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睡王子》 第一章 那个精致的无语男孩 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小区的楼下,他穿一件白衬衣,那张精致的脸让我误以为我是在看漫画。他保持一个姿势的站在一辆豪华轿车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个摇摆的秋千,眼神落寞,似乎这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世界。 “小北!来,帮妈妈拿着这个。”一中年女士从轿车上拿下个小纸箱子,“小北,听话,乖啊。”又下来身穿蓝黑色西装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他像哄小孩似的对男孩说。男孩仍旧不理会,固执的盯着秋千发呆。 走过时,我故意把靴子跺得嗒嗒的响,希望这响声能引起这位无声帅哥的注意,只一回头,我便能确定凭自己的姿色定能将他的眼球牢牢锁住,是的,我就是这样自信。而身边不乏的追求者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他,静默的站着,除了晨风微微撩起额前散落的碎发外,身体没有一处再有移动的迹象,他,更像一具行尸。 “那是新搬来的,男的是个导演,女的是个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看见那男孩了没?孤独症!”妈妈一边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一边指指对面的窗户。 “孤独症?”我顺势望去,他正呆呆地站在窗前发呆,不确定在看什么,或许那只是在他的世界里能看到的东西。 “这样说他们家应该很有钱啊,怎么会搬来这么普通的居民小区?照理应该住别墅嘛!” “谁知道呢,这些有钱人,思想怪的很!”妈妈说着,将一大盘补品端到我面前:“晓初啊,来,把这些喝了,补脑子的!你现在马上要高考了,正是用脑子的时候,快喝了它!” “妈!你怎么又弄着这东西?我脑子够用,留着钱您买点补品吧。” “我补什么,一把年纪了,我可就盼着你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有分好工作,到时候我还怕没营养品吃?呵呵!” 妈妈,听了这些心里忽然酸酸的,从小到大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他与爸爸一生的操劳就是为了让我的生活更好,如今,爸爸已年近半百,还在外面为生计奔波,妈妈两鬓的青丝变白发,粗糙的皱纹赫然与额头,我的父母,一夜之间苍老了…… 而不孝的我,依然在他们的呵护下乐不思蜀。将来我一定要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我在心里暗自起誓。 好奇的将“孤独症”这三个字敲进地址栏,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个醒目的标签:自闭症又名孤独症,患者主要出现的症状是语言障碍,与身边人沟通困难,对外界事物毫无兴趣。天!字字触目惊心。突然又想起他那双孤独的眼睛,孤独?他为何要把自己锁进那个可怕的世界里?突然,电话响了,接起才知道是李君逸打来的,他说:“晓初,记得我们两点的约会,别迟到哦。” 罗嗦!李君逸追我两年,直到昨天才成为我正式的男朋友,他当然要趁机享受一下做男友的特权——催促并警告我约会的时间快到了。 趁妈妈不注意,我以到同学家温习功课为由偷偷溜了出去。 刚一下楼,便看见早晨新搬来的那个中年女士焦急的拉着男孩从楼里出来,一边打着电话催促,一边开着车门。挂掉电话又看看手表,似乎有很要紧的事情。抬头看见我,便一脸兴奋的朝这边走来。 “姑娘,我们早晨见过的。”她用很简单的话与我拉进关系,这正是生意人一贯的作风,接着她又说:“你看,能否帮阿姨一个忙?” “阿姨,什么事您说吧!” “我们刚搬来,保姆还没来得及请,这不,公司刚才打电话说有个客户要见我,我又不能不去……” “阿姨,我能帮您什么您就直说吧!”我简单明了的表示,她显然对我好感大增,一双感激涕零的眼睛望着我:“我儿子……”她说着,尴尬的朝身后望了一眼,“你看他离不开人,如果你没事的话,能否帮阿姨照看一下他?”她这样的要求早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果真说出口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想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竟然像个三岁孩子一样要妈妈托付人照看,他若有意识,他该多么自责给母亲带来如此大的难题啊! 见我不语,她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是可以……按时间付费的。” “不,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您放心,就交给我吧!” “那太感谢了,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带他到家里去吧,我一办完事立刻就回来。”把钥匙留下,她便匆匆开车走了。 开门进了家,布置并不奢华,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摆设更像是一个小孩子的玩具厂,靠墙的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时钟,钟摆一刻不停滴滴答答的走着,再过来是个旋转的摇椅,窗前挂着一串风铃,被风吹得铃铃的响,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小玩具。再过来有一张全家福,男人跟女人亲密的拥抱着,笑容灿烂,女人身边的男孩面无表情,眼神看向镜头以外的地方。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于2005年5月20日小北18岁生日。 “2005年?18岁?这么说他今年21岁了。”这时候的他静默的坐着,眼睛盯着窗前的风铃缓慢机械的眨着。 “小北?”我蹲下来,他不理我,依旧盯着风铃发呆。“你很喜欢那个风铃吗?”我问。 “我叫张晓初,18岁,我们……从今以后就是邻居啦!”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以示友好,他依然保持着一个姿势。 “你到底在看什么?”转头朝风铃望一眼,看不出任何玄机。 “喂!这样的声音岂不是更好听?”我将风铃取下用力摇了摇,满以为他会喜欢这铃铃铃悦耳的声音,可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小北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发疯一样的在屋里乱撞,好像是很生气了,嘴里不停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我手足无措的看着,想要使他安静下来,几次又被他推得跌撞出去。 “什么事?在……在干什么?”随着一个男低音的闯入,从那扇门进来早晨看见的那个微胖男人,是小北的父亲哦,我想! 第二章 孤独天使 “我……我不知道……这……”我吓得语无伦次。 他父亲很快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捡起掉在地上的风铃重新挂起,然后又一个转身扑过来用力抱住小北:“快,你还傻站着什么,来帮忙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清醒过来冲过去用力抱住发疯的男孩,小北的父亲低嘘着使他安静下来:“好啦,好了小北,乖,没事了,没事了,安静下来,我的小北……”男孩渐渐平静,虚弱的喘着气,眼神重新回到悬起的风铃上。 男人满头大汗的喘着气点燃一支香烟坐下来,轻松的吞吐了几口,方有气力说话,但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你是……” “喔!我叫张晓初,那个……阿姨有要紧的事,所以,托我来照看一下小北,对于刚才的事,叔叔我真的……” 他抬手没有让我说下去,然后猛吸了几口烟:“不怪你,即使是我跟小北的妈妈在,也会时常发生些状况,小北这孩子……” “叔叔……” “我姓庄,庄炎生,是个导演,我们剧组现在赶一部片子,所以比较忙。” “那个……庄小北他……” “呵呵,是元北。” 哦!是庄元北。 “那是孤独症!他以前只是不爱说话,自从他16岁那年,病情突然加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了。”我不曾开口,庄炎生便把我想问的统统作了回答,我心想,这该是一个何等厉害的角色。 这个时候,他放慢了动作,手里夹着香烟眯着眼睛仔细的上下打量我,“额……庄叔叔!”我尴尬的叫了他一声,他连忙收起眼神,一脸认真的说:“丫头,我看你条件很好,娱乐圈这条路很适合你,听我的,你一定红!” “呵呵,叔叔,我还在念高三,而且,娱乐圈并不适合我。”客气的推托掉,庄炎生似乎一下子失望了,一边叹着气一边提高了声调:“现在这些女孩子,一说能当明星,那是挤破了头的往里钻啊!像你这样的,真不多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那几眼扫得我极为不舒服,面对这样一个比我年长很多的叔叔我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与他交谈下去,赶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里,出门前他很礼貌的送我到门口,又及为无奈的恳求了一句:“晓初啊,以后没事常来玩,你知道的,小北很需要朋友。真希望有个朋友能把他呼唤回来。” 我默默点了点头,面对这样一个慈祥的父亲的请求,我实在不忍拒绝。 李君逸突然打来电话,气急败坏的问我在干什么,他已经在约会地点等了我一个多小时了。 赶到我们约会的小公园,看样子他真的在这里等候已久了,站着的地方有一地散落的玫瑰花瓣和一片烟头。 “晓初,你不会是在耍我吧?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对我?” “刚才我们小区的阿姨有急事,托我帮他照看一下她儿子,君逸,对不起。”见我一脸可怜状,他也没再说什么,“是这样啊,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啊,好啦,下次不可以了哦!” “恩!”我冲他笑笑,盯着地上的玫瑰花瓣用眼神问他,他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傻乎乎的一笑:“哎呦,人家等的着急嘛!着急……就容易生气,生气……就容易发泄出来,然后……就……好啦宝贝,我重新买一支还不行吗?” “那我还要柠檬茶!” “嗯,好,我买。” “还要爆米花。” “嗯好,我去买。” “还有……署片!” “嗯,买! “李君逸!” “去买!”见耍到他,我捂着肚子狂笑,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好啊,你耍我?哼!李君逸不用去买,我免费奉送!而且……永远只属于张晓初一个人!”他刮一下我的小鼻子,轻轻的吻上一口,我幸福的一塌糊涂。 第三章 孤独天使(2) 李君逸买了票,他说新上映的爱情片《罪恶天使》非常好看,女主角是个新人,杜海施,那叫一个漂亮,是多少男人的性幻想对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副下流无耻的表情。 整场电影我都在打哈欠,靠在李君逸肩上似要睡着。朦胧中听见他啧啧的赞叹:“真是漂亮,真希望她不是潜规则下的牺牲品。这庄炎生,电影剧情不怎么样,可挑的女演员都是一个比一个赞!” 我耳朵一震,打了个机灵,人也清醒了,我似乎听到了他在说……庄炎生? 抬头,又看见他默默的嚼着署片。 电影散场已是天黑,我实在是困了,硬拉着李君逸来到附近的咖啡厅,想要喝杯咖啡提提神。 清醒过来才想起他刚才似乎真的提到了“庄炎生”这个人。 我说:“刚才那部电影的导演是叫庄炎生?” “是啊,老庄的电影,你不知道?” “老庄?” “嗯!大家都这么叫他,他的片子都是美女攒出来的。” “真的是小北的爸爸?”我小声说了句。 “什么小北?”他问,接着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你是说亚济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董济舒?”李君逸像听到坦坦尼克号再次沉船一样惊异的看着我。 “嗯!”不紧不慢的饮一口拿铁,他许久反应过来,“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前倾的身子慢慢坐下去,嘴里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她怎么会……住进你们小区?” “不知道啊,我妈说那些有钱人思想很怪的!不过有钱有什么用,那也没办法把她儿子的孤独症看好!” “孤独症?她儿子?”李君逸再次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他怎么可能得了孤独症?那年我见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你认识庄元北?” “庄元北?”他显然又一次惊讶,双手颤抖着拿起杯子,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不,这不是真的,怎么会……他怎么会得孤独症?”忽而又像鬼魂附体一般抓起我的手:“走,带我去看他,就现在!” 我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跑进小区叩响了小北的家门,开门的不是董济舒也不是庄炎生,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 “找谁?”一口乡下口音。 “请问……董阿姨在吗?” “不在!” “那庄叔叔呢?” “也不在!”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们是来看小北的。”不等我说完,李君逸早已推开她闯了进去,她手足无措的拦着,我说没事,我们只是来看小北,我就住对面那栋楼。她才堤防着放下双臂。 小北默默的坐在墙角的小凳子上,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老女人靠近,定定得瞪着我看。 “你是……?”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保姆!”她没好脸色的应了一句,扭头进了里屋。 看见角落里的小北,李君逸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摇着头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是小北吗?”猛然的,他用手指着角落里的男孩问我,声音犹如即将爆发的野兽,“他真的……是李元北吗!”爆发的声音终于怒吼出来。 “李元北?”我心里一震。猛然抬头看李君逸。 第四章 孤独天使(3) “君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前一步抓住他。“你认识小北的,是吗?”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似乎立刻虚脱下来。 “只是听庄叔叔说,小北十六岁那年,就变成这样了。” “十六岁?”又一次惊异,李君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君逸,你认识小北的是不是?你怎么会认识他?”我抓住他,咄咄相逼。 他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李君逸双手抱住头,很痛苦的样子。 “君逸,别这样。” “这不是真的!”他猛地用力推开我,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似乎平静了一些,只说了句,晓初你什么都别问,我想安静一下,然后高大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折回小北家的时候,那保姆已经睡下了,小北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眼睛朦朦胧胧,看起来有点困了。 我当时有点生气,这个保姆真不负责任,花钱雇她来照顾小北,她到好,扔下小北自己先睡了。 我小心翼翼的牵起小北的手走向卧室,又很尴尬的为他脱去了上衣,安置他睡下后,我在床边静静的端详这个精致的男孩。 他的眉毛很浓,眉骨硬朗。 他的睫毛很长,很安静。 他的鼻子高高挺挺,英气十足。 他的嘴唇有点小性感,嘿嘿,好精致的一张脸。 安静的男孩轻轻微微的呼吸着,对这个世界丝毫没有防备。 小北,你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太过失望了么?所以宁愿把自己锁在那个寂寞到恐惧的世界里不肯出来。你以毫不防御的行为来防御现实世界种种的残酷,你戒备你身边所有的人。你是否觉得,唯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呢? 我不明白,一切都不明白,不明白小北的选择,不明白李君逸的反应,一切都似乎被一大块烟雾笼罩,看不清方向。 小北,你到底经受过怎样的伤害,才使你作出了今天的选择呢? 我已经对这个精致的男孩充满了好奇与怜悯。 第二天一早,李君逸打来电话,他的精神很不振,声音嘶哑,他说晓初,我要见你。 来到他约我的小旅馆,这里很闭塞。那是一家阴暗潮湿的房子,生意不好,寥寥无几的房客。李君逸住最里面那间,我一进门,便看见他抱头坐在一张挺脏的床上,脚下数不尽的烟头烟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通红,似乎一夜没睡。 见我进来,他便激动地扑过来抱住我,呜呜的哭了起来。 “君逸,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偏偏要约我来这里?” 他稍微平静了一下,说道:“晓初,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坏人,你还会要我吗?” “君逸……”我瞪大了眼睛轻轻唤着他。 他吸了一下鼻涕,转身又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坐下来轻轻吸了一口,第一句话便使我震惊。 “不错,我认识小北,而且他是因为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第五章 可恶的保姆 “我……我从小跟小北一起长大,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把眼神伸向远方,似乎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十三岁那年,也就是小北十六岁,我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小北说那很好。可是后来,我介绍他们认识以后,那个女孩就经常去找小北,最后,她告诉我说她爱上了小北。对于十三岁那个冲动的年纪来说,这是多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我去找小北想要教训他一顿,却……却失手……打伤了他的头。当时我看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我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讲到这里,李君逸又显得激动起来,他又猛吸了几口烟,定了定神,“之后我跑了,再也没找过他。这么多年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我怕哪一天警察找上我说,说我杀了人。可是晓初,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抓住我,激动万分。 “可是……那天我听你叫他李元北,这是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董济淑给他改了姓?” “那……君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欺骗你,更加不想有一天你知道真相后离开我。晓初别离开我好吗?求求你……” 我紧紧地抱住他,“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你,你不会报警抓我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报警有什么用?就当,就当是我们亏欠小北的吧,以后,我们好好补偿他。” “补偿?不,有什么事让我来做,我去补偿,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晓初,你答应我,你不要再接近他,不要再见他了好吗?” “为什么?” “我……我只是不想把你拖下水。”他的神色有些慌张。 “小北已经这样了,你当年打他的事不会有人知道,更何况,我希望为你分担。” 他感动的紧紧拥我入怀。喃喃自语,晓初,我的晓初。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真相后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亏欠了小北一生,想要补偿照顾他的念头更加强烈。 我去看小北的次数愈加的频繁,那保姆似乎烦透我了,每一次都不给我好脸色。我敲门进去时保姆正在看电视嗑瓜子,好一副悠闲的神态。 “小北呢?”我问。 她瞟我一眼不予理会,我径自走进里屋,小北不在。来到客房,小北亦不在,厨房厕所都没有他的踪迹,我疯了,啪一声关掉电视:“小北呢?他怎么不见了?” “嗯?刚才还在这了。”她一边嚼着还没咽下去的瓜子,一边挑着眼睛告诉我她看着小北了,只是刚才。 “那他现在……” “好了好了,我们好好找找!小北……小北……”她叫着小北的名字走向里屋,我跟着进去了。 “咦?奇怪的很,明明刚才还在啊!”她四处瞟了一眼,忽然大叫:“哎呀,这不是在这里吗?”她用手一指,顺着她的指尖,我看到角落的衣柜敞开着,小北安静的坐在里面。 “小北,你怎么在这里,来,出来,慢慢。”我小心翼翼的拉他出来,他不反抗,随我牵着他走出来。 “哎咦,你以为你小孩子啊,这么大人了还躲这里面?谁都每天长十双八双的眼睛看着你啊!”那保姆满嘴的嫌弃,瞪着小北。 “你说什么?人家花钱雇你来,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他是病人你不知道吗?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你付得了责吗?” “哎,我说真是奇怪了,这钻钻柜子能出什么意外啊?再说了,你是谁呀,凭什么来教训我?” “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收了钱不负责任!” “庄先生庄太太都没怪我,你个小丫头片子敢管起老娘来了啊!反了你了。”她气势凶了起来,我没好气地拉起小北的手,“小北,我们走。” 第六章 如何让你明白 我拉着小北越走越快,来到楼下又停住了,我要带他去哪呢?天马上就黑了,不可能把他带回家吧,那样也没办法向妈妈解释。想来想去,我决定带他去找李君逸。 君逸一个人租房住,他妈妈在乡下,每逢假期君逸才能回家看她一次,所以让小北住君逸那应该很方便。况且,他不是也说过会照顾小北的吗? 敲开门的那一刻他是开心的,当看见站在我身后的小北时,一脸疑惑。 “太气人了,那个保姆真的很不负责任,她根本就不管小北,我刚才还跟她大吵了一架,所以,今天晚上先让小北住你这里。”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我根本没注意李君逸的表情变化,当一切外界的声音静止时,我听见了李君逸满腔的不满:“不是答应过我不跟他来往了吗?大晚上的,你就这样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满大街溜达?” “喂!你说话不要太过分,我是没地方去才来找你的,你不是说过会照顾小北的吗?” “是!我是说过我会照顾他,但是,那不表示你可以去照顾他!” “你是在命令我吗?李君逸?”我愤愤地看着他,“原来你的同情心就那么一点点,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的大方你的风度统统不见了!” “同情心?风度?拜托我的大小姐,他不是你养的那些猫猫狗狗,不是路边的乞丐,不是让你来发善心的,他是个男人,是个能让我嫉妒痛恨的男人!张晓初,深更半夜的拉着一个男人来找你男朋友,告诉他你为了那个男人多么气氛,告诉他你为了那个男人跟别人闹不愉快,并且还要你男朋友收留那个男人,甚至还要谈到风度?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这一刻的李君逸让我感觉陌生,我从来不知道他小气到如此,男人没有度量又何称男人? “是的,很可笑,就像我们的关系,很可笑。”我愤愤地转身那一刹那,李君逸猛地上前从身后抱住我继而松了口:“对不起晓初,我太在乎你了,看你那么关心他,我真的好怕历史会重演……” 我转身,此时的李君逸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显得那么无辜。 “笨蛋,我只是觉得小北好可怜,他看不到这个世界,听不到这个世界,他对自己那么残忍,我只是好想可以救救他……” “小傻瓜,我的小傻瓜你太善良了。”他紧紧地抱住我的头,不停的吻着。 小北熟睡的样子真的很安静,呼吸柔和。我静静的看着,一时恍惚间竟忘记了这是在李君逸家。 李君逸倒杯水给我,我接过来,“看小北睡觉的样子,整个心都能安静下来。”“晓初,我还是不赞成你经常跟他见面,毕竟……他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嗯!”我默默点点头,我是不能这样伤害君逸的,我告诉自己。 李君逸送我回家,他静静的低头走着,街灯打在他的背上,忽明忽暗。 “小北的病……似乎非常严重。” “是的!”我点点头。 “没有采取什么治疗措施吗?我在网上查过,这种病虽然治愈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他需要一个环境!” “环境?”我疑惑。 “嗯!有一个能跟他说话并指引他回到这个世界的人,这项工作必须十分艰巨,必须有很大的耐心,董济淑整天忙着工作,根本不可能去做,我想……我想试试看,这是我欠他的。”李君逸一本正经得说,这一刻开始,我有点欣赏这个男人了,虽然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他却是个敢于承担的人。 在这个燥热到寂寞的夏天的夜,我跟李君逸一前一后慢慢走在街灯下,他潇洒的背影倔强的前进着,风袭来夹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忽而,他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神充满柔情,低头,想要陷入那深深的温情中…… 鼻息冲击的那一刹那,我本能的把头移到了一边:“君逸……” “怎么了?晓初?”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我不想分心……小北一个人在家,你快回去吧。” 看着他失望的背影,我心乱如麻。 第七章 陌生女人 清晨的空气令人舒畅,为了赶晨读,我起了一个大早,下楼的时候,看见对面的楼里匆匆走出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了一件性感的黑色雷丝裙,配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虽然是盛夏,但她头上蒙了一条蓝色丝巾,棕色的卷发散在外面,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这双眼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低头疾步走着,高跟鞋发出嗒嗒嗒协调的音律。 这女人是谁?我心生疑虑。这么早怎么从小北家里出来?我记得董济淑是黑色直发!这显然不是她。对了,昨天去小北家的时候好像庄炎生是在家的。 眼看那女人走到小区门口转身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车,瞬间消失在美丽的晨曦中。 这个时候,保姆出来倒垃圾,凝视我一眼:“你在看什么?”她谨慎的问我。 “没,那个……徐婶……”我叫她,“小北家里有客人吗?” “没有!” “可是刚才那个黑衣女人……” “什么黑衣女人?”她显然全身一惊,“是一只黑猫。” “猫?”我疑惑。 她很神秘的凑近我,用近似惊恐的声音对我说:“嗯,是只黑猫,庄先生一家都很诡异的!” 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在这个人流稀少的早晨,突然听到这样一番话,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庄太太几乎很少在家,每天忙着公司里的事。庄先生昨晚很早就睡了,说也奇怪,小区里的野猫还真多,一晚上的叫,昨晚在小北的窗外徘徊着一只黑色野猫,大半夜了也不睡还喵喵叫个不停。”说到这里,她放低了声音,“我怀疑小北不是有什么病,是猫妖缠身!” 我退却一步:“别胡说,徐婶,你从哪听来的?” “我亲眼看见的。”她一本正经的说,“告诉你,我是信佛的,有灵光。昨天晚上我起身上厕所,经过小北房门的时候,他的门没关,透过那条缝隙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我屏住了呼吸。 “我看见小北安静的睡在床上!” 我松了一口气:“哎呦徐婶,我还以为你看见鬼了呢,这有什么奇怪,深更半夜的小北当然在睡觉啊。” “你说的没错,我是见鬼了,小北的床边坐了一个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我大惊。 “嗯!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静静的盯着小北看,一动不动,我似乎都感觉不到她在呼吸。” “她……她长什么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牙齿打架。 “她是背对着我的,一头棕色的卷发……哦对了,后来,她动了一下,她俯身去吻了小北!” “啊?”正在我惊异之时,她又放出了更令我语塞的话。 “这个时候我听见庄先生房间里有动静,我说过我是信佛的,所以这些我根本不怕,菩萨会保佑我,我走近庄先生房门,庄先生的眼神好奇怪,不像平时的样子,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他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他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些话。” “说什么?” “你们去死,你们去死。然后他把那只猫给勒死了……” 鬼魂附体?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词。平时的庄炎生温文尔雅,是个多么有修养的男人,小北与世隔绝又怎么会有黑衣女人半夜去吻他?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一字一句,毛骨悚然! 我猜想这里面虽然有徐婶的渲染成分,但绝大部分不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她也只能扮演个闲来无事又没什么文化见识的农村妇女的角色,想到这里,我浑身发毛,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灵体?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 这女人是谁?跟小北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吻小北呢?庄炎生为什么要那样?一大堆的问号排山倒海袭来…… 第八章 惊魂未定(1) 把这一切告诉李君逸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的玩着电脑,一副看起来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徐婶的话你也相信?搬弄是非,张家长李家短的,不正是她乐此不疲的游戏么?” “可是我看见过那个女人的!你说,你说她怎么会在小北家?还有,她为什么半夜里要去吻小北呢?”我激动地向他证实这一切很奇怪,值得关注。 他停下手里的游戏,转过来面对着我:“你很紧张吗晓初?是这件事情让你紧张,还是……你在紧张她吻了小北呢?” “你在胡说什么李君逸!”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能唤起别人的同情心,如小北…… “……” “我知道!其实是你太紧张了晓初,他们这些有钱人表面风光,其实内心空虚的很,你没见过吗?养情妇、外遇、变态甚至杀人,人穷得就只剩下钱了就想找点刺激的玩儿,谁敢保证那女人不是庄炎生的情妇?” “如果她是庄炎生的情妇,那为什么会亲吻小北呢?” “你还是在乎她亲吻了小北……” “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明白,那有什么奇怪,你对小北出于同情,别人也照样可以啊,况且……那样精致的一张脸,任谁看了不会心动?”他话里有话。 懒得跟他争论,我转身,疲惫的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李君逸倒了杯热水给我:“晓初,你太累了,睡会吧!”他把外套脱下来替我盖在身上。 太累了,朦朦胧胧,很快的,我便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恍惚间,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我听见李君逸在打电话,声音很小,不过他似乎与对方发生了冲突,君逸情绪激动地骂着人。 接着,我看见了一双女人的高跟鞋,黑色,很大。想要努力看清楚,眼皮却重的睁不开,似乎感觉李君逸走近了那女人,两人拥抱。由于只能看见他们的腿,所以不确定是谁先拥抱的谁,但是那种距离足以让我确定他们是在拥抱,这样的距离我与李君逸发生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 黑色高跟鞋,尺码很大,黑色,尺码,这两种元素不断的在脑际交替出现,越闪越快,快到我快要不能负荷了,接着便沉沉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李君逸的背,他还坐在电脑前打着网游。环视一下四周,没有别人。 注意到我醒了,他便停止了游戏走过来:“亲爱的,你醒了?睡得好吗?我看似乎是不太好,刚才把我吓坏了,你似乎一直在做梦,嘴里不停念着什么‘高跟鞋……’”“刚才谁来过?”我问,他耸耸肩,“没有啊!” “不对,明明有人来过。” “喔!是秦优啦!他来还我光盘,不过看见你在放下就走了。”他口中的秦优是他的死党,两人都酷爱网络游戏。 我瞥一眼桌上,那里果然多了一套光盘。 “不是秦优,是个女人,她穿一双挺大的黑色高跟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虽然没看见她的全身,但从那鞋子的尺码看,我断定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李君逸吓得脸色发白,猛地坐到我身边来用手摸摸我的额头:“晓初你别吓我,哪有什么女人?” “天啊,晓初你在发烧,怪不得胡言乱语呢!肯定是被徐婶给吓坏了,你呀,好奇心总是那么重,肯定一直想着小区里你看见的那个女人,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似乎是吧!那双高跟鞋跟我见到的小区里陌生女人穿的很相似,或许就是因为想得多了,再加上发烧才导致的噩梦。 “走吧,我们去医院!”他拿起外套准备带我离开,我紧随着他,走到门口时,突然有一阵刺鼻的香水味儿,我确定,那香水味不是我的。 不对!李君逸在撒谎! 第九章 惊魂未定(2) 我貌似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就连李君逸都不能信任了吗?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能体会小北的选择了,这个游戏大家玩得乐此不疲,如果没有人最先站出来喊暂停的话,我想下一个迫切想要自闭的人就是我。 在医院的那几天李君逸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是我的一颗心却不能因此而感觉到幸福。是的,我开始怀疑,开始从细微处排斥他。 一时间我很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接触任何人,不想见李君逸,不想见庄炎生跟董济淑,也不想见小北。 那段时间陪在身边的只有父母,我相信他们,他们是最可靠的,因为没有哪个父母会去陷害自己的孩子,跟家人在一起我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全。 妈妈说我要高考了,要认真复习,我听她的,整日把自己关闭起来啃书,这种自我孤立的做法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成绩出来并不如想象中的理想,我把自己闷在屋里,爸妈怕我闷出病来,劝我出去走走。我能走到哪呢?出了家门,处处是沼泽。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一切显得那么新鲜。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择重选择了一下城市,北方气候干燥,南方阴雨连绵。或许那缠绵的雨季可以洗刷我内心的阴霾。 毫不犹豫的填报了南京的一所院校。撇着嘴角也不忘自嘲一下:如果李君逸真的有了别的女人,那我去了南京也可以找一个南方帅哥,从此雨中漫步,不也别有一番情调? 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张晓初,你做什么梦呢!人间最苦的莫过于爱情,爱情这东西,你还相信吗? 不信,因为那么爱我的李君逸都可以私藏别的女人,我想爱情,你是个屁。 许久不见小北了,听说董济淑送他去了治疗中心,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能断断续续的说几个模糊不清的词,总之,小北开始开口说话了,但是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沉默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在厨房的时候,我是能清楚地看见对面小北家阳台的。那里随便的放置着些花花草草,有的已经枯萎,看起来没人打理过。 徐婶从来不精心于家务,她总是跟阔太太一样拿着庄炎生给她的用来照顾小北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还是会忙着看电视而忘记了小北的存在。可奇怪的是,庄炎生跟董济淑却依然没有解雇她。 那天在厨房,看见令我触动的一幕:小北安静的坐在卧室的窗台上,两条腿搭在外面,他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稍一动弹他就会从楼上跌落下来。 我浑身打了一个机灵,那是六楼! 一个箭步冲往对面的楼里,用力的拍打着门:“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许久,徐婶才漫不经心的来开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抱怨:“赶着投胎啊你?” 顾不上与她废话,第一时间冲进了小北的房间,徐婶跟了进来,看见此情此景也被吓了一跳:“妈呀,他要干嘛?” “小北,别动!千万别动……小北……”我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他。 在紧张的即将窒息的那一刹那,我猛地冲过去狠狠地从背后抱住他。 我的小北……整颗心轰然塌陷,由于身体瘫软,我的头久久的贴在他的背上无法移动。呼吸急促,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泪流满面。 房间又挤进几个人女人来,唧唧歪歪的向徐婶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缓解片刻,我小心翼翼的将小北拉下来,这时候徐婶往日的嚣张气焰不见了,只是很尴尬的看着我。 “怎么了?谁要自杀这是?”一个女人用一口方言问道,她并不显得紧张,话里反而稍带几份喜悦,仿佛这样的“稀罕事”正赶上她闷的时候发生可以供她调试一下心情。 徐婶白她一眼:“别胡说!” 我想要离开这个让我讨厌的环境,那些狰狞到可耻的面孔让我作呕,突然,我的脚步停止了,似乎谁拉住了我。 转头看见小北依赖的牵着我的衣角,眼神并不看我。或许在他心里是知道谁是对他好的。我坚定的抓住了小北的手。 在经过客厅时,我才看清那里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摆着麻将,地上一地的瓜子皮。 原来她们在打麻将? 第十章 小北的歌 牵着他来到小区里的健身中心,他随我坐下。我用右手托着腮仰头看着天空,那里有一支飞机划过,尾部留下一条白线。 我说:“小北,你知道飞机里坐了什么人吗?” “离别的人!”我自问自答。 远方的天际显得湛蓝,一群鸟飞过,在空旷的天空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自由。小北迷离的眼神伸向远方,我不确定他是在看飞机,还是在看那一群鸟儿。 我说:“小北,你快乐吗?是不是……不快乐也不痛苦?那样是不是也很好?” 他眨巴着眼睛,没有回应。安静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他一眼,白衬衫很干净,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的肩膀,那里高大挺拔。 “小北,能靠一下吗?”我指指他的肩,“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喽?”轻轻的靠上去,柔软结实,我仰头看着并不刺眼的阳光,那里荡着几抹幽幽的云。 “小北,你知不知道,李君逸……他有别的女人了。其实,我是喜欢李君逸的,他会很温柔的叫我,晓初,晓初,晓初……” “你恨李君逸吗?我想你大概是恨他的,如果不是李君逸,那么小北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帅气的小北会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会打篮球,会用眼睛说话,也会叫我,晓初,晓初。还会……还会……,还会生气,会笑,会难过。现在的小北却什么也不会。” “小北的肩膀很舒服,很柔软,以后累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我靠呢?啊……小北的胸膛是不是也是柔软的呢?还很安全……”渐渐的,意识淡出,眼皮有点重了。 我开始做梦,梦杂乱无章,似真似幻。我梦见了小时候,那个冬季,冰天雪地里爸爸骑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我,纷飞的雪花沙沙的打在脸上,生疼。 爸爸给我擦去脸上的雪,我看见一个男孩摔倒了,他站起来,满脸泪水的看着我。 鼻涕流了很多,用袖子一抹,爸爸拿出手绢:“嘿嘿,小脏猫!”他爱抚的扫扫我的头。那个男孩子便哭得更凶,一直呜呜呜的低声抽泣。他的衣服上满是污渍,一张渴望的脸看向这边,眼里充满了无限的绝望,似乎又寄居着某种期待。又是这个梦,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场景,梦里那个男孩的眼睛那样清澈分明,多少年来,无休止的出现在我的梦中。 意识渐渐清晰,小时候父母是怎样的疼爱我呵!疼!感觉心一阵阵的疼痛,好想哭。 那是什么声音? “如果低声问我,是什么,让你快快乐乐陪伴着我,如果你记得,是什么,让我们曾经相见又难舍……”是谁在轻轻浅唱。 嗯?小北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呼吸都即将停止了。小北轻轻的哼唱着,时而曲折,时而低吟,那嗓音柔和动听。 “小北,你在唱歌吗?”我轻问,他眼神迷离,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微微的嘴唇一张一翕,小北在唱歌!等我细听时,声音又静止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北,你不是可以断断续续的说些词了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你什么话都不曾对我说过?” “小北你认识我吗?我知道你认识我的对不对?我是晓初,跟我说,晓初,晓初……” 他无动于衷。 我坐正,板着他的脑袋,“你说啊,你说晓初,说晓初!” 他不理睬,“你为什么会这样呢?小北,不要一个人呆在那里了好不好?回来吧,小北。”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几个模糊的词闯入耳际。 他说:“初,初……” “小北,你在叫我?小北在叫我,你真的在叫我!”我欢呼雀跃,激动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就在这一刻,我看见董济淑从车上下来定定的看着这一幕…… 第十一章 我想照顾他 董济淑走过来,对我笑笑:“你很关心小北?我知道。” “董阿姨……我刚才是太高兴了。”我有点尴尬。 “晓初啊,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对待小北的人。”她的语气突然又转了忧虑,“孩子,我希望……你能替阿姨照顾小北!”她满心期待的等着我的回答,见我瞪大了眼睛没有反应,她立刻解释道:“哦!是这样,小北每两天要去治疗中心接受治疗,徐婶这个人根本不会真的关心小北的病情,她的所作所为我心知肚明,奇怪的是那个庄炎生就是不肯解雇她!所以……我想请你陪着小北去治疗中心,当然,你就当是暑期打工了,工资我会照付!” 这样的要求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从心底还是有一丝丝喜悦涌上来的。最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还要为了我的学费操劳奔波,我想我终于可以替父母分担一些了,嗯!自己努力去挣学费,打定这个主意后,便笑着答应了董济淑的要求。 “妈,对面的董阿姨想让我去帮她照顾儿子,一个月给我两千呢。”在饭桌上,我跟妈妈提起了这件事。 “什么?”妈妈一惊,正要盛饭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以为咱们是什么?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啊?我们还没到要你出去给人家当保姆的地步!” “妈——,董阿姨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家那保姆根本就不会关心小北的病情,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啊,董阿姨就是觉得我跟小北挺投缘的,而且,小北也不排斥我,或许这对他病情的恢复有帮助,所以董阿姨才……” “哎,我说这死孩子,你什么时候跟那傻子投缘啦?我还没审问你呢,最近三天两头的往人家跑,你是中邪了还是咋地?” “妈,小北不是傻子!您别这么说人家。” “死孩子,你护谁呢这是!”妈妈狠狠地戳了一下我脑袋,“我是让你清醒一下,离他们远点。”妈妈真是不可理喻,这会儿也只有向爸爸求助了。 爸爸一声不吭的吃着饭,不理会我们的争吵,他是一向很少与人争吵的,总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妈妈很强势,爸爸就显得比较内敛。 “爸,您说呢?” “晓初啊,你一个女孩子去照顾那么大一小伙子,总有些不太方便吧!”爸爸夹一口菜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见有转机,马上接口道:“不是啦,我只是陪他去治疗中心帮助他治疗,其他的生活方面还是有徐婶照顾。” “嗯……这样啊。”爸爸点着头,“那我……不反对!” “死老头子!你想气死我是吧,这不是你女儿啊?你忍心……” “哎,你有孩子人家也有嘛!能帮助人的时候尽量帮忙,就算她不给钱,晓初能去的时候也应该去,只要孩子们过得好,当父母的还能盼点啥?”几句话,说的妈妈哑口无言,也就默许了我的行为。我跟爸爸对视一眼,表示万分感谢。 哈哈,他真是个善良的父亲。 第十二章 吹睫毛 开始,小北对治疗有一定的抗拒,他不喜欢这里这么多人,不喜欢与他们呆在一起,总是想要逃离这种环境。 