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愿依然》 第一章 浮生一梦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太真切,楚萧远觉得头脑有些发胀,隐隐约约还有些痛,身体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就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忽然刮来一阵清风,不大不小,却清凉无比,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眼前的雾也随着那阵清风慢慢消散,可不知是风太小,还是雾太浓,虽然能看见些东西了,可还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楚萧远眯了眯眼,隐约能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 忽闻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一回头,那无边的湛蓝就印刻在了他幽深的黑瞳中。 没错,在他身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目所能及的那一端与蔚蓝的天空相连,“哗哗”的海浪冲刷着浅浅的海滩,温暖的阳光洒了一地,连空气都湿湿的暖暖的。 明明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氛围,可楚萧远却偏偏从里面嗅到了悲伤地味道。 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悲伤起来,还有些烦躁与焦急,是因为不知这悲伤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而自己怎么又那么急切的想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弄得他有些焦急和烦躁,伸手抓了抓头,回过身来向前缓步走去,边走边向四周张望,虽然看不清楚,可不知为什么,周围的景色都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就在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飘忽的视线已被一抹纯白的身影所吸引,明明在雾里是那般不显眼的色彩,可他偏偏一眼便看见了。不为别的,只为那穿着白衣的人儿,仿佛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是的,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楚萧远就是能肯定她很美很美,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肯定。 那抹纯白的身影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飘逸轻盈的水云袖,月白色的长裙随风轻轻舞动,乌黑亮泽的长发简单的挽了个髻,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斜在浓密黑亮的发间,是那样的晶莹剔透,淡然素雅,随性而又自然。 她,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就似一幅上好的妙笔丹青,让人心驰神往,意乱神迷。 美人轻轻地回过头来,转动中带起的清风,携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周身,迷乱了,他的心魂。 就在他意乱神迷之际,耳边响起了那如清泉般甜美动人却忧伤肆意的声音: “残叶落雨满尘间,孤心独影无可欢。清冷寂寥待千年,唯盼海市吾君还。” 那般动人而柔美的声音却含着无限的凄凉与思念,让闻者心碎,听者伤魂。 楚萧远此刻只想跑去美人的身边轻声安慰。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总裁。。。总裁。。。” “哗”的一下,白光乍现,眼前的一切,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适应了一下光线,楚萧远慢慢地睁开了还有些困惑疲倦的双眼。 眨了眨眼,找回了焦距,才看清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的私人秘书小王。 “什么事?” 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如低沉悠远的琴音,优雅而迷人。 楚萧远端过小王递来的杯子,浅酌着咖啡,一边听着他的汇报。 “是这样的总裁,今天您约了李总谈关于新市区地产开发合作上的相关事宜,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是一点半,您可以准备一下了。” 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涨的脑袋,楚萧远脑海里仍旧是方才那个梦。他有些疑惑,为何从来都只有在午夜才会出现的梦境,今天却出现在了他觉得有些困乏,稍适休息的小憩中。而且,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依旧是那个梦,依旧是那首诗,也依旧,是那个人。 “总裁?” 听见小王的声音,楚萧远这才回过神来,把他刚才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出声答道: “恩,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小王点头答应,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去了。 想想方才的梦,楚萧远无奈的勾起嘴角,这个梦自他记事起,便几乎每夜伴随,不知梦到过了多少回,可就是无法看清那个地方,那个人。 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楚萧远心想,算了,工作要紧,这些,有空再说吧。这样想着,便起身去洗手间简单整理了一下装容,拿起外套穿好,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昂首阔步的走向不远处的会客室。再怎么说,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做好分内的工作,是他应尽的责任。其他的,唉。。。。。。随缘吧。 第二章 特殊的照片 整洁明亮的会客厅里楚萧远与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相谈甚欢,他便是海昇集团此次的合作人李明升。 三言两语间,便见英雄所见略同,双方都挥笔签下了合约。又谈了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李明升起身告辞时,邀请楚萧远出席明天在豪华游轮上举办的开工庆典酒会,楚萧远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答应定会准时到场,李明升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噢!!!” 不知是谁激动地大叫一声,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气氛,随后大笑大叫声此起彼伏,纸片也满天纷飞,一时间整洁的会客厅乱的一塌糊涂。 楚萧远看着那些兴奋的不知所以然的下属,也开心的的笑出了声,这段时间为了这个案子,真的是辛苦他们了,所以也就由着他们稍稍“兴奋”一下。 待他们情绪平复一些后,楚萧远笑着训斥了几句,却听见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们齐声道: “是!头儿!” 整齐划一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戏谑,更多的却是信任与敬重。 楚萧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是不是自己太不严肃了,这些家伙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可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的跑回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忙碌起来,楚萧远只有无奈地笑笑,罢了,要他整天板着个脸还不得成面瘫。 想想自己这二十几年,过的风平浪静,没有大的惊喜,也没有大的悲伤,稀里糊涂顺顺利利的就晃过了二十多年。有时候更觉得自己像一个世外高人,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他的朋友甚至问过他: “楚萧远,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听后,他只是微微挑起那好看的眉,淡淡一笑,说: “谁知到呢?!” 不是玩笑,因为他自己也曾怀疑过。 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有些自由散漫的性格,好像对什么事都可以泰然处之,也就是这样,他成了朋友们和公司下属们心目中的神。 想着想着,楚萧远突然有些苦涩的笑了,他们不知道,其实就算是神,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个梦,一直就是他解不了的心结。 边想边走着,不觉已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红木的双开大门,抬眼间不经意地望见了墙上精致的雕花相框中的照片。 那是一张并不清晰的照片,因为拍摄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海面上有雾,距离又远,所以照片上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放在一般人这张照片早就被当做废品处理掉了,偏偏他却珍爱的不行,不仅裱了框,还洗了两张,一张放在办公室,另一张就在他卧室的床头。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感觉那片模糊的影子让自己觉得莫名的熟悉,鬼使神差的就掏出相机拍了下来。 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望见整间办公室内挂着的全是他自己的摄影作品,却只有一个主题——海市蜃楼。 没错,楚萧远知道自己对于海市蜃楼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也只有拿着相机在油轮或是什么船上,拍摄这人间奇景时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所以他拍出来的作品几乎每张都是经典,却唯有这一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也没有人知道,他又为什么偏偏独爱这一张。 回过头来,楚萧远又望向那张模糊的照片,如许许多多次一样陷入了沉思,漆墨般的黑眸里似乎有暗潮涌动,却又似乎,波澜不惊。 “铛铛铛。。。” 几声礼貌的敲门声,唤回了楚萧远飘远的神志,他回了回神,朗声道: “进来!” 红木门被轻轻推开,是小王,见他脸上还堆着余兴未消的笑容,楚萧远也微微一笑,问: “什么事?” 小王还沉浸在方才的兴奋中,语调轻快夹带着浓浓的笑意: “哦,这几份文件需要头儿你签个字!” “好啊!连你也敢跟我没大没小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树立树立我的威严!” 楚萧远饶有其事地说着,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笔下也不闲着,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他的工作。 “那头儿你好好想,我就不打扰了!” 小王接过文件,一溜烟儿地窜出了办公室,不给楚萧远发作的机会。 无奈啊,楚萧远只好笑了笑。抬头看看时钟,离下班还有些时间,可自己已没有在这呆下去的心情,反正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就给自己,放个假吧。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公司。 第三章 不真的幻觉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楚萧远再也没有了往日轻松自在的笑容,此刻,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有那双深沉的黑瞳忽明忽暗。 其实,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从那个梦中醒来,自己不知为什么都会感到心情十分沉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还动不动就会发呆。 所以他每次从那个梦中醒来后,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会尽量避开所有的人,然后,陷入沉思。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能想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但脑海里似乎又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想,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他的公寓。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有些暗,也有些冷清。楚萧远走进来,关上门,换了拖鞋,脱下外套,走进卧室站在床边,望着床头那张和办公室里一摸一样的照片,许久都不曾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屋里的光线已不再能让他看清那张照片,可楚萧远依旧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幽深的黑瞳仿佛透过那模糊的影子看到了什么,那么专注,那么痴迷。 “叮叮叮。。。。。。”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空荡的屋里响起,突兀地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静谧,楚萧远被吓了一跳,却也唤回了他不知游去何方的魂魄。 缓和了一下情绪,准备去接电话,这一抬脚,才发现两条腿竟已站的发麻,一时间竟然挪不动半分。无奈只好坐在床上缓和双腿的麻痹,任由那电话铃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响个不停。 正觉得差不多了,起身要去接电话,铃声却突然断了。有些无奈的再次坐下,可还没坐稳,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传来小王兴奋的声音: “头儿!你还没忙完啊!刚才给你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我们大伙儿商量想去外面好好搓一顿,慰劳慰劳自己,也庆贺一下生意成功,头儿!你来不来?” 楚萧远暗自吁了口气儿,还好刚才因为腿麻电话没接成,不然这帮家伙哪能放过他。可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也只能扫兴,所以,还是算了吧。他想了想说道: “恩!我这还有些事没忙完,但又必须赶在明天之前,我很想去,可惜没那个福气!你们去吧!玩儿的开心点儿,记我账上!算是我缺席的补偿!” “什么?!头儿!你可是这次的头号功臣,你这个主角不来,那多扫兴啊!” 那头的小王一听楚萧远不去,便大声的抱怨着。 “哈哈!不是说了,我抽不开身嘛,再说你们的功劳也不小啊,好了!不说了!我这儿还忙着呢!你们快去吧!玩儿的开心点儿啊!” 原本不依的小王,听出楚萧远语气里的认真,又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只能又抱怨了几句,也没再为难,便挂了电话。 昏暗的房间里又恢复了静谧,楚萧远望着手机笑了笑,起身打开灯,望着墙上那张照片,摸了摸还有些发麻的双腿,自言自语道: “是你在帮我吗?” 语气像是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般亲切自然。说完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向浴室走去,心想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办呢。 却没有看到,墙上那张照片在灯光的映衬下,那模糊的影像中似乎有一片纯白渐渐清晰,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女人清雅寂寞的背影,飘逸的水云袖,月白色长裙,如瀑布般黑亮的头发,一抹碧绿在发间,若隐若现。 原本都已走到浴室门边的楚萧远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转过身向那张照片望去,灯光下依旧是那副模糊不清的影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楚萧远有些黯然的转过身,笑自己多心,抬脚走进浴室,关上门,不多久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再看那张照片,依旧在柔和的灯光下静静地挂在床头没有任何的不妥,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时不真的幻觉。 第四章 是谁? 天刚微微有些亮,所有的一切都还在甜美的睡梦中,楚萧远却已经醒来,睁开迷蒙的睡眼,望了望窗外还不太明亮的天空,掀开被子坐起身,一抬头就看见了床头的照片,不知是还未睡醒,又或是在沉思些什么,楚萧远就那么盯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被睡得有些凌乱,发梢微微翘起,透着些大男孩儿的可爱。睡衣的领口微敞着,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膛。一双黑眸迷蒙而深邃,好一副,美男晨起图。 不知过了多久,楚萧远像是才突然回过神儿来似的,眨了眨眼,微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手间梳洗整理。床头的照片在浅浅淡淡的晨光中静静地挂在那里,却又似在那被风时不时撩起的窗帘的掩映下暗潮涌动。 不一会儿,楚萧远就洗漱完毕,回到卧室找今天出席酒会要穿的衣服。穿戴整齐后,一个西装笔挺的美男就倒影在了那面干净明亮的镜子上。 楚萧远正对着镜子整理仪表上的细节,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看见了床头的那张照片,手上的动作渐缓,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似乎还有更让人觉得莫名奇妙的兴奋和期待,因为这绝不是对不久就要去出席的酒会的期待和兴奋,毕竟那样的场合他早已见怪不怪。却像是有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什么事情就会在今天发生,又像是有什么重大的秘密,会在今天,揭晓谜底。比如,那个梦。 楚萧远有些惊讶,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想,再想想下去,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好放弃。可是说到那个梦,自己昨晚竟然没有梦到,竟然心里还有些惦念。 正当楚萧远被这些莫名其妙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那原本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 “轩,夕儿等你,等你。。。” 柔弱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轻轻地飘散在了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中,只一瞬间,房间里又恢复了清晨独有的宁静与祥和。 楚萧远却似被人定住了身形,站在镜前一动不动,满脑子都在回荡着方才那有些忧伤又有些期待的声音。 轩?是谁?是我吗?等我?是谁?心里突然冒出一大堆疑问,想到是谁时,楚萧远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屋里就他一人,是谁再跟他说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强自稳定住情绪,高声问道: “是谁?!” 可回答他的却只有一室清晨的静谧,和微风刮起窗帘的“呼呼”声。 楚萧远定了定神,又大声问了一遍: “是谁?!说话!!” “是我!” 突然冒出来的一声回答,吓得楚萧远后退了一大步,撞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却听那声音又道: “总裁!是我啊!我是小王!” 小王?楚萧远余惊未消,一边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仔细分辨着说话人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楚萧远才走去给小王开了门,却堵在门边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小王也不多问,只道: “总裁!你真神了!我都还没敲门,你怎么知道我来啦?” 见楚萧远没什么反应,小王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又道: “呃。。。总裁,今天跟李总约好出席庆典酒会,举办酒会的地点离您这儿挺远的,我昨天看您的车没开回来,所以,给您送车来了。” 楚萧远听了,感激一笑,说: “谢了。” 小王也笑着说: “应该的。” 小王正觉得没什么话说有些尴尬,却看见楚萧远脸色有些苍白,不免有些担心,于是问候了几句,见他没什么大碍,就离开了。 楚萧远关上房门,回到卧室,“嗵”的一声倒在了床上,右手遮住眼睛,脑袋里一片混乱。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昨天下午从那个梦里醒来后,自己就乱成了一锅粥,也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心里那种不安、兴奋、期待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 躺了许久,楚萧远才坐起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不管因为什么,总不能耽误了正事。楚萧远深吸了几口气,穿戴整理好,拿起车钥匙,出了门向停车场走去。强自镇定的表情下掩藏了一颗不安却又莫名兴奋的心。 第五章 暴风忽起 楚萧远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竟一路飚车到了约定的港口。时间还早,港口没什么人,定好的大船也不见踪影。 看着眼前的一切,楚萧远扬了扬嘴角,笑自己莫名其妙的激动过了头。可是,既然已经到了,就只好等等了。 于是便下了车,双手插进裤子两侧的口袋里,靠坐在车子的前端,深吸了一口早晨海边清爽的空气,便放眼望向了清晨微光中安静而浩瀚的大海。 海天相接的那一端,朝阳已微微露出了它红彤彤的脸庞,像一个害羞的孩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在早晨明媚的阳光的映衬下,海面泛起一层微波粼粼的金光,静静地浮于海面,美丽而宁静。却不知,那未知的海平面下,是否也一如这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样,风平,浪静。 楚萧远俊美的脸庞被晨光映的微微泛红,完美如雕塑一般俊朗的轮廓,也镀上了一层淡淡柔柔的金光。 乌黑亮泽的碎发在风中肆意轻扬,浓黑适度的眉毛,如远山青峰,笔挺飞扬,黑色的眸子里,也泛起海面上那一波粼粼金光,长长的睫毛,不时地眨动,更是衬得他那双幽深黑亮的眼睛分外惑人。修长挺拔的身姿,搭配着剪裁得体,做工精良的名贵西服,说不出的潇洒俊美。加上天生高贵优雅的气质,无论在哪里,他总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正如此刻,远处几个补着渔网的渔妇,一边不耽误手上的活,一边笑意盈盈的望向楚萧远这边,并不时地低语着什么,暧昧欢喜的表情生动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楚萧远听见身后有陆陆续续刹车的声音。不远处的海面上,也有一艘油轮缓缓驶来,“呜呜”地鸣着笛子。 他一转身,就看见李明升从黑色的宝马上下来,正冲他挥手。楚萧远微微一愣,快步走到李明升面前,同他握了握手,互相问候着,就一同踏上了已停靠在码头的油轮。 灯红酒绿,美食佳肴,歌舞娱兴,三三两两的人群低声细语地交谈,举止从容大方,俨然一派高贵优雅的名流精英云集的高级酒会,这是他早已司空见惯的。 可是为什么,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心中的不安,兴奋和期待就变得愈加强烈,自己甚至都有些压抑不住了,握着酒杯的指尖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楚萧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神,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李明升正领着个人慢慢地朝他这边走来。直到李明升和那人站定在他面前出声说话时,他才突然回过神儿来。 楚萧远定睛一看,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柔顺的黑发,明亮的眸子,白皙的面颊,嫣红的朱唇,有些偏瘦却也标志的身材,这不是李明升的宝贝女儿李筱筱又是谁。 突然之间,楚萧远有些明白了,原来今日的酒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自己好不容易谈成的生意,不过是李明升在比“武”招亲。 李明升见楚萧远只是盯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看也不答话,自己的女儿见了这位青年才俊也是满面娇羞,他甚是满意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见楚萧远看向了他,才开口道: “哈哈!楚总啊!这是我女儿,筱筱 。筱筱,这位就是海昇集团的总裁,楚萧远。” “李小姐好!” 楚萧远礼貌地伸出手,微笑着对李筱筱说道。李筱筱也伸出自己白皙的小手同他轻轻地握了握,就又满面通红的收了回去,轻声道: “楚先生好。” 看着她满面娇羞的模样,楚萧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却在想要看清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来不及细想,耳边又响起了李明升爽朗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年轻人,什么小姐先生的都太客气了,你们年纪相仿,不如就直呼姓名吧,楚总裁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楚萧远微微一笑回答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啊,还有点儿事,筱筱,你替我好好招待楚总,他可是贵客!” 李明升见女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大笑着满意地离去了。 看了眼前害羞的不知所措的女孩儿,楚萧远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的事已经不知发生过多少回了,生意上的前辈,家里的三姑六婆,都急着给他物色对象,可偏偏就他这个当事人不当回事,能推就推,推不了的,就走个形式,对那些庸脂俗粉他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而且没人知道的是,每一次在面对这些莺莺燕燕的时候,楚萧远心里总会有一丝愧疚,不知是对谁,但就是明明白白地存在着。 有时他会想,会不会是因为梦里的那个女孩儿,会不会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想了想,又觉得可笑,那不过是个梦。但更可笑的是,他从未停止过自己这般固执的行为,以至于到现在,快三十的人了,竟连场恋爱都还没有谈过。 楚萧远突然觉得有些憋闷,正要起步离去,一回神儿才注意到自个儿身边还有位含羞带怯的佳人,于是便开口相邀,佳人也欣然同意,于是二人便一起向甲板上走去。远处的李明升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满意称心的笑容映的他容光焕发。 在甲板上站定后,楚萧远抬头看了看天空,竟是阴沉沉的一片,不见一丝阳光,厚重的乌云像是伸手便能触到,海风也有越变越大的趋势,原本平静的海面也开始有些躁动不安。 正感叹刚才还好好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不经意间却望见了不远处一缕浓烟似雾东西从乌云中突然冲出,直直插入大海,原本细如发丝的躯体却在转瞬间变得犹如礼堂大理石柱一般粗细,携着铺天盖地的狂狷之势急速向他们席卷而来。多年在海上旅行的经验告诉他,那是海上疯狂的巨兽,龙卷风! 来不及细想,赶忙带着佳人向床舱方向跑去,却因为那股黑色旋风的急速接近,海面顿时狂风大作,惊涛骇浪,致使船体不停地摇晃,楚萧远一边要稳住自己,一边还要照顾已吓得花容失色的李筱筱,当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几经挣扎,摇摇晃晃的终于快要到船舱门口了。 想是里面的人也已经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正手忙脚乱地实施着应急措施,李明升更是焦急的徘徊在门口,张望着他的宝贝女儿和乘龙快婿的身影。 眼看就要到了,楚萧远揽着佳人快走了几步,正要进门,肆虐的狂风掀起一个滔天巨浪,将油轮打斜了身子,楚萧远脚下不稳,身体重心偏离,眼看着就要掉向海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在自己怀中的李筱筱猛得地向前一推,见她被李明升紧紧拉住,楚萧远这才放心,但自己却脚底一空,顺势朝惊涛骇浪的大海里掉去。 他看见很多人都在朝他喊着什么,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看见李明升和那个害羞的李筱筱此刻正惊慌失措地指着他对船员在喊些什么,可他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此刻他的心里竟十分平静,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像是上大学时,放假回家过年时的心情一样有些期待,有些兴奋。仿佛他就要回到一个,他正正属于的地方,所以他没有恐慌,没有悲伤,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未知的命运。 “嗵”的一声,海水将他紧紧包围,像是谁久别重逢时,那依恋的拥抱。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冰冷的海水渐渐夺去了他的意识,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眼前最后出现的,竟是那个千万次午夜梦回中的身影,月白的长裙,黑亮的长发,一抹碧绿娇艳欲滴,深情而柔软的声音伴随着他沉入了那无边的黑暗: “轩。。。轩。。。轩。。。” 远处,一座孤岛若隐若现,仿佛是那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第六章 梦里佳人 意识渐渐在脑海里恢复,楚萧远慢慢睁开了眼睛,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觉得恢复了些体力,这才慢慢直起身子,摇了摇还有些混乱的脑袋,等意识清醒些了,才抬首向四周望去。 视线慢慢清晰,他看见自己的下半身还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上半身正坐在干燥的沙面上。 面前只有短短的一截纯白如雪的银色沙滩,之后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绿油油的没过脚踝的青草地。微风拂过,绵延不绝的翠绿如海浪一般翻滚摇曳,盈盈动人,青青草香沁人心脾。 高远的天空也蓝得透彻,朵朵浮云柔软而洁白,偶尔有几只飞鸟悠闲地掠过。空气清新如洗,海风温柔清爽,深蓝色的海面上一轮红日被波光打碎,洒落点点金光,粼粼浮于海面,衬得海天相接那一处的旭日东升,更加美好而壮阔。 好一个人间仙境!楚萧远突然笑了,没想到自己都落魄至此了,还有心情赏风论景。 休息了片刻,见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快干了,楚萧远便站起来想四处走走,看看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楚萧远知道,自己已经和众人走散,至少一夜了,因为事发当时是下午,现在又是早上了,也不知大家是不是没事。 轻叹了一声,楚萧远转回身,踏上了那绿油油的草坪,向这座不知名的小岛深处走去。 边走边向四周张望,突然觉得,这里的景致竟是如此的熟悉,一种是在何处似曾相识的熟悉,另一种竟是那个做了无数次梦里感觉到的,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对了!没错!是梦里,就是在梦里见过这。楚萧远急走了几步,越看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是强烈。 难道他这又是在做梦吗?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着眼前清晰的一切,楚萧远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梦,因为每次梦里都会起雾,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清晰,哪里有半点雾的影子。 突然,楚萧远感觉有些紧张,因为每次梦里看到这些后,那个纯白如雪的身影就会出现,如果这不是梦,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是不是可以真正见到她,看清她的样子,安抚她那无尽的忧伤。 想到这,楚萧远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手足无措,微微有些泛红的脸庞,突然间就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来回不安分地踱着步子,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已经很完美的仪容,活像是那青葱岁月里,等待着初恋情人的懵懂少年。 深吸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楚萧远才慌忙抬起头,晶亮的黑眸焦急的寻找着那抹纯白。 可寻了许久,却根本不见芳踪,心里正有些失望,却望见远处有一块巨石独独立于这茫茫草原之上。心下好奇,便举步朝那里走去,走了几步,竟然发现那巨石后一百米开外,竟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青翠欲滴,出尘脱俗。 许是早上,似有薄雾缭绕,恍若仙境。望着如此美景,楚萧远不得不感叹,大自然这造物之主的伟大神奇。 不觉已来到了巨石旁,围着巨石转了一圈,转回巨石前,刚要站定,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楚萧远又向前迈了一步才站稳。俯下身子,捡起绊了他一跤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块被磨得光滑无比的小石头,抬首望向那块巨石,正想随手扔了手里的石头,却被眼前的一幕怔在当场。 那巨石较为平坦的这一面,刻着一首诗,楚萧远惊叹的不是它的内容,因为他还未来的急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了。 那些刻着字的地方,竟都是镂空的,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雕刻,可那最多也就几厘米的厚度。