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眉之柳鹰金燕》 第一章 天山鹰燕宫 天山上,鹰燕宫 完颜浊拿着两把剑。 恭敬的捧在手里,准备递给剑的主人。 一个瘦高的男人,和一个妖冶的妇人。 瘦高的男人面庞很显老,但是眼睛冒着精光, 妖冶的妇人容貌很年轻俏丽,但是眼睛却透着冷辣。 他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的两把虎皮椅上,紧紧的盯着完颜浊。 完颜浊的身上在冒冷汗。 女人说:金太子死了? 完颜浊道:是。 男人说:死在惊天一剑下? 完颜浊道:是。 女人问:惊天一剑厉害么? 完颜浊摇头。 男人说:摇头是什么意思? 完颜浊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准确的说,我并没有看清楚那一剑是如何出、如何收的。 完颜浊继续说:我同方振梅大战三次。他没有使用过兵器。或者说,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使用过剑。 女人说:但是他用了。 完颜浊说:是的,他用了,而且杀死了金太子。 男人走下台阶。 "你没有看清他的剑?" 完颜浊说:没有。 “那你看看我的剑”。 完颜浊正想看,但是突然发现,手里的剑没有了,然后发现,眼前黑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男人说:你不应该活着回来。 第二章 西湖之畔 沈太公在钓鱼。杭州西湖的鱼。钓上来可以做西湖醋鱼。但是西湖醋鱼并不好吃。 沈太公不喜欢。腥味太重,不符合他的口味。 沈太公只是在垂钓,享受垂钓的乐趣。 但是今天的垂钓,却怎么也不能让他高兴。为什么呢? 烦躁的沈太公。 因为沈太公心里因为一件事情而不能平静。 财神爷有麻烦了。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天山鹰燕宫发下了敢死令牌。 敢死令牌上面的名字,就是方振梅。 沈太公很郁闷。 令牌上,方振梅名字的上面有一只鹰和一只燕子。 合起来叫鹰燕双杀。 鹰眼双杀从来没有失手过。 鹰燕宫的敢死令牌上的名字,从来没有活下来的。 没有例外。 如果说有例外,据说当年鹰燕宫曾经一次只发了三块敢死令,令上的名字是方振梅的师傅,萧秋水。 但是没有第四块出来。 那三块敢死令也只是传说,没有人看到过,鹰燕宫的交代是:从来没有发过追杀萧秋水的敢死令。 大家都觉得,那令牌是有的。但是鹰燕双杀最终放弃了与萧秋水一战。 但是传递令牌的人,都死了。死在鹰燕双杀之下。 这一次,萧秋水的徒弟,等来了这块令牌。 因为萧秋水的徒弟,杀死了鹰燕双杀的徒弟-金太子沉吟。 师傅要给徒弟报仇了。 沈太公很郁闷。 正在沈太公非常郁闷的钓着鱼的时候。有个黑衣人坐到他的旁边。 黑衣,壮实,面庞坚毅。 “老渔翁,你看这次财神爷怎么样?” 沈太公没有回话。 “怎么不说话?” 沈太公还是没有回话。 “鱼上钩了” 沈太公仍然没有回话。 黑衣人急了,一掌拍去。 沈太公差点被拍到西湖里。 沈太公有些温怒,回头看看。 骂了声:冒失鬼,你刚才说什么? 黑衣人说:你看财神爷怎么样?这次。 沈太公说:不知道。不过据说当年三正四奇里的雪峰神尼是败在他们手里,然后被驱逐下天山。 你觉得,财神爷和雪峰神尼,谁更厉害?黑衣人怔了怔,“没打过,谁知道”。 沈太公:"是啊,谁知道呢?" 第三章 大战三清山 三清山上,有东海岸和西海岸。 海是云海,岸是悬崖上的索道。 索道是猎人和樵夫弄的,并不牢固。 每年都有人从东海岸和西海岸跌落下去。 有樵夫,有猎人,有三清山采药的道士。还有一类人。就是一些酸不溜秋的文人墨客,或者是画师。 他们为了来这里寻找灵感。寻找吟咏诗词或者作画的灵感。但是一不留神,就被阎罗王请去赴诗会或者画展了。 这天就有这样一个人。满身白衣。在这种索道上徜徉。 他在这索道上行走,如履平地。 偶然远处有些樵夫猎人,艰难的从远处的索道上看过来,都觉得,自己不是看到了神仙,就是碰到了鬼。 然后,等一等。 然后,这个白衣人两边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很丑。男人很标志。 白衣人淡然的看着他们,问道:两位从上面吊个绳子下来,正好夹住我,不知有何贵干。 女人奸笑的发出母鸡般的声音:不干什么,就找你要件东西。 男人面无表情。 白衣人笑了:要我的人头? 女人继续母鸡般的:咯咯,咯咯,你到挺识趣。 白衣人摇了摇头。微笑着叹了口气:这是何苦?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来找我,却要找你们一波一波的来烦扰我? 