冷道:“篼儿,出来。” 方才玫瑰进来时,他就知道篼儿也进来了!先皇下令废东宫时,正是篼儿却告诉他汐月已经安全了的! 玫瑰微微一惊,却见篼儿低着头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旧主子,篼儿那夜在留芳阁楼下遇到玫瑰楼主是否去接新主子,玫瑰楼主可是默认的!我从东宫到毓庆宫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以为玫瑰楼主接了人的!”篼儿看了一眼玫瑰,那眸子里却掠过一丝轻蔑。 “你!”见篼儿这般可怜楚楚的模样,玫瑰哪里压得住怒气,没想到这女人藏得那么深,戏演的比她还好! “那夜我才刚下楼,玫瑰楼主就上去了,那么短的时间,又是什么高人能打伤新主子还掳走她呢?”篼儿瞥了玫瑰一眼,却是一脸疑惑看向了凌彻。 见玫瑰怒火已被点燃,篼儿却更加火上添油,道:“新主子曾同篼儿开玩笑,说她亦是玫瑰楼主的手下,让篼儿别称她主子,还有呢,新主子还说过……” “篼儿,你信口开河!污蔑我!”玫瑰哪里能容篼儿继续胡扯下去,见她那天真无辜的神情,一股怒气瞬间上涌,方才在外头她就一直激惹她了! 篼儿闪身躲过,背着凌彻那双水汪汪的大眸子却瞬间阴鸷起来,寒意掠过,却是转身对凌彻道:“旧主子,青衣红衣可都说了,那三日新主子在凌云阁可不好过,玫瑰楼主都不许他俩见新主子,也不知玫瑰楼主都做了些什么!” 玫瑰动不了篼儿,却是气的一脸铁青,“篼儿!你够了没有!没想到你好狡猾,我收拾了慕容汐月,你倒是想坐享事成!” 含恨而亡 玫瑰那话一出口,自己立马惊住,而一旁的凌彻缓缓转过头朝她看了过来,面无表情。 那冷冷清清的眸子,让玫瑰不由得退了几步,她知道,这一劫,难逃。 “原来是你啊!玫瑰楼主,原来你就是那高人啊!你把我新主子怎么样了?”篼儿却依旧是那天真模样,一脸的吃惊和焦急。 凌彻并没有注意篼儿,那漆黑阴沉的眸子始终盯着玫瑰看,手中却是凭空瞬间多出了三枚大蝴蝶镖来,刚毅的唇轻启,终于开了口:“她在哪里?” 玫瑰见了那三枚蝴蝶镖霎时倒吸了一口气,他竟这般决绝?!不由得无奈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抚着那依旧疼的脖颈,妖冶的眸子里透出绝望来,凌彻向来干脆,只要拿出那蝴蝶镖来定是不会收回的,即便说了终究难逃一死,没想她跟了他三年,他却对自己毫无一丝丝怜惜。 “凌彻,师父才离开不到十日,你竟敢……”最后的挣扎吗?只是,她自己也无力了,师父并无任何交待,玫瑰池,没想到她竟会命丧于此! “她在哪里?”凌彻缓缓地举起了手来。 “凌彻,你永远也见不到慕容汐月的,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她的,从蝴蝶崖毁容那日起,这世上便不在有慕容汐月了! 玫瑰大笑起来,却是突然朝一旁的山墙狠狠撞了过去,死,亦不要死在他的毒镖之下! 瞬间,鲜红的血迹从额上缓缓流了下来,面容苍白如纸,衬得那血迹愈加的妖红,那双妖冶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篼儿看。 篼儿看了玫瑰一眼,连忙别过头去,道:“旧主子,现在还怎么寻新主子啊,难不成新主子真的……” “篼儿,三日前朕就令你去接人了,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朕再宽限你三日。”凌彻淡淡地说罢便转身而走,手中那三枚蝴蝶镖却是掠过篼儿的脖颈,正中玫瑰胸口。 良久,篼儿才缓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玫瑰那已经开始腐化的尸骨,无奈地笑了。 玫瑰该死的明目了吧,她的凌主子第一回对她如此冷淡,第一回这般警告她,他相信了玫瑰了吧,他说的母妃应该就是那年的斓月昭仪吧! 她不是什么弃儿,也不是萱妃宫里的人,却是凌彻的贴身婢女,六岁那年嬷嬷将她带到一个三岁大的小皇子面前,对她说,“这就是你凌主子了,你这辈子都得好好伺候着他!” 那日嬷嬷来告知斓月昭仪在韵贵妃宫中,因不甚撞上了同样身怀六甲的韵妃,挨了打而一尸两命之事,她还正是陪着凌主子等着昭仪娘娘回来呢!手上虎口处这伤疤,便是当时凌主子留下的。 韵贵妃正得皇上宠爱,借口斓月昭仪自己不甚跌倒,竟自己禁足了几日而已! 这仇凌主子如何会不记? 手上的伤疤,他令她留着,从不许她用药。 寻找夕颜 风起,卷来一阵沙尘,离开洛城的北大门已经很远很远了,昨日新皇一纸令下,数百人东宫和韵妃宫中关押的囚奴们便送立即送出宫了。 一群被流放的囚犯手脚皆被铁链缠住,在押送官爷的鞭打下艰难地前行,这群囚犯正是新皇登位处置的第一批犯人,皆是东宫和韵妃宫中之人,正要送往皇陵为先皇殉葬。 哀怨声又一次传来,一旁的官爷不耐烦的一鞭子狠狠挥了过去,大声道:“吵什么吵?若不是太后娘娘替你们求情,你们这一宫的人早就凌迟处死了,连殉葬的资格都没有!” 这狠狠一鞭子过去哪里还有人敢说话,皆是地下了头,拖着那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艰难向前走去。 突然,后头一个男子骑着俊马追了上来,一身简单而不似贵气的宫袍,腰佩长剑,虽是一脸流里痞气,却难掩眉宇间那忧虑。 那官爷头子自然是对得这向天将军的,连忙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弯着腰恭恭顺顺上前,一脸讨好递上水壶去,道:“将军,先喝口水,一路辛苦了!” 向天瞥了那官爷头子一眼,看向了这一大群殉葬的宫奴,不由得蹙起眉头来了,皇兄怨恨韵妃,奈何会放了韵妃和涟瑾,却要那么多可怜的下人泄恨呢? “萱太后特许涟瑾来寻一两个家奴,都先歇着吧,待会让涟瑾挑了再走。”十一皇兄已被贬为庶民,只能这样称呼了。涟瑾,这个皇兄待谁都甚好,只是那韵妃的脸上并不好看,宫中的皇子公主皆是离他远远的,就连皇族里的世子郡主们都不愿多同他接触,每每要设诗词宴,不是用太子的身份下帖,便是要凌彻替他邀人。 向天是最小的皇子涟瑾待他亦是自小就疼爱有加的,今日他是来送行的,亦是带他来选几个奴才的。 向天方才那话一说出口,人群里便是躁动起来了,若是能被选上了,那便是捡了一条命啊! “救命啊,有人不行了!快拿水来啊!”前方突然传来了呼救,似乎有人晕倒了。 向天看了那官爷头子一眼,那官爷头子立马递上水来,道:“不碍事不碍事,将军下马来歇歇,这水可是清凉着呢!” 似乎有官爷过去了,那呼救声渐渐没了,而就在这时队伍后头又是一阵尘飞扬,一辆四轮马车正朝这边赶来,车里的人掀起帘子,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帘外。 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涟瑾一下子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主子!主子,我是您书房里的……” “主子,太子爷,您……” “太子爷,您行行好……” …… 还不待向天过去,所有的囚犯们便朝涟瑾涌了过去,这是最后的保命机会了,皇陵已经不远了! “干嘛呢干嘛呢!?都给我回去好好站着!” 见囚奴们都涌了上来,一旁的几位官爷连忙上前阻拦,“吵什么吵,哪来的太子爷当今皇上可还未有子息呢!!又哪来的主子!?他不过是庶民一个!” 大声的怒骂,又是好几鞭子甩过去,一群人才都安分下来,却皆是一脸期盼地看向涟瑾。 不是太子又如何,是庶民又如何,若是能保命,让他们喊皇上,他们也愿意! 涟瑾听了那官爷的话,不过无奈一笑,也不动怒,只是看着这一群男女老少的可怜人,心中原本的歉疚感更是强烈了,他们何罪之有,却要陪他和母妃一起受罪。 “哥,萱太后说了寻几个家奴就离开洛城吧!”向天瞪方才说话的那官爷一样,故意称涟瑾为哥哥,称他哥没错,毕竟是兄弟,他可没凌皇兄那厮那么无情,虽不是十足的讨厌那韵妃,这皇兄却怎么也讨厌不来,见这帮奴才这般落井下石,心中顿时不舒服。 那官爷们听了向天这一声“哥”一下子便换了嘴脸,恭敬地对涟瑾道:“主子,您要寻哪个个家奴,奴才替你寻。” “夕颜,她叫夕颜,髻上带着一跟显眼的紫玉蝴蝶钗!”涟瑾立马脱口而出,若是可以他定要了这一整群人的,奈何向天说了只能一两个,夕颜,三日来就一直惦记着了。 向天一听,微微一怔,夕颜? 原来寻的也是那慕容汐月啊! 这几日皇兄脾气很大,他都不敢去招惹,正是因为寻不到这女人。 东宫的所有下人都被一一审查过的,那美女姐姐如何会在这里!? “夕颜?”那官爷心中冷笑,这涟瑾不会就是来寻宠姬的吧,都这般落魄了,还惦记着宠姬,碍着向天将军,也没好说是什么,便朝人群中大喊了三声,“谁叫夕颜的,赶紧站出来!” 没有人应答,众人相顾一脸疑惑,皆低着头,却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几个官爷走到了前方去,亦是大喊:“谁叫夕颜的,赶紧站出来!跟了你主子去,救了一条命!” 四下安静,只有低低的议论生,依旧是没有人应答。 涟瑾蹙起了眉头来,难道夕颜不在这里,她被押去哪里了?或者她趁乱逃走了? “哥,没这个人啦,你寻个侍卫带在身边吧。”向天走了过来,心中感慨那美女姐姐真厉害,才失踪几日他俩哥哥就这般牵肠挂肚了,他离宫就是好几个月,就只有父王和萱妃惦记着,几个皇兄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突然,之前那呼救声在次从队伍最前方传来,“救命啊,救命,快出人命了!快拿水来啊!……” 随着一记扬鞭的声音,那叫声又渐渐小了下去。 “怎么回事!?”向天大叫一声,便是纵身一跃而起,朝前方而去,涟瑾亦死紧跟其后快步走去了。 向天释囚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长披散凌乱,衣裳亦是凌乱,双眸紧闭,小手捂在胸口上,那白皙的胳膊上道道鞭痕,皆是新伤。 一个男子护在她前面,星眼剑眉,身材高大,不顾那落下的鞭子依旧嘶哑的嗓子低低喊着救命二字。 “住手!”向天一个翻身却是狠狠踢落了那官爷手中的鞭子,看着那男子一身心中不由得紧了起来。 涟瑾是出了名的好主子,向来不会为难下人,跟别说是惩处了,见这情形,立马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接过向天递过来的水,小心翼翼地喂那女子喝。 “谁准你们这般对待流亡囚犯的!”向天怒声向方才挥鞭的那官爷,那官爷下子跪在一旁连连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那女子三番两次想逃跑,奴才才动手的!” “有你这般打的吗?都快出人命了还不住手!”方才喊救命的男子却是所谓畏惧地怒声说了出来,声音依旧沙哑无比。 “你……”那官爷放要开口,却被向天狠狠瞪了回去,而那官爷头头也赶来了,“还不退一边去,谁准你私自用刑了!” 那官爷头子看了那男子一眼,又是一脸讨好对向天道:“将军,这贱人一点儿不安分,关押在东宫大院里时,好几回就都想逃走,还鼓动了好些人一起逃呢!” 向天看了涟瑾怀中那人儿一眼,又看了看一旁这一大群男女老少的囚犯,各个身上皆有鞭伤,皆是一身的疲倦虚弱,心中顿时又是烦闷,摇了摇头道:“全都给我放了,本将军看了心烦!” 还不待那些个官爷和涟瑾回过神来,众人下一子就跪了下去,大呼,“谢将军大恩,谢将军大恩啊……” “将军、将军!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啊!”那官爷头子回过神来,一脸惊慌,而涟瑾亦是蹙紧眉头。 “那就……”向天一听,撇了撇嘴,心中越是烦闷,这可是皇兄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再怎么说都是不容违背。 “将军,涟瑾主子,奴才们求求你们了,这几百人的命可都在你们手里啊!”人群中有人大喊了出来。 原本安静下人的众人,又是大呼起来,“将军大恩啊,将军大恩啊!……” 向天一脸为难起来,恨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了,说出的话怎么能不算呢?人家都谢恩了! “向天,劳你去跟凌…皇上说,我涟瑾这条命换这数百奴才的命!东宫所作所为皆有我来承担!”涟瑾如何会知道自己的命差点也保不住了呢? 向天听了涟瑾这话却是大大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那群奴才喊了一声,“好了好了,别吵了啦!” 那群奴才顿时没了声音,安分下来,却见这小将军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来,正是一年前他巡查边境驻军先皇赐给他的。 “父王说过,见这令牌如见父王本人,好了,父王说不用他们陪了,现在命令你们放人了!”向天将那令牌夸得地举得老高。 四海为家 众人见那令牌立马全都一下子跪了下来,先皇的令牌可非同小可,那官爷头子一脸的为难,还想劝说呢,向天却不耐烦道:“还不快点,都放了,你也不必回去禀告,本将军亲自同皇兄说去!” “可是,将军……” “还不去?!你想违令吗?!”向天佯作一脸的愤怒,心中可是一点儿底也没有的。 “奴才这就放这就放!”那官爷头子这才连连点头,朝入伍两侧的侍卫喊到:“向天将军让放人了,把镣铐都解开了,放了放了!” 向天听了,心中无奈,这军官倒是一句“向天将军让放人”便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也罢,反正这责任他是推也推不掉的,现在当家作主的可是皇兄,也不知道父王这令牌那家伙会不会认账。 他也不过就放了几百个奴才而已,应该不算违背圣旨吧,毕竟皇兄的矛头是指向韵妃和涟瑾的,应该不会太过与生气的吧! 向天如此安慰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本将军放的人,皇上怪罪下来,都由本将军担着!”不管怎么样,既然做了,他就会承担的,从小到大还是第一回和皇兄唱对台戏。 “谢谢向天将军!” “将军大恩奴才们定铭记于心!” “向天将军,好人好报啊!” “向天将军,您真是活菩萨啊!” …… 被释放的囚奴们皆上前来跪谢了向天,却皆是怨恨地看了涟瑾一眼才匆匆逃离,向天突然不怕皇兄惩罚他了,这样子值得! 只是,涟瑾心中却更不是滋味,本就愧疚不已,见了方才些哀怨怨恨的眼色,心顿时沉了下来,一脸的失落,掩都掩不了,他向来都是这般,喜怒哀乐皆是形于色的,想掩藏却掩藏不来。 向天看着四下逃窜而走的囚犯们,拍了拍涟瑾的肩膀,反倒是一副大哥的风范道:“涟瑾,你放心!这事本将军担下了!” 涟瑾一脸复杂,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好些都是熟悉的面孔,在东宫和母妃宫里伺候了好些年的,他想同他们说说话的,只是并没有人给他机会。 得确是向天救了他们的,他也该感恩吧,轻轻放下怀中那昏睡的人儿,双膝骤然跪了下来,拱手作揖,甚是凝重,道:“十四皇子大恩涟瑾铭记于心,无以为报,请受涟瑾一拜!” 向天却是愣住了,良久,回过神来想上去去搀扶,却又退了回来,迟疑了一会,无奈一笑,不似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到真像个大哥哥般,道:“赶紧上路吧,趁天黑前寻个客栈,马车里我替你备足了银两了!” 涟瑾已被贬为庶民,从此便是身份有别,等级分明,这一拜和这一声十四皇子,让他怎么都不是滋味。 涟瑾磕了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这一拜算是替东宫和母妃宫中的下人们谢向天的吧,母妃的罪行他再清楚不过了,书房里那名册亦是他亲自藏的,不理不睬便是默许,他同母妃一样罪不可恕,该怎么赎罪他心中早有了打算。 这时,一旁站着许久的男子终于说话,“主子,这女子怕是撑不住了,求主子行行好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吧!” 向天看了那男子一眼,立马抽出长剑来,劈开他脚上和手上的镣铐来。 涟瑾这才注意到这男子还未走,认真地打量起来,他虽是衣衫蓝缕却难掩一身不凡气质,眉目清晰,五官分明。 手脚一被放开来,那男子便立马徒手劈断了躺在地上那女子的脚链手链,将她抱了起来。 涟瑾只觉得这男子面生得很,似乎从未见过的,只是,不管是母妃宫里还是东宫里都是好些下人他从未接触过的,更不会记得的。 “主子,属下莫风本是宣直门侍卫,前几日才调到宫中的。”莫风仍旧称涟瑾主子,而态度却也不卑亦不亢。 侍卫?这英俊的容颜上隐隐透着书卷气,甚是温文尔雅,没想到竟会是个侍卫,不过见他方才一掌便将那铁链劈断,定是假不了的了。 涟瑾无奈地笑了起来,道:“我不是什么主子了,你也不是什么属下,是东宫误了你啊,这女子交给我吧,你去吧,定能再寻觅个好去处的。” 一声叹息,便将莫风怀中那女子接了过来,转身朝马车而去了。 一旁正要走了的向天也跟了过去,只为再看看那女子,只觉有点面熟,记不起是在司乐宫里见过,还是在萱太后宫中见过了。 “赶紧赶路吧,赶到前面镇上就能寻到大夫了,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宫去!”向天也没再多想,却是看了一旁那男子一眼,就一跃上马,又朝涟瑾点了点头纵马而去了,那群狗腿子表面上这般恭恭敬敬的,背后定是赶着去告状讨赏去了,他还是自己先负荆请罪去得好,以皇兄的性子承认他那令牌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涟瑾见向天远远而去,刚要放下来车帘子来,却见莫风依旧站在一旁盯着他看,他怎么还没走? 莫风一脸认真,想了想便道:“主子,你不是来挑家奴的吗?就让属下跟着你吧,属下会些拳脚,一路也可保护主子周全。” “你不回家去吗?家中父母定是急了?”涟瑾将那女子安置好便下了马车走了过来,眉头仍旧是蹙着,虽人都放了,他心中的歉疚却不减丝毫,方才那一双双怨恨的眸子他忘记不了。 “属下自小就是只身一人,哪来家可以归啊!?”莫风看着涟瑾,眸子里透着哀伤。 见涟瑾迟疑,便又道:莫风同主子都为家可归之人,可否允许莫风同你四海为家?” 涟瑾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愣,却随即毫不犹豫地狠狠点了头,他是来挑家奴的,可是哪来的家啊,从此真真是四海为家了! 汐月醒来 汐月迷迷糊糊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清澈的眸子,好不熟悉! 涟瑾,怎么会是他? “你终于醒了,来赶紧喝口水。”涟瑾说着便将汐月扶了起来,端过一旁的清水喂到了她唇边。 汐月一脸疑惑,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涟瑾的手,倚着到了床边上。 “我……”刚要开口,干涩的喉咙却传来了一阵刺痛。 “不急,先喝水了再说。”涟瑾一贯都是这般温柔,又是将那碗清水送到了汐月唇边。 汐月看了他一眼,这才乖乖地将那水喝下,一大碗清凉的水很快便见底,这水不是洛城的水,她的嘴很叼的,一入口便辨别得出来。 “太子爷,奴婢惶恐,奴婢怎么会在这里!?”一碗清凉的水早让她完全清醒,一下子翻身在床榻上跪了这下来。 既然混迹在东宫歌姬之中,现在的身份当然是个下人。 “快起来,别这样,我已不是什么太子了,庶民一个罢了!”涟瑾又连忙将她扶起,又她背后颠了枕头让她倚了下来,又道:“你身上本有伤痛,加之这两日滴水未沾,要好生休息。” 昨夜大夫说这女子不久前似乎受过内伤,涟瑾便纳闷不已,这女子若不是歌姬便是宫女,那些个官爷打的也都是外伤,这内伤是如何来的?难不成亦是被打的! 汐月倚了下来,也没有再推脱,她当然知道他现在已不是什么太子了,却是疑惑她本在流放的囚奴之列,为何会被涟瑾救了!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客栈,呵呵,你昏倒在路上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唤什么名字呢?”涟瑾心中纳闷,这么而美人儿之前怎么从未注意过,她倒底是歌姬还是宫女? 名字,汐月微微一怔,她该唤什么名字呢? 汐月?夕颜?思诗?或者其他? 迟疑了一会儿,便道:“奴婢名唤汐月,因出生那日爹爹见了海边潮水弄月之景便赐了汐月一名。汐月是留芳楼的歌姬,主子定不知道汐月吧!” 还是唤汐月吧,时刻提醒自己记住慕容府的恩情,记住那人的欺骗利用。 “汐月?呵呵,确是海潮弄月之景啊!我之前确是没注意到你啊!” 涟瑾却想起了那慕容汐月来,心中顿是歉疚,慕容府平反了又有何用?唯一剩下的血脉却只有卖身青楼的慕容汐月一人,而如今依旧寻不到人,他出城时凌彻都已经贴出了皇榜寻人了。而同慕容府这般冤屈的,这些年来亦是不少的,他都知道的! “主子,你怎么会救了汐月!”这涟瑾都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她?“别唤我主子了,叫我涟瑾吧,是向天将军请出先皇的令牌救了你们,我不过是带你到镇上罢了。若不是向天将军,怕是东宫的罪孽更重了!就算我同母妃万死亦不能恕罪吧!” 涟瑾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向天这是违背了凌彻的第一道圣旨,回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汐月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震惊,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有那么大的能耐,见涟瑾那一脸满满的无奈和歉疚,心中顿是百味杂陈,他心中的歉疚定不会比她少吧,他心中定是会担忧那韵妃的,却如何能向人说出口呢?这一次变故,慕容府成了垫脚石,凌彻赢了,韵妃罪有应得,而涟瑾怕是最可怜之人了,或许他入主东宫那一刻起便注定是可怜人了。 “主子……”汐月见涟瑾瞪眼,不由得一笑,还是改了口,道:“涟瑾,虽是向天将军救的人,若没有你,汐月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是要谢你的!你也是救命恩人!” 不知道为何,见他这般失落的神情,便想安慰他,犹如那日在他那幽静的秘密书房一样,她 很清楚自己心中恨的是谁,是那主谋韵妃,不是涟瑾,而如今,多了个人,凌彻! 而涟瑾这一回真真的是救了她的命! 涟瑾微微一愣,救命恩人四字他如何受得起,不当他是仇人就是万幸了,见汐月那么真诚的眸子却不知说什么好,汐月见他愣,不由得浅浅地笑了起来,那晶亮的眸子映着那烛光晶莹明亮。 涟瑾回过神来,心中一颤,猛然现这双眸子竟是那般熟悉! 是夕颜,她笑的时候,也是这般好看的! 汐月同行 夕颜总是浅浅地笑着,那晶亮透彻的眸子却透着一丝俏皮一丝狡黠。 真的是像极了。 “汐月,你见过夕颜吗?那日静雪给你们引荐过的,住在留芳阁顶楼的!”涟瑾一下子抓住了汐月的双肩。 汐月身子顿时一僵,见涟瑾那焦急模样,心中不是滋味起来,淡淡道:“汐月听说过这位姐姐,却没见过她,姐妹们在东宫那大院里关了三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着走出来的!” 涟瑾听了这话,顿时跌坐在一旁,这话他当然听得明白清楚,三日滴水未沾,女子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何捱得住? 夕颜,真的走了吗?连告别也没有。 而就在这时,门缓缓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书生气甚重,一脸温文尔雅,眉宇间透着一丝淡定。 “这位小姐醒了。”莫风走了过来,淡淡一笑,温文有礼。 “嗯,刚刚才醒的!”涟瑾笑着回答。 “嗯,这位公子是……”汐月心中纳闷,这公子有点面熟。 “呵呵,他就是莫风,本是东宫里的侍卫,如今跟了我四海为家了!”昨日莫风这句莫风同你四海为家涟瑾心中仍是感激着。 汐月点了点头,仍旧是盯着莫风看,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涟瑾想起昨日的事来,忙道:其实,莫风才是你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替你挡着鞭子,大喊救命,昨日我同向天将军就注意不到你了!” “汐月多谢公子昨日仗义相救!”汐月这才想起了,连忙掀起被子要下床来道谢,原来这莫风就是一路一直帮她要水,还替她挺身而出的男子。 汐月? 