眼前的这个,却是坚硬无比的磐石,而且厚度足有半米之多,这要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让这字字句句穿透这巨石啊?! 一阵感叹唏嘘过后,楚萧远便开始仔细品读这巨石上的诗句,见那娟秀字体刻着: 残叶落雨满尘间,孤心独影无可欢。清冷寂寥待千年,唯盼海市吾君还。 看完后,楚萧远又被惊住了,这,这竟然是那个做了千百次的梦里梦到过的诗句!不及他多想,楚萧远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清澈碧蓝的海水,冲涮着银白色的沙滩,远处海平面的那一端,灿烂的朝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这时,从竹林里走出一个女子,楚萧远仔细一看,竟然是她! 月白的长裙,黑亮的长发,飘逸的水云袖随风轻扬,发间的那抹翠绿,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愈发青翠透亮。 楚萧远正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几番挣扎却还是没用,只好放弃,抬头紧紧盯着那身影不放。 那女子已走到了巨石旁,望了望平静无波的大海,俯身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转身用芊芊玉手握着那块小石头,用力地刻着什么。 不久,女子放下石子,静静地盯着她刻过东西的地方发呆,许久才起身离去。没多久,那纯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葱翠的竹林中。 眼前的时间像是过得飞快,日升日落,花谢花开,那抹纯白的身影每天都会在清晨第一缕曙光乍现的时候出现,重复那一成不变的动作,眺望大海,回身刻字,轻声叹息,失落离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不曾变过。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坚硬的磐石终是被她刻穿,那深深的印记里,不知刻下了多少思念。。。。。。她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她一直在等的人。 楚萧远看着眼前落寞的身影,耳边响起她孤寂却温柔的声音: “轩,自你走后,我每天都来这里等你,每天刻一遍这首诗,想象着,也许我好好的刻完这一遍,一转身,你就会在身后对我微笑。。。可现在这石头也被刻穿了,我该拿什么,来消磨你离开我的日子?我又该把这期盼寄托在哪里呢?轩,你到底在哪里?夕儿好想你。。。。。。” 清风拂过,雪白的衣角恹恹起伏,无尽忧伤,何处说。。。。。。 楚萧远沉浸在这悲伤的画面里不可自拔,眼眶里隐隐有泪,却无奈自己不能说不能动,只能深深地凝望着佳人,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耳边响起“咔嚓”的一声像是谁不小心踩断了枝条发出的声音。楚萧远一怔,眼前的画面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来不及深究,楚萧远立刻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这一望,竟是再也移不开眼了。 红尘寻芳千百度,暮然抬首,卿本浊世佳人,怎奈遗落竹林幽处。。。。。。 翠绿的竹林边缘,伫立着一抹倩影,月白色的长裙飘渺出尘,轻盈的水云袖随风舞动,乌黑的长发静静垂在脑后,偶有几丝伴着微风轻轻抚过她柔美的脸侧,美丽脱俗中带着一丝妩媚。简单挽起的发髻间,一抹碧绿娇艳欲滴。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自己梦了千百遍的女子,她竟然真的存在!无论这是不是梦境,这一次他一定要走去她的身边,看清她的模样,如果可以,还想抚平她的忧伤。 来不及多想,脚步已遵从了心的指引,朝她大步走去,可却怎么也接近不了她。楚萧远微微回神才发现,原来他向前走一步,佳人就向后退一步,不知不觉自己已走到了竹林里,而佳人却也已退到了竹林深处。 他有些着急,怕她又会像千百次梦醒时分那样突然的消失不见,便疾步向前追去,边走口里边喊着: “姑娘!你别走!别走!” 想是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又突然出声唤她,吓了她一跳,一愣之后,竟转身疾步向竹林深处走去,眼看就要失去了踪影。 楚萧远一看更是着急,顾不得此刻自己浑身无力,酸痛难当,竟是大步地跑起来,追赶着前面的佳人。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追赶,前面的白衣女子也开始小跑起来,加上竹林茂密,有好几次楚萧远差点儿就跟丢了。 望着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楚萧远已经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伤在身,哪里跑得过对这儿如此熟悉的她呢。 情急之下,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名字,夕儿。是了,这个名字这几日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会不会,是她的名字? 不及多想,楚萧远对着远处那就要消失的身影着急的大声喊到: “夕儿!!” 原本着急奔跑的身影,突然顿住,一动不动。楚萧远抓住一棵竹子,气喘吁吁的望着前面那停下来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丝庆幸的微笑,看来,他猜对了,她,就是夕儿。 缓了几口气,楚萧远迫不及待的向那女子走去,却刚刚放开手走了没两步,就感觉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只是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秒,他闻到了一股清香,是梦里,她身上的味道,自己好像正被这清香环绕,舒心而安然。 楚萧远完全失去了意识,带着一丝浅笑静静地躺在白衣女子的怀里。那女子见他不动,有些惊慌的晃了晃他,却仍不见他醒,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竟热得烫手。 女子焦急地向四处望了望,像是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便赶紧抬起楚萧远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吃力的扶起他,慢慢地向不远处一座翠绿的小竹屋走去,晨光浅浅勾勒出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淡化了空气里那幽幽的哀伤。 第七章 前世缘起 待楚萧远悠悠转醒已是月上枝头时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窗外一轮明月正静静地独自悬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里,偶尔有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像极了屋里小桌上那一闪一闪的烛光。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绚丽缤纷的霓虹灯影,整个夜寂静的有些凄凉。 楚萧远有些不明所以的坐起身,还未坐稳,就有什么从他额前掉了下来。他拾起一看,竟是块干净雪白的手帕,散发出的幽幽清香竟是如此熟悉的魂牵梦绕。 没错,是她的味道,是他无数次梦里那个女孩儿的味道。 她?!楚萧远脑海里突然闪过那熟悉的白色身影,记忆迅速汇拢。 他记起自己去参加李总的酒会,不料竟遇上了龙卷风,他掉进了海里,然后飘到了这座孤岛上,看见了一块刻着诗的巨石,之后就见到了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正要追上她时,自己却昏了过去,最后的记忆就是这淡淡的幽香。 想到此处,楚萧远立刻抬头,在这不大的屋里寻找佳人的身影。一眼望去,这整个屋子就能尽收眼底,却不见,那心心念念的她。 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楚萧远才漫不经心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屋。这屋子本身和里面所有的一切,均是由翠绿的竹子做成的,小巧简单的屋舍,精致秀气的家具,透露着主人恬静秀雅的品性。 可这翠竹的颜色很是特别,楚萧远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娇娇柔柔的新绿里却偏偏带着些不同寻常鲜艳,原本的清新宜人中散发着些浑然天成的娇柔与妩媚,一如这屋子的主人一般,让人见之便不能忘却。 楚萧远想,这屋子应该是她的住处,不知自己在这里等她,她会不会回来,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了。 正思量着何时才能再见佳人,无意间抬眼看向窗外,月亮已升到了半空,当下心里一紧,看这天色,定是不早了,若这里是她的住处,为何她还不回来?如此深夜里,她一个柔弱女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着想着,楚萧远是再也坐不下去了,立刻掀开被子,胡乱套上鞋袜,整了整不知何时换上的干净长衫,却不会系衣扣,一着急,也不管了,就这么敞着外衣,大步流星的向屋外走去。 出来竹屋后,楚萧远四下里望了望,根本不见一丝光亮,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近处一些东西的轮廓,再远一点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是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人,也力不从心了,这种情况,别说是去找人,不把自己弄丢已经算不错的了。 想起早晨追她时,她跑的那般轻快,想必对这里很是熟悉,应该不会有事。这样想着,楚萧远只好裹了裹有些单薄的外衣,曲身坐在了竹屋外的台阶上,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希望那里会走出一个雪白的身影,来慰藉连自己都不知何时起就已如此深沉的思念。 不知何时,月亮被一大片云彩遮住,光线更暗了。可楚萧远就一直那么坐着,他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头好像又有些发热,晕乎乎的,眼睛也不听使唤的老想闭上。可楚萧远不知在叫什么劲儿,硬是强撑着一次又一次地睁开,像是深怕自己闭上了眼,就看不见她回来了。 不知何时起了夜风,凉的有些透骨。不远处的竹林里一片漆黑,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风吹过草地的声音,又像是。。。谁焦急的踱步声。 楚萧远终是没能熬过高烧的折磨,眼一闭,就又昏睡了过去,高大的身躯歪歪斜斜地靠在秀气小巧的竹栏上,有些孤单的落寞。 就在这时,月亮走出了阴霾,淡雅轻柔的月光重新洒满大地。就在方才楚萧远死死盯着的那片漆黑里走出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晶莹的月光铺撒了她一身,如九天下凡的仙子。 见那女子,快步走到楚萧远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又发起了烧,眼神略有责备,更多的却是不舍地心疼。 那女子赶忙将楚萧远扶进了怀里,正要扶他起身回屋,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唤了声: “夕儿。” 月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颤,美丽的眸子里似是泛起了浅浅的水雾,下一秒却将怀里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紧紧拥住,带着些微微的颤抖。月光洒在那紧紧相拥的身影上,竟也不那么惨淡而冰凉了。 第八章 悠悠四季,漫漫年华,她在等待 次日早上,太阳依旧从东方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穿过竹林,星星点点的洒落在竹屋里,温暖四溢。在和煦温暖的晨光中,楚萧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耳畔是风过竹林的浅唱,鼻端是芳草鲜花的幽香,一个清新爽朗而又美好的早晨。 又稍微躺了一会,楚萧远才坐起身子。抬眼望去,自己竟又回到了竹屋里,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好像是在门口一直等她,后来觉得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模糊,再后来。。。除了那熟悉的清香,自己竟什么也记不得了。 难道。。。她昨晚回来过?是她把自己扶进屋里的?想到这,楚萧远不禁有些懊恼,轻锤了一下自己,你说你,什么时候晕不行,偏偏每次都是要见到她的时候,就晕了,真是不争气。这样可不行,当务之急是赶紧养好身子,别动不动就在关键时刻出问题,他不想再这样拖下去,他真的,很想见她。 想着,楚萧远就下了床,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端在面前,却望着那悠悠荡漾的浅波出了神。 透过那柔软的水波,楚萧远眼前有幅画面渐渐清晰。。。。。。 同样明媚的晨光中,同样的小竹桌旁,坐着的却是那白衣的女子。只见她芊芊玉手轻握着莹白透亮精致的酒壶,慢慢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的美酒,而后玉指轻捏,将酒杯端至面前,红唇微启,甘甜芬芳的仙酿就滑入了口里,融进了腹中。可白衣女子的脸上,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的忧伤,丝毫没有为难得的佳酿而有一丝欣喜地展颜。 放下酒杯,白衣女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却只是望着,丝毫没有要喝的打算。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渐渐浮出雾气,那白衣女子才伸出手指向酒杯探去,却不是要取起来喝,而是用那如白玉一般晶莹秀美的食指轻轻沾了些杯中的佳酿,在翠绿的小竹桌上留下了几行,浅浅淡淡的痕迹。楚萧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桌上,一首小诗渐渐成形: 琼浆玉露淡如水,与君共酌才知味。昼盼夜梦情系谁?不知吾君何时归。 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思念,幽幽的哀伤,和那孤单的寂寞。 楚萧远久久不能回神,静静地坐在那里,悲伤着,她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楚萧远才慢慢站起身子,失了魂一般的走到窗前的书桌旁站定,握起那支纤细的毛笔,轻轻地沾了墨水,移笔到雪白的宣纸上,手微微颤抖着,却是怎么也下不了笔。提笔良久,终于,还是轻轻地放下了,罢了,如此哀伤的诗,还是不要抄写出来徒惹悲凉了吧。 正想转身,眼角却不经意地瞟见一张写了字的诗笺。虽然想着,不经人同意就私自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手却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已经抽出了那张诗笺。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上面那熟悉的娟秀小巧的字体。 又一幅画面悄然展开。。。。。。 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静静地站在敞开的窗边,波光滟潋的水眸出神地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眉间那化不去的哀愁在瞬间消散,粉红的樱唇划出一丝甜美的微笑。眼神收敛,缓缓低下头来,抽出一张诗笺,纤细的手指轻握起笔杆,沾了墨,如行云似流水一般,一首小诗便跃然纸上,书写了她唇角那抹甜美醉人的浅笑: 云清风静荡心空,敛眸轻叹意朦胧。忽忆往昔与君同,嫣然一笑为卿容。 这带着些微暖意的画面,随着一阵清风飘然而散。楚萧远却依旧愣愣的站在桌前,手里握着那张诗笺,脑海里却全都是方才她嘴角那抹动人的浅笑,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是那么美,那么温柔。 是了,她悲,她喜,全都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吧,她是如此美好的女子,他真的不明白,那个人怎么就能忍心丢下她? 他不管,既然‘他’离开了就别后悔,是‘他’没福气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子。从今往后,就让他来好好珍惜她,爱护她,守护着她,让她的心里眼里刻进自己的影子,让她的喜悲都系在自己身上。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楚萧远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一个白衣女子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得那么专注,那么痴迷,以至于自己不知不觉间向前迈了一步,不小心踩断了枝条发出的“咔嚓”声都未曾听到。 屋里的楚萧远却是听得真切,立刻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楚萧远微微眯起眼睛,看见翠绿的竹林在灿烂的阳光中树影斑驳,沙沙作响,满眼的绿意中突然出现一抹耀眼的纯白,楚萧远一怔,急忙凝神望去,随风轻摆的白色裙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乌黑秀丽的长发在清风中优雅舞动,乌黑中的那抹翠绿恍惚了他的眼睛。 是她!是那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儿。他不要再远远地看着她,不要在梦里才能见到她,不要在幻觉里才能靠近她,他要去她的身边,立刻,马上,现在!还在想着,脚步却早已向那纯白的身影狂奔而去。 原本痴痴守望着的人儿,看着眼里的身影竟是越来越近,突然回过神儿来,向后踉跄了几步,稳了稳心神,立刻向远处跑去。楚萧远见她又想逃开,也拼了命的追着她不放。不知跑了多久,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跑不动的时候,楚萧远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身影,硬撑起一口气向前走去,却突然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向地上倒去,楚萧远赶紧伸手撑住膝盖,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等晕眩的感觉过去了,才慢慢直起身子,向前方望去,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楚萧远懊恼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却想,别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弃了,看得出来她也累得不轻,等他喘口气儿,他就不信找不她! 气息渐缓,楚萧远随意抬头一望,却愣住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跑出了竹林,眼前竟是一片一人高的草地,此刻自己正坐在草丛中,抬头仰望着碧草摇曳中的那方蓝天。 楚萧远舒心地笑了,心想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也许只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像她那样美好的人儿来吧。 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楚萧远拍拍身上的草屑,缓步向前走去,拨开层层绿色,没走几步,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楚萧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禁感叹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啊?! 只见从他脚下一直蔓延到他眼所不能不及之处的,是一片缤纷绚丽的花海。热情似火的鲜红,淡雅纯洁的雪白,娇美柔情的浅粉。。。。。。姹紫嫣红的斑斓炫目,如火如荼的盛放着,点点新绿衬托其中,美不胜收。 正当楚萧远径自沉醉时,耳畔突然响起了那温柔似水声音: “只屿独影度四季,而今又是一年春。百花烂漫草树青,只因孤自无心赏。” 听后,楚萧远立刻抬头四处张望。焦急的目光中看见那抹纯白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花丛中,迎风而立,飘渺似仙。 楚萧远立刻提步朝那里跑去,却在他就快要到的时候,那飘渺的背影随着一阵清风在他眼前消失不见,楚萧远当下止步,焦急地四处张望,希望那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楚萧远光顾着焦急的寻找,未曾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左脚滑入了一个池塘,鞋边沾了些池水,微微有些湿了。楚萧远一惊,低头一看,立刻收回脚站稳。仔细看去,眼前竟是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种满了粉嫩娇美的荷花,亭亭而立,在清风中款摆摇曳,清雅宜人。 可楚萧远却只是略微瞟了一眼,正要转过头去继续寻找佳人的身影,却见那池水不知被什么轻轻撩动,浅浅泛起的涟漪中竟出现了此刻他正焦急寻找着的身影,楚萧远不知不觉走近了池边,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池水中的倩影。 只见那池水中的身影背对着他,像是也蹲在一个池塘边。黑发轻扬,裙角雪白,发间的碧绿在池水的映衬下荧荧有光。池子里的荷花红粉相间,娇美可人,有的含苞待放,惹人怜爱,有的肆意绽放,美丽动人。清风拂过,如身穿粉白衣裙的少女,翩翩起舞,怡人淡雅的清香在风中飘散,隐约有一个声音轻轻道来: “盛夏繁花满枝缀,青山碧水身旁绕。但吾独爱一池荷,只缘与君共此植。” 不等楚萧远有所反应,画面突然一转,满目的金黄铺撒了一地,空中还有纷飞而下的落叶,无助单薄的身影,映衬着那高远辽阔的碧空,孤单而寂寞。偶尔飞过的几只大雁,空寂的鸣叫声悠悠回荡,触动了悲凉的秋风中,孤独伫立的白衣女子心里,那份最柔软的悲伤。微凉的风中,似乎传来了她忧伤的声音,浅浅静静地寂寞,深深浓浓的想念: “萧瑟满地枝头空,青天去雁杳无声。与君分离已数载,相思成冢又一秋。”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席卷着残叶带走了这凄清的画面,楚萧远一急向前走了一步,差点滑进池子里。 待他站好,再望向池水里,满眼的金黄被一片晶莹无暇的洁白所取代,但他还是看见了那只身独立于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的,她的背影。纯白的衣角翻飞在寒风中飞扬的雪花里,脆弱的倔强,孤寂的哀伤,却也是不变的守候。黑色的长发飞扬在风雪里,其间的那抹碧绿若隐若现,一如她心里那唯一的期盼。刺骨的冷风中她柔美声音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满树银花漫天白,腊梅冬雪暗香销。本是四季中最爱,无君却也徒凄凉。” 忽然,寒风乍起,卷起满地的银白,天地间只剩下这纯洁无悔的色彩,风息景远去,只余一汪清澈的池水悠悠荡漾,风过,水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悠悠四季,漫漫年华,她一直在等待,不为别的,只期盼他的归来。 楚萧远愣愣地望着池水半晌不动,他也不知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但脑袋里似乎又塞满了东西,有对她莫名的爱意,也有对她深深的心疼,更有同她一起哀伤的哀伤。 第九章 初遇佳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萧远才缓缓站起身子,夕阳的余晖里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草坪上,挺直的背脊透漏着他的坚定,黑亮的眸子里已没有了迷惘,只余下定决心后的坚定,夕阳的余晖撒在其中,似有星星点点的火苗跃跃欲试。 他决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倾诉自己对她与时俱增的爱意,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的爱,他要替代她心中的‘他’,给她幸福,给她快乐,给她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因为,她值得。不再有一丝犹豫,转身向前方飞奔而去,他相信只要跟着心走,他一定会找到她。 可不知为什么,楚萧远感觉得到她就在身边,却偏偏就是看不见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竹林里,如果楚萧远记得不错,他应该很快就会回到竹屋了。看来她是想把他引回竹屋,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已经悄悄挂上了青翠的竹梢。 突然,楚萧远站着不动了,他在想,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对这里了若指掌,想躲他这个初来乍到的还不易如反掌,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没时间再这样耗下去了,今晚必须找到她! 正在想如何逼她自己现身,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胃里一缩,楚萧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在找她,连口水都没喝过,更别提吃饭了,这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啊!越是这么想,还就越饿,楚萧远扶住一棵竹子,四下望去想找些吃的充充饥,可这一眼望去全是竹子,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是属熊猫的。 正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阵烧烤的香味儿,顾不得其他,楚萧远赶紧朝那个方向走去。 绕过几棵竹子,那香味儿飘散的地方就在眼前了。 楚萧远快步上前,抓起篝火上烤着的鱼肉,就狼吞虎咽起来,渴了拿过竹筒里的清水就喝,那叫一个有滋有味。不是没吃过野外烧烤,但他肯定,这一次是最好吃的,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她为他准备的。 夜风穿过竹林,带动竹叶莎莎作响,似乎还飘散着谁轻浅满足的笑声。 吃饱肚子后,楚萧远舒服的靠着身后的竹子休息,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她自己现身,然后再给他抓个正着,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她,一直这样捉迷藏,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也许是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又或许是他今天找了她一整天,真的有些累了,总之就是,楚萧远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楚萧远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似乎是睡熟了。这时,不远处,几棵长的比较密集的竹子后,走出一位妙龄女子,雪白的衣裙随着她轻盈的步子款款摆动,好似悄然绽放的青莲。没几步,女子就已站在了楚萧远的面前,只见她轻轻蹲下身子,瞧了瞧他,见他呼吸均匀,仔细听来好像还有轻微的鼾声,看来,他是真的累得睡着了。 女子低首浅浅的笑了,就这么一直望着他。好一会儿,那白衣女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伸手在楚萧远面前晃了晃,见他仍没有反应,站起身有些焦急地向四处望了望,许是想天已经很晚了,再让他这样睡下去,怕是要受凉了。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仍然没有要醒的意思,那白衣女子想了想,实在没办法,就倾身上前去扶他,想把他送回竹屋。 正伸手去扶他,那纤细雪白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白衣女子惊慌间抬头望去,眼前的男子哪里还有一丝睡意,睁着一双晶亮的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惊喜。白衣女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晕了头,只是傻傻地看着楚萧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原来楚萧远睡得并不深,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半梦半醒间,他仍在想着怎样才能引她现身。正想着,模模糊糊间好像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靠近,就见那身影慢慢蹲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又在他身旁晃来晃去,正奇怪时,那身影却倾身向他靠近,一抹幽绿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那浅浅淡淡的清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楚萧远突然间清醒过来,这不正是他着急寻找的人吗!他立刻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她伸向他的手,楚萧远想也没想一把紧紧握住,再也不愿松开。心想,自己这几日费尽心思耗尽体力也没能找到她,不想此刻她竟自己走到了他身边。原来,不是无缘,只是时候未到,望着此刻就在眼前的她,楚萧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深怕一不留神她又会消失不见。 篝火掩映中,比起白天的清秀灵气,此刻的她更显明媚动人,远山青黛般的柳叶娥眉淡淡扫成,晶莹透亮的美眸顾盼生辉,如两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悠悠荡漾,让人心醉神迷。小巧精致的秀鼻镶嵌在粉白娇美的脸上,如雪堆似玉琢。雪白的肤色,更衬得那嫣红的樱唇,诱惑无限。 楚萧远是第一次如此细细地端详她,不禁看的痴了,两个人就这样傻傻的望着对方,不远处的篝火在地上勾勒出两人痴望的身影,温馨暧昧的气息丝丝蔓延在这漫漫长夜。 “啪”的一声,篝火里爆出的火花声惊醒了两人,白衣女子一惊,习惯性地转身就想逃跑,却忘了自己的一只手还被楚萧远紧紧地握着。楚萧远一不留神被她拉的站起了身,回过神儿来,看见她又想跑开,一着急,手臂使力想把她拽回来,却不想自己一着急手上没了轻重,而那白衣女子正慌忙想跑,脚下一个不稳,再加上他使足力气这么一拽,白衣女子猛地翻身向后倒去,连带着楚萧远自己也被撞翻在了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楚萧远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怀里正是那日夜思念的佳人,此刻她正扶着微微有些凌乱的云鬓慢慢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了他深深凝望的目光,忽的一下佳人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赶忙又低下了头,缩在他怀里不知所措。 看着这样的她,楚萧远心里没由来的喜爱,脸上不禁露出了宠溺的微笑,低沉的笑声撩人心弦。原本低头不语的佳人听见这笑声也抬起了头,当看见楚萧远脸上那灿若朝阳的微笑时,竟是再也移不开眼了,就那么红着娇美的小脸,柔若春水的双眸映满了他微笑的脸庞。 楚萧远也定定地望着她,收起了些许笑意,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似是感叹,又似感激的道: “夕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此话一出,怀里的佳人微微一愣,片刻间美丽的水眸中泛起层层雾气,眼看就要化为春水汹涌而出。 楚萧远这下慌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竟惹哭了佳人。 赶紧翻身坐起,扶起怀里的佳人,靠在自己肩上,他却是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我。。。夕儿。。。你。。。我。。。对不起,我没有要惹你不高兴的意思,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改!你。。。你别哭啊,别哭了好吗?你一哭,我这心里,我就。。。” 楚萧远突然止了声,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按住了他慌乱地说个不停地薄唇。 白衣女子在他怀里轻轻抬首,湿润明亮的大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微微颤抖着的红唇,好像有很多话要向他倾诉,此刻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口。不知是不是想说的太多,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而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许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就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 见她只是深深地望着自己,不发一语,就像每一次在他梦里一样,又是如此深夜,楚萧远突然有些怀疑,难道。。。这是梦? 不由得紧了紧握着她纤细手腕的手,仍觉得不踏实,干脆将佳人的另一只手也轻轻牵起,用自己大而有力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感觉到那淡淡的体温,楚萧远心里才踏实了下来,因为无论是幻境还是梦境,他都无法触碰到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可如今她的手就在他的手心里,淡淡的温度令人激动而安心。 望着眼前的佳人,楚萧远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和欣喜,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就那么深深的望着她,缓缓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深深满满的爱恋: “夕儿,别再躲着我了,呆在我身边,好吗?” 白衣女子深情的目光里满是他的影子,看了他良久,那女子才缓缓低下娇羞的脸庞,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激动的拥入怀中,轻轻靠在他结识温暖的胸膛,静静聆听此刻他欣喜而狂乱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久违的感动。 怀里如愿以偿地轻拥着佳人,楚萧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 扶起她坐回原来的地方,就那么傻傻地盯着她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佳人在他如烈火般炙热的视线里红透了美丽的脸庞,浅浅地低着头,对他的问话,轻轻摇首或点头。不知不觉间,楚萧远在这安逸温馨的氛围里,伴随着那浅浅淡淡的清香去往了梦的故乡。 在最后一丝意识被没淹没之前,他感觉到佳人用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写着什么,然后就听见她浅浅柔柔的声音在耳旁回荡: “这。。。