我蹲下来:“小北,不要怕,这里的人没有恶意,他们都很想帮助你,都很喜欢你,你只要用力听,用力看,小北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他似乎是懂了,安静了许多。我一直抓着小北的手,我想通过这样的接触把某种信息传递给他,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 这里有大人,不过大多数都是孩子,他们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寻找现实的踪迹,小小无辜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天使,纯真、无知。当其他正常的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童年时,他们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独享孤独的滋味。这种心痛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暗夜里流眼泪的痛感无休止的强加于那些年轻的母亲身上。 看着张张小巧的面孔,突然有一种伤感涌上心头:孩子,你是母亲心头永远的疤。我不知道自己骨子里那种成熟的伤感来自于何处,或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我不敢对这个世界奢望太多,不敢要求与期盼了吧! 但是单纯的感觉时时都有,跟这些单纯的孩子在一起思想也变单纯了。 我跟小北玩拍手游戏,一下一下的,他啪啪的学着我的样子,小北的模仿能力特别强,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我轻声唱: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梳小辫,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 掌心相对的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幸福。 “小北,认真哦,错了是要被刮鼻子的。” 啪、啪、啪…… “你拍一,我拍一……啊?我怎么会错?”停下来,我看看自己的手掌,“我拍错了,那……怎么办呢?”我把头凑近他的精致的脸,“可不可以……不要惩罚哦?” 他依旧沉默着发着呆。 “不行吗?什么?你在说‘晓初怎么可以耍赖,明明错了就是要被刮的哦!’” “商量一下啦,大不了……下次小北错的话晓初当做没看见?怎么?不行?一定要刮?哼!小北怎么可以这样!” “好吧好吧,给你刮!”我凑上去,闭上眼睛微笑着。继而轻轻的睁开眼,小心的将他的手指放到我的小鼻子上,指尖缓缓滑下,痒痒的。 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哎呀,好痒哦。不行,我也来。”我拿手指小心的触碰他的英挺的鼻梁,滑下。 “痒不痒?”他不语,我说过小北的模仿能力很强,他学会了,再一次用手指扫过我的鼻梁,一下一下,不想停下来。 “好痒哦,小北不要啦,真的好痒哦!哈哈哈!”用手挡掉他的手臂,我开心的笑着。然后把头贴近他的头,微微的气流吹起他长长的睫毛,小北的睫毛很好看,很柔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为他吹睫毛,这时候他的眼睛会由于受到气流的冲击无规则的闪烁,这使我看到他对外界的反应。 “痒不痒?呼呼呼……小北眨眨眼睛!哈哈,对哦!” “看来你真的很开心嘛!”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霸道中带有一丝怒气。 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李君逸跟秦优早已站在了那里。 “晓初,你看看你现在,简直像个疯子!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他能听懂吗?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这样总该跟我商量一下吧!”他爆发了。 “你怎么会找来这里?”我走过去,这时的李君逸已是怒火中烧,“你当然不希望我找来这里,当然不希望我看到……看到,看到那种恶心的画面!”他把我跟小北刚才的一切用“恶心”二字带过,李君逸狠狠地咬紧嘴唇,右手无奈的撩着额前的碎发。 “恶心?我们还没搂搂抱抱呢!”想到他与那个女人的拥抱,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君逸还想说什么,秦优立刻过来圆场:“好啦君逸,晓初太激动了才会口不择严,相信她不会的。”李君逸狠狠地瞪了秦优一眼,似乎嫌他多事。 “我告诉过你了,那套光盘我迟早会还你,你也没必要跟追账似的看着我吧?”他没好气地对秦优说,秦优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道:“我是怕你不记得了!” “光盘还给你,我们之间就清了!”李君逸决绝地说,秦优显然很紧张,他瞪大了眼睛,“就为了一套光盘?我们的兄弟情谊就什么都没了?” “这都是你自找的!”李君逸白他一眼,径自离开。 他们不是最好的死党吗?怎么为了一套光盘弄成这样?我搞不懂李君逸,他遣散了他身边所有的人,就连秦优他都能扔下这份情意,我想李君逸,你到底是个怎样冷血的人,原来我对你这样不了解。 第十三章 黑暗中的眼睛(1) 每个人都藏的很深,都把自己虚伪的面孔掩盖在那张精心设计的面具下,我找不到空隙去突破,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这几日在治疗中心总是感觉心神不宁,似乎有人在背后看着我,距离不远,但眼神很深邃。每次回头看时,又是空无一物。那是我的错觉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治疗结束后,大多数人都走光了,小北静默的坐在小凳子上,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转身看看他。 李君逸打来电话,说约我一起吃饭,他说在星光灿烂预订了位子,让我一定去,为了不扫他的兴,把小北送回家后我就直奔星光灿烂了。 李君逸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有阳光直直的射进来,照得人全身暖融融的。 “晓初,我点了你最爱吃的菜。”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问。 “没有,只是……想到好久没有像这样跟你一起吃过饭了。来,多吃点,你都瘦了。”他很细心的为我夹菜,呵护备至。这样的李君逸让我感到温暖,让我有种想要依靠的冲动。但是,李君逸又是嬗变的,我永远分不清楚何时的他是温暖的,何时又是冰冷的。 看着他那幽幽的眸子,我真想永远陷入这种单纯的悸动中。 马路上的汽车的鸣笛不曾间断过,一辆接着一辆的匆匆过去,人流攒动,这是个躁动的城市。 街头的暗角处,突然显现出一双眼睛,无声无息的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见我看见她了,一转身消失在人流中,我全身打了一个寒颤,那是个女人。 “君逸,最近总有人跟踪我,我看见了。”我凑上去,小声地对他说。 “晓初,你又开始胡说了,怎么会有人跟踪你?”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喏,她刚才就站在那里!”我用手指给李君逸,“她用头巾包裹着头,带了一副很大的太阳镜,我能感觉到藏在太阳镜背后的那双幽深恐怖的眼睛!君逸,她真的就在那里!” 为了消除我的疑虑,李君逸答应陪我去看个究竟。 刚才果然有人在这里,地上有一地的碎烟头,看上去是因为痛恨而用脚狠狠踩过的。李君逸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真的有人。可是……和在治疗中心监视我和小北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我自语。 “晓初,别胡思乱想了,这里这么多人经过,一定是你看错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李君逸还要把我当疯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觉得可疑?你为什么可以很平静的对待这件事?难道……难道你知道是谁?难道……”我感觉自己就快爆发了,就快揭穿他的不耻行为了,我想说难道她就是你私藏的那个女人! “晓初,我怎么会知道?”一切都被他禁止了。 “那这些烟头,你怎么解释?”我愤愤地指着地上。 “不过是烟头而已嘛,晓初,是你太紧张了。” 兀自转身,我实在跟他没什么话说了,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么脆弱,每次都是在无休止的争论中不欢而散。李君逸,你是个变态!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 他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责怪我的任性。我不回头一直走,走进小区,他跟进小区。 “快,快叫救护车!”刚进小区,就听见有人大喊叫救护车,一堆人围在那里,感觉事情不妙,我跻身进去看见庄炎生怀里的小北浑身是血,人已昏迷不醒。 “小北,小北!”我使劲的摇着他,“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庄炎生一张脸都白了,紧紧地抱着小北,似乎怕稍一松手他就不见了,旁边的徐婶也吓坏了,哆哆嗦嗦的傻在那里。 “小北……我的小北,你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庄炎生一边哭一边吻着小北的额头。 救护车来了,庄炎生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抱起小北上了救护车,这时候董济淑也赶回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庄炎生紧张的抓着小北的手。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徐婶还傻傻的看着远去的救护车。 “徐婶,到底怎么回事,小北怎么会……” “从楼地上跌下来,是……有人推他的,是那个女人!”惊魂未定的她机械的向我诉说着刚才的一幕。 “女人?又是女人?” 第十四章 黑暗中的眼睛(2)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夜吻小北的黑衣女人,在治疗中心监视我们的女人,街头暗角的那个太阳镜的女人,还有推小北下楼的女人,这一切有什么联系?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她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吻了小北还要推他下楼?如果不是,那么一共有几个人?她们跟小北有什么关系?想不通,心乱如麻。 紧紧地抱着枕头,丝毫没有睡意。眼前总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在不停的晃动,时而深邃,时而阴狠,时而奸笑,时而哭泣。我幻想了无数种表情,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想通过那扇窗去洞察附加在小北身上的秘密。 想久了,人也就渐渐有了倦意,眼皮在一张一翕间梦境开始出现。 又是那个下着大雪的早晨,父亲骑着自行车载我,又是那个摔倒的男孩,他哭着看向这边,倔强的掉着眼泪。 那噙着泪水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像要射入我灵魂的深处,这是一双何其熟悉的眼睛! 谁?他是谁?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我猛然惊醒,那双眼睛还停留在黑暗的天花板上不肯完全散去。汗水把毯子浸湿了,我起身倒了杯冰水,定了定神。 眼睛,又是眼睛。为什么最近我总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眼睛困扰?我让自己安静下来,静静的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希望能理出些头绪来。 迟钝,什么也想不出。一阵电话闹铃惊扰了我的思绪,谁会在这样的深夜打电话来?接起后却无人应声,许久,传来一个女人的叹息! “你过的还好吗?”那样幽深长远的声音! “谁?是谁?”毛孔发凉。对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说,“记得,有一双眼睛会在暗处一直盯着你,不管走到哪里,你摆脱不掉它!”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我几乎怒吼出来。 “嘘——安静,安静下来。你男朋友可不喜欢这样大喊大叫的女人。”君逸?她在说李君逸? “你……你是什么人?”我的声音在颤抖。 “呵呵,你听——”她的声音消失了,继而传进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给谁打电话?”这声音何其熟悉,那分明是李君逸。 “没有,我在预订你的生日礼物!”她轻快的说。 “不需要了,我的生日……有了安排!” “我要你陪我过!”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蛮横的语调。 “不行!” “嗯?” “好!”不知他们做了什么,反正最后李君逸是答应了,接着,我听到了那个女人胜利后的笑声,是那样的放肆。她对着话筒压低了声音狠狠地对我说了一句:“君逸是我的,你休想夺走!”说罢,狠狠地扣下了电话。 我的心一下子塌进了谷底,这么晚了,李君逸竟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是我错了,那个黑暗中的女人不是冲小北来的?难道她的目标是李君逸? 想到这里,我立刻拨了李君逸的手机,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喂!晓初啊,这么晚了……什么事啊?”李君逸含糊的声调显然是刚被电话吵醒。 “君逸,你在哪里?” “嗯?在家啊!我还能去哪儿。” “你一个人吗?在干嘛?” 听我这么说,他似乎清醒了一下:“不然还有谁?在睡觉啊……”他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晓初我困死了,没事的话让我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打工呢!” “喔!”扣掉电话,我跟李君逸的距离遥远了一万八千里。 第十五章 黑暗中的眼睛(3) 早晨起来头晕晕的,晚上没睡好眼睛也变得红肿。妈妈一边收拾着早饭,一边唠叨:“你晚上干什么呢?不好好睡觉瞎折腾啥?” “做梦!” “我看你是真在做梦!这都几月份了,还不赶快收收心,喏!昨天寄来的!”妈妈扔过一份快递,细看,是南京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南京某大学经管类,开学日期定在了10月1号!天!光学费一年要一万多!我真痛恨自己当初选择时只顾看城市。这样高昂的学费又要压在父亲瘦弱的肩膀上了! “妈,不如……在当地找个学校算了,南京太远,我不想去了。”为了不去增加父母的负担,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怎么行?去,一定得去!晓初,学费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妈有存款的。而且我看过了,那所学校还挺不错,咱不怕花钱!”父亲从卧室走出来,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爸,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最近这老胳膊老腿的,动不动就疼上那么几天,过几天就好,不碍事!” “嗯!是不碍事,每天拼死拼活的干,不要了你的老命才怪!”母亲在厨房抱怨。 “我说,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啥?只要儿女们过得好,这当父母的就高兴!是吧,晓初?” 这些对话听得我一阵阵心酸,儿女又何尝不希望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呢? 收拾了一下,我记起来今天是要到医院看小北的,那天的场景真是把大家吓坏了,不过老天保佑,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幸好不是太高,就医又及时,小北很快就可以出院。 这几天徐婶可勤快了,又是煲汤又是买水果,一天往医院跑好几次。我想她大概是良心发现,或者是被小北这么一闹也吓得不轻。 我到医院的时候小北一个人正睡得香甜,安静的小北精致的像个王子。董济淑依然忙于工作,她把小北托付给庄炎生拳拳照料,不能否认,庄炎生对小北好的没话说。 为小北掩好被角,余光突然瞥见门外有一双眼睛正望着我。我猛地回头,她就那么静静的椅在门框,黑色短发,精致的一张面孔,眼睛红的像是已经哭过。 “你是谁?为什么总跟踪我?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跑过去,激动于她终于现形了。 她刚要开口,却被正走过来的庄炎生打断了,“怎么了晓初?” “庄叔叔,她……她很有可能就是推小北下楼的人!”我指着那个女人,激动地说。 “晓初,你误会了,这是我们剧组的演员杜海施,人家听说小北出事了过来看看。” 杜海施?这名字分外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她的眼睛……” “我刚拍完一场哭戏,呵呵,不好意思啊!”她一边尴尬的擦拭眼睛,一边说道,“失陪一下,我去洗个脸!”她径自走开,那背影,那嗒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让我全身一阵惊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庄炎生还站在我身边,眼神迷离的等着走进洗手间的杜海施,若有所思、。 “庄叔叔,你不觉的……她跟小北的事有关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 “哎呀晓初,人家一个女孩子,能跟小北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有什么理由推小北下楼呢?” “可是她的眼睛……”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她拍戏拍的。” “不,我是说,那是一双好熟悉的眼睛!”庄炎生一愣,晓初,你知道什么? “我见过她,可是……在哪里呢?” “好啦,晓初,你见过也不奇怪啊,她是个演员嘛,走啦,我们进去看小北!”庄炎生欲拉我走进病房,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走进去的那一刻,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隐藏在洗手间方向的角落里! 是她! 原来是她! 第十六章 迷惑 没错!杜海施,就是李君逸超级喜欢的那个女明星!那双犀利到分外熟悉的眼睛不正是我在小北家楼下看到的那个黑衣女人吗? 我在心里隐隐盘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这一切的背后真是一个惊天秘密!我有预感,我背后的那双眼睛就要出现,那个盯着我、盯着小北、盯着君逸的不坏好意的眼神正在慢慢浮出水面,尽管我不知道波涛暗涌下掩藏着多么巨大的危机,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的出现并不简单! 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了,保险起见,我预备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准备一个人找出真正的答案。 雪白的床单上小北安静的睡着,刺眼的阳光从窗棂摄入,直射在小北俊俏的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北,看着这个孤独的大男孩,他那寂寞的表情让人心疼。 杜海施一直没有走,她把房间里摆满了鲜花,又喷洒了很重的香水,然后用拖把把地拖了十几遍,最后抱来了一床新被单换下了医院里的标志性的雪白被单。 我定定的看着她把自己弄的忙碌不堪,而她似乎很开心,一面抹着桌子,一面笑着对我说:“医院里有很重的消毒水味,小北最讨厌这个,他会受不了的!” 骤然,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尴尬的笑笑:“这个……庄导告诉我的,他说小北不喜欢消毒水味儿,才让我来收拾一下的。” “你……很早以前就认识小北的,对不对?”我试探性的问道,她一惊,赶忙否认,“不,我是通过庄导认识他的,我……呵呵,你知道,他是庄导的儿子嘛!” “可是看起来,你对他并不陌生哦!” “呵呵,张晓初,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怎么?揣摩别人的心思是你的特长吗?”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把抹布丢在一边,抱肩站在窗前发呆,静静的,一动不动。我骤然发现,这个美丽的女人就连背影也是如此叫人着迷。 许久,烦躁的寂静终于被一声强硬的声音打破,她说:“张晓初,我不准你靠近小北,你给我听着。”她转过身,脸上分明是另一种表情,“马上就可以了……”她看着小北,眼里溢满晶莹。 庄炎生站在门口,目睹了房间里的一切,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用阴沉的口气对着杜海施:“第三部分下午五点拍,别在这里耗太久。” “我……我不想拍……”她不看他,把眼神转向了窗外。 “要知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今天心情好,海施。”庄炎生丝毫不生气,他拍拍杜海施的肩膀,而她似触电一般打了一个机灵。 “小北,你好好睡哦,不怕,不怕……”她附头床沿,满眼爱意。我似乎懂了什么,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原来她与他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几个小时后,我发现小北平静的盯着天花板,眼睛幽幽的眨呀眨,长长睫毛的闪动是那么天真和谐。他什么时候醒的我不知道,因为小北从来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 他的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脖颈也被石膏固定着。小北很乖,他不动,不闹。他安静着,用自己的沉默反抗着种种伤害。 点滴顺着塑料管缓缓流动着,顺着针管流进他左手的血管,他的手就那么无力的放在床上。一时间,我的心被什么东西堵塞了,闷的喘不过气。 “小北,痛吗?”我轻碰一下他的额头,“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无缘无故的伤害你?为什么,你痛了,却不喊出来?小北……”是谁伤害了你?我以为一直在黑暗中的女子就是伤害你的人,可是我知道了原来一直在黑暗中的人是她,从她的眼睛我知道,她不会伤害你的,那么是谁?到底是谁?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总有数不尽的心痛的感觉?小北,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 第十七章 短暂的记忆 寂静的夜,小北总是噩梦缠身,轻轻微微的低喃、挣扎。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痛苦的深渊。周而复始的梦魇使他逃不出,痛苦万分。我总是被这沉痛的挣扎呻吟所惊醒,继而看到大汗淋漓的小北眉头紧皱,手腕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十分明显。 这个时候我就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以安慰,他会渐渐松懈下来,慢慢恢复平静。然后便又沉沉睡去,仿佛一切安然。 渐渐的,他开始受到频繁的噩梦的侵扰,即便白天也是如此。而我给他的安慰越来越不足以驱赶那种惊慌恐惧。小北的力气很大,他用力的挣扎、嘶嚎、咆叫,推打所有靠近他的人。即便三五个护士也不能将他按在床上。 我扑上去,牢牢的环在他胸前,哭泣道:“小北,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他的力气果然减弱不少,医生为他注射了镇定剂,他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虚弱的说:“妈妈,小美,快跑,快……爸,不要,不要……” “小北……”我定定的看着他,小北渐渐进入昏迷,整个身体瘫软在我怀里。 “小北,小北你怎么了?小北!”身后突然出现的董济舒冲上前抱住了已经昏迷的小北,医生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刚给他打了镇定剂,他太过于激动了!” 董济舒的脸上稍微缓和了些,医生把我们引出病房,说要给小北做进一步检查。在病房外,我忍不住开口道:“阿姨,刚才小北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他……” “说了什么?”她明显很紧张,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 “没,他说……妈妈,小美,快跑……”我被她吓住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小北,我的小北!”听完,董济舒竟然无法抑制的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正要上前安慰,走廊那头又出现一个人影,缓缓的向这边走来。细看,是李君逸。 李君逸穿了一件很大的风衣,潇洒十足,“我来看小北。”走近,他简明扼要的说。 董济舒擦干眼泪,仔细瞅瞅李君逸,没有答话。 “哦,你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君逸,这就是小北的妈妈,董阿姨,这是……” “我是晓初的男朋友!”李君逸抢过话头说,同时,他的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芒。董济舒没有发觉,只是很客气的谢过了他。电影里面这种尴尬的局面都是医生打破的,这次也不例外。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的同时,我跟董济舒都紧张的迎了上去,而李君逸则淡漠的撇了我一眼。 医生摘下听诊器,说道:“病人以前似乎受过强烈的刺激,导致记忆丧失,性格封闭,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孤独症。这次意外致使他头部有一部分的细胞刺激苏醒,这种苏醒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从此就好起来了,不过现在还不好说。我建议你们家属配合医生的治疗,让他彻底的康复起来。” “要……要我们怎么配合?”董济舒说。 “最好知道病人发病的原因,也就是他恐惧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导致了现在的状况。”董济舒的脸色一下子阴暗了。 “董阿姨,小北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要救救他啊!他口中的小美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叫你跟小美快跑呢?” 董济舒泪如雨下,双手掩盖着面部只是哭泣。口中念念道:“我对不起小北,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 在董济舒的讲述下,我们所有在场的人,无不瞋目结舌! 第十八章 噩梦(1) 董济舒跟李继琛的战火已经到了不可停歇的地步,大雨磅礴的夜,风猛烈的刮着,树枝吱吱呀呀的像要被劈断,电闪雷鸣。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里灯火异常的暗淡,里面传出女人跟孩子的哭泣声夹杂着男人的喝骂声。 厮打,辱骂,摔东西的声音随之而来。家庭战争,这个词已经深深刻入了这个家的根系,延伸到每个细胞。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战争了,但是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女人哭泣,辱骂。 男人叹息,愤怒。 孩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个家庭已经伤痕累累了。 这是个疯狂而折磨人的夜晚,争吵累了,男人甩门消失在了夜雨中,女人自顾自的进了卧室,狠狠的把门关上。看着狼藉不堪的破碎的瓦罐,孩子呜呜的哭泣,可是,丝毫没人来理会这个看上去年仅五岁的孩子。 哭累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渐渐睡去,在这个暴雨袭击的晚上,沉沉的睡去,直到天蒙蒙亮。 天亮了,男人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另一间屋子,女人也没发一声,瞥了一眼,收拾了行囊,踏着晨雾离开了家。 几个小时后,男人走出了屋子,对着卧室紧闭的房门开口道:“这样的日子实在没法过了,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孩子由你照看!”说着,他看了看睡在沙发角落里的男孩,沉沉叹了口气,离开了。 女人以为男人在,男人以为女人会照看孩子,殊不知,他们就这样走掉,丢下这个五岁的小男孩一人在家。 醒来是一片茫然,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前看上去,他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孤儿了。 隔壁邻居家的小妹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这个同样五岁的小女孩有个单亲妈妈,当她拉着这个柔弱憔悴的女人来看时,男孩已经饿的不省人事,是这个女人救了他,带他回家,从此,他有了一个新家,并且一住就是两年。 当他们都是七岁时候,女孩的妈妈也因病去世了,他们两个一起被送到农村女孩的姥姥家。姥姥不喜欢小女孩,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姥姥也不喜欢男孩,因为在她看来,他是个野孩子,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世界上没有人关心他们,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只有他们彼此,视对方为珍宝。七岁的那年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们一起疯跑到田间菜畦去抓田鸡,一起追赶蝴蝶,一起偷偷跑到学校后面攀爬过窗子去看那些同龄的课堂上的小朋友,一起因为玩的太脏回去狠狠的被姥姥责骂一顿。可是,他们笑得无比开心。 这或许也是男孩记忆中唯一最珍贵最难忘的记忆了。他的亲人只有女孩,父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慢慢的,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姓氏,他只记得女孩叫他小北,甜甜的小声音唤着他小北,小北。 他也不知道女孩姓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小美。 儿时的记忆是最纯真最容易让人记住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记忆也最容易变质。 第十九章 噩梦(2)——被抛弃的小孩 初夏的天气燥热难耐,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里依然存在着潮湿的热气。小北从学校回来一直默默不语,他是很少这样的,至少对小美来说。 他跃身跳上那个不高的土坯墙头,一直望着远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天空发呆。如今16岁的小北身高已经达到了成人的高度,清瘦的脸庞藏着一份与年龄不相称的忧伤。 姥姥做好了饭菜,一直在屋里嚷嚷着,小北装作听不到,姥姥开始发火,一边叮叮当当的敲着桌子,一边生气的抱怨着,小美站在墙角望着小北,不时的推推他,示意他姥姥生气了,可是小北依然没有反应的坐着。 他想起了昨晚看见的事情,昨晚当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偷偷摸摸的进屋,然后与姥姥窃窃私语,朦胧中,小北看见那个女人走进了自己,但是,聪明的小北很快装作熟睡的样子,女人抚摸了他,然后对着姥姥说:“二姨,这孩子就麻烦你了,你知道的,我现在的境况,我怕他容不下小北……” “哎,都这么多年了,你跟继深就这么拖着各过各的,可苦了孩子了。” “二姨,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我对不起他……”姥姥接过来,放进了口袋里,“济舒啊,你现在住哪里呢?” “我跟他暂时住在隆兴路,我们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那个……李继琛来过没有?” “来过一次,看了看孩子,也跟你一样,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更不可能接孩子一起住。” “他果然跟那个女人住在了一起。”女人愤愤的说。 “哎,孩子都挺大了,比小北小三岁。是个男孩。” “哼,我就说嘛,他们早就有了野种。二姨,我先走了,孩子就麻烦你了。”女人转身,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姥姥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田地里的青蛙呱呱呱的叫着,像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样寂寞,他紧紧的缩在床上,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小北睁开眼睛时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知道了,他不是无家可归的小孩,他是被父母抛弃的,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不要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他们如此厌弃,十六岁的小北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恨,他要看看那两个人抛弃他是如何快乐的生活的,小北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刚才谈话中那两个名字:她住在“隆兴路”,她叫“济舒”。 小北跳下墙,向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走去。 “小北哥……”身后突然响起了那个甜甜的呼唤声,小美眨巴着大眼睛坚定的看着他,不容拒绝的说:“无论你要去哪里,无论你要做什么,请带上我好吗?不要丢下我……” 男孩忍住眼里的泪水,转身倔强的牵起她的手,向着村外走去。 日落照映下的,是两个相依为命异常坚定的身影。 第二十章 姥姥的秘密 “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们死在外面了呢!”姥姥白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小美,兀自吞咽着满口的米饭。 小美藏在小北身后拽拽他的衣角,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她瞥了一眼桌上白白的馒头,又用眼神看了看小北。 “姥姥……”与小美对视了一下,他开口了,“把馒头给小美吃吧。” “馒头?哼,你们以为这都是大风刮来的?现在我们哪里还有钱?我一个老婆子,又不能工作挣钱,还要白白养活你们这两只小畜生,还要吃馒头?” “当!”老婆子撅着嘴巴把一只盛有半碗稀饭的碗撂倒桌子上,狠狠地把最后一口白米饭塞进嘴巴里,转身进了屋,走时还不忘瞪着小美来句:“死相,跟你那死去的妈一个德行!” 看来晚饭只有这半碗稀饭了。 “小美你饿了,把它吃了吧,以后等哥有钱了,一定给你买馒头吃。”小北笑着扫扫她的马尾,小美大大的眼睛里浸满泪水。 她紧紧地抱住小北的腰际,如今14岁的小美出落的亭亭玉立,已经到了小北的胸脯的高度,她把头深深地埋藏在小北那不太结实的胸膛,默默抽泣着。 “哥……” 一时间,小北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他心疼小美,这个他视为珍宝的女孩,这个一声声唤他做哥哥的女孩,可是,他却连最起码的温饱都不能给她。 黑暗凄冷的屋角里蜷缩着两个孩子,这是个寂寞的夜晚。天开始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仅有的一线光辉,看来有一场雨降至,风打翻着院子里的胡乱摆放的东西,塑料瓶子、鞋子、水桶。棍子倒下来砸在洗衣盆里哐哐当当。 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孩,她忽的惊坐起来,大声地喊着:哥,哥。 男孩赶忙从床的另一头爬过来,在到达的那一刹那,女孩猛的冲进了他的怀里,男孩一惊,定在了那里,许久,双手缓缓抱住了女孩,可是他的心里却像是燃烧一样激烈。 不可否认,他爱上了女孩。 可是他必须要把这突如其来的朦胧的感觉隐藏起来,因为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活下去,而且,他不想惊吓到这个天真的一直把他当哥哥的女孩。 女孩在他怀里很快安心的入睡,只有他无法入眠。他有太多的心事:抛弃他的父母,那个狠心的女人跟那个破坏了一切的男人,待人苛刻的姥姥,这一切几乎把他们逼上绝境,他在困窘的生活环境中努力寻找着生的缝隙,可是一整晚,一无所获。 感觉天快亮的时候,小北突然有点想去厕所,大概是喝了太多凉水充饥的缘故,肚子一阵阵痛了起来。 忍痛爬起来摸索到了院子里的茅房,解决完毕回房时,从姥姥的房里隐约发出微微亮光,走近,方才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这大半夜里你来做什么?” “老姐姐呀,你以为我愿意这黑漆马糊的跑来啊?这不是那边催的紧吗?”是个男人的声音。 “紧也不行,过几天我把那小子支走了再办这事。”姥姥压低了声音,小北满是狐疑,他更加贴近了窗户,细细沙沙的小雨滴落在玻璃上,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再加五百!二成下个月就结婚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啊。” “行行行!最迟也就这几天了,你等我信儿,好吧?嗯——”姥姥故意扯了扯声调;“我老婆子呀也不是缺你那几块钱,我就是心肠好,这不是不愿意看见财产都被二成弄走吗?” “哎呦老姐姐,我就知道您是菩萨心肠,那行,我先回去等你消息了。” “嗯,慢点,别让人看见。”姥姥不忘叮嘱道。 小北利索的闪身进了旁边的牛棚,蹲在草堆旁看见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从姥姥屋里走了出来,那人贼眉鼠眼的四下瞧了瞧,没发现什么,转身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来人是谁?他在与姥姥密谋什么?小北怎么也想不通。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小北就预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姥姥喜笑颜开的叫他去镇上买些粗粮回来。 “小美!”他把手伸向小美的同时,被姥姥制止了:“你一个人去,我还要小美留下来帮我做些针线活儿呢。” 从小到大,他们不是没有分开过,可是这次他的心里却忐忑不安,他眉头皱的死死的转眼看了看小美,又看了看姥姥。 “去吧去吧,快去,我还急着用呢!”就这样,他被姥姥推推搡搡的推出了家门。可是,聪明如小北,他并没有去镇上,而是躲在了隔壁的胡同口等候,不久,姥姥果真拉着小美出门了。他顺着那条泥泞的小路一路跟踪她们来到了一户人家。 第二十一章 不能分开 这家房屋盖的很排场,几间新瓦房,门面上还贴着瓷砖,甚是漂亮。 推了推,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小北转过高大的围墙,在墙后有一个搞起的小土坡,瘦弱的身躯费力的爬了上去。由于昨夜的一场大雨,房顶上又长满了青苔,他双脚一落地便重重的翻滚在地上,脸上、衣服上顿时被青苔与泥泞沾染的不成样子。魂未定,却听见一女孩高声的啼哭尖叫,他心底一震,是小美的声音。 纵身跳下,只见房屋外的桌前姥姥与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喝茶水,屋子里传出打斗的声音,他刚要上前,却被姥姥等人一下拦住。 “哎呦,小兔崽子,你来做什么?”姥姥狠狠抱住他,听着屋内小美的挣扎,他丝毫没有力气冲进去救她。 一堆女人上来,他只能声嘶力竭。 他奋力挣扎,胡乱的抓着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厮打,哭喊。可是一切无济于事,女人们抱着瘦弱无力的他,骂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叫这小兔崽子跟过来了?” “我,我哪知道他,别动,老实点。”姥姥气喘吁吁的按住小北,嘴里咒骂着“小杂种,你哭什么,闹什么?” “啊——啊——兔崽子,你给我放手,放手!”其中一女子的头发被他狠狠抓着,她伸着头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快快,来了,来了。”一个女人手里拿着条麻绳靠近,几个人费了很大劲儿终于把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捆绑在了一棵树上,为了防止他哭喊,她们用胶带把他的嘴巴封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起初小北还在不停挣扎着,可是不一会,他就没多少力气了,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小美,他知道,小美将失去的是什么,能做的只是默默流眼泪,无声地哭泣。 房里出来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四十多岁,浑身长满肥肉,龇牙咧嘴恶心的笑着。女人们上前询问,男人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院里的大门开了,走进一个女人,弱不禁风。她脸上挂着泪痕,不看男人一眼转身进了厢房。 “大成啊,快去安慰下秀杏吧,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快去,去吧!”一个多事的女人催促着,男人板起脸来:“哼,我还不好受呢,她进门这么多年连个蛋也不会下,怪谁呀!我呸,惹急老子了给她一顿好打。” “你这什么脾气。” “婶儿啊,你不知道,整天哭丧着个脸,不知道的以为她死了爹了呢,看见她我就有气。”大成瞪了一眼厢房,低头点了一支烟,慢慢吞吐着。 “行了行了,事儿完了也快结账吧,别让赵婶子等了。”被大成喊做婶的女人说,大成来到姥姥跟前,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她:“赵婶子,你拿着,要是那小丫头真给俺添个男娃,到时候俺爹那几间店铺分给俺了,俺再好好谢你。” “哎,哎。”姥姥应承着接下了,看着这一切,小北的眼底燃起一团火焰,恨的种子慢慢萌发。 被放下来他第一个冲进了屋里,看见衣不蔽体的小美痴傻的坐在角落里,他慢慢挪动脚步,眼底泪水蔓延,“小美……” 他缓缓把她抱进怀里,心痛的喊着她的名字,她身体一颤,似乎回过神来,抬头看看他眼里并无落泪,她叫他:“哥。” 声音轻到无波澜,小美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替他抹去眼泪,此时他已因为哭的时间太长眼睛变得红肿,抽泣声仍然不能平静下来。 “哥,你别哭,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能活下去……”她伸开细弱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我不想住在姥姥那里了。” “好,我带你走,无论去哪里,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不分开。”他把她抱得更紧了,那个信念也在他心底慢慢形成,是的,无论是生是死,只要在一起,而且必须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流浪 他脱下黑乎乎的上衣替小美披上,转身背起了她,经过那些女人中间,他无比厌恶的瞪了老太婆一眼,然后转身走进泥泞中,在下了一夜雨的小路上深深浅浅的走着,单薄的身体似乎扛起了她的整个世界。 那一夜,下了更疯狂的雨,电闪雷鸣。他们躲在村外的破窑洞里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夜空,听着呼啸而过的暴风夹杂着胡乱坠下来的碎雨,两个孩子只能紧紧的靠在一起驱走寒冷的侵袭。 小美沉默着,不出半点声音,小北把头埋进膝盖,由于愤怒浑身不停的颤抖着,猛地,他抬起头,大步走到窑洞一边抄起一根铁棍,此时的他眼底已被邪恶的怒火淹没。 “哥……不要!”小美冲上来将他拦腰抱住,随即,泪水决堤…… “我去杀了他,我去杀了他!”他愤怒的像一头受伤的狮子。 “哥——”第一次,她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切的坚持,一切的顽固在那一刻轰然倒塌,小北怔住,铁棍随即无力的滑落在地。 “哥,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以忍受一切,就是不能忍受没有你,不要丢下我,哥……”除了紧紧相依,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早晨的时候,他们决定离开这个村子,去流浪。 小北背着小美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瘦弱的他单薄的身躯在早晨的旷野中吃力的走着,虽然已是深秋,天气微凉,可是小北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小美心疼的为他擦去:“哥,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没关系,哥背得动你。”他坚定的对她说,同时更像是对自己说,是的,他不能在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他要全心的去呵护她,爱她。 后来他们遇到了正巧赶到城里去办货的许三水,许三水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三十好几了才娶上媳妇,夫妻俩开了家食品店,每月初他都要到城里去办货。今天恰巧被他碰上,好心的许三水答应带他们进城。 一路颠簸,终于进城了,可城里哪如他们想像那般好过。曾几何时,为了行乞的地方被其他乞丐追赶欺负,为了抢夺一块红薯与他们厮打成团,原以为就这样过着或者哪天死去,这也是他们的宿命,谁知,一切的变化就在那一天的黄昏发生了。 他是一个好心的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把车停下来久久的注视着小北,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 “爸爸,你在看什么?”车上的男孩好奇地探出头来。 男人缓缓向小北走去,蹲下来轻声问:“孩子,你怎么在这里?” 小北也狠狠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说话。 “叔叔,我哥哥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女孩开口了。 “走,跟我回家!”男人眼底有些液体涌出,他悄然的低头抹去,没让任何人发现。 男人的家很气派,是座豪华的别墅,男人的老婆是个美丽的女人,儿子也很懂事。