莫风心中微微一怔,却又是一个箭步上前,道:“你还病着呢,就好好歇着,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如此大礼的!” “还是要谢的……”昨日他替她挨了鞭子时她心中便是感激不已的了。 “既要谢,你就好好地歇几日,赶紧好起来,身子要了再慢慢谢我吧!”莫风淡淡地笑着,话语甚是温柔,一脸温文尔雅,不似侍卫,反倒像个书生。 夕颜亦是回以浅笑,两人相视,却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涟瑾见这模样,唇边掠过一丝神秘,轻咳了几声,道:“汐月同我们一道走吧!”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莫风那俊脸上竟是一阵尴尬,连忙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汐月却是神情自若,看向了涟瑾,道:“你们要去哪里?”他这文弱的贵公子,自小生活奢华,离开洛城去哪里呢?日后又如何营生?一旁的莫风这也才看向了涟瑾,四海为家也总得有个去处吧,现在这个方向是朝西北一路走下去可是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了。 涟瑾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去钟离吧,母妃服罪,我也该回去交待了……后面的话涟瑾说得很低很低,几不可闻。 莫风却是连忙道:“那我们朝东北方向去,过了钟离那西南大山就里皇城不远了!” 涟瑾点了点头,对汐月道:“若是走西南大山,汐月还是别去了,待你伤好了,我们先送你回洛城吧!” “主子不要汐月了吗?汐月愿意更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别赶汐月走!”汐月一下子直起身子来,一脸慌张地有些夸张。 见涟瑾迟疑,汐月忙又道:“汐月本就没有家,也愿意同主子四海为家!” 莫风看了汐月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戒备,却是转瞬即逝,涟瑾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若是要跟在我们四海为家,那就不许在这样主子长主子短的了!” “一定不会了,涟瑾!”汐月大喜,涟瑾她当然是可以叫得很惯的! 她本无意离开洛城的,没想到涟瑾竟然会是去钟离,交待,他回去交待什么?同谁交待? 身为卧底,这点儿敏锐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她还是有的,韵妃那封密函上盖的印章可是假不了的钟离皇室印章,若是钟离对百纳真的有心,那她当然是要去的。 凌彻,她既然可以助他为王,便可毁他为寇。 “我去把药端来吧!”莫风淡淡一笑,语气依旧是温和而平淡,说着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屋外,皓月当空,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 国事为重 洛城虽不及月国那焱城的繁华,昨夜起大街小巷却也就是热闹无比,而今夜的皇宫亦是忙忙碌碌起来了,正为明天萱太后游园做准备。 唯有奉先殿一片寂静,殿后便是凌彻寝宫,更是寂静无比,不见一个宫女太监,凌彻懒懒地倚在榻上,一脸专注地看着手中那百纳疆域图和全境驻军图,今日轩皇叔将属地尽数归还,带着轩王妃四处游历去了。 轩皇叔留了八个字予他,国事为重,情仇次之。 若非这八字,他如何会这般轻易放走涟瑾呢? 先前不过是为报仇而夺帝位,如今,座上了那龙椅,却不一样了。 凌彻无奈一笑,成为一代明君当然是他所愿,朝中制度种种弊端,他皆是明了,即便百纳国小,若是能除旧革新,假以时日他定也定如那月国轩徽皇帝开创一朝盛世的。 只是这后宫,谁人代他收拾? 那个女人,那个他老早就看中了的女人,至今却音讯毫无,昨日就贴出了皇榜,并将画像送往了各个郡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玫瑰的话究竟是何意? 这时,敲门声传来,凌彻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进来吧!” 进来的正是向天,昨日回宫来本是想亲自负荆请罪的,却寻不到皇兄,又去了凌云阁依旧找不到人,今日特意先去知会了萱太后一声才过来的。 向天把原本别在腰间那长剑背在背上,低着头走了过去,小声道:“皇兄,你听说了吧!” 凌彻放下那驻军图,拿过案台上那奏折来,认真看了起来,没有说话。 “皇兄,我把东宫和韵妃宫里的下人们都放了!”向天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凌彻依旧没有反映,忙又道:“皇兄,其实他们也很无辜的啦,昨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有个宫女就被活活打死了!” “哦。”凌彻挑了挑眉,看了向天一眼,心中却暗暗叹息,向天终究还是个孩子,活活打死是死,殉葬一样也是死,有何区别?一个宫女而已,这后宫朝中即便是主子亦是常有便虐待之事,更何况是奴才? “哦,那皇兄,我不打扰你啦,先走啦!”向天才不管凌彻为何这反映,反正先走了再说,事后他可不再认账了!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凌彻那低沉的声音,“把那令牌留下再走!” 那几百号下人,向天不放,母后亦是会偷偷放了的,他并是无意为难,向天今日来却是提醒了他还有这么一块令牌在。 “皇兄,这东西是父王留给我的纪念啦,你被那么狠心要走嘛。”向天说着说着依旧没有停下后退的脚步,退到门边,一个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凌彻无奈一笑,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疆域图上,这全境驻军图便是向天出宫游离边境时,他私下让绘制的,不管有无月国庇护,百纳兵力不足都是一大弱点! “向天,朕赐你将军府如何?”凌彻朝门外喊了一声,向天的性子他如何会不清楚,这小子定还躲在外头看他反应呢。 “臣谢主隆恩!”向天一下子腾空翻身进来,落在殿下,单膝跪了下来,一脸的兴奋不已,惟恐凌彻开他玩笑,连忙大礼谢恩。 父王在世时只是封了他将军,赐了这令牌,却已经留他住在宫里,虽是将军却依旧还是皇子的身份,若是有了座府邸,搬出宫外去,那可真的是大将军了! “起来吧,这驻军图带回去研究研究,先别声张,几处边境的驻军需座调整,我已标注清楚了。”凌彻仍旧一脸肃然,向天若是真没点行军布兵之才,又如何能顶着这大将军的名号呢? “明白了!”向天起身来,接过那驻军图,亦是一脸正经,道:“皇兄放心,军中可用之人我心中皆有数,此次调整定不声张!” 凌彻挥了挥手,向天这才真正退了出去,只是才出门口便远远见篼儿一脸失落地走了过来,这丫头定是还没寻到那漂亮姐姐,看来日子不好过了。 悬赏寻人 汐月哪里歇得住,翌日便早早地自己收拾了东西,去敲涟瑾和莫风的门了。 她同莫风皆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刚刚置备的几件衣裳,倒是涟瑾带了带了好多行囊,皆是向天准备的,一大推的药丸和干草药,还有防身的匕短剑,火折子,以及最最重要的银两银票,汐月替涟瑾收拾地心中直感慨,向天这小子还真是在游荡过的,想得真是周到。 汐月将包裹都一一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拍了拍手,瞥见一旁那画卷正想过去拿,涟瑾却急忙上前道:“这画我自己来拿吧!” “这什么画啊,这么宝贝!”汐月一脸好奇,东宫那么些名画名册,涟瑾却唯独偷偷带了这一幅画。 “是夕颜的画像。”涟瑾淡淡地说着,将那画卷缓缓展开来,只见一个女子坐在琴台旁,芊芊玉手抚着琴弦,浅浅的笑着,温婉动人。 汐月微微一怔,这正是那日在那幽静的秘密书房里,涟瑾替她画的那幅画,没想到他竟带在身边了。 “夕颜说过,她要是不在了,我就天天看着这画像思念她。”涟瑾无奈地笑了笑,又看了看那画卷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用绸缎包裹起来。 “你真是多情之人。”汐月淡淡地开了口,看了那画卷一眼,却先涟瑾走了出去。 一出门来,却不见马车,去见莫风牵着一匹马远远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匹马。 莫风身材挺拔,今日换了一袭墨色绸缎长袍,墨并不高束,反倒是散落而下,愈是衬出一脸的温文尔雅。 待他走近,汐月才回过神来,蹙起了眉头,道:“马车呢?” 这钟离远在千里之外,一路上风吹日晒的,坐马车她都觉得颠簸,难不成还要骑马去? “咱们骑马快些,最好赶在寒冬之前到了钟离,昨夜我同涟瑾商量过了,换了马匹,从这里穿过西南大山,快的话一个半月便可到了!” 莫风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汐月姑娘,此去钟离路途遥远,我们走的又是西南大山,这一路劳累定是难免,你一个姑娘家可受得住?” “受得住的,汐月可不是什么娇小姐。”汐月一脸俏皮,脸颊两那小酒窝若隐若现,好不可爱,看了看莫风,又问到:“去钟离一定要走那西南大山吗?” 莫风只是淡淡回答:“那是最近的路吧!”语气很轻,说着便走进屋去了。 汐月也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过问什么,心中却是微微纳闷着,这莫风似乎急着要涟瑾去钟离,昨日涟瑾一说出钟离二字来,他的脸色似乎变了,方才那话,又似乎是不愿意她跟着去,这人似乎是有意接近涟瑾的,他又是什么人呢?! 汐月又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捏了捏双颊,晶亮的眸子狡黠地转了转,不管莫风是什么人,反正这一路上有时间让她好好观察。 回头朝客栈里看了看,便上前细细察看那三匹马来,这马好生奇怪,似乎比一般的马好矮一截。 不一会儿涟瑾便都收拾妥当同莫风走了出来,见那三匹马便是一脸喜悦,道:“这就是的西南小马吧,多闻过多次了,今日还是第一回见到。” “西南小马?”汐月似乎从未听过这名字。 莫风上前来,一跃上马,道:“正是西南小马,这马最擅走山道,过西南大山定是要这西南小马的!” “还是莫风考虑周全!”涟瑾说着便将手中那画卷背在身后,上了马。 汐月看了那画卷一眼,亦是上了马,道:“赶紧走吧,方才看了地图,这一路还真是遥远!” 莫风听了汐月这话迟疑了一会,想开口,却还是作罢,亦是拿出地图来看了看,道:“今日应该能在天黑前到黑河镇的。” 涟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莫风要赶在寒冬前到钟离而心急,他却也想尽早到钟离,既然能免于一死,有些事他也该替母妃去交待清楚了! 汐月走在后头,看着他那背着画卷的背影,心中顿时好不是滋味,却无奈什么都说不了,索性拉紧了缰绳驾的一声,奔到了涟瑾莫风前面去,回头挥了挥手上的地图,笑着道:“我来带路吧!” 涟瑾回以浅笑,莫风亦是淡淡地笑着,道:“汐月姑娘可曾听说过那慕容王府那慕容汐月小姐,你这名字同她的可是一模一样。” “洛城里人人都听过那慕容小姐大名的,汐月进宫前亦是听过的,只是后来听说慕容府被封了就再也没听过这小姐的消息了!可怜那慕容府……”汐月本想说下去的,见涟瑾低着头,却顿时停了下来。 他会比她还内疚吗? 她都能那么坦然地说出来了,他不敢听吗? 莫风是聪明之人,一下子便看出汐月的顾忌,连忙又接了话,道:“皇上昨天就了皇榜悬赏一百万两黄金寻那慕容小姐呢!” 汐月顿时僵住,只觉得心跳骤然停了半拍,他寻她作甚?现在还寻她何用? 缓缓回过神来,却是笑得灿烂,道:“一百万两黄金,要是我寻到那主子,这辈子就不愁了!” 一百万两黄金,她还真值钱啊! “皇上了皇榜,定能寻到人的!”涟瑾这才抬起头来,无奈地浅笑,也许当初他若答应母妃娶了那慕容汐月,她也不至于沦为官妓,至今下落不明吧! 汐月心中冷笑,凌彻就算是将整个百纳掀翻了亦是寻不到慕容汐月了吧,早在凌云阁时,就没有慕容汐月了! 三人沉默了下来,似乎心中各有心事,而前方不远处围了一群的人,好不热闹。 汐月心中烦闷,最先纵马而去,在人群外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只听众人议论纷纷。 “啧啧啧,昨日才是一百万两黄金,今日就多了千亩良田了,究竟谁能寻到这小姐啊!” “什么小姐啊!该叫皇后了,你没看上面写着,皇上要立那慕容汐月为皇后吗?” “那慕容汐月沦为官妓,人尽可夫,千人枕,万人尝,即便立为皇后亦是皇上慈仁,念她可怜,赐个名衔罢了,岂会真正娶她为妻!” “哎呀,你可小心点,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去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 汐月一脸面无表情,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硬是挤到了前面去了,却只是看着那皇榜一眼,便立又转身走了出来。 他为慕容府平反,他要东宫一宫人殉葬先皇,他立她为后。 是在兑现当初的诺言吗? 不需要了。 信鸽密函 奉先殿。 凌彻蹙着眉,手中那一纸奏折报的是西南大旱,今秋粮食收成大减之事。 父王病重,这大旱灾情已经拖延了近一个月,国库充盈,开仓赈粮并无多大影响,凌彻却是寻思着如何借机以国库旧粮换得朝中几位大臣手中的新粮,父王在位时不曾注意到此事,他可是精得很,国库虽是充盈,年年收回的却都是被动过手脚的旧粮。 就在寻思之际,却见青衣捧着一只鸽子跑了进来,向天那小子跟在他身后,一脸的神秘。 凌彻放下手中的折子,走了下来,亲自取下那鸽子脚下的纸条来,看了一眼,便放在烛火上瞬间烧成了灰烬。 青衣心中纳闷,这究竟是谁送来的密报,她已经是第三次捧着这鸽子跑进奉先殿了。 皇上那日在凌云阁处死玫瑰楼主后便将她和红衣带进了宫,留在身边伺候了。 向天本在一旁贼头贼脑的,却什么也看不见,心中郁闷,道:“皇兄,什么事那么神秘?” 他本是来给凌彻通风报信的,却撞见了青衣这小丫头捧着鸽子小跑进来了。 凌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去把东北边境几个驻军府的分布图以及兵力详情重新理一份出来,尽快交上来。” 向天心中一惊,皇兄之前就让他暗中调整了好些驻军,如今要这东西作甚? 难不成想打钟离的主意?他虽喜欢当将军,自小熟读军,只是,真正打起仗来,他还是有点怯的。 “皇兄,你不会是……” 为何会突然想动东北边境的兵力呢? 百纳向来就不怎么驻军的,何况东北边境紧挨着钟离西南大山,天然的屏障,根本就不是用兵之地。 “都下去吧。”凌彻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向天憋了憋嘴,知道凌彻不会再说了,却上前去附在他耳畔低声道:“皇兄,太后娘娘可是替你寻了好些秀女,要你换皇后人选呢!” 说罢便退了回来,却是拉起了青衣的手要往外走。 “回来。”凌彻瞥了一眼,两人拉着的手,眸里掠过一丝诧异,想了想又是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前几日向天就老围着青衣转了,看来两人处得还不错,汐月这两个贴身丫头,他当然同她一样疼爱的。 青衣却是缩回手来,瞪了向天一眼,道:“皇上你可不许再熬夜批奏折了,可得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早朝呢!”青衣并不似红衣那么恭恭顺顺的,同伺候小姐一般对凌彻也常常没规没矩的,这一点却偏偏会向天给看上了。 “走啦走啦!皇兄你也早点回寝宫去吧!”向天想起萱太后今日的话来,不由得想偷笑,又是急着拉着青衣往外走。 这皇兄至今还寻不到那美女姐姐,心情似乎依旧很不好,而青衣这小丫头心情也似乎很不好,皇兄留她和红衣在身边伺候,最常见的就是这小丫头了,他还是把这丫头拐出去逛逛夜市,透透气吧! 凌彻根本没把向天方才的话放在心上,看着两人牵着手远去的身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落寞,无奈苦笑亦是朝奉先殿后的寝宫而去了。 今夜的寝宫竟燃了烛火,他的寝宫并没有安排下人伺候,就是青衣红衣亦是不许进的,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人,谁在里面? 凌彻缓缓地走了进去,绕过那大大的屏风,借着昏暗的烛光,却见一个娇小的女子躺在床榻上,只披着玫瑰红的轻纱,玲珑有致的身子若隐若现,脸颊绯红。 见他进来,那女子连忙慌张地起身,跪着床上,声音很轻,透着丝丝胆怯,“皇上,太后遣奴婢来伺候您。” 凌彻冷冷地看着那女子,眉头微微蹙着,攫取那女子的下颌,细细地看了看,迟疑了一会儿,刚毅的双唇便缓缓覆下,只是才触碰到,却还是将那女子推开了,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女子娇小而玲珑的身段同汐月很像,奈何,终究不是她。 母妃真是费心了,他如何会缺女人,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向风流惯了的他竟也将就不了了。 想起那日清晨汐月大方地允许他替别人画眉绾,那刚毅的唇角不自觉温软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跪在一旁瑟瑟抖的女子道:“出去吧,你们的皇后娘娘很小气的。” 途中遇刺 赶了十几日的路,三人皆有些疲倦了,汐月驾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她都是边嬉笑边纠缠,这两大男人才同意让她走在最前面带路,让她走后面看着涟瑾那单薄落寞的背影,她会难过,看到他背上那幅画就更难过,涟瑾,这么笑起来那么干净的男子,这几日也会笑,却是满满的无奈,掩盖不住,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藏不住。 原先是莫风心急地想去钟离,那夜她都看出来了,原本还怀疑着,心里留着戒备,只是,后来莫风不急了,一路上照顾周到,嘘寒问暖,不管是待她还是涟瑾,都十分好,像个大哥哥一般。 反倒是涟瑾,似乎越来越心急了,每每在客栈里听人谈论起东宫一案来,便更是心急了。 走了十几日的路,却是过了好几个郡,百纳本就不大,以他们的度,过几日就可以到钟离了吧! “汐月,回来。”莫风见汐月的马越走越快连忙叫住了她,这丫头哪里是什么歌姬啊,一点儿都不温柔,一路上倒是俏皮可爱得紧。 “汐月,你别急,一会儿就到客店了。”涟瑾亦是喊了起来,昨夜在林子里过夜,今夜再怎么说也得赶到前面镇子上去的。 汐月回头朝两人笑了笑,便停了下来,拿出地图细细地看了起来,到了前面的忘忧镇就要置备一些干粮和棉衣了吧,过了那忘忧镇便要入西南大山了。 据说西南大山的另一头也有个忘忧镇,名字由来皆是因为那西南大山中藏着罕见的大萱草,萱草忘忧,两个镇子便都唤作忘忧镇了。 “咱明日在镇子上落一会吧,连着赶路我都累得浑身快散架了!”汐月见两人赶了上来,便开口娇声说到,一路上三人都是直呼名字,涟瑾、涟瑾,她是夕颜的时候,也是这样唤他的吧。 涟瑾究竟为何急着赶去钟离呢?为的究竟是何事?难道是受韵妃受托?他并不像是会私通他国之人啊! 韵妃仍会软禁在冷宫里,一路上并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汐月不明白凌彻为何迟迟没有处决韵妃,亦不明白涟瑾这一路上丝毫都没提起过韵妃来,不曾有过任何的关心,倒是对陆续被平反的好些大臣关心不已,当然也包括仍旧到处张贴着那张寻她的皇榜。 那家伙还在寻她吗?寻她为何,在她面前宣告他的胜利吗? 这场游戏还未结束,终有一日,她会回去的,他不用这般心急! “好啊,赶来那么多日了,也该歇歇了,别说你这身子骨了,就连我这常年习武的都挨不住了!”莫风一脸温和的笑,心中亦是纳闷涟瑾怎么越来越急着去钟离了。 涟瑾为难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咱还是早些过了西南大山,天凉了,在荒郊野岭过夜病了可不好!” 天得确是越来越凉了,越往北走早晚气温变化越大,汐月拉了拉身上那墨色披肩,秀眉微蹙,撅起小嘴,道:“涟瑾,到了钟离,你进宫去可别不回来了,把我和莫风给丢在那人生地不熟的皇都!” 天凉是他一路而来的借口,每每她问起来他都是这样搪塞过去的,若不摸清楚他去钟离作甚,她怎么替自己打算呢? 莫风看了汐月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迟疑,却也开了口,笑着道:“汐月看你说得,涟瑾进宫也是带我俩一起去的,怎么会丢下我们呢?” “嘿嘿,我开个玩笑啦,听说钟离皇宫比百纳的大好多,我好想去见识见识!”汐月连忙接了话,每每提及钟离的事,莫风总是不做声的,今日难道也开口了。 “我不过是……”涟瑾正要开口呢,却骤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数个黑色身影似乎凭空出现,缓缓地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皆是黑衣蒙面,手握长剑。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拔起剑来,大声道:“把身上钱财同这小妞留下,大爷便放你们过,否则休怪大爷我手下不留情!” 剑光闪过,马儿顿时惊恐起来,马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 “大胆盗贼!竟敢如此猖狂,我今日就替官府收拾了你们!”莫风却是纵马上前,亦是拔出了腰上那把长剑来。 那黑衣人却是冷笑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挥,身后数十人皆是一齐拔出长剑来,皆是剑光闪闪! 三人大惊,莫风回头朝涟瑾和汐月,道:“你们先走!前面镇上会和!”说罢便提剑迎了上去,而那数个黑衣人竟是一齐而上同莫风纠缠起来。 涟瑾同汐月皆是慌张不已,好不容易才将马儿稳住,却都迟迟不肯走,如果能丢下莫风一人呢? “汐月,你先走!”涟瑾看着前面那刀光剑影,心中焦急不已,亦是悔恨不已,莫风一个人怎么抵得过,而他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真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日里怎么就光迷上那些诗词歌赋,不学些拳脚呢!?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汐月亦是一脸焦虑地看着前方,只是心中早已不同方才那般慌张了,这些黑衣人似乎各个武功不赖,十几日来皆是一路平安,怎么今日就遇上了这么一帮强盗呢? 汐月认真地看着前方打斗的人影,她虽不懂得古代的武功,却也会一些拳脚的,那么黑衣人招招皆是致命,若不是莫风闪躲及时,怕早是命丧剑下了。 突然,几个黑衣人朝这边袭来,汐月回过神,却是狠狠朝涟瑾的马甩去了一鞭子,道:“快走!我们先走!莫风应付得来的!” “不行!我不……”涟瑾话音未落,马早就惊吓而起,朝前面飞快地奔驰而去,任何涟瑾如何拉都拉不住,只得紧紧拉住缰绳不让自己落下来,回头见汐月也追了上来。 “莫风武功高强会追上来的!我们先走!”汐月又是在后头朝涟瑾的马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去,自己也狠狠得踢了马肚,追了上去。 天知道莫风的功夫怎么样!?涟瑾的命可比莫风的重要许多,没了涟瑾这一路奔波便是一场空了。 这些盗匪杀人放火之事如何做不出来,人都可以为钱财而亡了,如何不可以为钱财而亡他人呢? “汐月!我们不能丢下莫风不管,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涟瑾依旧紧紧拉着缰绳,却回过头来一脸焦急不已,他亦是觉察出了这帮强盗的不凶狠了。 这一路上都是莫风在照顾的,既然说好了要一起四海为家便从此是家人了,怎么可以这样轻易丢下他呢!? “可是……”还未解释,却又大喊了出声,“涟瑾,小心前面!” 