女人没有继续咯咯了。 标志男人开口了,但是却是公鸭嗓子, 白衣人又笑了,这回是笑这样两个人,为什么能走到一起。 标志男人说:你不屑跟我们一战? 白衣人摇头:不不,我不愿意打。二位,不如我们一起去边走边欣赏这清丽的美景,岂不快哉,为什么要动手呢?在这种地方。 丑女人又笑了:咯咯,咯咯。死男人,这个人死到临头还嘴硬。我们送他去欣赏阎罗王的宫殿吧。 标志男人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这个丑女人当人面这么喊他。 但是他依然冷冷的说:可以。 于是动手了。 悬崖上的索道。两个人夹击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 这两个人,都不是平凡的人。 女人叫俏夜叉,男人叫似潘安。 他们是一对。很令人错愕的一对。 但是他们的武功,却不象他们的容貌那么大的反差。同样是那么的高深难测。 他们合起来被称为“金童玉女”。 鹰燕宫的第二高手。 鹰燕宫的第一高手,当然是鹰燕双杀。 鹰燕宫的第三高手,就是金沉吟。 而这是第二高手。 当然,如果他们拆开来,或者都不是金沉吟的对手,但是他们合起来。就比金沉吟要高那么一筹。 他们的功夫里,有武当的痕迹。但是却完全不同。他们一个使长鞭,一个使九节鞭,但是长鞭和九节鞭里,都出的是剑招,正反两仪的剑招。 正正两仪组合,正反两仪组合,反正两仪组合,反反两仪组合。然后由于鞭的差异,每种组合反过来,还有不同的变化结果。 无论他们怎么配合,都显得那么和谐而合理。 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把这些柔和到一起的。 但是只要他们同时出招,两种鞭就能以太极的图形出现,然后将你圈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敢死令牌上死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太极里面丧命的。 只有少数绝顶高手,能见到鹰燕双杀。但是见到鹰燕双杀的那些人,也没有把这对金童玉女怎么样,顶多,他们不胜就罢了,没有败过。 白衣人就在血压绝壁上,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样一个太极圈中。 他该往哪儿朵?没有地方可朵。 于是他往前冲。 就在他冲向丑女人俏夜叉的时候,似潘安的九节钢鞭跟随着白衣人的长发,无声的袭来。 而俏夜叉的长鞭的鞭柄突然弹出现了一把利刃,俏夜叉倒过手来将利刃递向白衣人的胸膛。 白衣人没有办法躲避。白衣人死了。 不,没有死。 白衣人用一根指头按住了俏夜叉的利刃。然后翻了过去,从俏夜叉的头上翻了过去。匪夷所思的一番。充满了创意的一次躲闪。 俏夜叉没有想到可以这样做,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动作太快了,甚至她的利刃上都没有受力,那个人就已经从她头顶过去了。而那时,她的头顶是空门。 这个时候,九节鞭已经到了俏夜叉的面门。俏夜叉慌忙后退。但是,已经晚了。 似潘安也匆忙缩手,撤鞭,但是似乎也晚了。 但是这时,白衣人在自己尚未站稳的时候,又用力拉了俏夜叉一把,俏夜叉在这一带之下,险险的躲过九节鞭的末梢,鼻子已经碰到了九节鞭的寒气。白衣人依然在笑。在秀丽的群山中,在绝壁之下,一袭白衣,两根束发,山峰吹拂,飘然似仙人。 从容,慵懒,淡然。 俏夜叉狼狈的抓住绳索努力的平衡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重新站稳。显然,她的轻功有点弱。 俏夜叉尴尬的咯咯了两声:你救我? 白衣人:算不上救,举手之劳,二位请回吧。换该来的人来。 俏夜叉的脸阴沉下来。不再笑。 标志的似潘安笑了,一丝看不出任何笑意的笑。 你不杀我们,我们还是要杀你。你不用留情。 白衣人:我没有杀过人,除了金太子。准确的说,他是在寻死。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自救,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不能为了救他,而让自己死。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当时的处境。我不希望任何人轻易的去死。你们也一样。 俏夜叉回复了笑容。 咯咯,多谢你手下的留情。但是我们还是必须跟你决斗下去。因为我们接了令。这是信誉问题。 如果你能杀我们,我们自然认命,如果你死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办,我们可以帮你办。 