是我的名字,怀若夕。” 怀若夕,若夕,夕儿,这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心里反反复复地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楚萧远慢慢沉入了梦乡。 白衣女子微微低首,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个枕在她腿上安然入睡的男子,纯黑的碎发凌乱在额前,洒下一片阴影,在不远处火光地映衬下,扑朔迷离。浓黑飞扬的眉毛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似雾里远峰,清俊坚毅。轻轻闭上的双眼,浓密细长的睫毛不时轻颤,如翩燃舞动的蝶翼。完美的唇边始终挂着一丝浅笑,满足而安详。 白衣女子美丽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柔情,理还乱的情思。 素白纤细的玉手轻抚着他好看的眉眼,幽幽深情的目光细细描绘着他清朗俊逸的摸样,那么仔细,那么深刻,仿佛要将他刻进骨里,融进心里,化进身体每一滴的血液里。 就在这含情默默的凝望中,天边渐渐敞亮,一丝金光悄然绽放,穿过竹林,轻柔地铺洒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刻悄然定格,仿佛,是那传说中的,永远。 第十章 噩梦惊醒 周围一片漆黑,透不进一丝光线,沉闷而压抑。 楚萧远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漂浮在半空,来不及细想,耳边响起了若夕有些忧伤的声音: “轩,你知道的,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你说:‘你不能死!’我便竭尽所能,即使是死神也不能夺去我的生命。你说:‘等我回来!’我便静静地等候,每天不停地在我们曾经静静相依,紧紧相拥的地方徘徊,等候你熟悉的身影和那唯一能温暖我心房的笑容。你说:‘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我便会永远等待,即使,我并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我依旧,在等待,直到视线里再次出现,我心中和脑海里你那唯一的身影,那时,我会微笑着对你说:‘欢迎回来。。。’所以请你记得你说过的,我所深信的。请你一定,一定要回来,我在等你,永远。。。。。。只是,如果我等不及要去找你,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要离开了,轩,你会不会想念夕儿?轩。。。。。。” 忽然,眼前白光乍现,耀眼的光芒让楚萧远用手微微遮住了双眼。慢慢的光线渐弱,楚萧远放下手来,看见的是那无数次午夜梦回里熟悉的背影,也如同每一次一样,她轻轻转身,微风里有他熟悉眷恋的气息。 不同以往的是,他看清了她美丽无双的脸庞,也看清了那绝世容颜上浅浅漾起的微笑,绝美出尘,如同那绝壁之上孤独绽放,就要随风零落而去的绝世花,凄美绝伦,惊心动魄。 看着这样的她,楚萧远突然觉得心痛难当,他不要再远远地看着她,她答应过会陪在他身边,她答应过的。 眼前的身影忽然开始渐渐远去,楚萧远一惊,立刻不顾一切的向她追去,却怎么也赶不上那越来越远的身影,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竟无能为力。 纯白的身影消失了,带走了这无尽黑暗里唯一的光芒,带走了这死寂无声的世界里唯一鲜活的色彩,顿时,一切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唯有孤独和绝望如影随形。 楚萧远无助的四处张望,像迷了路的孩子,焦急而恐慌。可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的视线找不到焦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的那个名字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黑暗里突然一声高呼,响亮却带着痛楚的颤抖: “夕儿!!” 忽然,楚萧远猛地坐起,突然睁开的双眼有些不适应早晨微亮的光线,楚萧远慌忙用手挡住眼睛,渐渐适应了才慢慢把手放下,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还冒着青烟的火堆,伸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肺里呼吸进早晨清新微凉的空气,眨了眨眼,楚萧远才渐渐回过神儿来,原来是场噩梦,夕儿她。。。对了!夕儿!楚萧远急忙望向身旁,却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 刚刚放下的心弦突然又紧紧绷起,楚萧远立刻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除了满眼绿油油的翠竹林,什么都没有。 当下便慌了神,在竹林里盲目地寻找,那昨日还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佳人。几乎跑遍了整个竹林,却仍然不见那深深眷恋的人儿。 楚萧远靠在一棵竹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体会着此刻,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开始快要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 难道,昨晚那美好的一切,又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不,他不相信,因为没有一次在他梦里的她是那么的真实,所以,昨晚的一切,绝不是梦! 坚定了信念,楚萧远正准备继续去寻找他的真实,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清雅出尘的纯白色背影。 她迎风而立,灿烂的晨光跳跃在她清风中飞扬的裙摆上,乌黑的秀发如丝如水般流淌在她瘦削的肩膀,随风轻扬,清丽妩媚,其间的那抹幽绿,透射着晨光,更显晶莹剔透,青翠欲滴。 再也无法克制心中那忽如其来蓬勃而出的欣喜,大步上前,走到她身后,不待佳人反应,便伸开双臂,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 感觉到怀里突然有了那暖暖的温度,楚萧远才突然觉得心安。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怔了一下,身子微微有些僵硬,楚萧远知道自己可能吓到她了,不舍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仍是紧紧地拥她在怀里,把头埋进她柔顺的黑发里,深深吸了口她独有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了自己慌乱无助的心跳。 楚萧远轻轻依偎到她的耳畔,声音里满是柔情,温热的气息染红了她粉白的面颊: “夕儿,我回来了,从今往后,我们谁都不要消失,谁都不要离开,让我陪着你,好吗?” 忆起每一次梦境或幻境里,她为‘他’那无尽的忧伤,他就会痛彻心扉,在梦境与现实中来来回回,他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她口里心里的那个人——轩。 原本想要取代‘他’,让她沉浸在自己给她的快乐里,可现在,他不想再去计较,只要她能开心,只要她不再哀伤,只要她,在他身旁,是‘他’或是他又有什么所谓呢,为了她真心绽放的笑容,他宁愿做‘他’的替身。 紧拥着她的手上忽然滴落一滴清泪,楚萧远一惊,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她伤心,慌忙轻轻转过她的身子,握住她瘦削的肩膀,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知所措,似乎每次他一开口,总是会惹得她伤心。 楚萧远真是弄不明白,平时自己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怎么一到她这儿,就笨的不会说话了呢,楚萧远暗自懊恼着,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怕自己一张口又会惹得佳人不开心,只好轻轻的唤了声: “夕儿。。。” 若夕,抬起袖子轻轻沾了沾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听得他那一声轻唤,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却是强忍着没让那晶莹的泪珠涌出。稳了稳情绪,才缓缓抬起头看他,那飞扬挺直的眉毛,此刻却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幽深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她的倒影,那缠缠绵绵的深情在黑眸里缓缓荡漾,将她紧紧环绕。 望着眼前这张她思念了千年万年的脸庞,她缓缓伸出手去,温柔地抚平了他眉间的担忧,轻抚上他依旧俊逸不凡的脸庞,久久不舍离去。微微颤抖着的红唇,似有千言万语,她却仍然找不见,自己的声音。 深吸了几口气,深深凝望着眼前,她无比眷恋的容颜,像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气,那轻启的红唇里,缓缓飘荡出她温柔如水的声音: “轩,你。。。你有陪着我啊!” 白皙的小手轻轻抚上胸口那最柔软的一处, “在。。。在这里,每。。。每次。。。只要我一害怕,觉。。。觉得孤单的时候,轩,就。。。就会出现在这里,然后。。。我。。。我就不害怕,不孤单了。” 如花般娇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初春的朝阳,温暖的让人心疼。 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她,楚萧远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迷恋,满足于她真心的微笑,迷恋着她为他绽放的笑颜。 望着眼前这个真真实实对他微笑的她,耳畔回荡着她有些费力却依旧清澈动人的声音,楚萧远遗忘了一切,只是轻轻拥她入怀,紧紧抱住,感受着这一刻真实而美好的一切。 他不曾记起,方才那个梦中她凄美忧伤的浅笑,也不曾看见,依偎在他胸前的她眼里,滑落的那一滴冰冷绝望的哀伤。 第十一章 我最喜欢的人 太阳缓缓升至空中,温暖灿烂的阳光撒满了每一个角落,碧草青叶上跳跃着的金黄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斑斑驳驳的林影中,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牵着一位温柔美丽的少女,随性自由地漫步竹林,彼此含情默默的凝眸中,全都是对方幸福灿烂的笑颜。 他任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过这里每一个‘他’与她曾经来到过的地方,听她讲述‘他’和她的故事,望着她眼里的柔情万千,看着她幸福肆意的笑脸,楚萧远近乎沉迷,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她等待了千年的‘他’。却又在她,一声声满含柔情的呼唤中惊醒: “轩。。。。。。” 是了,他不是那个她深爱着的‘轩’,他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楚萧远,一个与她的‘轩’有着相似面孔的陌生人。 但看着她美好灿烂真心的笑颜,楚萧远又狠不下心去揭穿这一切,怕她又会坠入那无尽的哀伤里,不可自拔,而自己也会同她一起,沉沦苦海,无法回头。 望着此刻在他面前充满活力,笑容明媚的她,楚萧远竟突然不觉的嫉妒了,好像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她和‘他’的那些欢乐喜忧,雪月风花,就是他和她的那一生,那一世。也许自己的到来,就是为了此刻,她眼角眉梢那无限幸福喜悦的浅笑,至少,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是他。 从日出到日落,他们幸福快乐的足迹遍布了岛屿的每一个角落,一如,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当初。太阳已经西沉,火红的夕阳,映红了,那一片天空。 碧草幽幽的小山坡上,一双人影静静相依,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温馨而美好。 若夕轻靠在楚萧远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眼里满是那红的醉人的漫天晚霞,映的她雪白娇美的脸庞也泛起妩媚的酡红。楚萧远一只手臂轻轻环过她娇柔的肩膀,满脸幸福的将她拥在怀里,薄唇微扬,始终挂着的微笑也如天边那火红的晚霞一般让人沉醉。 静默无语,两人就这样默默相依,他们之间已不需要任何言语来描述,呼吸着彼此平稳安详的气息,就能,了然一切。 天边的那轮红日渐渐西沉,一轮新月缓缓升起,幽幽挂在星光灿烂的夜空里,与他们遥遥相望,轻柔皎洁的月光铺撒了他们满身,如月下仙侣临世,羡煞人间。 楚萧远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平和与欢喜,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只因为现在她在他怀里,他,在她眼里,就只是这样,楚萧远觉得自己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带着幸福深情的目光就这样慢慢转向怀里的人儿,却在对上她美丽的眸子的那一刻,发现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里满含深情,却也忧伤泛滥,晶莹的泪珠盈在眼眶微微颤抖,不敢滑落,不愿让他看见,她的悲伤。 不知她就这样凝望了他有多久,却不曾想到他会突然转过头来,一时愣住,这幸福而又哀伤的模样尽数落进了他幽深晶亮的黑眸里。却只是一瞬,她默默低下头去,抬起袖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再抬起头来望向他时,已是那温柔醉人的浅笑,眼里哪还有半点忧伤,满满的都是他俊逸清秀的脸庞。 被楚萧远刻意遗忘的那丝不安又隐隐浮上心头,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她是如此思恋着‘他’,又认定自己是‘他’,却为何迟迟不肯与自己相见,若不是那一晚的偶然,说不定她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凝望着他,而他也会茫然无措的到处寻找着她。 而且,楚萧远一直都感觉得到,即使像现在这样与自己相伴左右,她的眼里仍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哀伤,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敢去窥探,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忧伤里的真相,是他所承受不起的。所以一直就这样,自欺欺人,以为不去在意,不去理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就会这样一直幸福快乐着。 就像现在,他明明将她的忧伤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开口询问的勇气,直到她低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再次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明媚地望着他微笑,轻轻拉起他的手,对他说道: “轩,以前你最爱看夕儿跳舞了,现在,夕儿跳给你看好不好?” 望着那明媚灿烂的笑颜,楚萧远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拒绝,纯黑的眸子里浮起醉人的笑意,一脸沉醉的轻声道: “好。” 看着她对他微微一笑,缓缓起身,站在离他不远的一处绿地上,对着他浅浅行礼,微微抬起对上他视线的明眸里有些娇羞,有些兴奋。 听着她轻哼着不知名却悠扬动听的曲调,在清浅的月光下翩然起舞,如月下仙子,轻盈灵动,纯洁高雅。 楚萧远就这样痴迷地凝望着她,刻意去忽略心中那惶惶的不安,让自己再一次沉醉在她绝美如画的一颦一笑中。 望着那翩然飞舞的纯白色云水长袖,楚萧远恍然间觉得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天使,正向他盈盈挥动着翅膀,下一秒就会翩然降落在他的身旁,因为她是他的,专属天使。 这样想着,楚萧远已不知不觉起身,慢慢走近那翩翩起舞的丽人,薄唇里溢出了悠扬的曲调,醇厚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完美地演绎了tank这首《专属天使》: 我不会怪你对我的伪装 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 人们愚蠢鲁莽而你纤细善良 怎能让你为了我被碰伤 小小的手掌厚厚的温暖 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 不敢想的梦想透过你的眼光 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拥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小小的手掌大大的力量 我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飞翔 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有我保护笑容尽管灿烂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拥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要不是你出现 我一定还在沉睡 绝望的以为生命只有黑夜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拥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最初几句的时候,若夕愣住了,许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曲调,但也只是一瞬,便在楚萧远幽幽深情的目光中,随着他悠扬的歌声,那雪般银白幽亮的裙角款款飞扬,舞若银辉流泻,熠熠生光,如一个美丽灵秀的精灵在楚萧远身旁摇曳生姿,轻易间占去了他所有的视野,任那天高地阔,他的眼中,只有她。 一曲罢了,若夕几个飞身旋转,纯白的裙角如渐渐绽放到奢靡的白莲,娉婷玉立,清雅出尘。飞扬飘逸的裙摆,在舒缓的夜风中渐渐静止,慢慢停住的那一刻,夕儿已落在了楚萧远温暖结实的臂弯里,仰面对着他轻柔浅笑,说不出的柔美动人。 楚萧远也深深凝视着轻轻倒在自己臂弯里的美人,月光轻抚着她娇美清秀的脸庞,一切是那样的美好醉人,若是此生能与她相伴,他是真的不再需要任何愿望了。 楚萧远一怔,没想到自己不过跟她相处了一日有余,竟就产生了要与她相守一生的想法,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是都月亮惹的祸,虽然此刻的月光真的很美很温柔,却都因为她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若夕见楚萧远就一直那么抱着她,盯着她瞧,终是不好意思起来,想起身站好,却不料她刚刚一动,楚萧远像是突然回过神儿来,长臂一卷,便将她牢牢地锁在了怀里,两个人的脸庞突然间近的快贴在了一起。 若夕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轻笑惑人的俊颜回不了神儿,直到看清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才慌忙地躲着他深邃迷人的目光,随口问道: “轩,什。。。什么是,是专属天使?” 楚萧远微微一愣,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方才是有感而发,这会儿倒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难道告诉她,天使是西方宗教里,圣洁善良的代表,是上帝的使者,服侍信奉上帝的信徒? 显然不可能,别说她听不懂了,连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于是又想了想,对上她略带疑惑又有些期待的眼神,突然计上心头,楚萧远坏坏一笑,眼眸半眯,慢慢凑近若夕已有些泛红的耳朵旁,轻声魅惑的说道: “就是。。。。。。” 听他故意拖长尾音不见下文,若夕有些疑惑的转过脸来,小巧雪白的鼻端却正好碰上了楚萧远俊挺的鼻尖,一时羞怯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傻愣愣的望着他。见她一副连羞带怯,我见犹怜的模样,楚萧远心里更是怜爱,薄唇轻启,如情人低声絮语一般,告诉了她,他的答案: “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说完,不待若夕反应,就微微侧首,轻轻吻上了那因惊讶或许还有欣喜而微微张开的樱唇,却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啄,只一下,却不敢深入,怕吓着了怀里这个不染纤尘的仙子。 在楚萧远吻上若夕的那一刻,若夕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什么都不见了,只余眼前这个浅笑深情的男子,只有那一声声“我最喜欢的人。。。我最喜欢的人。。。"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徘徊,那么迷人,那么动听。 第十二章 嫁给我,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若夕才缓缓回过神儿来,看清眼前这个依旧在对她温柔浅笑的男人时,若夕突然觉得害羞的不知所措,赶忙推开了他,跑远了几步,大口的呼吸着夜里微凉的空气,希望能平复自己胸膛里“嗵嗵”的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 楚萧远低头,望了眼突然空荡荡的怀抱,觉得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头,便提步向不远处的佳人走去。来到若夕身后,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这才舒心地展开了方才皱起的眉头,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感觉若夕在自己怀里,渐渐放松了身体,楚萧远有些享受的蹭了蹭她柔软清香的长发,幽幽开口道: “夕儿,也许你不相信,可我真的,真的感觉,认识了你很久很久,而且我,我真的,真的。。。” 若夕轻轻转过身,依旧依偎在他怀里,雪白如葱削的手指轻轻按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薄唇,若夕暖暖的笑了,翦水双瞳里星光闪耀。 “我知道,我相信。” “夕儿。。。”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此单纯直接的信任,楚萧远一时间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定了定心神,想起方才那要与她相守一生的愿望,楚萧远再也忍不住,脱口便问了出来 “那。。。那夕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若夕依旧暖暖的笑着,柔柔的问着,她知道,无论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只要她还能为他做到。 楚萧远突然单膝朝夕若夕跪下,轻轻牵起她的一只芊芊玉手,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里满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深情,原本就磁性迷人的声线加上了这款款的深情,让人如何,能不沉醉: “夕儿,嫁给我好吗?”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想要娶她为妻的男人,若夕一时间竟找不到了言语,唯有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星光更胜,似乎快要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若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今生今世还能做他的妻,可是。。。不,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想就自私这一回,放纵这一回,因为她真的,真的好想,做他的妻。 直到楚萧远脸上由兴奋和期待转为焦虑和不安,正暗自担心,是否因为自己的莽撞,唐突了佳人时,若夕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微的不敢相信的颤抖和满满的醉人的幸福: “好。” 这回轮到楚萧远开心的不知所措了,焦虑和不安瞬间从俊颜上消失不见,有的只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紧紧握住若夕的双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答应了,夕儿,夕儿你答应我了?!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望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子,若夕再一次不带一丝犹豫的答道: “恩,我愿意!” 楚萧远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那种仿佛遗失多年的心爱的宝贝,突然之间失而复得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心里被深深地喜悦涨得满满的,抱起眼前的佳人,在原地快乐地旋转飞舞,那欢乐幸福的笑声溢满了天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受到这份喜悦的感染,变得生机勃勃,灿烂夺目。漫天的星辰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微笑着遥望着这对幸福的恋人,真心祝福着他们美丽的爱情。 兴奋过后,楚萧远仍是紧紧环着若夕的芊芊细腰不肯放手,凝望着她美丽的眸子,轻声道: “那你跟我回家,回去后,我们立刻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听到这话,若夕晶亮的眼里有一瞬浓浓地哀伤闪过,却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娇艳的明媚。 “为什么要回去?我想今天,现在,就嫁给你。” 望着她认真又略带撒娇的神情,楚萧远开心地笑道: “好!” 于是,他们就地取材,夕儿跟着楚萧远简单的布置了一个独特的婚礼会场,却也是只属于他和她步向幸福的殿堂。一切妥当后,楚萧远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过程,便各就各位,婚礼,就要开始了。 他低沉优雅的声音轻轻地哼唱着庄严而优美结婚进行曲,看着她踏着满地清辉,在一片星光璀璨中向自己缓步而来,竟美得那么不真实,所以在她把手伸向他时,他立刻紧紧握住,直到掌心传来她淡淡的体温,才平复了自己那颗莫名不安的心。 宣誓完毕,他掀起薄纱,在她最是温柔的那一抬眸中,带着浓浓的深情吻向了自己美丽的新娘。唇与唇相触的那一刻起,她怀若夕就已是他楚萧远的妻。 因为整场婚礼只有他们二人,便省去了不少过程。此刻二人已到了若夕的小竹屋里,两人坐在桌前,各自执起一杯酒,深情凝望中两条手臂缓缓交缠,凑近酒杯,微微仰首,甘甜的美酒润了口,滑过喉,沁入了心扉,柔柔的,暖暖的,甜甜的。 “夫君,为妻替你更衣吧。” 若夕放下酒杯,红着娇美的小脸拉着楚萧远走到床边,轻柔的替他脱去外衣,柔弱无骨的小手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划过他结实的胸膛,她轻轻浅浅的呼气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受不了这致命般的诱惑,不等她帮自己脱完,便弯身一下将她抱起,走进那重重叠叠的纱帐。轻轻地把她放在柔软芳香的青竹床上,却舍不得起身离开她淡淡的体温和那柔若三月春水般的盈盈目光,依旧俯着身子,深深地凝望着她,一如她深深地凝望着他。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尽力维持住最后的一丝理智,望着她认真地道: “夕儿,我不想这样委屈了你,等我们回去,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那时,你再将自己交给我,好吗?” 若夕静静地凝望着他,眼里隐隐泛起水雾,带着感动,带着一丝丝忧伤。 白皙柔软的双臂轻轻环住了楚萧远的脖子,美丽的眸子里满是诉不完的真情,娇艳如花般的红唇渐渐弯起,笑的魅惑人心: “不,夕儿不觉得委屈,只要有你,夕儿就满足了,轩,我想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温柔如水的声音里有一丝请求,夹带着那似有若无的诱惑,轻易的就摧毁了他原本就勉强维持着的理智。再不愿多想,也无需更多言语,此刻只想紧紧拥住眼前这个让他不知不觉间就已无比深爱的女子,只想与她共赴那云雨巫山,只想快些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他的妻。 第十三章 我要的永远 重鸾叠帐,红烛摇曳,映出春帐里痴痴缠绵的身影。一番缠绵过后,楚萧远侧着支起身子,望着怀中娇艳欲滴的美人,说不出的满足,可心中却仍有那一丝惶惶的不安阴魂不散。 他抬起手,用那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拂去她耳边的碎发,温柔地抹去她额前晶莹的汗珠,望着她醉人的娇颜,恍若身在梦中。 楚萧远侧身躺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温柔的吻着她有着淡淡清香的秀发,不知不觉中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夕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就千万别让我醒来,我要你陪着我,永远。” 听到这话,怀中的人儿将头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不久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湿润了他的赤裸的胸膛。楚萧远不语,只是紧了紧拥着她的怀抱,更加温柔的吻着她黑亮的秀发,幸福中有着微微的心疼。 好久,若夕才从楚萧远怀里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他,语调仍带着些轻微的哽咽: “如果我说,这就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旖梦,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明天一早醒来,就全部忘掉。” 望着她有些认真的表情,和眼睛里刻意掩藏的悲伤,楚萧远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像是刻意在逃避什么,他移开目光,霸道的不去理会,以为这样,有些什么就不会发生。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抱住,让两个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和他心底深处那莫名其妙的不安。 “夕儿,说什么傻话。就算这是梦,我也要美梦成真!” 说着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住那嫣红的樱唇,双手不停地游走在她柔滑白皙的每一寸肌肤上,让她淡淡的温暖驱散着自己莫名的不安。 楚萧远沿着她优美的脖颈一直吻上了她柔滑平坦的小腹。带着无尽欲火的黑眸深不见底,望着那有些意乱神迷的美人,磁性低沉的嗓音满是魅惑: “夕儿欺我,我要好好罚你。” 说完便低下头来,醉人的星眸望见她左边胸口处的那一抹鲜红,那是一朵傲然绽放在她心口的红莲,拳头般大的花朵开到奢靡,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颤抖,炫耀着她令人窒息的美丽,颜色鲜红如血,妖艳异常,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 楚萧远不愿抗拒这诱惑,低下头来吻上那娇艳无双的红莲,用他那火热的唇舌轻盈辗转地撩拨着她脆弱的敏感,若夕何曾有过这样的感受,神智早已飞散不知所踪,只感受得到这个男人此刻火一般的热情,水一般的柔情,让她欲罢不能,想要逃离,却又舍不得逃离,只能难耐的扭动着诱人的娇躯任他摆布,口中不时溢出的轻吟,让人蚀骨销魂。 许久,楚萧远终于停下了这磨人的行径,起身回到若夕面前,性感火热的薄唇深深地吻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辗转反侧纠缠不休,直到若夕快喘不过气来时,楚萧远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轻啄了几下被他吻得愈发红艳的香唇,轻吻着她白皙透明的脸庞来到那娇小可人的耳朵旁,轻声浅语,性感低沉的声线仿佛能够,蛊惑人心: “夕儿,说你不离开我,说你会永远陪着我,来,说给我听,我要听。”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疼惜爱怜地抚摸过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肤,让她只能沉浸在他带给她的无边的快乐中,让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若夕双眼迷离醉人,唯有他的影子是如此清晰,红唇轻启,吐气若兰: “我,我不想离开你,我想永远,永远陪着你。” 听后,楚萧远沉醉地笑了,笑得灿若朝阳,恍惚了若夕那双美丽的眸子,多好看的笑容啊,是她最爱的笑颜。可他仿佛还不满足,慢慢低下头来,用他那星辰般醉人的眼眸纠缠着她痴恋的目光,再次诱惑道: “夕儿,再说一遍,我想听。。。。。。” 红唇轻颤,美丽的水眸中渐起雾气,却掩饰不了那突如其来的不舍与不甘,若夕柔软的手臂紧紧搂住楚萧远的脖子,声音有些颤抖的激动: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不待楚萧远看清她眼中挣扎着翻涌不息的惊涛骇浪,那诱人的红唇就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青涩而笨拙的挑逗,轻易地夺去了他的理智,只知拥紧美人再去那如在云端的巫山痴痴缠绵。 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忘乎所以的楚萧远,没有看到若夕眼角悄悄滑落的一滴泪,沿着她较好的面庞滑落在她的发间,不见了踪影。满室依旧是那意乱情迷的旖旎风光,那滴悲伤的清泪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轻吟浅喘,终是让月儿都羞红了脸庞,悄悄躲进了云端,只余一片温柔旖旎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满室幽幽浅浅的清辉,透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红烛终是抵不过这痴情的人儿,“嗤”的一声带走了室内唯一的光亮。屋里漆黑一片,看不见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痴缠身影,却还听得见那让人浮想联翩的浅喘轻吟,仿佛没有止尽, 第十四章 不见芳踪 晨光微露,浅浅淡淡的金色阳光零零散散的洒了一地,清爽干净的微风中,楚萧远幽幽转醒,他却舍不得睁开眼睛,仍是轻轻地闭着眸子,静静地感受着,这美好的一切。 从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拥着一个人在怀里入眠,竟是如此惬意的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深爱的她。想着,楚萧远的嘴角不自觉得,就挂上了比天边那一轮朝阳还要温暖灿烂的笑意。 