涟瑾连忙回过头,却见几个黑衣人持剑拦在前面了。 马儿连连受惊吓,根本控制不了,涟瑾索性一咬牙,一手撤下身上绸带,将背后那副画取下来,抱在怀中,竟是放开了缰绳翻身滚落了下来,马儿仍旧前奔去,涟瑾却是远远滚落在后。 有惊无险 “涟瑾!”汐月见涟瑾滚落下马,心中顿时慌乱,也顾不上前面那慢慢靠近的黑衣人,一下子跳下马,匆匆忙朝涟瑾跑了过去。 “涟瑾,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将他扶了起来,却见那高贵而又温和不已的容颜上皆是擦伤的伤痕,心顿时疼了起来,晶亮的眸子有些湿湿的。 “我没事……不碍事的…你不许…”涟瑾对上汐月那双如水双眸竟顿时有些失神,唇边不由得浮现出暖暖的笑来,只是,话还未说完,却是猛地翻身将汐月护住,怀中那副画落在了汐月身上,而身后的剑却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 “不要!”汐月大叫一声,双眸骤然逼紧,涟瑾不可以死,不管如何,不管对她有没有用,都不可以死!他死了这幅画谁来背呢!? 吭的一声,是剑相抵的声音,随即又接连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汐月却迟迟都不敢睁开眼睛来,直到涟瑾将她放开。 “汐月!快起来,你没事吧!”涟瑾早已将那画卷抱着怀中,一手将汐月扶起,顾不上自己落马而下一身的伤痛。 汐月回过神来,压在心头上的大石这才落了下来,看着涟瑾那俊美的容颜上带着几处擦伤,脸颊上、额头都有,连忙拿出汗帕来提他擦拭。 涟瑾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连忙道:“我不碍事的,还好莫风及时赶来了!”说着便别过脸去看向了莫风。 汐月的手僵在半空,微微一怔,唇边便浮现出一丝浅笑,似是无奈似是自嘲,亦是朝莫风看了过去。 只见莫风手持长剑,亦挡亦攻,见招拆招,依旧应付自如,而方才那数个黑衣人今日竟只剩下两个了在苦苦纠缠着。 莫风这哪里是会一些拳脚啊,简直是武艺高强! 那两个黑衣人似乎不站恋战了,且战且走,莫风提剑想追上去,涟瑾却连忙叫住了他,“莫风,穷寇莫追!” 莫风立马止步,转身快步走来了,见涟瑾一身是伤,汐月亦是衣着丝凌乱,连忙道:“你们没事吧!伤哪里了?包裹里又金创药,我赶紧去取来!” “我不碍事,都是皮外伤,汐月没吓到吧,汐月!”涟瑾见汐月仍旧是一脸神情怪异,以为她是吓着了。 “汐月!你没事吧!”莫风的语气亦是有点担忧。 汐月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小脸上浮现出放松的笑来,道:“没事了,没事了,莫风你好厉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赶紧去把药取来,涟瑾这些伤要赶紧处理。”莫风看了汐月一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便又是急匆匆地朝他那匹马跑去了。 汐月搀扶着涟瑾坐了下来,心中仍旧不是滋味,虽他嘴上说不碍事,这一身的伤痛定是很难忍得住吧。 涟瑾自小便是锦衣玉食,深的先皇宠爱,除了韵妃会大声同他说话,宫里那个人不是好声好气恭恭敬敬地待他呢? 然而,这一路走来,却是没有听他抱怨过一句,就连对待店家小二,亦是温和有礼。 “莫风也太过心急了,若是同他们商量了,咱们散些钱财也不必险些赔上了性命!人家沦为草寇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涟瑾叹了口气,理了理包裹在那画卷上的绸缎,又是小心翼翼地拍去尘土,一脸的专注,俊眉微微蹙着,顾不上自己一身白衣早已凌乱不堪,亦顾不上身上处处皆是擦伤的伤痕。 散些钱财便不必赔上性命? 不得已的苦衷? 汐月没有说话,真不知该说什么为何,低着头轻轻地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心中却感慨万千。 那深宫中最是天下勾心斗角,深藏城府,你死我活的地方了,竟会养出这么个善良天真的太子爷来,韵妃啊韵妃,你费尽苦心将一切都算计好都布置好,那又如何,即便涟瑾登上皇位又如何?别说是凌彻,就算是向天那小子亦可轻易算计了他! “汐月。”涟瑾突然开了口,打算了汐月的沉思。 “嗯。”汐月应了一声,却现涟瑾眸子里有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总之,让她好难受好难受。 “汐月,你的眼睛和夕颜很像很像,都很好看。”除了夕颜他从未如此注意过哪个女子的眸子过,不管是笑的时候带着的那一丝丝狡黠俏皮,还是方才盈满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都像极。 “是吗,你要是想夕颜了,就看了看的眼睛吧,我不收你银子!”汐月笑得灿烂,心中却是难受得透不过气来了。 涟瑾啊涟瑾,你怎么就认真了呢?你为何要认真呢?! 欺小欺老 忘忧镇,西南大山下的一个小镇子,是入西南的山的必经之路,镇子不大,很安宁,夜不闭户、民风淳朴。 客栈内,一个老爷爷正同一个小女孩讲着故事。 “爷爷,爷爷,为什么大山的另一头也有个忘忧镇啊?”这小女孩七八岁的光景,趴在桌上,小脸粉嫩,五官精致,梳着一个冲天小辫子好不可爱。 “传说啊,我们这忘忧镇同西南大山另一头,钟离国的忘忧镇本是相连在一起的,只因天神动怒遣了山神从东海之滨移来了几块巨石便幻化成了现在的西南大山了。”老爷爷一脸慈爱的笑,喝了一大口茶又是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这小娃娃问题老多老多,在这客栈里待了一整日了,小嘴巴就没闲过,从中秋那日焱城的拜月大典如何如何的热闹,到钟离幼主登位大典又是如何如何热闹,再到百纳洛城洛河里有个渔舟酒楼,三国巨细之事,她小小年纪却都知晓,似乎都曾见过的。 “那天神为何动怒呢?”小女孩小手支起了下巴,一脸天真无邪。 “这个……这个嘛……”老爷爷思索了一会儿,依旧是回答不上来,他亦记不清这传说了,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听村子里的老人提起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一把年纪也记不清楚。 “什么呀,爷爷,爷爷,你快说!快说嘛!”小女孩急了,小手拉着那老爷爷一脸撒娇。 那老爷爷又是好一番思索,才道:“传说啊,是因为天上的仙女私自下凡来,爱上了忘忧镇的小伙子了,天神才生气了。” “爷爷骗人!好多传说都是这样子骗小孩的,爷爷骗小蝶,小蝶不跟爷爷好了!” 还未等老爷爷劝说呢,那小女孩说着便滑下高高的椅子,灵巧地绕过好些桌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度极快,只是,一到门口便一下子撞到了兴冲冲进门来的汐月。 “哎呀!”小女孩大叫一身,连忙退了好几步,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道:“阿姨不长眼睛啊?!”小脸上却没有怒气,反倒是一脸挑衅的嬉笑。 汐月骤然蹙起了眉头来,听了“阿姨”二字,心中就郁闷了,后面的“不长眼睛”四字着实让她火。 “谁家的孩子啊,赶紧来领了人,否则本姑娘便代为教训了!”汐月扫了一眼客栈里的人,视线落在了这小家伙身上。 这小家伙一点儿教养也没有,明明是先撞了人竟还敢出口不逊,那么嚣张。 “姑娘,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我给你陪个礼,你别给她计较!”那老爷爷赶了过来,见汐月一脸怒气,连忙将那小女孩拉到了身后,对着汐月点头哈腰。 “老爷爷,您快别这样,我方才开玩笑呢。”汐月如何会为难一个老人呢?有如何会真的同一个小孩子较劲,见人家这么赔礼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开玩笑?你那是吓唬我,也吓唬爷爷,你欺小又欺老!”小女孩躲在老爷爷身后,却一点而也不安分,漏出小脑袋来,朝汐月做了个鬼脸。 而此时一屋子的人早就看了过来。 汐月一脸讪笑,道:“呵呵,老爷爷,你这孙女还真会开玩笑啊!” 其实,她是想的是,“老头,你这孙女真是牙尖嘴利啊!” 昨夜遇到了劫匪,折腾了好久赶到这镇上来天都已经亮了,三人皆是倒床就睡,她醒来时,涟瑾和莫风的房门还紧闭呢!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这么个小丫头给捉弄了! 那老爷爷亦是一脸讪笑,道:“我哪有这般福气当这娃娃的爷爷啊,你爹爹出去办事让我代他照顾着罢了!”蝶儿的爹爹可是个大商人,据说还是月国的富呢! “哦,我还有事失陪了。”汐月撇了撇嘴,便朝楼梯走了过去,没心思陪这孩子玩下去了,方才在大街上听到议论宫里选秀之事,看来不久之后那后宫便要三千满满了,多么热闹美满! “站住,欺负了人就要走啊!”蝶儿竟翻身跃起,拦在楼梯口,话语里的挑衅不再掩藏,看那样子似乎吃定了汐月。 有缘再见 “蝶儿啊,你别闹了啦,爷爷求求你啦,别闹了,你爹爹快回来了!”老爷爷又是快步走了过来想将蝶儿拉开,蝶儿却退到楼梯上,一脸正经道:“爷爷,你坐一旁好好喝茶,蝶儿要同这阿姨讨个公道,看她在欺小欺老!” “臭丫头,别以为你年纪小,本姑娘就不敢动手!会武功了不起是不是,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讨公道!讨什么公道!”汐月怒声说着,心中微微惊诧,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光景,身手竟还不错,虽是怒声却没有动手,只是径自上了楼梯,朝蝶儿而去。 蝶儿却是一脸无所畏惧,索性在窄小的楼梯上坐了下来。 “蝶儿不许胡闹了,够了,你爹爹真的快要回来了!”那老爷爷在下面苦苦劝说着,蝶儿却听都没有听进去,索性横躺了下来,心中纳闷,这阿姨怎么还不动手啊,怎么耐性这么好,她还第一回遇见过。 “疯丫头,无理取闹!”汐月碎了一句,便提起脚来要横跨过去,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连楼上的人围了过来,她这么大的人了,即便再有理,同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较真,便是她的错了! 正要跨过去,却见楼上莫风和涟瑾也走了过来了。 “我就是无理取闹,你现晚了!”蝶儿却是冷不防伸出小手一掌将汐月打了出去,那纤细的胳膊力道竟那么大。 围观的众人皆惊,这娃娃小小年纪,武功却不赖啊! “啊……”汐月大叫出声,根本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楼上的莫风同一个黑衣男子一齐跃下,而自己却早已落入了另一个怀抱。 这个怀抱很温暖。 那男子将汐月放了下来,笑着道:“姑娘你没事吧?” “谢谢这位……”汐月回过头来,却是瞬间怔住。 只见这男子一袭干净白袍,负手而立,容貌如画,幽深的眸光深邃又淡然,一股清华之气中隐隐藏在邪魅的气息,亦正亦邪,一头乌黑茂密的头被玉冠高高挽起,美如冠玉,俊美无涛。 “汐月,汐月,你没事吧!”莫风走了过来,而楼上的涟瑾也早已赶了下来。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道:“不碍事不碍事,多亏这位公子相救,汐月谢谢公子。说着微微欠了欠身,心中却是无比惊叹,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般俊美之人。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男子淡淡一笑,深邃的眸子扫过立在一旁那黑衣男子和那一脸纠结的小女孩,一丝神秘一掠而已却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身便要走。 那黑衣男子微微蹙眉,目光有些严厉,盯着那小女娃看,而涟瑾同莫风同时叫声来:“公子留步。” 涟瑾笑了笑上前俯身作揖,道:“公子留步,在下想请公子上楼喝杯薄酒,谢公子出手相救之恩。”方才若非这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汐月怕是得在床上躺好几日了。 “呵呵,举手之劳罢了,他日有缘再见定向你们讨杯酒水。”那男子回过身来,怀中却不知道何时竟窝了一只懒懒睡着的子的人却迟迟为回过神来,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一身清华之气却又隐隐透着邪魅的诡异,他究竟是谁? “臭爹爹你还看,你终于肯出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一室原本诡异的安静。 蝶儿一下子扑到了一旁那黑衣男子怀里,小脸上尽是委屈,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若不这么无理取闹,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怕是爹爹再过十个时辰都不会回来的吧! 围在四面的客官这才纷纷散了去,大人都来了,定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了,店老板看了蝶儿一眼,无奈叹息一声也忙自己的事去了,这娃娃昨日就在这客栈里坐一整天了,一整天就没停过话,伶牙俐齿,见识却又广博,小脸上隐隐透着一份本不该属于这年纪的老练,那么玲珑剔透的个小娃娃,她爹爹怎么舍得丢在客栈了一整日呢?! 汐月这才蹙起眉头来,看向了蝶儿,这臭丫头要恶人先告状吗? 给读者的话: 昨晚我家电脑中病毒了,所以不能更新!所以,在此为读者们道歉!今天我爆发了! 姐姐再见 那黑衣男子正要开口,蝶儿却是一下子跳了下来,在汐月跟前低着头,完全不见方才的嚣张和挑衅,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姐姐,方才都是蝶儿的错,蝶儿同你陪不是了,是蝶儿无理取闹,姐姐没有欺小欺老,是蝶儿信口胡言,蝶儿让姐姐打记下,姐姐就原谅蝶儿吧!”说着依旧是低着头,小手却主动伸了出来。 是非对错她如何分不清楚,只是爹爹每次谈生意都是去了一整日,把她丢在在客栈里不许她出去,若不是她闹出点什么事来,爹爹定是不会回来的。 那黑衣男子一句话都没说,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蝶儿,只是眸子里那一丝心疼却藏不住。 汐月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黑衣男子来,飘逸的墨散落而下,五官俊美,气质不俗,不管是这一身墨黑绸缎还是腰间插着的那把银白匕,都能看得出这男子出身不凡。那银白匕的百纳东西,汐月一眼便认得出来,洛城里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豪商富豪皆喜欢瑶城出产的刀剑,她也曾耍玩过几吧匕的。 这男子是这娃娃的爹爹? 认真看起来眉宇间竟还真有些像似,汐月又看了那娃娃一眼,却是四下寻觅了起来。 “汐月,你干嘛呢?”涟瑾见那孩子一脸可怜的模样,心里早就不舍得了,盼着汐月赶紧原谅她,事情始末虽然不甚清楚,方才却也是亲眼见这孩子将汐月推下楼的。 “你先站一边。”汐月理都理涟瑾,视线落在了莫风身上,一下子将莫风腰上那剑的剑套给抽了下来。 莫风似乎有点愣,动都没有动,涟瑾却是连忙上前来阻拦,“汐月,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计较,汐月,不可以!” 见汐月那一脸认真起来,他更急了。 而一旁的老爷爷也上前来了,“姑娘大人大量啊,这剑鞘那么重,蝶儿挨不住的啊!” 见那黑衣男子依旧不说话,汐月却是一下子推开了涟瑾同那老爷爷来,手中剑鞘骤然狠狠地打了下去。 蝶儿双眸顿时闭紧,良久却都没有一丝疼的感觉传来,睁开眸子来却见爹爹的大手却替他挨了打。 一旁三人皆是愣住,而汐月却是浅浅地笑着,又是狠狠地打了下去。 三下过后,汐月才放开那剑鞘,蹲了下来,一脸煞是认真对蝶儿道:“蝶儿,瞧见了没,你爹爹还是很疼爱你的。这三下算是姐姐替你惩罚了你爹爹,下一回再丢下你一人你就这样打他,记住了吗?!” 蝶儿抬头看了汐月一眼,清澈的眸子里闪过惊喜与狡黠,便是狠狠地点了点头,道:“蝶儿记住了,蝶儿回家也告诉娘亲,爹爹下回外出要是再丢下娘亲,娘亲也要狠狠打爹爹!姐姐你说对吗?” 虽是对着汐月说,这话却完全是说给她爹爹听的,难得有机会,她当然要说出来,她每回要娘亲一起出来散散心,臭爹爹都是避而不谈。 汐月听了这话,竟不知如何回答,心中禁不住感慨,这娃娃真真的不简单啊,这不是趁机要她干涉家务事吗? “多谢小姐这三打,在下定铭记于心,小女顽皮,扰了姑娘,在下代她同小姐陪个不是。”那默不作声的黑衣男子终于开了口,走上前来将女儿拉到身后,抱拳对汐月行了个礼,落落大方。 “公子多礼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汐月心中对这男子虽颇有不满,脸上却还是礼貌地笑着,他要再不开口,她还真会陪这娃娃继续说下去的。 这么个水灵灵的娃娃也舍得丢在客栈里,也不知家中妻子如何了! “穆公子,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多留了,家中还有些事务要办。”一旁的老爷爷可是陪了这蝶儿一整日了,早就盼着回家去了。 “多谢多谢,这几锭银子您拿起买茶吃吧!”那穆公子连忙掏出了几锭银子来交给了那老爷爷。 老爷爷欣然接了过来,连连道谢,又朝蝶儿笑了笑便匆匆忙忙离去了。 汐月心中微微惊叹,这公子定是非富即贵,出手比她之前还要大方。 涟瑾亦是惊叹,只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却忘了何时见过,而莫风方才至今依旧是那一脸阴晴不定。 “姑娘,在下要事在身,也要先行一步了,他日有缘再见,定备下酒宴再谢姑娘大人大量!”穆公子依旧有礼,唇边浮现出笑意,虽是浅笑,却竟是亲切无比,仿佛邻家大哥哥一般。 “公子慢走。”汐月亦是有礼,回以浅笑,心中却是疑惑起这穆公子的年龄来了。 穆公子同汐月点了点头,又对涟瑾和莫风笑了笑便抱起蝶儿走了出去,今日还有好几笔买卖好谈呢!蝶儿总是会多嘴要不他又怎么舍得把她丢在客栈呢? “姐姐再见,我叫蝶儿,穆婉蝶!”蝶儿趴在爹爹那宽大的肩膀上,朝汐月甜甜地笑了。 “姐姐记住了,蝶儿再见。”汐月摆了摆手,亦是甜甜地笑了,突然想起瑶瑶来,她那女儿也该怎么大了吧!上回那封信都还来不及会给她呢,一下子生了那么多事,还是别告知她好了。她都要休夫了,定也过得不好吧!“莫风你怎么了?”涟瑾方才就注意到莫风的异样了,见人都走了才问了起来。 “呃…没事没事,还没睡够呢,有点累啦。”莫风终于是开了口,视线依旧追着那父女俩。 “那你再去睡会儿吧,我同涟瑾去备些干粮和棉衣,咱休息够了再入山吧。”汐月方才出去逛可是留意了好些家店,她自己要的东西早就买好了。 西南大山到了,钟离就不远了吧! 太后看画 自古以来,君王登位后的一件大事便是立后纳妃,立皇后纳四妃。 凌彻原是九皇子,年纪并不小,照理说早该有子息了,流连花丛好几年,身边女人换了又换,却从未纳过任何侧妃妾侍,更别说正王妃了,原先那凌王府的歌姬甚多,无奈凌彻入宫后,府上歌姬皆统统遣散了,如今后宫空置,一个妃嫔也没有,最心急的莫过萱太后了。 毓庆宫中,萱太后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画卷,端详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又拿起了另一副画像来,又是细细端详了起来。 案几的另一旁篼儿正埋头整理这画卷,如今她已经是太后的贴身婢女了。 本以为主子登位后她便能回他身边去的,没想到那日从凌云阁回来后,主子便留青衣红衣在身边伺候了,奉先殿根本没有她的位置在,只能到萱太后这边来了,她的身份萱太后当然是知道的,待她也不薄。 皇后未立,这后宫诸事便皆由萱太后做主了,萱太后向来喜欢清净闲散,诸事都放心交给篼儿,自己却是喜欢上了吃斋礼佛,毓庆宫后有个小佛堂,供奉着菩萨,历代太后皆是每月都要斋戒几日的,似乎都成了惯例。 只是这选秀之事是她盼了好久的了,凌彻还是王爷的时候,她就盼着有个凌王妃了,如今便是盼着他赶紧立后纳妃,好让她抱抱孙子看。 案几的秀女画像不多,都已经是层层挑选过的了,有几位是地方荐上来的,更多的却是朝中大臣之女,如今朝中势力均衡,凌彻大权在握,谁都想趁机攀个关系,之前皇榜立那慕容王府慕容汐月为后在朝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慕容王府早就名存实亡形同虚设了,慕容汐月至今杳无音信,即便是寻到了,曾沦为歌姬的女子,岂会真正立为皇后,众人皆以为这不过是皇上怜悯慕容府恩赐个头衔罢了,亦皆认为那慕容汐月已经寻不到了,无人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 萱太后看着又换了一副画,这一次却是一下子看上了眼,“篼儿,这小姐是何来历?” 一旁整理画卷的篼儿立马走了过来,看了看,便道:“这是杜尚书的小女儿,名唤知秋,小名秋儿,娘娘是看上了吧!?”篼儿笑着挨了过去,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爱。 “本宫看上了也没用,还要彻儿看得上呢。”萱太后无奈一笑,却还是将那画像另外放到一边去了。 “娘娘,这是相爷的女儿,名唤若冰,也是个美人坯子,篼儿打听过的,相爷教女有方,这小姐可是知书达礼得很。”篼儿说着便将手中画卷在萱太后面前缓缓展开来。 萱太后看了看,煞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亦是收了过来放到一边去了,这些秀女都已经在玉芙宫里侯着了,再过一会儿大典便要开始了。 萱太后本打算先一一过目下,多做了解,好给凌彻建议,无奈终究是上了年纪,一早上看了二十来副画像根本就记不太清楚谁是谁了。 不敢欺瞒 “娘娘这幅呢?”篼儿又将另一幅画卷展开来了。 “走近点,本宫好好瞧瞧。”萱太后一脸认真了起来。 篼儿高高提着画卷走了过去,谁知萱太后却是上下打量起她来了,“呵呵,这丫头好啊,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本宫最喜欢了,办事利索妥当,明理懂事,心中有不乏谋略,本宫还真舍不得就这么错过了。 “娘娘!”篼儿娇羞了起来,小脸微微烫,将手中画卷塞给太后。 “哈哈,丫头,你可是伺候了彻儿好几年了,早就是他的人了吧,怎么脸还红成这模样?”萱太后却是将篼儿拉了过来。 “娘娘!您就别在捉弄篼儿了,皇上如今有青衣红衣伺候着,哪里还会需要篼儿?篼儿就盼着娘娘您别也嫌弃篼儿了。”篼儿低着头,一脸可怜又讨巧的模样,却是惹得萱太后大笑了起来。 “得了得了,还同你主子闹别扭呢?”萱太后仍旧笑着,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纳妃立后一事彻儿一直都不曾提过什么意见,都由着她来主持,礼部得了她的口谕才将秀女送进宫来的。 那青衣红衣是慕容汐月先前的婢女,难不成彻儿还未惦记着那姑娘不成? 登位大典那日彻儿便同她提起过了,提过一次就够,这是他一贯的脾气,他若真的喜欢,真的想要,她如何阻拦地了,只是已经如此大费周章地榜寻人了,却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那孩子定是凶多吉少,彻儿若在等下去,这后位岂不要一直空着? “篼儿就是想来陪陪娘娘来,娘娘您先歇息一会儿吧,皇上说了,今日会过来商议选秀的事,我看也快来了吧。” 闹别捏?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才会有的事了。 她又岂会是主子的人了呢?还不如那玫瑰,至少有个歌姬的身份伴在他身旁。 此事昨日就该禀告给萱太后的,她却迟迟没有开口,昨日她将秀女图送过去的时候,主子看都没看一眼,更没有留下,后来却是遣了罗公公来说今日再过来同太后商议。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皇后的人选早就定了,主子登位为王,王妃当然是入主后宫的,凌云阁众人皆知凌王妃是谁。 三日期限已过,主子至今从未同她说过一句话,这便是对她的惩罚吗? 