似潘安道:不如这样,我们再攻你一招,如果不能杀了你,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 白衣人:这是何必? 金童玉女不再讲话了。 他们手里的鞭突然在尾部纠缠起来。然后在空中飞转,然后,俏夜叉猛力将鞭从头顶 挥过,而似潘安则借着这故力道,越过俏夜叉头顶,直射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动。 似潘安在快接近白衣人的时候,两条鞭解开了尾结,然后似潘安的九节鞭随着似潘安砸向白衣人,而俏夜叉的长鞭,则拦腰来回扫向白衣人,在长鞭之后,俏夜叉肥重的身躯跟着长鞭直撞过来。 双头锤。 这就是双头锤。 这是金童玉女最后的武器,但是在这一战中,却第二招便使了出来。可见他们对白衣人有多重视。 双头锤最著名的战役是击杀了少林的铁剑大师。铁剑大师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大师。执掌少林刑法,武功仅次于少林掌门铁肩大师。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在于,前后有四波攻击,两头的人,是武器,中间的两鞭,也是武器。人的变化,是无穷的,鞭的变化,也是繁多的。更重要的是连续性。四种武器,接连而至,刻不容缓。 铁剑大师,是被长鞭缠绕了腰际,然后被俏夜叉鞭柄的利刃刺杀。 白衣人摇头。这次,白衣人居然继续往前冲。 同时推出双掌,双掌下压。 似潘安当然不能送死。不能用身体去硬接这两掌。所以他来对掌。于是放弃了九节钢鞭。九节钢鞭的力道顿时弱了。 但是长鞭并没有停,长鞭于是将白衣人和似潘安都缠绕到一起, 俏夜叉另一只空手里突然多了两根银钗,凌空飞起,居高临下,直刺白衣人双眼。 只是,白衣人的掌力,比似潘安的略强了些。似潘安首先被镇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一种汹涌的力量,压迫了呼吸和身体。于是,再没有知觉了。似潘安失去神志的往后倒去。 长鞭被带出了缝隙。 于是。白衣人不见了。 俏夜叉扑了个空, 回头只见似潘安被长鞭卷着,往悬崖下落。长鞭也在松绑。 俏夜叉一惊,赶紧一抖手,长鞭于是有灵性般的收紧。 然后俏夜叉往上一提,似潘安被提了回来。 俏夜叉接住似潘安。 再举目四望。已经没有了白衣人的踪影。 只有凄凉的秋风,在这悬崖绝壁上吹拂,吹的人满心凄凉。 俏夜叉不再笑,不再有表情,只喃喃的吐出几个字: “江南。。白衣。。。。方振梅”。 第四章 天山之上 江湖传言:金童玉女拼杀了白衣方振眉。 他们一起坠落于三清山的峡谷之下。 西湖畔的那一老一少还在闲话。 我是谁:财神爷真的死了。 沈太公:天知道。 我是谁:你觉得财神爷会不敌那什么金童玉女? 沈太公:我没有见过那两个人,我怎么知道。 我是谁:你对财神爷没有信心? 沈太公:我对财神爷很有信心,但是金童玉女比金沉吟要强。 我是谁沉默了。 沈太公也沉默。 半响,我是谁突然起身:我必须知道答案。我得去一趟。 沈太公问:去哪? 我是谁说:三清山,去找财神爷。 沈太公道:三清山还有他的踪迹么?不如。。。 我是谁:不如什么? 沈太公突然笑了,微笑,很温暖的,望着我是谁。 “不如我们上天山,去问问那头老鹰和他的燕子老婆?” 我是谁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老头子活够了?” 沈太公:够了。 我是谁:我还没活够呢。 沈太公眯缝着眼睛,满含笑意的望着我是谁。 我是谁突然不再笑了:但是如果财神爷不在,继续苟且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天山脚下,有一道隘口。 奇怪的是,隘口大门敞开。 隘口上书:鹰燕第一门。 一老一少就在这隘口前踯躅不前。 老头子扛着个长长的鱼鞭,背着个大鱼篓。像个顽童似的,左右逡巡,然后向内张望。 一旁的黑衣人颇不耐烦。 他们显然是我是谁和沈太公。 我是谁骂道: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你怕什么。 沈太公似问非问的说:非也非也。空城计? 我是谁:是不是空城计我们都得进去。 沈太公:那是自然,只是不能无谓中埋伏。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来,为什么要设置这空城计? 正徘徊间,一个樵夫担着柴,从后面走来,“借过,借过”,樵夫走到门口,喊了几声:龙大哥?龙大哥。 无人答应。樵夫也纳闷。 沈太公欠身问道:请问这位小哥,这里时常没人的么? 樵夫:这里昨天还有人把守,我等过去,都是交了月利的。