侧了侧身子,收紧怀抱,想更加靠近她,想再次沉浸在她醉人的芬芳里。却突然怀里一空,收紧的双臂,什么也没抱住。 楚萧远顿时惊得睁开了双眼,凝眸朝怀里望去,哪里还有若夕,只有一捧清凉的空气滑过他微凉的胸膛,融在了这满室的静谧里,也带走了谁,最后一丝气息。 楚萧远立刻翻身坐起,看见床的旁边,只放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却不再是这几日,他在岛上穿的那身青色长衫,却是自己那套笔挺名贵的西装。 这屋里静悄悄的,只他一人,就像是自己这二十几年来,从睡梦里悠然转醒后一样,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楚萧远望着自己那身西服发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这几天来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春梦,夕儿,其实夕儿她更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了依恋的幻想? 不,不可能的,她给自己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如此温暖,如此真实的,怎么会是幻想?可是现在,这里有关于她的一切毫无踪影。 楚萧远抬头,目光呆滞的审视着这个小小的竹屋,想找到她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可就连屋里那微薄的空气里都不再有她的气息,仿佛,真的不曾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她就这样,消失的无声无息。 突然,楚萧远抓起衣服飞速地往自己身上穿,穿得差不多了,他敞着领口还边系着扣子就往外走,他要去找她,他不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眼睛见到的那样,说不定那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让你误解。 虽说眼见为实,但楚萧远此刻只想跟着心里的感觉走,自己的心绝不会欺骗自己,不然怎么会说,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你自己,不正是因为骗不了自己的这颗心吗?而此刻,楚萧远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然后让她再也无法离开。因为他说过了,永远。 第十五章 薄雾魅影 楚萧远焦急慌乱的步子,几乎踏遍了整座岛屿,寻遍了昨日与她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可她就像是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影。任他汗湿背脊,心乱如麻,那纯白如雪的身影就是不曾再出现过。 楚萧远此刻跑的已经是出去的气多进来的气少了,靠在一棵竹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却依旧不停的在寻找那抹芳踪。 忽然,不经意的一瞥中,楚萧远望见前面不远处竟是云雾缭绕,虽说这是早上,可这雾浓得未免有些太过分了,那里面的一切什么都看不见,尽数遮掩在了那白雾升腾中。 楚萧远微疑,自己昨日和夕儿几乎转遍了这座岛,却不曾记得有这样一个地方。 忽然,一个念头在楚萧远脑海里闪过,难道是夕儿故意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此念一出,竟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他当然不希望夕儿是在故意瞒他,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脚下也快步向那里走去,只是心里的恐慌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楚萧远感觉得到,那有些窒息的心疼好像并不仅仅是因为方才那拼了命的奔跑,好像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离他远去,因为那心疼里有着无限的恐慌。 千回百转,楚萧远在浓雾里凭着心的感觉向前摸索着,终于,雾慢慢的淡了,楚萧远一回身,那满是焦虑的黑眸里忽然间就浮现出那抹纯白的身影。 她侧身靠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树身上,那棵树怕是有上千年的树龄了,要有七八个人才和抱得过来,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叶苍翠幽绿,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老者低沉浅缓的轻叹。 那雪白的身影就那样轻轻的靠在粗壮的枝干上一动不动,像谁家的小姑娘蜷在爷爷的怀里午睡一般安详。可楚萧远并没有因为看到这貌似很祥和的画面而稍稍安心,反而看着那静默无声的人儿,心里愈加惊慌无措,似乎连心跳都快随着她静止了。 原本慌乱沉重的脚步声,此刻也变得小心翼翼,慢步轻声,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了那在薄雾里虚无缥缈的背影,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如同每一次的梦醒时分。 第十六章 冰冷的身体 楚萧远终于站定在了若夕身边,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直到指尖触碰到了她衣料柔滑水润的质感时,他才松了口气,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可心里那种惶惶不安的恐惧却是更甚。 他赶忙将若夕拥进怀里,想像每一次一样用她淡淡的体温来安抚自己的不安,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楚萧远浑身一颤,眼里竟没了焦距,只有那无边的恐慌在黑眸里丝丝蔓延。 此刻,楚萧远僵硬的怀里依旧是若夕那柔软清香的身体,却少了份淡淡暖暖的体温,有的只是彻骨的冰冷,几乎要将楚萧远那恐惧战栗着的灵魂冰封雪埋。 一阵清风划过,楚萧远一怔,像是才被找召回了被恐惧惊走的三魂七魄,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甩开那些他不敢想象的念头,低头看向怀里依旧安静的人儿,张了好几次口,才找回声音,却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夕儿。。。夕儿。。。是我。。。是我啊!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看看我。。。。。。” 说着说着,声音竟开始有些哽咽,楚萧远无措地望着那紧闭的眸子,心底一片冰凉。 楚萧远焦急慌乱地望着那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好像远在天边的容颜,恨不得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然后就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倒影在里面,她就又会像每一次温柔回眸时,绽放出那美丽动人的笑颜。 不知过了多久,在楚萧远一声又一声无助凄哀的呼唤中,那双紧闭的眸子终于翕开了一条小缝,却没有了往日的明媚与清亮,只余一片混沌,连他的身影都映不清了。可她像是着急的想看清什么,硬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终于清晰了他的容颜。 若夕眨了眨眼,呆呆地望着楚萧远,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目光丝丝入扣地紧锁着他俊美的脸庞不停描摹,像是要把他,记到下一世的轮回。楚萧远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若夕,黑眸里渐渐浮出一丝恍惚的神采,带着奄奄一息的欣喜荡漾在眼底。 是了,他就知道是自己多心,夕儿。。。夕儿只不过是累了,想在这边休息一下,就是休息一下,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楚萧远不停地在心底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苍白无力的连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他颤抖着的怀里依旧是她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 第十七章 你不该来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寂静的空气里,楚萧远的心跳如擂鼓般“嗵嗵”作响,若夕的胸口却静默无声。忽然,若夕浅浅的笑了,像极了那日楚萧远梦里的她,那一回眸凄美哀绝的浅笑,楚萧远浑身一怔,冷汗浸湿了脊梁。 若夕就那样浅浅的笑着,望着楚萧远轻声开口道: “轩,夕儿真的好高兴,竟然。。。还能再看你最后一眼,夕儿。。。夕儿无怨了,即使你是我临走前的幻觉,夕儿也很开心了,真正的你应该还在睡梦中吧,希望。。。希望你醒来后,能忘了夕儿,忘了我。。。开开心心的活着,好吗?”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很快就飘散在了清冷的空气中,如一阵风过,轻浅的不留痕迹。 可那清风此刻却化作了薄如蝉翼的利刃,无形中却已将楚萧远凌迟地遍体鳞伤。他高大的身躯此刻蜷缩颤抖得像是秋风凛冽中枯黄败落的残叶,无助而凄凉。 “不好!” 突然,楚萧远抬起头来,朝着若夕轻声吼道,星星般耀眼的眸子里再无半点儿光亮,因为那里乌云满布,因为那里下雨了。 楚萧远盈满泪水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若夕,却不敢让它溢出眼眶,怕她会像这泪水一样,一旦离开了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强自压制住胸腔里波涛汹涌的悲伤,楚萧远语气里满是霸道脆弱的倔强: “不!夕儿!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真的!我就在你身边,你听我说,我不许你离开我!记得吗?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答应过的!你不可以骗我!不可以!” 若夕一愣,伸出苍白无力的手想去触碰他的脸,楚萧远赶紧把她的手拉至自己的脸颊旁紧紧握住,满眼不堪一击的固执。 若夕冰冷的手心里,传来楚萧远温暖的体温,可她却没有预见中的惊喜,反而让惊慌失措占满了她苍白憔悴的脸庞。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若夕猛地从楚萧远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边还用尽自己那最后一丝的力气想推开他,嘴里还不停地说道: “不!不行!你不能在这!你走啊!走啊!求求你了!走啊。。。” 语气里满是深沉的哀伤,苦苦地哀求。 “夕儿!夕儿,你别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承担,不要让我再看着你独自一个人悲伤,你告诉我好吗?这究竟是怎么了?” 楚萧远一边紧张焦急地询问着怀里的人儿,一边收紧了手臂,深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 不知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还是看清了他眼里更甚于她的悲伤和恐惧,若夕渐渐安静了下来,在楚萧远怀里缓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盈盈水眸幽幽地凝望着他,才一开口,一滴清泪就随着她无奈凄凉的话语滑落脸颊: “轩,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楚萧远慌乱的用手擦拭着若夕那好似流不尽的泪水,心痛得不能自已。 不是说要好好照顾她吗?不是说要让她幸福吗?可楚萧远,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你把夕儿照顾成什么样了!为何你明明感觉到了不安,却懦弱的选择逃避!为何你看见了她的悲伤,却没有鼓起勇气询问?为何非要到了现在!你才知道后悔!楚萧远,你真是个混蛋! 楚萧远心里自责不已,面上却轻声安慰着若夕: “夕儿,夕儿你别哭,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起来?!你告诉我!” 望着,那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庞,楚萧远心痛的快要疯了,他何曾想过,昨日还明丽动人的红颜,此刻,却是如此的憔悴不堪。 若夕却不语,只是深深的摇着头,除了无可奈何,剩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绝望,好久,她才抬起通红的眸子望着楚萧远,哽咽道: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我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连你也要饱尝这苦楚,我不想你。。。啊!” 话还未说完,若夕突然大叫一声,痛苦的抓住自己心口的位置,苍白的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透明的近乎快要融进周围这冰冷的空气里。 第十八章 今生缘灭 楚萧远也慌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竟是几乎同若夕一样的苍白,他紧紧的护着若夕,神情慌乱地问道: “夕儿!夕儿!夕儿你怎么啦?怎么啦?” 来不及回应他慌乱无措的眼神,“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若夕的口里喷涌而出,溅了楚萧远满身满脸。 “夕儿!” 楚萧远大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一手的血红,慌乱和恐惧达到了极点。 突然,他满是鲜血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温柔的握住,楚萧远下意识地握紧,看见那只手是那样的白皙透亮,遮盖了他满眼的血腥。 只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来: “轩,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对不起,夕儿不能再陪你了,对不起,夕儿没能遵守承诺。。。。。。” “不!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好起来!我只要你好起来,夕儿!” 若夕望着眼前这个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爱了有多久的男人,温柔地笑了,轻轻地说道: “轩,夕儿。。。夕儿最爱看你笑了,你笑给我看,好吗?” 几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不真实的幻觉,几乎快要闭上的眼睛里,眸色忽明忽暗。 “好!” 楚萧远点头答应,硬是挤出了个微笑,却不知比那泪流满面的表情还要让人心痛。 若夕却笑的更温柔了,苍白的脸庞,仿佛因着这笑容也显出些生气,语气里竟都带了些暖暖的笑意: “多好看啊!轩。。。你可不可以答应夕儿,永远都这么笑着?夕儿。。。真的好喜欢。。。” 看着那苍白的笑脸,楚萧远心痛地快要碎了,他歉疚地说道: “对不起夕儿,对不起!如果,如果我能。。。。。。” 不等他说完,若夕便打断了他悔恨不已的自责。 “轩,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夕儿,能再见到你,你知道,夕儿有多开心吗?轩,你知道吗?此生,若是只为遇见你,夕儿何其有幸,能与你相偎相依。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轩,我可以期待,有你的来生吗。。。。。。” 若夕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竟淡化成了一阵清风飞散空中,幽幽回荡。 本就苍白透明的身体,竟也慢慢消失不见,那冰凉的小手滑落他的指尖,飘散在了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纯白如雪的长裙,飘落在楚萧远身前冰冷的地上,只余他血红的手掌上,一只碧绿的翡翠簪子,盈盈幽亮,触目惊心。 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掌上那抹刺目的幽绿,楚萧远感觉像是有人生生地将他的心脏撕裂,里面淌出的鲜血顺着他的七经八脉流遍了全身,也将那彻骨的哀伤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痛楚,快要淹没了呼吸。 “夕儿!!!” 一声悲鸣响彻天际,始终盈在眼眶里不敢滑落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在楚萧远痛不欲生的脸上划出一道道哀伤的痕迹,悲痛地祭奠着,那离去的人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只是未到,伤心时。在这个明媚却冰冷的早上,楚萧远像是要哭尽这一生的眼泪一般,痛哭流涕得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高大结实的身躯,此时看起来,竟是那样单薄脆弱的令人心疼。 第十九章 我们的故事 “年轻人。。。年轻人。。。” 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声低浅的呼唤声,可楚萧远依旧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跪在里一动不动,一双通红失神儿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被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翡翠簪子,对那呼唤声充耳不闻,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与他再无瓜葛。 可那幽幽的呼唤声仿佛并不打算放弃,轻叹了一声,又幽幽回荡起来: “唉,年轻人,公主就是怕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忍痛悄悄地离开,不想你却。。。唉,天意弄人啊。。。。。。” 楚萧远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连那缓缓的清风都静止了,一切安静的仿佛没有生命。 不一会,那声音又缓缓飘荡开来: “时间不多了,我只问你,可要救她?” 话音刚落,楚萧远无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僵硬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朝那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面前这棵巨大的树木的树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者沧桑的面容,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分辨。 此刻,‘他’正眨着一双干枯空洞的眼睛望着楚萧远,若不是‘他’在眨眼,楚萧远定然找不到方才是谁再说话。 放在平常,看见一棵树跟自己说话,楚萧远定会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可此刻,他只是平静地望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苍白的声音沙哑的像被扯碎的破布: “夕儿。。。夕儿。。。。。。” “唉。。。也罢,听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完了,你就全都明白了,明白了,再决定,要何去何从吧。。。。。。” 历经沧桑的声音悠远回荡,楚萧远觉得自己仿佛也跟随着这声音,回到了,那个时候。。。 很久很久的那个从前,有一位孤独的公主独自一人,生活在一座孤岛上,这里风景秀丽,却鸟兽不生,她,孤独,寂寞,忘了言语,忘了微笑。。。。。。 一次偶然,这座孤岛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一个遇难漂流至此的少年,他,潇洒俊朗,笑比朝阳。。。。。。 年轻的心,注定的缘,他爱上了她,她,亦深爱着他。牵起她的手,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他那温暖的尘世间,只愿此生,与你携手,共白头。。。。。。 怎奈,世事难料,只因她特殊的身份,惹来无尽红尘孽债,为了护她周全,他九死一生。。。 天妒红颜英才,饱尝无尽折磨,他们却依旧不能在一起,那快要消失在光影里的少年,对他心爱的人说,等我。。。她泪眼婆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消失不见,肝肠,寸断。。。 这一等,是千年,还是万年?她,记不清了。。。。。。 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她泪流满面,哀求上苍,再让她看他一眼,一眼,就好。悲凉凄哀的声音,惊动了孤岛上的守护者,亦是她的守护者,一棵冠盖云天的古树。 守护的古树,也曾婉言相劝,可她却温柔地笑着说,她已不想去在乎与他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因为,他会一直,在她心里,就算,三日后,她将魂归西天。 她依旧,会记得他,生生世世,直到每一个的再世轮回。 她笑,笑自己固执的可笑,可是记得他,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一个她改不了也不愿去改的习惯。 最终,她用她那无尽的生命,换来了一场狂风暴雨,即使她知道,这也许,不一定会成功,可她仍是守着那微小的希望,默默祈祷。。。。。。 也许,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他真的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可是他变了,没有了飘逸长发,没有了干净的青衫,可依旧,有她最爱的笑脸。。。。。。 日夜相处,静静凝眸,原来他就是他,只是没了记忆。可是没关系,他们的一切,她都还记得。。。。。。 红烛摇曳,那一晚她竟成了他的妻,原来世界,也可以如此美好。。。。。。 可美好总是短暂的,望着晨光中他暖暖安详的睡颜,她泪湿衣襟,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转身匆忙离去。 这几日的若即若离,就是要让他以为,这不过是,浮生一梦,此刻,定要走的无声无息,她不愿让他失去,那温暖灿烂的笑脸,不愿他像当年的她一样,痛彻心扉。。。。。。 可天意弄人,即使被下了迷药,他依旧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却无力回天,只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她一样,只能亲眼看着心爱的人,灰飞烟灭。。。。。。 此刻悲痛欲绝的他,正在听一个老者徐徐道来的故事,神情,愈发哀伤。。。。。。 第二十章 时光逆转,我们重头来过 楚萧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眼睛,愣在那里,还没能从方才的那个故事里回过神儿来。 此刻,堪堪回首,才恍惚忆起,自己第一次梦见她的感觉,明明只是初见,楚萧远却有种异常熟悉的亲切感,仿佛很久很久的以前,就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为他喜,为他悲。 原来,千百年前,他还是那个人的时候,她是她,千百年后,当那个人已成了现在的楚萧远时,她依旧是她。 原来,那化在骨血里的熟悉,并非莫明,那突如其来,痴恋不悔的爱意,早已深埋沉淀了,千年,万年。 原来,那一碗碗的孟婆汤,冲散了他对她的记忆,却抹不去,已深深印刻在他心里的她的容颜。 原来,他根本,就是他。 许久,楚萧远才慢慢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眶里虽然还含着悲伤,更多的却是无悔的决意。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定定的望着眼前那棵会说话的古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 “我要救她,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此刻,那古树却像是有些迟疑了,问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可知道,时光逆转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对这一切,不再会有一丝一毫的记忆。也许。。。也许你们不会相爱,甚至不会相遇,一切依靠的不过是那虚无缥缈的尘缘,你就那么确定,自己,能扭转这一切吗?” 楚萧远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却坚定的道: “我只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要救她!这次不算,我要重头来过!” 那古树好似摇了摇头,满枝的绿叶也随着‘他’轻轻晃动,沙沙作响,似幽幽地叹息: “唉。。。你简直和公主一般固执,你们这么做,值得吗?” “哼!” 楚萧远轻哼一声,目光灼灼,深邃的黑眸里星光闪烁,坚定的口吻没有一丝动摇: “没有值不值得,只要真爱无悔!” “哈哈哈哈。。。” 那古树突然大笑起来,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震得满树的枝叶,不停地往下掉。半晌,古树才止住笑意,那空洞干枯的眼睛里竟闪出欣慰的目光。 “好啊!好啊!老夫没有看错人!公主,更没有看错人!年轻人,这个忙,老头子我帮定了,但也请你遵守你的承诺,这一次,请一定要让公主幸福!” 楚萧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古树,郑重的点了点头,深情目光中的自信与坚定,胜过了任何言语的承诺。 古树也赞赏满意的对着楚萧远微微一笑,便晃动起‘他’几枝粗壮的树枝。只见原本平静的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里,突然狂风乍起,卷起漫天尘埃一同在空中旋舞,只一瞬间,天地间只见一片混沌。 风沙太大,楚萧远只好用手挡住眼睛,却又不时地想睁开眼看看。就在这时,突然感到有一丝强烈的的金色光线散射开来,忽然间,一切都静止了。 楚萧远慢慢放下手来,看见眼前一片金色的光晕,似一扇椭圆形的拱门静静伫立在他的前方,周围有微光散射,神秘而圣洁。他,在这一边,那一边,却什么也看不见,可这,正是他要前往的未知的命运。 “年轻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快去吧,公主,在等你。。。。。。” 耳畔悠悠回荡着古树苍老却欣喜的声音,楚萧远抬起步子,向那金色的光晕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那高大挺直的身影,就快要淹没在光影里的时候,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楚萧远一怔,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这一字一句,哪一个不是他心底此刻最真却也最痛的愿望。 微一回神,楚萧远才注意到,那一闪一闪的屏幕上,显示着五个大字: “妈妈的生日” 突然,楚萧远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花。他赶忙开机,短短的几秒,却等的他心急如焚。 看到那奇迹般的还剩一格的电量,那阴霾了许久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那朝阳般灿烂的笑脸。他赶紧按下拨号键,楚萧远第一次觉得那“嘟嘟”声也能如此悦耳。 “嘟”的一声,电话接通了,是妈妈的声音: “喂?萧远?是萧远吗?你在哪里?妈,妈听他们说,说你。。。。。。” 话没说完,楚妈妈已泣不成声。 楚萧远眼里泛着心疼歉疚的泪花,语气里却带着轻松的笑意轻声答道: “妈,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我是在海上出了点儿事,可没多久就被人救了,你儿子我福大命大,您别担心,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而且,我还在这边发现了不错的开发项目,所以。。。所以以后,可能,会很忙,没法给您打电话,您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忙完了,我立马回去看您!” 那头的楚妈妈听见儿子轻松欢快的语气,才稍稍安了心,却仍是忍不住,语带哽咽的叮嘱道: “妈没事,你好好的,妈就好好的,别太累,注意身体。” “恩,我知道。” “妈。。。” “嗯?” “生日快乐!” “。。。。。。”“唉。。。好好好。。。。。。” “妈,再见。。。” 话音刚落,手机就变成了黑屏,“嗵”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空气里似乎还回荡着,那温暖人心的话语,可却不见一个人的踪影。 一切又都回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含泪挥别的亲情。 只有一颗古老的参天大树,在不知何时又起的微风里飘摇荡漾,却再也没有了生气。 轮回逆转,老夫用性命,护送他,回到当年。。。。。。 卷一 结束语 日升月落只不过岁月如梭 沧海桑田埋不住千世情缘 无尽生命换得见你一面 从此 天上人间 再无怨 却在临别泪语时 舍不下 那倾醉了千世万载的容颜 我贪恋 这有你的尘世间 是奢望 却停不下幻想 我的来生 卿若在,我期待。。。。。。 ——怀若夕 几世轮回几世债 梦回千载你都在 今生终得再相逢 怎奈天意总伤怀 哀,哀,哀 香魂远去心不在 忽闻高人指路来 不知前路几多何 只愿抚平你伤哀 卿若愿,等我来。。。。。。 ——楚萧远 感谢一直把故事看到这里的朋友,楚萧远和怀若夕的今生就到此结束了,如果你还愿意听冬雪讲故事,就请继续关注《卿愿依然》,让我为你细细道来,时光逆转后,那很久很久的从前。。。。。。 第一章 帝国陨灭 巍峨的殿宇连绵不绝,几乎望不见尽头,金碧辉煌是唯一的色彩,大片的琉璃瓦在夕阳的映射下流光溢彩,奢华明丽的光辉与天边艳丽的晚霞遥相呼应,装点的整座皇城庄严肃穆而又华美异常。 虽说皇宫重地,不能人声鼎沸,可至少也能偶尔听闻几声娇笑浅语,可此刻,诺大的皇城,竟无半点人声,只有天边那火红的夕阳陪伴着,这座华丽的空城。 一座雄伟的大殿前,负手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身明黄,高大挺拔的身姿在晚风中略显萧瑟,灰白的双鬓,发丝有些凌乱,透着些沧桑,英挺俊朗的眉宇间,却是浑然天成的霸气,幽幽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忽闻身后,有人轻声道: “皇上。” 男子没有回身,甚至没有动,只是张口问道: “人送走了?” 男子身后是一位灰衣老者,闻言,躬身答道: “回皇上,老臣已将公主安全送走,还请皇上,移驾避难。” 那男子忽的转过身来,朝殿里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老者道: “你安排好宫里其他人避难的事就好,朕哪也不去,这是朕的天下,作为一个帝王,就应该用生命去守护,既然她已经离开,朕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朕要更衣,披甲上阵,履行一个帝王应尽的责任!” 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皇帝朗声问道: “朕不是让你随公主一起前去吗?你为何回来?!” 皇帝回过头来,看见灰衣老者只是站在原地对他微笑。 皇帝转过身,面对着老者,声音里透出些威严: “国师?!” 那老者微微一笑,拱手一揖到底,抬起头,那精亮的眸子里满是释然,或许,还有些微的欣喜: “皇上,请恕老臣不能从命。” 皇帝不语,定定的望着国师,等待他的下文。 老者微叹了口气,道: “也许一切都是命,请皇上恕老臣不能直言相告,皇上全当老臣私自做了个决定,许了个不切实际的愿望,现在,愿望实现了,老臣也该付出代价了。” 皇帝刚想开口问他,这话什么意思,就见老者那单薄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最后,融进了大殿中微凉的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 微风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呼呼”作响,似乎还飘散着他临别的话语: “但愿,他能不负所望。。。” 看着那堆在大殿上的灰色衣衫,皇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本他还不信,不相信国师以前说的那些话,但现在,他好像有些不得不信了。 好吧,如果这是命中注定,那他就欣然接受,只是苦了那可怜的孩子,不知她的特殊,又会惹来多少是是非非。不知送她去那里,是不是就能逃开,所谓的宿命? 想到自己的女儿,皇帝不禁面露忧色。可忽闻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皇帝挺起了胸膛,直起了背脊,事已至此,既然生而为王,那就像个帝王一样的结束吧。 “咚”的一声,厚重的宫门轰然倒地,七支不同颜色的军队涌入皇城,瞬间华美精致的殿宇楼阁,成了硝烟弥漫的烽火战场。 忽然,一支明黄色的军队从正殿中冲出,个个手举长剑大刀,杀声震天的冲进了敌阵,一时间,兵刃交戈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处只见血肉横飞。 前一刻还宁静祥和的皇宫正殿门前,此刻却早已乱作了一团,只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炙热通红的烈焰,焚烧着那金碧辉煌的殿宇,也一并烧去了一个盛世王朝那辉煌无比的,曾经。 远处的城楼上,一位身披金甲的少年不经意间的一瞥,看见几个黑衣死士护着一辆急速奔走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滚滚尘烟中,少年身后,有一位仙风道袍的老者,也正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目光深沉。 金戈裂甲之声渐息,那站在尸身堆起的人山前的帝王,一身铠甲早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浓稠鲜红的液体,顺着铠甲的纹路,蜿蜒而下,最后,“啪”的一声,跌碎在同样鲜红冰冷的地上,一滴,一滴的鲜血,已汇成了一滩,倒影着一位帝王屹立不倒的身影,尽管,他早已没了呼吸。 他做到了,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依然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活着,他是帝王,死了,他依然是个帝王!正如那烈焰焚烧中依然屹立不倒的巍峨殿宇,那百世沉淀下来的王者气魄与霸气,即使在消失于天地间的这一刻,也依然屹立不倒! 只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也许是他不够努力,所以才引来了这场灾祸,那么,这天下,就交给后人们来尽情演绎吧,希望,能不辜负了这万丈红尘。 集结而来的七路大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颠覆了这个近千年文明的王朝,从此,将它推入了历史的洪流,载入了史册。从此,那个昔日不可一世的上古帝国,也只能流传在,老人们口中的,那个曾经。 可这辉煌的陨落,却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第二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 时间的洪流奔流不息,再惊天动地的人事,也不能让它停下脚步。 时光如梭,岁月无痕,回首数十年光阴,好似只需一眨眼的功夫。 那场大战之后,七军联盟忽然土崩瓦解,开始互相征战,连年的战争害苦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许是上天不忍再看百姓们受苦,七军中突起两支异军,在这场混战中接连获胜,吞并或消灭了其他几支军队。 