如果是,她亦不后悔那日没有救慕容汐月。 她宁愿一辈子远远地看他后宫三千夜夜风流,也不愿意见他眼中只留慕容汐月一人。 “商议?”萱太后眉头微微拧着,大典就要开始了,现在还有何事要商议呢?看来她的担忧要成真了。 “娘娘,那汐月小姐的事,奴婢不敢瞒您。”篼儿说着便附着萱太后耳边将凌彻如何暗中调查汐月的,又是如何算计慕容府,如何纳汐月为妃,如何让她潜入东宫的事说了个大概,事情始末她都知道,只是其中细节却也不甚清楚, 她不说,端木赐会说,主子也会说,萱太后早晚都会知道的,萱太后虽是一脸慈善,却没那么好胡弄,若要真得她的心,此事当然是要自己交待了 出宫寻人 “你呀!难怪你主子不理你了,吩咐了你去接人,怎么能交给别人呢!?” 萱太后的话语间似乎有点儿动怒了,听了这事情的始末由来,眉头早就蹙成一团了,心中顿时无比心疼起汐月来,好端端的慕容府就怎么家破人亡,这孩子若是知道彻儿这般算计,定是难受死了,如何会原谅彻儿,而今日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而彻儿又如何会原谅自己? 皇位之争历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残忍至极的奈何他会动了真情?! 难怪那日登基大典,大仇得报却不见他一丝丝笑颜,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即便是再难受再愤怒,他都能笑得出来的,从小就是如此。 “是篼儿的错,篼儿已经想好了过几日若是再没有消息,便亲自出宫去寻新主子,寻不到新主子篼儿就不回宫!”篼儿低着头,一脸歉疚,话语很是坚决。 茫茫人海如何寻得到人,玫瑰那日的话,再清楚不过了,那慕容汐月怕是凶多吉少,她当然还是要去寻的,不去寻主子如何能那么轻易原谅她? “你啊你啊……”萱太后直摇头。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罗公公的声音,凌彻到了。 凌彻一进门,便大步走了过来,俊朗的眉头透着疲倦,却还是淡淡地笑着道:“彻儿给母妃请安。” “快坐快坐,怎么一脸的疲倦,又熬夜批奏折了吧!”萱太后连忙将凌彻拉着坐了下来,见他一脸倦容,心中担忧不已,登基到现在一个月不到,他却清瘦了许多,原本来看她时都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如今却是笑得勉强。 篼儿欠了欠身,奉上茶来,凌彻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脸温和地笑得对萱太后道:“母妃不用担心,彻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母妃连日来为选秀之事操心,彻儿方才令御膳房备了碧玉珍藏燕窝羹,晚些时候便会送来。” “彻儿,你若不得闲,选秀之事便先作罢吧,母妃一切都依你。”萱太后见凌彻如此强颜之笑,心中反倒是无比内疚了起来,她若早知情又怎么会老是念叨他立后纳妃呢? “怎能作罢,彻儿一会就同母后一起过去,选几个妃子好同母后做做伴,都答应您好几年了。”凌彻依旧是那温和的语气,狭长的眸子却是扫了篼儿一眼,掠过一丝诧异。 萱太后自是看得出来,见篼儿低着头,小脸上尽是委屈,无奈叹息一声,道:“彻儿,你同汐月的的事,母妃都知晓了,再也不念叨你立后纳妃了,篼儿也是无心之过,你就饶她一回吧!” “母妃,汐月她花样多着呢,待孩儿寻到她了,就娶回宫里来,同母妃做伴。”依旧是登基当日的那句话,俊美而略带苍白的容颜上仍旧是带着淡淡笑,却也依旧不提篼儿任何。 篼儿的头低地更低了,萱太后知道凌彻脾气,却是于心不忍,又道:“彻儿,篼儿也是……” 话音未落,篼儿却是一下子跪到了凌彻面前,低着头,“主子,篼儿认错!” 凌彻似乎根本就无视篼儿的存在,对萱太后道:“母妃,彻儿已经知会了礼部,今日只选几个妃子,皇后和四妃都暂且延后,母妃同彻儿一齐过去吧。” 后位空置,四妃亦空置,朝中大臣已经多次提及此事了,他也该先纳几个妃嫔,堵一堵那些老家伙的嘴了。 “旧主子!篼儿今日就出宫去寻新主子!一日寻不到,篼儿一日不回宫!”篼儿站起来看着凌彻,一脸认真。人定是寻不到的,但她不过是在等,一个月,一年,十年,她都愿意等,等他的原谅。 “罗公公,摆驾玉芙宫。”依旧没有看她,神情依旧是那么温和扶着萱太后的手朝门外而出去。 篼儿,那个陪他走过最痛苦的日子的篼儿,那个不离不弃在身边安慰的篼儿,那个他自小百般千般信任的篼儿,在他心中早就死了!如今的篼儿不过是另一个玫瑰罢了。 萱太后回头看了篼儿一眼,也不再多劝凌彻,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匪浅,彻儿到那宫里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篼儿一个婢女,这事她看样子是劝不了的。 这一路过同彻儿过去玉芙宫好些事她还得亲自问个清楚。 玉芙宫。 玉芙宫,本为了立后选妃大典而布置地热闹非凡,无奈此时却是寂静无比,皇上方才临时下了令,皇后和四妃的人选延后另选,今日不过是普通的选秀罢了。 青衣红衣已经先到了,姐妹两站在一旁将那数十个秀女一一打量了过去,两人在奉先殿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却是沉闷无比,小姐都还杳无音信,皇上就要纳妃了,幸好四妃的位置空着,要不让别人得了宠,小姐怎么办,帝王向来三千后宫,后宫中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哭还有点用处,可如今小姐连人影都没有,皇上指不定哪天就把小姐给忘了。 门外传来了通报,皇上和萱太后到了。 青衣红衣连忙迎了上去,而一屋子的秀女皆是慌慌张张跪了下去,“参加皇上,参加太后娘娘!” 之前不管是宫中大宴还是其他大臣的宴会,凌彻都是出尽了风头的,好些秀女皆是多多少少见过他几回的,只是如今身份悬殊了,心中难免会慌张,何况今日是因选秀而来。 “都起来吧。”凌彻扫了众秀女一眼,话语依旧是淡淡的,搀扶着萱太后在软塌上坐了下来,萱太后却早已没有心思瞧这些秀女了。 所谓选秀 青衣红衣连忙奉上茶点去,萱太后看了她们姐妹两一眼,又是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之前就曾多多少少听过这小姐的骂名,本来印象并不好,方才一路走来听凌彻将事情都同她讲了个遍,心中便是急着想见见那孩子了,没料到竟会这样的女子,藏得那么深,终日不思进取花样百出,竟却是醉红楼和清风阁的幕后主子,她这性子倒真真是同凌彻有的比,皆是不动声色深藏不露。 青衣和红衣这是第一回见萱太后,本是心中都有些慌张,动作小心慎重,见了萱太后一脸温和慈爱,却也不由得大胆回以浅笑。 “皇上,这是名册。”罗公公将名册递了上来。 若没有立后和纳四妃,今日的选秀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了,秀女十人一排上前答话,点到名字时先自报家门,主子若是看上了眼便是当场册封。 皇上日理万机,此等选秀本该是皇后或是四妃来做主的,无奈如今偌大的后宫空无一妃一嫔。 凌彻将那名册拿在手中,却未曾翻起过,却是起身走了下去,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将那些秀女一一端详了过去,不一会儿便轻易选中了十来位秀女,一句话都不曾问,就连姓氏出身也没过问。 凌彻回到主座上,看了萱太后一眼,道:“母妃,你看如何?” 萱太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方才彻儿那句“知会了礼部”她一听便听出了端倪来,怕是朝中大臣施压了,南亲王几次进宫亦是同她提起过这事的,彻儿已经二十又三的年纪了,早该有子息的了,虽刚刚继位,立太子也是不为过的。 这立后纳妃大典牵连甚广,多少大臣都借着这机会往宫里送人,她不知道彻儿是如何知会礼部的,但是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彻儿登位不久,敢一句话取消了这大典,定是对朝中大权有十足的把握了。 “罗公公,传朕口谕这十七未秀女皆封为婕妤,从三品。” 这便是册封了,那十七位秀女皆一齐跪了下来,谢主隆恩,只是心中所思皆是各异,自地方小郡本不抱多大棋盘,赐个更衣便是心满意足了,而朝中大臣之女却是一肚子的憋屈无处说,本是一场浩大的立后纳妃大典,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普通的选秀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却不知她们的愁苦才刚刚开始。 皇上同太后离去后,被选上的妃子才纷纷跟着罗公公而去,青衣红衣却依旧愣着大厅里。 “青儿。” “嗯?” “我觉得这十七位妃子都不高,小巧玲珑的,同小姐的身段很像,皇上虽然纳了那么多妃子,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姐的对不?” 青衣大大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知道呢? “红衣。” “嗯?” “你说小姐是不是……” “呸呸呸,不许胡说,再也不许你胡说了!”一向好脾气的红衣有点生气了,只是不知为何眸子里一下子湿了。 终入大山 在忘忧镇上耽搁了大半日,翌日,涟瑾他们一大早便出了,入山林时却已经过了午时。 西南大山虽是通往钟离最近的路途却是人烟稀少,只因过这深山老林中除了靠近镇子边上的丛林里有几户猎户外,山中几乎是没有人家,过山得花些时日,若没有迷路,也总是要在山林中过上几夜的,若是迷路了,那便是要看个人造化了。 不管是钟离还是百纳,谣言传说都颇多,什么山中深谷住有仙人,又什么山洞悬崖藏有妖鬼,若不是大胆之人抑或是武功高绝之人,鲜有敢轻易从此处经过的。 曲折山路上,枝蔓纵横,若不是换了这西南小马,一般高大的马匹还真是难以前行,汐月依旧是牵着马走在最前头,地图拿在手中,不敢掉以轻心,这地图是莫风在忘忧镇买的,也只是绘制个大概,并不十分详细。 “汐月,你慢点,要不我跟你换,你到中间来!”涟瑾走在最中间,见汐月那么时不时低头看地图,生怕她一不小心滑落脚。 “换不了,待会到前面那林子里再跟你换。汐月回头笑了笑,又专注在路上了,一路上都是枝蔓缭绕的,一不小心还真会被绊倒,她真的是不喜欢走在涟瑾后面,很不喜欢看到他背上那副画,一路上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 莫风走在最后面,话依旧很少,却不似涟瑾和汐月这般小心翼翼一身戒备,这西南大山他曾走过一次,路途还是记很清楚的。 “涟瑾,这是你第一回走山路吧!?”汐月又回过头来,见涟瑾一脸的紧绷,步子非常小心,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以前很喜欢登山的,很喜欢攻顶的成就感,只是来了百纳三年生活奢华,人也都懒了,最多就是牵马出去溜溜而已。 “呵呵,你先看着路,别老回头!”涟瑾先是提醒,后又道:“也不算第一回,小时候同父王出去围猎过,和皇兄为了一直受伤的小鹿在林子里寻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出了猎场上了荒山去了,还是皇兄……”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几年了。” 当年的皇兄已经成为今日的皇帝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你呢?也是第一回走在山路吧?”涟瑾对汐月的了解并不多,只知她是留芳楼里被他忽视了个歌姬,至于她是如何进宫的,他从未问起过,一路上他都极少谈及宫里的事。 “嘿嘿,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汐月回过头来朝涟瑾一笑,亦不想多说,以涟瑾的话答了他,也算是半开个玩笑。“汐月,你看着路,要说话到前面林子里再说。”莫风终于出声了,却是望着前面那一片大竹林,俊眉紧蹙。 两年前经过这里时还不曾有什么竹林,怎么就两年的时间就多了一片茂密的大竹林?似乎是潇湘竹,枝干上斑斑点点的。 莫风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看不出什么怪异来,心中微微有了戒备,确是有路人在这山林中偶见隐居的世外之人,至于那妖魔鬼怪之说更是纯属无稽之谈,走过的人都知晓这山林连猛兽都是极少见的。 汐月又不自觉地要回过头来,见莫风那一脸煞是严肃便乖乖地看路了。 曲径越走越平坦宽阔了,越走越接近那竹林,这里并他路可走,唯有穿过这林子,汐月却迟疑了,脚步放慢,迟迟不肯踏入那林子。 “就在这歇一会儿吧,商量商量今晚怎么过夜。”涟瑾见天色不早了,心中担虑起过夜的事来,从未在荒郊野外过夜过,心中当然是没底的。 “等……”汐月还未回过神来,涟瑾却牵着马进去了,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了下对汐月和莫风招了招手,道:“就这里吧,快过来啊?” 汐月依旧迟疑,回过头却撞上了莫风那诧异的眸子,心中一慌,连忙也朝涟瑾走了过去,方才好险,差点就喊出来了。 只是一进这林子,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这潇湘竹林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凤希! 这是汐月第一个念头。 只是并没有琴声,也不是幻象。 是凤希还是另有其人? 是险是夷? “给。”涟瑾将水递了过来,一脸温和的笑颜。 汐月回以浅笑,坐了下来,看着四处巡视着的莫风,他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了。 如果他懂,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懂,那就麻烦了,她也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何况不能暴露了自己,一个歌姬如何懂得这样奇门遁甲之术?方才莫风那审视的眸子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莫风,怎么了?”涟瑾见莫风少见的那一脸严肃,便诧异了起来。 莫风走了过来,将手中地图摊开来,指着一出地方道:“咱们再走一程,到了前面这榆树林子刚好可以过一夜。” 入了山林,便不只是涟瑾急着赶路了,莫风同汐月亦是急着早早出了这山林。 “那走吧,现在就走啦,那到榆树林再好好歇歇!”汐月一下子站了,一刻也不想在这林子里多待,阴阴凉凉的,那股恐怖诡异的感觉再慢慢弥散开来,越来越浓。 “走吧。”莫风点了点,跃上了马去,前面的路都较为平坦,正是这西南小马的用武之地了。 汐月同涟瑾也不再说什么,似乎都有了默契,皆是跃上马去,一路上都是莫风在照料,都是依赖他一人,如今入了山林,全仗着他了,如今见他这一脸肃然,涟瑾心中亦是暗暗不安了起来。 虚惊一场 这潇湘竹林不大,三人却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汐月跟着这两大男人身后,却依旧是一身的戒备,那如水双眸凝着疑虑,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这确是个阵法,七杀阵法,凤希那本律书上提及过的。 “莫风,我们又回到这里了,那是我方才留下的标志!”涟瑾见了自己方才扯下的绸缎,顿时惊叫出声,方才就暗自诧异了是迷了路,偷偷留了个标志,没想到绕了大半日竟然还是绕回来了。 莫风心中早就有数,看得出这个阵法,无奈自己并不精通此道,正寻思着如何解释,亦是纳闷是何高人布下这阵法,是有意又难,还是让他们给碰巧遇上了。 “看吧,迷路了吧!还是要我来带路吧!我们换个方向走这边!”汐月掉转了马头,一脸嬉笑,如同之前抢着带路这得意模样。 “呵呵,你这丫头若是真带我们走出去了,以后就真都让你带路了!”莫风心中虽急,却还是先瞒了下来,抱着一丝希望,也许真该汐月这丫头误打误撞绕了出去。 “嘿嘿,跟我走吧!”汐月灿烂一笑便纵马朝另一方向而去,只是那晶亮的眸子里亦是戒备难掩与焦虑,方才莫风走的都是两个方向是杜门、景门不凶不生,而她现在寻的正是阵法中的生门。 凤希将那七音阵交给她后,夜里睡不着时,她时常会将那律书拿出来看看,那律书不单单纪录了七音阵法,亦是提及了奇门盾甲,五行八卦,阴阳数术,汐月本就对这奇门遁甲了解颇多,加只对这律也算是有所精通了,方才绕了大半日,她越看越明白,他们不过都在阵心中挣扎罢了。 七杀阵,实际上是由七人合心布下的这阵法,阵势依旧按照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八门布下,而其中七门有七人把守,只留一门为空,若是死门为空,那入此阵者必亡。 汐月本想朝死门而去,却又不敢轻易冒险,先寻了生门,若是生门留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留空,便全看莫风武功如何了。 “这林子越来越稀疏了。”莫风不断这观察着四周的变化,这里的竹林似乎不似方才的那么茂密了。 “呵呵,我看这路就是出林子的路了。”涟瑾亦是觉了竹林的稀疏,方才的戒备担忧早已渐渐消散。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汐月回头依旧是那俏皮可爱的笑颜,心中亦是暗中庆幸,这生门怕是真的是留空了? 究竟是何人布下的这阵法,是有意为难呢?还是他们不请自来闯入的呢? 而就在这时,前面却传来一个爆裂的声音,似乎是竹子便打裂的声音。 还未到三人回过神来,却见一个白衣女子,凭空翻身出现,度极快,根本看不出是从那个方向而来的。 这女子在不远处落了地,那模样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是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一身白色的罗纱长裙,轻柔的长披肩,素雅的装扮依旧难掩一身的高贵气质。 “咦,你们又是什么人?”那女孩见了汐月他们三人,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亮的雪白细牙,眼眸漆黑,灵动无比。 还不待汐月回答,又是一道黑影闪现,依旧如同光影一般的度,一个黑衣蒙面人凭空出现一般落在了那女子身边,身材却是犹如影子一般清瘦修长。 “小主子,你怎么连这长鞭也给甩了出去!你可是你爹爹的东西!”那一黑衣蒙面人将手中黑色长鞭呈了上来,根本无视一旁汐月三人。 “嘿嘿,我不小心的嘛,冰魄叔叔你可不许告诉我爹爹哦!”那女孩仍旧是嘻嘻而笑,方才一鞭子甩得太狠了,手一滑就将这鞭子也给甩了出去。 “我不说不说,咱赶紧走吧,那人要是追来了,又得纠缠好久!”黑衣人瞥了汐月他们一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见到他们似的。 “小姑娘,我等在这林子里迷了路,不知姑娘知不知道如何出这林子!”听他们要走,莫风连忙下马来,上前抱拳行礼。这小姑娘一看便是来历不凡,小小年纪轻功竟是如此了得,不止是莫风,就连汐月和涟瑾都是诧异万分,跟着下来马走上前去。 “往前直走,打得过那青衣怪人就出得出去!”那小姑娘指的前方的路,一脸无害的笑,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方才是从那儿落荒而逃的,若不是轻功了得,怕是早被擒了起,那脾气古怪的怪人要收她为徒,她才不会背叛爹爹呢,虽然这几年来爹爹怕她闯祸都不怎么肯教她武功。 方才本是想同冰魄叔叔使轻功逃过的,只是安奈不住好奇心,想试试那怪人的功夫,没想到连手中的鞭子都给甩了出去。 汐月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竟然懂得这七杀阵,前方正是生门所在,看来是有人把守,而且武功不低了。 “小姑娘,你不想出这林子吗?我们一道走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汐月浮现了无害的亲切笑颜,这小姑娘同这黑衣人轻功如此了得,武功定也不差的,有他们在,莫风也多一份胜算。 “是啊是啊,同我们一道走吧,路上好有个照应!”涟瑾虽是附和着汐月和莫风,只是见这小姑娘那一脸天真无害的笑,心中顿时有种拐骗小姑娘的感觉。 那黑衣人却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眸子戒备一同掠过,俯在那小姑娘耳畔,低声:“小主子,主子交待过闲事勿管,皇后娘娘交待过闲人勿理,太子爷交待过闲话勿多,属下方才一一试探过了,这阵法留空的是生门,那怪人追不上咱的,黑影已经在前面等着了,咱赶紧走吧!” 而就在这时,一个甚是清朗的声音传来,“丫头,你这轻功是何人教的,你师父又是何人?” 话因未落,却见一个青衣男子远远飞来,缓缓在一旁落了下来,三十多岁的光景,形相清癯,萧疏轩举,只是脸色却是苍白若纸。 汐月心中顿时惊诧万分,第一个念头依旧是凤希。 只是,除了这苍白如纸的脸色外,这青衣男子同凤希一点儿都不像似,不是他! “我师父就是我爹爹!我才不做你这怪人的徒弟,什么七杀阵,看本姑娘破给你看!”那小姑娘仍是嘻嘻而笑,没有一丝惊慌,朝那青衣男子做了鬼脸,轻巧的身子却又是同影子朝死门方向闪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就没把汐月他们放在心上,这一回可是求了父王好几日了才能出宫来的,冰魄叔叔跟在身边,黑影叔叔隐在暗处,闲人闲事闲话,她统统懒得理会,在百纳逛了一圈,正急着想去钟离玩玩偷偷瞧瞧那新皇帝,谁知一入西南大山便被那青衣怪人缠上了。 既然被缠上了,那她就玩够了再走,生门不走,偏偏走死门,将这七杀阵破了,看他再嚣张! 那青衣男子瞥了汐月他们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诧,清瘦的身子似乎微微怔住。 汐月心中有点怯,这青衣男子似乎是盯着她一人看的,那深邃的眸子藏着一种东西,很熟悉。 “姑娘,朝前直走,便可出了这林子。”那青衣男子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却也随即又凌空腾起朝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人一走,涟瑾同莫风便皆诧异地看向了汐月。 “别看我,我也不认识这青衣人,他好奇怪!”汐月连忙辩解,心中暗骂那青衣人,走就走,干嘛那么多嘴! “这几个人都好生的怪异,也不知道是何妨神圣!”涟瑾忍不住回头朝林子深处看去。 “既然出口在前面,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莫风亦是纳闷,却也不多想,最先跃上了马去,闲人闲事不管亦是他这一路上的原则,那小姑娘方才的话虽说得不明不白,细细想来,却是是清楚得很的,那青衣男子看来是这布阵之人了。既然都走了,那么他们应该是出得去的了吧。 “还真是在这西南大山里遇到奇人了,呵呵,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寻个过夜的地方最重要!”这一路上,汐月的原则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中盼着能早些到了钟离,更是期盼早些回到百纳,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终有一日她会回去的! 方才那青衣人眸子里藏着的东西,她当然熟悉了,那种宠溺和无奈曾次在某人眼中见过的,那人现在定是纳了后宫三千妃嫔了吧,离开是为了回去,她一定会回去的。 三人的马蹄声远去了,方才那青衣男子竟是没有走,这才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丝飘散,衣袍翻飞,视线始终跟着这远去的身影,苍白的脸上阴晴不定。 突然林子中缓缓走出了六个女子来,皆是一身竹轻纱,个个柳腰莲脸,手中抱着古琴,莲步生姿,好不妖娆。 “主人,罗刹死了,只见到是一个黑影,看不清楚样貌,度比那女娃娃和黑衣男子还快。”一青衣女子低声禀告,心中却是纳闷,主人留空了生门,却亲自隐在生门之后,为何方才没有追上去呢? 