今天怎么没人了。你们要过去还是小心些,等有人来了,交了过路的费用,再进去的好,不然惹怒了鹰燕宫的人,有你们好瞧的。 说罢,樵夫径自进去。 没几步,樵夫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柴也不要了,大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夺路而走。 沈太公与我是谁愕然。 他们也踏进了这关隘,关隘里的长阶梯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我是谁用手摸摸死人的颈项,尚有余温。 是剑伤。 剑剑中要害。 沈太公奇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闯鹰燕宫?这回着实有热闹可看的了。 沈太公和我是谁不再停留,直向鹰燕宫进发。 鹰燕第二门,鹰燕第三门直至鹰燕第八门。都是如此。 而沈太公和我是谁看到的死人的身份,却在逐步的上升。 凭他们的观察。 第七八门被格杀的人中,各有一高手。从其使用的兵刃来看,皆不同凡响,而其丧命的伤也相同。在咽喉。 怎么越是高手,死的越惨。 我是谁道:看来,是一招绝招致命。 看看第九门是什么名堂 第五章 鹰燕第九门 我是谁和沈太公终于赶上了这场热闹。 鹰燕第九门, 也是最后一道门,后面就是鹰燕宫。 这最后的关卡,并没有被攻破。 但是让我是谁和沈太公讶异的是。 在第九门守门的群豪对面。 站立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秀发及肩,绝色俏丽,美若天仙,又纤纤娇小,弱不禁风的女子。 但是这女子,手里拎着一把沾满血的剑,剑身不大,但是通体金黄。 那女子的清丽与手中的剑颇不相称,才子配佳人。但是眼前的佳人,手中配的是一柄剑,金色的剑。 而女子身上的白衫,沾满了血迹,显得格外醒目。犹如白玫瑰与红玫瑰合了体,一朵玫瑰上绽放出两种颜色,纯洁与热辣,混为一谈,别有一番风情。 那女子与对面的众人看到沈太公和我是谁好奇的进的门来,然后又闲适的站在一旁,就好似他们看到的不是生死搏杀,而是看一场大戏,都颇为诧异,同时,也提高了警觉和警惕。 守门的汉子里有一个头领,如临大敌般的对我是谁和沈太公喊道:朋友光临敝山,不知有何见教?与这位小姐是一起的么? 沈太公笑道:非也非也,她是她,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你们继续,我们只是看看热闹。 那女子撇了沈太公和我是谁一眼,听闻两不相干,于是也不在意,专心望向对面的群豪。 沈太公向我是谁笑道:你看这女娃娃的衣裳,有意思么? 我是谁:有什么意思? 沈太公:怎么没意思,你看,如果不染上那些个血迹,到和财神爷的品味相似。 我是谁:财神爷永远不会让自己的衣服上染上如许多的血污。 两人相视一笑。 说话间,众人已经对那女子动起手来。 那帮人刀枪剑戟,兵刃品种繁多,有几样也被我是谁和沈太公看出了名堂。其中一把沉重的八卦刀,是武当地界,八卦金刀关胜羽家传下的东西,而另一杆银头钩镰枪,则是碧血银枪门杨若令家的东西。还有一对大锤,乃是双锤镇黄河李平原家的东西。都可谓系出名门。虽然不是那几位武林名宿亲自到场,但是能使用这些形态独特的武器的,也都是他们门下的佼佼者。而其他人,使用的是平庸的武器,但是跟前面那几个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而且这十几人似乎是时常在一起过招,动起手来,严丝合缝,配合精到,取长补短。哪怕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也定难在这刀丛剑网中全身而退。 但是,那女子,她显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与其说她在跟这十几个彪形大汉拼斗,不如说她在兵刃从中舞蹈。 恍如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腥风血雨里翩翩飞舞。 纵是狂风倾盆雨,哪得半滴可粘身。 那是一只行动迅捷的蝴蝶,这蝴蝶用一种及其简练,又十分有效的方式在人从和兵刃林立间穿梭。姿态优雅,但是来回迅速。行动方向不符合常规,当人们以为这团白影要向前的时候,她却侧飞出去。当人们以为她要往上窜的时候,她居然从底下滑了出去。那些势大力沉的武器,哪怕再虎虎生风,威风凛凛,也只能让人感受到两个字: 笨拙。 无论是刀锤还是枪戟,都只能跟着那摸白纱之后,而不能结实的扎到,砍到,刺到那只白色的蝴蝶。当然,如果人们作为观众的话,此时就仿佛在观赏一只在疾风暴雨中桀骜不驯的飞舞的蝴蝶,人们肯定希望这只蝴蝶能够安然的抵达她想要去的地方,而不被风雨摧垮。