吃饱之后,小北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留在人家过夜,于是提出离开,可男人就是不许。 “两个乞丐,你留他们做什么?”女人有些不高兴了。 “不许你这样说!”男人很是生气,他知道,最近几年他与妻子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虽然妻子是个贤惠的女人,可是他就是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定定的注视着小北:“孩子,不要走,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能让你去受苦了,我的孩子……” 女人听得诧异。 “不错,他就是我跟董济舒的儿子,小北!”男人指着小北,而此时的小北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不敢相信。 小美紧紧的靠在小北身边抓着他的衣角,他们是遇到了救星,还是又走进了深渊?小北知道,他们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可是这个家来得太迟太迟了,迟得让他对“家”的感觉除了恨再无其他。 男人心软了,他真的不能再让儿子过这种非人的生活。如今,他事业有成,他需要妻儿团聚。 “小北,我的生意刚有了起色,我是准备接你回家的,谁知我还没去,老天就已经把你送到我身边了……”男人显得异常兴奋,“这么多年,我跟你妈妈各持一个家,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可我们一直没有离婚,因为我们还是彼此相爱的,只是我们性格相近,谁也不肯低头服输,我们相互折磨的太久了……” 女人在一旁听得落泪,她知道她再也拴不住男人的心,毕竟,她一直就是他的情妇,就算为他生儿育女,也还是情妇,是他用钱包养的一个女人。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有协议,他们只是包养关系,男人给她钱,她做他的女人,哪天他不需要了,这种关系就自然而然的解除,像是一份合约,合约到期自然失效,现在,他不要她了,他要结束。 可是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爱上了他,而这个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毁灭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那场大火烧得太蹊跷了,死了好几个人呢! 很多人都在议论别墅的那场大火,关于那场大火,警方至今未结案。 “那天黄昏了,一个女人来到了别墅里,不一会就传出了吵闹厮打的声音,吵闹声越来越大,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起火了!”这是住在附近的邻居的口述。 “大火引起了煤气的爆炸,听说尸骨无存啊!可怜,真是可怜。听说当时别墅里应该有五个人,最后只有一个女人跟一个男孩活着救出了火场,其他三个均已失踪,想必也是死掉了。” “事过不久的一天深夜,我见过一个人影在别墅的残垣中徘徊,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整张脸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太可怕了!”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冤死的鬼魂呢!” 这件事被人们传的邪之又邪,仿佛他们亲眼所见。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在别墅附近听见女人的哭喊声,声音凄惨朦胧,一直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那就是:建华……建华…… 李建华就是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唯一的一个男人,也就是这座别墅的男主人。他死后,他的所有财产理所应当归于他的妻子董济舒所有,也就是那个活下来的女人,她也顺理成章成为了亚济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 之后,董济舒带着那个生还的男孩就搬离了那里。 *************************************************************************** 董济舒的讲述冗长而复杂,原来小北的身上隐藏了那么多痛苦的记忆,难怪他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遗忘。 此时,李君逸靠在门框上叼着烟,看不出他有任何不一样的表情,原来小北的生病不是他的过错,那他应该开心才对啊,可是此时,他却显得平静异常,也许外人会觉得他毫无反应,但是从他抽烟的动作我看得出,他是难过的。 与李君逸走出医院的时候他一直低头不语,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高大的身影英俊十足。 我说:“君逸,小北的病……不关你的事,为什么你还不开心呢?” 他轻皱一下眉头,不屑的哼了一声:“这里面有阴谋!” 我大惊,他在说什么?阴谋?可是等我反应过来时,李君逸早已消失在了路口的尽头,仿佛刚才的并肩齐走只是一场梦魇。 看着明亮的月亮,我才想起今天是十五了,月圆人难圆,为什么总有发生不完的事情呢?想着想着,不觉来到了一座桥底下,深夜已是人烟稀少,有少许的冷风吹过,我加快了脚步,心想过了桥就到车站可以坐车回家了,一切就好了。 “姑娘,夜黑风高,走那么快干嘛?小心,小心!”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从地缝里钻出来,我立刻毛骨悚然。 转头看见身边坐着一个老头儿,他老的让人认不出他的年纪,花白的胡渣满脸都是,破烂的衣衫胡乱的遮盖着身体。 “生死莫问黄泉路,阴阳相隔盼故人。活着是亲人,死去便是缘尽。”他怅然的念着这些,我细看,方才发现他是蹲在路边烧纸。地上放着两碟贡品,纷飞的纸屑落在那两碟贡品上,火光烤着他的脸明明晃晃更加显得诡异。 我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大半夜里在这里烧这些,真够渗人呢!刚要迈开步子,那老头却把我叫住了。 “姑娘,我的纸钱被风吹走了,能帮我拣一下吗?” 我哆哆嗦嗦的蹲下来拾起地上那一打纸钱递过去:“老……老伯,这么晚了,你……你还给谁烧纸啊?” “哎,我女儿啊!我女儿命好苦呢!姑娘你别怕,我是好人。”他絮絮叨叨的向我说着,我心里却狠狠抱怨:该死的李君逸,大半夜把我一个人丢下玩什么失踪。 “你叫我银伯吧,我现在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哎,命啊,都是命。” “你女儿死了,你没别的亲人了?”听他与我闲聊,畏惧的心里没那么强烈了,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死了,都死了!年轻的时候我可是个出色的风水先生呢,谁知道后来啊,遇到了她,哎,命苦啊!”他东一句西一句说着我听不太懂的话,看样子精神有点不清楚,是啊,他实在是够老了。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看着我说:“姑娘,你要救救他,你一定要救他啊!有阴谋,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记住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你住的地方,不然就会死人的!” 我着实被他吓怕了,他的眼里放出光芒,瞪大着眼珠子死死盯着我重复着:“不要离开这里,不要去任何地方……记住,记住啊!” 我狠狠地挣开他,仓皇的逃离那个可怕的地带,他的声音尾随其后:“不要离开啊,不然就会有人死的!” 那声音仓皇而悠远,夜幕之下听得更加诡秘可怖。他是个疯子,没错,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我这样告诉自己。因为此刻我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使自己扑扑通通的心平静下来,拼命的奔跑,绕过桥洞终于有稀少的人流走过,心才逐渐恢复平静,转身上了开来的公交车,此时方才发现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十四章 真真假假 一场噩梦袭来,惊醒方知我已经回到家中,恐怖的气氛不曾散去,闭上眼睛便无止境的重演。 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和煦的阳光照进来,已是第二天中午,看来我睡得太久了。 “晓初,这里有一封你的信,昨晚送来的,还有个包裹。”妈妈敲开房门递进一个小纸盒子,她瞅了我一眼:“晓初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没……没啊!”我连忙掩饰,转而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妈,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呸呸呸,你这孩子,整天胡思乱想什么!这眼看都要开学了,你赶紧收拾下准备去学校吧!”妈妈催促完,不以为然的关门走了出去。 我捧着包裹,是谁寄来的?礼物?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李君逸,他快过生日了,我要准备什么送给他呢?哎,还是算了,他的生日一定有借口不与我过的,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至今坚信那个晚上的电话并不是梦。 此时的电话响了,是医院传来了好消息,小北醒了。 随手把信件扔进了抽屉,便赶到了医院。小北看起来气色很好,只是依旧不理人,徐婶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照顾他。 “徐婶,徐婶?”我叫了几声她没反应,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她惊愕的回过神来,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慌张的神情溢于言表,她大叫着:“他们来了,他们来抓我了,我看见了,啊,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谁?是谁?谁来了?” “他们……嘘!”她小心翼翼的做出唏嘘的姿势,眼神空洞无光,“你听,脚步声。那个男人来了,来找我报仇了,啊,我死了,我要死了!”她像是疯了一样不能安静下来。 “医生——医生!”我慌忙跑出去找医生,等我再回来时,徐婶正在安静的喂小北吃东西,嚣张一如往常。 “干什么呢,慌慌张张。”她不满意的瞪我一眼,把一汤匙放进小北嘴里。 “你……你没事吧?”我小心的确认着,她一仰头,“什么事?” 眼神恢复了光芒,她走过来把碗塞进我手里,伏在我耳边低声道:“不要把我当疯子,我可是信佛的,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我身。” “走走,看什么看!”她对着医生一阵吆喝,尽显她的嚣张气焰,“啊,累死我了,我回家睡觉去了,你看着他吧!”说完,徐婶转身走出了房间。 只剩我跟小北的时候是温馨的,我喜欢与他独处,尽管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干净的小北清澈的眸子总是能给我舒适窝心的感觉,那清澈的如一汪泉水的安静我很受用。 我喜欢用手托着下巴静静的与他对视,喜欢看他那精致到使人窒息的脸,喜欢他那长长地一闪一闪的睫毛,亦喜欢他嘴唇漂亮的弧度。 这是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子啊,如果他是一般的男孩子,应该会受到多少女孩子的追捧?善良如小北,帅气如小北,突然有一种甜蜜浸入心底,悄无声息地流淌。 第二十五章 猜不透的李君逸 李君逸出现的时候眼睛通红,看样子他刚大哭过一场。依旧是那套帅气的风衣,只是此时的李君逸略显的单薄,他情绪低落的看着我跟小北,脸上写满了不快。 “你怎么了?君逸?”他的这副样子吓了我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么沮丧的李君逸,此时,他的肩膀移开门廊,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眼里布满鲜红的血丝。 “为什么还要离他这么近?”他低下头伤心的问道,连声音都虚弱的让人心疼。 “君逸……”我转头看看小北,突然地,李君逸上前抱住了我,继而,他哭了,他说,“我妈死了!” 我心里一怔,他在说他的妈妈,死了? 与他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家人,而此时,他正在向我说起他的妈妈,并且在告诉我,他妈妈死了?! 僵直的身体在李君逸的怀里显得那么不自然,我说:“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那个……君逸……”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安慰他,正在犯难之际,李君逸开口了。 “我妈一个人住在乡下,她受了很多苦,现在她死了,我要回去奔丧,晓初,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我?”我吃惊。 他推开我,双手扳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求你了,晓初。” 他放开我走到窗前,把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眼睛望着窗外道,“乡下迷信习俗多,都说人死了送葬的亲人越多在下面会不受欺负,我妈一生孤苦伶仃,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你就当是儿媳妇一起去送送她吧。” “那……什么时候动身呢?”我走过去,把手伏在他的肩膀,他转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明天!” 我点了点头。 又是阴雨,我与李君逸坐上了去往乡下的汽车。一路上他的表情凝重,眼睛一直看向车窗外。那里有一个小男孩滑到了,摔了满身的泥,他哇哇的哭着,身后的女人连忙跑来安慰,男孩便不再哭泣。李君逸仿佛对这一幕格外关注,车子驶过了,他依旧回着头看着那对母子,嘴角却不经意间撇下一抹笑意。 雷声轰鸣,乌云压下来,看来有一场大雨将至。 天空暗了下来,大雨袭击了这个城市,我有些倦了,不觉靠在李君逸的肩头睡着了,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我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车上大部分的乘客都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李君逸半仰着头,看样子也有了些睡意。 路边的灯光若隐若现,细雨沙沙打湿着窗棂,车子在雨水混合的马路上疾驰而过,突然,路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布满胡须的苍老的面容,银伯?我一惊!浑身冒起了冷汗,那不正是我在路边遇到的那个烧纸的老人吗?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车子飞快驶过,他又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君逸,君逸!”我摇醒他,神情慌张的对他叙述了这几天我遇到的奇怪的事情。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晓初,你病了吗?” 他的这种不以为意的反应让我很生气,想要争辩,却发现无论我怎样声嘶力竭他都觉得我是个神经失常的疯子。 我发现与他是难以沟通的,再说什么也是多余,李君逸的反常我永远也猜不透,这个既亲密又遥远的恋人使我感到身心俱疲。 天彻底黑透了,雨也停止了,我们下了汽车,这里是个小型的旅店,天黑路滑实在没办法继续走,李君逸说暂时在这里留宿一宿。 这已经到了乡下,四周是黑黝黝的大山,黑乎乎的树影阴森恐怖。雨后阴郁的天气又平添了几分阴森气息,我不由得裹紧了外套,紧跟在李君逸身后。 “走吧,这个旅店的老板叫银伯,是个很好的人呢!”他不紧不慢的话语一出,却使我耳根子发麻…… 银伯?那个老人?我心生疑虑,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答案。此时,从旅店里出来一个瘦弱的老头,满脸胡渣,细看,我不由得一惊,果然是他! 第二十六章 客栈 银伯举着油灯出来,弓着背给客人照路。看见我,并不表示惊奇,仿佛是初次相见,又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银伯,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还会喘吗?上次给你带的药记得吃,对你的病会有好处的。”李君逸很熟络的跟他攀谈起来,银伯一直点着头表示感谢。 他跟我初次见的时候有些不同,在桥下遇见我误以为他是个疯子,那时候的他慌张无错,奇怪的话也特别多,而此时的银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就连李君逸与他说话的时候也很少听见他应和,只是偶尔的“嗯 啊”诸如此类,他总是忙着手里的活计,低头不与任何人发生眼神或语言上的交流。 “银伯,你还记得我吧?”趁李君逸收拾行李之时,我凑上去说,他抬头看我一眼,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说道:“你不听我的迟早要后悔的!” “你……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我紧逼几步,想要探出究竟,岂料那老头又开始装聋作哑,无论我怎样问话他都不答半句。 “哐!”杯子打翻在桌上,这里的动静引起了李君逸的注意,他走过来看我,“怎么了晓初?” “他,就是他,我看见的那个老头就是他,他还装神弄鬼的吓唬我,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我气冲冲的指着银伯对李君逸吼,他猛的抓落我的胳膊,厉声道:“晓初你胡说什么?银伯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跟你开那种玩笑,况且,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你太没礼貌了。” “我看他好的很!”我气呼呼的嘀咕着,却被李君逸狠狠地拉出了房间。 “你干嘛君逸!”我甩开他,“最近发生的一切太奇怪了,这里的一切太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让人猜不透?我快要不认得你了。” “是吗?与其说我变了,不如说是你变了吧,与其说奇怪,不如说自从他出现了才开始奇怪的吧!”李君逸也开始生气。 “他?” “不是吗?你甚至可以为了他整天疑神疑鬼,为了他怀疑你男朋友,他在你心里,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李君逸步步紧逼,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里慌乱的要死。 “怎么了?我说对了?”他哀伤的眼神威慑着我犯罪的灵魂,“哈哈,哈哈哈哈……”李君逸开始疯狂的笑,由冷漠的笑到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君逸……”我有些害怕这样的李君逸。 他止住笑声:“无声无息的,就那么静静的,竟然可以夺走一切……” 看到他的眼泪我心疼了,这样的他让我不忍去伤害,我拥过去投进他的怀里:“不要这样君逸,对不起,对不起……” 月亮虽被乌云遮住了,可是我却看见了李君逸心底的月亮,那么清澈明亮,我应该相信他,因为我是如此爱他的。我坚定的在心里告诫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进村了,这真是个闭塞的村落,从旅馆出来徒步行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 由于没有亲人,李君逸母亲的后事也是乡亲们给操办的,按照当地习俗挂起了白帆,一进门我就看见屋内躺着的一个衣装整洁的瘦弱的女人,只是头被盖了起来,周围坐满了人。 李君逸爬在她身上哭天抢地…… 第二十七章 一双女人的脚(1) 头是盖住的,脚却露在了外面。 那是一双赤着的干枯瘦弱的女人的脚,脚面上青筋暴起,皮包骨头的粗糙的肤质干燥的发黄,十个脚趾微微翘起,趾甲又厚又长,看上去相当恐怖。 李君逸缓缓蹲下来双手握住那双枯黄的瘦脚小心的揉搓着,哽咽着。 “按照村里的习俗,那些衣物我们这些邻里可以帮忙给她穿上,这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可不能破了,不然到了阴曹地府是不能投胎的!”旁边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说道。 “我知道,麻烦大家了。谢谢你,魏嫂!”李君逸对着那个微胖女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上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手持葬衣为李君逸披上,他双膝跪地,用旁人端上来的一盆水小心翼翼的清洗起那双瘦脚来。 “哎,走吧,走吧,安心的走吧,儿子给你洗脚喽,大鬼不欺小鬼让路,生前儿孙福,死后黄泉路……生不带阴间灰,死不带阳世土,奈何桥上坐,亲人莫相顾啊。”魏嫂在旁边念念有词。 洗罢,李君逸用白布一层一层为她包裹好,穿上准备好的鞋子。那是一双蓝底红花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两朵殷红的牡丹,映着深蓝色的底子,乍看上去让人心中一震,好似火红的生命突然终结在那片深蓝里,看得人心纠结。 夜里派了傻三守护着,傻三七岁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如今三十好几了还是单身汉一个,傻三没有心眼,为人也厚道,但是村里人都说他傻,瞧不起他。所以谁家有了丧事往往都推给傻三守夜,他从不抱怨,并且乐呵呵的接受,能帮上忙他显得很开心。 夜里很冷,这山里天气寒得让人受不了,身上裹了两床被子还是冷的发抖。由于躺下身上就没暖和过,所以团成一团没有睡意。躺了很久,似乎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我伸长了脖子细听,好像又没有什么。 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有狼的叫声,远远的,空旷寂寥的一声高过一声。天空黑乎乎的,房檐那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暗黄的色彩发出微微的光线,使得门前那可老槐树的影子张牙舞爪的打在纸窗子上,起风了,那满窗的树影开始无休止的摇曳着,古老陈旧的房檐跟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的心揪得很紧,连呼吸都开始无规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中渐渐有了睡意。一觉醒来,外面的风似乎停止了,可天空依旧还是漆黑。我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闷得太久,外面的空气舒畅许多,心也平静了。 突然感觉内急,都怪李君逸晚上让我喝了太多茶水,现在搞得我不得不起身。懒散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悄悄的下床出了门,我心里是没有太怕的,因为我知道傻三守在那里。 风停了,月亮到把院子照的相当明亮。正厅那里,傻三靠在门廊上像是睡熟了。我没有理会他,偷偷摸进了厕所。 待我出来时,傻三正睡的香。正厅的两边挂着两盏灯笼,厅里一片明亮。我正要转身进屋,一个余光让我全身惊秫起来,那是什么?! 天!我的整颗心脏就要停止了…… 第二十八章 一双女人的脚(2) 我看见一双裸露的女人的脚! 烛光闪闪,那双瘦脚分明裸露在外面,双脚下的地板上整齐的安放着那双蓝色绣花鞋跟裹脚的白布。 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我失声尖叫。 村里人闻声出来,大家也被眼前这一切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怎么回事?”李君逸指着那双鞋子战战兢兢地问我。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此刻已由三五个人冲到了傻三跟前,他们用力一推搡,想要把他唤醒,岂料他斜着的身子瞬间倒地…… “傻三叔,傻三叔!”李君逸猛地扑倒在他身上,摇着他的身体。傻三缓缓转醒,他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脑袋,不清不楚地说道:“疼……疼……” “怎……怎么啦?”傻三看着围观的人,自己也一头雾水。 “傻三叔,你怎么,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还有,我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打,打我,疼。”傻三只会捂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打……打我!” “算了,算了,他个傻子能说清楚什么?”魏嫂的儿子魏成峰不耐烦地说,他跟李君逸差不多年纪,却是个不学无数的混小子。 “你给我闭嘴。”魏嫂在一旁扭他一把。魏成峰就吊儿郎当地蹲在一边开始吸烟。 “臭小子,大半夜里又死哪去了?就知道在外面鬼魂!跟我说,你刚从外面回来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魏嫂凑到魏成峰身边说。 “哎呀妈,我刚一进门就听见那丫头大呼小叫的,就算有个鬼也早被她吓跑了,我能看见什么!” “你个臭小子!”魏嫂举手便要打,魏成峰躲开道:“妈,你干嘛呀!好好,我说,回来时到没看见什么,就是昨晚出门时……” “怎么?” “昨晚我出去喝酒,走到村口碰见了一个女人,她用头巾包着头,走得很快,我看她身材不错,就……就多看了两眼。” “女人?”我一惊,怎么又会有陌生的女人? “奇怪了,这个村子很闭塞,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村,更何况是傍晚的时候。”魏嫂自言自语道。 “嘿嘿,嘿嘿……”此时,傻三盯着正在默默给死去的女人穿鞋子的李君逸傻笑,笑得很是诡异。 “傻三叔,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李君逸问。 “呵呵,呵呵……棒棒,棒棒……”他不停地对着李君逸说。 “傻三,你还真是傻啊,这是小逸不是棒棒,棒棒已经死了,别胡说。”魏嫂训斥道。 可是傻三依旧对着李君逸喊着“棒棒”的名字,魏嫂叹了口气:“哎,傻三啊,他已经好多年没喊过棒棒的名字了。”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我妈就行了!”李君逸对大家说。 “魏嫂,棒棒是谁?”在散去的时候,我趁机问了魏嫂。 “哎,棒棒是个很苦命的孩子……”魏嫂的眼神迷离起来,陷入了回忆。 “他来的时候才四岁,跟君逸一样大,可是就已经是个很懂事的小孩了。君逸的母亲20岁出了村子,那时候她在城里打工,人长的也俊俏,大家都说以后能嫁个好人家。谁知,她偏偏做了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后来生下了君逸,那个男人却不要她了,君逸的母亲伤心欲绝,打算一死了之,可是上天偏偏不收她,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幼小的君逸回到了村子。棒棒就是那个时候被她带回来的孩子。” “被带回来的……孩子?”我吃惊。 “是啊,棒棒原本是个孤儿,君逸的母亲看着孩子可怜,就给带回来了,听说带回来的时候那孩子浑身都是冻疮,大家都说活不成了。可君逸的母亲却救了他,从此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棒棒,棒棒跟君逸就成了兄弟。村里的人都很喜欢那孩子,尤其是傻三,简直把棒棒当真亲儿子,有什么好吃的偷偷留下来给棒棒,别人欺负棒棒时,傻三拼力的护着他,自己的头竟被那些调皮的孩子打的头破血流。棒棒也把傻三当做他最亲的人,俩人关系不知道有多好。” “那……棒棒是怎么死的呢?” “九岁那年,君逸跟棒棒去城里上学了,一年以后传来消息说棒棒在学校玩耍时不慎掉进了池塘淹死了。傻三整整哭了三天,那段时间,他看见同龄的孩子就喊棒棒,真是可怜。” 第二十九章 棒棒 葬礼办得挺隆重,李君逸说要过了头七再回去,我只好陪着他留了下来。 这几日他带着我去了好多他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我们去了夕子湖,他说这里每个地方都有他跟棒棒的足迹。 夕子湖畔有一块巨石,李君逸叫它“兄弟岩”,那是他跟棒棒小时候感情的见证。他抚摸着岩石上那对小手掌印记,突然流泪了。记忆像是深种他心底的藤蔓,纠结着痛楚的根源。 他把手掌贴于其中一个掌印,李君逸宽大厚实的手遮盖住了那小小的细弱的印记,他抚摸着,回忆着,开口对我说:“这个手印是棒棒留下的。” 他继而把手挪到了旁边的印记上,说:“这个……是李君逸留下的……” “君逸,跟棒棒的手印?”我走过去,看着那里的纹路发呆,在两个小手印的边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小字,左边的刻着:棒棒,而右边刻着:君逸。 “那年,我们九岁,妈妈教会了我们写自己的名字,棒棒很开心,就拉着我来到夕子湖,他说要把我们学会的第一个字留下来。” “可是……这个石头很坚硬的呀!”我疑惑道。 “不错,可是棒棒就是那么聪明,那个时候,我们隔壁的伯伯是做染料的,我们就去求伯伯给我们些不容易掉色的染料,结果……就有了这两个小掌印。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跟棒棒常常去偷鸡蛋,妈妈身体不好,我们就悄悄地把偷来的鸡蛋打碎了放进她碗里,后来妈妈知道了,棒棒就说鸡蛋是他偷的,结果妈妈狠狠地打了他……那个时候村里人都指着他说‘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棒棒哭了,是傻三叔抱着他哭的。” “棒棒的死,你一定很难过吧?” “你知道吗,晓初?”李君逸猛地转过身来,神情激动地看着我说,“棒棒一直以来,都想做个好孩子,他真的很想很想做个好孩子的,可惜……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君逸,你怎么了?”我怔怔的问。 “没,没事,我太想念棒棒了。”他赶紧抹掉眼泪,平了平情绪。 “每个人,都有痛苦的过去,疼有什么办法呢?想念有什么用呢?除了让自己更加的痛之外,什么用都没有。无休止的想念一个人,这样怎么能够快乐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伤呢?” “悲伤?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不会悲伤,如小北。”李君逸落寞的说。 我说:“不,他是太过于悲伤了。” 李君逸看我,眼神遥远陌生:“如果有一天,我跟他起了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呢?”他问。 “……” “答应我,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好吗?”李君逸温柔至极,“只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就算全世界都指责我错了,我也有胆量挑战那所谓的正义!” “君逸,你跟小北……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忽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那冰冷的手指散发的余温是那么牵心动魄。 “我不允许……有那么一天,小北,是我们要帮助的人,你是我爱的人啊。”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幸福的光芒,帅气如君逸,温柔如君逸,我的爱人,在这个逐渐起风的黄昏里,他深深地拥住我,我瘦弱的身体在他宽大的风衣里倍感安全,那一双相依偎的影儿,深深刻在了那天黄昏的夕子湖畔,唯美动人。 第三十章 魏成峰之死 李君逸的母亲下葬后的第四天傍晚,魏成峰被吓得脸色煞白,他慌慌张张跑来说见到了鬼魂。 我全身一惊,发呆一样的看着他,他把我拉到屋子里,压低了声音道:“真的,我看见了,是她,真的是她!” “谁?”当时我正在做饭,手里拿着勺子不听话的晃动起来。 “李君逸的母亲!”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 “你……你胡说!”我能明显感到自己在发抖。 “真……真的,就在刚才,我,我从外面回来,经过她的坟头,我看见……我看见她站在坟前……”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胡说!胡说!” “真的,她还看了我一眼呢,只不过我看见的好像是以前的她,难道做了鬼都会变得年轻漂亮吗?” 魏成峰喋喋不休,自己却又怕的要死,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我凑上去:“你喝酒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 我掩住鼻子,看他一眼:“一身酒气,你肯定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也轻松多了。 魏成峰举起袖子闻了闻自己,一脸无辜地说:“有吗?我怎么闻不到?” “你天天泡在酒坛子里,都习惯了当然闻不到。”说完,我走进厨房自顾自地开始做饭,他靠在门廊上思索半天,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脸来对我说:“喂,你说一个人什么都可能改变,脾性是不会变的,对吧?” “那是当然喽。”我不抬头说道。 “就算是脾性改变了,标志也不会变的吧?” 我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他,真不知道这个醉鬼要说些什么,他摇摇头,尴尬地离开了。 我并没有把魏成峰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我料想不到的。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吵闹声惊醒的,李君逸狠命地敲着我的门,我还没站稳,就被急着推门进来的李君逸撞了一下,他惊慌的看着我,说道:“魏成峰死了!” 我大惊!李君逸进来,喘着气把桌上的水一饮而尽,此时的我还没回过神来:“怎,怎么可能?昨晚我还见过他。”我木木地说道。 “是么?可是今天早上,他被人发现淹死在了夕子湖。” “淹死?” “嗯,打捞上来了,浑身酒气,估计是喝醉了失足掉下去的。”李君逸怅然,“想想,他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想不到……” “君逸,魏成峰昨晚确实喝过酒……可是,我见过他的,以他喝醉的程度,绝对不会失足掉下去的。”我看着李君逸,战战兢兢猜想到。 “你想说什么,晓初?你又在怀疑什么?” “昨晚,魏成峰跟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我想……” “你什么时候跟魏成峰那么熟络了?”李君逸打断我的话,“晓初,不要疑心那么重好不好?连村医生都断定他是酒后失足落水淹死的了。” “李君逸,你为什么连追查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我终于发现,一遇到真理与猜测的问题,我们必定会吵架。 “什么是真相?你说的就是真相吗?” “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发生的这一切,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我坚持。 “你不是警察,你没权利判定谁有罪。”李君逸很反感这样敏感的我,他把头转了回去,不想与我争辩,可是我依旧紧逼道:“从进村时看见的那个银伯,到你母亲无故被脱掉的鞋子,再到傻三叔被人袭击,现在连命案都出了,难道你还不以为然吗?” “这一切都是你在疑神疑鬼。这里是村落,是闭塞的村落,这里的农民只知道耕种度日,他们不会想到有什么‘谋杀’,我也不希望你把这种肮脏的思想带进这个村子!”说罢,他生气的甩门而去。 第三十一章 凶手(1) 颓废地将自己陷进沙发,与李君逸的争吵使我疲惫,我强力支撑着身体回忆着什么,满脑子都是魏成峰的声音,眼前不断出现最后他看我时的那种举棋不定又尴尬又哀伤的眼神。 “我看见鬼魂了,是她!” “她站在坟前,还看了我一眼。” “就算脾性改变了,标志也不会变的吧?” 此刻,我再也无法无视魏成峰的话,他的每一个字眼像是刺针一样深陷入我的皮肤,刺痛着我的神经。 他的死绝对不是一个偶然,他在最后那么信任的把看到了告诉了我,我是不是应该还他一个公道?思虑许久,我决定亲自去夕子湖看看。 夕子湖畔已经看不到围观的人了,尸体也已经被抬走,岸上除了留有一滩水渍之外,别无其他。 “谁?”我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男子慌里慌张地想要逃走,被我一喝他也吓了一跳,此时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我的视线。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追上去,他吓得跪倒在地,双手抱在头上发抖。这是个身材矮小的瘸腿的男人,他战战兢兢的告诉我说他叫李二宝。 “我……我昨天跟阿,阿峰吵,吵了一架,没,没想到今天他就……就死了。”这个李二宝居然还是个结巴。 “你们吵架?魏成峰不是失足掉下水的,是么?”我试探性的说道,岂料这个男人居然疯狂起来,激动地喊道:“不,不是我,我杀的他,不,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谋杀的?”他的话激起了我敏感的神经,我继续追问。 “我,是……”他结结巴巴不愿多言,显然这个李二宝是知道些什么的,我耐下心来,仔细的打量着他,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吓住了,猛地抬起头,说道:“好,我,我告诉你,我看,看见,是有人,推,推他的,别的,不要,不要问我了。”李二宝费力的讲完,急忙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我没有追上去,因为我知道不会再从他口中逼问出更多的内容了。 边走边捋着思绪,想要把昨天傍晚魏成峰说的话好好归结一番,或许能找出什么端倪。 脾性?标志?鬼魂?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李君逸那么排斥这些,难道……难道李君逸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全身一惊,不,这些事不会跟君逸有关的,我摇了摇脑袋,让自己赶快打消刚才的念头。 “傻三叔?”我叫道,这时候我跟迎面低头走来的傻三走了个照面,他看起来也颇不同寻常,脸上写满了慌张的神色。 “傻三叔,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礼貌性的跟他打招呼。 “去……林子!”他停顿一下,回应道。他所说的“林子”是他种植的几颗果树,虽然就那么几棵,可听君逸说傻三很乐意叫它们“林子”,他还在他的“林子”里为棒棒竖了一块石碑,石碑下埋着傻三为棒棒编织的蛐蛐笼子。 “呜呜呜……”突然,傻三开始哭,用一双粗糙的手抹着眼泪,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果子熟了,摘下来给大家吃……” 他苍老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三十二章 凶手(2) 我一直记得魏成峰死前跟我说的话,他看见了鬼魂。所以在傍晚的时候,我硬拉李君逸要他陪我去坟地。 李君逸一路上情绪低落,显然他很不情愿陪我胡闹。 谁也料想不到,就在李君逸母亲的坟前,我们看见了跪在地上痛哭的傻三。 “傻三叔,你怎么……”李君逸吃了一惊。 “果子熟了,我……我给你妈送些果子吃。”他边哭边指着一盘祭品说。 “傻三叔……”李君逸的眼睛里也莫名的溢出了泪水,他们两个开始一起哭,这一场景看得我莫名其妙。 “傻三叔,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吗?”我转开话题,对李君逸,“魏成峰不是淹死的,这个李二宝已经证实了,君逸,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李君逸低下了头,这次他没有再跟我争辩什么,可是傻三似乎急了,瞪着眼睛摇着李君逸的胳膊喊了起来。 “没事,没事的,傻三叔,你别怕,别怕。”李君逸安慰着,忽然抬头对我说,“非要在他面前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好了,傻三叔,我送你回林子吧!”李君逸拥着傻三悲伤的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是“悲伤”,只是在那一刹那他们落寞的背影就是给我如此感觉。 接下来是个难熬的夜,我独自在房里整理衣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一切还像乱麻一样难以理清。 “对不起,魏成峰,我恐怕要辜负你了……”手里的那件衣服被我折好了拆开,然后再折起,反复之间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大脑里莫名的闪现出傻三的脸,就一刹那,一闪而过。 “咚咚!”有人狠狠地踢门。 “谁?”我边问边开了门,回应我的是空旷寂寥的夜色。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转身跑出了大门。 “是谁?谁在那里?”我也顾不上害怕,跟着跑了出去。尾随那道“影子”跑了一段,我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了,正在我得意之时,只见他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玉米地。 这下我才慌了,不知不觉我已被他引到了郊外,这大半夜的荒芜一人,我心里不免开始有些害怕。 侧耳努力的听着,没什么动静,除了几声蝉鸣就是青蛙的叫声,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我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地,猝不及防地,有人从后面狠狠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谁?放开,救命!”我努力挣扎,双手把住那道勒得我喘不过气的绳子,双脚胡乱踢着。 我想喊,可是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泪也被强逼了下来。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大脑出现无数个闪过的画面,我就要与这个世界永别了,也许明天李君逸就会在郊外发现我的尸体,这次死亡的人,是我! 正在身体渐渐失去知觉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喝:“住手!放开她!” 我们被来人撞翻在地,此时的我已经全身无力的瘫软下来,右手护着脖颈努力咳着呼吸着。 当我抬起头看时,只见有两个人在我眼前已经扭成一团。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对着其中一个人叫道:“君逸?!” 显然李君逸占了上风,可就在这时,“黑影”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李君逸头上挥去,在月色中,李君逸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的倒了下去。 “君逸……”在我喊出这一句时,身体也由于虚脱逐渐失去知觉,最后留在视线里的是那个“黑影”匆匆逃走的背影。 第三十三章 凶手(3)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在大海里,似乎被很大的海浪冲击着,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意识恢复,我渐渐转醒。 原来是在下暴雨,我的身体被淋了个通透,强力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发现李君逸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的额头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渐渐散开。 “君逸,君逸!”我爬过去,拥起他的身体,“君逸你醒醒啊!君逸……” 他悠悠转醒,我兴奋地替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摇摇头,想要使自己清醒,显然受了伤的李君逸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出……出了什么事?”他不清不楚地问我。 我把他搂在怀里,不知昏睡了多久,此刻我们身体冰冷,全身发抖。“是谁?那个人……是谁?”我问。 许久,李君逸给出了我他最不愿意说出的答案:“是,是傻三叔……” “不……这,这怎么可能。”连我都不相信李君逸给出的答案,“要杀我的人,怎么可能是傻三?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李君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们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家里,我替他熬了姜汤,关于命案、关于傻三,我们谁也没有提一个字。因为我们知道,这实在是一个刺痛人的结果。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来自安静村舍的喧嚣。 傻三也死了。 我跟李君逸再次震惊。 在夕子湖畔围观了很多人,我跟李君逸挤进人群,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傻三的尸体。他死在“兄弟岩”旁边,压在他上半身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石,他的半截身体被掩埋在了乱石堆中,只露着两条腿。 惨不忍睹,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李君逸倒退两步险些晕厥。 “看样子,是昨晚的大雨造成了对面的山体滑坡。”李君逸哀伤地说。接着,李君逸把昨晚我遇袭的事向大家说了,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魏成峰也是傻三叔推下水的。” 全场一阵骚乱,大家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 “啊?傻三,为什么呀?我阿峰怎么招惹你啦你要害他?”魏嫂情绪失控的哭天抢地般扑到傻三跟前,想要推拉他的尸体,被旁人一把拖住:“魏嫂,他已经死了。” “傻三叔脑子有点问题,他的思维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思考,以至于做出伤害魏成峰的事……”李君逸继续说。 大家都沉默了,对此,没有人再想发表点什么。 第二天原本以为李君逸跟我一起回城的,可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他了,问遍了村里所有的人,大家都说没看到。 打他手机,关机。 他为何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掉?村子就那么大,看来他已经离开了,带着些许情绪,我踏上了回城的路。 那个破落的旅店前银伯依旧忙碌着,我走过去问道:“银伯,你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了吗?” 他抬头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擦着桌子。 “银伯,你看见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他依旧不予理睬,我有点生气,说道:“你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告诉我,李君逸在哪里?” “他已经回城了。”这次,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尽管声音小得可怜。 回城?他怎么会一个人走?我实在有些想不通,突然一个激灵,我想起了银伯的话,想起了他慌张的跟我说“要死人”的事,想起了魏成峰,想起了傻三叔。 一个箭步上前:“你怎么知道会死人的?” “早告诉过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你偏不听,如今,晚了。”他叹息道。 “你到底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也不要再问了。”停顿了下,他继续说,“如果你相信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城,或许……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头。 “你爱的人,就要遇到危险了,如果迟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说李君逸有危险?”他不语,只是摇摇头。我不能耽搁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乘上了回城的最快的一般长途汽车,飞一般的往回赶。 第三十四章 意料之外 一路上不停打着李君逸的电话,全部都是关机状态。 “君逸,你不要出任何事才好。”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来没有这么紧张与慌乱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接起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可要快一点哦。”她挑着声音道:“不然,人家就不陪你玩了。”是她?!李君逸背后的那个女人? “你要怎样?你不要伤害君逸。” “伤害?哈哈哈……”她开始疯狂的笑起来,我又气又急又担心,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李君逸的声音:“晓初,晓初!” “哎呀,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怎么办呢?”女人幸灾乐祸的说,同时电话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我努力听着,一个记忆冲破脑海。 “喂,李君逸,你家这什么破电扇,噪音这么大,很吵耶!”这是上次我在他家做功课时对他的抱怨。 “没办法啊,它就那样,忍忍吧。” 家?李君逸的家?想到这里,我连忙打车赶往李君在城里租住的房子那里。 门是闭着的,很静。我蹑手蹑脚地靠近,把耳朵贴在窗前,没什么声音。 “君逸,君逸?”小声地唤了两声,没有回应。此时,我只能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狠狠咬了咬嘴唇,我决定把门踹开。 会出现什么呢?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是鲜血淋漓的李君逸?我想起了满身湿淋淋的魏成峰,想起了被碎石压住半截身体的傻三,想起了那晚被人狠狠勒住脖子的我…… 我快不能呼吸了,心里的负荷完全超重。当我摒弃一切飞起一脚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可接下来出现的画面,让我完全傻了眼。 李君逸微笑的站在门口,向我张开双臂:“宝贝,你来了!”米黄色休闲装的李君逸高大帅气,他身边站着秦优和一个漂亮的女孩。 “怎……怎么回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亲爱的,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谢谢你这么紧张我。”他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我用力推开他:“什么……日子?” “喂,你怎么可以连我生日都忘记呢?”假装生气的李君逸转而满足的微笑起来,“对不起了,老婆,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你,总是乱吃醋,没想到你是这么在乎我。我好幸福。” “这么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还在神游太空,不能一下子回到他所设定的现实,“可是那个电话,那个女人……” 我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你可要快一点哦,不然人家就不陪你玩了。秦优手里拿着一个录音机,他向我挥一下,一脸木然,秦优是不爱笑的。 “你好,你就是君逸的女朋友吧,我叫凌晓晓,是……君逸的仰慕者,哈哈,怎么样,那个声音就是我录的。”女孩指着秦优手里的录音机,自豪的说。 四个人一起吃饭还是比较尴尬,凌晓晓是个很开朗的女生,比起她我就稍显内敛。秦优一直低头啃着牛排,不抬头看我们一眼,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李君逸则难掩忧郁的饮着红酒。 “我吃好了,去趟洗手间。”秦优用餐巾抹了下嘴,想要起身离开。 “正好,我也想去呢,一起!”李君逸也站了起来,然后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奇怪,搞什么!”凌晓晓嘟囔了一句。 “以前,你们也是一起给君逸过生日的吗?”我问。 “没有啊,第一次,呵呵。我们大家从来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生日,也没见过他过生日。”凌晓晓不以为然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可是今年怎么……”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我在街上遇见李君逸的,他神情慌张,然后看见我就莫名其妙的说今天是他生日,然后便拉我去他家说要过生日,谁知,秦优刚好也在,看来他们事先早商量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总感觉还要发生什么事。 第三十五章 突然闯入的凌晓晓 很久了,不见李君逸跟秦优回来,凌晓晓有点想睡觉的意思。李君逸一个电话打过来说秦优突然生病了,他们现在正赶往医院,让我们不要等了。 “什么,秦优生病了?”凌晓晓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那我们赶紧去看看他啊。” “可是……君逸都没有说是在哪家医院啊!” 凌晓晓眉头一皱,突然眼放亮光:“笨哦,你说这里离哪家医院最近呢?” “嗯?” “哎呀,走啦,快!”她拉起我,飞一样冲出餐厅。 “小姐,请问刚进来的秦优秦先生住哪个病房啊?”凌晓晓跑到前台打听,我环顾一周,这不是小北住的医院吗?上次我们离开时他还没出院,不知道现在…… “什么?没有这个人?”凌晓晓叫出老大声,“凭我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判断失误啊,哎,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查清楚啊?” “对不起小姐,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护士小姐分外客气。 “不好意思哦,那请问李元北还有没有在住?”我上前一步。 “哦,你说那个人啊,他还在啊,我看他最近一段时间还不能出院。” “出了什么事吗?” “嗯……前几天医生给他做全面检查,发现他身体有些说不清的异常,现在还不能断定问题出在哪,需要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期。” 听了护士的话,实在担心小北的病情,于是向凌晓晓提出我要去看望一下朋友,她到蛮爽快,一口答应跟我一起去。 见到小北的时候凌晓晓惊呆了,她指着小北说:“晓初,他是从漫画书里跑出来的么?” 我笑:“怎么,没见过帅哥啊?” “哇,简直比李君逸还帅耶!可是……他怎么……”凌晓晓说着,用手在小北眼前晃了晃。 “他生病了。”我无奈的说着,走过去拿起放在床头上的衣服为他披上。 “病了?”她凑过来,“嗯……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如果没有的话……嘿嘿,我可就不客气了,反正你已经有李君逸了。” 披衣服的手僵在了小北的肩膀,我落寞的扭头看看凌晓晓,她正一脸色相的盯着小北两眼放光,不知为何,我有点讨厌此时的凌晓晓了。 “怎么了晓初?你发什么呆啊!好了好了,以后照顾他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她挤掉我的身体,凑到小北跟前,把我披好的衣服重新为他披了又披。 我有点生气,努了努嘴却没说什么。奇怪,我到底在生气什么啊! 这一下午,我感觉在病房里我成了多余的人,凌晓晓把小北照顾的无微不至,一会给他削苹果,一会喂他喝水,一会又对着他自言自语的说话,而我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的假装看书,却不时用眼角偷瞄他们所发生的一切。 “哎,晓初,你去打盆水吧,我想给小北洗洗脸。”她命令道。 “哦!”拿起脸盆走出了病房,我发现我实在不喜欢凌晓晓那么开朗大方的性情,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这一刻我也不知道我是讨厌自己了,还是讨厌凌晓晓。 “水来了!”我走进去的时候,凌晓晓正坐在小北面前拨弄他的睫毛。 “喂!晓初啊,你看他的睫毛好长哦!”她一面用一根手指挑逗着小北的睫毛,一面凑过脸去呼呼的吹气,小北的眼睛被她弄得眨呀眨的。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住手,不准你碰他的睫毛!”我吼了出来。 “你……你怎么了?”凌晓晓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我,我狠狠地把脸盆放下,走到床前拉开她,“不准你吹他的睫毛,听到没有。”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我。 “因为……因为……因为小北不喜欢这样!”我说。 “是吗?那好了,以后我不对你这样喽,小北!”她转过身,对小北笑,“小北,你乖哦,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拿起背包,阔步离开了。 我却一屁股坐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药物作用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徐婶一脸疑惑的进来,手里抱着保温壶。 “徐婶,你去哪里了?”我偷偷抹去眼泪,看着她把保温壶里的鸡汤盛出来,“我回去给他煲汤,这个庄太太,出国开会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家里什么事都要我操心。” “董阿姨出国了?对了徐婶,我刚听护士说小北身体有些异常,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就是前几天检查身体医生这么说的,我个老婆子懂什么。”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说话。 “嗯,我看快回来了吧,昨天电话里把小北的情况跟她说了,她很着急呢,说是尽快赶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奇怪的接到了杜海施的电话,约我去城东一座废弃的老巷子见面。 这个地方实在难找,打车走了好远才到。看样子这条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破落的屋舍差不多坍塌大半,少数几座依旧站立的屋顶上杂草丛生,房顶的草丛间不时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却看不见踪影。 我顺着那条破败的羊肠路向里走去,周身的荒草到达腰际,蚊虫在耳边脖颈徘徊,伴随着嗡嗡声音让人生厌。 在最里面的一间瓦屋内,杜海施背对着我站着,她穿一件黑色长毛衣,脚上瞪着一双很高的黑色皮靴,整个人显得高挑亭立。 “为什么……约在这种地方?”我环望四周,首先开了口。 她转过来,纤细的手指间夹着女士香烟,道:“这种地方够安全,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你是可以相信的,对吧?”她突然转了语气,两眼激动渴望般看着我,“你是不会伤害他的,对吧?” “他?”我挑起眉毛。 她上来激动得抓住我的手:“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求你救救他。” “我不明白你到底再说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看着破落的茅舍,眼里含泪道,“很多年前,当小北和小美在城里流浪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 我大惊:“什么?!” 她抚摸自己的脸:“没错,我就是那个小美,我并没有死……” 她就是小美?是小北最爱的人?是她吗?是占据小北生命的女人,是令小北痛苦到把自己冰封起来的人? 我心里,莫名的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需要帮助,你知道小北到底怎么了吗?他并不是什么孤独症,而是有人一直用药在控制他!” “你说什么?药?”我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不敢相信。而杜海施转而慢条斯理的与我讲了起来。 “当时我是被大火烧晕了,也毁了容,是庄炎生救了我,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可是,他也因此而霸占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受到他的控制,过着他情人般的生活。当时小北以为我跟他爸爸都死了,他恨透了他母亲,而董济舒并不想小北离开她,为了留住小北,她不惜用药物控制他,所以小北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你是说……小北他,是受到了他母亲的控制?这……这怎么可能!” “你必须要相信,我是不会害小北的。”就在这时候,她接到了庄炎生的电话,她谎称一个人在逛街,庄炎生现在需要她,她必须要出现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站出来指控他呢?”我拦住了杜海施的去路。 “指控?不,你不知道庄炎生的权势有多大,他会伤害小北的。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就是小美。” “好吧,我答应你。”看着杜海施离开,我心里有点难过,小美没有死,小北并不是孤独症,这该是多么好的消息啊,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失落,是知道如果小北醒过来,他就会跟小美在一起么? 第三十七章 荒唐的母爱 医生很快查明了小北的病情,而就在此时,董济舒意外回国,她不由分说地要接小北出院。 “我是他母亲,我不能够失去他!”在医院的走廊里,董济舒跟主治医生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这个医生姓陈,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 “我们院方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这样做是在犯法你知道吗?” “我需要我儿子,我不能让他离开我,这个你知道吗?”她显得异常激动,双眼开始涣散,闪烁不定。 “董女士,董女士我希望你冷静,冷静……” “我怎么能冷静,你们要分开我们母子,你们要让我们分开!”她开始有点歇斯底里起来。 我跑过去安慰:“董阿姨,我们要相信医生,小北他需要治疗!” “你给我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也想要抢走我儿子,做梦,做梦!”她像变了一个人似地防备起每个人。 董济舒兀自给小北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她把小北团团保护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陈医生找到了庄炎生,非常郑重的告诉他小北现在必须停止用药,而且马上进行治疗,否则后果严重。可庄炎生也无奈,毕竟小北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夜晚,我站在阳台望向对面,小北的房间盖上了厚重的窗帘,窗帘上的影子来回走动,那是董济舒。她时而倒茶,时而喂小北吃东西。难道她又在喂小北吃药了?我想着,心里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一整夜都在惦念着小北,杜海施打过电话,她说庄炎生接了一部新片,她们要出去拍戏,可能几个月后才能回来。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她想救小北,可又是那么无能为力。一时间所有的力量都撤去了,我感觉自己是那么孤立无援。 发呆一个晚上,第二天六点钟,我看见徐婶出来打扫卫生,便趁机下了楼。 “徐婶,小北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打听,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倒是挺关心呀,不过,我看你是关心过了头!” “……” “你不用瞪我,董太太已经给他吃过药了……” “小北他不能再吃那种药了!”不等她说完,我便极力打断了她的话。 “你跟我吼也没有用,董太太精神非常不好,谁的话也不听!”我看向敞开的门,一墙之隔,不知道小北在受着什么样的苦,突然我趁徐婶不备,冲进了门里。 我真的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情,只见董济舒神情恍惚的坐在地上,衣服不整头发蓬乱,红肿的眼睛挂着泪痕,她的左手与小北的右手捆在一起,尼龙绳把小北与她的手腕都勒出了道道血印。 “小北……”心痛到连呼吸都快停止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掉眼泪。 “哎,你这丫头怎么乱闯……”追过来的徐婶在身后拉住了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哭着问徐婶。 “昨天陈医生带了好多人,非要把小北带走,董太太就是不许,后来他们说……董太太……疯了!” “疯了?”我惊讶,她那么强干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疯了呢?看着她神志不清的样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北……小北……乖乖,乖乖……”她嘴里依依呀呀的念着,眼神涣散不定。 “董阿姨,董阿姨。” 她抬眼看了看我:“嘘——小北睡着了,别吵醒他。” 突然地,她情绪激动起来,大叫道:“建华,建华,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儿子,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儿子,快救救我,救救我啊!” “董阿姨,没有人要抢走他,没有人。”我说道,她渐渐有些安静了,转眼看了我,说:“我认识你,你喜欢小北,你不会害他。” “徐婶,董阿姨怎么会突然成这样?” “陈医生说她可能以前就有神精方面的疾病,只是隐藏的比较深,这次小北的事暴露只是个导火线,让她的病症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是啊,这样一个要强的女人,在那个年代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儿子寄养、无情的大火、再到丈夫丧生,这一连串的打击我们如何要求一个人还有正常的思维呢?想到这里,我开始同情起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来。 第三十八章 救赎(1) 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救出小北。 我给李君逸打了电话,他态度冷漠,说最近秦优不舒服,他无暇分心。现在能帮我的,只有凌晓晓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对于我的求助她很乐意帮忙。 第二天一大早,凌晓晓便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看她那样子倒不是来帮忙的,似乎是要参加一场特别的派对。 她在我房里转了一大圈,看看这摸摸那,怎么也隐藏不住心底的兴奋。 “你怎么那么开心?”我有点发愁,担心如果不能顺利救出小北,该怎么办。 “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小北了,我当然开心!”她毫不掩饰她对小北的喜欢,继续说,“原来他不是生病,这太好了,等他清醒了我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这句话她说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我听。 我心里一落千丈,我有君逸,我还在妄想什么? 与凌晓晓在一起没有太多的话,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她不时看看对面的动静,好像在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她与小北不过一面之缘,对于她这般急切的心理我不能理解。 傍晚时分,天空布满了厚重的云朵,天气也愈加阴郁。今天是周末,按理说吃过晚饭徐婶就会出去打牌,但是看看天气,不知道今晚她还会不会出去。 其实每天面对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徐婶心里是很害怕的,她总想趁机躲开某些事情,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当看见她匆忙离家后,我跟凌晓晓也出了门。 天气不好,此刻小区里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我知道小北卧室的窗户总是打开的,从他家隔壁人家的厕所里正好可以翻到小北的卧室,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老天帮忙,小北的邻居是一个跟我比较熟络的阿姨,她性格豪爽,说话很是风趣,好在我跟她儿子是同班同学,以问事情为由,我敲开了她的家门。 “张阿姨,你一个人在家啊?小牧呢?”一进门,我便大大方方的来了个开场白。 “他啊,哎,高考落榜,这两天正闹脾气呢,谁知道这会儿溜达到哪儿去了。” “是吗?外面快下雨了,他能去哪里啊?本来我是找他借两本书呢。”我故装作无奈,可双眼用力的往厕所瞧,“张阿姨,你家有客人?” “哎,没啦,是这样,家里水龙头坏了,我找了修理工在修。” 太不凑巧,本想以借厕所为名进去小北的房间,可张阿姨家偏偏水龙头坏了,这可怎么办。一时间我有点手足无措。 大雨骤降,急促的雨水毫无顾忌的冲刷着大地的记忆,不知道这个疯狂的雨夜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此时,张阿姨看起来面色慌张,她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我忘了今天是十五号了……天啊,这可怎么办?” “怎么了,张阿姨?”我问。 “隔壁的那个疯女人,每天晚上嗷嗷的叫个不停,可吓人了。徐婶吓得都不敢回家。她嘱咐我说十五号那天要给她烧香的,我给忘了……哎呀,哎呀,害死人了,害死人了啊!”她不停的自责着。 “你跟徐婶很熟悉?她要你烧什么香?” “邻居嘛,感情还好啦!她为了躲避那个疯女人经常来我这里串门。徐婶说她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现在要偿命了,所以每到十五就要我替她烧香,跟阎王老爷告饶。” “徐婶很信这些的,她说那个女人其实不是疯了,是小鬼缠身,就是她以前的丈夫,他们找她讨命来了。” 徐婶这些风言风语从来都没停过,她的心里到底打下过怎样的死结?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她这么惧怕董济舒,可为什么没有提出辞掉这份工作呢? “啊——”一声惊呼打破了我的沉思,那是……凌晓晓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救赎(2) 我跟张阿姨出来的时候,凌晓晓正颤抖着站在小北家门外,她放大的瞳孔盯着屋子里的一切,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撞开她僵硬的身体,推门而入的一刹那,魂魄也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只见凌乱不堪的屋子里到处血迹斑斑,墙上、地上、沙发上直至窗户上,小北最喜欢的风铃也被扯下来踩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遇到……遇到打劫的了么?”此时,徐婶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像是刚刚打牌回来,看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吓傻了。 我回头看她一眼,却没有一点力气去回答她的话。这时候,站在一旁僵硬的凌晓晓慢慢向屋里移动,她的脸上失落到让我认为她的整个世界全部坍塌。 我也跟着慢慢走进去,眼泪大颗大颗不争气的掉下来…… “董阿姨!”董济舒仰天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她面容里带着一种让人猜不透的微笑,她已经死了。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凌晓晓在卧室里发现了什么,大声说道。 “不——小北……”我不敢靠近,我害怕看见躺在里面的小北,害怕精致的王子依旧是那么安静,可怕的安静。我的双腿软弱地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小北,小北呢?小北在哪里?”接下来凌晓晓的话更加出乎我的意料,“小北不见了!”我擦干眼泪,跌跌撞撞来到里屋,看见地上果真躺着一个人,不过他不是小北,竟然是小牧! “小牧!”我上前查看一下,他还活着。 听到了我的叫声,原本不敢进屋的张阿姨也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小牧身上。 “小北呢?小北去了哪里?”她慌乱地翻看着每一个衣柜,在凌晓晓近乎疯狂的眼神里,我却没有看见半滴眼泪。 “晓晓,看来小北是失踪了,我们要马上报警啊!” “对,报警。”在我的提醒下,她仿佛忽然清醒了,兀自冲到电话机前拨打110。而此时,在衣柜的角落,我看见了一只被刺得千疮百孔的黑猫的尸体! “猫?”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杜海施。 “哪里有猫?”徐婶终于进来,她挤到衣柜前,一声惊呼,“天啊,索命来了,索命来了!”顿时脸色吓得煞白。 “徐婶,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抓着她,使劲摇着,想要她清醒一下,“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她空洞的眼睛满是惶恐,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要离开这里,对,离开,你再也留不住我了,我要离开。”“对不起,这里的人现在谁也不能离开。”话语间,不知什么时候警察已经赶到,前面一个有级别的刑警向我们敬了一个礼道,“我是王警官,请你们配合工作。” 小牧被赶来的120拉走了,几个警察来到屋子里寻找着蛛丝马迹,我们则在张阿姨家里等待着被询问。 凌晓晓焦躁不安,此时我也担心着小北的去向,张阿姨一直哭,不停喊着小牧的名字,徐婶则木然地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着。仔细,能微微听到她口中的念词:“莫怪,莫怪,李先生我给你烧纸,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哦,你们不要查了,这是冤鬼索命,没有凶手的,没有的……”徐婶惊恐的抓住一个年轻的警察,一本正经地说。 “听说死的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我看这里的疯子不止她一个吧!”年轻的警察将了她一句,走开不再理会。 徐婶显然有些精神失常了,又或者说她此时失常,因为平日的徐婶看起来与常人无恙,却又在某一时刻突然变得神经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 一个小时后,我们分别录完了笔录,各自准备离开。 外面的雨依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此时的小北又在什么地方?我与凌晓晓对视一眼,她开口道:“他是不会死的,是不是?”她渴望的眼神里想要得到我肯定的回答。 “你很在乎小北?可是,你才见过他一面啊?” “你不希望我在乎他?你没有听过,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吗?”看着凌晓晓离去的背影,我觉得那一刻,天空的雨突然变得好大。 第四十章 救赎(3) “怎么,有人死了么?” “是啊,那个新搬来的女人死了。” “就是那个疯女人吗?” “是啊,是啊,死了,她的那个傻儿子也失踪了。”第二天一早,门外聚集了许多围观的居民,大家对有命案发生似乎颇有兴趣。 我从厨房看到对面的楼道里被好奇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件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被他们传递着,那些好事者纷纷议论着,仿佛害怕错过了哪个精彩的片段。 “这样的事,你少管,好好的给我收拾东西,再有两天就该去学校了。”妈妈警告我说。 可是我的心里怎么能丢下失踪的小北不管,一个人安心的去学校呢? 突然,在对面的楼道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庄炎生和杜海施,他们想是听到了噩耗连夜赶回来的。 李君逸打过电话,当时我在忙于小北的事没有接起,现在想起来是该给他回过一个。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我想难道李君逸还在睡觉?打座机看看,电话拨通,还是许久没人听,就在我准备挂掉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喂,找谁?” 是那个女人! “李君逸……在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整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他不在!”啪,对方语气生硬的扣掉了电话。我整个人都呆掉了,李君逸真的有别的女人。 我也生气的扣掉电话,随手抓起外套就要出门,好你个李君逸,平时对我百般恩爱,这次我要抓你个现行! 我知道他们就在李君逸的家里,我甚至能想到他们做了些什么龌龊事。怒火中烧,我感觉自己都要发疯了。突然地,急促的脚步停止下来,一种想法冲进了脑际:张晓初,你凭什么生气,对小北,你不是也有三分怜爱之心么?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去是回,我有些徘徊了,难道我跟李君逸之间,非要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么? 再三思量,我决定去看一下,用平常心去看,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个结果,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那么,我退出。 我是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去的,当我敲开李君逸的门时,我发现我似乎又错了。屋子里除了李君逸再无别人。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似乎一夜没睡好。 “这么早,晓初。”他说着,让我进了屋。李君逸今天穿了一件格子衬衫,以往不肯离身的米黄色风衣被换下来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面。 我进来坐在了沙发上,他慌忙收拾了一下随地乱扔的衣物,地上的衬衣、裤子,沙发上的袜子,还有那件米黄色风衣。他把它们团做一团扔进了洗衣机。 “君逸,你还好吧?”我说。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不好吗?”虽是调侃的语气,可李君逸凝重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 “昨晚……” “哦对,昨天你说让我跟你一起去救小北,可是刚好秦优有事,所以……” “君逸,小北失踪了,董济舒也死了。”我盯着他,想从他微妙的表情中发现什么。许久,他才哦了一声,在没别的反应。 接下来是漫无止境的沉默,两个人的屋子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惊讶,没有询问什么,跟那些好事的居民相比,李君逸显得沉静得多,也冷漠得多。 “君逸,我后天要去学校了。” “哦,好啊,我送你。” 环顾一下他凌乱不堪的屋子,“不如……我帮你收拾一下吧。”我起身的一瞬间,他也忙站起来阻拦,“不用了,不用了。” “要不……要不我帮你洗衣服吧。”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中,我总想找些事让局面缓和下来,李君逸挡在了洗衣机前道:“不用,我自己会洗。” “别跟我客气,我来啦,就当我离开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好吗?” “不用,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们两个你推我让地在洗衣机前展开了拉锯战。 “哎呀没事,就让我帮你吧,别跟我客气了。”我说着,打开了洗衣机盖,正准备把大团的衣服掏出来,只听李君逸一声喝:“哎呀我都说不用了!”他发火了。 “君逸,你怎么了?”抓起衣服的手僵住了,我从没见过发这么大火的李君逸。“好了,我不洗就是了。”把衣服重新塞进洗衣机的一刹那,我看见那米黄色的风衣上一团血红惹得扎眼。 李君逸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慌忙的把风衣收起来。 “那是……” “我流鼻血了。”他没看我,冷漠的说。 我不想怀疑他什么,因为他是我爱的人。 第四十一章 吻 李君逸的眼睛里溢满了忧伤,我不明白他那满眼的忧郁来自何处,只是知道他极度的不开心。我从背后环住他,把头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也许只有这种沉默的相处方式适合李君逸,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足够的慰藉。 他转身开始吻我,疯狂的、刺进骨子里的,像是要把他这一世的热吻都强加在我身上。他那微微颤动的身躯那么忧伤,那么令人心疼。 我的心痛到快要不能负荷了,紧紧抱住了他:“君逸,你怎么了?” 他停下来,低声说:“格子衬衫很漂亮,是不是?”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风衣的样子,潇潇洒洒。” “喜欢的衣服不一定能够一直穿,就像是喜欢的人不一定一辈子在一起一样。”话语间尽显无奈。 在李君逸的住所逗留了一上午,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说肚子饿要出去吃东西,我陪他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小餐馆。 餐馆里的牛肉面很好吃,李君逸以前经常来光顾,理所当然跟店老板混的比较熟,所以老板每次都加很多牛肉在他碗里。 “哎,那个傻瓜,两碗牛肉面,多加牛肉。”店老板吩咐伙计道。 我暗笑,这老板怎么公然叫自己的伙计傻瓜,正想着,又听见老板急躁的骂声:“哎呀我说傻瓜啊,你说你不是打烂我杯碟就是点错顾客要的东西,你是要拆我台吧?”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后厨里传出的声音是个呆呆傻傻的男声。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店老板端上牛肉面,香喷喷的,可一直喊肚子饿的李君逸似乎没什么食欲。简单的吃过午饭我说要去医院看望小牧,警察也一直在等待他的苏醒,或许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小……牧?”李君逸的眼神有点惊恐。 “是啊,他被凶手打破了头,不过幸好他命大。” “哦,是哦,那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的眼睛有点走神。 我心里忐忑,李君逸的恍惚似乎在一步步应征着什么,尽管那是我极其不愿相信的事情。 “你去医院吧,我正好还要打工,就不陪你了。” 我点了点头。 医院里的小牧还没有苏醒,为了保护知情人,小牧的病房外有两个便衣警察在把守,一般的情况是不允许人们看望的,事也凑巧,我刚到医院便听说小牧醒过来了,于是三五个警察进去向他询问笔录,可刚苏醒的小牧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要求见我。 “小牧,你还好吧?”来到病房,我首先礼貌的询问了他的伤情。 小牧示意我把门关上,然后要我坐在他的床边。 “我对警察说……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他说。 我腾地一声站起来:“为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知不知道小北现在还下落不明。” “晓初,你真的只关心那个小北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君逸?” “君逸?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我还有君逸,我们是高中同学,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啊,李君逸那件标志性的米黄色风衣我不可能会认错的,你知不知道?” 我一下子跌坐在床上:“你把话说清楚。”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李君逸杀人,但是他那天确实到过案发现场。那天我心情很不好,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刚出门,就看见董济舒家的门虚掩着,房间里乱七八糟,我以为她家遇到小偷了,就打算悄悄看个究竟,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男生的背影,那人穿的就是米黄色风衣,我一下子就认出是李君逸了。” “后来……后来不知怎么了,我就被人打晕了,后来醒了就在医院里了。” 回想起李君逸风衣上的血迹,我不寒而栗。他为什么要去小北家呢?他为什么要杀董济舒呢?还有,他会不会连小北也…… 我不敢想了。 “晓初,你放心,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在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小牧向我保证。 “谢谢你,小牧。”我抓起背包,飞快的离开了医院,我必须马上向李君逸弄清一切的来龙去脉,我不想小北有事,也不想冤枉了李君逸。 第四十二章 李君逸就是凶手? 李君逸的打工地点是一家装卸公司,刚高中毕业的他仅凭着身高与力气找了这份出卖苦力却薪水不错的工作。 当时李君逸正在搬运货物,汗水弄湿了他新穿的那件格子衬衫,豆大的汗粒溢满额头,眉间垂下几缕凌乱的碎发,此时的李君逸看起来那么悲凉。 他看见我,先是一怔,随后放下肩上的货物拉我出来。 “你怎么来了?”疲惫的李君逸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我看着他,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想清清楚楚看清楚他的一切,可是此时才发现,原来李君逸就像是一个没有拆开的信封,任凭你怎么努力,依然无法看到信的内容。 “晓初,你怎么不说话?”他挑起了眉毛,这是我见过的,他为数不多的表情中的一个。 “我……”我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脸,我尽可能的想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什么,可是几次,我都失败了,李君逸太不善于曝露自己的情感。 “君逸,你恨小北,是吗?你曾经说过,他抢走了你心爱的人,所以你恨他,是吗?” “嗯?”李君逸似乎听不懂我的话,再次挑了挑眉毛。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问不下去了,开始疯狂的抽泣,李君逸恍然:“你认为我杀了小北?你怀疑我?不,你是已经认定了是我!”李君逸愤怒了。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那晚你明明到过小北家的不是吗?”我咄咄逼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他?” “证据?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李君逸没有那么幸运,你的那件米黄色风衣,它出卖了你!”我近乎抓狂般喊出了那句话。 李君逸终于有了表情,他哭了。 “晓初,你知不知道,我的这里,很痛!”他用拇指用力指指自己的胸口,“你为了小北,竟然怀疑我是凶手!” “小牧说他看到了你。” “小牧的话你信,小北你也信,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我才是你男朋友。” “君逸,我……我也不想这样,从魏成峰到董济舒,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敢说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吗?” “原来,你怀疑魏成峰也是我杀的?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我先走了,过几天还要去学校,我回家收拾东西。”我不想面对这样的李君逸,他使我害怕,心惊胆战,或者说我是害怕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但是受伤的,又何止他一个。 转身的瞬间,他叫住了我。 “多久?”简单的两个字的问句。 我没有回头,继续听着他的发问,“你这样做,希望是多久?” “希望……我坐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你希望我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这样就不会阻碍你跟小北了。” 他的语气让我无法忍受。 “不说话?承认了?”他继续。 我压抑着,遏制着,我不想爆发,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难堪,那会显得我是个多么狠毒的毒妇。 而就在这时,空旷的空地上突然冲出一群警察,他们将李君逸团团包围起来,李君逸正在诧异,三五个人已经上前将他按倒在地,他们将他的双手反铐起来。 “啊——”单膝跪地的那一刹那,李君逸像是困兽般声嘶力竭的对天长啸一声。 “不,怎么回事,君逸,君逸。”我想拥上前叫他,可是根本挤不进去。 他被他们押着与我擦肩而过,我知道他误会了,他一定认为是我报了警。我真是百口莫辩,小牧答应过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君逸被押上了警车,望见他那单薄的背影,突然一阵泪流满面。 第四十三章 沉睡的王子 “小牧,是你报警抓李君逸的吧?你不是答应过我事情没搞清楚前什么也不会说吗?” “你说什么?君逸被抓了?”拨通小牧的电话,却从小牧惊愕的语气中让我觉得事情本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晓初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君逸,真的不是我报的警。”小牧的语气认真至极,听不出半点撒谎的嫌疑。 “现在的关键是,君逸一定恨死我了,他以为是我报警抓的他。”我带着哭腔说。 “晓初,你先听我说,不管怎样我看见李君逸出现在命案现场是事实,他都有责任到警察局把话说清楚,我相信如果君逸没做过,他就一定会没事的,现在你听我的,到我家来,小北找到了!” 我心里一惊,小北找到了! 打车回到小牧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几位办案的刑警,庄炎生杜海施跟徐婶一个不差的都到齐了。小牧挤出人群,把我拉到僻静的楼道里说话。 “警察找到小北是在一家面馆,当时是有神秘男子打电话到警察局去的,说完小北的情况他慌忙扣掉了电话,至于那个神秘人的身家背景,我们谁也不知道。”小牧简短的向我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我朝屋里望去,我猜想,被他们团团围住的就是小北,可惜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那家牛肉面餐馆的老板。忽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上午我跟君逸去吃饭的时候,已经跟小北擦肩而过了。 几名刑警陪同牛肉面老板离开,屋子里一下子空场许多,我看见坐在床头的小北的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彩,与以往看到的不太一样,难道,难道小北苏醒了? “他有说过话吗?”我问。小牧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说话,只是会用眼睛看人了。” 我心底一阵欢喜,那是不是预示着小北正在渐渐恢复?此时,屋里的庄炎生生气的怒吼起来,我与小牧进屋,就看见庄炎生在对着一个人讲话。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没错的,庄先生,董济舒女士生前所立的遗嘱就是这么分配的,她名下的所有财产以及亚济化妆品公司都由她的儿子,李元北先生继承。” “莫名其妙,他继承?他是一个傻子,他懂什么啊?”庄炎生毫不客气的说,以往的慈父形象在此刻荡然无存。 “所以,董济舒女士特别强调,在李元北先生没有能力执行财产前,财产的执行以及使用权利,将委托他的继父,也就是您,庄炎生先生全权处理。” 庄炎生的脸上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只是转身对了小北,温柔的说:“孩子,爸爸新买了套房子,我们很快就搬离这里了,爸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杜海施站在他身边一句话不说,她眼睛里有小北的影子,我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十四章 我的爱情,满盘皆输 离开家的这个夜晚充满了孤独感,我提了重重的行李坐在候车室等待开往南京的列车。空荡荡的手机上只有母亲发来的一条短信,她惦记女儿,可她知道女儿已经长大,必须学会独立。 身边没有李君逸送行,心里添了许多孤寂。看着涌动的人流,有多少是分别,又有多少是重逢?人生有太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正如我们爱过的人,当初刻骨铭心,过去之后回想,我们真的爱过吗?真的了解彼此吗?