那青衣男子没有多大反映,方才阵法一破他便知晓了,竟能这般轻易杀了罗刹,看来这女娃娃的来头真的不小了。 “罢了罢了,都下去吧!”那青衣男子只是挥了挥手,却朝汐月他们去的方向走了去,更让他好奇的是方才那女子,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和默娘如此像似的女子,她究竟是什么人? 他多么愿意相信她就是默娘,无奈年纪相差太大,大得让他欺骗不了自己。 私下会晤 离城,百纳同月国交界,亦是月国最负盛名的边境小城,依旧是一旁繁华,熙来攘往的车马行人不断,客栈酒店客满为患。 驻军法前却仍旧是一片宁静,只是若是多留个心眼,便能觉今日的驻军法连侧门也紧闭,莫非是那皇后娘娘省亲来了? 前门没开,后门却是大开,不一会儿便见一辆八角流苏的鎏金马车缓缓驶来,驾车之人相貌清俊,一身气质不俗,却隐隐透着一股邪魅的流里痞气,他便是曾在离城同月国驸马爷大打出手的向天将军。 待马车到了门口,门内的侍卫从一一快步小跑了出来,列成两排,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一个家奴连忙上前架上车梯,向天跳下了下来,亲自将帘子掀了起来。 凌彻看了这将军府后门一眼,便下了车,今日同月国皇帝见面不过是私下的会晤,当然不讲究什么排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呵呵,凌彻,好久不见了!”穆懿轩亲自迎了出来,虽年过三十,却依旧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那墨玉般的眸子敛尽世间所有的繁华,深邃浩瀚如海,丰神俊朗,湛然若神。 “穆兄,好久不见!”凌彻抱拳行礼,落落大方,那狭长的眸子灿烂而笑。 百纳是月国的属国,本该对轩皇称臣的,不过今日是私下会晤,持的当然是兄弟之礼。 林大将军已经将茶点酒水皆一一备齐,林大将军将两位贵客引到后花园亭中便退了下来,整个后花园不留一个人,园外却有重病保守。 穆懿轩亲自沏茶,用的却是琉璃茶壶,细长的青绿茶叶在水中翻腾起来,淡淡的香气便一下子弥散开了,仿佛是松香之气,却又不像。 “好茶!”凌彻深吸了一口,眯眼赞叹,心中却微微诧异,放才一见那大琉璃茶杯便纳闷了,这似乎不太像一般的茶。 “听闻你喜欢茶艺,今日特意带了这迷迭香来予你尝尝。”穆懿轩淡淡地道,这茶他已经喝了好几年了。 “迷迭香?呵呵,这茶香味浓郁,若有若无的却又极为熟悉,看来今日小弟有口福了!”凌彻想起了凌云阁的玫瑰茶来,汐月称之为花茶,想必这迷迭香也可以称为花茶了吧。 “呵呵,静待些时辰,这茶香便更浓郁了,浓却不腻,哈哈,我可是喝了好几年的了!”穆懿轩淡淡的笑着,心中惦记起宫中娇妻来,紫萱已经出宫快一个月了,若不是他阻拦,那女人早跟了出来了! 凌彻看了那茶一眼,心中明白穆懿轩的意思,今日可不单单为了品茶而来,而是为了钟离而来! “穆兄,这是那密函。”凌彻将东西递了过去,正是韵妃欲陷害轩王爷的那封密函,上面盖着正是钟离王的玉玺,他已令向天查明白了,韵妃曾收买了朝中两位将军,绘制了百纳同钟离交界的驻军分布。几日的拷打威胁,那两个将军才供出钟离欲联合百纳出兵月国的密谋! 穆懿轩接了过来,翻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道:“这就是你调兵遣将的理由?”不管是百纳还是钟离,朝中军中丝毫的动静都逃不过影阁的追查,他却是静坐旁观,按兵不定,他当然有他的算计。 凌彻却是一脸无奈模样,叹息道:“百纳国小,敌不过钟离百万大军,小弟定要有所防备,还望穆兄早日主持公道!”他当然知道月国的耳目遍布两国,静坐旁观不动声色,百纳若同钟离合谋,那月国便是出师有名,若是两国动兵,月国都能尽收渔翁之利。 “盛事太平,三国和睦,有何公道可主持?”穆懿轩淡淡地说着,亲自替凌彻倒了杯茶,唇边噙着浅笑,道了一声请,一抹精光便瞬间掠过那深邃的眸子。 此时的花园依旧寂静,而那迷迭香茶的香味更浓了。 凌彻端起茶盏来,轻轻啜了一口,道:“确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多谢穆兄。” 皆是明白人,事事自是不必挑明说清,何况挑明了便没了退路。涟瑾不久就会到钟离了吧,那驻军图那般详实,只肖十万大军,一战便可取百纳洛城,钟离单单西南边境便那么多驻军,岂会不动心? 只要动心,月国便有了主持公道的理由,而他要的,并不多,不过是要百纳不动干戈罢了,今日这场会晤不过寥寥几句,他却等了许久,从轩皇叔赠那八字箴言起,从放了涟瑾那日起! 两人亦不再谈论任何有关钟离之事,亦无关国事,不过是闲情闲趣的话题。 “穆兄不多留几日,看来定是政事繁重吧!”凌彻同穆懿轩一道走了出来,林大将军便来报马匹已经备好了,看样子似乎很匆忙。 “不了,家中妻小惦记了!”穆懿轩原本那刚毅的唇边却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柔软,同凌彻道了别便跃马而去,身后只跟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而颀长,腰配一把长剑,剑柄上刻着一个“俊”字,人如其名,俊朗无比。 凌彻听了穆懿轩那话,心中却顿时怔住,那样冷冽的男子,一代圣君,却能如普通百姓家道一句“家中妻小惦记”,如何做得到? 而他,他的妻,凌王妃?皇后?慕容汐月! 她在哪里?是生?是死? “你们先回去吧。”凌彻淡淡地交待了向天,自己却纵马而去,莫风说随行的那女子也叫汐月,他该去看看了! 相见不识 渐至深秋,越往北边走,越是明显感觉到天气的变化,夜凉如水。 这里,钟离国的西南大山,密林幽深,满山林的萱草早已落败,到处都是萱草的枯叶。 漆黑的密林中,一片火光若影若现,一个参天大树下,一个女子斜靠在树干上,紧抓着身旁那男子的衣袖,双眸紧闭,小脸上尽是疲惫。 莫风低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唇边不由得浮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笑来,自从进了西南大山,汐月总是要抓住他的袖口才会安心入睡,这荒山野外,她还真是怕了吧!这一路上她可老是喜欢走在前面说是要带路的。 “涟瑾,你也早点歇息吧,今夜我来守夜!”莫风拿起身边的剑来,立在一旁。 “那辛苦你了!”涟瑾又加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才起身走到树干旁倚了下来,这一路上若不是莫风在,他怕是早换官道了,自小都是下人们伺候着,怎么懂得这么生活琐事,就连这火堆亦是莫风教了好几回他才生起来的。 “昨夜你都守了一夜了,放心休息吧,有我在呢!”莫风给了涟瑾一个安心的笑,这一路上涟瑾和汐月对他本就多多少少有些依赖,进了这西南大山更是依赖他了! 涟瑾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那画卷,这才放心地闭上了双眼,他真的累极了,自从上次在竹林里遇到那几个怪人后,他们便较快了脚步,三人皆是累了。 深秋时节,山林里的虫鸟都也销声匿迹了,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那火堆时不时爆出树枝崩裂的声音。 良久,待涟瑾已入睡,莫风才将身上那毡袍披在汐月身上,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小手来起身来。 而就在这时,一旁丛里里缓缓走出了一人来,桃花冷玉面,一脸清冷,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正是百纳那新皇凌彻。 凌彻冷冷地看了那沉睡的涟瑾一眼,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汐月身上。 “主子,你怎么来了?”莫风连忙上前,心中纳闷这几日他皆有飞鸽传书到宫中,主子怎么亲自来了!以主子的功力,这路途最快也得五六日吧! “这女子也唤作汐月?”凌彻在汐月身前蹲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却是伸手在她耳边处细细摸索起来。 好一会儿,手微微一僵,那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怎么会是她呢? 寻了那么久了,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他却始终不相信玫瑰的话,终有一日,那女人定会一脸俏皮可爱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涟瑾可曾透露过任何钟离的事情?”凌彻站了起来,没了方才的温软,依旧是那一脸冷峻。 韵妃收买的那几位将军被严刑拷打终是将事情交待清楚,他料定涟瑾此行定是送那驻军图去的,他当然要让他一路平安到达! 放了涟瑾,如何会那般轻易! 轩皇叔说国事为重,情仇次之,他做到了的。 “主子,涟瑾只说要去交待,似乎很紧迫,并无多什么什么了,属下怕引起疑心并无多问,倒是这汐月姑娘,问过多次,涟瑾亦没有多说。”莫风不是东宫侍卫,亦不是宫门的守卫,这一切不过是他演了一场戏罢了,向天将军那日亦不过是陪着他演了一出戏罢了,萱太后根本不曾下过任何口谕要涟瑾去挑什么家奴!而这个女子纯属他一时冲动救了罢了。 凌彻又朝那睡得正香的汐月看了过去,眉头微微蹙起,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他查过的,留芳楼里并没有名唤汐月的歌姬,而司乐宫中更不曾有过。 汐月,这名字竟会这般巧合。 她跟着涟瑾又是为何? 凌彻又走了过去,细细地端详起汐月那安静的睡颜,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她那细嫩的脸颊。 连日的劳累,汐月睡得深沉,无意识地伸手拍下凌彻的手,一个翻身,却抓住了他的衣袍。 “主子。”莫风连忙上前,声音很低,隐隐透着不安。汐月来历不明,主子怕她坏了事,已经多次提醒他小心了。 上次路遇黑衣强盗一事,其实不过是凌云阁的弟兄同他演了一出逼真的戏罢了。 这女子之前受的是内伤不是外伤,他如何会不谨慎,不过那日看来她真是不会武功的了,只是那内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凌彻举起手,挥了挥,示意莫风退下,自己却是小心翼翼地掰开汐月的小手来,突然想带她回去审问审问,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作罢了,起身来对莫风道:“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她究竟是何目。” “是,主子。”莫风看了凌彻好久,近一个月不见了,这主子似乎变了,究竟哪里变了他却说不出。 突然,一只山鹰远远飞来,凌彻立马伸出手臂,那山鹰便安安分分地落在凌彻臂上。 解下那山鹰脚下的纸条来,原本那一脸清冷却瞬间欣喜起来,篼儿出宫去寻汐月,没想到竟寻到了! 都快一月了,终于寻到了! 他就知道那女人一定还活着,一定能寻得到的! 凌彻什么都没有说,扫了涟瑾和汐月一眼,一个翻身跃起,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山林中,莫风心中有些诧异,视线回到汐月身上。 汐月似乎睡得不安稳了,蹙了蹙眉,又翻了个身,将那毡袍紧紧得拽住了。 他是何人 翌日清晨。 莫风早早地便将汐月和涟瑾唤醒了,若是一路无休,今晚应该能出这西南大山到镇上去了。 汐月伸了伸懒腰,拿起三人的水壶来,笑着道:“我去洗洗脸,顺道装些水。” 不远处有个一处峭崖,崖下有一谭清泉,泉水异常清凉可口,昨日路过这峭壁时,汐月便是欣喜不已了,虽已是深秋时节了,她却依旧喜欢这冰冰凉凉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癖好,尤其是寒冬时那寒彻刺骨的感觉更是喜欢,也许这样可以让她清醒、很清醒。 “我同你一道去吧。”这荒山野外的,涟瑾放心不下。 “还是我去吧。”莫风一路上都对汐月照顾有加,十分殷勤,对她,他就不曾放心过。 涟瑾一听,连忙道:“你去吧你去吧,我收拾下东西,你们一回来咱就启程。”涟瑾只觉得莫风对汐月有意,这一路上没少撮合,他又如何会知道这汐月便是画中之人,他朝思暮想,一直牵挂的女子呢? 汐月只是朝莫风笑了笑,便先走入树丛中去了,莫风这一路上照顾周到,不管是对涟瑾还是对她都是真诚用心,想起那日在鞭下舍身相救,她心中总是微微感激,对他早就不再怀疑了,这荒山野林根本泡不了澡,夜夜都是抓住他的衣袖才安心入睡的。 莫风对涟瑾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走在汐月后面,上下打量着她,这女子他定是从未见过的,为何这背影却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那峭壁下,汐月在那一泓清泉旁蹲了下来,看着自己那清晰的倒影,莞尔一笑,便伸手将那倒影打散,小心翼翼地装起水来。 莫风站在一旁,见汐月这慢动作,心中有点急了,便也蹲了下来,道:“还是我来吧!” “好啊!”汐月仍旧是一脸甜甜的笑,将水壶递给了莫风,自己却俯低身子小手挽起水来泼了泼脸。 冰冰凉凉的感觉,和清晨这山里的空气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擦擦脸吧!”见莫风装好了水,汐月便将汗帕递了过去。 莫风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对汐月道:“过了前面的山谷就到镇上了,先寻个客栈让你好好泡泡澡,忍了那么些日了,心急了吧!” 汐月一听泡澡二字,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好几日没泡澡了,卖了好些兰玲香薰都还留着呢! “那我可要……” 汐月话还未说完,却见前方不远处涟瑾同一个女子朝这边走来了。只见那女子生得柳腰莲脸,明眸皓齿,青绿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轻纱,三千青丝用白色带束起,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脂粉未施,一脸素雅,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是空洞无比。 莫风看了过去,亦是一脸疑惑,这荒山野岭,这女子从何而来的? “涟,她是?”汐月最先开了口。 涟瑾却是无奈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方才一转身就看见了。” “姑娘,你是迷路了吗?”莫风上下打量起这女子来,这一身装扮虽是素朴,却不失雅致,她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只是如何会在这山林中出现呢? 那女子的一直左顾右盼地,似乎这才注意到莫风和汐月的存在,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涟瑾,缓缓地开了口,道:“你们是来找他的吗?” 找他? “他是谁?”莫风同汐月不约而同地问到。 在下姓寒 那女子双眸空洞,似乎有点痴样,虽然如此,那一脸秀雅气质也丝毫不成被掩盖。 涟瑾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问题他方才也问过的了。 “他在林子里采药,他不许我乱跑,我是偷偷跑过来的!”那女子说着却是掩面轻笑了起来。 方才涟瑾问的时候,她都不说话,这回倒是回答了。 “姐姐,这荒郊野外的,一个人可别乱跑哦,我带你去找你同伴吧!”汐月这才听明白了,上前轻轻拉起了那女子的手来,原来是山上采药来的,这女子看起来比她长几岁,生得这般美丽,无奈却是有些痴傻。 随着那女子却是蹙起眉头来,推开了汐月的手,又看了看莫风和涟瑾,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一潭清泉里。 “我找到了!”并不是说给汐月他们听的,更向是自言自语,说着便朝那泉水走了过去,仿若无人在场一般,径自坐了下来,脱去脚上那绣花鞋。 “萱儿,把鞋穿上。”一个温文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了。 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掠而过,落在了那女子身边。 只见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温文尔雅,沉静而内敛,看不出年龄,而那眼眸里清清澈澈的,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他的沉静。 那名唤萱儿的女子见了这男子连忙穿上了鞋,起身来慢慢地挨到他身后,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 而那男子却看向了汐月他们,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内人不懂礼节,让你们见笑了。” “是我唐突了,见她一个人在这野外以为她迷路了!”涟瑾连忙上去亦是谦谦有礼。 “多谢这位公子,她在这山林中住了多年,却仍是会迷路的,哈哈。”那男子说着便将身后的女子拉到身边来,大手揽在她腰间,眸子温软而宠溺。 “住了多年,你们隐居在这山林里吗?”汐月一脸兴奋,隐居是她向往好久的事了,总觉得这隐居山林四字离自己太过遥远,不管是在现代或者古代,都太遥远了,没想到今日却遇上了! 那男子笑着点了点头,道:“在下姓寒,同夫人隐居在前方山谷中,若各位不嫌弃请到寒舍蝴蝶居饮杯茶吧!” 他,正是钟离那七皇子寒煜,在这山林中住了五年了吧,即便是专门来寻他的老朋友他都不见,只是,这一回却是因眼前这头戴紫玉蝴蝶钗的女子而破了惯例。 “多谢公子美意,无奈我等还要在天黑前出这西南山林就不多打扰了!”莫风忙开了口,他可不想多生事端,虽这白衣公子一身气质不俗,但是善是恶是敌是友,这就不得而知了! 涟瑾同汐月都对那蝴蝶居好生好奇,无奈莫风先开了口,他们今日确是要赶路的。 “有一条出山的近道,我们带他们去吧。”开口的却是萱儿,小手拉着那男子便要走。 “呵呵,确是有一条出山的近道,诸位定是赶了多日的路程了,先到寒舍歇歇脚,我再令弟子带你们出去吧!”寒煜仍旧是盛情邀请,视线落在汐月身上,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他那大皇姐默娘已经去了多年,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好久没了凤希的消息,他寻到了那七音阵的传人了吗?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等就打扰了。”涟瑾生怕莫风再拒绝,连忙答应了下来,隐居山林,自在无束,这是他盼了好久好久的了,否则他有岂不在东宫暗中建了那书房来呢?待到了钟离,将事情交待清楚,他也可隐居在这西南大山中了吧,只是,夕颜不见了,只是…… 上古名琴 幽谷空灵,兰花的清香弥漫,优雅的缓缓曲子传来,是那蝴蝶居的女主人又闲来无事轻挑琴弦了。 竹楼中,萱儿低着头,一脸煞是认真地抚着琴弦,茶几旁,寒煜亲自替客人端去了茶盏,淡淡的松香味,这正是两位老朋友上回带来的,他不见客却是留下了这茶。 “这是迷迭香!”汐月浅浅得尝了一口,却是将那名字脱口而出,没想到在这里就竟能喝到迷迭香茶。 “汐月姑娘好见识!”寒煜笑着又替汐月倒满了。 “迷迭香?”涟瑾甚是喜欢这名字,却也是第一回听过。 “嗯,一个朋友所赠,内人亦是十分喜欢。”寒煜说着便看向了萱儿,无奈萱儿并不理睬他,依旧是低着头自顾自认真的弹奏着。 涟瑾端起那茶来,细细地品了起来,却想起了凌彻来,那家伙最喜欢烘培茶叶了,如今登上了皇位,怕是日理万机不能同之前那般闲适自在了吧,凌彻的处心积虑他虽后知后觉,却也不曾怨过他丝毫,孰是孰非他心中分明。 莫风心中依旧戒备,只闻了闻那茶香,并没有喝,寒煜看在眼中,只是一笑而过,也不多问,防人之心他自是理解,只是,这小子如何会知道,他若还害他们,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萱儿一曲抚罢站了起来,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倦,朝寒煜笑了笑便径自朝里屋而去了。 寒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三位见谅,内人又无礼了。”这些年来,寻过了多少药草皆是治不好萱儿,索性也不寻了,正如白岚所说,只要她无忧便是好。 “夫人琴艺精湛,方才那曲子婉转悠扬,正衬这幽谷空灵,想必那曲子是夫人所作吧!”涟瑾虽是品着茶,却没错过方才那曲子。 “这曲子是故人所作,前几日我才教给她的。”这是默娘作的最后一曲曲子,那日她就是在这蝴蝶居里为凤希抚最后一曲的,用的正是琴台上这把琴。 汐月不仅主要到了那曲子,更是注意到那把古琴,这琴同一般的琴不一样,这琴为方头。 寒煜见汐月那一脸好奇,却道:“汐月姑娘琴技定是精湛,不知可否弹奏一曲?” 涟瑾心中一喜,连忙道:“汐月,我可从未听你弹奏过,今日皆寒公子这琴弹奏一曲吧!” “恭敬不如从命,汐月献丑了!”汐月很是乐意,自从精通了那七音六律,不管是很忙曲调,音律如何变化都难不倒她,方才寒夫人那一曲她一听便知力道不足,难道真想凤希所说,她极有天赋?汐月在琴台便缓缓坐了下来,对众人笑了笑,便挑起了琴弦来,琴声流出,同方才萱儿抚的是同一个曲调,只是那琴音却是苍韵松古,温劲而雄,不是方才那般空灵。 莫风依旧不动声色,端坐在一旁,寒煜轻轻抿着茶,依旧是那一脸温文尔雅,只是心中却是惊叹不已,没想到这汐月姑娘只不过听了那曲子一次,却立马记住了所有的曲调,更惊叹的是她竟能将这把琴的琴音挥地淋漓尽致,若是力道拿捏不足即便是再好的曲子亦是抚不出玉玲珑的温劲雄厚来的。 而涟瑾,哪里顾得上听曲,盯着那琴台愣了好久,这琴不正是失传已经是古琴玉玲珑吗? 涟瑾回过神来快步走了上去,细细打量起了那把古琴来,只见这琴桐面杉底,通体黑漆,纯鹿角灰胎,错综层叠断纹,犹如水波之状,灰胎之下有一层纹理疏松的黄色葛布底。 “寒公子,可否容在下看看这琴背?”涟瑾一脸紧绷。 “涟公子请便。”寒煜温文浅笑。 涟瑾却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琴轻轻抬起了起来,只见琴背作圆形龙池,扁圆风沼,背上龙池上方刻寸许楷书“玉玲珑”三字! 果真是玉玲珑! 涟瑾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琴放了下来,一脸的不舍,世人皆以为这把古琴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被他遇见了! 汐月早就站了起来,亦是见了这琴背上那玉玲珑三字,见涟瑾那神情,心中暗自掂量这琴定是件宝贝,涟瑾这家伙最识货了。 “寒公子,没想到这玉玲珑竟会在你这里!”涟瑾兴奋起来,方才若是听了莫风的话,岂不就此错过了! “涟公子好眼力,这正是玉玲珑。”寒煜亦是走了过去,轻轻地抚过琴面,这把玉玲珑是默娘留下来的,他并不知这琴的由来,只知多年前父王重金悬赏这把古琴欲赐给默娘做那和亲的嫁妆,而凤希带来了这琴,却带走了默娘, “在下冒昧一问,不知这琴是从何得来的?”这寒公子如何会没寻到这玉玲珑,他又是何人? “故人所留,欲赠与有缘之人,汐月姑娘一曲便能奏出这琴音的苍韵松古,温劲而雄,今日寒某就将这琴相赠,还望汐月姑娘不嫌弃,不生保管!”寒煜说着看向了汐月,这女子长得同默娘这般像似,又精通七音六律,也算是有缘之人了吧! 寒煜话音刚落,不仅是涟瑾,就连汐月亦是顿时一脸的惊讶,玉玲珑这稀世之宝竟寒公子究竟这般轻易相赠与她! “寒公子,汐月不过是过路之客,如此贵重之物汐月如何受得起?”汐月看了涟瑾一眼,连忙开口推让。 一旁的莫风亦是走了过来,心中疑惑不已,这寒公子究竟是何身份,且不说这玉玲珑,就是这蝴蝶居内诸多装饰皆是罕见之物,此人定是非富即贵,而他将这玉玲珑赠与汐月,难不成是一时兴起? “这琴虽是稀世之宝,却亦要有识琴之人,汐月姑娘琴艺精湛,又如何受不起?”