沈太公和我是谁就是这种感觉。 我是谁突然喃喃的道:确实像啊。。。 这回轮到沈太公愕然:什么像?像什么? 我是谁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 沈太公急了:什么像什么啊? 我是谁才突然醒过神来:我说那女子的身法,你说像谁? 沈太公呵呵一乐:我说像他吧,哈哈哈哈。 我是谁也开心爽朗的笑了。 自从知道财神爷在三清山失踪以后,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开心的笑过。 旁观者在笑,但是局中人可笑不出来。 不但笑不出来,有些人什么也做不出来了。现在,以后,将来,任何时候,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来了。他们已经成为了尸体。 那白衣女子,在旁人看来,恍若瑶池女神下得凡尘,但是在场内人看来,恍如勾魂使者,白幡一扬,就让人丢了性命。 那女子手中的金剑,就如勾魂幡一般,叫人脊背生寒。 那剑的走势,随着女子的身法而动。女子的身影晃到哪里,那金色的剑影就跟到哪里,恍如一条纤小却剧毒的金蛇,缠绕在一只庞大的白色蝴蝶周围,时隐时现,隐时不见踪影,现时噬人魂魄。一旦被咬上一口,那剑尖的血滴便犹如金蛇吐出了红色的信子,而被噬者,当然无一幸免,中毒身亡。 金剑出的很快。在刀从剑影之间出没。专门寻找对方的破绽,但是绝不与对手的兵刃碰撞。出手快,准,狠,一放即收,绝不缠斗,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每剑刺出,绝不失手。斗了半个时辰,女子真正出剑次数,并不多,但是每剑刺出,对方非死即伤。 那帮大汉,倒地人数渐多,没一个人倒地,其他人心中就多了一分寒意。 那团白影和一丝金影越来越醒目,越来越震颤人心。 我是谁浓浓的眉毛开始皱了起来,沈太公也不知所谓的干笑起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江湖上的年轻高手,真是英雄辈出,不禁令我是谁,沈太公这些成名的侠客,心中怅然。 沈太公瞄了我是谁一眼,“如何?若是你我跟她放对,胜算几何?” 我是谁道“你该问方中平和她斗剑,胜算几何?” 沈太公笑了,道“现在来说,方中平与她,应该是五五开吧,若是一年前的方中平,倒是略逊一筹的。” 我是谁又问:“你能看出来她的剑法身法的渊源么?” 沈太公眯起眼睛:“像是恒山剑法,但是比恒山剑法简练,精准,快速。至于身法,你刚才不是说了么。” 我是谁:“财神爷?” 沈太公:“是,有些神似,但又不很像。” 说话间,那些守门人都以倒落在地上,少数人重伤不起,多数人,再也不能起来。 那女子已经收剑,剑已收,但血还在从剑尖滴落。人剑合一,人动剑动,人止剑息。一切都那么的安静了,只是地上偶尔传来呻吟之声。 那女子微喘着,脸颊泛红,就似涂上了淡淡胭脂,平添几分桃红花色,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此时用来最为恰当不过。只不过桃红之外的血红透出的杀戾之气,让那美好,平添了几份阴暗。 白衣女子冷眼看过来,我是谁和沈太公也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白衣女子冷冷的道“戏可好看?二位还要继续看戏么?” 我是谁笑了:“戏倒是不错,而且大家同路,想不看,怕是也不能的” 白衣女子“那好,随我来,好戏在后头。” 沈太公突然柔声问道:“请问姑娘可否赐教芳名?” 白衣女子道:“萍水相逢,不必问了。看戏便来,否则请便。”说完转身欲走。 沈太公道:“姑娘留一步,老朽还有一句多嘴。” 白衣女子顿了顿“请赐教。” 沈太公正色到:“以姑娘的剑术,足可独步天下,自成一派,理应不让当世青年剑术名家。只是姑娘的剑,太过狠辣。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点到即止便可,若是真斗,能留人一条性命,还是不下杀手的好,又有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待沈太公说完,那白衣女子冷声到:“我的金丝剑,曾经不杀一人,但是那些歹人,却不会饶你。敢问老翁,可有至亲之人死于歹人手下?若有,你当如何?” 沈太公漠然不语,女子那句“至亲之人死于歹人之手”勾起了沈太公深埋于心底的痛楚。沈太公面部微微扭曲,沉声道:“这个。。” 女子又道“曾经也有一位前辈说过相似的话,你能跟我说这些,足见二位心地仁和,你们的话,我都会谨记在心。小女子在此谢过。然而杀师大仇,不能片刻忘记,对于歹人,我依然不会留情。