恋爱,说到底只不过是无聊时解闷的一种玩意,什么时候我们不用恋爱,直接结婚,只为了人类的延续,那目的会不会更单纯一点。 我看了看表,离发车还有近一个小时,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说实话,我是不想离开的,君逸有事,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可是,我一向是听话的乖女儿,一向不愿违背父母的意愿。我知道他们是多么渴望送我去上大学,原本对于早恋母亲就反对,现在李君逸出了这等事,她更是要我跟他断绝一切往来,我无奈,君逸,恨我吧,对不起。 电话声响起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打电话给我,按下接听键的一刻,电话里竟然传来了秦优的哭声。 “张晓初,你他妈都对李君逸做了些什么?” “君逸……” “本来是跟我约好的,可是他偏偏担心你,非要去找你,结果出了这等事,没错,他是到过那里,而且是跟我一起的,他不是去杀人,是去救人,救你的小北!” “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君逸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住!”他愤愤的挂了电话,我的脸上早已挂满泪水。 是啊,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不相信他?你想替魏成峰找出凶手,想替傻三申冤,可是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李君逸呢?想到这里,我抓起背包飞快的离开车站。 我只记得我跑到很快,很用力,可是背上的行李那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想迈开大步冲进警察局,告诉他们,那天是我约他的,君逸是去找我的。可是,我一边哭一边跑,跑了好久好久,就是跑不到。 当我冲进警局的时候,整个一泪人。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哭,不听的哭。那个漂亮的警花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坐下慢慢说,我一屁股坐下来,哭道:“我自首!” “怎么了?”她拿起笔来,准备给我做笔录。 “李君逸没有杀人,他是去找我的,因为我预谋诱拐小北,哦不,不是诱拐,是救,我想救他!” “行了行了,你慢慢说,说清楚。”警花有些不耐烦我的无逻辑。 “董济舒是个疯子,她一直给小北喂药,为的就是不让小北离开她。我想救出可怜的小北,所以跟李君逸约好去他家把小北偷出来。”我觉得这么说对李君逸有益,就稀里糊涂全说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也是犯法的?” “我……知道。”我低下头,在喉头处努力挤出“知道”俩字,声音小的连自己都险些没听见。 “嗯!”她合起笔录,“其实你不来自首我们也原本要放他的,我们从那件风衣上提取了血化验,血液不属于死者。” “真的?”我大喜道。 “嗯,我们从屋子里提取了三种不同的血迹样本,一种是属于死者董济舒,一种是伤者小牧,还有一种……就是那只黑猫。” “就是说……也没有李君逸的……” “没错!” “太好了!”我几乎要跳起来,“我就知道李君逸不会的,我就知道。” “现在你们可以一起走了。”那个女警花巴不得赶紧打发了我们。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我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可是李君逸的脸,像是马上要下雨的天空,乌云密布。 “君逸,这次多亏了秦优,要不是他骂我,哎,我真该死。” “不过太好了,总算没事了,幸好我没有‘救出’小北,当时脑子真是坏掉了,竟然想这么干,这不是犯法么?不过还好啦,警察叔叔只是教育了我一下,没有关我,呵呵。”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不亦乐乎,李君逸却只字没说。 转身的一刻,又遇上了他那忧伤的眼神,李君逸的眼睛,为什么总是这么忧伤呢? 我想要抬手触碰他暗淡的眼角,他却无情的把头转开了。以前的李君逸是不会躲开我的,我心里有些失落。 “晓初。”他叫我,声音有些苍白。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嗯?” “我是说分手。”他决绝。 从没想过李君逸会跟我分手,总以为他是最不舍得伤害我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正在与我谈论的,正是分手。 “为什么?你还在怪我是吗?” “我……爱上别人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有别的女人吗?现在,我请你退出。”他不看我,别过头去说道。 “请我……退出?”我有点不相信,这是李君逸在跟我讲话吗?为什么过了一夜全变了,我的爱情,满盘皆输! 他坚实的臂膀不再属于我,从今,将属于另一个女人! 我开始哭,疯狂的掉眼泪,李君逸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可是,残忍的李君逸就这么丢下泣不成声的我,选择独自离去。 第一次,我感觉自己这么孤独,第一次,我感觉我是真的很想跟他一生一世。可是他就这么离开了,潇潇洒洒,他的背,留给我的是一道狠狠的伤。 第四十五章 舍友(1) 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是我一开始就选择相信李君逸,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会对我天长地久。坐在开往南京的火车上,想着一件件心事,想到想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呢?李君逸他不会在乎了! 天空慢慢暗下来,看着车窗外飞快退去的景色,就像是那些在心底里逝去的人、逝去的事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终于,我对着窗外开始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一颗心的旅行是这样的孤独。 座位对面的一个女孩在讲电话,一上火车就一直在打,偶尔撒娇,偶尔哭哭啼啼,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她很漂亮,留一头长卷发,想必男朋友也很帅气吧。 “老公,我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女孩撒娇似的说。 我有点不太习惯别人的卿卿我我,把头转开不去看她,渐渐的,在女孩碎碎细语中,我沉沉睡去了。 渐睡渐醒,眼睛困到睁不开,可听觉是那么清晰,一夜里都传来着女孩打电话的声音,听不清她具体说什么,只是知道那份甜蜜是我现在所负荷不了的。 朦胧间,似梦似醒,魂魄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我感觉自己挣脱了躯体,轻飘飘的在飞,女孩的声音依稀在耳边道:“逸,我想你,真的,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身子猛地颤动一下,我睁开了眼,原来是火车的颠簸把我惊醒了。闭眼,似梦似真,我不确定刚才是做梦,还是真的听觉了女孩在叫“逸”,这个称呼让我敏感,可是仔细想,仍然分不清楚梦跟现实的区别。 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座位对面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 我从包里拿出上车时买的一份报纸,想要看看有什么新闻。整张报纸都是关于亚济化妆品公司老总董济舒被杀的新闻,甚至还有些报道挖掘出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来说,说董济舒年轻时行为不检点,与一名男演员行为暧昧,狗仔队多次拍到两人同出爱巢的照片。照片登的不是很清晰,但依稀也能看出相片中的男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上面还说那名男演员后来在一次车祸中身亡,董济舒也继承了他丈夫留下来的遗产,亚济化妆品公司,并把规模不断扩大,最后成为风靡一时的商业女强人。 看了几眼,觉得这些报道把一个死去的人拿来大说特说,无非是想增加人们的关注度,制造更多更大的新闻,这也是新闻工作者乐此不疲的把戏,看了实在无趣,便随手折了放进了行李袋。 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瞌睡虫又开始往眼睛里爬,我把头轻轻靠在车窗上,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下了火车,我提着行李,几经辗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的大学。校园坐落在郊区,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繁华。由于是新校区,几座宿舍楼还没有完工,楼上随处可见带有安全帽的工人正在施工。道路也没有建好,只是随便铺平了一条通往宿舍楼与教学楼的泥土小路,路的两边堆满备用的泥沙,乍看,此处更像是一座建筑工地。 忙了一上午,报道、登记、填表,最后,终于拿到了一张宿舍分配登记表。赶忙填好,现在是累得腰酸背痛,更想早点有个安身的床躺一躺,于是,拿到宿舍钥匙的第一时间,我就直奔我的大学宿舍——南楼三单元507宿舍。 门是半闭着的,看来早已有人先我到了。我半猫腰从门缝里探进去,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孩躺在上铺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嚼着薯片。 “咚咚咚。”我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她呼啦一下坐起来,朝门口望去,同时用粗大的嗓门喊道:“你找谁呀?” “请问,507宿舍吗?我是新来报到的。” “哦,进来进来。”他顿时热情起来,蹬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可算来人了,我以为这屋就我自己呢,闷死了。”她风趣的说着,忙帮我把行李提了进来。 我环视一下这间面积不大的宿舍,一共就有四张床,是上下铺的那种。只有胖女孩刚睡的那床铺盖整齐,其余的还只是床板,看样子我是第二个到的人。她把我的行李放在她的下铺,笑笑说:“我叫邓加,以后你就睡我下面吧。” “嗯,我叫张晓初,你好。”我向她伸出手去。她还没来得及握上我的手,宿舍门就被一个人推来了。 来人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打着电话,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吗? 这个女孩子根本没有顾及到我们的存在,她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喋喋不休的讲起了电话。 “嗯,是呀,这什么鬼地方,我都不想呆了。” “我跟你说哦,荒无人烟,我还怕晚上会闹鬼呢!”我看她真是把我们当成了隐形的鬼了吧。 “什么?好啊,那等放假你来看我?嗯,好,好。”依旧讲着电话,许久,她终于肯放下了手里的宝贝,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喂,这是你们谁的毛巾?还要不要,不要放这里,以后我就睡这张床了。”她从床上抓起一条毛巾,没礼貌的说着,邓加看我一眼,接手拿过毛巾没有理她。 “我叫杨幕楚,你们叫什么?”漂亮女孩一边打理着自己的床铺,一边问。 “邓加。”“张晓初。” 她停下来,回头看我们,盯了许久,开口说:“谁是谁?” “我是邓加,她是张晓初。”邓加指了指我,再一次向她介绍。 “喔——”她这一声拉了好长,眼巴巴的看着我重复道,“张晓初。” “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没有问题,我怕有问题的是你。”她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第四十六章 舍友(2) 邓加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手里端的洗脚水差点撒一地。她关上门,悄声对我和正躺在床上看漫画的杨幕楚说:“你们知道我刚听说一个什么消息么?” “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又要发生了?”杨幕楚翻一页书,漫不经心的说。 邓加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极其神秘的说:“刚才在水房打水的时候,跟她们闲聊,才知道原来我们隔壁,也就是510宿舍曾经有个民工在里面自杀。” “自杀?”一听到这个词,我跟杨幕楚都瞪大了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听说那个民工的孩子得了绝症,急需一大笔医疗费,可是他又要不到钱,心灰意冷,一时想不开就……” “悬梁自尽?”我跟杨幕楚异口同声。 “聪明!”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杨幕楚一连说了几个“完了”,他说,“想想,隔壁一个吊死鬼,我怎么还能睡的着!” “怪不得510宿舍封闭着没人住呢!”我说。 “我怎么就那么倒霉……”杨幕楚一副要哭的表情,躺在床上直叹气,“算命的都说我今年走流年不利,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 “哎呀,楚楚,你别大惊小怪了,有我跟晓初在呢,怕啥?” “她?”杨幕楚挑眉斜了我一眼,继续道,“没她还好,有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邓加瞪着眼睛问。 杨幕楚一翻身,把棉被裹在了身上,“我睡觉了,早睡早好,总之,你睡她上面小心点吧!” “你好像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可以明说吗?”我说。 听到我开口,杨幕楚一骨碌爬起来,眼睛瞪得像是要掉下来,说,“晓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些不太干净?” “嗯?”我低头闻闻自己,“不会啊,我才刚洗了澡的。” “不,我说的是……那个。”她显得很急切,我皱紧眉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许久,杨幕楚说道,“那天在火车上,你是不是……梦游了?” “梦游?”我一惊,完全不记得,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时候全身轻飘飘的,似乎听见了杨幕楚一直在讲话。 “我记得我只是睡了一下啊,发生什么事了么?” “你,你晚上一直在对着玻璃窗讲话!”杨幕楚缓缓的说。 “什么?”她的话一出口,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我也被鬼魂附体了么? 这时候邓加刚要送进嘴巴的薯片僵在了嘴边,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说:“晓初,你这几天总遇上什么怪事吗?” “怪事到没有,可是这两个月来,我身边真的发生了好多故事。”为了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我向这两个刚认识的寝室姐妹诉说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从遇到小北讲到与君逸分手,杨幕楚与邓加听得津津有味,她们想不到,看起来这样平凡的我也有着如此遭遇。 “哎,我明白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你会做梦,一定是神经衰弱了,建议你看下医生。”此时,杨幕楚不再为我在火车上的举动远离我,反而开始劝解起我来。 邓加一本正经的说她认识一个医生,姓孟,对于治疗这些心理疾病颇有建树,于是,我跟邓加约好第二天去找那个姓孟的心理医生。 第四十七章 惊魂之梦 恍恍惚惚,我看见一栋红房子,血红血红,是被大火笼罩的房子!一个人影兀自的朝燃烧的房子里走去,我看见那个背影,是小北。 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想哭,却流不下眼泪。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火光越来越大,燃烧了半个天际,那座房子也越烧越旺,我着急的朝小北的背影喊话:“小北,不能进去,快回来,回来啊!” 他慢慢转过身来,突然朝我发出灿烂的微笑,然后摆摆手慢慢走近火房子。 我急了,想要冲过去拉他,不知不觉也跟着他走进了火房子。进去才发现整个房子里面布置豪华,丝毫没有被大火吞噬的迹象。 我看见小北站在楼梯上对我微笑,然后他说:“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去找我爸。” “你爸爸不是已经死了么?你到哪里去找他?” “那里——”我的目光顺着小北指向的地方看去,那是一扇门,紧闭的门。 “怎么会在那里!”回转目光,小北突然不见了,我更加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回答。 这时候我慢慢朝那扇门走去,里面有动静。正当我想要细听时,门突然慢慢打开了…… 我看见了两个赤裸的身体,在床上,男人回头来看我,却定住了眼神,是李君逸! 他慌张的跳下床,跑到我面前说:“晓初,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我突然觉得李君逸的欺骗到了如此恶心的地步,我正想要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了小北的呼救:“晓初,快救救我!” 丢下李君逸,我便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过去。 只见在楼梯上,庄炎生慢慢逼向小北,说道:“孩子,快过来,来我这里。” “快,晓初,救我,他要杀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到我这里来,孩子,你不记得了吗,你生病了!”庄炎生渐渐靠近,小北的脸色都白了。 “小北,别怕,庄叔叔不会害你的,他也是你的父亲啊。”我开始劝解起小北来。 “不,他不是,他要杀我,晓初,他要杀我。” “小北你病了,你快下来吧。” “啊,妈——,妈——”小北突然朝着我的身后疾呼,我转头一看,只见董济舒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死了。 小北不停的叫,这时候,董济舒突然动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满身的鲜血朝小北这边走来。 她的头歪着,头颅与脖子只挂着一层皮,脑袋就那么耷拉着,张着血盆大口说:“孩子,小北。” 她看见我,又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的平衡朝我走来,边走边说:“替我照顾小北,照顾他。” 我吓坏了,想要逃,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小北一直喊着,喊着,突然,他身体一斜,整个人从楼梯上掉了下来!在小北的身体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我醒了! 原来是个梦! 此时才发现,浑身都湿透了,我定了定神,打开了手边的小台灯,看看表,才两点多。此时,邓加跟杨幕楚睡的正香,我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反复想着刚才的梦境,这有什么预示么? 这个梦境犹如我目前正处的状况,分不清谁对谁错。好像每个人都是鬼,各怀鬼胎。 第四十八章 孟医生 我着实被那个噩梦吓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邓加去找孟医生。我相信我是心理上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接连不断出现奇怪的梦魇?邓加似乎没睡醒,一路上打着哈欠,当我叙述了梦境的始终,邓加也被惊吓得一脸惶恐,她说晓初,你必须要见见这个孟医生了,她跟你一样,也有着不寻常的人生经历。 我开始好奇了,就问:“怎么样的经历呢?” 邓加一本正经的跟我讲起了孟医生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叫孟亚如,跟我妈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在学校里谈恋爱,不久就跟男朋友同居了。后来怀孕男朋友却不要她了,这时候家里知道了她的事,也要跟她断绝关系,她挺着个大肚子找到我妈,我妈帮她暂时找了个住处,学校她也不敢再去,僵持了十个月,生下了一个男孩,她拖着一个孩子四处找工作碰壁,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生活了,一狠心把孩子扔在了地下通道里。” “那后来呢,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当年孟医生用身上仅有的一元钱买了两个棒棒糖给孩子,那是她唯一能给得起的东西。自此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真是可怜。”我沉默,为什么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对了,晓初,一会见到孟医生你可千万别提这些呀,会刺激人家的。” “我知道。”我点点头。 初识孟医生,我显得有些不自然,怎么说我也是以一个病人身份来面对她。她很和蔼,总是对人微笑着,乍一看上去,很难想像她是个曾经被生活所伤的女人。 说明来历后,她变得更加热情了,她让邓加等在屋外,引我到里屋后听我讲述了我所面临的困扰。 “ok,据我了解,你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听完后,她给我做出了诊断。 “那我这种状况,会不会也得精神病?” “呵呵。”她笑,好一个温柔妩媚的女人,“具体来说呢,要看你自己了,一般来说呢,很多精神方面的疾病是由心病造成的,但心病不一定会造成精神疾病。重要的是要学会给自己减压。”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莫名其妙的关心,想要去帮助他。” “你是说你故事中的那个孤独症的朋友?” “嗯,他叫小北。” “可能是你的爱心的驱使,也或者……你对他有种特别的情感。” “特别的情感?你是指什么?”我问,孟医生笑了笑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说,“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不是爱情大师,感情方面的事还是要问你自己。” “您是说……我已经爱上了小北?”我痴痴地说,眼神游离开来。 孟医生笑笑,没在说什么,我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闹得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我怎么可能爱上他呢?我喜欢的是李君逸呀,君逸背叛了我,我心里好难过,我怎么会是喜欢小北的呢?我不相信,不想相信,不,我坚定我喜欢的是君逸,一定是。 邓加看见心不在焉的我,一时慌了神,她说:“晓初你怎么了?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反应迟钝的不理会心急如焚的邓加,自顾自的朝前走着,邓加看我没反应,回头问了孟医生:“孟阿姨,晓初她怎么了?” 孟医生只是微笑着,什么也不说。我一个人走着,想着,从初始小北想到了拯救小北,从与李君逸的争吵想到了很多次都是因为小北,我是对小北太过于热心了,难道一切只是出于怜悯?或者是最开始的想要替君逸赎罪? 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呆呆的,我必须让自己明白点什么。吃饭、上课甚至睡觉,我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我喜欢小北吗?我爱他吗? 夜晚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思考:我想到了凌晓晓对小北的热情,就发疯一样的讨厌,想到了小美的存在,心就痛到不能呼吸,想到了小北受的苦,心一次又一次疼着。 突然的,我坐了起来,爬到上铺用力摇醒了睡死过去的邓加,她揉了揉眼睛说:“晓初,你在干吗,为什么还不睡呢?” 我激动盎然,说:“邓加,我告诉你,我是喜欢小北的,我是喜欢他的。” 邓加被我整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看着我说:“为了告诉我这个么?” “嗯,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小北。我喜欢他,我就应该站在他的立场,所以,我不会觉得大家都像是掩藏很深的鬼魅了,就算是,那么我也要帮助小北把他们揪出来。”我有点兴奋过了头。 邓加看着我,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我说:“好了,早点睡吧,战斗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故事会更精彩!”然后腾腾爬到床上,继续睡我的觉。 第四十九章 庄炎生的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我感觉精神倍增。杨幕楚跟邓加还在睡着,第四张床铺依然空着,开学四天了,这位同学还没有来报到。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打算去图书室一趟。最近很想看书,关于心理方面的,或许我能从中找到解救小北或者自救的办法。 早晨的校园没有多少人,偌大的操场寥寥无几晨练的同学。我快步穿过操场,走向图书馆,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走进了学校食堂。 我心里一惊,“李君逸?”我想要追过去看个究竟,刚要迈开步子,我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南京,怎么可能是李君逸呢?一定是我眼花了,我努力的摇摇头使自己清醒,是的,是我太想念他了。 看书我都有点心不在焉,一面想着那个背影,觉得很是蹊跷,跟君逸这么久,我没道理认错呀,可是如果是他,不,又怎么可能是他呢?心里纠结到不行。 看书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于是便在图书馆里闲逛起来,随便看看。第一节没课,我正好可以找本想看的书打发时间。围着书架转了好几圈,终于,我在影视作品这里停了下来。 庄炎生?心生疑问,这是庄炎生写的书?我的兴趣便来了,拿起一本坐到了休息室里,我想从这里了解他。 这是庄炎生年轻时候写的一本关于爱的书,大体讲述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我从第一页开始,津津有味的开了起来。 故事开始,庄炎生变抱怨上天的不公平。他十九岁考入影视学校,凭着长相俊美,一度成为观众喜爱的年轻演员。本是发展事业的大好时候,可是天不遂人愿,庄炎生因为一起交通肇事罪被判入狱三年。出狱后,本想继续演绎生涯,可是这时的人们早已把他淡忘,重头开始谈何容易。后来,他跟一个已婚女人好上了,开始他跟那个女人还是有感情的。可是最后,那个女人为了和自己有钱的丈夫复合,竟然想摆脱他,庄炎生说自己是很爱那个女人的,他当然不肯分手,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想要置他于死地。幸亏他命大,在那场交通事故中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伤好之后,庄炎生伤心欲绝,他再也不相信爱了。于是,他投身到了导演的行列,发展到今天的成就也算来之不易。 这本书是庄炎生出道初期写的,想必也是为了赚取眼泪获得出名的机会。如今这书早已绝版,恐怕必须到很老的图书馆才能找到吧!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合上书已是十点多,该回宿舍了。我起身正要走,杨幕楚跟邓加却来了。她们一见我就好不热情的拥上来说:“起这么早原来是来这里呀!”“也不叫上我们。” “呵呵,我看你们睡的正香,没好意思打扰。” “是吗,对了,我们宿舍那个女孩来报到了。”邓加说。 “是吗?那你们先看,我回去了。” “等等,看的什么书你这是?”邓加拦下我手里的书仔细看看,“庄炎生?” “什么,庄炎生?”杨幕楚一惊,“那人可不是个东西呢!” “楚楚,你怎么这样说。” “这是真的,别看他平时君子一样,其实是个人面兽性的家伙。”杨幕楚一语道破天机。 “为什么?”我问。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我爸以前也是个导演,他跟庄炎生在一起工作,他这人,表面看来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杨幕楚继续说,“不要看他写的这些什么催人泪下的故事,其实他呢,就是个瘪三,把我爸害惨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们说说吗?”我问。 大早晨图书馆正好没什么人,我们便坐下听杨幕楚细说,她便开始讲起了起来。 “以前,我爸是个大导演,那时候的庄炎生也就刚刚入道,在我爸跟前一个大哥长一个大哥短的叫着。当时我爸跟他称兄道弟的。后来他慢慢也可以出道了,自己拍电影。一次,他们都打算参加一个电影展播,庄炎生为了能赢得比赛,他竟然背地里挑拨我爸跟其他工作人缘的关系,害得我爸的电影没有按期完成。后来,庄炎生拿了大奖,一举成为人尽皆知的知名导演,而我爸呢,在娱乐圈的名声坏极了,从此也就退出了娱乐圈。” “啊?他太坏了吧?”邓加第一个叫出了声。 “所以,我恨死他了,别让我见到他,如果让我看到,我见一次找人打他一次。”杨幕楚恶狠狠地说。 “照你这样说,那么他会不会……”我若有所思。 “怎么了?”杨幕楚问我。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是担心他还会害别人!” “难道你连我也不信吗?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他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看还是提早提防的好。” “嗯,好,那我先回去,我再好好想想,你们玩。” 告别了杨幕楚与邓加,我一人走向宿舍,杨幕楚的话像是针刺一样刺向我的心房,我担心了,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人,那么,董济舒死了,他还会做些什么不利于小北的事情么? 第五十章 不出所料 宿舍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人,只是第四张床铺多了一套铺盖。旁边多了一个行李箱。桌子上放着一个杯子,盖子是开着的,看来那个女孩是去打水了。 我坐在床上,反复思量着杨幕楚的话,愣是理不出头绪。 这时的门被推开了,出于礼貌,我站起来本想打个招呼,微笑着向她以示友好。那谁知,那个“你”字刚一出口,我立马瞪大眼睛喊道:“凌晓晓,是你?” 来人也一惊,瞪大着眼睛看我,“张晓初,怎么会是你?” 接下来,我俩异口同声的说:“你也报考了这所学校?” 然后便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寒暄。 从那次我们分别,凌晓晓说她听说我报警抓了李君逸,她说,晓初,我真是佩服你大义灭亲的态度! 我一听就晕了,什么我报警抓的李君逸,难道现在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么?我说:“晓晓啊,不管别人这么说,但我要告诉你,我真没那么伟大。” “真的?可这是秦优亲口说的,当时君逸也在,他也没有否认啊。” 我心里开始难受起来,原来李君逸还在误会我。我说:“晓晓,我跟李君逸分手了。” “什么?这句话李君逸可没说。那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 “是……他爱上别人了!其实是,我们分别爱上了别人。” 凌晓晓的眉头皱得不能再皱了,她低声试探我说:“你爱上谁了?” “小北!”我斩钉截铁。 只见凌晓晓的眼里有了些液体,她定了定神,说道:“骗我吧?” “不,我是很认真的,我喜欢小北很久了。” “你不可以喜欢他!”凌晓晓几乎是对我怒吼出了这句话,我当时也被吓呆了,问:“为什么?” “因为……”她似乎找不到我不能喜欢小北的理由。 我站立起来,“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对,我是喜欢他,他是我的。”凌晓晓也站了起来。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宿舍里,为了争夺一个沉睡的男人的战争开始了,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多么可笑。 “好,那我们就等小北醒后自己选择。”我说。 “好,公平竞争。为了公平起见,我首先告诉你小北的现状:自从董济舒死后,庄炎生的狐狸尾巴算是露出来了。他对小北不好,还整天喂他喝药,目的就是想要霸占董济舒留下的所有财产。徐婶也是更加肆无忌惮,在家里只手遮天,完全不像是一个保姆。她最近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是打牌逛街买衣服,就是待在家里看电视。哦对,庄炎生每天忙的不在家,每月给她五千块,她呢,另外从乡下雇来一个小丫头,一个月给人家八百,自己到当了一个全职太太。” 凌晓晓越说越气愤,最后她索性一拍桌子说道:“我们来赌一把,谁能解救出小北,那么另一个人就退出。” 虽然解救小北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的,就算没有凌晓晓的这些话,我也一样会救他,我说:“好,我们一言为定。” 自此,我跟凌晓晓成了不是敌人的敌人。 第五十一章 阔别已久的情人 凌晓晓来了,宿舍里热闹了许多。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吃过晚饭,凌晓晓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晓初,告诉你一件让事,竟然那么巧,原来考入这所学校的不止你我两个人,我刚才在食堂看的秦优了!” “什么?”我觉得很是意外,碰到凌晓晓已经是巧合了,现在又遇到秦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我约了秦优,我们八点钟去餐厅见个面,大家好久没见了,晓初,你也一起去吧。”凌晓晓爽快的约了我。 “我……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秦优不想看到我。” “别啊,你不想把误会解开么?再说,顺便打听下君逸怎么样了。”我一听,觉得也好,虽然我跟李君逸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我心里还是很牵挂他的。 于是,八点钟我跟凌晓晓准时出现在了餐厅食堂。 秦优今天穿了跟李君逸一样的米黄色风衣,我一眼就认出他穿的是君逸的衣服。跟君逸一样,习惯的动作,双手插兜朝我们走来。 “她怎么也来了?”看见我,秦优朝凌晓晓努努嘴,表示不欢迎。 “看吧,我还是走……”刚要转身,一只大手便抓住了我,我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李君逸?” 他一脸木然的看着我,右手抓着我的手臂不愿放开,几天不见,李君逸清瘦了不少。 “刚来就走吗?”毫无表情的问句。 我眼睛里开始委屈的想要溢起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想起李君逸我就想哭。 “来,晓初。”不管不顾秦优与凌晓晓的存在,李君逸自顾自地拉起我走开了:“我有话跟你说。” 在他拉起我走开的瞬间,我看见秦优锁起的眉头充满厌恶,我想,他是讨厌我的。 来的角落里,李君逸的手始终不愿放开,他今天穿一件淡蓝色t恤,这是我没有见过的,干净的衣服上挂着崭新的颜色。 我紧张的挣脱他的手,说:“你怎么也来南京了?” “哦,那个,秦优也报了这所学校,我来送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后,李君逸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说:“晓初,你还好吗?我很惦记你。” 什么?惦记我?我没听错吧,李君逸说他惦记我。心里有点窃喜,我抬起头,装腔作势似的说:“嗯,我很好,你……你和她,还好吧?” 李君逸沉默了,许久不说话。他低着头,努力的想要使自己打起精神来,很久,他抬起头吃力的说:“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我想,李君逸你开什么玩笑,说跟我分手的是你,说要我退出的是你,说爱上别人的也是你,现在我决定去喜欢小北了,你又回来跟我说你没忘记我?当我是傻瓜么? 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我说:“是吗?看来你跟她不好嘛。” “哪有她,没有她,从来没有她。”他激动起来,说。“晓初,我们和好吧,我不再退缩了,即便是真的失去你,我也会陪你一起死,我实在受不了你离开我,真的。”他的话让我听起来莫名其妙。 我说:“李君逸你病了吧,什么失去我,什么即便是死,你不是已经跟我分手了吗?” “不!”突然地,李君逸发疯一样的抱住了我,说:“我们和好吧。” 我笑,努力的笑,嘲讽的笑,我说:“李君逸,你当我是什么,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你们好了,你请我退出,你们分手了,你要我回来,你当我是什么?”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君逸低下了头,不再解释。 “我心里很明白,我不喜欢你了,李君逸我不喜欢你了。”我呼哧呼哧抽泣着说完,狠狠的甩掉脸上的泪水,想这些天我为他哭的我觉得今天要算个结束。 “是……他吗?小北吗?”他低头问。 “嗯。”我点点头,李君逸不再说什么,而是转了身,悠悠的离开了,在迈开步子的一瞬,他说:“明天,我回去。” 接着,他走了。 我看秦优狠狠瞪了我一眼,他说:“张晓初,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 凌晓晓控制不了这一切,我也控制不了,我们谁也控制不了,四个人,在这样的夜晚,又一次不欢而散。 第五十二章 秦优 秦优的身世不详,听李君逸说他的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所以在秦优的世界里是缺少关爱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跟李君逸能成为朋友的原因吧。 秦优的话不多,平时总是沉默的,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像小北,具体原因说不清,可能是一样出奇地安静吧。 李君逸不喜欢我跟秦优太过接近,原因不明。我只记得以前问他原因,问急了他给我一句:我不喜欢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接触! 声音决绝。 今天李君逸离开,上午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大概是说让我不要去招惹秦优,那孩子小时候受过刺激,惹急了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原本我觉得没什么事,什么“要我好看”那些只是秦优气头上说的话,可是事情原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从此,我在这所学校里的噩梦便开始了。 早晨,明明洗好的衣服,晚上收的时候却被洒满了墨汁。晒被子,床单却被撕破了。洗好的袜子,一只却不翼而飞…… 这样的事情十有八九发生,终于,我的生活被打乱,我忍无可忍了。 我准备约他摊牌! 秦优一直很不屑与我说话,他给我的感觉总是一副拽拽的样子,今天也是如此,我们约在茶餐厅见面。 我说:“这是我与李君逸之间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优撇了撇嘴,说:“君逸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你想怎么样吧?” “离开他!”他声音坚决,此刻让我误以为我是在跟情敌谈话。 “我好像已经离开他了吧。” “我是说离开他的心!”他逼近我几步,加强了气势。我傻傻的看着他,此时,我有些不认识秦优了,他的眼睛里充满怒火,不,确切说是妒忌的火焰,那火在燃烧,一直燃烧,似乎要烧掉我的所有。 “秦优,你……没事吧?”我怯怯的问他,看上去他确实不像没事的样子。 秦优在哭,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说:“离开君逸,我不想做伤害你的事,我不想君逸恨我。” 我实在有些听不太明白他的话,我说:“我跟李君逸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还很爱你。” “不,他爱的是别人。” “不,他爱的是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我爱的是他。” 我彻底震惊了。 秦优说什么,他爱李君逸?他是……? “一直以来,我都很依赖他,我喜欢李君逸,别人怎么样,我都不怕,可是我知道,只有你,即便你死去,李君逸的心里还是爱你的,赶走你的人,赶不走你在他心里的位置。”秦优悠悠的说,他的精神简直都要崩溃了。 沉默许久,我说:“我跟君逸已经分手了,而且,我喜欢上了小北,我要解救他。” “为了君逸,我什么都可以做,好,那么我们达成协议,你离开君逸,我帮你解救小北,怎么样?” “在我心里,李君逸不是交换的条件,君逸也不是我让给你的,你们要怎样是你们的自由,至于解救小北的事,我自己会做,谢谢你。” 我转身,感觉又沉重了许多,也许一直以来我跟李君逸之间都存在着一些心结,如今,秦优的出现,至少我知道,君逸没有背叛我。昨天君逸哭着要我回到他身边,我的决绝伤了他的心了吗? 我的心彻底乱了,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该何去何从,尽管沉睡的小北或许一直都不曾爱过我,可是对他的朦胧的感觉藏于心底,有时也波涛澎湃。对君逸,除了遗憾跟愧疚,更多的是亲情上的不舍,毕竟我们在一起过。 我决定回家一趟,不管怎样,那里都有些事需要我去说清楚。 第五十三章 跟我走(1) 我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正好赶上十一放假,除去请的三天假正好还可以多休息几天。凌晓晓一直摆弄着刚洗好的衣服,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准备着回家,可是凌晓晓似乎很是坦然,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完全看不出要回家的喜悦。 “晓晓,要回家了不高兴么?”我说。 “我……”她低下了头,说“我没有家。” 我有点搞不清楚了,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家呢?我问了凌晓晓,她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这次是跟家里闹翻了出来的,家里不同意她来这里上学,为了争取学习的机会,她跟家里吵了一架,现在,也回不去了。 我着实觉得凌晓晓有点可怜了,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凌晓晓的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我拉着她的手说:“反正你也很久没见小北了,我们一起回去看他,好不好?”突如其来的慈悲心让我对凌晓晓这个情敌同情起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想留在学校补习一下落下的功课。”她一口回绝了我。当天晚上,我便一人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终于回到家了,爸爸妈妈早已准备了可口饭菜等我,可是我心里一直惦念着小北,想吃过饭去看看他,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那个导演真不是人,媳妇刚死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对那个傻儿子一点也不好,饭都不给吃。”吃饭时,妈妈跟我们闲谈起来。 “他对小北不好吗?”我问。 “是啊,继父就比不了亲生的,能好得了吗?”妈妈说。 吃过饭,我在厨房洗碗,看见对面走出了徐婶,她看起来精神很好,这么晚了准是又出去打牌。收拾好厨房里的一切,我打算去看看小北,于是下了楼,转到小北家。 我敲了门,给我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 “你找谁?” “我想看看小北。” “你是……” “我叫张晓初,住对面。”我简明的说,她一听,立马来了兴致,说:“哦,你就是晓初,我听徐婶提起过你,进来,进来。” 我进了屋,屋子里的一切还算干净,只是少了很多小北的东西,比如他喜欢的风铃。 小北过的非常不好,人也消瘦了许多,看来这些天徐婶又没有照顾他。可怜的小北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对于我的到来毫无反应。 “他还是老样子?”我默默地说。 “嗯,是啊,老样子。” 我转眼看看那个姑娘,问她,“那你……” “我是小樱,是徐婶叫我来了,本来我在乡下快要嫁人了,那门亲事我不同意,是我跑出来的,正好遇到了徐婶,她人可真好,让我来这家当保姆,每个月还有不少工钱呢!”姑娘洋洋自得起来,脸上泛起一片绯红,一低头,很好看。 我走进,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半碗东西,于是指着问这是什么? “哎呦,对了,药都凉了,小北该喝药了。”小樱说着,忙去端起碗来。 “等等,这是什么药?” “嗯……我也不知道,是,是徐婶让喂他喝的。” 我夺过来,一眼就认出这是董济舒喂小北吃的那种药,我整个人都快疯了,于是怒吼起来:“你们怎么还喂他吃这种药?这会害死他的你知道吗?” 小保姆被我一吼,整个人傻在了那里,吱吱呜呜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一气之下拉起了小北,我说:“这里不能带了,小北,我要带你走!” 小保姆想拦我,可是看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有点胆怯,于是,我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拉着小北回家了。 第五十四章 跟我走(2) 我带回了小北,妈妈可不乐意了。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说:“你别跟这个傻子有啥牵扯,人家的事,你少管。” 我没听,硬是拉了小北进了房间。我心里明白,再也不能让他受这种苦,他需要有人来解救他,而现在,除了我,谁还能帮他呢?我铁了心要救他,哪怕付出再沉重的代价! 庄炎生忙着工作不在家,徐婶也忙着玩她的,才不管小北,那个小樱胆子小,什么事也不敢声张,小北在我家的事没人过问,我就这样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天,十几天没有吃药,小北的意识在渐渐恢复,起码,他的目光不再是一片空白。 小北在家里住下,妈妈受不了,我们闹起了矛盾。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里,我毅然决然的决定,带小北去南京! 我觉得我的另一段人生就要开始了,那原本是不属于我的,也跟我扯不上什么关系的生活,可是如今,却硬生生的插了进来。 我拉着小北,感觉这个世界上只剩存我们两个人,也只有我们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很低落,我是哭着跑出门的,妈妈不理解,她说我要是带着他走了,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妈妈伤心的哭喊起来,爸爸倒是没说什么,我想,他是理解我的。 