寒煜说着却是取出一块缎子方巾将那玉玲珑包裹了起来。 “且慢!”汐月却是急急地叫了出来,“寒公子,这琴着实贵重无比,琴艺精湛之人比比皆是,为何独赠汐月一人?”她还是问清楚得好,别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要,这可是连三岁孩童都懂得的道理。 “呵呵,汐月姑娘,缘分便是缘由,今日你到我蝴蝶居来,遇见了这古琴,这便是缘了吧!”寒煜那清澈眸子掠过一丝不舍,却是将玉玲珑抱了起来,交给了汐月。 汐月心中却是大惊不已,缘分便是缘由!这话不正是那日她对凤希师父说的吗? “接着吧,此琴是故人收留,一直想寻觅个有缘人赠出去,汐月姑娘就成全我那朋友的心愿吧!”默娘曾说过,若是遇到有缘之人便将这琴赠了出去,而缘分便是缘由了。 “可是……”汐月依旧迟疑。 寒煜却是将那玉玲珑高高举了起来,道,“既然有缘无份,那这琴留与世间又有何用?” “不要!”涟瑾第一个喊了出来,十分紧张。 “我要了我要了!”汐月见寒公子那一脸认真,亦是紧张起来,这琴若是这么甩下去,岂不都成了她的过错?! 寒煜这才将那玉玲珑交到了汐月手中,汐月抱着那琴,手沉沉的,心也沉沉着,和这琴的缘分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如果和师父的缘分一样,师父,他一身的病痛不知去了哪里? 良久,汐月的视线才从那古琴上移开来,扬起头,对寒煜浅笑,道:“多谢寒公子相赠这玉玲珑,汐月定会好生保管的!” 寒煜回以淡淡的笑,仍旧是那么的温文尔雅,近看那眸子竟那那般清澈干净。 “不早了,打扰寒公子了,我们也该赶路了!”一直沉默这的莫风终于开了口,不管这寒公子究竟是何人,他都不想久留,今晚若是能到皇城,那再好不过的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你们了,他日若在经过这西南大山定要到我这来小住几日了!”寒煜看着汐月,这话似乎只对她说的。 真假汐月 凌云阁。 大厅中,一个女子安静地坐着,身姿娇小,玲珑浮现,上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鬟上那紫玉蝴蝶钗格外显眼,面容姣好,却是低着头一脸的不自在。 这女子正是篼儿从一个小渔村里带来的。 篼儿站在一旁,看着凌主子那一脸阴晴不定,朝一旁的青衣红衣努了努嘴,示意她俩退下去。 青衣红衣却假意没有看见,都不肯走,好久没见小姐了,怎么舍得走呢? 何况小姐这般模样,又怎么放心得下? 凌彻盯着眼前这唯唯诺诺的女子看了许久才道:“抬起头来,朕瞧瞧。” 那女子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只是一对上凌彻那一脸玩味,有些慌张便又低下了头。 凌彻挑了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汐月这般拘谨的模样,她向来都是大大咧咧地,不喜什么礼节,随意得很,他还是喜欢她那俏皮的可爱模样。 “站起来,朕好好看看。”凌彻在榻上倚了下来,一脸煞是闲适。 那女子又是缓缓地站了起来,依旧是低着头。 “走过来。”凌彻仍旧是命令的语气。 那女子便又小步走了到了凌彻跟前,依旧没敢抬头。 凌彻的视线始终都落在她身上,狭长的眸子掠过一丝疑虑,却是一下子收起了那严肃冷峻的神情,将那女子捞了过来,抱入怀中,一脸嬉笑,戏虐地说到:“小汐汐,够了哦,别装了哦” 皇榜张贴了多日,皆毫无音讯,却是篼儿在一个小渔村寻到了她,而她竟已经失忆了! 失忆?怎么可能?他才不要相信。 这女人贪玩,定是装失忆吓他的。 那女子被迫仰着头,一下子对上凌彻那狭长而深邃的眸子,仍旧是那一脸慌张,小脸一下子绯红起来。 凌彻微微一僵,之前似乎从未见过这女人脸红过的,她怎么了? 又是看了她好久,眸子掠过一丝无奈,不是开玩笑,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问到,“你唤什么名字?” “汐儿。”汐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见凌彻那温软的眼神,竟忘了原先的慌张,似乎有些沉溺。 “汐儿,为何取名汐儿呢?”凌彻仍旧是那温柔的语气,修长的手指却流连到了汐儿那白皙的耳根处。 “干爹现汐儿时正是夜里海潮翻涌之时,便取了汐儿这名字了。”干爹得确是在海边救了她的,她亦是真的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她是谁?来自哪里?名叫什么?统统记不起来了。 “汐儿在那小渔村里住了多久了?”凌彻的手停住了,原本温热的手心似乎顿凉了起来,并没有面具,她真的就是汐月了吗? 为何会是如何陌生的感觉? “一个多月了,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多亏干爹细心照顾,身上的伤才好起来的。”这一回,她说慌了,这是三年前的事了,那篼儿姑娘却要她说是一个多月,整个小渔村的人都被收买了。 要么处死,要么欺君,二者皆是死。 欺君尚有机会,如今整个村子的人性命都把握在她手上了,她如何会不慌,篼儿姑娘说了,只要她装着失忆,不用多说什么,皇后娘娘的位置都会是她的。 “记得青衣红衣吗?”凌彻说着便放开了汐儿。 青衣红衣早早就迫不及待想问了,听了凌彻这话便是大胆走上前来,将汐儿拉了过来,争着问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嘛!你记得青衣吗,自小就一直跟着你的青衣啊,小姐,你不认得青衣了吗?” “小姐,我是红衣啊,你记得吗?小姐最爱喝红衣煮的绿豆粥了,小姐,红衣去煮给你吃好不好?!” “还有还有,小姐,你也最爱喝冰凉的井水了,大冬天的也很喜欢,老实警告我和红衣不许同夫人和老爷夫人讲的!” …… 青衣和红衣早已忍不住眼泪,哭着说着,汐儿却是一脸无措,看向了篼儿。 “新主子,我是篼儿啊,在东宫陪了你两天的,记得吗?”篼儿也走了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焦急,“新主子,旧主子这一个多月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真的不记得旧主子了吗?” 篼儿说着便又将汐儿拉到了凌彻身旁,握着汐儿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见凌彻之前一切她可都是交待地清清楚楚的,这女人怎么都忘记了!? 青衣红衣退到了一旁,忍着泪,依旧是一脸的期待,担心了好几日,本以为凌王当上皇上,小姐就能平安回来了,一切就会好起来了,小姐就会像以前那样整日笑呵呵的,谁知就会是这般的结局,失踪,失忆! 篼儿吩咐的事,汐儿当然都是牢记在心的,奈何见了眼前这男子,她竟会害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眼神竟会这般的温软,他越是温柔,她越是慌乱,心慌意也乱。 被他爱着宠着,定是这会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吧,奈何她不是那幸运的女子,却是个骗子,身不由己的骗子。 凌彻蹙着眉看着汐儿,心中竟微微有些紧张,她记得他吗? 早该问了,却迟迟不问出口。 汐儿微微蹙起了眉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了凌彻许久才缓缓开了口:“凌…彻…” 凌彻大喜,原本提着的心骤然下了下来,一下子将汐儿拥入了怀中,声音有些激动,却也温柔:“我带你进宫去。” 各有心事 几日的奔波劳累终于是出了那西南大山到了另一边的忘忧镇了,汐月原本还想寻家客栈好好地泡泡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她向来就不是急性子的人,事事都喜欢慢慢来,才能做得漂亮。 莫风这一回都是不像之前那般急切,反倒是涟瑾,却是急着要换马连夜赶到皇城去。 三人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这镇子就挨着山下,虽偏远了些,却也并不荒凉,入夜了街道两侧还是灯火高挂,甚是热闹,汐月边走边随意地瞧着,不由得想起了洛城来,离开洛城已经一个月了吧,如今算是真正到了钟离境内了,百纳的皇榜还挂着吗?凌彻还有在寻她吗?他又纳了多少妃子了呢? 不由得低下了头,跟着前面的脚步走着,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却是连忙摇了摇头否定掉,不管他会不会找她,她终究是会去找他的。 “涟瑾,奔波了好几日了,若不是什么万分要紧之事,今夜还是先在这客栈留一晚吧。”莫风走在最前头,在一家客栈前留下了脚步。 涟瑾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却又道:“大家也都累了,就留一晚吧!” “涟瑾,你入宫去做什么?”汐月将马牵了过去交给了店小二,拍了拍马背,随意地问着,便先走到客栈里去了。 莫风和涟瑾亦是跟了进去,小二连忙来招呼,“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打尖都要,开两间干净的上房,先上几盘小菜来!”涟瑾身上的银票多,这一路上若是有客栈住,汐月从不会亏待自己。 莫风同涟瑾也坐了下来,看了汐月一眼,视线很快有回到涟瑾身上,道:“你入宫定是要紧的私事吧,不碍事的,明日我陪汐月逛逛皇城,你自己去把事情办了吧!” 汐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听了莫风这么问,心中诧异,莫风的话说得别捏,这一路上三人感情甚好,这么一说,倒是生疏了,只是看他那一脸真诚却又不像。 涟瑾听了莫风那话心中去是顿时歉疚,干净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却是扯出了笑容来道:“这一路要你俩陪我日夜兼程,真是辛苦了,今晚好生休息,明日到皇城好好逛逛,钟离的皇都和咱洛城可是有的比的!” 他原本打算先赶到皇城同他俩游玩几日再进宫去的,只是,见了他俩脸上的疲倦便作罢了,罢了罢了,这一路上真的是辛苦他俩了,四海为家,这四个字对自小深宫受困的他来说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何况还有真挚好友相伴,只是他心中清楚,这是奢望。 还不待他俩开口,涟瑾便又急着说到:“汐月,听说钟离皇城的夜市比得上月国的焱城,有条大街可是彻夜灯火通明,即便是人都散去了,灯火亦是不灭的,你可别错过了!”这一路上汐月最喜欢的便是逛夜市了。 “不夜城?不对,不夜街?”汐月乐了。 “我也曾听说过的,那条街似乎就唤做不夜,彻夜灯火通明的。”总是一脸文雅的莫风难得也有些兴奋的神情了,又道:“涟,若是有要事在身,你尽管去,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去!” 见二人皆是乐了,涟瑾原本失落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 “尽管去吧,我们会等你回来的!”汐月见涟瑾那干净的笑,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这个男子喜怒悲欢皆是形于色,一出西南大山他便是一脸的失落与无奈了。 他到钟离皇城来究竟为的是什么?难道是韵妃交待了他什么事吗?又或者他想救韵妃,只是,他不是说过吗?他母妃是罪有应得,这一路上从未听他提起过韵妃,亦未见过他担心过,最常见的便是对那幅画像的思念了,每日都要看一看,叹叹气。 “就是还一件东西罢了,只是不知道要去多久,明晚若是我迟迟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先逛吧,我再去寻你们……”说到这里,涟瑾那清澈的眸子里终于是忍不住透出了悲伤来,伸手那大茶盏端了起来。 只是汐月同莫风却都没有注意到,莫风瞥了一眼一旁的行礼,心中明白得很,主子不正是要他一路护送涟瑾和换掉那真的驻军图的吗?只是,假驻军图一直在他衣袖里藏着,寻不到换的机会,行礼他都检查过了,怎么都寻不到那真驻军图! 汐月心中却是焦急起来,涟瑾若是单单就去还一件东西,她如何跟着他混进宫中去呢?又如何见到韵妃背后那主子呢? “客官,菜来了!”两个店小二将端上了几盘小菜,摆放好了,道了一声客官慢用才离开。 “吃饭吃饭,好久没吃过热食了吧!”涟瑾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大茶盏,扯出笑颜来替二人都夹了菜。 “你也多吃点!”汐月回过神来,亦是替涟瑾夹了菜,却有低着头扒起饭来,心中仍旧是纠结着,她得寻思个主意才是。 莫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亦是端起了饭碗来。 三人这顿饭似乎吃了好久,话并不多,皆是各有心事,涟瑾替他俩夹了好几回菜,又让小二添了好几道,迟迟都不愿意结束这顿饭。 小姐变了 百纳皇宫。 汐儿入宫已经近一个月了,凌彻只留她在寝宫里,却是无名无份,宫中知道到皇上寝宫里多了伺候的婢女,却不知道是何人。 寝宫里伺候的只有红衣一人,青衣已经被向天死皮赖脸地要了去了。 汐儿推后门来,红衣连忙替她披上了外纱,天已经凉了,入夜的风更是冰冷。 “小姐,我陪你到花园里走走吧!” 凌彻寝宫后有一个小花园,园子原本那大朵的牡丹都被玫瑰花取代了,花早已谢了,低低的枝头上接着红色的小玫瑰果,红衣经常来摘取加了糖一起煮,果肉回软而清甜,小姐第一回吃时就赞不绝口了,皇上也尝过了,也是称赞不已。 汐儿瞥了红衣一眼,抚在她手臂上,小心翼翼地跨出了门去,走了好久,才放开红衣的手来,问到:“皇上这几日去哪里呢?” 红衣低着头,甚是恭顺,道:“小姐是想皇上了吧,皇上定是忙着朝政呢,青衣前日来时,好像有提起皇上要遣向天将军到东北边境整顿军纪来着。” 青衣跟这向天将军走了,却留她一人,小姐失忆后的脾气可是完全变了,若是以前,哪里会这般安安分分地让她搀扶,又哪里会这般高高在上地同她说话? “小姐,你在亭子里坐一会,我到御厨房里做些绿豆粥来,你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虽是陌生,却终究是她主子,小姐一整日都不吃饭,红衣心中当然急了。 汐儿坐了下来,朝花圃中看了去,并不理睬红衣,篼儿交待了好几回,那慕容汐月可是个娇纵而又放荡不羁的大小姐,臭名满洛城,装她就要有她的样子,就是对皇上也无需唯唯诺诺,皇上喜欢的怕也是这份放肆吧。 “小姐……”红衣又唤了一声,她可是唠叨惯了的,只是此时却是小心翼翼地。 汐儿倚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来,这才缓缓开了口,道:“去告诉皇上,我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 好几日没见他了,好不想念,虽知道他宠的疼的不是她,一开始还会内疚心虚,只是如今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霸占着这身份夜夜被他拥入怀中,他那霸道的好会让人不知不觉沉溺、上瘾,舍不了放开。 “小姐,皇上这几日都不在奉先殿,也没去太后宫里,红衣问过奉先殿的段公公的,他也不知道皇上去哪里了!”红衣听了小姐这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日一整日都滴水未沾就是要皇上来啊,是她太过愚笨了吧,怎么就没瞧出端倪来呢? 只是,若是小姐之前的性子,又岂有用这般老套的手段呢? “那你去把那段公公寻来,我亲自问问!”那段公公可是皇上贴身的奴才,岂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姐,不经皇上的允许谁都不准到寝宫来的。”红衣这些却是学聪明了,低声提醒,不仅是那段公公进不来,就是小姐亦是出不去的,虽那皇榜上说是要立小姐为后,只是至今皇上依旧没有公布寻到小姐的消息,更别说是立后了! 那日青衣来时,说皇上这是软禁了小姐,她还不信,这几日看下却是不得不相信了,心中着实是纳闷不已,皇上那么宠爱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呢? 汐儿自然是听明白了红衣那话,她何来权利去询问这宫里的太监主管呢?皇上并没有给她任何的身份,亦是从未给过任何的许诺。 汐儿那精致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失落,起身来招了招手,示意红衣坐到身旁来,语气软了下来,道:“红衣,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我都记不起来了。”。 红衣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却仍旧是离了一些距离,不知为何她总没有办法同小姐亲近了,以前小姐开心时不开时都还会抱抱她的呢,现在不一样了,总是亲密不起来,倒是做起了真正的主仆来了。 “小姐要听哪些事,红衣知道的都同小姐讲!”她原本是在夫人房里伺候的,三年前才让小姐要了去的,终日待在梦幽小筑里,不像青衣那般终日跟着小姐在外头到处跑,知道的并不比青衣多。 “你……”汐儿心中急切险些说漏了嘴,连忙有改了口,道:“我同皇上是如何相识的?” 篼儿提过的,是皇上主动招惹利用了那大小姐的,只是篼儿只伺候了那主子不到三日,脾气都还没怎么摸清楚,期间多少事更是不太清楚。 红衣挨打 “红衣也不太清楚,小姐之前从未提过皇上的,只是有一回一夜未归,回来后就让青衣给凌王府送账本了。”这是小姐第一回在梦幽小筑里提到宫里的人吧,小姐并不喜欢宫里的主子的,红衣看了小姐一眼,只觉得自己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说着小姐的事儿。 “账本?”汐儿微微惊诧,这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来的账本? “嗯,小姐你连醉红楼和清风阁也忘了吧,那可都是小姐你一手经营起来的!”这事红衣也是那日才知晓的,如今那醉红楼的生意依旧是红红火火,而那清风阁却已经大门紧闭了几个月了! “醉红楼?清风阁?”汐儿更是诧异了,秀眉微微笼了起来。 “小姐,清风阁是间诗词坊,小姐作的词可是一字值万金,而那醉红楼……”红衣可不想青衣那般无所顾忌,迟疑着如何说是好。 “是什么?”汐儿只觉得这名字曾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了。 红衣有是好一会儿的迟疑,才开口低声道:“醉红楼是洛城甚至是百纳最大的妓院,楼里的姑娘好些都是小姐亲手带出来的……” 汐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大怔,惊诧不已,一个官家的小姐竟会如此恬不知羞,做了妓院的幕后老板,这慕容汐月竟是什么怎么样的人?皇上又是喜欢她什么呢? “小姐,你就那一次提起过皇上,之后就从未提起过了,后来……后来咱府上出了事,是皇上救了你的。”红衣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虽是一句话带过却生怕小姐多问,慕容府的冤屈即便是现在平反了,又有何用呢?人都去了,宅邸良田再多又有何用?如今只剩小姐孤独一人了吧!若不是皇上的宠爱,那该如何是好? 慕容府一案篼儿也说过的,汐儿也没多问,本想问些两人私密点的事儿,谁知这贴身丫鬟却也不不知道。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多待一会儿。”汐儿又是懒懒地倚了下来,这寝宫这般大,空空荡荡的,夜里更是静寂无比,好几日没有他在身边,她都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小姐夜里风凉,先进屋去吧,皇上一会要是回来见不到人会急的。”红衣知道她是思念皇上了。 “下去。”汐儿看都不看红衣,说罢便轻轻闭上了眸子。 虽已经好几次被这般冷淡对待了,红衣还是心中还是一咯,看着小姐那安静的容颜,又是禁不住想起了以前来了,小姐一被她啰嗦烦了,就会让她唱歌,然后眯着眼睛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即使她再将她扰醒,她都是好声好气的极少这般冷淡的。 红衣没有走,却是走了上来,轻启娇唇,缓缓唱到:“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唱着唱着却是哽咽了起来,这歌小姐教了她好久了,青衣都会了,她至今还不怎么会。 汐儿下一子睁开了眸子来,看着眼前的红衣,一脸的诧异。 “小姐,好听吗?红衣练了好久了的!”红衣强忍着眼里的泪,好些话好些感受忍在心中好几日了,今夜好想统统说出来,好想以前的小姐能回来。 “我让你下去你没听到吗?!”汐儿哪里知道这歌的由来,心中本就烦闷,见红衣这副模样,却是迎面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红衣踉跄了好几步,眼眶里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就连夫人亦是从未大声同她说过话,更别说是打她了。 “还愣住作甚,成日里在耳边啰啰嗦嗦,烦都烦死了!”汐儿狠狠瞪了她一眼,便重重地倚了下来。 “红衣这就下去……”红衣低声应答,只是一退出亭子却是捂着脸朝寝宫跑了去。 才刚刚将后面打开来,却见皇上走了过来,却是一下子低下来头,皇上对她和青衣都没有大的架子,时不时还会开开玩笑的。 “怎么了?”凌彻一下子便看出了红衣的异样。 “红衣没事,小姐在花园亭子里呢,等了皇上好几日了!”红衣依旧低着头。 “抬起头。”凌彻说着大手轻轻攫取了红衣的下颌来,却见红衣眸子里噙着泪水,那白皙的脸上一个火辣辣的掌印。 红衣连忙又别过头去道:“皇上,小姐好几日没见你,在气头上呢!”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蹙了蹙眉,道:“她打你了?”那女人性情竟是变了那么多,连向来疼爱不已的婢女也舍得打下去? “是红衣的错,小姐正烦着呢,红衣好叨唠她。”是她的错吧,小姐都叫她走了,是她自己不自量力妄想唤起小姐的记忆,皇上暗中走了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她又怎么做什么呢? “先下去吧,让段公公带你去寻太医,这小脸要是不赶紧敷药,肿起来了,青衣可认不得你了!”凌彻亦是很喜欢汐月这个两个婢女,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谢皇上!”红衣心中感激,如今皇上待她却远远好过了小姐。 凌彻步入后花园,一眼便看见亭子里的人儿,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来,慢慢地走了过去。 汐儿双眸微闭,手里揉着那丝白汗帕,根本没把对红衣的那巴掌放在心上,反倒是思量起了篼儿昨日的话来,篼儿要她说服皇上让她入寝宫伺候,这篼儿似乎不同那一般的宫女,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利用她的容颜骗过皇上为的又是什么? 凌彻故意加重了步子,汐儿一下子便睁开眸子起身来了,见来者是凌彻,兴奋地一下子扑了过去,娇怒道:“你去哪里了?!” “想我了?”凌彻没有直接回答。 “嗯。”汐儿却很是直接。 凌彻揽着她坐了下来,宠溺地笑了笑,道:“欺负红衣了?” “嗯,是我错了。”汐儿低着头,明明是欺负了人,却是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怎么打了?你之前可是很疼那丫头的。” 凌彻依旧是那一脸宠溺,他也曾疑惑过,也曾怀疑过,也曾遣人到那小渔村查过,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她一定就是汐月,亦是没有任何人能确定她不是汐月。 遣走红衣 不愿意多想。 他选择了相信。 在篼儿寻到汐月前,玫瑰临死前那句话,时不时地会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凌彻,你永远也见不到慕容汐月的,永远! “凌彻,你永远也见不到慕容汐月的,永远!” 