如今各自划地为王,雄踞南北,势均力敌,便是现在的北岄和南华两国。 几十年的战争终于渐渐平息,两国很有默契的鸣金收兵,各自在属地休养生息,在本国英明帝王的领导下渐渐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晃,又是几十年,两国的实力早已远胜于从前,百姓安居乐业,事事风调雨顺,到处一片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的景象。 北岄。 此时,正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时节,到处一片生机盎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商铺林立,行人衣着光鲜亮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都带着惬意的微笑,或逛街选购物品,或结伴游玩嬉戏,好不热闹。 这,便是北岄京城的街头。 来来往往的大路旁,一家客栈的门口蹲着个小伙计,望着门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听着大厅里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从群雄并起到分裂征战的往事,不禁心里一颤,暗自想道,这战争现下看来停是停了,可两国的国界听说还没定下来,只是以这划分南北的归愿河为界,各自繁衍生息,这天下真的就能从此太平了吗? 正想着,看见门口有客到,赶紧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笑眯眯地上前招呼去了。心想,管他呢,这也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关心的了的问题,招呼好客人,多挣几个铜钱才是正事。 正招呼着客人落座,却听见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小二向外头望了望,摇摇头,心想,定是方家那母子两,三天两头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唉! 回过头来,正好客人点好了菜,给了他赏钱,便大声吆喝着,乐呵呵地朝后堂跑去了。 话说这头,一间普通的民宅里,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还夹杂着一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天的声音: “你个死小子!还不给老娘站住!你有本事把事情搞砸,你就有本事给我站住!别跑!” 只见那妇人气喘吁吁的,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累的,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挡在她和对面那个少年之间的桌子上。此刻正在气头上,那妇人满脸通红,却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怎么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喘了口气儿,妇人举起掉了毛的鸡毛掸子,指着少年,又是一顿臭骂: “方闻轩!你小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你说!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你!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啊你!还不给我过来!” 说着又追着少年要打。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方书生的宝贝儿子,方闻轩,而这气呼呼的妇人,也正是方书生的结发妻子李氏,也就是方闻轩的娘。 此刻她之所以这般生气,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宝贝儿子今年都二十了,还没娶到媳妇,不是没条件,也不是没合适的人选,这安排了好几次的喜事,关键时刻,全让这小子给弄砸了。 你说,她辛辛苦苦养大个儿子,现在想抱孙子了,他倒好,不积极努力配合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儿的捣乱,你说她能不气吗?! 可每次那小子还振振有词,你瞧,这不又说上了: “娘!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要娶她啊?!” 一听这话李氏就来气,眼一瞪,就又吼了回去: “不喜欢?!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喜欢!你喜欢谁啊?啊?!你眼睛长脑袋顶上了吧你!” 方闻轩俊秀的眉眼一挑,笑道: “唉!娘,你这次可算是说对了,我这眼睛,还真就长脑袋顶上了,只看得见天上下凡来的仙女,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我的法眼,她们也是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我,自个儿走人的,这怎么能赖我呢?娘,你就别闹了,来来来,喝口水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就倒了杯水,给李氏递了过去。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李氏气的都快冒烟了,一把抚开递来的杯子,举起鸡毛掸子就打: “仙女?!仙女?!我让你仙女!我让你仙女!仙女!仙女!仙女!” 方闻轩没有防备,这一下挨得结结实实,还真够疼的,赶紧捂着被打的胳膊夺门而逃。 原本就热闹的大街上现在更加热闹了,只见一个俏妇人,手里高举着没几根毛的鸡毛掸子,追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边跑还边骂骂咧咧的。 少年则苦着张脸,只管往前跑,尽管样子有些狼狈,但还是引来不少少女爱慕的目光,谁叫人家长着张俊脸呢,着急无奈的模样都这么讨人喜欢。 忽然,前面转角,少年一个闪身不见了,等妇人气喘吁吁的追来,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只好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忘骂着,虽然连她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骂些什么。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跟那妇人年龄差不多,样貌一般,是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若仔细看去,那眉宇间的一份俊秀夹带着那浓浓的书卷气息,让人心里没由来的舒畅平和,这就是方闻轩的父亲,方远。 只见方远扶起自家娘子,温柔地笑着问道: “这是怎么啦?气成这样?” 妇人一见是自家那温敦敦的相公,满肚子憋得没处撒的火,便全都冲着他来了: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都是你!看你把儿子惯成什么样儿了!多大了还不成家立室,成天在那做他的春秋大梦!你也不好好劝劝他,就会说,孩子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你看看现在,这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就我一人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们爷俩儿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一个不急,一个不催的,想气死我,你们才安心是不是啊!啊?!唉,我说你倒是说话啊你!你。。。” 方远扶着妻子,慢慢往回走,不知回过头,冲哪儿笑了笑。回过头来,看见大家都笑着望着他们,他也微笑着冲大伙点了点头,心想,这戏码三天两头就上演一次,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吧,唉,自己这娘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爆了点儿。 正想着,忽然被拧住了耳朵,回过神儿来,看见自家娘子那张气红的小脸,赶紧赔不是,笑着将她哄回了屋里,心想,要不是自己今天提早回来,那臭小子和他的小娘子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唉,真是服了这一老一少了。 进了屋,关上门,方远决定,要好好安慰安慰这个还在那不依不饶的娘子,不然他和儿子这几日,又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谁叫他的这只小母老虎只有他这个温柔书生才能降服呢,都说心如铁也难逃绕指柔,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再说,他这个娘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谁是绕指柔,还不一定呢。 第三章 风流是我楚轩歌 方闻轩躲在小巷子里,看见老爹‘回眸一笑’就知道差不多没事了,可仍是紧紧盯着那对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嘘出口气。 刚要转身出去,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方闻轩被吓了个正着,反射性的抓起那只手,“嗵”的一声将那人摔倒在了身前的地上。 只听那人“哎呦”一声,抬起头来委屈的望着他,忽然又从他身后闪出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赶忙上前将那人小心翼翼地扶起,一片莺声燕语的关怀,听的方闻轩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 “楚轩歌!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否侧后果自负!你!活该!” 正在那跟美人,这疼那疼,揉这揉那的楚轩歌,一听这话,不开心了,道: “我说你小子,大白天的在这鬼鬼祟祟,兄弟我好心过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倒好,二话不说,就把我给撂倒了,要不是爷没防备,还能让你得逞?!不过臭小子,几天不见,功力见长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哎呦!美人,爷这疼,快给爷揉揉。” 本来就没见正紧过的俊脸,此刻更是桃花泛滥。 方闻轩懒得理他,撂下一句: “多谢!你只会越帮越忙!” 说完便大步走开。 可楚轩歌是谁,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赶紧搂着两个美人一路尾随而来,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只顾得自己风流倜傥。 看了眼方闻轩有些烦闷的脸色,楚轩歌痞痞地笑道: “怎么着,有心事啊?唉,人间奈何几多愁,不如醉卧百花楼。怎么样,跟兄弟我去趟风靡京城的醉花楼,保你烦恼,丢!丢!丢!哈哈哈哈哈。。。” 方闻轩一脸冷汗地看着这个“风流才子”在那卖弄文采,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无语。 甩给他两个白眼,方闻轩继续大步向前。 楚轩歌一看,这木头居然不领情,桃花眼一眯,眼珠一转,薄唇一勾,双手拍了拍两位美人的俏臀,两位美人立刻会意,一起上前,一左一右地便将方闻轩揽在了‘香气扑鼻’的臂弯里,一边娇声道: “呦~~公子,来嘛!瞧你长得这般俊俏,看的奴家心花怒放的,来嘛,我们一起好好逍遥逍遥,怎么样啊?哎呦~~” 还不等她们说完,方闻轩就甩开了这两个黏糊糊的女人,还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还好楚轩歌及时赶了过来,扶住了两位美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半晌才抬起头来,对方闻轩道: “我说,不至于吧你,这么大个男人了,你就没什么。。。。。。” 一听这话,方闻轩立刻俊脸一红,急忙张口打断了楚轩歌那些不知羞耻的污言秽语: “要你管!整天醉生梦死的没个正型,爷可不陪你!” 说完,瞪了楚轩歌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却听见楚轩歌在他身后,大呼小叫,声音竟有些,哭笑不得: “喂!我说!难不成你还真要为她,一辈子守身如玉啊?!” 看着前面那头也不回的的人,楚轩歌只有无奈地摇头叹气,真不知该说他单纯还是傻。 此时,怀里的一位美人娇声问道: “楚爷,那个她,是谁啊?竟然让方公子如此着迷?她有奴家漂亮吗?” 楚轩歌收回复杂的目光,低头望向那个说话的美人,笑的一脸桃花开: “谁知到呢?反正是那傻小子的梦中情人,我又没见过,我就看见宝贝儿你漂亮,来,让爷亲一个!” “楚爷~~你讨厌~~” 这边,正拉拉扯扯不亦乐乎,这另外一边可就不依了,撅起红唇腻声道: “楚爷~~那人家呢!” 楚轩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 “美!都是爷的小美人!走!跟爷快活去!” 说完,就对着两位美人上下其手,惹得怀里的人娇笑连连,一声声‘楚爷~~~’渐渐飘远,但却依旧,酥麻入骨。 楚轩歌真乃京城第一风流人物,这人都走远了,可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那甜甜腻腻的味道,路旁不少女子脸上还有未消的红晕,爱慕痴迷的神情也还未来得及收回。 难怪人们都说,风流公子楚轩歌,人去身远又如何,桃花依旧笑呵呵。 第四章 百年书生君子墨 西山夕阳晚霞西,繁华却胜正午时。 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从来不缺的,就是热闹。 此刻,夕阳西下,醉红的晚霞铺满天边,映照着城里几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天地恍若一色,错落有致的屋舍,喜笑颜开的行人,染上这绚丽的红,更加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相对于大街上的热闹,一间普通的小民宅里,就略微显得有些清净,只是从屋里不时传出的爽朗悦耳的笑声,让那映了满院的红光添了几分暖暖的喜气。 屋里坐着一位白衣书生,那爽朗悦耳的笑声正是他发出的,此刻还意犹未尽的挑着嘴角,好笑的看着站在对面气鼓鼓的俏郎君。 而那俊颜泛红,气呼呼的俊俏少年正是无处可躲,便寻来此处的方闻轩,他看着书生嘴角隐忍的笑意,悔的肠子都青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小声抱怨着: “喂!我就说我不说!你偏要我说!说好了不许笑!你!你!唉。。。” 原来那白衣书生,正是人称“百年书生”的君子墨。 这里正是他家,而方闻轩此刻不敢回家,又不想像那个风流公子一样满街招摇,只好跑到他这里来了,闲来无事,两人就谈起了方闻轩忽然来此的理由。 开始方闻轩还死撑着不说,但实在心里憋闷地慌,还是在君子墨的软磨硬泡下老实交代了。 还未说时,两人约好,听了以后不许笑,可现在,君子墨的嘴角还笑意尽显,你说,方闻轩他能不郁闷吗? 看了眼闷闷不乐的方闻轩,君子墨轻咳两声,掩了掩笑意,可仍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原谅他吧,他真的尽力了,君子墨轻声在心里致歉,嘴上却道: “你那点事,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说完回首,正巧碰上方闻轩疑惑的目光,君子墨笑了笑,又道: “你和令尊三天两头的在大街上就要闹腾一回,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说完又轻声笑了起来,方闻轩更是郁闷的捶胸顿足,心想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活宝老娘呢?唉。。。。。。 正说着,正厅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素衣女子端着茶盏缓步走了进来,清秀美丽的脸上笑意盈盈。君子墨一看,忙温柔地笑着起身相迎,来人正是君子墨的新婚娇妻,初映秋。 两人相携来到桌旁,君子墨看见妻子竟端了三杯茶进来,不禁问道: “映秋,这里只有我和闻轩,为何却有三杯茶?” 初映秋温柔地对自家相公笑了笑,并不出声回答,只顾着上茶,两人正不解时,却听见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痞痞的腔调,却让人觉得满眼桃花开: “这么乐呵的事儿,怎么能缺了我楚轩歌,楚大爷呢!” 说着,门口便出现了一位翩翩佳公子,正是前不久才和方闻轩在大街上碰见过的楚轩歌。 他不请自入,像进自家门似的,毫不客气的往桌旁一座,身不正影子歪的,却偏偏把他那风流慵懒的媚态展现的淋漓尽致,无愧于这京城响当当的风流人物。 方闻轩一看又来了个知晓他丑事的人,叹了口气,唉声叹气道: “好吧好吧!这下可凑齐了!你们想笑就笑吧!算我倒霉!等哪天我考了武状元,从了军,打场胜仗回来,成了英雄!看你们谁还敢笑话我!” 楚轩歌直了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闻轩,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小口,才开口道: “我说臭小子!你说我整天游手好闲,没正型,你怎么成天就知道做梦啊?你这武状元,自打我认识你那天起就一直嚷嚷到现在了,你不还是小老百姓一个?过不了你爹娘那关,你这辈子,我看也只能作梦了!哈哈哈哈!!” 话还未说完,方闻轩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丢了过去,朗声道: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还没完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劲!” 楚轩歌伸手接住苹果,坏笑着瞥了眼方闻轩,轻“哼”了一声,就大口吃起苹果来。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方闻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扭头不去看他,却正好看见,细细品茗,微笑不语的君子墨,不禁出声问道: “虽然很火大,但那臭小子说的的确没错,不知道为什么,我爹娘就是不同意我考科举,所以才着急逼着我成亲,想把我套在身边,可子墨,你就不同了,你文采那么好,又没人约束你,你干嘛不考啊?!” 听到这话,君子墨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也只是一瞬间,就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笑意,说道: “考,我不是考了吗,还不止一次呢,只是。。。都名落孙山罢了,怨不得人。” 方闻轩听后,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些不满: “名落孙山?别人我是不知道,可你君子墨的才学,兄弟我岂会不知,简单点说吧,金科状元必是你囊中之物,可你却每次只考到秀才,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藏实力?你满腹经纶,不怕无用武之地吗?而且你爷爷、你父亲都是这样,现在你又是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听得这话,楚轩歌也难得的坐直了身子,虽然仍是那痞痞的笑,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君子墨,显然他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难得的没有捣乱。 却见君子墨,轻轻放下茶盏,微笑着望着他们,看着他们认真的表情,好笑地说道: “我怎么会隐藏实力呢。再说了,报效国家,不一定要入朝为官才可以,只要你所做的事,利国,利百姓,造福后世,就都是报效国家。像我现在这样办办私塾,教教学生,我觉得,挺好的。” 看着那无懈可击的笑容,方闻轩摇了摇头,道: “好好好!你是教书先生,我说不过你,可是。。。。。。” 方闻轩虽然觉得,君子墨说的字字在理,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正要追问,却见方才送完茶出去的君夫人,初映秋又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柔声道: “好了好了,什么大事啊这么重要,再重要,也得吃饱了饭才能谈,我已备好了酒菜,二位移驾用膳吧。” 一听有吃的,方闻轩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谁叫他,大清早的就被自家老娘追得满街跑,后来又无处可去,弄得一天都没有吃饭,忙道了谢,往饭厅走去。 楚轩歌也是眨巴着桃花眼,酸溜溜地说了句,多谢嫂嫂,便也跟了出去。 君子墨轻轻握起娇妻的手,声音无限温柔: “映秋,谢谢你。” 初映秋也温柔地笑望着自家相公,轻轻地摇了摇头,含情脉脉的眼波流转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这美好的氛围,却被不远处,方闻轩和楚轩歌的争吵声打破,君子墨轻声笑了笑,揽起娘子缓步向饭厅走去。心里不禁叹道,唉。。。这两个冤家。 烛光温暖,热闹喧哗的小庭院上空,早已是星辰满布,一颗颗明亮的星星眨着闪亮的眸子,好奇欣喜的观望着这繁华绚丽的人间。 第五章 少年天子风离珞 同样是在这一片璀璨绚烂的星空下,这里却寂静许多,因为这里,是北岄皇宫重地,当今圣上的御书房。 星星依旧明亮,却不再让人觉活泼可爱,反而染上了清冷神秘的色彩,正如金碧辉煌的飞宇廊檐下,一位捻着胡须黑衣道袍的老者眼里的目光一样复杂难辨。 他的身后,还有一人,此人站在屋檐的阴影里,只露出下半身,却不难从那身明黄,还有那明黄的华服上栩栩如生威严无比的五爪金龙,判断出他的身份。 没错,他正是当今圣上,风离珞。 夜风轻轻吹起明黄的衣角,也将那低沉威严的声音,送入了老者的耳朵里: “国师,有何发现?” 老者紧了紧眉头,又仔细看了看星空,回转身子,俯首低声道: “老臣近几日夜观星象,发现异象忽显,还望皇上严正以待,以防不测。” “异象?” 声音没有一丝慌张,仍旧霸气十足,威严低沉,只是听声音就足以让人臣服。 直起腰,转过身子,遥指天边一片星辰,老者继续道: “正是,最近老臣发现,紫微宫附近有一颗星星徘徊不定,虽是忽明忽暗,时隐时现,其光芒气势却不容小觑。恕老臣直言,此星大有帝王星兆。” “帝王星兆?国师是说,将会有人取我而代之?” 严肃的语气,既无轻蔑,也无慌乱,只有沉稳如山的霸气,执掌一切的自信。 国师又低首道: “也非尽然,此星着实奇怪,恕老臣才疏学浅,一时还不能参透,只是此星霸气十足,假以时日,光芒尽显之时,天下,想必会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阴影中传出几声轻笑,随后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黑暗,最后融进了御书房幽幽的灯影中。 恍惚间,老国师竟觉得那明黄的背影竟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灿烂耀眼。 一回神儿,听见皇帝那优雅低沉的声音说道: “国师,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朕自有主张。” 不多时,夜终于静了下来,人们,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只有御书房里幽幽的灯光,伴随着满天星辰,直到天亮。 哪里都有风云人物,京城更是少不了。 以上四位,便是文明京城的四公子,可人们津津乐道的却只有三位,因为,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吃饱了撑着没事议论天子。 但他们四位年龄相仿,这个登基不久的年轻帝王,也是个有道明君,把他摆在四公子之首供着。只说,少年天子——风离珞。 而剩下三位,就是人们口中常常提起的,百年书生——君子墨,风流倜傥——楚轩歌,俊美无双——方闻轩。 第六章 远游 一大清早,方闻轩偷偷摸摸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李氏逮了个正着,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好骂,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急了。 正发愁,自己该怎么办,正好听闻,君子墨又要去远游,赶忙收拾了几件贴身物件,连躲带逃的奔出了家门,只喊了句,和子墨一起去远游,不用担心之类的,就不见了踪影。 气的李氏气喘如牛,书生相公也只能好言相劝,说孩子大了,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结果呢,他就光荣的成了出气筒。 话说这头,方闻轩刚赶到君子墨家,就见楚轩歌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刚开春的,也不怕冷,一把折扇那摇的真叫一个潇洒风流,边摇,还边说,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好缺了他,他也要去,远游。 君子墨和方闻轩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仔细,见他全身上下,出了一把自命风流的扇子,什么也没有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直接忽略了他,和方夫人初映秋依依道了别,闲聊着就上路了。 却见那楚轩歌,和嫂嫂匆匆道了别,老大不满的在那两人身后直嚷嚷,说什么,不够义气,没通知他,两个人想“私奔”也就算了,现在,他人都追来了,居然还敢无视他,太过分了! 开始君子墨和方闻轩还能很有默契的无视他,可楚轩歌是谁啊?三言两语就把方闻轩给惹火了,两个人又吵又闹的,君子墨看着前面不远处两个人“要好”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一路怕是不会无聊了吧。 原来,君子墨作为私塾的教书先生,也不光是教教学生,他常说,要想成别人的老师,就要先做他人的学生。 所以,他也会在得空的时候,周游四方,增长见闻。然后再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讲给学生们听,把书本里枯燥无味的东西,融进丰富多彩的生活元素,让知识更加生活化,更加易懂,这也就难怪,他的私塾总是座无虚席。 不光是这样,他还鼓励自己的学生也多出去走动走动,增长见闻,而这些学生回来后,也都会和他讨论自己的见闻,正因为如此,说他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一点儿也不为过,所以方闻轩才奇怪,这样的他怎么会不是状元?当然,直到现在,这还是个迷。 这一路,君子墨认认真真做他的学问,而那两个人纯粹就是来游山玩水了,方闻轩还好,那楚轩歌真不愧是自诩风流天下无敌,到哪儿都能把他的风流成性表现的淋漓尽致,惹得一路少女心“怦怦”乱跳,不过这也难怪,三个神仙般的帅哥一同出现,谁不心跳加速,谁不多看两眼,那才是怪事呢! 不过当然,楚轩歌很自然地把那两个事不关己的人直接忽视掉,将这一路上的桃花债自动包揽在了自己身上,谁叫他是楚轩歌呢!到哪都是这么受欢迎,不像那两个木头。 一路媚眼儿抛过去,又不知电晕了多少淑女佳人。 第七章 翡翠发簪 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唯有那一抹纯白色的倩影清晰又模糊。 清晰的是自己对她那莫名的熟悉,模糊的,是自己对她一片空白的记忆。 甚至记不起,她的样子,只有那一身白衣,还有那发间的翠绿,是他唯一能对她作出的描述。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回首,静默的空气中流淌着,丝丝的忧伤。 渐渐地,她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方闻轩突然感觉很紧张,视线不自觉地紧紧凝视着那发丝飞扬间纯净柔美的脸庞,仿佛只要能看清她的样子,有些什么,就能真的开始。 就在这关键时刻,却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恼人的声音: “臭小子!你睡死过去啦!这都日上三竿啦,你起是不起?!快起来!别耽误本大爷寻芳采花的大任!你倒是快点儿给我起来!。。。。。。” 无视这些胡言乱语,方闻轩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渐渐清晰的面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要醒,不要醒。 突然感觉头顶一松,心里忽的一下空落落的,让他的睡意竟退了一半,却又不愿真的醒来,因为他想看清,看清她的样子,看清这个,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梦中人。 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却听那愈加恼人的声音坏笑着道: “行!臭小子!本大爷亲自叫你起床,你居然还敢不起!你起不起,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我就把它扔了!。。。。。。” ‘一’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手里已经空空如也,楚轩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再看看已经坐起绾发的方闻轩,正用刚才自己拿下来的碧绿色发簪插在了那浓密黑亮的发髻间。此刻正满眼愤恨的瞪着他,简直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楚轩歌吓了一跳,忽然想到,自打他认识方闻轩以来,就知道这小子很在乎这只翡翠簪子,好像刚才玩笑是有点儿开过头了。 当然,他楚轩歌,是敢做就敢当的男人,做错事当然就要道歉啦,就听他讨好的对方闻轩说: “喂!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抱歉哈!再说谁叫你叫半天叫不起,大不了下次我不拿它开玩笑了!好啦!快起来吧!美人们,可都等着呢!” “哼!下次?!下次我就废了你!”瞪了楚轩歌一眼,方闻轩翻身下床,想出去透透气。 看着方闻轩那半真半假的表情,楚轩歌吐了吐舌头,又黏糊糊的跟了上去,道: “知道了!知道了!好啦!快跟我走吧,美人们都等着急啦!” 说着,拉起方闻轩就往外走,方闻轩却突然一甩胳膊,黑着一张脸,兴趣缺缺地说: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楚轩歌,“哗”的一声甩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一双桃花眼里清晰地映着方闻轩那张万般惆怅的俊脸,忽的一下,闪过一丝了然,‘满怀好意’的笑道: “怎么着?刚才又梦到我们的大美人啦?瞧你这副表情,不说我也知道!” 不提还好,一提方闻轩一下就火帽了三丈: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我就能。。。。。。” “能?能怎么着?慢着,不是吧臭小子,你这次看清了,她长什么样?快说来听听!” 方闻轩现在一看见楚轩歌那双闪闪发亮的桃花眼,怒火就直往上窜,连推带拽的把他弄了出去,‘哐’的一声关上房门,啊~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八章 她 无视楚轩歌在门外的乱吼乱叫,方闻轩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忽然窜入眼帘的汪洋大海,吓了他一大跳,愣愣地回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好像他们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北岄东部的边陲之地,而这里靠海。 原来北岄南华虽雄踞南北,东部沿岸却都临海,而这东部的海域也正是归愿河的源头。 他们途经此地,君子墨便遇上了故人,相邀乘船在海上游历一番。昨日,同君子墨陪朋友相聚,因为高兴,喝的都有些多了,想是怕误了行程,所以才都一同睡在了船上,还好,这船够大。 呼吸了几口早晨海上清新的空气,方闻轩那莫名的郁结之气才得以稍稍舒缓。 可心里仍是烦躁慌乱的紧,不知为何,这做了近二十年的梦,今日却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想起方才那险些就能看清的面庞,方闻轩心里竟隐隐升起丝希望,有些加速的心跳,好像预示着什么就快要发生。 忽闻“轰隆”一声炸响,前一秒还风平浪静,朝阳满映的海面,忽然间乌云压顶,狂风骤袭,倾盆大雨犹如瓢泼。 呼啸怒吼的狂风卷起千重巨浪翻滚在海面上,如发狂的巨兽一般,怒吼咆哮着互相冲撞。 方闻轩他们乘坐的几艘大船,此刻就如同,寒风暴雪中的枯叶一般脆弱渺小,被海浪拍打的东摇西晃,忽然一个巨浪拍来,竟差点淹没一艘船只。 海浪过后,整个甲板都被打湿了,海水甚至都渗进了船舱。 此刻,方闻轩全身湿透,在狂风暴雨里,青筋爆出的右手紧紧抓着船边的围栏,整个人弓着身子压在栏杆上,直直伸出的右手紧紧拽着险些就要掉进海里的君子墨。 原来那一声炸雷之后,方闻轩就赶紧跑出船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突然之间,一个巨浪掀来,打斜了船身,冰冷汹涌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船只。 在巨浪将要倾泻而下的那一瞬间,方闻轩看见了站在船栏旁摇摇欲坠的君子墨,他赶紧一个飞身过去,就在船体倾斜,君子墨失足掉向海里的那一瞬间,紧紧地抓住了他。 此刻大浪刚过,君子墨还悬在半空,他本就是一介书生,不会武功,此刻在这狂风暴雨里,任他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而方闻轩一边要稳住自己,一边又要注意君子墨,能拉住他不松手已经是极限了。 方闻轩趁着船体稍微有些稳定的时候,抬头向四周望了望,一眼便看见了忙着安抚受惊的美人的楚轩歌。 大叫着将他唤过来帮忙,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君子墨了弄上来,却在君子墨就要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方闻轩却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君子墨推向甲板,而君子墨又正好顺势推到了楚轩歌,紧随其后一个滔天巨浪咆哮奔腾而过。 当楚轩歌和君子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却不见了方闻轩的身影,二人立刻惊慌失措的向海里望去,却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什么也没看见,瓢泼的暴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呼啸的狂风闭塞了他们的视听,想要寻找的那个身影,根本无处可寻。 却说,方闻轩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两个好兄弟的生命安全,自己却被袭来的巨浪吞噬,掉进了汹涌澎湃的大海里。 巨浪的冲击让方闻轩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冰冷刺骨的海水也渐渐夺去了他的体温。 方闻轩不知道自己到底随着海浪浮浮沉沉漂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渐渐地不听使唤了,越来越往下沉。 看着从自己嘴里冒出的越来越少的气泡,和那越来越远的光亮,方闻轩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只是好可惜啊,他,还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呢。 此刻在方闻轩的脑海里最后一抹残影是那纯白如雪的身影。 突然,那光亮之处炸开一朵绚丽水花,一抹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方闻轩模糊的视线里,纯白的衣裙在海水里飘散舞动,如碧空中的白云柔美多姿,乌黑秀丽的长发如海藻般幽幽浮动,犹如纯黑的墨汁滴入了清水之中,那样的清雅飘逸。 方闻轩只感觉有一双温柔又温暖的手将自己轻轻环绕,然后就看见自己离那唯一的光亮越来越近。 忽的一下,新鲜微冷的空气窜入鼻腔,激的方闻轩猛咳了两声,又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好像清醒些了。 