但是老人家请放心,我剑下,从前、而今,往后,都不会不伤及一个好人。告辞了。” 女子言毕,不再逗留,飘然而去。 我是谁与沈太公相视无语,但心中皆对这女子平添了一份好感。况且同仇敌忾,俨然已是同路人了。 三人一前两后,向鹰燕宫逼近。 第六章 恒山清一 天山鹰燕宫。 恢宏的一座宫殿,宛如皇庭,又似仙府。花岗岩堆砌的大殿,整块巨石雕刻成的石柱,壮丽威严。 金箔包裹的大门,足有三人高。打开可过两辆马车。 门上匾牌,似是银底金字,鹰燕宫。 门旁,左侧是雄鹰展翅巨型石雕,右侧是飞燕惊龙石雕。那龙,在燕的爪子下,显得那么的渺小。 这天山之上,要造如此宫殿,采集了如许多的巨石,耗费的人力财力,可以估算,相当巨大。若不是地方一霸,怎么能居于此等宫殿之中。我是谁与沈太公相视无语,心中皆暗骂这两个魔头,妄称武林名宿,却欺压一方百姓。 那白衣女子在鹰燕宫门前,对内朗声喊道:恒山清一,为师报仇,金燕,我们该做个了断了。 声音似不大但是清亮生脆,在空气中传播,直达百里,回音袅袅。 我是谁暗想:这女子年纪清清,怎么内息也如此之深。轻轻一喊,清脆悠长,居然能传音百里? 沈太公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恒山清一?恒山雪峰神尼坐下大弟子清一?难道不也是一个老尼么?怎么居然是个俏丽的丫头。五年前,江湖传言雪峰神尼接人战书,在恒山之顶,悬空寺中,与神秘人大战千余回合落败,饮恨而终。雪峰神尼临终前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清一,而清一不理恒山派务,不知所踪。恒山一脉,从此式微。这段武林掌故,内情不为外人所知,怎么今天这个白衣女子,自称恒山清一?更来找金燕寻仇?难道当年挑战雪峰神尼的就是金燕?如此说来,雪峰神尼落败,到不奇怪了。 我是谁与沈太公正思咐间,从宫内传来一阵妖冶的笑声后,一个魅惑、冷艳而又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你是那女秃驴的徒弟?你师傅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来也是送死?你是如何过的鹰燕九重门的?” 清一冷笑,“士别三日,刮目想看。恒山一战,都五年了,今日你我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那九道门的饭桶,为我师傅陪葬去了。” 金燕诧异,冷声的哦了一声,顷刻道:“怕是你背后两个高手助你过关的吧?” 沈太公听她如此说,于是呵呵一乐,不温不火的道:“非也非也,在下临安府沈太公。边上这位,叫我是谁,乃是老朽忘年之交,今日我们二人上天山来,有一件小事要询问二位宫主,望请赐教。至于这位姑娘,乃是路上碰巧遇到,两不相干。”声音不大,却也空谷回音,郎朗不绝。 金燕又是妖冶的一阵尖笑:“原来是临安府的两大绝顶高手到了,今日我们鹰燕宫真是蓬荜生辉。世人皆知,二位乃是江南才子方振眉的莫逆之交,你们怕是为他之事而来吧?” 我是谁朗声喝到:“正是!” 金燕已经不再笑了。江湖中无论黑道白道,何门何派,听说我是谁和沈太公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恐怕都笑不起来。那不是两个可以轻易应付的人。 金燕厉声道:“你们三人,虽非同路,但是目的是一样的。有朋自远方来,本宫自不能怠慢。理当好好招呼,开门,迎客。” 金色大门徐徐打开,清一三人缓步走入鹰燕宫。 进门后,是一段长廊,长廊尽头,有一座大殿,大殿内,宽敞明亮。中间有一条红毯直通大殿的高台。高台之上,有两把虎皮大椅。左侧的椅子是空的,右侧的椅子上,是一个妖冶的妇人,她,当然就是鹰燕宫女主人,金燕。 与清一相比,这妇人容貌同样俏丽,只是更加妩媚,成熟。身段凹凸有致,眉眼之间流淌着一股惑人的风流。两个女子遥遥对视,清一宛如瑶池中不染尘埃的青莲,而金燕则是堕入风尘中妖艳的牡丹。能在同一时间看到这两个女子。作为男人,眼福不浅。可惜的是,今天,不是观赏美人的好日子。美人身上,透出杀气,总叫人那么的不舒服。 高台有台阶,大约三、四十级,台阶下站立着两人,一男一女,便是那金童玉女,一美一丑,美的是金童,丑的是玉女。 红毯两侧,各有六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两边石柱之后,站立了两排黑衣人,左侧石柱的黑衣人身上別着一只金鹰胸牌,右侧石柱后的黑衣人身上別着一只银燕胸牌。 金童似潘安看到我是谁和沈太公站定,冷冷的问:“你们是为了方振眉而来?” 我是谁答道:“是” 似潘安:你们要报仇? 我是谁答:是。 玉女俏夜叉咯咯咯的笑起来:方振眉就是我们夫妻两拼杀的,你们一老一少,有本事,尽管来替他报仇。 