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选择相信玫瑰是故意吓他的,相信汐月一直都好好的,相信身边这女子就是汐月,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想起一切来,想起他们的约定,要他立她为后。 “你之前也很疼她吗?”汐儿仍旧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声问到。 凌彻见她这模样却是轻轻攫取她那小巧的下颌来,笑着道:“你呀,不会是吃婢女的醋了吧!” “嗯。”汐儿拉开凌彻手,却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又道:“让篼儿过来吧,我喜欢她。” 凌彻那温软的眸子了掠过一丝诧异,她竟会不要红衣了?! 那日在凌云阁,她说过她就剩青衣红衣这两个亲人了,这句话他一直记得,否则岂会特别关注了这两个婢女呢? “凌……我要篼儿过来嘛。”见凌彻不说话,汐儿双手却是大胆地绕上了凌彻的脖颈,一脸撒娇。 凌彻地下头来,看着汐儿,眸子更是温软宠溺,这是她第一回同他撒娇吧,他还以为这女人不会呢?! “好好好,明日就让篼儿过来吧,让红衣到向天宫里去吧!”去向天那也好和青衣做做伴,汐月失忆,这两小丫头比谁都难过。 “凌彻最好了!”汐儿这才笑了起来,有了些俏皮的模样,晶亮眸子映衬出了烛光来。 “才知道我的好啊!亲一个!”凌彻见这久违的俏皮模样,那狭长的眸子顿时不由得笑得灿烂,连自己都没有觉,话语间没有一向的温柔,却多了份嬉笑玩味。 汐儿心中却是一怔,这个男人待她甚好,总是眸子温软,话语轻柔,却从未如此灿烂地笑过,感觉从未如此真实过。 汐儿小脸顿时绯红一片,睨了凌彻一眼,便地下头去。 只是,凌彻却是将她的小脸捧起,温软的眸子竟有了她极少见过的霸道,盯着她看了良久,吻才骤然落了下来,辗转流连,越吻越霸道,越吻越肆掠。 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来,急着想看她那娇羞的反映,那夜在司乐宫,这女人那可爱的模样一直一直都印着他脑海里,怕是这辈子都挥之不去了吧! 凌彻一离开,汐儿顿时失落,竟是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柔软的唇骤然贴近,舌尖勾勒出凌彻那那线条如雕的唇形。 近一个月来,他未曾动过她丝毫,总是同她面对面躺着,看着她入睡,从未如此排斥过自己这张容颜,如今却是恨极了,他时时刻刻地走提醒她,他爱的是那这张脸,是慕容汐月。 汐儿的小手大胆地探进了凌彻的衣袍内游而下,感觉都凌彻气息变重了,眸子里的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早已深沉了下来,蹙着眉看了一眼汐儿,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朝屋里走去了。 终于承认 汐儿缓缓退去身上的玫瑰红的衣裳,未着半缕,见凌彻那一脸紧绷,娇羞一笑却拉起凌彻的手抚在自己胸口上,凌彻凝视着她的身子,微微一怔,想开口问她,汐儿却是覆上娇唇,**的身子紧紧贴上了凌彻,玉臂缠绕到凌彻腰间。 “凌彻,汐儿喜欢你。”汐儿离开了凌彻的唇,痴痴地看着他,说着浅浅一笑,再次低下头去,柔软的唇落在了凌彻那炽热的胸膛上。 凌彻将汐儿拉了起来,见她小脸通红的娇羞模样,眸子里**却是深沉起来,粗喘一声,便将汐儿压制在了身下。 一室昏暗,明黄的幔帐中,那大床榻上的人影若隐若现,旖旎缭绕春色无边…… “啊!痛!”汐儿突然一声吃痛,直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小手一下子紧紧地抓住凌彻那强劲有力的双臂上,眸子里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凌彻微微一怔,停下了动作,见汐儿这梨花带雨一脸疼痛的模样,那深邃的眸子却已是迷离不已,抚着她的小脸,轻声唤起了汐月的名字,无比的宠溺,“乖,别乱动,是凌彻坏,凌彻不好,汐月乖,汐月不哭了……” 待汐儿安分下来了,凌彻才无奈一笑,贴下身去,雨点般的吻点点落下,一路而下,极尽的温柔。 …… 怀中的人儿早已沉沉昏睡过去,凌彻却已是清醒,那深邃的眸子不再迷离却是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奈,不知要了她多少回,更不知唤了她多少回。 汐月,汐月……慕容汐月……慕容汐月…… 只是,却还是觉得不够,一点儿也不够。 怀里的人儿终究不是她,如何会够呢? 修长的手指抚上在她那安静的小脸上,流连在那淡雅的娥眉上,他曾许诺过要替她画眉的,只是为何她走得这般突然,那日他还拥她入怀,还要带她见母妃呢? 不过就几个时辰,她却不见了,整个东宫,甚是皇宫,甚至洛城都被他翻遍了,还是寻不到人。 而怀里的这女人又如何会是她呢? 终于还是肯承认了,这个女子不是汐月。 那个会大声骂他,会大胆威胁他,会哭会闹会羞会躲的女人,他抱过多少次了,那娇小玲珑的身子他如何会不熟悉,他的女人他又如何会认错。 凌彻支起了头来,又是看着汐儿那安静的睡颜良久,才无奈地叹息,小心翼翼地放开她来,翻身而起。 宽大的白袍随意地披着,墨飘散而下,却是一脸清冷了起来,绕过那面宽大的红木屏风,轻轻地打开门来,却见红衣不知何时已经候在门外了。 “皇上,这是刚刚送到的!”红衣见皇上墨凌乱,纹理分明的胸膛上大汗淋漓,小脸便不由得红了起来,低着头将手中那信鸽递了上去不敢在看他,这送信鸽的活之前都是青衣在坐,青衣去了向天将军那,便由她来了。 凌彻解开那信鸽脚下的纸条来,打开看了一眼,刚毅的唇边一丝冷笑却是一掠而过,涟瑾到钟离皇都了。 画像秘密 汐月走到窗台前朝楼下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寻不到熟悉的面孔,莫风说出去买些小吃来,怎么去了那么久? 今早一早就往皇都赶了,三人便是在这客栈告别的,涟瑾同他俩越好了晚上一起去逛那很有名的不夜城后便去了肃亲王府。 原来韵妃背后的人便是那肃亲王,钟离幼主不过十二三岁岁,朝政皆由肃亲王把持着,这肃亲王年近花甲,可不止是三朝元老了。 汐月懒懒地倚在窗台上看着桌上那画卷呆,这画卷涟瑾从不离身,今日离开时却交给了她要她代他好生保管。 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才走了过去,将那包裹着那画卷锦缎缓缓打开来,她一直不敢看,总是有意地移开视线。 这一路走来,每每看着这个男子睡前都要看看这画像,心中的愧疚感就一直蹭蹭蹭地往上冒,每每如此,却每每都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人来,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一切的祸都是他。 既然跟着涟瑾到了钟离,她定是要想办法寻觅个身份回去见他的。 汐月迟疑了一会,还是动手将那画卷被打开来了,画中女子端着在琴台边,芊芊玉手抚着琴弦,微微低着头娇羞浅笑, 涟瑾爱的不是她,亦不是思诗,而是夕颜,存在十日不到的夕颜,如同这名字,黄昏盛开,翌朝凋零,短暂无比。 汐月轻轻地抚过画中的人儿,原本低落的心却是骤然一惊,抚着画中的玉指加重了力道来回摸索起来,这纸的厚度不一样了! 汐月连忙将那画卷翻了过来,静下心来细细地摸索,这才现了不同之处。 那日在那秘密书房里的画,用的是细薄光润的宣纸,光而不滑、洁白稠密,而手中这纸张正面依旧是宣纸的质地,背面却是摸起来却是较之厚实而生硬的。 汐月微微蹙起了眉头,特有的敏感性告诉她这幅画定是做过手脚的,看样子这画涟瑾一路不离身还有其他原因。 又将这画翻了过来,细细地察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出了端倪来,取下鬟上的蝴蝶钗来,小心翼翼地在边角上挑了挑,沿着色泽仅有些微诧异的边缘细细地挑了过去,不一会儿真相便呈现出来了! 这不是一副画,而是两幅。 两幅重叠在一起的画,色泽相差无几,若不是近距离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质地却相差较远。 汐月小心翼翼地将覆在上面那夕颜画像掀了起来,原本诧异不已的眸子却顿时瞪得大大的,这是什么? 这竟是一副驻军的分布图,西南大山那一部分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一路上看最多的就是西南大山的地图了! 细细一看,却现这驻军分布图并非是一个国家的,不仅有钟离还有百纳,同月国交界处的兵力分布编注地很是详实! 涟瑾竟然带了这么一份机密无比的东西!他来钟离究竟所谓何事?他入宫却没带这东西,又是去还什么? 汐月顾不上那么多,朝窗外楼下看了看,连忙将门锁紧,这才放下坐了下来,看着案几上这两幅画卷,一脸犹豫不决。 一路上都一直在寻思着如何跟着涟瑾入宫,如何劝服涟瑾留着皇都,只是不仅是涟瑾,就是莫风都不总是不谈来皇都的事,每次提及都是寥寥几句而过,她亦没好多问 如今涟瑾已经入宫去了,却留着这东西,他究竟想做什么? 汐月迟疑了一会儿,便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那画像卷来起来,还是用那绸缎包裹好,却是将那布军图折了起来,藏入袖中去了,不管涟瑾如何打算,有了这东西不用涟瑾她亦是可以进宫去了。 他来作甚 钟离皇宫。 涟瑾仍旧是一袭白袍纤尘不染,他来还东西的,却什么都没有带,就连那不曾离身的画像也没带在身上。 带路的公公低着头在前面走着,脚步甚快,而涟瑾却是放慢了脚步,看着这长廊两次的景色,一脸淡然,唯有唇边不自觉透出了无奈来。 向来都是汐月起得最迟的,今早却是他晚起了,在莫风和汐月的一再催促下才启程往皇城赶路了。 之前一直急着来,现在真来了,却犹豫了,不是害怕,只是舍不得了,之前一身无牵挂,现在多了两个愿意同他四海为家的朋友,如何舍得? “公子,肃亲王和皇上已经等很久了。”前面那公公回过头来提醒,却没有停下脚步。 涟瑾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却只是稍稍较快了步子。 这公公先说了肃亲王再说皇上,看样子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钟离的幼主不过是肃亲王的傀儡罢了。 肃亲王,他想挑起战争吗? 那夜去父王寝宫前,母妃让他看了一封密函,正是肃亲王的,他欲联合百纳两边夹击突袭月国,要他登位后立即整顿各地驻军。 原来母妃是肃亲王的人,难怪这些年来,母妃一届女流却有那般财力和那般手腕收买笼络了朝中好些大臣,让他这个无所作为的十一皇子稳坐东宫之位。 “公子,肃亲王的脾气可不好,老奴劝你还是走快些吧!”那公公皱起了眉头终于停下了脚步,若不是肃亲王府的管家亲自带进宫的,他才不会理睬这人呢! 涟瑾仍旧只是点了点头,抿了抿唇,便较快了脚步赶了上去。 又绕过了两道长廊,终于是到了御书房,那公公只带他到门口便退了下去,见那样子似乎很畏惧那肃亲王。 涟瑾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栏,只见偌大的宫殿了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孩童端坐在那黄金龙椅上,一身明黄的龙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年纪岁小,端坐在那个位子上却是一脸甚是肃然,他便是钟离幼主寒羽了吧! 寒羽身边站在一个老者,虽年过六甲双鬓早已斑白,身子却挺拔硬朗,青黑色的官服更衬出那一脸凌厉严肃。 涟瑾缓缓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草民涟瑾参加皇上!参加肃亲王!” 即使是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只要他还是百纳人,他定是不会对寒王下跪的,只是,他同母妃一样,都不是百纳人。 他,并非韵妃亲生,并非百纳的十一皇子,亦不是百纳人。 他,不过是青楼女子所生,韵妃当年骗过了所有人,她并没有怀上龙子。 “起来吧。”小寒王的声音虽是依旧稚嫩不脱,那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 涟瑾平身而起,不卑不亢,轻轻抚过袖中藏着的东西。 “东西呢?”肃亲王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隐隐透着急切。 “毁了。”涟瑾直视那肃亲王那凌厉而深邃的眸子,却一丝也不畏惧。 他们要的布军图得确在他手中,那布军图正是父王病重时,肃亲王遣人送给母妃的,上面详细纪录了钟离同月国交界的驻军分布,母妃调查清楚后又令人添加了百纳同两国交界的驻军分布。 原本欲待他登上王位依据这布军图联合钟离突袭月国的,谁知一夜间却被母妃不曾防备过的凌彻夺去了皇位。 那夜母妃被带走之前告知了他的身世,将那兵力分布图交给了他,交待得清清楚楚,不管如何他究竟是钟离的人,究竟对钟离有一份责任在,若能活着出皇宫这布军图定要交还肃亲王。 “毁了!”肃亲王一下子变了脸色,鹰一般犀利的眸子盯紧了涟瑾,他这是什么态度? “是的,早就毁了。”涟瑾并没有毁了那地图,却说得很是淡然,那般机密的地图定是花了不少时日和心思,就这么毁了他着实下不了手,那图上,不仅是钟离,就连百纳的驻军皆是十分详细,若要重新调遣这些驻军如何容易,不管是百纳还是钟离,得了这地图便是多了好几份胜算的。 他本是要交给凌彻的,却想起了母妃的那句话,不管如何,身为钟离之人,就对这个国家有责任。钟离对月国称臣不到十年,若是凌彻将此事禀告月国皇帝,钟离定是难逃一劫的,战争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毁了!你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吗?本王费了多少心思才绘制成的,你竟然毁了!”肃亲王一脸愤怒不已。 这肃亲王被月国那皇帝算计,不仅痛失了爱女亦逼的当年的煜皇帝退位,至今依旧怀恨于心,虽表面对月国恭恭敬敬年年随皇上到焱城朝拜,暗地里却是部署了众多兵力。 如今不仅无法联合百纳,连那兵力分布图亦是被毁了,他如何会不怒? “王爷,钟离同月国的战争结束不过十年,黎民百姓没过上几年好日子,王爷何苦为了一己之私而再次陷钟离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呢?”涟瑾却没有一丝畏惧。 “哼,你这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是来劝说本王的吧!”肃亲王冷笑地说到,而话语里的愤怒却依旧是掩饰不了。 “涟瑾不过是提醒王爷一句,月国国力强盛,莫说百纳不会出兵,即便是出兵亦是没有胜算。”涟瑾说的亦是实情,那布军图他看过,以百纳和钟离目前的兵力胜算的几率小之又小。 “此事不必你操心!既然不交出那布军图来,你来作甚?”肃亲王听了涟瑾这几句便只他并非来投靠的。 “我来作甚?我来作甚的呢?”涟瑾说着说着,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来作甚,先是心急着赶来,近了却有徘徊止步,他来作甚? 命丧钟离 他来作甚?涟瑾退了一步,苦笑不已。 母妃说了,只要他将那地图还给肃亲王,便可以在钟离依旧详尽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他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的吗? 若是可以,他宁愿布衣粗菜隐居在那西南大山之中,只是,他如何抵得住心中愧疚,那日,那几百个囚奴哀怨怨恨的眼色如何忘得了? “我来还一样东西。”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他不是来还那布军图的,而是其他。 “是什么?”那小皇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清澈的眸子透着好奇与兴奋,而肃亲王却是蹙起了眉头来。 “回皇上,是草民的命!”涟瑾却是骤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来,还不待小寒王和肃亲王反应过来,却是一刀捅进腹中,鲜血瞬间喷口而出,“皇上,涟瑾当了二十年的糊涂皇子,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如今将命还给了钟离,也还给受东宫牵连的所有无辜,涟瑾还是百纳的人……” 他来还的是命,既然是钟离之人就将这条命还了钟离君主,即使凌彻不处死他,他亦早该一死以谢东宫和母妃宫中数百宫奴和那惨遭陷害的所有忠良了! 凌彻只将他贬为庶民,没将他驱逐出境,他就还可以是百纳之人吧,命还给了钟离,他就还是百纳的人吧。 小寒王那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却是表现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样来,在龙椅上坐不住了。 涟瑾那噙着血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笑来,已经不再无奈,却多了一份释然,脑海里那些熟悉的场景一一浮现,小时候父王将他高高抱起乐呵呵地笑着,段公公瞒着母妃跑来同他通风报信累得气喘吁吁,凌彻和向天当着好些皇子的面亲切地称他为兄弟,还有这一路上汐月和莫风的照顾,还有,还有夕颜抚着琴低着头那娇羞的一笑……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涟瑾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就这么笑着、笑着,应声倒地! 小寒王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一下子跑到了肃亲王身后,抱着他的大腿连声道:“怕怕、怕怕,羽儿怕怕!” 肃亲王却毫无一丝反映,心中微微纳闷,不甚明白涟瑾所说,却也没多思量,涟瑾的命他本就没打算留的,不管那分驻军图是真毁了,还是尚在,边境的驻军定是要重新部署的。 百纳向来都和月国不举战争,新皇如何会答应他呢?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这时,方才那公公远远地跑了进来,看着方才带进来的人已经倒地而亡,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颤颤抖抖地说到:“王爷,皇上,有个姑娘带了分机密的地图求见!” 肃亲王抱起了小寒王来,瞥了那公公一眼,冷冷道:“带进来!” 说着便将小寒王抱着做到龙椅上,朝一旁的几个奴才挥了挥手,那几个奴才便上前来将地上人拖了出去。 而此时,躲在屋梁上已久的莫风终于是安奈不住了,方才那对话他虽听得有些迷糊,却是明白了韵妃的主子是这肃亲王,真的如同主子所料肃亲王要的正是那驻军图,只是,那驻军图竟被涟瑾毁了! 而又是谁带了什么机密的图来了呢?莫风犹豫起来了,看着涟瑾的尸被拖了出去,莫风心中顿时不是滋味来,蹲在屋梁上转身过来又转过身过去,怎么都平静不了,方才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出手阻拦了。 主子都不要他的命了,他为何就这么傻呢?这般白白没了性命! 不久前三人分别时还约好了今晚要一齐逛那不夜街的,他和汐月都说要等他的,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去了,连告别也没有,这一路上他总是笑得无奈,原来他来交待的、来还的就是自己的命啊! 一切都是韵妃所为,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说什么“如今将命还给了钟离,涟瑾还是百纳的人”莫风亦是想不明白,叹息了一声还是追了出去。 错身而过 这世上有些是非对错总是无法分得清清楚楚,当汐月跨过宫门口那高高的门槛时,她便不再去寻思这些是是非非了,对于涟瑾,如今她算是骗了他两次了吧。 第一回是夕颜,骗走了他的心。 第二回是汐月,偷走了他的画。 她迟疑过了的,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了,当初毕竟跟着他到钟离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过程不一样而已,结果终究是变不了的。 汐月摸了摸藏在衣袖中那分驻军分布图,她趁莫风回来前离开了客栈,一路没停到了宫门口,只是让那侍卫看了那驻军图一样,便唬得那侍卫连忙把走在前面这公公寻来了,本以为会跟随涟瑾入宫,没想到竟是自己来了。 “姑娘,你走快些吧!”这公公心中郁闷,今日带了两个人进来,怎么都这么慢吞吞的呢? “好的。”汐月依旧放慢着步子,只是随口应了那公公一句,低着头眉头微蹙,刚才怕遇上莫风走得匆忙,都来不及思考见了那小皇上该如何说! “姑娘,王爷和皇上都等着呢,”那公公停了下来,一脸的无奈,方才这姑娘手中的东西真真是吓了他一大跳,那东西可不是能随便看的。 “哦。”汐月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看了那公公一眼,一脸煞是认真。 那公公见她这般认真的回答,这才又快步朝前方走去,而汐月依旧在后头边走边思量着。 “姑娘,肃亲王正在气头上呢,方才还处死了一个人,老奴劝你快点吧!”那公公终于不耐烦了,大步往回走了过来。 “你说谁?!”汐月却是猛然抬起了头来。 肃亲王?涟瑾不是去肃亲王府了吗?肃亲王怎么会在宫里? 而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人快步走来,见了那公公只是稍稍停了下来,点了点头,便有快步错身过去了。 汐月却是瞬间愣住了,心似乎骤然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一样,疼得缓不过来,怎么会这样? 那熟悉的面容是怎么会那么苍白?那总是透着无奈的双眸怎么闭紧了?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为何会沾满血迹?一把匕直插心腹! 怎么会是涟瑾? 他进宫来做什么啊?不是去了说去肃亲王府的吗?不是说好了晚上要一起逛那不夜街的吗?不是说好了他会回去取那副画的吗? 汐月的双手却不由得缩紧,心亦是渐渐紧了起来,她想回头,想追过去,双腿却似乎被灌铅动都动不了,胸口很闷很闷,闷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过去的种种顿时在脑海中控制不住都地涌现,这个男子,总喜欢这样唤她夕颜,夕颜,夕颜…… 夕颜夕颜,我回来了…… 夕颜夕颜,快开门…… 夕颜夕颜,你快看、快看…… 夕颜夕颜,我在这里呢…… 夕颜夕颜,你听我说,听我说就可以了…… 夕颜夕颜,这就够了,足够了…… 夕颜夕颜,母妃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大声告诉我…… …… “姑娘,老奴求求你了,快走吧!”前面那公公再次大声提醒,惊醒了汐月。 汐月终于回过神来了,缓缓地回过头去,只是身后只剩那空空荡荡的长廊,无比的寂静,方才那急切的脚步似乎不曾有过。 从长计议 夕颜慌乱的心还未平静下来时,御书房已经到,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地上那一滩血迹,那般怵目惊心,这三年在慕容府安逸的生活真的让她改变太多太多了,能力还在,性子也还在,只是,心却柔软了,轻易就会感动,轻易就会受伤。 如今,即使面对着肃亲王和钟离皇上,即使她是她谈交易的,却仍旧没办法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方才涟瑾那苍白的容颜仍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男子真的走了,和夕颜一样,永远消失了。 “大胆刁民,见了皇上和肃亲王还不下跪?”见夕颜愣了那么久,一旁的太监仍不住提醒了。