赶紧转过头,用仍旧模糊不堪的视线紧紧地凝视着身旁支撑着他的白衣人,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慢慢从海水里抬起,想去触碰眼前的这个人,方闻轩现在拼尽全力的想要证明,此刻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个幻觉,因为他有着很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就是他的那个,梦中人。 却在就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突然袭来,瞬间就夺去了方闻轩所有的意识,他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有着淡淡温暖的怀抱,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在鼻端妖娆,这一切的一切,又都是那么那么的亲切熟悉。 方闻轩脑海里的最后一丝意识,轻轻地问着,是她吗?是你吗? 第九章 何方 意识渐渐恢复,方闻轩慢慢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见自己正躺在一个宽阔的山洞里。 身旁的一堆篝火,还冒着缕缕青烟,像是刚刚熄灭的样子。抬头望了望外面,天已经大亮,四周很安静,只有洞外,风过竹林的“沙沙”声。 他慢慢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全身酸痛难当。看着外面风和日丽的,所以决定出去走走,也许可以缓解缓解。 走出山洞,抬眼望见满眼的翠绿让人心旷神怡。方闻轩发誓,他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绿色,娇娇柔柔的却又偏偏带着不同寻常鲜艳,清新宜人中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娇柔与妩媚,是那么的,美好。 高耸茂密的竹林将金色的阳光打碎,撒了一地,点点金光跳跃在清新自然的翠绿里,满是活力与生气。 方闻轩徜徉在翠绿幽静的竹林里,呼吸着有着淡淡竹香的清新空气,享受着温暖舒适的阳光,觉得舒服多了,不觉已走到了竹林的边缘。 伸了伸懒腰,方闻轩举步踏上了眼前翠绿茂密一望无际的草坪。眼前忽的一下豁然开朗,碧蓝的天,洁白的云,微风拂过的草坪摇曳翻滚,如一波波翠绿的海浪涤荡人心。 正眯起眼睛,陶醉于美景的方闻轩,忽闻“哗”的一声惊涛拍岸,豁然睁开双眼,一汪幽蓝深邃的大海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哗”的一声,又是一个浪花拍岸,激起了朵朵银白色的浪花在阳光下闪耀,也唤起了方闻轩的记忆。 是了,自己昨天。。。 看看看四周,不知身处何方的方闻轩,有些迷惑了,应该,是昨天吧。 唉,不管了,总之,他突然记起,自己和楚轩歌陪子墨同友人游海,突遇风暴,为了救他们两个,自己掉进了海里,然后。。。然后。。。然后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漂了多久,有一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有一个人,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他。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纯白色的身影,方闻轩忽的一下,激动地抬起头,焦急地四处张望,可看了半天,除了那静静的蓝蓝的大海,就是那静静的绿绿的竹林,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忽然,眼前这隽美如画的风景像是忽然失去了颜色,再也让人提不起兴趣去观赏。 方闻轩拖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没有看到那无比期待的白色身影,让他觉得失落万分。 忽然,感觉身前有一片阴影阻住了去路,方闻轩突然间就心跳加速,紧张的手心冒汗,深吸了几口气,满怀期待的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因发自内心的喜悦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却突然定格。 在他眼前的,是一块石头,一块巨大的石头。 愣了一会儿,方闻轩长叹出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了那块有半米多厚,面朝大海的那一面光滑平整的石头上。 满脸更加失落的方闻轩,突然轻笑了一声,满是的苦涩。他笑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的,以为是她。 可现实,又是那么的现实,根本不给他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只留下那一刻,模糊的视线,模糊的记忆,让他怀抱希望,让他暗自幻想,她,就在离他不远的,那个何方。 不对! 方闻轩忽的抬起头来,黝黑的眸子,闪闪发亮。 不对,那不是幻觉,不是他临死前的幻觉,就算那一切再不真实,可明明应该葬身大海的自己,又怎么会安然无恙的躺在干燥安全的山洞里,又怎么会有那一堆暖暖的篝火呢。 一定,一定是有人救了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她。 正惶惶不安的方闻轩突然听到“咔嚓”的一声,忙回过身去看。 在竹林的边缘,有一抹雪白的身影娉婷而立,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第十章 别怕 只一眼,你就成了我视线的全部,只一眼,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只一眼,只为这一眼,要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方闻轩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闻一声声如擂鼓般“嗵嗵”的心跳声回荡在胸间,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紧紧凝视着那抹纯白,指尖冰冷,却被紧紧地握着,微微地颤抖着。 那纯白的身影就那样远远的站着,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那雪白的衣裙随风舞动,闪耀在方闻轩黑亮的瞳眸里。 暗自深吸了几口气,方闻轩才缓步向前走去,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原本稍稍平静一些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雀跃,因为,他终于可以,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正暗自欣喜的方闻轩,见眼前的身影忽然随着他的靠近,也越来越向后退去。他赶忙停下脚步,她也停下,还是那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方闻轩想,是啊,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自己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又突然要走过去,一定吓着她了。虽说自己并无恶意,但还是有欠礼数,至少要先跟别人打声招呼吧。 想着,方闻轩清了清嗓子,尽量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磁性优雅的嗓音,放的轻轻的,是那无以言表的关怀与温柔: “姑娘,你,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我,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别害怕。我,我真的,真的不是坏人。” 虽然,方闻轩一遍遍的强调自己不是坏人,可他自己听着自己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坏人大叔诱拐纯真少女,一脸坏笑时的说辞呢? 看着眼前依旧静静而立的身影,方闻轩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直接开口道: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你同意了?” 雪白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方闻轩轻咳了两声,道: “那,那我过去了。” 说罢,便抬脚向她走去。可他刚一迈开步子,她也跟着往后退一步,方闻轩觉得有些尴尬,感情刚才自己那番话是白讲了?是他没有表达清楚,还是她没有听懂,还是她真的误会他就是坏人大叔? 甩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方闻轩直接迈开步子向她走去,他觉得有什么事面对面了才能说清楚吧,而且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反应,不喜欢她躲着他,她越躲,他就越要靠近。因为,方闻轩觉得,这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距离。 方闻轩走的越急,她也就躲得越远,这你追我赶的,两个人竟渐渐地跑了起来。看着眼前始终无法接近的身影,方闻轩除了着急还是着急,但又隐隐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难道是梦里梦见过?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白色的身影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翠绿的竹林深处,任他方闻轩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到处找,也在未能再见到那纯白的身影。 方闻轩在心里懊恼地埋怨着自己,一边大声的呼唤着‘姑娘!姑娘!’却哪里还有人应他。 第十一章 不是她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找人找了许久的方闻轩,终于有些力不从心,瘫倒在银白色的沙滩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一会儿,方闻轩坐了起来,望着眼前碧蓝的大海,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咕噜咕噜”突然传来的怪声,让方闻轩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肚子饿了。 轻叹一声,方闻轩脱去鞋袜,挽起裤腿,找了节竹竿制成渔叉,便下海插鱼去了。 他想,若她真想躲着他,还不小事一桩,毕竟她对这里了若指掌。 但他也决不会就这样放弃,他相信,有缘定会再相见,他坚信,他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就止步于此,会有他们相见的那一天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看来上天眷顾,方闻轩的运气不错,还真让他插上了几条肥美鲜活的大鱼。摸索着回到山洞里,架起篝火,烤上了香喷喷的烤鱼,半透明的白烟飘飘然,携带着烤鱼的香味儿溢满了整个山洞,接着又飘出了洞口,就那么一直飘啊飘的,不知到底飘去了哪里。 喝了口在洞里寻来的淡水,吃饱喝足的方闻轩满足的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望着洞外晴朗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静静悬挂,让他又想起了那白色的身影,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方闻轩已渐渐沉入梦乡,可梦里却没有了那每夜伴随的身影,他睡得很安稳,很踏实。或许是因为,他已来到了梦里,来到了这个,有她的梦里。 万籁寂静的夜里,忽闻洞外的竹林“莎莎”作响,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山洞,远远地看了看睡熟的方闻轩,确定他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来到篝火旁,好奇的看着那烤的有些焦了,却依旧香气四溢的烤鱼,像是在研究,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啊。 实在经不住诱惑,白衣女子直接伸手向烤鱼抓去,却在刚刚碰到的一瞬间,被烫的猛然收回了手,她‘啊’的一声大叫,慌乱的躲避中又撞倒了刚才方闻轩用来收拾鱼的台案,顿时,山洞里‘叮零哐当’的一阵乱响,早已吓醒了睡梦中的方闻轩。 看着眼前慌乱的不知所措的白色身影,左手捂着被烫到的右手,神情慌张的躲避着身旁的东西,却又一一被她撞倒,‘叮零哐当’的声音吓得她一下一下得瑟缩,不仅如此,她还要分出那可怜的意识,来注意已经清醒的方闻轩,当真是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而此刻的方闻轩也好不了哪去,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他几乎觉得自己又是在做梦,她的突然出现,让方闻轩的心又狂跳起来,耳朵听不见此起彼伏的杂乱之声,眼睛看不见已一片狼藉的洞府,所有的一切就只有她,只有她。 忽然,方闻轩一个起身,避开所有障碍,两三步就来到了那个慌乱的不知所措的白色身影旁边。那女子见他突然靠近硬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在方闻轩伸手想要触碰她时,才猛然一惊,转身拔腿就跑。 可方闻轩哪里还会让她再逃开第二次,长臂一伸便抓住了那又想翩然而去的白色身影。 原本还奋力逃脱的白衣女子,被方闻轩这么一抓住,到是愣住了,本能地回过头,就看见方闻轩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的俊颜,也不知是看傻了,还是吓傻了,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方闻轩,一动不动了。 方闻轩本以为还要花些力气才能让她安静下来,没想到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反而把他弄得有些脸红心跳,想要逃跑的感觉。 缓了缓心神,方闻轩勉强镇定了下来,抬眸却见眼前的她,容颜尽数被遮挡在了黑亮的长发后面,不能得见真颜。 白色的衣裙,披散杂乱的长发。 方闻轩现在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经典的形象啊!也亏得自己敢在这深更半夜的拉住她。 打了个冷颤,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深吸了口气,他才轻轻开口道: “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也许你不信,可我觉得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白衣女子依旧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方闻轩却有些等不及了,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缓声开口道: “那姑娘,失礼了!” 说完,就伸手过去,撩开了她有些杂乱的长发,那被遮掩的容颜渐渐展露。 山洞里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方闻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容颜,黑亮幽深的眸子里。。。。。。 满是失落! 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不是她! 第十二章 孤岛 方闻轩颤抖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那白衣女子像是也被他这深深失望的表情给吓到,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她立刻转身逃离了山洞,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凉凉的夜风,盘旋缠绕着竹林,然后刮进了山洞里,吹得方闻轩全身冰冷,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他向后一个踉跄,不知被什么绊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微微扬起的尘土,模糊了他惊容未定失望憔悴的脸庞,火红明亮的篝火也无法照亮那融进了黑暗里的眸子。 一切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却又好像没有,有一些什么正在暗处惊涛骇浪,无法平息,夜色却依旧事不关己的波澜不惊,寂静无声。 篝火渐渐熄灭,山洞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看见那个蜷缩成体一团的身影,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彷徨不知所措。 渐渐的,天亮了。 阳光依旧明媚,微风依旧和煦,可在这阳光下微风中的身影里却再也找不出一丝,如昨日那般欣喜与欢畅的情绪,只剩下茫然和失望。 方闻轩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一动不动的身躯仿佛与那冰冷的石壁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一丝生气。 他也想了一夜,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因为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不是她?为何自己始终坚信,梦里的她真的存在?为何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久别重逢? 可是。。。。。。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固执的不可理喻的执念?难道,这么多年来的每夜相伴,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奇特的梦,只是个,梦?! 他承认,虽然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会每夜都梦到那个白衣的女孩儿,可不知为什么却从来都不曾看清过她的脸,唯有的一次,也因为楚轩歌的捣乱,而没能实现,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昨晚的那一眼,他却莫名的肯定,她不是她,不是她。 想到这,方闻轩抬起僵硬的双臂抱住了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阻止这种让他难过万分的念头,继续侵蚀他的思想,刺痛他的心脏。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里没有她,那就真的不会再有了。 他不要,不要这样。 心里越想越乱,方闻轩有些坐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默默地走出了山洞。 再次处身于同样的美景中,却没了那份儿心情,没想到仅仅是一日之差,就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若非亲身经历,真的是很难体会。 摇了摇头,方闻轩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想借这美好的风景找回些什么,却觉得不现实的可笑。 一旦失去了的东西,又有多少是可以挽回的呢?就算找回了当初的心情,还找的回她吗?不如就自欺欺人的假装沉浸在这美好的景色里! 然后,让他遗忘吧,遗忘一切,遗忘自己,遗忘她。 方闻轩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去,尽量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路边的一花一草一木上。渐渐地,心情好像真的就开朗一些了,也渐渐的开始用心去观赏这难得的秀丽风光。 初春的气息丝丝蔓延在空气里,清爽而干净透明。 除了翠绿静美的竹林,方闻轩还看到了那一大片花海,绵延至天边的姹紫嫣红,绚丽了他那双黯然失色的眸子,似乎又可以看见点点星光在隐隐闪耀,为这美丽的一切。 方闻轩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着,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听着自己清晰的脚步声,和微风轻拂过的“呼呼”声,突然,方闻轩觉得,这里太静了!静得让人意识到时,觉得不安和恐慌! 发现了这一点,方闻轩就刻意的去观察,结果他四处晃了好半天,也到了不少地方,却惊讶的发现,这美丽的一切,只有和风与艳阳同他共享,这样美丽的一个地方,竟然鸟兽不生!在这样一个地方,就只有他和她。 不自觉地,一切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上,突然间很心疼她,他不知道她究竟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又是怎样忍受着这无边的寂寞? 即使有美景相伴,又能让她释怀多久?再美的风景每日重复,总有腻味的一天,那一天到来时,她一个女孩子,在这荒无人烟鸟兽不生的孤岛上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有没有恐慌?是不是无助? 她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多么坚定的信念,才能让自己不被孤独和恐惧打到?才能坚强的活着?才能等到,他到来的那一天? 而自己怕是她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活着的人吧,那种好奇,那种欣喜,才驱使着她,战胜慌张,战胜陌生的恐惧,让她靠近他。而自己昨晚竟然,竟然那么对她。 方闻轩越想越觉得愧疚,虽然她不是她,可她却是个坚强勇敢的好女孩儿,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对她如此失礼,无论她是不是她,她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心疼和愧疚折磨得方闻轩十分不安。突然间,他好想赶快找到她,不想让她再独自一人孤独的存在着,他想要告诉她,现在,这里有他,有他在陪着她。 这样想着,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原本暗淡无神的眸子渐渐散发出暖暖的光亮,焦急的目光四处寻找着,那白色的身影。 第十三章 归来 做错事容易,想要弥补更正,却不容易,一连好几天,方闻轩都没再见过她。 他找遍了每一个他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在心里做了最真诚的忏悔,可就是不见那纯白的身影,任他如何呼喊,如何寻觅,那纯白的身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一样,根本无一丝一毫踪迹可寻。 可方闻轩从未想过要放弃,不知为何,心里竟是那样地牵挂着她。 今天找不见,那就明天再找,明天找不见,还有后天,无论多久,他都会找下去,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因为他,想见她。 望着即将沉入大海的夕阳,方闻轩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今天还是没能找到她。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得到,她就在身旁,在那个他总是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感觉得到,那目光好奇、向往、疑惑,却又被一层深深地恐惧包围着,让她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让她不敢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看来那一晚,他真的吓得她不轻。或许他那副失望透顶的表情,也深深地伤害了她那颗柔软寂寞的心。 要让她原谅他,再次接受他,自己怕是要下一番苦功了。 忽然想起那晚她逃离前的表情,木然彷徨,惊慌失措,看见他满眼的失落之后,那明亮透明的水眸里竟似泛起了淡淡的雾气,申诉着主人的悲伤,他当时却根本不曾注意到。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女孩子露出那种表情,更何况,还是,还是这样一个久不见人间烟火善良单纯的女孩儿。 懊悔和心疼充斥着整个心灵,方闻轩焦躁不安地在海边徘徊,他越想越觉得难受,一转头望见了夕阳下浅波荡漾的大海,伸手扒了上衣,“嗵”的一声跳进了海里。 他觉得自己现在该好好地冷静冷静,懊恼不安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尽快找到她,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 方闻轩自知水性很好,所以就任由自己沉浸在思绪里,任由自个儿慢慢地往下沉,许久都不曾浮出水面。 过了一会儿,方闻轩觉得有些气闷了,刚要动身向上游去,却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炸开一朵水花,待水花散去,方闻轩看见了那如墨的青丝柔柔舞动在一片纯白中,一如,他遇难落水那日。只是这一次他看见了,那惊慌失措的水眸里,深深的恐惧! 在看清她的那一刻,方闻轩彻底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见到了她,没想到再见到她时,自己竟还会激动地不知所措,就只能怀着那激动的心跳,愣愣地望着她慢慢靠近,全然忘了自己还要呼吸。 第十四章 悸动 直到她抱着他浮出水面,那忽然袭来的清爽冰凉的空气刺激了心肺,方闻轩猛然间回过神儿来,才止不住地大口呼吸起来。 她却不敢耽搁,赶忙扶他上岸,接着又扶他躺下,不管自己一身狼狈,两只颤抖冰凉的小手,慌张地一下一下地按着方闻轩的胸口,那淌了满脸的痕迹,不只是水,还是泪。 看着她如此紧张不安的摸样,方闻轩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看来她是以为他要跳海自尽呢!看来,她不想失去他。 想着,方闻轩嘴角就露出了柔柔的笑意,真是个可爱单纯的女孩儿啊!早知道这样就能引她出来,他早就跳了,哈哈,今日可算是歪打正了。 看着那焦急慌乱的小人,不停地在他身旁忙活,方闻轩突然很赖皮地想就这样不动了,这样,她就会在他身边了。 于是,方闻轩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静静地看着她,细细地描绘着,此刻,眼前的她。 头发依旧那么凌乱,像是很久都不曾被人细心地梳理过,此刻更是湿湿地黏在她小巧秀气的脸上,感觉有些狼狈。一身雪白的衣裙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一双雪白的玉臂被晶莹的水珠划出一道道旖旎的痕迹,然后,带着她的体温落在了他的胸口,同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一起,一下一下地轻颤在他赤裸的胸膛。 方闻轩忽然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赶紧伸手抓住了那还在他胸口忙活个不停的小手,忽的一下坐起身子,大口的呼吸着海边微凉的空气,平复着自己这从未有过的悸动。 过了好一会儿,方闻轩才觉得稍微镇定一些了,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有些冰冷的小手,方闻轩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切,是真的,真的是她。 平复好心情,调整好表情,方闻轩终于慢慢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她,那惊恐慌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像是还未回过神儿来。 方闻轩看着此刻眼前真真实实的她,原本想好的一大堆要对她说的话,现在竟是一个词也想不起来了,有些焦急地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折腾了半天,方闻轩有些急了,怕她又会跑掉,只好赶紧张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姑。。。姑娘,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我找了你很久了!那天,我,我。。。唉!” 他还没说完,那白衣女子像是忽然回神儿来,使劲儿地想要挣脱他的手,逃开他的身边。 方闻轩一看也急了,这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不能再让她消失了,于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一边又温言温语地好生劝道: “姑娘!姑娘!你别怕!我,我没恶意的!我没恶意!你,你别跑,你让我好好跟你说说话行吗?姑娘!” 那女子却像是全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挣扎着,方闻轩怕弄疼了她不敢握得太紧,却也不敢握得太松,怕她会挣脱,一边又要好生劝说着,让她安静下来,听他说几句话,真是一片混乱啊!一片混乱! 忽然听闻一声“啊切!”,白衣女子脚下不稳,一下倒进了方闻轩怀里,隔着她那一身单薄湿透的布料,对方温暖的体温熨贴着彼此的胸口,丝丝悸动随着暖流淌进心间。 她只是不小心轻轻地倒在了自己的胸口,可方闻轩却觉得自己的心,在她跌进怀里的那一刹那,像是忽然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那一瞬间竟像是要跳出来了。他此刻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感受着,怀里那柔软的温暖。 白衣女子更是愣在当场,掌心下结实宽厚的胸膛,彼此接触的身体,传来了他的温暖,他独有的阳光爽朗的男子气息将她紧紧环绕。胸口“嗵嗵嗵”地震动着,都快震没了她的呼吸。陌生而刺激的感觉,却生生像是要把她给烧着了,这,这是什么? 第十五章 你听我说 忽然,手心里骤然升高的温度激得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趁着方闻轩还愣怔着,赶忙逃离了他的怀抱,只是怎么感觉有些舍不得呢? 突然撞进怀里的温暖柔软又突然没有了,方闻轩这才回过神儿来,看见跑开的她竟又快要不见的身影,心里一急,抬脚就要追去,却突然想到上次的经历,生生收住了脚步,只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姑娘!姑娘!你,你别走!别走!你要是再跑,我可跳海了!我跳了!” 方闻轩喊得着急真切,让人不禁怀疑,要是她真的再不停下来,他也许真的会跳。 可偏偏前面那着急逃跑的身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仍是一个劲儿的拼命地跑。 忽然听闻身后“噗通”一声,白衣女子生生止住了脚步,急忙转身看去,就见那水面上的水花还未来得及落下,想不到,他竟真的跳了下去! 她赶忙收回步子,又神色匆匆地赶了回去,看着那不见动静的海面,满脸的焦虑,想也没想,就又要纵身跳进海里去救他。 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听见那个声音说道: “姑娘!别跳!那不过是块石头,我,我没事!我在这,在这。” 一回过身,就看见衣衫凌乱的方闻轩正紧张地望着她,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生怕她又要逃开,像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她,就那样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忘了逃跑。 方闻轩见她没有挣扎,赶忙道: “姑娘,你,你能不能不要再避着我了,我没有恶意的!我。。。” 不待他说完,突然回过神儿来的白衣女子有挣扎着要逃跑,方闻轩一着急,蛮不讲理的大声道: “算我求你了!你别这样,你要是在跑,这次我可真跳了!” 说着,还真往海边走去,却刚迈出一步,就被紧紧拉住,回过头去,看见她满是惊惶恐惧的眸子里竟隐隐泛起水雾,方闻轩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就堵得慌,可他狠了狠心,因为,他不想再这样躲来躲去的了,于是,他一脸认真的问道: “你不想我跳?” 她赶紧摇头。 “那你愿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她仍然使劲儿地摇头。 方闻轩一惊,看了看她,又抬眼看了看天边,指着马上就要消失的夕阳,又问了句: “那是不是太阳?” 她仍旧使劲儿地摇头,抓着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也越抓越紧,像是一不小心,他就真的会跳进海里去。 方闻轩突然有些明白了,她好像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她到底与世隔绝了有多久?竟然连最基本的语言都不再记得? 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涩的心疼让方闻轩放缓了语调,还边说边给她比划: “姑娘,你,听我,说,如果,你,不再,逃避我,我就,不会,跳海,好吗?” 起初她仍旧是紧张惶恐的摇头,可是看着他手舞足蹈的一番自说自演后,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半天,刚想摇头,就见方闻轩威胁的朝海边走了走,吓得她赶忙点头。 方闻轩又好言安抚了一番,这才安心的拉着她往回走,心里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可这真的不能怪他无赖,貌似现在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留住她。 两个“水灵灵”的人儿,穿过竹林,走进了那个山洞里,方闻轩就那样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忙活着,架了一堆暖暖的篝火,因为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两个人只好坐在火堆旁取暖。 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她,时不时地抬起眼睛,一脸慌乱无措地望望他,方闻轩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 方闻轩拿了些水,放在她空着的那只手里,然后挨着她坐下,感觉她轻轻一颤,他叹了口气,轻声道: “姑娘,对不起,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我,实在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那样。我会补偿你的,以后只要是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是绝不会推辞的。好吗?” 偷偷望了眼身旁的人,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却也没再挣扎和颤抖了,方闻轩心里有些开心,想了想又道: “还有,还有就是,你看吧,这岛上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你就别老躲着我了,行吗?我们两个一起也好有个伴,也能互相照应,恩,你说是吧?” 半天听不到回音,方闻轩正要侧身看看,却忽然感觉肩上一沉,转过头正好看见她睡熟了,静静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方闻轩一愣,心里竟泛起了淡淡的暖意,伸手想要抚开那遮了她容颜的发丝,却不小心碰到她滚烫的额头。 