沈太公眉头一紧:方振眉死了? 俏夜叉怪声到:不错,他,,,掉下了万丈深渊了。 我是谁:是你们两逼他掉下去的? 似潘安冷声道:不错,就是我们,如何? 我是谁和沈太公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必要。江湖传闻看来不虚。 我是谁捏紧了拳头,怒发冲冠。 沈太公依然微笑,手却慢慢的往身后抽出了背着的鱼竿。 似潘安与俏夜叉的手中,也多出了长鞭和钢鞭。 清一没有去看他们。清一的眼睛一直盯着金燕。她们也没有再说话,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清一拎着金剑,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从金童玉女中间过去,慢慢登上台阶。 金童玉女本可夹击清一,但是他们犹豫了。因为对面站立着两个不容他们忽视的人。他们感觉自己被一只猛虎和一个猎人盯着,略微出神,就有可能受到侵袭。于是金童玉女决定不夹击清一。他们手持长鞭和九节钢鞭,也缓步向我是谁和沈太公走去,戒备,进击都在这一步步的前行中,越来越急迫的体现。 大殿里有很多人,但是却很安静。 金燕坐在高高的高台上,冷眼的笑。 清一在高台的台阶上,手里金剑闪烁着血光,缓缓上步,面无表情。 金童玉女走向沈我二人,杀机时隐时现。 我是谁仿佛一团烈焰,怒目圆睁。 沈太公依然懒散自若,只是鱼竿的丝线已经散开,拉直,成了利刃。 江湖人面对生死,多都很坦然,因为他们的人生,太多面对生死的时刻。通常他们竭尽所能,让自己生,让对手死。更有一些时刻,他们不再进行选择。他们只把自己当成已死之人。只有已死之人,才能不顾一切,拼出生路。 今天,清一,我是谁和沈太公,他们究竟面对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第七章 沈太公和我是谁 俏夜叉和似潘安几乎是同时动手的。他们仿佛习惯了同时出招,配合着出招。 只是这次面对的是两个对手,他们不得不分开对敌。 这显然削弱了他们各自的战力。 但是,即使分开来,他们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合在一起,他们是鹰燕宫第二硬手,分开了,他们单打独斗,也不过略输于柳鹰金燕的高足金太子沉吟。他们虽然在三清山一战中完全被压制,但是那时他们面对的是方振眉。萧秋水的唯一授业传人。虽然他们在三清山一战中被挫败了信心,但是今天他们面对我是谁和沈太公时,还是信心满满的。他们始终认为,天底下除了鹰燕宫主和方振眉以外,其余的人,都可以不用太在意。 他们显然低估了对手。我是谁和沈太公的战绩同样骄人。 俏夜叉的太极长鞭扫向了沈太公。沈太公乐了。因为他的鱼线和长鞭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柔而劲,一个是软而锐。都可以扫,抽,卷,盘。只是沈太公还多了鱼竿和鱼篓。鱼竿可以做枪,鱼篓可以做暗器。 沈太公时候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认为有趣的事情,就想去做一做。可能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同样使用鱼竿鱼线作为武器的对手,所以他将长鞭视作鱼线。对方扫来,他觉得也应该礼尚往来,同样扫一线过去,看看有何效果。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情,如果双方都对攻,那么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俏夜叉是不愿意如此的。 于是俏夜叉回防了,她将鞭一震,鞭头回转,倒击鱼钩。毕竟武器不同,使用的便宜程度有别,沈太公可难以如此轻松的控制鱼线,于是前一势并没有收回,只听“叮”的一声,鞭头与沈太公的精铁钩碰出了金属相交的清脆声响,原来俏夜叉鞭头也是有金属为攻击尾端的。通常鞭上不加装饰更便于使用。但是俏夜叉武功极高,对长鞭的使用已如化境,可谓人鞭合一,故而在鞭上暗藏杀机,能最大限度发挥武器的功效,同时又不影响对鞭的使用。这让沈太公提高了警惕。 俏夜叉一招不成,紧接着又攻出数招,将沈太公圈圆在鞭影里。长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圈,恍如一个练太极的高手,每一招都能划出一个圈。圈,就是太极的精要,示意馄饨初开,太极呈现,由太极而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六十四卦乃至天地万物无穷无尽。