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瞥了那太监一眼,又扫视四周一圈,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才淡淡地开了口:“我非钟离之人,不跪钟离之主!” 说罢便向前朝那小皇帝欠了欠身,道:“汐月参加寒王。” 转身又朝一旁的那鬓苍白的老者,依旧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汐月参加肃亲王。” 小寒王看了汐月一眼,干净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欣赏,却随即有消失不见,依旧用那稚嫩的声音道:“平身?” “谢寒王!”夕颜平身来,不卑不亢。 小寒王看向了肃亲王,见肃亲王不说话,便又道:“你是何人?” “汐月原是百纳商人,今日来是同肃亲王谈一笔买卖。”汐月淡淡地说着,唇边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商人?也许人人都可以是商人吧,这世上无时无刻都是在交换东西,不管是物还是情。而亏与盈亦是无时无刻都在生着的。 那小寒王听了汐月的话,便又看向了肃亲王,人家都指明了要同他谈一笔买卖的,这老家伙怎么还不说话啊? “女子为商,老夫倒是第一回听说,不知姑娘来做的是何买卖。”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肃亲王终于开了口,方才至今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汐月身上,心中纳闷不已,这女子生得如花似玉,气质不凡,竟是同大公主年轻时那般的像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公主已经去了好几年了,如今宫中见过她的人并不多了。 这女子年纪不大,却是一脸淡定老成,背上背着的似乎是一把琴。那琴是玉玲珑吗? 她会是大公主之女吗?只是大公主当年并无子息,天底下竟会有如此像似之人! 这丫头又是何人?只身一人入宫竟还这般无所畏惧,她带的东西是那驻军图吗?她又如何会有这东西? 肃亲王满腹疑惑,也不急着要那驻军图了,倒是好奇起这女子的身份来。 汐月这才看向了肃亲王,这老家伙终于开口了,女子如何不能为商了,她那醉红楼和清风阁做的可都是洛城最赚钱的买卖,只是这一回买卖不是为了钱罢了。 “亏本买卖,不知王爷可有兴趣?”汐月这才转身看向了肃亲王。 “亏本买卖,呵呵,姑娘,你那东西本就是本王所有,你若亏本,本王岂不更亏了!?”肃亲王笑了起来。 汐月亦笑却不语,将藏于袖中那驻军图拿了出来,在肃亲王面前缓缓地展开了,道:“王爷,看清楚了,这东西可是您所有?” 肃亲王一眼就认出那图来,心中大喜,立马一个箭步上前,而汐月却是退了几步,又道: “王爷,这东西只能说一半是钟离所有,一半是百纳所有,如何是您所有,您又何来亏本之说?” 汐月并不甚清楚这王爷究竟勾结韵妃所为何事,亦不清楚这驻军图到底是谁的,心中猜测这图上一半百纳的驻军定是从韵妃哪里得来的,难不成这王爷想动战争? 肃亲王听了汐月这话,却是大笑了起来,好个一半钟离一半百纳,小寒王还高坐与上呢,他这王爷得确是亏不了本。 “哈哈,这东西确不是本王所有,那你一百纳商人,又如何亏得了本呢?”肃亲王看了小寒王一眼,视线又落到了汐月身上,却不见了小寒王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这东西落在谁手上,便是谁的了,这道理肃亲王不会不知晓吧!”汐月一脸俏皮的笑,又将那驻军图缓缓地折了起来。 “臭丫头,话说够了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肃亲王终于是沉下了脸来,他耐性亦是有限,如何会同汐月过多地耍嘴皮子了,退了几步,朝边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便上前将汐月围住了,不管她是谁,这驻军图最是重要。 “王爷莫心急,莫心急,汐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汐月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驻军图,特意献给王爷,还想为王爷大计尽绵薄之力呢!”汐月说罢,便是大胆地推开那几个侍卫的长矛,上前去将那驻军图递给了肃亲王。 肃亲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便示意那几个侍卫退了下去。这得得确确是那驻军图,如假包换。 “汐月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这图是从何而来的?”肃亲王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边生硬了,这女子既然来了,定是对他有用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汐月瞥了地上那摊血迹一眼,眸子里一掠而过一丝复杂,却随即被恨意取代了,“汐月不过曾是东宫的一名歌姬罢了,这图是汐月从涟瑾太子哪里盗来的,如今献给王爷,只想同王爷做一笔亏本买卖。” “呵呵,如何亏本?”肃亲王挑了挑眉,越是欣赏眼前的女子了,同当年的大公主那么像似,临危不惧,好不气魄,方才面对这个带刀侍卫时她亦是神色不变。 “王爷这驻军图不过是百纳东北疆界的,汐月愿为王爷潜入百纳宫中,盗得百纳全境驻军分布图,百纳兵力向来不多,得了驻军图,王爷定能一战而取百纳!”汐月只得这王爷想动战争,却不知他不过是想联合百纳而取月国。 肃亲王却是一脸诧异,“姑娘可知你这般作为,百纳将有亡国之灾?莫非姑娘同百纳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 百纳向来就较少驻军,即便有亦不过是维持边疆商旅往来的秩序,若是得了全境的驻军秘要,凭钟离修养了八年的实力,要毁了百纳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这是汐月私事,不知王爷答应与否?”是不共戴天之仇吗?她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只知道她要把凌彻拉下皇位,就这么简单。朝中已无可以同他匹敌的势力了,唯有借助外力,这便是她一路跟随涟瑾到钟离的目的,无奈涟瑾却是无心这一切,就连他母妃也不曾想过要救,更没打算在钟离多待。 “姑娘,百纳有月国的庇护,你举得老夫会轻易出兵吗?”肃亲王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这女子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这哪里是亏本生意,这是想借钟离替她报仇呢! 汐月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百纳之所以不养兵便是因为有月国的庇护,只是,前些年月国想吞并两国一统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先皇在世时便曾暗中考察过全境的驻军,那向天将军岂会白白游玩了一趟边境? “王爷,汐月若是那月国皇帝定是乐于见钟离对百纳动兵的,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月国岂会早早出兵干涉,只是这出兵算早还是算迟,全看王爷布置了。” 若是能一战而取百纳,纵使月国出兵有如何?那驻军图汐月详细看过的,钟离单单是在这三国交界处的驻军便是百纳的数倍,看来这八年来,月国未免太过放心钟离了! 肃亲王听了汐月这一提醒,就布满了皱纹的眉头骤然紧皱,取了百纳便可月国两面夹击,之前想联合百纳看中的也并非百纳的兵力,而是百纳同月国交界的地势,只是以这几年暗中积累的兵力,若是取了百纳,再战月国便再很难估计到胜负了。 这份驻军图这女子看不明白,他心中却是十分清明了,图上的兵力便是钟离全部的兵力了!为了替寒芸报仇,就算是倾尽钟离兵力他也再所不惜,就那么一个女儿,正是花样年华时去了月国便从此再也回不来了! “王爷,如何?”汐月微微有点急切了,其实她心中并没有底,这主意亦不过是见了那布军图而想到的。 “姑娘先行到客房休息几日,此事老夫需考虑周全了,再做打算!”肃亲王捋了捋那白的长须,一脸凝重,百纳新皇定是不会同意联兵一事的,此事定是要从长计议的! 夜访冷宫 百纳,冷宫。 今夜暴雨,电闪雷鸣,狂风肆掠,颓败的宫殿年久失修,时不时传来墙垣屋角碎石滑落的声音,先前失宠的妃子们同陪葬先皇而去了,荒凉寂静的宫殿里就只剩韵妃一人了,她被软禁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从未有个任何人来看过她,就连那每日送饭来的太监亦只是将饭菜放在宫门口,便急匆匆地离去了,从来都不敢同她说话,更不敢回答她任何问题。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霎时将真个宫殿照亮了,只是却又是瞬间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雷,仿佛要击破在一宫沉沉死寂。 韵妃早已一身衣衫不整,青丝凌乱,赤着脚在宫殿里来来回回,口中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却是将不远处那缓缓走来的的白色身影照得若隐若现。 “啊啊……”韵妃冷不防地见了那身影,顿时大声尖叫,提着长裙躲到了一旁的案几下,“鬼啊……” 鬼? 凌彻一袭锦白宫袍,墨高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那如玉的俊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缓缓走进,俯视那蹲在一旁瑟瑟抖的韵妃,并没有说话。 韵妃根本不敢抬头,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另一边,窝在角落里连连求饶,“不要过来,不要过了,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 凌彻冷冷地笑了起来,冤屈了那么多人,原来也是会心虚的啊! 韵妃翻身跪了下来,却是仍旧低着头,不住地磕起头来,“放了我吧,放了我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掌灯。”凌彻淡淡地开了口,一旁的长塌上坐了下来。 瞬间案几上的烛火便亮了起来,一个青衣丫鬟就站案几旁,那双水汪汪满是厌恶地看着伏在地上的韵妃。 “大胆奴才,竟敢说皇上是鬼,该当何罪!”篼儿走了过去,将韵妃狠狠地拽了出来,低声下气伺候了她那么久,今日终于可以以真面待她了。 韵妃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惊恐未定,见是篼儿,先是一喜,却又随即现了不对劲。 “篼儿!”韵妃一脸诧异,见了一旁那面无表情的凌彻,又是倒吸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正是篼儿,韵妃娘娘定记不得当年皇上身边那个小丫鬟了吧!”她是高高在上的韵贵妃,如何会把她这小丫鬟记在心上。 “你!你竟然……”韵妃似乎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恨恨地看这篼儿,却记不住当初这丫头是如何进她宫里的。 “那名册是你偷的!”韵妃爬了起来,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即便是落魄狼狈却依旧一脸高傲,等了那么久,凌彻终究是来了。 来寻仇来的吗?关了她那么久究竟是做什么? 是她自己太过大意了,亦是他戏演得太过逼真的,否则今日登上皇位的就该是涟瑾而不是他!当初就不该同意让端木萱那个贱人带走他的! “呵,篼儿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名册是我新主子拿的,怎么,想不到吧,你那宝贝儿子心心念念的夕颜姑娘即将成为百纳的皇后了……”篼儿似乎这才现自己话太多了,看了凌彻一眼,连忙退到一旁去了,从玫瑰死的那晚开始,这主子便不再同她如以前那边亲近和信任了,她亦不敢放肆逾越了。 “夕颜!哼,又是那个贱人!”韵妃眸子里蒙上了恨意,若不是那份密函,皇上亦不会这么快做抉择! 凌彻仍旧懒懒地倚在榻上,本是面无表情,听了韵妃那话,俊朗的眉宇间顿时透出了不悦,冷冷对篼儿道:“对皇后不敬,张嘴。” 韵妃连忙后退,却皇上还是被篼儿擒住,根本挣扎不了篼儿的手劲,重重地挨了好几巴掌,越是挣扎篼儿打得越恨,韵妃终于是识相地安分下来,连连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皇上饶命,皇上开恩。” 凌彻挥了挥手,篼儿才退了回去,韵妃双颊却早已肿,疼得碰到碰不了,心中愤恨,却也不敢再放肆,没想到凌彻竟会立那歌姬为后! “韵太妃,涟瑾已经到了钟离,他去送什么东西呢?”凌彻缓缓地开了口,今夜正是为这事而来的。莫风迟迟为送信来,他便想起了韵妃来了。 韵妃心中一惊,却是脱口而出,“涟儿到钟离了!” 涟瑾身世 韵妃听了凌彻的话,心中大惊,他是何时查到了的,难怪他不杀涟瑾,亦不软禁涟瑾,而是贬为了庶民! 凌彻挑了挑眉,见韵妃一脸的惊诧,那双眸犀利起来了,“你以为朕会这般轻易饶了你们母子两吗?朕可以放了他,亦可以要他的命,即便是到了钟离!” “要他的命!呵呵,你以为到了钟离肃亲王会放过他吗?他可是百纳的太子啊,哈哈!”韵妃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凌彻是拿涟儿的命来威胁她吗?涟儿到了钟离定会把那东西送到了,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凌彻即便是杀她又有何用,威胁她又有何用,赢的人究竟还是她! 凌彻微微蹙起了眉头来,他今日并不是来威胁的,韵妃不说,莫风也查的出来,今日不过是来告之她真相的,他可没有那般善心,饶了她母子不死。 “呵呵,凌彻,你以为涟儿能威胁到我吗?你以为你放了涟儿,我会感激你吗?哈哈,你一定想不到吧,你们谁都想不到吧,涟瑾是斓月的亲生骨肉,是你凌彻的亲弟弟啊,皇上!百纳的皇上!被你罢黜的是你亲弟弟啊!你让他走上了死路!哈哈……” 韵妃连连大笑,当年斓月昭仪根本不是失血过多而一尸两命,而是在她宫中诞下了皇子,却被她偷梁换柱了,她根本没有怀上龙子,同样是身怀六甲正是天赐良机! 凌彻骤然直起身子,眉头紧蹙,他哪里会相信,“一派胡言,母妃那日被你所害是嬷嬷亲眼所见的!” “呵呵,那日我不过是打了你母妃两巴掌,那老奴才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之后的事她又如何知道?”韵妃见凌彻那震惊的模样,心中却是愉悦不已,又道:“三日不到,我便诞下了龙子,先帝本就宠我,又喜得龙子,连夜赶回宫中,就只是禁足了我几日而已,呵呵,我还要多多感谢你这弟弟呢!” 见凌彻脸色渐白,韵妃越是得意,就算他现在杀了她又如何,涟瑾一把那驻军图送到,肃亲王岂会再留人?! “你不杀他,肃亲王也会杀他!呵呵,凌彻,你恨我作甚?我养大了他,还千方百计让入住东宫,害死他的是你啊,哈哈,你母妃死也不瞑目!”韵妃仿佛疯了一般开心地大笑,一个多月了,没有人同她说过一句话,今夜,说了那么多,她满足了,满足了! 凌彻并没有说话,亦没有再看韵妃一眼,而是起身来缓缓地走了出去,篼儿看了韵妃一眼,亦紧跟着走了出去,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子!涟瑾的诞辰确实是斓月昭仪过世后的第三日,先皇当时在猎场,正是因为喜得皇子而赶回来的。 篼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撑着伞跟在凌彻身后,后在宫外的奴才们见皇上一脸骇人的寒彻走了出来,亦不敢出声,只得抬着轿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路大雨中缓缓地走着,涟瑾是他亲弟弟,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皇兄,我把父王赏赐的贡品分给你,你带我多认识些朋友好吗?” “皇兄,我让父王替我办个诗词宴,你帮我多邀些人好不?” “皇兄,我最喜欢你跟向天了,宫里就你们敢跟我玩。” “皇兄,我想带思诗进宫,不替我保守秘密,不许使坏哦!” …… 多年前那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畔萦绕起来,凌彻心中一痛,却是骤然纵身一跃而起消失在雨帘之中。 还来得及吗? 莫风还未给他消息,一定来得及的! 一身湿透,落在了奉先殿中,一声哨响便唤来了那白头苍鹰,只是还来不及下笔,便见红衣碰着信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红衣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奉先殿伺候了。 “皇上,这鸽子不知何时到了,女婢看见时已经湿透了!”红衣小心翼翼地将绑着鸽子脚下那纸条取了下来,递给了凌彻,这才现他浑身都湿透了,丝上都滴着水珠。 红衣一下子放下了那纸条,道:“主子你怎么了,女婢这就去取身干净的衣服来,不赶紧换了会着凉的!”说罢便急急的下去了。 凌彻看着案几上纸条,缓缓伸过手去,手似乎很沉很重,又似乎在颤抖,良久,那纸条最终还是一寸一寸被打开来了。 莫风身份 百纳同钟离的交界处,官道驿站,虽是入夜了,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不似以往。 一对人马等候已久了,几匹骏马皆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极飞驰定不在话下。 等候多时的黑衣侍卫们见远处疾驰而来的马上,立马提起了精神来,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莫风只身一人,也没有雇车夫,亲自架着一辆马车而来,之前在钟离境内还不管如此张扬,一看见就要入百纳境内了,便是拼命加快了度。 莫风下了马车,一群人连忙迎了上去,将藏与马车内那黑色棺木小心翼翼地运到了等候已经的八轮马车上,主子下了命令明日申时必须按时到达皇陵。 “楼主,都准备好了,可以出了!”待一切都打点妥当了,一个黑衣侍卫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禀报,见楼主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样子,心中纳闷不已。 莫风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大大地叹了口气,心中依旧十分的沉闷,却是猛地将脸上那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眉如墨画,面容清俊,不见之前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却是透着一股贵族公子哥的气质来,正是当朝太后的侄子,端木王府的世子,端木赐。 这幅温文尔雅的面具是第一回用,同他原本的性子相差甚远,这一个多月来他却也还是应付 的得来的。 本是要以书生的身份接近涟瑾的,无奈那日见那汐月姑娘一脸苍白,心中一急便出手劈开了她的枷锁,自己一向冷静的,也不知为何那日会那般冲动,也不过同行了一天的路,便老是觉得对那女子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眸子,同那随行官爷争吵时,那晶亮的眸子里透出的怒气同他所熟悉的汐月竟是那么像似。 可惜主子亲自察看过,她不是汐月。 至今,凌云阁亦是暗中寻人,却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 那个女人究竟在哪里?究竟还在不在?一直找着,却没有人敢提起,也许如玫瑰最终的那句话,再也找不到了,永远也找不回慕容汐月了。 “楼主,该启程了!”那黑衣侍卫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提醒,这主子不管是方才那副书生样还是现在这公子哥的模样,皆是一脸的阴沉,似乎不是很好招惹。 端木赐回过神来,瞥了众人一眼,拍了拍一旁那匹浑身毫无一根杂毛的赤兔马,一跃上马,道了“出!”二字,便率先纵马而去了,到了百纳境内,便可在官道上一路无阻了,定能及时赶到皇陵的。 那日从御书房追了出来,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汐月,那个同他们一路走到钟离的汐月,主子提醒过他要注意的,没想到竟会在最后的关头他却大意了,这女子竟然拿到了涟瑾那份驻军分布图,入宫竟是劝说肃亲王对百纳动兵! 她究竟是谁? 同百纳皇室又有何深仇大恨? 潜入在东宫又多久了?! 没想到她比他潜伏得还要深,这一路上除了问起过涟瑾入宫所为何事外,从未关心过其他,三人相处都甚是融洽,对他亦是十分的依赖! 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救了她! 端木赐本是急奔驰着,却突然吁的一声停了下来,“你们先走!我随后到!”说罢便立即掉转了马头,追着方才缓缓走过的那匹罕见的白色骏马而去。 那马走得很慢,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只见马上的男子背负一副画卷,白衣飘飘,俊雅无匹,清逸绝尘。 “凤希大人!”端木赐惊叫出声,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凤希! 凤希听了端木赐的叫声,立马回头来,本就注意到方才飞驰而过的人马,端木赐追上来的马蹄声他亦是听到了,却也没想到会是端木赐。 “原来是端木公子啊!”微微惊诧,却也不似端木赐那般惊讶的神情,依旧是那一脸苍白如纸,墨玉般的眸子敛尽了滚滚红尘,淡然间透着一丝肃然。 “凤希大人,要去钟离吗?”端木赐见凤希那脸色似乎比之前还好差,心中有点担忧,却也没提及,他只听主子提过,凤希的命不长了。 “入冬了,到钟离看看雪景。”凤希淡淡地回答,唇边掠过了一丝无奈。 “百纳冬季见不到雪的,哈哈,待我闲下来,定也要去看看雪景!”端木赐本想多问的,只是,这凤希的身份,就连主子也不知道,他还是别好奇为好。 “不知玫瑰可好?”既然是端木赐带着的人,方才那些黑衣侍卫定都是凌云阁的人吧,凤希突然想起了玫瑰来。 端木赐这也才想起了玫瑰来,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师父,现在如何交待?何况,对于凤希,有些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的。 “奉命外出好久了,阁里的事实在不甚清楚。”只能这样说了。 “哦,我看端木公子也有要事在身吧,还是赶紧赶路去吧!”凤希是聪明人,一听端木赐那话,心中自是多少明白些的。他也不过是想起来顺便问到的,默娘走后,他便从此只身一人了,不曾牵挂过谁。 “确是有要是在身,凤希大人也赶路吧!就不多耽搁了,改日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一醉方休的!”端木赐说着将挂在马上的酒壶扔了过去。 “呵呵,一定一定!”凤希难得有笑颜,接过那酒壶来,道:“就此告别了,他日会再见的。”说着微微欠了欠身便掉转了马头,扬了扬手,又是缓缓而去了。 端木赐没有说话,见着凤希远去的背影却是突然很难过起来,好熟悉的背影,一个多月的时间,涟瑾亦是这样子一袭白衣,背负一副画卷,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钟离的。 如今却是黑木棺栙而归,主子飞鹰来函,要他护送涟瑾尸到皇陵,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