方闻轩吓了一跳,赶紧从身上扯下块布,找来些凉水,将她扶着平躺好,用布沾了凉水敷在她的额头,找了些稻草什么的,脱下外衣,烤干后盖在她身上,,又反反复复换了好几次布子,见她那烧得通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方闻轩才长出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看着那静静躺着的小人,方闻轩不禁有些感慨,在这样一座不见人烟的岛上,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力不从心,这样一个小小的她,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呢?那该是多么困难啊? 就这样满眼心疼地望着她,守了大半夜,见她没什么大碍了,方闻轩才渐渐精力不支地睡着了,洞外,朝阳又露出了灿烂明媚的笑脸,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十六章 你、我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像一只温柔而又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脸颊。空气里,是春日独有的微凉与清爽,耳畔一片宁静,只有清风中竹林的沙沙声,向你道着早安。 方闻轩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转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睛,刚想大口的享受一下这清新的空气,呼吸却戛然而止,一双黑眸定定的瞪着对面那双清澈透亮的明眸。 现在,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会和她面对面的睡着?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瞧着对方,直到方闻轩看见她透亮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满脸惊诧的大红脸时,才猛一回神儿,一下子坐了起来,呼吸急促,额角还隐隐冒着汗。 方闻轩一边努力调整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自己见到她开始,就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他措手不及的事,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陌生,但却是那么的真实,好像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开始变得五彩缤纷。 不觉回过头去看她,见她好像被他突然之间的反应吓了一跳,抓着他的外衣,缩在墙角,大眼睛忽扇忽扇地望着他,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却不再似以前那般惶恐无助了。 方闻轩静下心来想了想,许是昨晚自己见她没事了,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放松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自己毕竟也沾了海水,昨天又一直忙着照顾她,这一放松怕是有些着凉了,于是睡梦中就不自觉地向暖和的地方靠近,然后,然后就,就,就这样了! 刚退下去的满脸通红又爬上了方闻轩俊俏的脸庞,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和他娘,他从未和别的女人同榻过。 一想到自己竟无意中冒犯了姑娘,方闻轩是又羞又懊悔,赶忙向她解释道: “姑娘!我。。。你看这。。。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看昨晚吧,我忙着照顾你到深夜,然后,然后,你好了,我,我就困了,困了,然后,然后就睡着了,睡着了然后,然后就醒了,醒了,醒了以后,就看见你在我旁边,哦!不是!是我在你旁边,这个,其实,我,我什么都没干的!真的!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就,哎呀,总之,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啊!”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方闻轩又赶忙作了几个揖向那白衣女子赔礼道歉,抬起头来却看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自己倒像是个自编自演的跳梁小丑,而这唯一的观众好像根本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忆起,昨日在海边,自己问她天边的那是不是太阳时,她使劲儿的摇头。方闻轩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忘了,她根本就忘了语言,怎么会听的懂自己的这番言语,更别说什么道德礼仪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不懂他懂啊!但也已经道过谦了,这件事,就这样了吧。现在最关键的是教会她说话,不然以后交流起来,别提有多麻烦了,本来就静的让人发慌的地方,再不弄出点儿声响,方闻轩怕自己会疯掉。 想了想,方闻轩慢慢地靠近了她一些,一边比划一边柔声道: “姑娘你看,这,这么大一个岛上,就你我两个人,老是这样比划来比划去的,也挺不方便的,不如,我教你说话如何?” 白衣女子歪着脑袋,像是想了很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方闻轩心里一喜,忙笑着说: “哈哈!好,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先从‘你’‘我’开始吧,你看啊!我说我自己的时候呢,我要说‘我’,而我要说你的时候呢,我得说‘你’,明白了吗?来,你试试看!” 白衣女子皱着眉想了想,学着方闻轩的样子,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指了指方闻轩,又指了指自己,轻轻地道了一声‘我’‘你’,然后又赶紧缩回了墙角,忐忑不安地望着方闻轩。 见她真的开口说话了,方闻轩正乐得扬起了嘴角,却又突然被冻结了,因为,她在说‘我’的时候,指的是方闻轩,而说‘你’的时候,指的,却是她自己。 方闻轩有些尴尬地收了还未来得及扬起的笑意,有些郁闷,也有些急躁的说: “不是不是,姑娘,‘我’是说,是说我,‘你’,‘你’说的是,说的是你。这是对于我来说的,不是我就是‘我’,‘你’就一定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看着她那张越来越纠结的小脸,不用她回答,方闻轩也知道,她,不明白,压根儿就不明白,而且是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呢?因为,连他自己都快不明白了! 第十七章 笑容 叹了口气,方闻轩哀怨地想,要是子墨在这就好了。唉。。。看来他真没什么教人的天分啊! 一转头,却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方闻轩吓了一跳,却又突然反应过来,真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能又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失望的表情呢?虽然这次是对自己失望,可她哪里知道啊,一定又伤害到她了。 方闻轩赶紧手忙脚乱地比划解释了半天,才稍稍安抚了白衣女子。 方闻轩想了想,这教人说话,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事的,更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慢慢来吧。 抬眼向她看去,却见那原本就脏乎乎的小脸,被她这么一哭,再这么一抹眼泪,就成了个大花脸,可她竟还不自知,还在那一个劲儿地抹呀抹,这真是,越摸越花了。 ‘哈哈!’方闻轩一时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见她抬眼看他,才硬生生地收住了笑,嘴角抽搐着,憋得很是辛苦,可偏偏她就把她那张大花脸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看,像是在找什么。 方闻轩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好,可他,可他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声声爽朗清亮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山洞,像这清晨刚刚升起的朝阳一般,温暖灿烂。 而白衣女子也不在他眼前乱晃了,因为她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就是对面这个男人脸上,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颜,多好看啊!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方闻轩反而不太好意思笑了,偷偷地看了她两眼,却见她一脸痴迷的样子,还隐隐夹杂着激动,却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憋得小脸儿有些泛红。 方闻轩看了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说不出来,自己好像也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于是想了想,微笑着开口道: “嗯,姑娘,这是开心时候的样子,开心呢,才会笑,你不用憋着,你也笑一笑啊!很简单的!就像我这样!来!” 片刻之后。。。 方闻轩依然在笑,只是他,笑得无奈,笑得凄惨,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真的不适合,当老师。 掰了掰有些抽筋的俊脸,方闻轩看见她,还在那里使劲地练习‘笑’,只是,那笑容真是。。。他可不可以用,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来形容啊?那一张大花脸,再配上这笑容。。。方闻轩暗自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还好,还好此刻不是晚上。 为了让她停止这种恐怖的行为,方闻轩赶紧出声说道: “呃。。。姑娘,这个,这个不用这么辛苦的,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去洗漱一下,把自己弄干净了,我再慢慢教你。” 白衣女子停住了‘脸部运动’,看了看他,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于是方闻轩就和她一起走出了山洞,找了一处池塘,便蹲下来开始漱口洗脸。 第十八章 暮然回首,原来你就在这里 抹了把脸上的水,方闻轩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转过身来,看见她直直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看,一脸的,不明所以。 再看看她依旧脏兮兮的小脸,方闻轩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唉。。。看来他这个误人子弟的老师,又得硬着头皮上了。 走到她跟前,拉过她来到池边,挤出一丝微笑,方闻轩绞尽脑汁地说道: “姑娘,你不用看着我洗啊!你也要洗洗,洗干净了,才好看,才舒服嘛,你看,就像这样,很简单的。” 说着,就蹲在池边,豁了一捧水在脸上,给她做示范。 不想,这次她还领悟得倒挺快,方闻轩刚一示范完,她也蹲在了河边,捧起一捧水,直接豁在了。。。。。。方闻轩的脸上。然后一脸期待,满眼无辜地望着方闻轩,她觉得自己这次做得很好,恩,很好。 这学的可真是,一摸一样啊。 又抹了把脸上的水,方闻轩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认命地想到,还是他来帮她吧。 将她安置在池边的草坪上,然后方闻轩回到池边打湿双手,又走回她身边,替她细细地擦洗起来。 突然想到,这样,这样好像于理不合,可她又不会自己洗,于是赶忙言辞闪烁地解释道: “姑,姑娘,我,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占你便宜,不是啊!我,我只是替你,替你洗洗脸而已,真的没别的意思,你,你好好学,下次,下次就自己洗吧。” 她却只是盯着他看,也不知听懂了没,倒是把方闻轩闹了个大红脸,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她,手底下却是轻柔仔细地替她擦拭着。 觉得差不多了,方闻轩干咳了两声,转过头来看向她的脸,本是想看看自己替她洗干净了没,可这一看,怎么移不开眼了呢? 淡淡细扫的蛾眉下,一双水波滟潋的美眸,闪烁着纯纯真真的目光,此刻正清晰得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琼鼻檀口,肤若凝脂,方闻轩想,她一定,就是那九天飘落凡间的仙子吧。 老半天,方闻轩才回过神儿来,原本就通红的俊脸,此刻,就更红了,赶忙转到她身后道: “姑,姑,姑娘,我,我替你梳梳头发吧,梳梳头,梳梳头。” 说是这么说,可方闻轩刚借着这个借口躲掉了尴尬,现在又给自己找了个难题,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梳什么女孩子家的头啊? 正犯愁地看着自己手里乌黑亮丽的秀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方闻轩,忽然想起,以前有时早起,看见过母亲绾发,那个不太难,他应该可以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闻轩正有些得意地想试试,却发现,手头一样可用的东西都没有,你说这没有簪子,叫他怎么绾嘛! 方闻轩正着急地四处张望着,看能不能找个东西替代一下,却见她转过身来,又是那样盯着他瞧,他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才偷偷摸摸地瞟了她两眼,却发现,这次好像她盯着的不是他。 慢慢转回视线,看着她,再顺着她的视线看,竟延伸到了他的头顶。忽然,方闻轩恍然大悟,冲她笑了笑,说: “你喜欢这个?” 见她望着那碧玉簪子的眼神亮晶晶的,小脑袋不停地点着,方闻轩想也没想就抽下发簪,插在了帮她绾好的发髻间。 一切平常的再自然不过,好像那本就是她的,好像那不是他从小就看的比命还重要,谁都碰不得的唯一与梦里的她有关的宝贝。 方闻轩刚一放手,白衣女子就迫不及待地蹦了起来,又急急忙忙地跑到池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仔细瞧着水里那倒映出的人儿。 方闻轩冲着那可爱的人影笑了笑,随手就着衣服裂开的口子撕下一条布来,将满头黑亮如墨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扎在了脑后,弹了弹衣衫,抬起头,向她望去。 赶巧,她也站直了身子,正要回过头来。 晨光中,那雀跃灵动的身影里满满的欣喜和快乐一直蔓延到了方闻轩渐渐扬起的嘴角里,却在她完全回过头的那一刻,一切,忽然定格。 方闻轩那双幽深黑亮的眸子,慢慢张大,嘴角扬起的微笑,却同周围的一切一起凝固。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那一回眸的温柔浅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唇角飞扬间,方闻轩仿佛看见了梦里的那个身影,她也是这样的回眸一笑,只是她的快乐里有一丝丝的忧伤。可是现在,两个身影慢慢重合,渐渐地,他看清了梦里的她的容颜,因为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那寻了千遍万遍的人儿,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方闻轩望着那对他笑得甜美的人儿,心里涌起了无法言语的激动和感动,在彼此深深地凝望中,方闻轩渐渐湿了眼眶,嘴角的笑容却慢慢放大,和她的笑容一起在晨光中灿烂。 蓦然的这一回首。。。 夕儿。。。 我找到你了。。。。。。 第十九章 夕儿 夕阳悄悄掩去了通红的面庞,一轮明月浅浅地挂在竹梢,微微冰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那么,那么温柔。 方闻轩一步一趋地跟在她身后,双眸仍在静静凝望着那个快乐的身影,好像这一眼就要望穿了那亘古恒久的时间,穿越洪荒,到达,那最令人着迷的彼岸,永远。 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慢慢走近,有些怕怕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方闻轩才猛然间回过神儿来,看向那轻扯自己衣袖的女子,喜悦的表情,却突然被疑惑和吃惊取代,怎么,怎么会这样? 此刻立于眼前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梳洗和打扮有太大的改变,可是刚才,就在刚才不久,自己明明,明明看见她了,看见那个魂牵梦绕的她了。 方闻轩不由得凝眸,仔细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半晌,那幽深的黑眸里划过一丝惊奇的亮光,他知道了,原来如此。 空洞!对,没错,就是空洞,那双无神迷茫的眸子,哪里还有方才微笑时,那一瞬的神采飞扬。那笑容是如此的感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和她一起牵起嘴角,不用原因,只要微笑。因为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那笑容里住着她的灵魂。 灵魂?!是啊!就是灵魂没错!现在的她又如当初一般目光无神,眼光无距的,就像一个华丽的人偶,空荡荡的外表美丽无双,而独独缺了的灵魂,只能让时间将她慢慢流放,湮没于尘埃,徘徊于孤寂。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子,虽然每次梦里都只有她淡雅恬静的浅笑,可透过她的笑容方闻轩不止一次触碰到她纯净灵秀的魂魄,可如今,她的灵魂到底迷失在了哪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那样一个仙子般美丽清秀的女子,变成今天这副摸样。 方闻轩有些心疼的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海风吹乱的碎发温柔地拢在了她的耳后。 原来如此,原来他根本不曾认错,原来她真的不止是存在在他的梦里,原来现在,她,就在他身边。这不就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吗?还强求什么呢? 至于,她丢失的灵魂,就让他为她寻回,若寻不回,那么,就让他为她创造一个全新的灵魂,方闻轩相信,他,一定做得到。 从现在起,有他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再被遗忘,即使全天下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他也会记得,一定会记得。她也不再会孤单,因为他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明白了一切,也想好了自己该如何去做,方闻轩的脸上又漾起了那温柔的浅笑,将她冰冷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望着她空空荡荡的眸子,轻声道: “姑娘,我是在美丽的夕阳下遇见你的,我就叫你。。。夕儿,好不好?” 夕儿。。。。。。 白衣女子先是一愣,然后白净漂亮的脸上又绽出了方才那唯美的真心一笑,看着方闻轩,轻轻地点了点头,浅浅的低首,却被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双颊浅浅的红晕,最是这一低头的风情,恍惚了方闻轩那双星辰般的眸子。 夕儿轻轻抬起的水眸里,荡漾着丝丝亮光,一闪一闪的,像天上忽隐忽现的星星般幽幽动人,那里清晰地倒影着方闻轩温柔的笑脸,也是这笑意忽的一下点亮了她的双眸,那空寂的黑幕中忽然繁星璀璨,而他的笑脸是那颗最亮最亮的星辰。 这一刻,方闻轩感觉自己看到了她那灵秀纯洁的魂魄正从久远静默的沉睡中慢慢苏醒,正在为他,渐渐绽放,夕儿,他的夕儿。。。。。。 春日的明媚也及不上你嘴角浅浅的一笑,你轻轻一笑,瞧啊!我的世界满是阳光,鸟语花香。。。。。。 ——夕儿 第二十章 夏至 太阳一次次从海平面升起,月牙一次次挂上翠绿翠绿的竹梢,春日的妩媚远去,夏日的葱茏翩然而至,葱翠欲滴的竹林青草,百花争艳的绚丽花海,幽蓝幽蓝的碧波海面晃碎了大片大片的金波,此时孤岛上的一切无不展示着夏日那热烈如火焰般的激情,让这冷清孤僻的荒岛多了份火热的风情。 转眼夏至,每天他为她梳洗打扮,每日她光着脚丫在岸边戏水,看他在海里抓鱼。还有的时候他们会牵着手去竹林里挖新鲜的竹笋,回去做成美味的食物,围着篝火尽享美食。 也会吃饱后闲来无事,躺在清新柔软的草地上,遥望满天星辰。然后,方闻轩会讲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叫做织女的仙女,有一个叫牛郎的凡间男子,他们相爱,却被无情地拆散,可那遥远的银河中架起的鹊桥上,似乎还闪现着,他们相偎相依的身影。。。。。。 故事里,还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凡间女子,她,叫做嫦娥。原本,她有一个英武俊美疼她爱她的相公后羿,有一个幸福美满欢声笑语的家庭,却因为贪心,她独吞了仙药,虽飞升成仙,却将永远,孤守广寒。那嘤嘤垂泪的悲切,那一声声的悔不当初,是否融进了那清冷迷朦的月光中,若非如此,为何每每看见月光总有无限惆怅? 喜喜悲悲,悲悲喜喜,方闻轩说得动情,夕儿听得着迷。不知,他们是不是在幻想,如果他是牛郎,她是织女,如果她是嫦娥,他是后羿,那么,又将会演绎出一番怎样的结局? 听着美丽的故事,怀着美好的幻想,夕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她的唇角含着一丝美如梦幻的浅笑,看着她娇美的睡颜,方闻轩觉得自己醉了,却不知,是醉倒在那动人美丽的故事中,还是醉倒在这温柔朦胧的月光下,亦或是,醉倒在她那弯浅浅的笑意里。哈哈。。。他真的醉了呢,醉的都不知自己为何而醉了。 渐渐地方闻轩也合上了那双星光般迷离的眸子,也带着一丝醉人的浅笑进入了梦乡。 你猜,他们,会在梦里相遇吗? 月亮,渐渐淡去,东方露出一片亮白,美好的一天又将到来,在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但吾独爱一池荷,只缘与君共此植 又是一个不知名的夏日的清晨,碧波浅漾的池边依旧是那两个身影,男子温柔地浅笑着,温柔地轻拭着眼前仰面朝他微笑,浅浅闭着眸子的女子的娇容,白衣女子也静静地坐着,一脸享受地任由那双温柔的手擦拭去昨日的纤尘。 一切妥当后,方闻轩笑着刮了刮那挺翘圆润的小鼻尖,就看见她捂着鼻子,对他微笑,一点点俏皮,一些些天真,一如那初升的朝阳一样美好。 方闻轩回过身,对着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眼光无意间落在了那轻轻浅浅碧水悠悠的的池塘上。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惊叹,就是这样一汪小小的池水都是如此的清澈动人,微风过处,浅波荡漾,那清清透透的涟漪,直直漾进心里,涤荡出一切的不快,只留下那份最纯最真的美好。 可不知为什么,方闻轩总觉得缺点儿什么,看着那空荡荡的池塘,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幅画面,清亮透明的水面上,一朵朵清丽脱俗的莲花婷婷玉立,或红或白或浅粉,都是那样娇艳欲滴的色彩,却显不出妖艳,反而透着骨子里的高洁与雅致,向所有注目于它的人,诠释着唯它独有的那份清雅迷人。大片大片的碧绿遮天蔽日,更映衬的莲花清爽宜人纤尘不染。 是啊!若是这一汪碧绿碧绿的池水里婷婷立着几朵娇美清馨的莲花,那这夏日的风情岂不更加烂漫雅致?只是,这莲花种子要上哪里去找呢? 突然,方闻轩脑中灵光一闪,他隐约记起那日与子墨的友人把酒畅谈,因为都是文人墨客,不觉竟谈论到了莲花,更不知是谁竟还真的摸出一颗莲子来,大谈特谈了一番,却一把被他夺了过来,借着酒劲儿,炫耀起来,说这莲子,即使被冰封了百年,若遇到了合适的环境,照样能破土开花。当时他们却笑他喝多了,竟说起胡话来,结果他一赌气,将那颗莲子揣在怀里,扬言终有一日,他会让这颗莲子破土生根,开出花来的。 现下想想,自己也觉得可笑,那只不过是酒醉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他却坚定不移的相信了,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似地。只是,这有种子总比没种子强吧,管它是不是真的,试试就当时给自己个盼头。 想着,方闻轩就开始在自己身上乱翻一通,说实话,从海上出事那天一直到今天,经历了那么那么多的事情,那颗种子要是还能被找见的话,就只有奇迹可以解释了。 可就在夕儿莫名其妙的眼光中,方闻轩捏着一颗莲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还真的让他找到了。转头,看见了那个一脸疑惑的人儿,方闻轩释然地笑了,是啊,这座莫名的孤岛带给他的,哪一次不是奇迹? 方闻轩微笑着蹲在夕儿面前,举着莲子对她说:“夕儿,我们在这池子里种些莲花好不好?一定会很美。” 看着方闻轩那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夕儿绽开唇角,开心地笑着,欢快的点着小脑袋,只要他说好,就什么都好。 方闻轩宠溺地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现在这小妮子是越来越依赖他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乖得不得了,真想让人狠狠地抱在怀里疼爱一番。 于是,从那以后的每日清晨开始,就会有两个身影在池边忙碌,一个在池塘里大动干戈,另一个乖乖的坐在池边,眼神忙碌的追随着池中的身影,偶尔也会帮帮小忙。烈日当头,两人经常弄得满头大汗,可笑容却比那当空的艳阳还要灿烂。 整理池塘,埋下种子,做了一切该做的和能做的,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听说夏日的水温最适合莲子发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满池荷花飘香了。 于是,两人每日的生活中,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日视察莲子的生长情况,刚开始两人还兴致勃勃的,可是这都过去十好几天了,硬是不见动静,方闻轩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哎。。。真让人失望。 渐渐地,他们去池边的次数就减少了,毕竟是那么满怀希望的开始,却是这样默默无声地结束,所以方闻轩决定不再去那里了,至少近期是不会去了,免得自己‘触景伤情’。 方闻轩心里多少因为这件事有点儿闷闷不乐的,但也就是在想起的时候,唏嘘的叹口气,也没什么,可却每次都被夕儿看在了眼里,于是,方闻轩渐渐发现,最近,夕儿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冒出来,问她去哪了?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开始方闻轩没太在意,想是毕竟男女有别,她也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呆在自己身边吧,可是她独自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方闻轩有些不放心了,是什么那么有吸引力?竟然能让夕儿离开自己那么久、那么多次?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方闻轩决定要做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那就是,跟踪,没错,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把他的夕儿迷成这样。于是,他偷偷跟着那个雪白的身影,左转右拐的,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方闻轩看着眼前的景色,惊愕地停下了脚步,这。。。这。。。这不就是那个播种了莲子的池塘吗?为什么夕儿会。。。难道,自那日他决定不再来此,转而用新发现的小溪做每日梳洗的用水开始,夕儿就一直坚持来这里吗?但是,为什么呢? 带着疑惑,方闻轩望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只见那雪白的衣裙铺洒成一片,她几乎是趴在了池边,小脸朝着水面不停的微笑,小巧的红唇也不停的说着什么,声音温柔而动听: “小莲子啊小莲子,你快快长大吧,我都遵守约定,每天来给你浇水,和你说话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呢?你不用怕的,轩,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一个人,我也害怕,不敢见他,可是你看,现在的我多好啊,所以,你别怕,快快出来吧,轩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着她在池边的胡言乱语,看着她用双手捧起池水洒向他种下莲子的地方,方闻轩感觉心里暖暖的快要将自己蒸发,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竹林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如精灵一般美好的女子,直到听见她说: “好了,我要走了,再不回去,轩会着急的,我明天再来看你,记得要快快长大哦!” 看着那快乐的身影渐渐靠近,方闻轩猛然回神,慌忙躲了起来,直到那身影渐渐远去,方闻轩才走出来,对着那纯白纯白的背影,轻轻地说: “谢谢你,我的夕儿。” 不管这是不是徒劳,你都已让我感动,能让我遇见你,真好。。。。。。 一个温暖的午后,昏昏欲睡的方闻轩被夕儿兴奋地拉起身,一路小跑的到了什么地方,当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那双黑眸里满是喜悦,满是感动,满是柔柔暖暖的缠绵。。。。。。 虽不是满池的荷花,但那婷婷独立的一支却依旧清雅出尘,遗世独立的风姿让人不能移目。纯白纯白的花瓣,嫩黄嫩黄的花蕊,清风拂过,花枝轻颤,送来一阵清香。碧水泱泱,绿叶掩映,纯白若遗落在池中云朵的白莲,一切美幻如画,让人着迷。 可这一切,却美不过,我一回首,绽放在我眼中的你的微笑。 找不到言语诉说此刻的感动,方闻轩唯有遵照心底的渴望,将夕儿紧紧拥在怀里,让她淡淡的体温熨帖着自己的胸膛,啊,多么温暖。。。。。。 原来没有什么不可能,原来奇迹也会常常发生,原来,他的奇迹从来都是她。 第二十二章 秋意渐凉 夏日的酷暑随着那一池清荷渐渐远去,两人的辛劳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得到了回报,莲花虽败,方闻轩和夕儿却收获了满池的莲蓬,清香的莲子,清脆爽口的莲藕,丰盛了他们的餐桌,吃着自己辛劳得来的果实,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转眼间葱绿被金黄取代,漫天飞舞的落叶和着秋风,谱写出这个季节独有的那份悲凉与凄哀。 方闻轩伸手接住一片凌空乱舞的落叶,不觉间就染上了落寞的眼神,静静凝视着手中的落叶,突然间,思念翻卷如潮,思念母亲的唠叨,思念父亲的纵容,思念子墨的满室书香,甚至思念,那个总是不正紧,总爱和他拌嘴的楚轩歌。过往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思念的狂潮,愈加汹涌澎湃。。。。。。 忽闻身后有动静,像是谁踩着片片清脆的落叶寻他而来,方闻轩木然转过身去,那抹纯白的色彩忽的就点亮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是啊,他不是一个人,还好,还好,他还有他的夕儿。 疼爱的牵起她的双手,站在这参天的古树下,共赏天边那轮秋日的夕阳,忽觉红霞万丈,气势磅礴,别有一番风姿傲骨,低头看了看那双秋水般清澈透亮的眸子,方闻轩笑了,或许,秋日也并非那么凄凉吧。 秋意渐深,天气也渐渐变凉,山洞的门口又没什么遮掩物,夏日还好,通风而且凉爽,可在这渐渐变冷的秋日里,就有点儿不太好受了。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好几个晚上,方闻轩和夕儿都是被冻醒的,然后靠在一起,才能勉强再睡一会儿。可天气越来越冷,即使靠在一起还是冷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又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晚上,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篝火,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但寒冷的空气却强迫着让人保持清醒。 方闻轩侧头看了看冷得瑟瑟发抖地夕儿,见她紧紧地抱着双臂,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因为很困,又因为太冷而无法入睡,眼睛半眯半睁着,两个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小脑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那样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怜。 方闻轩看得想笑却又心疼,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独自面对这一切时是怎么熬过来的,而这种煎熬,她又承受了多久。。。。。。 轻轻抬起臂弯,将她揽进怀里,希望自己还算温暖的体温,能稍稍为她驱散一些这漫漫长夜的寒冷,让她能安然入睡。方闻轩就这样望着怀里慢慢熟睡的容颜,静静心疼着她的过往,不觉天边已然发亮。 有些刺眼的亮光,唤醒了半梦半醒的方闻轩,他睁开迷朦的双眼,看向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外面,凉爽的秋风惹得竹林‘沙沙’作响。 忽然,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亮光,正兴奋地想要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夕儿,却在快要碰到她的一瞬间,突然住了手。只是将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地摆弄好,看她在自己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又轻轻地将她扶起,慢慢地靠在墙上,对着她不知是睡得还是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温柔的笑了笑,便起身轻轻地走了出去,俊秀的背影在晨光中温暖而高大。 一连好几天,方闻轩都趁着夕儿睡着以后,悄悄地走出山洞,不知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回来,却是一身的疲惫,轻轻地在夕儿身边坐下,一闭眼,就睡着了。 有一次,夕儿没坐稳,身子一滑,忽的一下,将她吓醒了,睁开眼,却没见到方闻轩,眼前茫茫夜色,耳边冷风呼啸,夕儿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忽的一下,她站起身,飞快地跑出了山洞,焦急的张望着,他的身影。 以前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心里有了依靠,他若忽然不见了踪影,叫她如何能不惊慌?! 夕儿正焦急的四处寻找,却看见天边渐渐亮起的晨光中,有个身影渐渐清晰。 夕儿眯了眯眼,忽然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立刻朝那身影飞奔而去,忽得一下窜进他怀里,将那人紧紧抱住,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夕儿瘦弱的双臂有些微微地颤抖。 方闻轩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吓了他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夕儿。随后竟是一愣,因为。。。因为。。。这。。。这好像是夕儿第一次主动抱他!