在南京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要照顾小北,我从宿舍楼里搬了出来,就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东面跟西面各支起了一张床,我跟小北暂且安身于此。 小北很乖,从不乱跑,白天我上课的时候,他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等我回来,晚上,我给他做他最喜欢吃的饭菜,渐渐的,他学会了用目光瞅我,学会了给我夹菜,我感觉,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初,你喜欢,橘子吗?”一天,小北突然开口用不太熟练的语言对我说话,我惊讶的一时忘记了回答,傻傻的看着他,一副要哭的表情。 而此时,小北的手里正剥着一个大橘子,他天真的掰下一瓣递给我:“给……你。”明亮的眼睛闪耀着光芒,煞是好看。 我一下子拥上去握住他的手,说:“小北说话了?小北你说话了?你醒了吗?” 他仍是迷茫的看着我。 那次,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 从此以后,小北学会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可以偶尔出去走走,甚者可以到学校接我放学。每次看到小北在校门口等我,我就感觉到无比幸福,他那帅气的样子总是引起一片围观,可是小北不爱说话,除了我谁也不理,以至于那些上来搭讪的女同学都说这帅哥是个哑巴。小北不是哑巴,他会说笑话给我听,尽管不那么好笑,他会带了我最喜欢的橘子给我吃,他会对着我灿烂的微笑。 有次在家,小北坐在沙发看电视,我在一旁做饭,忽然他叫我过去,递给我一大瓣橘子,我把橘子放进嘴巴的同时,他突然吻了我的脸颊,继而说:“初,喜欢你。”我惊呆了,他怎么会这样的举动? 这时候,小北指指电视,然后说:“喜欢就是这样。” 我有点哭笑不得,原来他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尽管小北还不是十分明白喜欢的含义,但是他心里是知道,他跟我是亲近的。 第五十五章 邓加的生日 周末邓加过生日要举办一个生日派对,我跟小北当然也在受邀之列。她在附近一家ktv定了包间,所有的好朋友都被邀请来了。 大家都在唱歌,只有秦优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邓加偷偷瞄他几眼,邓加的心思我明白,从第一眼看见秦优开始,她就丢了魂儿。 “哎,你说……秦优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在躁动的音乐中,邓加伏在我耳旁偷偷问我,我看了一眼秦优,说:“应该没有吧,没听他提起过。” 接着,邓加就一脸色相的流起口水,表情夸张到不行。我兀自饮了一口酒,酒有点烈,呛得直咳嗽。 听到我的咳嗽声,原本被一群女生包围的小北挤过来说:“初,你没事吧,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吧。” “哎哎哎,干嘛要走嘛,大家玩得这么开心。”一女生拥过来,一手靠在小北的肩膀,整个脸都要贴在小北的脸上了。 她这么一闹,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挽留的话:是啊,别走嘛,帅哥。 “帅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一女问。 小北不说话,对于她们的问话小北从来是不回答的,从小北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厌烦她们这种过渡的亲密。 我有点生气,很讨厌她们这么亲近小北,正当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冲破音乐的躁动响了起来。 “一群花痴,没见过男人啊?”说话间,之间角落里的秦优不知何时已经摇摇晃晃来到众人身边。 他一手举着酒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想男人想疯了?”他打了一个嗝,浑身撒发着浓烈的酒气,秦优喝多了。 “喂,我看你是嫉妒吧?”一女生说,“不过……你长得也还蛮不错的,不用自卑啦!” “我长得不错?”他继续摇晃到小北身边,脸贴近小北说,“不觉的……我们有点像吗?这眼睛、鼻子、嘴巴,还有眉毛……像一个人,嗯,对,像一个人!” 我上前扶住他说:“秦优你喝多了。”岂料他一下推开我,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认得你,你就是害君逸伤心的那个害人精!你现在很幸福,很快乐,不过不用怕,你快乐不了几天了!”只见秦优推开众人,摇摇晃晃走出了包间。 邓加一看,连忙追了出去。没有主人翁的生日派对自然而然的不欢而散。 在回家的路上,我与小北并肩走着。街上很昏暗,隔了很远才有一盏暗黄的街灯。小北低着头,一路不语,他似乎在想着心事。 “小北,你在想什么?” “我连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了。”小北的脸上写满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日,那是记录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日子,可是我却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关系啊,小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你告诉我,你现在开不开心呢?” “嗯!”他努力点点头。 我笑笑:“那我们回家!” 小北不知道,此刻,一个小小的计划正在我心里蔓延着…… 第五十六章 幸福,只为你 没错!我要给小北一个最浪漫的生日。 学校有个很安静的小草场,那里有棵高大的榕树,树下有石桌石凳,环境很清幽。我买了橘子、蛋糕、蜡烛还有鲜花,把场地布置一新后,用细线穿过橘子挂了满树,那是小北喜欢的,他跟我一样喜欢橘子。 蜡烛在草地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心”型,中间又环绕一圈花束。当精心布置完这一切后,打了电话给小北。 “小北,你在家吧?能不能来学校接我下?” “怎么了,初?” 我故作委屈状:“没有啦,只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小北一听就急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你等着,我这就来。” 当鲜花簇拥着蜡烛,满天的星斗在夜空不停闪耀时,小北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久久地望着满树摇晃的“小桔灯”,那小小的橘子,五彩缤纷的彩带迎风飞舞时,小北眼眶里充满了一丝晶莹。 “小北,生日快乐!我要给你过一个最特别的生日。”我微笑,小北久久矗立着,然后慢慢走近,继而看着眼前的我,一下拥进了怀里。 “初,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那一刻,我感觉被幸福包围着,周边升起了明亮的光圈,闪耀夺目。 小北走近大榕树,缓缓抬起手去触碰那一个个橘子做的小灯笼:“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我给它取名字叫做‘小橘灯’,你看,这一个个多像是小灯笼呀!小北,这就是我们的小橘灯。” “我们的……小橘灯?”他重复着,语气里充满了幻想。 “你喜欢吗?” “嗯!”他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小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闭着眼睛,用手敲打着他的头,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小北,你怎么了?” 他渐渐睁开眼,看着满树的彩带,说:“我好像……好像看见过去的自己,以前,也有很多很多彩带。”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小北?” “啊,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我看到一个女孩子。” “还有呢?还有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来,先坐下。”我扶他坐下来,可是小北脸上的表情依旧很痛苦,他抬头看我,说:“初,我想回去,也许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就可以想起什么了。” “你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的,要不这样,邓加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不然我们去见见她,或许她有办法帮助你想起点什么。” “心理医生?” “对啊,她姓孟,人很好的。” 小北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开启记忆的闸门(1) 第二天,我跟小北便找到了孟医生。说明来意后,孟医生端详小北半天,然后说:“他这是长期药物作用导致的部分记忆丧失,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 “那有办法治疗吗?”我急切地问。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只能开些药物帮助他恢复,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他自己。” 小北看看我,我继续对孟医生说:“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最好是找些能刺激他记忆的事物,人或地点,比如,你们可以回到他原来的生活状态,看看他是不是能想起什么。” 从孟医生那里出来,小北看上去很沮丧,我知道,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或者他在惧怕想起某些可怕的事情。 看见情形如此,我安慰道:“小北,孟医生的话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回家吧,回到你所生活的环境,或许真的可以想起什么。” 小北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我紧跑几步拦住他:“我陪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他停下来,说:“可是,你在学校不是还有课程吗?” “那个没有关系啦,我会先跟校方请假,落下的课程,我会自己跟上,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记得,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跟你一起承担!” “谢谢你,初。”他继续朝前走。 他一定不知道,这是我心底里,多么渴望跟他一起承受的,不管是快乐还是伤心,我都希望自己永远陪在他身边,是的,永远。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也远远超过了我们每个人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小北。在陪伴他寻找记忆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可在他心里想起越来越多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小北在外面租了房子,他特意选了门前有棵老槐树的那间,他说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就有很多树。 那天我们一起在街上走,路边有几个乞丐,其中一个小孩子在向一位行人讨钱,行人很生气的将他推到在地。小北停下来,久久的看着这一幕,突然,他开口对我说:“我以前,好像也做过乞丐……” 我看着他低头努力回想着,他说:“我想起来了……一个地方,可是,在哪里呢?”他抬头望向东方:“那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突然记起,小北说的很可能就是董济舒曾经向我们提起过的小美的姥姥家,我说:“那你还记得怎么到达那个地方吗?” 小北想了想,然后似是非是的点了点头。 凭借着小北模糊的记忆,我们找到了那个遥远闭塞的村镇。 这里跟李君逸的家乡一样,是个不大的小村庄,四面环山,农舍排排站立,大都是很破旧的土坯房。 我们慢慢向村的深处走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除了门前几只耍斗的母鸡外,就是村里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吠。大概是察觉到有陌生人进了村子的缘故吧。尽管如此,仍然没有一个人出现,整个村子像笼罩在深山里的墓穴,死一般的沉寂。 我有点害怕,紧走几步追上了小北。 “你还记得……是哪一家吗?”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北咽了一大口口水,喘息有些急促,他看看我,摇了摇头。 “这里,为什么会没有人?”我不停地自语着。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谁说没有人呀?” 我与小北惊叫一声,想赶紧逃跑,岂料我们面前的竟是一堵墙!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撞着胆子回头。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老人。他气冲冲的看着我们,说:“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小北说。 “路过?这间祠堂是不准外人进入的,你们赶快走吧。”老人转身欲走,我唤住他说:“请问,这个村子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呢?” “今天是祭祖的日子,大家都上山啦!” 我跟小北顿时松了口气,原来这里并不是荒村。 第五十八章 开启记忆的闸门(2) 中午的时候,大家陆续从山上下来了,然后齐聚到这个祠堂里,磕头上香。我跟小北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就乖乖的站在一旁观看。一个村长派头的长者,带领大家上了香,祈求神明保佑这个村子的人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祭祀完毕,才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们。一个大婶过来,一脸惊诧的说:“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哎呦不得了喽,祭祀最怕见到生人,这可要遭大难的!” 一时间,整个祠堂的人都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着,指责着。村长走过来,说:“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嘛?” 小北礼貌的行了礼,然后说:“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可是,我都不记得了,我希望村长可以让我在这里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你在这里住过?哪一家?” “我……”小北摇了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北。” 村长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小北?” 大伙一听,又开始议论开了:“是小北,赵婶子家的小北?” “是他?他回来啦?” 人群中有几个女人脸色立刻变了,小声议论着:“他回来干嘛?” “难道是……” “别瞎说,不会,你没听他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嗯,对,没事的。” 这时,一个老人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她供着脊背,看上去已经那么老了。走近,她便用颤抖的双手去拉小北,说:“孩子,是你回来了吗?”然后她转眼在我身上,问道:“这就是我的小美吗?”说着,眼里便含起了热泪。 “老婆婆,我不是小美。” 她立刻惊慌了:“那小美呢?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我的小美为什么没有回来?” “小美,小美?”小北若有所思。 “是啊,你不记得小美了吗?”姥姥有点着急了。 我抓住她的手,说:“老婆婆,小北他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帮他想起来,好吗?” 老人重重的点点头。 “那走,回家,先回家。”姥姥拉着我们来到了家里,一进家门,小北的脸上露出了似曾相识的表情,他说,这个地方,好熟悉。 姥姥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小北的眼神却被墙角的一堆泥土吸引住了。许久,他回头来告诉我说:“初,我记得我以前经常在这里和泥巴玩。”然后他转了身,继续说,“过家家……我是爸爸,你是妈妈,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 “小北!”我拉他一把,才把他从幻梦中拉出来。 “小北,你想起什么了?” 许久,他说:“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的背影。”然后,小北哭了。 在姥姥的房子里,每个角落,小北都有不同的记忆浮现,我陪着他哭,陪着他笑,一陪就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傍晚,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小北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惊慌地开着外面闪着电的天空,久久的看着,就是不说话。 我也吓坏了,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好像丝毫听不见我的声音。他呆呆的,眼泪溢了出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又抬头看了看我,一下子把我抱进了怀里! “小……小北……”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傻了。 继而听见小北嘴里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小美不怕,有哥在。” 小北的怀抱好温暖,他把我抱的好紧,好紧,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这么伤心呢?是因为,原本这个温暖的怀抱,不是给我的么?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姥姥从隔壁过来了,看见我们拥在一起的这一幕,她也吓傻了,赶紧说:“你们这是在干吗。” “姥姥,打雷了,小美会害怕……” “小美?她不是小美啊!” 小北放开了我,看了很久,又盯着姥姥,“那小美呢?小美去了哪里?” “……” “不行,这么大的雷雨,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我要去找她!”说着,小北就要下床。 在我还没来得及抓住他时,他早已经飞奔出门。 第五十九章 开启记忆的闸门(3) 暴雨疯狂的夜,小北在雨里狂奔着,他喊着小美的名字,发疯一样的在漆黑的村子里乱撞。 我被小北狠狠地甩在了后面,我喊他,声音在雨里穿梭,小北却听不见。 空中电闪雷鸣,小北停住了,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我追过去拉住他:“下很大雨呀,小北,跟我回去。” 他不停的翻看着手机,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小美的电话?”他把电话簿一遍一遍的翻着,找着,此时的小北,似乎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 “小北……”我突然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他安静了,我们两个相依在这温热的雨里,小北拿着手机的手渐渐垂下,他眼睛里充满了绝望,说:“小美被那个混蛋糟蹋了……” 我更加心疼地抱紧了他的身体,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能使他减轻痛苦,只能紧紧的抱住他。 雨越下越大,此时我们已经身在郊外,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看来我跟着小北跑了很远。正好这里有个破窑洞,为了避雨,我跟小北便进去了。 这是个对小北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看着每个角落,他都深深陷入到回忆里,那墙壁上,当年小北留下的小小拳头印还在,角落里,他与小美坐过的石凳也还在,当年那一幕幕情节,也都还在,他挥之不去。 窑洞里堆放着些干柴,我捡了些来取暖。我跟小北浑身都湿透了,也需要火来把衣服烘干。 我在小北呆坐的石凳前点起了一堆火,火光照在他那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了却有一种忧伤。 我坐下来,看着他:“小北,你还好吧?”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火光发呆。然后,我便看见他那双蹬得圆圆的大眼睛,惊恐的望着这堆燃起的火焰。 小北不出声,只是瞪着眼睛望着、望着…… 许久之后,他的眼睛渐渐松懈下来,整个身体也松懈下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仿佛刚刚死里逃生。 “小北,怎么了?” 渐渐地,他平静的开口:“我看见了。” 我紧张的凑近,道:“看见什么了?” 小北指着火里,说:“火,大火,都死了。” “你,你想起来了吗?全部都想起来了吗?” 小北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小美也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他的话中,我分明听到了一种绝望,似乎小美死了,他就不能活了的绝望。 天空依旧轰鸣着,小北望着忽明忽暗的夜空,若有所思,“这样的夜,好熟悉,就如五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有些人,早已经不再了。” “……” “小美已经是尸骨无存了吗?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留下,我连纪念她的方式都找不到,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妈妈也死了,我该去问谁,有谁知道?” 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自责着,我心里难过到不行。有那么几次,我真想冲动的告诉他,小美没有死,她现在化名杜海施,是当红的女星。 可是,我很自责我的自私,我并不敢告诉他小美的下落,我怕,是真的怕,怕就此失去他,害怕在他以后的生命中我成为一件多余的附属品,怕我爱他却爱不到,我痛恨我的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伟大,只能在心里替自己赎罪:对不起,小北,对不起,小美,原谅我。 第六十章 爱就放弃你 小北一直闷闷不乐,他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我们回到小北租住的房子里,一整天他都沉闷的不说话,像是回到了沉睡中的状态,这样的情况让我发慌,我害怕这无法承受的压力使他再次步入那个可怕的无声世界。 “公司,现在是被庄炎生掌管吧?”小北终于肯打破这平静了。 “嗯,不过董阿姨有遗嘱,公司是你的。”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拿回来?” “你有把握吗?庄炎生可不是好对付的。”我有点担心。 小北不以为然,“那么,现在就去看看吧。”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北拉起我就走。这样急促坚定的脚步让我看到他心底的坚决,看到他隐忍的底线。 不料,我们刚进小区就碰上了李君逸,他正站在我家楼下徘徊,看到我跟小北,他先是一怔,后又装作很镇定的跟我打招呼。 “君逸……”我感到有些意外,他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知如何应对,开口说话竟发现对他满心亏欠。 “我是……”李君逸没有说下去,他的眼睛被钉在了我与小北握起的手上。 小北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抓得我更紧了。 李君逸深吸了口气,把头转向了别处,“我……我路过这里。”从他的话语中,分明听出他很难受。 我默默松开小北的手,走过去说:“你还好吗?”李君逸转头看我,眼睛里有些湿润,他说,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勉强。 李君逸冲我笑笑,我却一阵心痛。他经过我,走到小北身边,站定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君逸的背影,依然是那么孤独而倔强! 我一时闪了神,久久的看着他离开,想哭,却流不下眼泪。小北走近,轻声说道:“他就是初喜欢过的人吗?” 我抬眼看了看小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小北再次问着,声音中流露着些许不快。 过往的爱情,还是会让人心痛,或许,李君逸就是一个能让人心痛的人吧。 这一幕徐婶不知看了多久,她早就站在楼道口了,只是我们谁也没有发现。当她看清楚小北的时候,不由得惊叫起来:“我的妈呀,是小北啊!你怎么……”她跑过来,透过小北明亮的眼睛看见她自己的影像,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徐婶。”小北叫道。 “你……你好了?没事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我接道:“徐婶,庄叔叔在吗?我们找他。” 她看起来有些惊慌,连忙道:“不,不在,他不在,出去拍戏去了。” “好,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小北没有深度询问,只是交代了一句,然后就转身了,他看起来此刻并无心于此。 我赶忙去追他,他早已出了小区。 “小北,你去哪里?”我追着问。他没回头,只是回我说:“去一个地方。” “什么?” 小北站定,面无表情的说:“我想,只有那个地方可以纪念她。”说完理都不理我,自顾自地走着,我一路追他到那个他所说的地方。 原来,是这里!这就是杜海施曾经约我的那个破旧的小巷子。杂草依然茂盛的疯长着,野猫依旧懒洋洋的叫着,跟随小北的脚步穿过一人多高的草丛,七拐八拐来到最里面的那间破屋子。 “这就是我跟小美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小北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他又突然提起小美。 “这里,就是我们相依为命的地方。”他继续说着。 “你很想她,是吗?”我问。 “是,我很想她,我发疯一样的想她,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离开我,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却要那么辛苦?却要那么痛?”小北很激动,说是激动,不如说是疯狂、生气,只是当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哭着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就应该永远记住,不忘记。” 听我这么说,小北却平静了,机械的重复着我的话:“喜欢就应该永远记住,不忘记?这么说,你也不会忘记,是吗?刚你看他的眼神,我就应该想到了。” 什么?刚才?他在说李君逸么?天啊,小北误会了。我想解释,可没等我开口,他却说:“好,我们彼此坚持自己的最爱,永远不忘记。” 他在说小美吗?我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当时我听懂了,就不会固执的认为他所有的伤悲都是因为小美的死,他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他爱不到小美,我更不会绝望的对他喊出下面的话。 我说:“你不用怀念,小美她根本没有死,她就是杜海施!” 小北像是遇到了晴天霹雳,一个趔趄,“你说什么,初,你说什么?”他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比起刚才更加激动。 我越哭越伤心,我想一切都完了,此话一出,我将什么都没有了。小北,我怎么会让你难过,如果小美是你痛苦的根源,那么,我一定替你斩断。 “没错,你的小美没有死,她现在活得好好的……” 小北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双手渐渐松开我的肩膀,喃喃道:“她还活着,小美还活着?” 突然地,他发疯一样冲出了院子。我看见他迫不及待奔跑的姿势,我知道,那个渴望许久的团聚终于实现了,他奔向他日夜思念的小美。 而我,一个人在他的身后泪流满面…… 他向着心中的女孩狂奔着,留下一个破败的我,在这荒芜的院落里,撒尽眼泪。 第六十一章 恐怖的早晨 小北就这么消失了,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去找杜海施了吧。 我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在家呆了好几天,都没有小北的消息,打他电话,全部是关机,我想小北应该一点都不在乎我吧,他想不到我会担心他,想不到我会像他担心小美一样担心他,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担心。 我望向对面的楼,希望能有一天看见小北的身影,看见小北走近那栋楼里,可是,除了徐婶,我谁也没看见。 今天徐婶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很大的水缸,正努力的放在楼道口。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走下去与她搭讪。 “徐婶,你在干什么?” “喔,庄先生啦,他拍戏需要一个很大的水缸,就叫人找了一个来,可是寄到剧组有些不方便,就先寄回家让我代收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水刷洗着这个笨重的大水缸,我仔细观察,这个水缸大的足以过了人的腰际。 “徐婶,最近……有小北的消息吗?” “哦?他?我怎么知道,他从来不找我的。”徐婶说着,停住了,她脸色变的煞白,嘴唇发颤,说,“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鬼的,我见到了呢!” “你怎么又在胡言乱语。”我都有点不以为然了。 徐婶啪得一声,把抹布扔进了水缸,怒视着我,道:“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在撒谎吗?”她显然又在发疯了。 我退后几步,不知说什么好。 她倒是来了兴致,神秘的探过头来告诉我,“我看见了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女人!” 我心里一惊,女人?大火?她是在说李建华的情妇吗? “她啊,披头散发,好恐怖啊。完了,她来找我报仇了,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啊!”她疯病更加厉害,惊叫着跑进楼里,边跑边念叨着,“不行,我要躲起来,我不死,不能死……”楼道口丢下那半水缸的脏水,还有漂浮在上面的那块脏抹布。 我想徐婶哪天一定会疯掉的,她这样风言风语,实在让人害怕,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这些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不然就把自己禁锢起来,可怕的世界,可怕的人心,想着想着,我竟有些毛骨悚然。 我没有理会这些,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起来,想要安静些,或者这样才能使我感觉安全。这时候,李君逸打来了电话。 他声音沙哑,听声音好像很难过:“晓初,你好吗?” “嗯。”我只轻轻嗯了一声。 “好久不见,有点惦记你。”“嗯!” “在学校里……一切都好吗?” “嗯!” 李君逸有些无语,电话沉默了很久,我只听见默默挂断的声音。 我没有勇气跟他多说什么,因为我觉得我说什么都会让他伤心,我不想让他抱有任何希望,那样,他会更加失望。 挂掉电话,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还是心疼李君逸的。望着这样的夜空,不免有很多伤感涌上心头。 沉睡,梦境…… 我看见瓢泼大雨中,小北慌乱的奔跑着,他满身的泥泞,一直跑一直跑。我站在一个地方,却永远也够不着他。 李君逸站在街角低头抽泣,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画面转格,小北奔跑的前方出现一个黑洞,像是一个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小北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向那个洞口。 他惊呼着:“初,救我,救我……”我想要跑向他,却听见相反的方向发出李君逸的声音。 “晓初,救救我啊……晓初!”李君逸站的路边,突然出现一辆巨大的卡车,它缓慢的开向李君逸,李君逸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缓缓开来的车头前,那车亮着车灯,好不刺眼。 吸引力吸着小北不断移动,卡车缓慢开向李君逸,我慌了,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疾呼着救命,我无能为力,眼看着小北离洞口越来越近,卡车离李君逸也越来越近,我焦急,急的满头大汗,突然一个激灵,我从噩梦中惊醒。 原来是噩梦一场,看看天,已经有些微亮,时钟显示在五点一刻。这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的梦境使我有些发寒,怎么会做这种梦呢?千万不要让我在他们中做出选择,那将是多么困难的事呀。 梦做过了,有些闷。我撩开窗帘想透透气。外面的天空微微亮着,空气很好。小区里很静,这时候的人们大概还在梦里吧。 那是什么?突然,我差点窒息掉! 就在对面的楼道口,那口大水缸里,突兀的伸出两个东西,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我开门冲出去,走近的那一刻,差点晕厥过去。 竟然是,竟然是……一双人的腿!! 那一双穿着蓝色短裤,黑色布鞋的人的腿,整个人是倒扎在水缸里的! 我被定格在那里,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六十二章 彻底崩溃的李君逸 等我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警察都已经勘察完现场了。 小牧把一杯热水递给惊魂未定的我说:“好点了吗?我看见你呆在那里不动,整个人都吓傻了,原来……我才赶快报的警。” “谢谢你,小牧。”我饮了一口水。 小牧看一眼那围观的人群,此时尸体已被拉走,只剩下一只空旷的大水缸,他叹了口气说:“死者是徐婶!” 咔!整个纸杯被我捏碎,水溢了一地,“徐,徐婶?”我全身发抖道:“怎么会是她?昨天她还好好的。” 小牧悠悠的说:“她是先被人打晕的,然后倒插在水缸里窒息死亡的,缸里的那半缸水都被血染红了。” “谁跟徐婶有这么大的仇恨,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呢?” “徐婶这几天精神很不好,半夜里总是叫得很恐怖,前几天还一直说自己见到了鬼。” “这个我也听她说了,没想到这么快……”我没说下去。 警察疏散了所有的人,封锁了现场。我跟小牧也各自回家了。 傍晚,我在卧室,爸爸妈妈在厨房忙活着。 “又是一起匪夷所思的命案,董济舒死了还不到两个月呢,那屋子又死人了!他们家人是不是被诅咒了?”妈妈说。 “什么诅咒,人心险恶!”爸爸应和,“凶手真是太残忍了。” “哎?你说……这凶手会不会是那个导演?别人都死了,那屋里就剩他了,我看他的嫌疑最大!说不定……说不定下个死的,就是他那个傻儿子呢!” 我心里一紧,小北?如果真像妈妈所说,小北岂不是很危险么?可是此刻,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么多天了,他一直都是关机,是遇到了什么事么,还是……还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继而立刻否定,不,小北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叮铃铃……紧握的手机突然响起,“小北?”我心想着,立马捧起手机,只见屏幕上赫然写着“李君逸”三个字。 “君逸打电话给我?”按下接听键,首先传来的是李君逸激烈的咳嗽声。 “君逸,君逸你怎么了?”我问,对方没有应答,只是微微听见那边有细小的动静。我再次问着:“君逸,你还好吧?你说话好吗?” 他依旧不说话,我只听见电话里低声的抽泣声。 “君逸,你在哭吗?”“晓初……”他叫我,声音梗塞,含糊不清,听起来好像喝了很多酒。 “出……出了什么事?君逸你在喝酒吗?你在哪里?”我开始焦急。 我听见了大口大口吞咽的声音,那一定是他在灌自己酒了,然后他说:“晓初,我好难受,好想你……” “君逸……” 又是一杯下去,我能想像到他是想疯狂的把自己灌醉。 “晓初,如果我死了,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李君逸很悲伤。 “李君逸你在胡说什么?” “应该会吧,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的离开了,晓初你要记得我,一定要记得。” “君逸,你到底在哪里?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我?在……在家吧……”他迷迷糊糊的回答我。同时,我听见对面有酒瓶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 “君逸……” “我不是李君逸,不要叫我李君逸,我不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朦胧,然后就听见乒乒啪啪酒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接着我紧喊几声,却再也没有了李君逸的回音。 扔掉电话,我疯一样的向着他租住的房子奔去。 木门是关起来的,我拼命的敲着,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情急之下,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飞起一脚踹开了那扇不结实的木门。 只见李君逸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一条胳膊伸直出去被破掉的酒瓶划破了手腕,血滴滴答答流着。茶几上、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瓶。 “君逸!”我连忙扶起他,他醉得失去了知觉,看看他的手腕,那是一条挺深的伤口。 “君逸你还好吧,君逸你醒醒啊!”我扶他躺在沙发上,赶快找来药箱替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他微微挣开了眼睛,看见是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伤,猛然地抱住了我,“是你吗?晓初。” “君逸,你怎么了?” 他放开我,说:“我不是李君逸,我不做李君逸,不要这样叫我……” “君逸你怎么了君逸?”我觉得他有点神志不清了,可是,他却疯狂起来,大吼着:“我不是,你没有听见吗?我告诉你我不是,真的不是。”他痛哭,崩溃…… “我好辛苦,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管我什么事,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从没见过如此宣泄的李君逸,他自言自语着,嚎啕大哭。 “晓初,我真的好想死,真的好想死。”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说,忽然,他眼睛看向了茶几上的碎玻璃,于是拼命的抓向那块又尖又长的玻璃。 我吓了一跳:“君逸,你干什么君逸,快放手,放手!”我用力去夺,不料,那长长的玻璃却划伤了我的手。 李君逸见状,这才松了手,人也清醒了许多,他一下子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闭起了眼睛,可是我知道,他在哭。 这一液,是我守护在他身边的,他就这样躺着,一句话也没说,这样,直到天明。 第六十三章 正面对决 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人一脚踹开了门。我跟李君逸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来人是秦优。他一脸怒火的进来,把我从地上抓起来就是一记耳光。 “优!”李君逸想要阻止,可是那一巴掌已经狠狠落在了我的脸上。 “答应过我什么?是谁说过要离君逸远点?”秦优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的说,我差点忘了,秦优是喜欢李君逸的。 “秦优,你干吗!”李君逸上去,一把握住了秦优指向我的手。 看见李君逸被包裹起的手腕,秦优一下子疯了:“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君逸差点……死掉!”我说。 “自杀?你竟然自杀?”秦优不相信的看着李君逸,用力摇着他的肩膀,“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你想要逃离吗?” 李君逸甩开他,背过身去。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逼疯他的,对不对?”秦优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了我。 “够了!逼疯我的不是她,是你!”李君逸爆发了。 秦优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君逸满脸愤怒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来自外宇宙的语言,他皱着眉头,不觉掉下了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李君逸打断他,“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一直活在你的人生,你知道吗?我没有自己,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就像是一具行尸,一具……空洞到连死亡,跟生存都分不清的行尸!” 李君逸逼近秦优,轻声说:“我不想要鬼魂一样被人操纵的人生,我宁愿……选择灰飞烟灭!”声音如此决绝。 “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不是你说的话!” “是!以前的那个我,已经被你活活逼死了!你是个魔鬼,就让我们一起消失吧!”李君逸突然从桌上抄起一个破碎的酒瓶,逼向秦优。 见大事不妙,李君逸最近疯了么?他要杀秦优?我冲上去抱住他:“君逸,你不要冲动,放下,快放下。” 李君逸在挣扎,他说:“让我杀了他,他这个魔鬼,魔鬼!” “杀了他你会死的,你难道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李君逸你给我醒醒,我不要你变成杀人犯!” 那一刹那,李君逸像是彻底苏醒了,喃喃自语:“杀人犯,杀人犯!” 秦优趁机上前对李君逸说:“你威胁不了我的,要知道,我没什么可珍惜的东西,但是你有!”说完,用眼睛瞟了我一眼。 “我求你了……”从李君逸无奈的口中,挤出了这四个字,在秦优面前,他示弱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君逸转身对我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君逸你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我要你走你没听到吗?”他愤怒的向我发火。这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李君逸,他站在秦优面前,像个傀儡,对!就是傀儡! 第六十四章 小北归来 当我回到小区的时候,这里很是热闹。小北家楼下停了好几辆名牌汽车,我听说徐婶的遗体被抬进了殡仪馆,现在又有这么多车,莫不是庄炎生回来了?自从董济舒死后,他就搬离这里了,只剩下徐婶跟小北在这里住,后来小北跟随我去了南京,整栋房子里就剩下徐婶一人看家,现在,连她也死了。 过于好奇,我停下来,站在不远处想要看出些端倪,这时候,庄炎生一行人从楼里出来,领头的是一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他的后面跟着庄炎生,在后面是杜海施,接着出来的是……小北,小北的身后又跟随着七八个黑西服男人。 出了楼道那扇狭窄的门,杜海施停留了一秒钟,等身后的小北,小北上前,她很自然的挽住了小北的胳膊。 领头的男人恭恭敬敬的为庄炎生打开了车门,小北则像个绅士一样等杜海施先上了车,剩下的七八个男人分别上了后面的车。 几辆豪华轿车相继开离了小区,只留下一阵飞起的灰尘。 直到看不见车子的踪影,我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北的电话,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电话里传出了小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完全不像刚才轻松快乐的样子。 “小北,你回来了吗?”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嗯!” “那……”我想说,但是,我要说些什么呢?问他跟杜海施的事吗?显然有些不妥。 “谢谢你告诉我,海施就是小美,我终于找到她了。哦,对了,现在我们要跟庄叔叔去殡仪馆看望徐婶,就不跟你多说了,拜拜!” “喂……”没等我再次开口,那边已经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我咬了咬嘴唇,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小区的门——汽车飞离的那个方向。 小北还是找到她了,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他也归到庄炎生那一边了吗?难道小北忘记了董济舒的死,难道他忘记了,董济舒死后庄炎生是怎么对他的吗?还是他忘记了,在南京的点点滴滴,他忘记了陪他一起过生日的张晓初,也忘记了,帮他一起找寻回忆的日子?他都忘了吗?真的忘了吗?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了小北,也没有了李君逸。我开始有些发慌,这样的寂寞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为什么所有人都离开我了?是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惩罚我吗?哭着哭着,我想起了邓加,现在,我最亲近的朋友也只有邓加了。于是,想都不想拨通了她的电话。 当我带着哭腔开始讲第一句话的时候,邓加着实吓了一跳:“晓初,出了什么事么?大半夜的为什么一个人在哭?” 我哭着说:“小北不理我了,李君逸不理我了。”这种委屈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在对妈妈说幼稚园的小朋友抢了他的糖吃。 邓加也有些发慌,说:“别哭别哭,你先别哭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不是都很喜欢你的吗?怎么会同时都不理你了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样哭泣的我,根本说不清事实。 关键时刻,还是邓加清醒,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问我什么也是徒劳,所以,她干脆不问了,转开话题说:“还记得孟医生吗?她最近到你们那儿开会去了,有时间你可以找她聊聊,让她开导开导你,她说的话总比我能触动人吧?” 我止住哭声道:“孟医生来这里了?可是,我怎么找她嘛。” “我这有她电话,按理说最近两天她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你打给她吧。”说着,让我记下了孟医生的电话。 又跟邓加寒暄了几句,多半是学校啊,学习什么的,只是过了一下嘴,实在没进心。挂了电话,依然没有睡意,对面的楼里灯火依旧通明,想必小北他们也都没有睡。小北的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米黄色窗帘,一会,在窗上印上了两个人的影子。 那两个人,渐渐靠近,继而相拥在了一起…… 我转身,用力的拉上了自己的窗帘! 第六十五章 小牧的话 第二天上午,我拨打了孟医生的电话,她今天正好没什么事,说要随便逛一下,要我过去当导游。 在小区的楼下,我遇见了小牧。小牧现在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实习,实习完毕就能正式参加工作了。他开了一辆红色奥拓,冲我一挥手道:“去哪?走,我送你!” 毫不客气得上了小牧的车,他上来亲自为我系好安全带打趣儿似的说:“注意哦,我开车的技术可不敢保证。” 我白他一眼:“看来想占你便宜坐你的车,还得准备好随时搭上一条命?” “哎呦,不敢,不敢!”小牧启动了车子,继续说,“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放心,,我会以死相护的!” 小牧的性格真的很好,跟他说话,总是让人感觉很轻松快意,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愁绪都烟消云散了。我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微风从车窗爬进来,微拂着我的面,空气里有种芳香,是潮湿的空气的气息,那股气流流遍全身,到达每一根神经。 睁开眼睛,才发现小牧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干嘛?”我问。 小牧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前方,笑笑说:“晓初,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好看!” “喂!专心开你的车,怪不得说坐你车会不安全呢!”我凶他道。 “干嘛凶我嘛,我讲实话耶!”他小声嘀咕着,“都没见你凶过小北跟李君逸。”小牧触痛了我最敏感的神经,我开始不再说话,沉默,继续沉默,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可以隐藏起我的难过。 小牧把车停在了路边,很认真的对我说:“晓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小北,我也知道,小北现在喜欢的是杜海施。” “你……都知道了?”我低下头。 “可是,那个庄炎生跟杜海施都不是好人,你不应该让小北跟他们在一起的。” “小牧,你知道些什么?”他的话使我好奇,他家就在小北家对门,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小牧一本正经的说:“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相信。那是几个月前,当时董济舒还活着。” “那天晚上我在家玩电脑到很晚,就听见楼道里有声音,我还以为有小偷,于是就想悄悄出去看个究竟,想不到……庄炎生把杜海施按在墙上,两个人正在疯狂的接吻!” “接吻?”我说,“如果杜海施就是小美,是小北念念不忘的小美,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去跟一个老男人接吻呢?” “可这事千真万确,是我亲眼看见的。”小牧很肯定,接着说:“后来杜海施推开庄炎生,打了他一巴掌,庄炎生就火了,他掐住了杜海施的脖子,对她说‘你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给你,那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我都得死。’”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们没有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庄炎生要杜海施为他做件事。” “大概是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 小牧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大概有一分多钟,突然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就发生在刚查出小北的病是药物作用的结果,那几天董济舒也正在发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奇怪,还在想这董济舒刚疯掉,庄炎生这么快就又另结新欢了。” 我开始回想起那几天的事来,没错,那几天确实发生了太多解释不清的事。在李君逸的老家发生了一连串的命案,李君逸莫名其妙的失踪,到小北被查出不是孤独症,再到董济舒的发疯,几乎都集中在那几天。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天我去医院看望小北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接到了杜海施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什么电话?她找你干什么?” “那天她约我到一个废弃的老巷子里,告诉了我她跟小北的秘密——原来她就是小美!” “什——么?”小牧显然吃惊不小,他说,“我听说小美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她说是庄炎生救了她,当时她被大火毁了容,庄炎生找人为她做了整容手术,之后她便成了一名演员。” “竟然有这样的事!难怪小北会爱上她,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我还以为小北那小子移情别恋的速度真的有那么快呢!”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不解。 “还不能说明什么?说明这里面有阴谋呗!”小牧一踩油门,启动了车子。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小牧对庄炎生是如此的不满。 随着车子飞出去,我身子向后一倾,摔在了椅背上,“阴谋?怎么讲?” “你想啊,杜海施就是小美,这件事情她以前怎么不说,怎么小北一查出病因、董济舒一发疯她就说了?还有,她跟庄炎生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庄炎生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真真的伪君子,真小人,他会从火场里救人,然后又大把的贴医药费为她整容疗伤,这种赔本生意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收效,庄炎生会做,你信么?你信么?他以为他真是什么活佛真菩萨?!” 不可否认,小牧的话也正是我心里的疑点,这些确实很奇怪,可是也仅仅是我们的猜测,到底真相如何呢?谁也不得而知。 第六十六章 超市偶遇 小牧把我放到了一家超市门口,我与孟医生约好一起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小牧则开了车走,没走一段,又倒了回来打开车窗对我说:“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一起查清楚的!要知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侦探哦!” “可是,涉足这件事,恐怕是会有危险的,又怎么好让你以身犯险呢?” “傻丫头,你一个人去犯险,我才不放心呢!有我在你放心。”他拍了拍胸脯,“有什么事,我会以死相护的。”说罢,开车便去了。 这个时候孟医生刚好也到了,我们两个便进了超市。 她推着一辆购物车,在经过的商品前时而驻足,时而细看,我与她讲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她听得认真,又不时为我分析着其中的道理。 “孟医生,你说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阴谋,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我几乎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人生中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如果首先自己都绝望了,那想要战胜挫折,实在是一件难事。想想以前……我还不是从挫折中站起来的?” 我知道,孟医生一定又想起了她过去的事,想起了她那忘恩负义的男友,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于是我说:“孟医生,你真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是我跟你比,就差远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李君逸不理我了,连小北也不理我了,或许我真的该放手这些事,原本它也与我无关。” “可是你放不下,因为在你心里,你还放不下小北跟那个叫李君逸的男孩,是吗?” 听了孟医生的话,我沉默了,是的,我承认,我放不下,无论是出于友情还是爱情,我都放不下。 孟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笑说:“孩子,遵照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吧。”她推着车转过这个货架继续走着,我则呆在原地细细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当我回过神来转过货架追她时,发现她正呆呆的愣在那里。 “孟医生,你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她仍是一种呆滞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喃喃的说:“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什么太像了?”我的问话她并没有反应,我顺了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米黄色的风衣映入眼帘。 “李君逸?”我惊语。 “什么?你说他就是那个李君逸?”孟医生扭头问我,这回该换我发呆了,我呆呆的盯着那个背影,久久的望着。 “嗯!”毫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那么,你是认识他的?你知道他多少事,都说给我听。”孟医生有些激动,显然她的激动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发呆。 一道明媚的影子从一台货架处闪出,从李君逸身后袭上去亲密的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漂亮的披肩长发,高挑的身姿只比李君逸矮了半公分。那一双影儿频频走向了结款处。 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掉下了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那个我看不见的伤疤上:莫不是她就是李君逸背后的女人?如今,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到他的身边了。 见我发呆,孟医生拉我一把,我这才收回了视线,说:“孟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让你帮我认识他。” “可是,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李君逸已经不理我了么?” “那你把他的故事讲给我听,你知道的所有。”她继续坚持着自己对李君逸的兴趣。“比如,他老家是哪里的,父母是谁?” “他……他们那个村子好像叫……”我陷入回忆,“叫岩村,我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她的母亲死了,前段时间我们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岩村?” “孟医生,你为什么对李君逸那么感兴趣?”我不禁问。 “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遭遇,你也知道做心理医生的人,总是神经兮兮的。”她笑笑,似乎想掩饰掉什么,把车掉过头,继续推了走。我扭头看一眼,此时李君逸他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七章 连环计(1) 在回家的时候,恰巧碰到小北跟杜海施在楼下玩耍,他们在地上画了格子,像是小时候玩游戏那样跳过一个个格子,或单腿蹦,或双脚跳。小北站在格子的一头,杜海施则一个个跳过,在到达最后一个格子的时候,她单腿没站住,稳稳的跌到了小北的怀里,然后两人相拥而笑。小北刮她鼻子道:“小笨猪,这都能摔倒。” 杜海施反倒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继续接到:“如果我不会摔倒,那么要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说罢,努身上前朝着小北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继而小北露出了灿烂的笑。 “好了,这次一起来!”杜海施说完,便拉了小北,一人一边单腿跳过那些格子,两人牵着手,摇摇晃晃,笑声连连。 在又一次双双跌倒后,小北终于发现了站在远处观望的我。 他们不闹了,而是站在那里,杜海施从小北怀里起来,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小北说:“你不是有话问她么?她来了。” 小北举步走向我,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有话说么?”我率先开了口。 “嗯!”他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很有点郑重其事的意思。 “嗯?” “呃……那个……”这个时候他却低下了头,然后猛地抬起来,用眼神问我说:“为什么……欺骗我?” “欺骗?”周围的天气不知啥时忽然黯淡下来了,透着那么一点点雨气,让人有些闷的喘不上气。 “你说过,我妈死后庄叔叔要霸占公司,还说他是如何虐待我,可是……小美说的为什么跟你完全不一样?”他回头看看小美,对我发出质疑的眼光。 “她是……怎么说的?” “庄叔叔对我很好,上次我从楼上跌下来,是庄叔叔紧张的送我去医院的,在医院的日子里,他对我呵护备至,还有,周围的邻居也都是这样说的。” 小北把证据如数的摆在了我的面前,是的,庄炎生在外人面前确实对待小北胜如亲生,当初小区的人都看在眼里,可是后来,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无人知晓的啊!面对小北如此的质问,我真是百口莫辩。 “为什么不说话?给我一个理由,我都会选择相信的。” “是……是她!”我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我把手指指向他身后的杜海施,说:“她胡说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庄炎生根本就是想霸占公司。” 小北看了一眼杜海施,没有说话,接下来他的一个动作让我目瞪口呆,他把手伸进裤兜,拿出了一把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这是公司各个部门的钥匙……” 我真的是无言了,这个庄炎生到底想干什么,他竟然把钥匙还给了小北,把公司交还给了小北?难道一开始,我都在误会他了吗? “教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我看见小北的眼神中有一丝晶莹的液体滚动,他收回钥匙,转身的一刹那对我说:“初,谢谢你陪我找回了记忆。” 他落寞的离开,空气突然变得好稀薄,我只能大口的吸着这微薄的空气,像是要被窒息了,心底难受到不能负荷,眼里也开始下雨,疯狂的、绝望的,满天飘洒。 第六十八章 连环计(2) 我哭着、哭着,有人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牧。他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橘子,他把那个袋子提到我眼前说:“吃个橘子吧,保准你吃了心情就会好了。” 听他这么说,我哭的更凶了。想想今天在超市遇到的李君逸,又想到刚才小北对我的怀疑,我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于是情不自禁的借小牧的肩膀来用,小牧拍着我,依稀的哄着,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幕居然被站在楼上的小北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小牧突然止住了我的哭声,他说,“原本这就是个阴谋,这个你是早知道的,怎么还这么没有防备,还会把他的话当真?” “是,杜海施跟庄炎生到底想干什么?”我吸着鼻子从他肩膀上离开,“难道是杜海施知道我喜欢小北,所以想离间我们?” 小牧摇了摇头,“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哦对了,庄炎生居然把公司还给了小北。” “小北自闭这么多年,他根本不会管理公司,他现在完全被庄炎生操控着,就算公司名义上在他手里,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庄炎生做主。” “我现在好乱,什么也想不出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小牧狠狠的点了一下我的头道;“你呀,他一说话,就要闹的你手足无措了,平时的智商都到哪里去了。” “你就别再损我了,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明天我们去一趟亚济化妆品公司,看看实际情况再说。”小牧真是聪明,被他这么一点化,我似乎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小牧便开来了他的红色奥拓,我唧唧歪歪的上了车,依旧抱怨他的技术不好,生怕会有生命危险。小牧还是嬉皮笑脸的那一句话:“放心,有什么事,我会以死相护的。” 车子开得很平稳,看来他的技术精进不少。 “你怎么能在一夜之间,技术变得这么好了?”我问。 “少来了,什么一夜之间,人家的技术本来就好得很,是你一直疑神疑鬼的。”他倒怨起我来。 “得得得,不知道是谁昨天的车子开得摇摇晃晃。” “哈哈。”他一阵突如其来的笑,“昨天第一次带美女,心里难免会紧张,仅此而已。” “对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女朋友?” “女人就是麻烦,本人拒绝理会。” “拒绝?你该不会是……gay吧!”我这话一出口,小牧差点把车子开翻,他用一种喷饭似的姿态对我说:“拜托我的大小姐,你看我像吗?你怎么不说本少爷心有所属了呢?” “心有所属?是谁?我认识吗?” “嗯,认识。” “高中同学?” “嗯!” “漂亮?” “嗯!” “长头发?大眼睛?” “嗯!” “难道是……啊,我知道了,是陈丹对不对?” “拉倒吧,她也叫漂亮?” “我可记得在高中的时候,你们可是走的很近哟!” “那是因为……” “诶,到了,到了。”我打断小牧的话,兴奋的指着前方大喊。车子停下来,这是一个繁华的闹市区,公司大楼气派非凡,只是正门紧紧关闭着,只开了旁边那个侧门,没有进进出出的人流,整栋大楼像是一个被禁闭的宫殿,显得格外冷清。 “这是怎么回事?”小牧道。 “下车问问去。”我说着下了车,站在门口朝小侧门里面望,小牧在后面关好车门,“看见什么了?” “哎,你快来看,快来看啊,这里面好像在搬东西。”我一边摆手,一边回头对小牧说。谁知,说着说着,我就被一庞然大物撞飞出去了。 在我倒地的同时,我看到对面一个女孩子也坐在了地上,周围是洒落的满地的文件,她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没好气的说:“干什么呢,没长眼睛啊。” 小牧过来扶起我,说:“没事吧,晓初。”接着,他对女孩道:“明明是你没长眼睛,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我……”女孩刚要发飙,抬起头的同时,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陈丹?”小牧率先叫出了女孩的名字。 “小牧?晓初?呀!怎么是你们啊。最近好么?好久不见想死你们了!”刚才的硝烟在这一阵嘘寒问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都很好,你呢?对了,你怎么从这里面出来?”我问。 “哦,毕业以后我经人介绍,来到这里做了一名导购员,咱凭着这张脸过活呢!” “喂,这里面好像在搬东西?是吗?”小牧说。 “嗯。”陈丹点了点头,说:“亚济不比以前了,以前董事长在的时候,公司可是火的不得了,后来这董事长一走,撂下这么个摊子,就没人过问了,现在庄先生让大家收拾一下,看公司经营不下去了,解散了好多人。”“好好的公司,怎么就经营不下去了?”我有点疑惑,小声嘟囔着,陈丹听到了,凑到我们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们,可别乱说哦,听说现在这个公司只是一个空壳子,董事长死前,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似的,把公司所有资金全部转移了,现在这笔钱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庄炎生舍得把公司还给小北,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公司只剩一张空皮囊,董济舒转移的那一笔钱迟早要落到小北手上,抓住了小北就是抓住了那笔巨款,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妙的。 离开的时候,我一直损小牧:“怎么样,可是见到心上人了吧。” 他倒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别胡说,什么心上人。” “还不好意思呢!”我看着他满脸绯红的样子,不觉好笑,拉开了车门,小牧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开车。 我的心却有点起伏,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连环计(3) 车子开了一半,我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电话接通后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来了:“请问,是张晓初小姐吗?” “请问你是……” “我叫何梦旗,是天使康复中心的教师,有件事能当面谈谈吗?” 天使康复中心?我在心里搜寻着,难道是小北先前治疗的那个康复中心?接下来她的话,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 “董女士生前有件东西交给你,你能来这里取一下吗?” 我迟疑一下,“那好吧,五分钟后见。”挂了电话,我向小牧说明了情况,小牧说接下来他要去汽车修理厂有点事,不能陪我过去了,就这样,我们便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我打车来到康复中心,那个何梦旗早已等候多时,这个女孩相当漂亮,看上去也就20多岁,一身短裙绣着美腿,长发袭肩,温柔的眸子里透着那么一股勾人的气息。她见到我她显得分外热情,忙上来招呼道:“真是不好意思啊,现在康复中心事情比较多,忙得啥也顾不上了,这不,今天打扫时才想起来董女士托付的事情,希望没有耽误要事,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啊!”她连连道歉着,把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里面还有的忙,我先去打扫了,你慢慢坐。”说罢,便去了。 我打开信封,首先从里面掉出一把钥匙,继而是一封信。 晓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知道你对小北好,也知道,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一个人,所以,我把小北托付给你了。 还有一件事,如果哪天我死了,这事一定跟庄炎生有关系,他一直利用我,想图谋我的财产,只是我对他还有点感情,一直没有揭穿,现在我不在了,我又担心小北,所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手上有一套光盘,是庄炎生企图夺占我公司的罪证,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将庄炎生绳之以法,以保小北的安全。 光盘就在保险公司的密箱里,这是钥匙。这件事你一定要秘密进行,如果走漏风声让庄炎生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董济舒 合上信,我在心里思量着,我是不是应该按照董阿姨的话去做呢?现在小北被庄炎生蒙蔽,也许只有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小北才能明白庄炎生的阴谋! “哇……”一声哭泣打断了我的思路,扭头一看,是那边的一个小女孩跌倒了,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第一反应把信放到了桌子上,过去扶她。 “小妹妹,不哭不哭。”我把她抱起,她依旧痛哭不止,这时候过来一个女人,一边哄着一边向我道谢。 “不用客气,小姑娘真漂亮!”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走开了。 回到桌前,把信重新装好,然后连同那把钥匙一起塞进背包。 我打车到了董济舒说的那家保险公司,我想尽快拿到那张光盘才是重要,以免夜长梦多。 或许是董济舒生前已经打理好,我到之后出示了身份证,工作人员便带我到了保险公司的密箱房里。 这里一排排的保险箱,大概都是客户私藏的重要文件之类。我被带到一个保险箱前,管理员向我示意说就是这个,然后礼貌的点头离开。 我把钥匙插进去,把保险箱打开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 哪有什么光盘?竟然是一摞摞崭新的钞票! 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董阿姨说是光盘,怎么会变成了钞票?第一反应就是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牧,把情况说了一遍,小牧嘱咐我说不要动那钱,一切等他过来再说。 我听他的话,站在原地等他,就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帮警察,他们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遇到了劫匪般把我团团围住。 继而出现的,是跟在后面的庄炎生、杜海施和小北。 “张晓初是吗?”一警察上前向我问话。 “是!”我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有人控告你企图侵夺他人财产,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侵夺他人财产?”我只听见自己上下牙齿打架,心跳加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没有,我没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几秒之后,我这才想起努力澄清此事。 “那我们可以检查一下你的包吗?”警察问我。 “包?”我还没有反应,只见杜海施一步上前夺过我的包,倒头倒在了地上。 哗哗哗,包里的东西悉数落地。杜海施眼尖手快,一把抓起了那封信。她没有打开,而是把信递给了身边的警察同志。 警察看后,提着信问我:“这个,你又怎么解释呢?” “这是董阿姨给我的,她要我指正庄炎生的罪证!”我气愤愤的指着庄炎生,警察同志瞟他一眼,转身把信递给了我,“你自己看吧!” 我拿过来,第一眼看下,就惊呆了,为什么这里面的内容与我刚才看到的完全不同? 小北: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妈妈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知道,妈妈是爱你的。我知道,你与别的小孩不同,所以妈妈才更加担心你。不过老天还是仁慈的,因为晓初出现了,她是个好女孩,心地善良,希望有一天她能好好照顾你。 我把公司的财产都放到了保险公司的密箱里,它们全部都是你的。这是钥匙,你要好好保管,这些钱足够你过生富裕的生活。 爱你的妈妈 信纸落地,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小北走过来,捡起信纸,重新看了一遍。他狠狠的攥住信纸,举在眼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妈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难道你对我的好,全部都是有企图的么?” “我……”此时的我,百口莫辩,我看着他的眼睛,小北心痛的哭了,他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跌落,眼神里尽是绝望,那种眼神威慑到我,像是用灵魂在问: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伤害我? 我心痛的,不是百口莫辩,而是小北那受伤的表情。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来人是小牧,他走到我面前说:“出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现在在办案,无关人员请暂时回避。”警察同志对小牧说。 “我不是无关人员!”小牧斩钉截铁。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又怎么能拖小牧下水?还好此刻我的头脑是清醒的,立刻对警察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他,请他马上离开。” 我的眼里还含着眼泪,这话出口,我看到小牧满是伤心的表情。 “不认识我吗?”小牧低声对我说,我把头扭向一边,“不认识。” “好吧,先生,请马上离开。”一警察说着,就去拉小牧的胳膊,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气,一下子甩开那警察,逼近我一字一顿的说:“张——晓——初。” “先生,你……” “我是她男朋友!”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小牧口中又爆出了更加惊人的语句。顿时,我、小北、杜海施我们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向了小牧。 小北的眼睛瞪得比铜陵还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下子,他刚开始的伤心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不,小牧你在胡说什么?”我急了,连忙澄清。 “哼,是就是嘛,小北,你还会选择相信她吗?昨天在阳台上看到的表演,再加上今天男主角亲自承认,还有什么好怀疑么?”杜海施在旁边添油加醋、冷嘲热讽。 “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的话,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如果不是,请你立刻离开。”警察同志又下了通牒。 “不是——”我大声的喊出了。可是话音刚出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闪神间,小牧的嘴唇已经稳稳的贴在了我的唇上。 他竟然坏笑一下,对我说:“还说不是吗?” 我看向小北,他此时的脸色已经泛白了。 “既然这样,你的女朋友涉嫌侵占他人财产,也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警察说道。 小牧从小北手里拿到那封信看了一遍,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庄炎生道:“阴谋,全部都是阴谋!小北,你也相信晓初会做这种事吗?”他的质问,并没有让小北开口,小牧继续说:“晓初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小北依旧没有开口。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的他,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好了,跟我们走吧!”说着,一副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我的腕上。 “不,警察同志,这一定是个误会,请你们一定要搞清楚。”小牧拦住警察的去路,却被其他的警察挡开:“对不起,这件事我们会调查。” 我则一句话不说,任由他们带着走,而我的眼睛,一直落寞的看向小北,他扭着头,不愿意看见这一幕,我心碎的流着眼泪,从他身边经过,距离不到半米的我们,似乎隔着整个宇宙。 “你这个王八蛋!”小牧一句喝骂,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小北的脸上。小北被打的一个趔趄倒在了保险箱上,嘴角顿时鲜血直流。 “你还是人吗?你这个禽兽、畜生!”小牧骂着,想要继续冲上去狠狠的揍他,却被在场的警察拦了下来,可是小牧依旧不依不饶的挣扎,情绪完全失控。 “警察同志,我要告他,告他伤人!”杜海施一面扶起小北,一面向警察控诉。 “警察同志,小牧是一时激动,他不是故意的……”我也赶紧求情。 “好了,都别吵,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警察同志也火了,来了句:“都给我带走!” 小牧也被推搡着,大家原本就这样散去,此时小北突然开口:“我不告他。” 庄炎生跟杜海施都看向小北,杜海施道:“你疯了,他刚才打你耶!” 小北走向警察,语气坚定的说:“我不告他。” 此时,我似乎看到了小北仁慈的一面,他还是善良的,他只是一时被庄炎生蒙蔽了眼睛,他还是小北,那个善良的小北。 “不好意思,他当众伤人,这个不是你不告就算了的。”警察解释着,我跟小牧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警车。 第七十一章 询问 警室里轮番询问,询问着我“侵占财产”的点点滴滴,我只是一直沉默不语,思想混乱的想着在保险公司的一幕幕情节。警察同志实在有够气,对我一拍桌子道:“小姐,拜托你配合调查,要知道,不是不开口就会没事。” 我依旧沉默,冰凉的手铐被我暖的有点温度了,那闪闪的银白色像是对我张开了大口发出无尽的嘲笑。 我抬起头,警室的墙壁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前面有三位面目严肃的警官依次坐着,最右边的那位是个貌美的姑娘,年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她旁边是个挺白净帅气的年轻警官,眉眼挺直,阳刚十足。再过来是个四十岁的老警察,他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杯,一副领导模样。 当当当!女警官拿笔用力戳戳桌子,警告我说:“你到底说不说?不要以为不开口我们就没办法了。” “是啊,我劝你还是尽早交代,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老警官说道。 “没错,我看……不然你还是说了吧?”帅气的警察说话了,话语中更像是商讨的语调。 警花看不过眼,一皱眉头对帅气的年轻警官道:“喂,郑阳同志,你这样算是在询问疑犯吗?警校都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警察!” “警察也不是一定要黑鼻子黑眼睛的……”那个叫郑阳的帅警官小说嘀咕着,却被警花妹妹听了个一清二楚:“什么……” “好好好,师姐我错了,我一定改。”郑阳服软道。 “咳,吵什么,你们俩审吧,我过去看看那个案子!”老警察拿起杯子走了出去。 询问继续,警花一拍桌子,又一次对我吼:“看什么看,赶紧交代你的问题!” “他有……起诉我吗?”我声音小到自己都差点听不见,可是那个警花的听力却出奇的好,她回到:“证据确凿,这也不是人家不告你,你就没事的。快说,你是怎么伙同你的男朋友侵吞人家财产的?!” “伙同男朋友??”我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漂亮警花,“什么……男朋友?” 她抬起头看我,又是一脸无情,说:“那个叫小牧的不是你男朋友吗?庄先生怀疑你们企图侵夺他儿子的财产。” “不不,不管小牧的事,跟他没关系!”我连忙澄清。 警花:“你的意思是说……整件事是你一个人所谓?是这样吧?” “我……” “师姐,你这样算不算是诱供?”郑阳说话了,可他的话一出口,却被警花卡了回去:“你知道什么,这是审讯技巧,以后慢慢学吧。” “我……”我深吸一大口气,努力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警花的漂亮的大眼睛说:“我没有侵吞别人的财产!” “那这是怎么回事?”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张纸,“这是董济舒写给你的信,里面明明写着财产是给她儿子李元北的,你怎么在任何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去取,这又怎么解释?” “我看到的,根本不是这封信!”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信给人掉了包?”郑阳突然来了兴趣,插嘴道。 “哦?那那封信在哪里?只要你能提供那封信,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我……我没有!”底气严重不足。 “你……” “好了,好了,师姐。”那郑阳拦道,“我看这件事还有待调查,还是查清楚再说吧,既然她那么肯定说还有另一封信,那我们就找找。” “带下去,延后再审!”警花一开口,外面进来两个小警察便把我带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询问(2)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被人陷害了。我细细的回想着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没错,一定是在我扶小孩的时候,那封信给人掉了包,亦或者从一开始这就是早已设定好的圈套!只是……连累了小牧。 在看守所的这一夜可不是好过的,刚刚爸爸妈妈来探视过,显然他们都很担心,可是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涉及到司法这些事,二老更是无能为力。最后,他们也只能暂时回去等消息了。 哐当!看守所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警察,依旧是白天的警花跟那个叫郑阳的小警官。他们开了灯,明晃晃的照在我的脸上,黑暗下的眼睛还不适应强光的刺激,我被照的一阵头昏。“啪!”文件夹被警花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不会吧?晚上还审讯?我心想。 “嗨!美女!”郑阳对我笑笑,坐在了对面。警花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张晓初?”她打开文件夹说。 我乖乖点头道:“是!” “庄先生已经代表李元北先生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这件案子将在近期审理。” “代表?他有这个权利吗?”我问。 “这笔钱的继承人是李元北,庄先生是他的继父,更何况这件事李元北先生并没有任何异议。” 我沉默着,我不知道小北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也认为我一直在利用他?是不是已经恨死我了? “那……小牧会怎样?” “目前他只是动手打了人,应该拘留几天就没事了。”郑阳道。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好在小牧没事,至于我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郑阳一脸阳光的盯着我,“想不到你这样的美女会去做这种事情!” “我才没有,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一本正经的反驳他,倒引来他一阵发笑。 “你……笑什么?” “笑你啊,喂,你生气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这个小警察,真是一点正形都没有,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而他,倒是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一直盯着我笑,女警花不耐烦了,一拍桌子说:“够了没有?郑阳,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的刑警学院!”说罢,抄起文件夹摔门而去。 “切,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郑阳白她一眼,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这一场审讯随着女警花的爆发嘎然终止。好在我可以有个空闲一个人呆在看守所里想个明白。 这一夜想了很多,从初识小北到一场场命案的发生,从庄炎生的和蔼可亲到最后的冷漠无情,从杜海施恳求我帮助小北到她的挑拨陷害,这一切难道真的是有人精心安排的?目的是什么?背后的那双黑手,到底要伸向哪里?它的目标是董济舒、是小北,或是……我?难道还有更加可怕的阴谋在等着我们?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要怎样才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第七十二章 难道你还牵挂我? “嗨!”一大清早,有人推门而入,郑阳一脸微笑的看着我,继而把工作证别在了胸前。 “这么早又要审讯吗?”我问。 “哪有,我刚上班,过来看看你,呃……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疑犯’哦!”他探过头,打趣似的说。 “疑犯?”我一皱眉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干嘛?”他一转身,坐在了桌子上,“呃……涉嫌侵吞别人财产的嫌疑人,跟帅气十足的小警察之间,不应该是兵跟贼的关系么?”他吸吸鼻子说道,可恶,这个小警察说话怎么这样令人讨厌!我扭了头,不再搭理他。 “喂!说实话,真的……是你做的?” “你是在套我口供吗?” “哪有!”他转身从桌子上下来,坐在了椅子上,手里不停转动着一只圆珠笔,“只是聊天而已!为什么警察与疑犯之间非要那么严肃呢?当作聊天一样问案,不好吗?” 气!我的肺火都快冒出来了:“什么疑犯,拜托不要一口一个疑犯好不好?如果你不是问案,就不要呆在这里,你很闲么?” “喂!我还没见过疑……,”他住了口,清清嗓子道,“没看过进局子的人比警察还嚣张的!” 他这句话,突然引得我有点想发笑,郑阳倒是一脸苦相,皱着眉头玩弄圆珠笔。 我探头看他,“干嘛一张苦瓜脸?” “没有啊,你知道吗?今天是我老爸的忌日!”他说,“十年前,他在一场枪战中……死了!” “你老爸也是一个警察?” “呵呵!”郑阳苦笑,“不,他是一个贼。” “……” “他跟别人合伙抢银行,被警察当场击毙。” “那……你怎么还会做警察呢?” “哈哈!”他突然发笑,笑的有点凄惨,说道:“警察没有错,错的是我老爸。不过我一点也不恨他,他的错,就是错在他太爱妈妈了。” “……” “我妈得了癌症,我爸是走投无路!所以,我相信每个犯罪的人应该都有不可诉说的痛苦,即使触犯了法律,也不惜保全心底的那一份最重要的东西。穷凶极恶的人,毕竟是少数。” “这就是你跟别的警察不一样的原因?” “或许吧!”突然觉得郑阳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善良,他的心,干净的透明。 “张晓初,有人来看你了!”一个警察推门进来,看见郑阳,开心的打招呼道:“哟?阳哥也在呢!素娜姐正找你呢!” “她又找我干嘛?”郑阳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我说:“唉,不过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这一幕,把刚进来的小警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对着郑阳的背景笑道:“切,神经兮兮的!” 接着,我便被那个小警察带到了探视厅。拖着低落的情绪,我推门而进,只见桌对面坐着的,是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过去,坐下!”我白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坐牢,只是暂时拘留嘛!其实原本不用这样的,像这种情况原本是可以回家等待传票的,不幸的是庄炎生人面广,他想关我,哪用那么多理由。 我坐下来,对面的人并不看我,只是低了头,盯着桌子发呆。 “你怎么会来?”我首先开了口。 “听说……你跟他现在闹的很不愉快?”语气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听着他的话,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们以前那么好,那么相爱,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他即使不再爱我,有必要这样伤害我吗? “君逸……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想你是想太多了,我这次来……”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不是吗?不然你不会来看我!”我笃定,君逸是关心我的,哪怕只是朋友般的关心,他对我的,绝对不应该是冷漠。 “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进了这种地方。”他瞥瞥四周,一副不屑的眼神,继续看着我说:“我是来警告你,不要再把我的电话随便告诉陌生人!” “你在说什么?君逸。” “请你转告那个姓孟的女人,不要再来骚扰我!”