惊讶之余,方闻轩心里被甜甜的蜜糖堆得满满的,连要命的瞌睡都不知飞去了哪里,嘴角的笑意那么明显那么美好,看的天边的朝霞都红了脸庞。 这时,怀里的人抬起头来,看到他嘴角的笑,像是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子跳出他的怀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方闻轩低笑了两声,柔声问道: “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冷了啊?来,我给你暖暖。” 说着就把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握在手里,一边哈气,一边揉搓着,最后紧紧地握在掌心,拉着她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轻声道: “好了,没关系了,再过两天,我的夕儿就不会再受冻了。” 转过头看见夕儿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方闻轩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时太开心,差点儿说漏嘴了。于是赶忙转换话题: “呃。。。没什么,既然醒了,那我带你去梳洗吧,走吧。” 刚要迈开步子,却没拉动身后的人,方闻轩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见她一只手被自己牵着,另一只手却在不停地翻折着衣角,半响,才听见她弱弱地道: “不。。。不是。。。” 方闻轩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解的重复道: “不是?不是什么?” 夕儿的头却低得更低了,那被她折来折去的衣角真让人担心,会不会被她折出个大洞来。好半天才又听见她说: “不。。。不是冷,我。。。我醒来,没。。。没。。。没看见你,我。。。我。。。” 却是‘我’了半天也不见下文,但方闻轩的嘴角早已挂上了了然的笑意,他微微俯身,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慌乱不是所措的大眼睛,认真地道: “对不起,夕儿,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突然消失,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所以别害怕了,好吗?我在这,会一直都在。” 那温柔磁性的嗓音像是一双有着神奇力量的手,渐渐安抚了夕儿胸腔中那不安的心跳。是啊,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 夕儿乖乖地点了点头,方闻轩笑了笑,正要拉她走,却忽然被夕儿拉住,听见她说: “我。。。我刚才,是突然吓醒地,现在,嗯。。。还想睡,回去,睡觉吧。” 方闻轩宠溺的笑了笑,道: “好~~我的夕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走,我们回去睡觉。” 说着就拉起她往回走。 回到山洞里,方闻轩刚一坐下,还未来得及跟夕儿说什么,头一偏,就睡熟了。 夕儿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慢慢地扶着他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腿上,她想让他睡得舒服些。 看着这个一脸倦容却仍面带微笑的男人俊美的侧脸,夕儿心里忽然酸酸的疼疼的,她不是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很不好受。 轻轻抚弄着他柔顺黑亮的长发,夕儿心里默默念着:不论你在干什么,一定要注意身体,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好,我就好。 夕儿,就那样深深凝视着沉睡在她膝上的男子,用目光一遍遍地描绘着他的模样,直到那暖暖的朝阳升起,将金色的阳光铺撒了他们满身,晨曦中,那相依的身影,如此温暖。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方闻轩也一天比一天疲惫,看着他那深深的黑眼圈,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倒下就不省人事了。这也难怪,晚上不知跑去干什么,白天又要陪着夕儿,虽然夕儿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可他总是稍稍睡一下就起来陪她,怎么说都不听劝,还总是一脸笑意的说: “我睡好了,我想陪着你。” 却有好几次,在她回过头去的时候,看见他早已睡熟的倦容,却也只能静静地看着,然后在他突然惊醒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酸酸疼疼的感觉是越发的厉害。 有好几次,夕儿差点儿就想跟他一起出去,想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竟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而且,最近她还发现,他的身上,手上都有伤痕,有的已经结痂了,又得还冒着脓血,看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却不敢让他看见。可无论她怎么问,方闻轩就是不肯告诉她,只是笑笑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什么,让她不要担心。 她知道,现在他还不想她知道,看着他那么拼命的样子,夕儿真的不忍心让他失望,所以强忍着偷偷跟去的念头,每晚假装睡着,偷偷地看着他走出去,然后在冻得人发抖的黑黑的山洞里静静地等待黎明,等着他回来。 听见洞口那熟悉而沉重的脚步声,夕儿才赶紧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摆好姿势,闭起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感觉他慢慢走近,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然后,他们才一同沉沉地睡去。 可每次夕儿醒来,都能看见方闻轩那亮亮的眸子柔柔地望着她笑,温柔的声音带着些懒懒的倦意,却还是那么的好听: “小懒虫,你醒啦。。。。。。” 金黄落尽,大地渐渐变得安静,因为,那个万物都将沉睡的季节,就要来临。 而就在这个冬天第一场绵绵小雪翩然而至的时候,夕儿,收到了一份特殊而珍贵的礼物。 第二十三章 礼物 这天,他们一觉醒来,就看见漫天扬扬洒洒的白色雪花伴随着清风快乐地舞蹈,像是九天飘落的云角,轻柔曼妙的身姿,淡漠高贵,轻盈灵动,冷艳张扬。 满目的银白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银装素裹,覆盖了秋日的荒凉,将一切变得纯真而美好。那简简单单的白,掩去一切喜悲,用她单纯干净的笑容告诉你,一个全新的开始,就要来临。 ‘呼’的一声,一阵调皮的冷风蹿进了山洞里,激得正看雪景看得入迷的方闻轩一阵冷颤,还未回过神儿来,就听见耳边一声响亮的‘阿嚏’! 方闻轩回头一看,夕儿正用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揉搓着她那冻得通红的小鼻头。方闻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接过她的小手放在手掌里暖和着,笑着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拉起她,向外走去,边走边开心地道: “哈哈,还好刚巧赶上了,走,夕儿,我要送你个礼物。” 于是,夕儿躲在方闻轩怀里,和他一起踏着那薄薄的积雪,一步步的向那神秘的礼物走去。他们的身影穿梭在翠绿的竹林里,渐行渐远。 没错,这片竹林依旧是那样青翠又妩媚地绿着,好像独立在时间之外,不受季节的约束,肆意的展现着自己的美丽,让这单纯静默的世界,多了一分色彩,添了一抹生气。 走着走着,方闻轩忽然停下步子,将身子挡在了夕儿面前,笑着说: “夕儿,快到了,你先把眼见闭上,我扶着你走,到了地方,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 夕儿不明白,只是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于是,方闻轩干脆绕道她身后,用双手捂住了夕儿的眼睛,然后扶着她一起向前走,刚开始夕儿害怕地挣扎了几下,但那双温暖的大手是那样的让人安心,于是也开始慢慢地随着他的步子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方闻轩停下步子,在她耳后轻声道: “夕儿,准备好了吗?我要放手喽!” 还不等希夕儿回答,那双温暖的大手就离开了她的脸颊,忽然重获自由的双眼,被亮白地雪光刺地眯了起来,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夕儿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清晰的映照出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惊喜地忘记了反应,就那样定定地站着,傻傻地望着,天啊,她,是不是在做梦? 方闻轩等了半天,也不见夕儿有反应,看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顿时心里没了底,有些紧张地道: “我。。。我知道,可能,可能是有些简陋了,但是材料和时间都很有限,我也只能勉强做成这个样子,你要是觉得不好,没关系的,先凑合着,以后再慢慢改,我。。。” “不是的!” 方闻轩还在试着解释什么,却突然被夕儿激动的声音打断,忽的住了嘴,看着眼前这个已转过身低着头面对着他的人儿,有些不明所以。 “不。。。不是那样的,很。。。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我。。。我。。。” 说着说着,夕儿忽然抬起头来,忽然抓紧他双臂的小手微微颤抖着,美丽的眸子里盈满泪水,却闪耀着喜悦与激动的光芒,就像奢华的水晶般,晶亮而透明。又哭又笑的表情,让她的小脸生动无比。 虽然泪水滑过脸颊,但却留下了快乐的痕迹,因为她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灿烂,声音里尽是喜悦和兴奋,就像山涧幽谷里奔腾的小溪,欢快而明亮: “轩。。。轩。。。轩。。。。” 看着眼前兴奋地不知所措的小人儿,方闻轩知道,她喜欢他送她的礼物,而且非常喜欢,这让他打心底里的松了口气,方才的不安早已被喜悦取代,听着那一声声,好听的不能再好听的呼唤,心都要被融化了。 看着那激动的通红的小脸,听着那激动地微微颤抖的声音,方闻轩温柔地笑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声音柔和的像是要融化了一切: “小笨蛋,这个时候,不是光叫人名字,应该说谢谢!” 还不等他说完,夕儿一下子跳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上蹿下跳的,清脆透亮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畔回荡: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轩。。。” 太阳已升至半空,照见那翠绿翠绿的竹林里,有个翠绿翠绿的竹屋,翠绿翠绿的竹屋前,有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那紧紧相拥的人儿面上的笑容,比那刺目的雪地还要耀眼,比那冬日的朝阳还要温暖。 自那日起,两人便住进了这座翠绿翠绿的小竹屋里,屋子、屋子里的陈设一切都是由绿绿的竹子做成的,而且每一样都精雕细琢,给人娇小可人的感觉,因为方闻轩在盖竹屋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夕儿。 这本也没什么,可一住进去,两人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方闻轩光想着夕儿了,所以在竹屋里就造了一张床,这。。。这可怎么睡啊? 虽说,两人原本在山洞的时候,就是挨着一起睡的,可是,可是这一旦要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想怎么别扭,更别说真的睡在一起了。所以第一个晚上,就在你推我让中悄然度过,结果两人都没睡成。 后来,方闻轩决定,夕儿睡床,自己打地铺,可夕儿又怎么会同意,但又说不过方闻轩,最后只有勉强答应了。只是,从那以后,夕儿就养成了,每日睡午觉的好习惯,还硬要方闻轩陪她一起。所以每日午后,两人就像以前在山洞里那样相互靠着慢慢睡着了。 可每次等方闻轩那平静安稳的呼吸声响起,夕儿就悄悄地睁开了眼睛,把方闻轩小心翼翼地扶着躺好,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他柔和俊美的睡颜,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厌似的。 第一日午后醒来,方闻轩一睁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带着甜甜的笑意睡着了的夕儿,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个贴心的人儿,是心疼他,知道他晚上睡得不好,所以才。。。。。。 不觉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柔软黑亮的长发,眼里是化不去的柔情,抹不去的蜜意。他的夕儿总是这么让人感动,这么让人觉得温暖,他的夕儿,他的,夕儿。。。。。。 冬日天冷,人也懒懒的不愿意动弹,可突然有一日,方闻轩拉着夕儿,来到了屋外的雪地上,在夕儿莫名的目光中,从身后摸出一支青翠的竹笛,轻轻放在嘴边,那婉转悠扬的笛声便悠悠回荡在空中,清风和着飘雪随着那美妙的乐章轻盈起舞,纷纷扬扬,扬扬洒洒,天地间一片欢腾,一切的一切都沉浸在了这美妙的笛声中。 夕儿原本惊讶的脸上,也渐渐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伸出双手,回转着身子,兴奋地迎接着那飘落的雪花。然后,在方闻轩幽幽深邃的目光中,摇曳起裙角。 那纯白的衣裙在风雪里翻飞,宛如一朵不合时宜的白莲,在冬季的冷风飘雪中渐渐绽放。柔软雪白的玉臂灵巧的翻转,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不经意的停歇,指尖就零落上了晶莹的飘雪,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指尖再次开始摆动的那一刻,不知所踪。也许随风又飘舞在了空中,也许,已化作了那双纤弱莹白的玉手中一颗晶莹的露珠。 方闻轩那双幽深黑亮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直到眼里那深深沉沉的黑,掩去了一切,只留下那漫天飞雪中那个轻歌曼舞的绝美身姿,此刻,他的眸中,唯有痴迷与爱怜。 雪白雪白的大地,雪白雪白的天空,笛声悠悠回荡,舞蹈清雅出尘,天地间静默着的一切,仿佛都在凝望那个如痴如醉曼舞着的白色身影,都在静静聆听着那个翠色衣衫的男子痴缠眷恋的笛声。 一场场飞雪,一次次日落,在这个安静懒散的季节里却总会有那样两个身影,你歌我舞,让这单纯的有些寂寞的季节,变得美丽而梦幻。 直到,房檐上的冰柱经不住太阳的温度化出水滴,‘啪’的一声滴落下来,直到,那静默了一冬的池塘小溪渐渐开始破冰融化,他们的身影依旧美丽动人,正如那渐渐到来的春日一般,温暖而明媚。 第二十四章 离开 冬日的冰冷渐渐被春日的温暖取代,大地也渐渐从一整个寒冬的昏睡中苏醒,万物都开始发芽生长,倾尽一切地孕育着一次新的轮回。 思念却也在这春日生根、发芽、忽的疯长起来,几乎夜夜梦回都会看见母亲憔悴的容颜黯然流泪的模样,父亲叹息悲伤的神情,还有子墨自责愧疚的样子,甚至那个风流成性的楚轩歌也很少再去花街寻花问柳,而是和子墨一同奔走在每一条的大街小巷,不放过任何一次微小的机会,拼命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好几次看见母亲食不下咽,看见父亲强打着精神忙里忙外,看见子墨和楚轩歌遇到危险,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却都无能为力,急的他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摸摸眼角,一片湿润。 只有在和夕儿说笑时,才能暂时忘记这些不安和无措,却在忽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愧疚心痛的无法自已,他真的好想念他们,真的很想念。 可每次看到夕儿温柔的笑意和依恋的眼神,他又怎么说得出口,要离开。日子一天天的就这样过去,方闻轩一天天的憔悴着,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出神的时间一天多过一天,却总在夕儿问他的时候,笑着说,我没事。 直到有一天,方闻轩出神的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连夕儿就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发觉。夕儿望向地上那一片东西,像是几个人的名字,然后旁边又写了些长长的话。 方闻轩虽然有教过夕儿识字,但两人都不是做学问的料,讲着讲着就天南地北的扯远了,不然就是手牵着手出去游玩儿逍遥去了,所以一年过去了,夕儿还是认不得几个字。 可此刻,夕儿皱着小眉头努力地看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几乎没几句可以看懂,但那字里行间深深地思念之情早已溢于言表,地上那深深浅浅的痕迹,不是字,是他无法诉说的焦虑与深情。 忽然,夕儿身子不稳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心里竟难受得要命,不知是发现了在他心中还有人如她一般让他挂怀,还是难过着,他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与她分担。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夕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有什么就快要失去了,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紧紧地盯着眼前消瘦凄凉的身影,细细软软的声音颤抖的快要听不出语调: “轩。。。你,你要走了吗?”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方闻轩猛地一怔,回过头来,看见夕儿雨雾弥漫的双眼,和惊恐万状的神情,又听见她颤抖的声音重复着: “你,要走了吗?”话还未完,一滴晶莹的泪珠就已滑落脸颊,跌碎在春日的泥土里。方闻轩心里一痛,猛地回过神儿来,赶紧丢掉手中的木棍,在身上蹭了蹭双手,一步跨至他面前,赶紧将她拉至身前,温柔地擦拭着她越来越汹涌的泪水,苦笑道: “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几时说过要走了?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忘了吗?” 沐浴着他温柔的目光,听着他低低的浅语,夕儿才勉强止住了泛滥的泪水,却仍是有些有些抽噎。她偷偷的望了眼,写在地上的那些字,轻声问道: “可是,你好像很想念很想念他们,不走,真的好吗?” 原本,方闻轩打算一直将此事藏在心里,让时间去抚平一切,就当娘亲没生过他这个不孝子,就当子墨和楚轩歌没交过他这个没义气的朋友,让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与自责中,来弥补对他们的亏欠,因为,他真的离不开夕儿,而夕儿也离不开他,况且,他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会知道该如何离开。 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夕儿察觉的了自己的心意,这么直接地问他,让他心里顿时乱成做了一团,半晌也找不出一个字来回答。 看着方闻轩又陷入痛苦的表情,夕儿有些慌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让他如此难过,着急地想赶紧转换话题,一着急,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 “恩。。。轩,他们,他们都是谁啊?可以给我讲讲他们的事吗?” 刚一问完,夕儿就后悔了,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尽往人的伤心处上说,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对他们都快好奇死了,想也没想就问出来了。夕儿不敢看方闻轩的脸,赶紧低下头用小手捂住了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闻轩听见她问话,低头却看见她尴尬窘迫的模样,红红的小脸,双手快要把自己捂的透不过气来。见她如此,方闻轩心里的阴郁渐渐变得淡了,他展颜一笑,轻轻拉下她快要把自己捂到窒息的小手,柔声问道: “夕儿想知道?” 夕儿抬起头来,见方闻轩微微笑着,于是就壮了壮胆,遵照心的旨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闻轩笑着拉着她走到那棵不远处的古树旁坐下,一只手轻轻握着她手软细腻的小手,眼神悠远而迷蒙,好像透过那薄薄的日暮又看见了大家熟悉温暖的笑颜。 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一个一个地讲述着他和他们的故事,从日落西山到满目星辰。夕儿听得很认真,因为那里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方闻轩,他会和母亲斗嘴,会被父亲袒护,会和朋友笑谈人生,也会和一个叫楚轩歌的不停的拌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原来这些人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而他对于那些人来说又何尝不是,那么的重要。 方闻轩还在沉醉地讲述着,没注意到身旁的夕儿渐渐低下了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地听着。 直到方闻轩突然察觉天色已有些晚了,才轻轻唤了声身旁的夕儿,夕儿也像是突然回过神儿来,呆愣了一下才看向方闻轩带着疑惑的俊颜,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方闻轩也觉得真的有些累了,于是牵起夕儿的手,回去了小竹屋。 夜里,方闻轩迷迷糊糊地却总能听到夕儿翻身的声音,她似乎睡得很不安,可自己也是要醒不醒的,没法起身去看看她,于是两人就这样惶惶不安的熬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方闻轩正忙着准备早饭,夕儿却不像平时那样在一边安静的等候,而是在他身旁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闻轩抬眼看她,她又赶紧移开眼神,胡乱的往远处走,这不,差点儿就要撞到桌脚了。 方闻轩赶紧一步快跨去拉住了那个慌乱不知所措的身影,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夕儿,你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这是干什么,看刚才多危险啊!” 夕儿却是余惊未消的愣了愣,见方闻轩定定的望着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想了好半天,夕儿像是才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轩,你回去吧。” 方闻轩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场便愣住了,夕儿却依旧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万般不舍地道: “我知道,你很想念他们,每晚你都睡不好,每次你都会做噩梦,我不想你这样,所以。。。所以。。。你回去吧。” “夕儿。。。” 方闻轩震惊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刚刚开口唤了声夕儿,就被夕儿突然激动起来的声音打断了: “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害怕,我不想再一个人,轩要走的话,可不可以带着夕儿?” 看着那满是期待的水眸,方闻轩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可以离开这里回去大家身边,还可以不和夕儿分开,天下竟有这等美事,他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夕儿,你。。。你确定,要跟我离开这里?你不害怕吗?不会舍不得这里吗?” 是啊,无论怎么样,都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那么久了,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熟悉,这里的一切都融进了她的生活里,而她也早已习惯了这片宁静的土地,要她突然离开,没有天大的决心,是做不到的。 她也的确很害怕,因为对于外界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那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虽然充满好奇,但也伴随着无边的恐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可这一切跟离开方闻轩相比,都不在算得上什么,她什么都不要管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她只要这样就好。 夕儿紧紧地抓着方闻轩的胳膊,深吸了几口气,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方闻轩看着眼前这张认真又紧张的小脸,忽然觉得一切阴霾伤怀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心里满是暖暖的感动,和兴奋到不知所以的开心,他找不到言语,只轻轻唤了声,夕儿,就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心里不停地念着,谢谢你,谢谢你,夕儿。 然后,夕儿听见他温柔略带鼻音的声音轻轻在她耳后道: “好,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盈满在眼眶的泪珠,终于滴落,划过她洋溢着幸福的唇角,打湿了他翠色的衣衫。 自那日开始,方闻轩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想着不久就能带着夕儿回去大家身边,干活都感觉浑身是劲儿,没用多久,一艘简易的小船就大功告成了。 可问题又出现了,方闻轩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要怎么才能离开呢?看着眼前茫茫的大海,方闻轩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能找出回去的方向,突然升起的希望之火,忽然间就被这汪洋大海浇的奄奄一息,可方闻轩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在他真的很想念大家,也很想让夕儿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一连好几天方闻轩就那么在海边晃悠,可仍是不见有什么好办法,转眼温暖明媚的春天就要过去了,因为空气里渐渐弥漫起夏日那独有的燥热,仿佛还有一些什么,即将随之而来。 这天,方闻轩依旧在海边呆着,已经入夏的天气闷热的让人受不了,即使在海边吹着凉爽的海风也依旧出了满身的汗,今天更是如此。 方闻轩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莫名的自己心里也慌乱不安的要命。方闻轩索性站了起来,在岸边踱着步子,一边时不时地观望着海面。 忽然,头顶‘轰隆’一个响雷,惊的方闻轩停下了脚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忽然刮起的大风,差点将他卷进海里,方闻轩回过神,勉强稳住自己,一抬头便看见远处海面上,有个什么东西渐渐成形,他凝眸一看,竟是一铺天盖地而来的龙卷风,原本细小的风柱突然间变大了好几倍,眼看着就要到近前了。 方闻轩忽然转过身,没命的向小竹屋跑去,找到夕儿后,来不及解释,拉着她赶紧向海边停靠小船的地方跑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心里就是认定自己能来到这里定是和那日的飓风有关,而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也一定可以将他带回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海边,将小船使劲推进了海里,夕儿什么也没问,只是怀着一颗紧张到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默默地随着他一起行动,因为她知道,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二十五章 失散 狂风暴雨比想象中的还要猛烈,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狂风乱舞着,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方闻轩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头深深地看了眼夕儿,夕儿勉强在狂风暴雨中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就跳上了小船,随着它一起在惊涛骇浪中沉浮摇曳。 方闻轩将夕儿紧紧地护在怀里,可夕儿仍是止不住地颤抖,被他紧紧握着的那双小手愈发冰凉。狂风暴雨像是没有止尽,不停地在身边叫嚣,海浪翻卷着冰冷的海水,猛烈地撞击着承载着他们的那小小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瞬间吞没。 不知已在这暴风急雨中飘摇了多久,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浑身冰冷麻木到失去知觉,方闻轩看了眼就快要支离破碎的竹船,望了望昏天黑地的海面,忽然心底一片冰凉,慢慢,渗出一丝绝望。 他后悔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归路,而是绝路。为何,为何自己会如此鲁莽,如此冲动,为何。。。 正当那丝绝望逐渐在心间蔓延开来时,方闻轩忽然感觉有谁紧紧握住了自己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明明已冷得失去了知觉,可为何还是感觉,有那么一丝丝温暖正从手心传递进了心里,缓缓、慢慢的,却瞬间淹没了绝望,心,竟在不觉间平静下来。 一低头,就望见夕儿那亮晶晶的眸子,即使在这狂风暴雨中,方闻轩依然看见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是如此清晰,那里有着无声的信任和只愿与君同在的无怨无悔。 突然间,方闻轩觉得一切都变的释然,眼里就只有她纯纯的笑容,是啊,无论如何还有夕儿在自己身边,直到永远。 上天却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这对风雨中依然静静凝眸的人儿,在他们身侧,忽然掀起一个巨浪,遮天蔽日。 ‘哗’的一声,冲散了眼前依恋的容颜,只剩下冰冷绝望的黑暗,方闻轩感觉自己被什么瞬间紧紧包围,巨大的压迫感切断了呼吸,即使睁着眼,也只有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渐渐过去,视线慢慢恢复,方闻轩终于看清,原来自己竟被海浪卷进了海里,这冰冷窒息的感觉,熟悉的可怕。直觉性的紧了紧握着夕儿的手,方闻轩却忽然浑身一怔,意识突然间变得清晰,夕儿!夕儿不见了! 这一瞬间,方闻轩感觉除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什么感觉都消失了,感觉不到海水的冰冷,察觉不到身体的麻木,即使冲出了海面,也听不见那震耳欲聋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呐喊,夕儿!夕儿! 身体好像不知道疲倦,一直在波谈汹涌的海面上沉浮前行,方闻轩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又游了多远,可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夕儿,夕儿,你在哪里?! 忽一回眸,恍惚间看见一抹纯白在暗黑色的海面沉沉浮浮,方闻轩心里一惊,赶忙向那里游去。待近一些了,方闻轩深黑色的眸子里忽然绽放出异彩,拼了命地向那里游去,夕儿!是夕儿! 好容易游到了夕儿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感受到她软软的身子虽然那么冰冷,却让方闻轩感觉是那么安心,还好,还好,他没有弄丢他的夕儿。 夕儿也紧紧环住方闻轩的脖子,在他怀里大口地喘着粗气,但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惊慌失措,因为她知道,她安全了。 呼吸还未平静,又是一个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翻卷而来,方闻轩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小手,他不能,也不会再放手。 又是那无边的黑暗,剧烈的晕眩再一次让人眼前一片漆黑。 方闻轩挣扎着,终于等到眼前恢复了光明,一睁眼,却看见那早已不知被海浪摧毁的支离破碎的竹船的残肢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腥红的血色染遍了他周身的海水,可是方闻轩却像没有看到似地,拼命地用另一只还能动的胳膊使劲儿的划着水,慌乱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因为夕儿,夕儿不见了!他竟然再一次放开了她的手,不,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慌乱无神的眼睛终于闪现出惊喜的神采,他看见了,他看见夕儿了! 于是方闻轩用那只仅剩的手臂,拼命地向夕儿游去,靠近了才发现夕儿竟晕了过去,那纯白的身影就快要被海水渐渐淹没。 方闻轩心里一慌,用尽浑身解数,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游去夕儿身边,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纯白的衣角时,又一个巨浪汹涌而来,他冰冷发青的手指划过她白色的衣角,‘哗’的一声,被淹没在海里。这一次,方闻轩没能再醒过来,只能在冰冷无尽的黑暗中,一遍遍地呼唤,夕儿。。。夕儿。。。夕儿。。。 而那一抹纯白也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了黑色汹涌的波涛里,不知去向。 风,渐渐息了,雨,也慢慢停了,太阳终于露出了它红彤彤的脸庞,海面渐渐恢复平静,一切,忽然间,风平浪静,宁静,祥和。 风雨过后,空气像被刚刚洗过一般,凉凉的,湿湿的,却也是透进了心里的清爽。 方闻轩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脑子里闪过一丝清晰,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群模糊的身影正围着自己,但完全失去知觉的身体却已丝毫感觉不到夕儿的存在,那发白冰冷的薄唇只来得及含糊地唤了声,夕儿。。。方闻轩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不省人事。 而夕儿不知飘流到了哪里,在那碧水泱泱的湾畔,正有一个同她一样纯白如雪的身影渐渐走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冰冷的身子,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温柔的声音似清风拂过湖面的涟漪,柔柔荡漾: “姑娘,你醒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