他说的是孟医生,难道孟医生私下找过他? “君逸,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对你予需予求吗?可我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冷漠无情,移情别恋!”他拍案而起,转身走出去,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们真的很烦人!” “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旁边站的小警察对着李君逸的背影来了一句。 “什么?”我站起来,看着那个小警察,他一边引了我走出去,一面说:“刚才来时明明向我问东问西的,很紧张你的案子呢!现在又摆一副臭脸,说话命名其妙。” “他刚才很紧张这个案子吗?” “是啊!还向我们大队长打听,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到你呢!” 可是……他为什么又这样?君逸,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呢?你还是牵挂我的,是吗? 第七十三章 糊涂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我此时方才有了些睡意,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可脑子里却不能清静。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我跟李君逸在岩村的时候。梦里,那个黑压压的老山像是老头儿身后的驼背,我看见银伯忙不迭的收拾着他的小旅社。他低着头,缓慢的擦着桌子,周围黑的看不清别的东西,猛然,他抬头,那种诡异的笑出现在我眼前。没错,他是在笑,笑的有点恐怖,像是那双眼睛后面隐藏着我看不见却渐渐接近我的一双大手! “姑娘,别离开你住的地方,否则是会死人的……” “你爱的人,就要遇到危险了,如果迟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霎时,银伯的话像是从乌云密布的天空里传来的,声声回荡在这坚实的大山背后,而眼前的银伯,只是笑,眯着眼睛笑,嘴巴竟一动未动。 死人?我回想着,突然周围的场景换了,我站在了河边,脚下竟是魏成峰的尸体!他仰面朝天,浑身湿漉漉的躺着,额前的一缕头发贴在脸上,突然,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着我说:“为什么让我死的这样冤?你怎么不帮我查出凶手?” 我看着眼前的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竟然坐了下来掩面哭泣起来,说:“我本是枉死鬼,如今只能混在这污水里,寒气侵骨,怨气又难平,怎能叫那凶手逍遥法外?” 他哭着、哭着,不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便有人嚷嚷起来:“山体滑坡啦!砸死人啦!”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我原想也跑去看个究竟,竟被魏成峰拦住,他说:“别去看了。” “有人死了,你没听见吗?” “死的人是傻三,你不知道吗?”魏成峰无比镇定的说,我一身寒颤,他的这句话好不渗人! 是的,我知道,死的人是傻三,他被碎石压去了上半身,只剩着两条腿。 “他也是枉死的。”魏成峰说。 “谁?究竟谁是凶手?” “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是他杀了我们。” “到底是谁,你说,快说。”我激动起来,魏成峰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三秒钟,然后指着我身后:“看!他来了……” 我猛然回过头,只见身后升起一片薄雾,雾里有一个人影闪动,他朝着这边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却看不清面容。 “是谁?他是谁?”回头,此时魏成峰早已不知去向。 依旧注视着那个人影,他越来越近,当我马上就要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时,他却伸出一只超级大手挡在了我脸上,我动弹不得,只看到那只手几乎遮盖住了我整张脸,然后从指尖慢慢渗出血来,顺着五指往下流。 “嘿!嘿!” 模模糊糊的那只手在我眼前晃动,“别动!”我一激动,竟然鼓起勇气抓住了那只手,狠狠地,死命的不放。 “喂!你干什么?”眼前越来越清楚,只见一张英俊的脸离我的视线不到五厘米,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怎么……怎么是你?”原来是郑阳,他此时正俯身看着我,嘴里温柔道:“做恶梦了?” “嗯……太可怕了。” “一直听你说胡话,念叨什么凶手?还一直在问我是谁?” “不是问你。” “哦?那就是在问那个凶手咯?”他看着我,笑的灿烂,眼神中有种我琢磨不透的东西。 “你,你能不能不要离这么近?” “ok!不过呢,在我离远之前,你是不是先考虑下放开我呢?”这才注意到,郑阳的手还牢牢的被我握在手里。 “啊!对不起!”赶忙松开,郑阳甩甩手,笑道:“我不介意的!”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吧!哦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啊?”可能是刚睡醒,郑阳这么突然一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郑阳却笑道:“回家啊,或者去逛街,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当然,如果你想去我家呢,我也不会介意的!” “那……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审理?” “结束咯!” “结束?什么意思?” “李元北刚刚来撤诉,说……那笔钱是他让你去取的。” 犹如一乍惊雷,脑袋里轰轰的,忙不迭道:“他在哪里?” “刚走,可能还没走远吧!”猛然跑开,郑阳却有些悲伤的说道:“我真希我也是在做梦。” 顾不上他的话,我以最快的速度朝门外跑去。 第七十四章 惊天秘密 门外并不见踪影,只是熙攘人人群匆匆从那里经过,派出所座落的位置并不是市中心,人烟尚是稀少,我落寞的转身,才看清前面是一扇冰冷的大铁门。我要去哪里?还回去吗?不免在心中嘲笑起自己傻,可是我竟不知道,这笑容里面夹杂的又何止是嘲笑? 人有些朦胧,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爸妈看见我回来,分外惊喜。妈妈下了严厉的警告:不许我再管这些闲事,必须马上回学校去!如今这情形,我是不应该多留,更何况当初回来是为了小北,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 陪爸妈吃过饭,我便开始简易的收拾起行装来,翻箱倒柜,想把过去的旧衣服一并收拾下,妈妈见我动静过大,过来看我在做什么,她向来不喜欢我在夜里瞎折腾,妈妈掩了门,坐到我床边,看着满床的旧衣服,叹道:“晓初啊,这些衣服你不要了么?” “哦,不,捡几件能穿的我带学校去!” “那这些不要的我就送给亲戚家的小孩子穿了?”她指着一踏小了的衣服,又说:“这些啊,都是你小时候穿过的,每一件都是妈妈精心挑选的。” 我放下手里的动作,倚在她身边,娇嗔道:“妈,现在的小孩都不穿旧衣服了,更何况这些衣服我还想留着呢,等以后看到它们就会想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就会想起爸爸跟妈妈。” “你呀!怎么还跟像个孩子。” “我本来就是孩子嘛!”把妈妈搂得更紧了,她松了我的手,说:“好了,你慢慢收拾,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知道啦!”我吐吐舌头,对她笑着,“唉,这么多衣服,要怎么收拾呢?”看着被我弄乱的房间,心里有些发愁,索性打开抽屉把那里也清理下算了。一大堆物件随着抽屉的翻到全部滚落到地上:旧报纸、钥匙扣、剪刀、钢笔、书本……砸在最上面的,是一个还没拆装的包裹。我捡起来,这原来是上次妈妈替我签收的那个包裹,当时接到电话小北出事没来得及拆就直奔医院了,回来倒给忘得一干二净。 仔细的打开盒子,原来是一件似乎被烧过的脏衣服,女孩的衣服!上面有几处烧坏外,整件衣服还算完整。压在盒底的是一个信封,里面竟然是两张医院的医检报告,一份是人工流产的签字同意书,一份是住院检查报告,两份虽只是复印件,可字迹相当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在心里打起鼓来,是谁匿名给我寄来这个,这…… 我再一次低下头细看,从每张表的第一行,细细的看,那人工流产的签字同意书上的署名为杜海施,而另一份的署名是……小美?“这个医检报告原来是小美的,那不就也是杜海施的么?”翻来覆去:“这有什么关系?”继续看,一行一行无疑是些检查结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忽然的,我的双眼被定格在了一行格子上,嘴巴竟有些颤抖,我抑制着抽搐的心脏,一字一句念出:血型 o,血型 a。 等等!两张检查报告上的血型为什么不一样?我全身开始发抖,如果说杜海施就是小美,那么血型怎么可能不一样?难道说……,这又是庄炎生的阴谋诡计? 这是谁寄来的,又会是谁在暗中帮助我们呢? 我忽然清醒许多,心里也一下子踏实了,好吧,既然你这样精心导演着一出出戏,我们又怎么只能甘心做你的观众呢? 第七十五章 方家镇之谜(1) 我需要帮手,第一时间想到了小牧,他被拘留了三天,今天正好释放。一大早我便赶到派出所接他,奇怪,怎么又撞上了郑阳那小子。他捧着一杯豆浆,春风满面的喝着,看见我,又上来打趣儿:“哟?这地方还没呆够呢?” “我来接人!”厥他一眼,我便背过身去,说实话,我实在不喜欢这小子,他说话总是那么讨嫌。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感,反而绕到我前面来,一边大口喝着豆浆,一边上下打量我道:“那人是你男朋友啊?” “谁?” “我啊?”他突然大笑着,那声音真是超级讨厌,又说:“当然是你接的人,难道还是我吗?” 看着他的表情,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拜托,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什么‘嫌疑犯’了!” “你?我的?”他用手指指我,又指向自己,“我说,你怎么那么可爱?非要把自己塞给我?” “你……”我有一种想冲过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忍,在这种地方只能忍,不然再告我一个袭警的罪名,那就大大划不来了。 正气着,小牧从里面出来,三天不见,他一脸的胡渣,看上去有些沧桑,不过精神还算好。 我与小牧离开这里,一路上我把匿名信的事讲了一遍,小牧心里早已有了打算,他在我耳边耳语一阵,我频频向他点头。 整件事情的调查由此开始。我们打算从庄炎生入手,既然整件事的核心人物是他,那么惊天秘密的策划者必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要搞清楚庄炎生的目的,首先要从他的身家背景查起。 记得很多报道中称道庄炎生的家是一个叫方家镇的地方,所以我与小牧商量先从这里入手。“只有我们两个去,会不会有危险?”小牧有些迟疑似的说。 “你怕了?” “不是,只是我们俩毕竟不是专业的,怕会遗漏很多细节……”他的这句话忽然提醒了我,专业?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找个专业的人。 我们驱车赶往方家镇,小牧开车,我坐副驾驶位,后面坐了郑阳跟那个女警花陈素娜!我只是叫了郑阳,谁知,那小子竟把她也带来了。 方家镇地处较偏,但却是一个富华干净的城镇。宽敞的柏油马路两旁是一座座整齐的小洋房,街旁不时有三三两两做生意的小贩,路上的行人也甚是稀少,据说偌大的镇上不足百余人,真是一个清幽的世外桃源! 我们一行人先是找了家旅店住下,老板是个矮个子的男人,看上去挺老实,留一个小平头,唇边一抹胡渣显得有些喜气。 “我姓李,你们叫我老李便是!”老板一边引我们上楼梯,一边自我介绍道。走廊挺宽敞,走廊两旁各有四个房间,我跟陈素娜住左边最里间,右边挨着楼梯那间小牧跟郑阳一起住。 “老李,你们这里这么好的地方,人却不怎么多啊?”郑阳说。 “可不是,这可多亏了海生啊,没有他,我们还过着苦日子呢!”老李说着,脸色浮起一脸幸福的笑,又说:“海生这些年,可是发达了。” “哟?这个海生,这么大本是呀?做什么生意,说来也好给我们开条门路?”小牧放下行李,也凑了过去,故意这么说着。老李只是笑,一言不发,满眼的深意我们读不出,他道:“年轻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海生的,我啊,不跟你们说了,关于海生的事,你们还是别问了。” “老李呀,他还怕我们断了他的财路不成?”我也掺合进来,假装对“发财”这条路很感兴趣。 “他呀?”老李看看门外,欲言又止:“算了算了,这本是我们约定好的事,谁也不能说的,你们要真想知道,就去那个‘福临面馆’里吃碗面吧!”老李意味深长的道了这句,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他朝我们摆了摆手,自己独自下了楼。 第七十六章 方家镇之谜(2) 这天的夜格外冷,我盖了两床毯子,还是不断有凉气钻进身体里。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只盖了一条毯子的陈素娜睡得正香。盯她看了几分钟,说实话,这女人实在漂亮,白皙的皮肤,朱红的双唇,睫毛又长又翘,要是搁古代,整一个美人胚子!她翻了一个身,背对了我,重新掖好毯子。我也随之翻了个身,身体却越发冷了,又换了个姿势,使劲裹紧毯子,这样冷的夜实在没睡意,就想着明天去那个面馆会遇见什么样的情形。 “睡不着吗?”从房间的另一端,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扭头看去,陈素娜没动,那声音却没停下:“不动就不会觉得冷了。” “你……你也没睡么?” 她依旧背对着我发出声音:“瞪着别人看,死人也会被你看活的。”她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她刚才是闭着眼睛的,怎么会知道我看她? 我没开口,她却继续像读透了我心思似的说:“做警察的没这点能力,还怎么混?你不必好奇,我专修过心理学,你想什么,我清楚的很!” “那……你知道我想什么?”这话说得显然没什么底气。这话出去,便没了回音,接着是一片沉寂,我想大概陈素娜是睡着了,也就没有再说话,一个人独自躺到了天明。 第二天我们收拾好行装,一行四人向着福临面馆出发。 这间面馆坐落在街口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破旧的房屋显得与这个繁华的城镇格格不入。一大早,门口便有一个中年妇女忙活着。那人身材瘦弱,额头垂下几缕碎发,身子躬着,露出瘦弱的骨骼。 “吃饭?还没开门呢,要等等。”她误以为我们是来吃饭的了。我们只好顺势找个角落坐下,说:“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女人接着忙着她手里的活,饭馆的里面,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蹲着玩耍,一边逗着地上的蚂蚁,一边依依呀呀说着什么。一会,他啪啪啪的跑过来,伸着脏兮兮的小手给我看,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虫虫,虫虫。” “哎呀,到那边玩去!”女人拽走了小孩,不好意思的向我们道了歉,又说:“你们不像是方家镇的人,来这里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哦,呵呵,这里看起来很祥和,那些房子盖的真够气派的。”郑阳说着,又故意瞥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小店。 女人似乎有些不满意,说:“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有什么好。我这房子是没有那些气派,可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攒钱盖起来的。” “别人?是他们说的那个海生吧?”郑阳继续套话,女人的脸色立马有了变化,擦桌子的力气越发大了起来。 我们谁也不好再说什么,此时,收银台的桌子上的一张相片引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细看,是一张全家福,这里除了眼前这个女人跟刚才那个小孩之外,另外两人使我心里一惊,他们竟然是庄炎生跟徐婶! “庄炎生?”我这一呼不要紧,小牧、郑阳、陈素娜一起凑了过来,女人听了,气冲冲拿了扫把过来,刚才的瘦弱完全不见,站在我们面前的俨然是一个彪悍的女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我们……你认识庄炎生?”我亟不可待的继续询问,竟然忽略了她的怒火,没等我说完,那扫把已经朝我们袭来:“什么生不生的,给我滚,都给我滚!” 这一闹不要紧,霎时间小店门口挤满了人,大家听到动静纷纷凑了过来,那女人不依不饶追着我们打,边打边喊着:“庄炎生早死了,来问他做甚?滚,都给我滚。” “什么?海生,他们是冲着海生来的?” “不能让他们害了海生,赶走他们。”一时间,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知道我们的目的,都加入了轰赶的行列。那些人拿了棍棒、扫把等一系列“武器”,毫不留情面的冲我们袭击过来,这其中就有旅馆的老李,他分外激动的一棍子打在小牧身上,怒吼着:“你们这帮人,竟然是来害海生的,要知道昨晚就打死你们了。”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能被一路驱赶着往后退,然后逃跑。一堆人哄哄抢抢,直到把我们赶出了很远,方才罢休。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喘着,转眼竟到了郊外。郑阳一边喘着一边说:“这帮刁民,还有没有王法?”陈素娜也擦着汗打量着眼前的景致,而小牧则蹲在一旁不停的咳着。 “小牧,你没事吧?”我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小牧一边朝我摆摆手,一边摇头示意他没事,只是刚才老李那一棍棒着实把他打得够呛。 这时我才想起,刚才老李那一棒明明是冲着我来的,结果却落在了小牧身上。他这会还半开玩笑的说:“看吧,我说过,不用怕,有什么事我会以死相互的。” “看你那样子,自己疼的够呛吧?”我替他揉着他的腰部,小牧仍旧开玩笑似的说:“是很痛,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怕的三件事。一是怕疼,二是怕死……” “不是应该先怕死吗?” “死了就不知道疼了!” “那第三怕什么……”小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郑阳打断了:“你俩唠完了没有?现在想想该怎么办吧!” 是喔!我们现在不知道被他们逼到了什么地方,眼前就一条小路,两边是麦田,再往远处便被那些茂密的树挡住,看不真切。 “现在退回去肯定被打死,只能往前走走看,是不是有路。”陈素娜的话得到了我们一致认可,于是我们四人像是逃犯一般漫无目的的向着前方继续前进。 第七十七章 方家镇之谜(3) 那条路真够漫长,我们走的脚都快断了,身上的行李也变得沉重起来,可是这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在这荒山野岭,大家的手机也都没了信号,一时间,我们都有点慌了。 “这眼看都下午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要走到什么时候?”小牧开始担忧,陈素娜也一直喊着脚疼。 郑阳到不以为然:“平时训练那么辛苦都不怕,才走几步就喊脚疼了?”陈素娜对他吼:“平时穿什么鞋?你看看我今天穿的什么?” 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了陈素娜的脚上,天啊,她竟然穿了一双高跟皮鞋!尽管跟不是很高,但那种鞋型是挺磨脚的,我深有体会。 “喂,我们来这里是调查案情的,又不是来度假,你干嘛……”郑阳有些不解,陈素娜很生气的打断他:“白痴,我穿这样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我怎么知道你为了什么?”郑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喂,现在又换你俩吵了是不?”小牧说。 大家只好继续往前走,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竟然有了一个转弯。过了转弯,是不是就到了一个村落?或者有了人流,或者是车站,又或者是……?那一瞬间,有无数个“或者”在我脑海闪过,可是,最“或者”的“或者”竟然被我遗漏了! 只见一座树木茂密的大山,巨神一般挡在我们面前,旁边是一条蜿蜒的通往山上的环山路。 “死路?”陈素娜一瞬间险些瘫坐在地上,我看见郑阳跟小牧浑身的力气似乎也都没了,软绵绵的相继坐到了地上。 “我们……我们还要爬山吗?”小牧气喘吁吁的说,似乎是在询问我们的意见,但更像是在询问他自己。 “或许……或许翻过这座山,就有路了呢?”我说。 “又或许,我们到山里迷了路,最后只能死在那里!”陈素娜说。 这回大家都没了主意,向前是死,退后也是死,原地呆着,更是死。这时,郑阳一拍大腿道:“走!上山!我就不信这么多次的野外求生训练,我搞不定它!” 这么一来,陈素娜也有了主意,应和着:“是呀,这些小儿科我们经历多了,我就不信了。”说罢,起身跟着郑阳朝那条小路走去。我跟小牧只能无奈的跟在后面,好吧,死活就看人命了。 这时天已接近傍晚,山中的暮色沉静,露水颇重,流到身上升起一丝寒意。 “我们大晚上上山,是不是找死呢?”小牧嘟囔了一句,大家都不说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是死也要走下去啊。 小路旁竟是茂密的灌木,缠丝结伴的藤蔓,郑阳打头,用一根树枝扒开挡路的枝干,我们跟着他一路前行。又走了一段路,前面豁然开朗了,眼前出现了一块平地。我们急切的走出来,奔往那里,到后方觉又一阵惊愕,这竟然是一片坟! 我吓得腿有些软,见惯了这些的郑阳跟陈素娜却不以为然,陈素娜说:“这大概是方家镇村民的祖坟吧!” “这么干净的地方,难道还经常有人来打扫?”郑阳若有所思,“你们看,这么多的坟,竟然没有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头,不可能每家都常来,除非……” “除非有专门人!”陈素娜一语点破,立刻得到了郑阳的认同。 “你们是说,这里有看山人?” “那我们是不是就有救了?”顺着小牧的话,我接道。 正说着,就在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提着一个框,脚步急促的走到一座坟前,留了些贡品,站立了一会,转身又走了。 “是一个女人?大婶!”郑阳说道,想要大声叫住她,谁知,那人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躲避,她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却越发快了起来。 “走,跟上!”只存一线希望的我们,紧跟她的脚步,沿着她走过我们一路跟踪,在到达那个坟头时,我无意瞟了一眼,惊觉一口凉气入肺,那墓碑上赫然写着徐婶的名字! 第七十八章 方家镇之谜(4) 众人的脚步飞快,匆匆走过,我迟疑不了片刻,便紧跟在他们之后。这时的天已经越来越暗,前方那个女人脚步又加快了许多,走这条小路她毕竟轻车熟路,对于我们而言,走这复杂曲折的地形就艰难多了。 前方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几乎要看不见了,我们只好拿出手机暂作照明工具,一路颠簸前行。 “不好,人呢?”走在最前面的郑阳突然停了下来,举着手机四下里张望。刚才走得太急,只顾脚下的树枝,不想一转眼那女人不见了。 “这下怎么办,我们这是在哪里呀?”陈素娜也举起了手机,目前我们身在一条颇为复杂的小路上,周围全是高大的植物,加上天已经黑,更加分辨不出方向。 怎么办?现在我们是又累又饿,我提议大家不如原地休息,等到天亮再作打算。“可是……这山上会不会有野兽?”小牧说。 “应该不会吧。”我战战兢兢道。 “大家把手机都灭掉,如果有野兽应该不会发现我们。”陈素娜说。大家灭掉了手机,围坐在地上,听着山里的风声、树声。 天气很冷,小牧靠近了我,把我揽在了怀里,而陈素娜则依偎着郑阳的肩膀似要睡着。 就这样静、静,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郑阳突然小声说道,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黑暗中有一亮光,晃晃悠悠的移动着。 “难道是野兽的眼睛么?” “笨,你家什么野兽只有一只眼睛的?”陈素娜嘲讽小牧的迟钝,接下来小牧又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出口:“不会是鬼火吧?” 只见那个亮光越来越近,而且不断扩大着,近了,又近了。刷刷刷,有声音?是衣服摩擦树枝的声音! 有人来了?对,一时间我们都确定了,那团亮光不是别的,不正是手电筒的光亮么?说话间,我们都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同样用光亮向对方发出信号。 那团亮果然不动了,呆在了原地,声音也瞬间消失,接着传来一个惊慌的男声:“谁?” “有人吗?我们迷路了,你能带我们下山吗?”郑阳冲着那人喊道。 “对不起,我也迷路了,帮不了你!”那人喊道,这声音何其熟悉!直觉飘在耳际,流入心田,一下子让我想起好多事。 “你们不是方家镇的人吗?”那声音又飘了过来,没错,这一次我在确定不过了,是他,真的是他,激动之余,我一把抓住小牧的胳膊喊:“小北,是小北!” “小北?”小牧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人却听到了我的声音,说道:“是……是你吗?晓初?” 是小北,真的是他!我高兴的跳起来,喊:“嗯,是我,小北。”他顺着那条小路走近,看到了我们一行人,纳闷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小北,你怎么会到这来?”我上前抓住他,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晓初,我……我害你受苦了。”众人不解,蹙眉看着他,小北继续道:“我是来调查庄炎生的,其实,我早就知道杜海施不是小美了。” “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当你告诉我杜海施就是小美的时候,我开心坏了,就想马上见到她,起初我也认为她是,可是每次我说到小时候的事时,她要不就岔开话题,要不就说不记得了。直到有一次,她穿的衣服露出了肩膀,我看见她的肩膀上有块胎记,这是小美没有的。我知道这一定又是庄炎生的诡计,所以想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后来他们又用我妈的信件来嫁祸你,我就又陪着他们,做完了这场戏。后来我搜集到的资料让我知道了方家镇这地方,于是,我就想一探究竟!” “小北,你不怪我?原来你是相信我的。”听了他的话,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傻丫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自责,我委屈的一下子拥上去,挂住他的脖子,他轻拍着我,那一刻,久别的幸福感终于回归了。 “那你查到了什么?”小牧开口,打断了我们的亲密举动,我离开小北的身体,他叹了口气,说:“没多少,我在这座山里已经晃了两天了,除了看见前面那片坟地,还有,还有徐婶的坟!” “对喔!小北,你也看到了?方家镇不是庄炎生的故乡吗?他怎么会把徐婶葬在这里?”小北摇了摇头,“不过,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绝对想不到。” “什么事?”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在这里不仅看见徐婶的坟,还看见了……”小北没有说下去,只是表情凝重,似乎不忍说,不敢说。 “看到了什么?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了徐婶!”小北说。 第七十九章 方家镇之谜(5) 众人大惊,这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你们说的那个徐婶她并没有死?可是,她为什么要炸死呢?”郑阳说。 小牧有些喘不过气,连连说着:“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月亮的光辉被飘来的乌云挡住,一时间周围更加黑沉。树林里阴暗至极,我们讨论着这极其恐怖的事情,使每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徐婶的确是死了,她被人像葱一样倒栽在水缸里,尸体是我亲眼看见的。”沉着了几秒,小牧说道。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见她的?”陈素娜转眼问小北,小北低了头,说:“其实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因为我们之间有一段距离,并没有语言上的沟通。昨天下午我在那片坟地上看见的。” 停了几秒,小北继续说:“当时她在一座坟前站了好一会,我也看了好一会,那张脸,分明就是徐婶。后来她发现了我,转身就要走,我想追去,可惜……跟丢了。后来我又回到她原来站立的地方查看,才发现原来那是徐婶的坟,而且坟前有贡品。” “如果你看到的真的是徐婶或者是徐婶的鬼魂,她又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上坟呢?”我说。 “算了,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解释不了,怎样,我们要在这里呆一夜吗?”郑阳说。 小北指着他身后:“我从这条路过来,前面有个山洞,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商量定后,众人在小北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有小北带路,这一路走来比刚才要容易得多。大家举了手机,照着沿途的路面,忽然,就听小牧喊了一声:“你们看,这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岔路!” 是喔!我一看,在那茂密的树枝掩映下,果真出现了一条不太分明的小路。郑阳小心翼翼的扒开那些树枝,就见前方二三百米处,一座茅屋里发出幽幽的灯光。 “那是什么地方?”陈素娜说。 小北疑惑:“这座山我几乎逛遍了,怎么没发现这个地方?我们过去看看。”依旧是小北领路,后面是我,在后面是小牧,最后是郑阳跟陈素娜,几人缓缓地、缓缓地,靠近那座茅屋。 这间茅屋只有一间,外面用树枝简单的围了个篱笆,不大,周围却收拾的相当干净。我们在门外叫门,果然有人出来了。 来人穿一件旧式的蓝布夹衣,身材微胖,细看下去,小北、小牧和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惊道:“徐婶!” 最前面的小北瞪着眼睛,定了定神,又叨叨说着:“不,她,她不是徐婶。” 我这才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看上去,果真,这人乍看上去无论神态还是样貌,都跟徐婶像极了,可细看,才发觉她的眸子里没有徐婶那样深邃的表情。 “你们找谁?”那女人说话了,一口方言。 “我们在山上迷路了,可不可以……” “进来吧!”女人让出了一条路,引我们进了屋。 屋里摆设简单干净。一张不大的单人床靠向北面的墙,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几乎成了屋里的所有摆设。 “房间就这么点,你们随意!”女人说着,自顾自的收拾着床上的几件旧衣服。 “大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郑阳问道,那女人不回头,声音里充满了冷漠:“叫我梅姨吧!” “梅姨……请问,你跟徐婶是什么关系?”小北仔细盯着她的背影,开门见山,我知道他不想捉迷藏,这样的时间我们浪费不起。只见她的身子微微一怔,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我们这一群人,惊诧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北上前:“庄炎生是我的继父,徐婶是他请来的保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是我知道,这里面的真相关系到我母亲的死,请你告诉我。” 不可否认,梅姨是善良的,她叹了口气,对着小北:“原来是你呀!” 第八十章 方家镇之谜(6)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盼望着再见到你,我本以为等我去见我妹子的时候这个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没想到……我代她向你赔罪了!”说着,梅姨“扑通”一声跪在了小北面前,继而老泪横流。 众人扶起她,安抚好情绪,梅姨方对着我们,讲述着那个令她身心疲惫的年代。 原来,梅姨名叫方希梅,她有个孪生妹妹名唤方希平。姐妹两个是方家镇有名的姐妹花。这姐妹俩相貌上极为相像,只是脾气秉性相差甚远。姐姐方希梅懂事乖巧,妹妹方希平却野蛮嚣张。17岁那年,方希平就与本村的一名无业青年好上了,不久还怀了孕,要知道这种事在当时的年代是不被允许的。那男人知道自己闯了祸,便抛下方希平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 方希平虽然生性乖张,但遇到这种事也没了主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终于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方希梅。方希梅心疼妹妹,挨不住妹妹苦苦恳求,于是便瞒着父母与妹妹以外出打工为由离开了方家镇。 原想好的,到外面去找个地方把孩子打掉,等到身子养好后,就回方家镇。可谁知道,这方希平到了外面硬是不肯打掉孩子,磨到足月后,竟然生得一男孩。这孩子,长得白皙粉嫩,煞是惹人喜爱。 此时,方希平无心在孩子身上,她把孩子扔给方希梅,自己与刚结识的一名男子私奔了。方希梅是又气又恨,怀里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不知怎么办才好,家不敢回,在外面一个人又孤苦无依根本无法照顾这个孩子。无奈之下,17岁的方希梅来到了舞厅做起了陪酒小姐。她原想只是陪客人喝喝酒,只要自己洁身自好就不会有事。而年轻的她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做了不到三个月,方希梅就被客人下药强奸了。 方希梅醒来后,客人扔给她一沓钱就走掉了。此时她真的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可想想孩子,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孩子可怎么办呢? 方希梅抱着孩子回到方家镇,心想随便他们怎么处置她,只要有人能抚养这个孩子,自己就是死了也无碍。 看到了孩子和一脸倦容的方希梅,父母一时傻了眼,问罢,方希梅竟然把一切事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反正死的决心已定,便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果真,父母大怒,整个方家镇都传遍了她方希梅未婚先生子的事情,父母挨不了压力,便找了本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光棍草草的把方希梅给嫁掉了。 此后,方希梅跟那个光棍、孩子三个人生活在了一起。孩子取名方海生。 这个光棍嗜酒成性,喝醉了就打方希梅,骂她不要脸,骂方海生是个野种。小小的方海生不爱说话,可是心眼却很多,他仇视光棍,在心里咒骂他。终于有一天,13岁的方海生爆发了,他用铁棍打了光棍的头,那光棍从此就再也没醒来。 方家镇的人都开始排挤他们母子,说他们是扫把星转世,挨上了准没好下场。无奈之下,方希梅带着方海生离开了村子,他们来到后山搭建了茅屋,母子俩相依为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几年,此时的方海生已经18岁了。18岁的他生得英俊十足,成了当时村里姑娘爱慕的对象。在方希梅的操办下,方海生与一个女孩结了婚,不久便生了一个儿子,可谁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个傻子。方海生心灰意冷,对待妻子也日渐冷淡。他开始不满足,开始怨恨,开始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自小受惯别人欺负的方海生打心里想着出人头地,想着让别人有天终不敢小觑他,他心狠,他有野心,他不择手段,他在等待时机。这一切,终于在某一天早晨爆发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失踪多年的方希平回来了!而那个秘密再也隐藏不在,在得知自己真正身世之后,方海生更加确定了自己要出人头地的目的。 他收拾了行李,抛弃了妻儿,离开了方家镇。 第八十一章 方家镇之谜(7) 方海生改名庄炎生,凭借着一表人才的长相,很快认识了一些有钱的女人。那些女人给他钱花,送他去学习,天资聪颖的庄炎生考入了影视学院表演系,成了一名年轻的演员。可是,上天似乎总是跟他作对,在一次交通事故后,庄炎生被判入狱三年。三年后,不服输的庄炎生想重头再来,可是却处处碰壁。这时他喜欢上了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说也奇怪,野心极大的庄炎生此时却一心扑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名叫董济舒,那时候也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董济舒因为与丈夫性格不合,抛弃了儿子离家出走,与庄炎生同居到了一起。几年之后,董济舒的丈夫发了家,成立了一家化妆品公司。董济舒思念儿子,想到这些年夫妻俩从未尽过做父母的责任,两人都有些良心不安。于是他们决定重新和好,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此事如今不单单是他们两人的事,董济舒有了家,丈夫不光有了家,还有了一个儿子,要打发这些人谈何容易。庄炎生更是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狠心的董济舒于是想到一不做二不休,制造了一场车祸,可老天见怜,这场车祸没有要了庄炎生的命,反而使他精心谋划了以后的一系列计划。 梅姨的眼神有些迷离,她回忆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找人绑架了董济舒的孩子,把他带到我这里。”梅姨环顾了一周茅屋,继续说:“当时那孩子刚满十六岁,送来的时候就一直睡觉,庄炎生跟我说这孩子病了,让我代为照顾,走时还塞给我一瓶药,让我喂给他吃,说是可以治病的。我信以为真,跟那孩子在这里住了十二天,后来,庄炎生把他接走了。” “你是说那孩子……”我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北身上。 “没错,就是你,他叫小北。”梅姨说,“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是三个月后庄炎生又回来了,他讲了一个更加可怕的计划……” “他要报复,他要导演一出好戏,烧死他们,从而获得董济舒丈夫丰厚的遗产。”梅姨话一出,震惊四座! “那场大火……”我欲言又止,实在不敢相信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原来是有人蓄意安排。 梅姨哭道:“可是我说什么也不肯帮他作孽!庄炎生只好求助于他的生母——我那妹妹,希平贪心那一笔钱,竟然背着我,跟庄炎生离开了方家镇。之后,他们纵了那一场大火,为了顺利得到那笔财产,更加为了让董济舒心生感激,庄炎生放了火以后又趁机救出了董济舒跟小北,接着对他们母子照顾有加,一步步侵夺财产!而据说董济舒的丈夫和他丈夫的情人,还有一个小女孩,都在那场大火中烧死了。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庄炎生跟方希平过起了陌路人的生活,直到又过了几年,他们看风声已经过去,此时庄炎生已经和董济舒生活到了一起,董济舒的儿子小北也傻了,为了能够进行下一步计划,庄炎生以招保姆为名把化名徐婶的方希平请回家,名义上是照顾小北,可实际上是配合他更快达到目的。” 梅姨讲罢,大家都低头若有所思,可谁也不知开口要先说什么,这可怕的人性,又何止是几个苍白的字可以道尽的? 原来庄炎生的身上有这么多的故事,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什么慈父,什么绅士,一切都抵不过他背地里那颗贪欲腐蚀的心。他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导演,董济舒、小北、李建华、郭亚美、小美乃至徐婶,他们不过是庄炎生设计的电影中的悲剧角色!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方家镇。带着沉甸甸的故事,我们一起去看望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和她的傻儿子。这次她没有驱赶我们,她明白了我们的来意,她知道我们跟她一样是被欺骗过的人。 “你们别怪这里的村民,他们都被庄炎生收买了。这几年他有了名气,又开始做起功德来,花了大把的钱修建家乡,所以这里的村民都把他当活菩萨,没人知道他的恶行!”女人倒了茶,向我们解释着,“在这里只有我跟我儿子,还有梅姨还保持着清醒。” 这里的街道还是那么安静祥和,只是少了很多来时欣赏的乐趣。气温骤降,我们的情绪也跟着低落到了极点,小北一路上都不说话,快到车站时他终于开口说了句:“我一定不会让庄炎生逍遥法外!” 郑阳跟陈素娜一起应和:“对,一定要用法律制裁他!” 来车之时,我们准备回城揭露庄炎生的诡计,可谁知一事不成又生一事,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内容更加使我大惊! 于是,我们几人先打消了回城揭露庄炎生的想法,因为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第八十二章 重返岩村 我们一行人赶往了李君逸的家乡——岩村! 在通往岩村的地方,银伯一如既往的开着他的小旅店,只是这次,他看上去比先前更加憔悴了,满脸的胡渣、空洞的眼神都在昭示着这个老者的神秘,是的,在他身上,也存在着许多我看不透的谜题,他的身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这里过往的行人本来就不多,我们几个算得上是银伯一次性接待最多的客人了。初秋山中的天气比外面冷得多,银伯拿了火盆,把火燎的旺旺的,又烧了茶水一一摆好。我们便围坐在圆桌前稍作休息,看着银伯不停的忙碌着。这旅店里没什么人,十分清冷,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忙碌的,但事实却是如此,一晚上下来,他都没有停止手里的活儿。 厅堂的角落里堆放着些许器具,似乎是一些做法式用的法器,有一个罗盘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尘土。我不觉有些奇怪,虽然银伯以前说过他年轻时是看风水的,可这些法器怎么会随便摆放在这里?而且整个旅店收拾的干净异常,独独这里布满了灰尘,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银伯,你已经忙了一晚上了,坐下休息会吧!”我端了茶水,递到他跟前,银伯抬起那双苍茫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并没有意思接过我手里的茶杯,而是转了身,继续擦拭着房间里的墙壁。 “银伯……有很多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老头子听了这话,方才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他像是一座雕像一样处在那里,背对着我,仿佛是绝命般道:“时候到了……”他看看挂在墙上的那本厚厚的日历,继续:“没有几天了!” 那挂历上显示了当月的月份,只是在后面的每天,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记号,圈圈、点点、方块、三角……最后的一天显示在了27号,那里用大红色的笔把整个“27”涂掉了,接下来的28、29直到月末的数字,全部都用黑色的笔勾画掉。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转身问银伯,他只是抬了手,继续着他的工作。小北、小牧、郑阳和陈素娜一起围了过来,他们围着这本挂历看了又看,郑阳说:“特殊记号,难道是暗号?” 第八十三章 失踪的银伯 第二天醒来,银伯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的确又是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情。我们几个人分头找遍了旅店的各个角落,就是看不到他的踪影,他连同他的神秘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银伯果真不简单,他到底又在跟我们玩什么把戏!”小北有些气急败坏,遇到这样的事,我们没一个人心情能好起来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小牧又犯白痴病了,他被陈素娜瞥了一眼道:“猪啊你,我们就是警察还报什么警!” “喂喂喂,你们算什么警察,一点忙都帮不上。”小牧不服气,却引来陈素娜一阵暴打,话说不知何时他们两个这般熟络起来。 郑阳有点别扭:“够了没,什么时候了!”霎时间我跟小北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三个在搞什么?无语! 我们又围着旅店地毯似的搜寻了一遍,我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本挂历上,红色的圈圈点点代表什么呢?凝神静思,红色,那么刺眼的颜色,仿佛……仿佛是……血? 惊觉,什么?血?是血么?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手指微微触碰那飚满红字的日期,各个日子,触目惊心! 6月的11号……23号……还有30号,7月的16号,似乎每个数字都牵扯着一件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还有,本月到了30号,这以后的日子都被勾掉了,这又代表了什么,世界末日么? “快去看,我在后院发现了好几座坟墓!”小牧气喘吁吁的跑来,向在屋里仔细寻求线索的我们报告说,小北打前郑阳随后,我跟陈素娜紧随其次一股脑朝着后院奔去。 说是后院,只不过是一个用简单树枝围起来的篱笆院,让我们吃惊的是这片不小的空地里没有种满花草蔬菜,也没有亭阁假山,有的只是阴森孤绝的座座墓碑。细数之下,原来新的、旧的总共是十座。 十座中有两座跟其他八座不同,它俩看上去仿佛已经很多年了,风雨岁月侵蚀了墓碑原本光滑的外衣,那上面剥落的磨损十分明显。而其他八座却非常崭新。那两座旧的墓碑中的一座上刻有:吾儿启明之墓,而剩余的九座却是无字之碑。 “启明,是银伯的儿子!”小北蹲在启明的坟墓前,仔细盯着那上面的字,字迹刻得歪歪扭扭,看来银伯是个识字不多的老人,可是他怎么会立下这么多的无字碑?这些墓碑又是谁的呢? “你们看,这里好像是刚烧过纸钱!”陈素娜叫道,我们齐刷刷的挤到一座新墓前,没错,昨天晚上这里确实刚烧过东西,地上沉寂着一堆纸灰,旁边还摆着两支蜡烛。 “这座……是谁的呢?银伯昨晚为什么单单给他烧纸钱,银伯的失踪跟这些坟墓是不是有关系?”我看着一切,自语道。“无论怎么说,我们现在呆在这里是毫无线索,或许去岩村还能发现些什么,孟医生不是打电话催的很急,说是发现了有关李君逸的事情么?”郑阳道。 语罢,孟医生又打来电话催促,耽搁不下,我们必须马上赶往岩村。 起初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直到看见了孟医生,听她讲完了一切,我还觉得自己恍然是在做梦,而小北更是失魂到呆滞:“什么?你是说李君逸是郭亚美的儿子,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