不同的圈形,倾向于不同的卦位,不同的卦位,攻击的侧重和部位有所不同。沈太公就在这长鞭演绎的太极图中险象环生,左支右突,狼狈不堪。但是沈太公毕竟是沈太公。在一阵忙乱之后,他找到了对付这些长鞭形成的攻击圈的诀窍。他发现,无论怎么攻击,只要沈太公守住一点,就能应对鞭圈任一方向的攻击。那就是鞭圈的中心。因为他发现,所有的圈,无论形态如何,方位如何,上下如何,大小如何,其中心点总是不变的。于是沈太公在拆了三十四招之后,干脆不再使用鱼竿,而将其插立于鞭圈的中心。这正符了太极之理。太极本源自于一点。一点而生万物,宇宙始于混沌,混沌,就是一个支点。一个支点就是空间的一个小点,可以小到尘埃,也可以大到宇宙。大与小,本身就是相对的。宇宙,也不过一粒尘埃。 沈太公的鱼竿,便是鞭圈笼罩下的宇宙的中轴。立起了这个中轴,有两大好处,一是导致俏夜叉无法水平攻击,二是将鱼竿作为支柱,可利用轻功,上下腾挪,左闪右避,鱼竿挡住了诸多方向的攻击。只是没了鱼竿,鱼线不易控制,但是沈太公自有办法。他不止从哪里抓出一把鱼钩,变闪躲,边将这些鱼钩均匀的系在了鱼线上,鱼线挂满了鱼钩,逐渐也成了一条带钩的软鞭,同时这些钩,在善于使用它们的沈太公手里,可以作为调度鱼线的支点,于是,鞭影重重之中,一根特质的鱼竿插立其中,一个矮胖的女人,围绕鱼竿不断的挥鞭进攻,一个须发皆白清瘦精干的老者,则在鱼竿上下翻腾闪避,犹如一只仙猿。此外又有一丝百炼随着鞭影而走,两相碰撞,缠绕。真正战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正当沈太公与俏夜叉斗的不分胜负之时,那边我是谁与似潘安也杀了个难解难分。似潘安的卦像九节鞭招数同样源自易理,只不过钢鞭不易成圈,所以似潘安的钢鞭招数与俏夜叉的太极长鞭招数截然不同。俏夜叉是取其意,弃其型,不断画圈,圈住敌人,而后寻找攻击点;似潘安则是取其型,去其意,恍如用九节钢鞭布下八阵图以卦象攻敌。似潘安的九节钢鞭,根据八八六十四挂的卦象图,演化而来。其步伐与钢鞭的招数配合,脚下踩卦位,手中钢鞭以卦象成招,每一招使出时,钢鞭的形态皆与六十四卦卦象相似。其攻势有如算卦之人演算卦象,卦象只有六十四卦,钢鞭只能攻出六十四种形态,所以似潘安的鞭招看似只有六十四招。但是这六十四卦可以推演,而似潘安的鞭招则能根据卜卦的推演结果,不断改变招数的组合,从而使卦象九节鞭的招数,源源不断的连续使出。招数会重复,但是次序决不相同。因此,似潘安不仅是个武林高手,也是个演卦的高手。 面对似潘安连续不断的变换攻击的招数组合,我是谁的应对则显得及其简单。以不变应万变。我是谁使用的是一套及其简单的太祖长拳。但是我是谁似乎学艺不精,其招数同太祖长拳的基本架势有较大变化,不符合拳理,变化颇多。一般拳师看来,其拳法完全不能合格,攻出一拳,只能发力一半。招架一下,手臂歪歪斜斜。踢出一腿,腿也不能伸直。即使是一个初学者,也不应该打出如此不成型的拳法。但是我是谁偏偏如此。 两人初时拆招,似潘安主攻,边攻边观察我是谁的拳法。见其拳法凌乱,步伐不稳,于是心中十分得意,以为我是谁不过如此,侠名大过实力颇多。但是随着战时的拉长,似潘安心理变得越来越焦虑。似潘安的鞭法以变化不断见长。攻敌制胜往往依靠的是不同组合的招数。对手的招数总有尽时,而自己的招数组合却无穷无尽,因此对敌之时,越到后面,越战上风。似潘安单独与对手对阵,少数在百招之内取胜,多数在百招之外克敌,往往越战越勇,其鞭法的卦象也越演越复杂,使敌人难以应付。但是今天,无论似潘安如何演算招法,都不能挫败我是谁,我是谁的拳法非常凌乱,但是妙的是,错有错招。我是谁拳法里的每一个不符合拳理处,都正好符合对手攻击的招数的弱点。换言之,我是谁的每一招按套路而言都不正确,但是又都正好能抵御对手的每一招攻势。 原来我是谁不愧是一个练武奇才。他初学太祖长拳之时,也是一板一眼,完全按师傅所授,规规矩矩的练习。但是临阵对敌之时,我是谁发现如果完全按照师傅教的拳法,攻击时虽然威力颇大,但是防守时却不能灵活变化。而且太祖长拳这种基本拳法,习武之人,多数都会,就是不会,也能看熟了。因此实战效果不佳。但是这种基本拳路,却给了人变化的空间。这就好像一张画满的图画,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又嫌少,改动不得;但是如果是一张白纸,则可以任意挥毫,画出一副新画来。太祖长拳就是拳法中的白纸,招数极其简单,但是只要使用者有足够能力,就能对其进行变化,创新。如此看来,我是谁的拳法就不再是传统的太祖长拳,而是升级的太祖长拳,他在攻势中主要是提高招数的速度、力量,同样一招使出,速度和力量都比平常人快几倍,而且配合一定的步伐,可以调整出拳的距离。有时加长出拳举例而力量不减;有时缩短攻击距离,而将力量集中,则威力更大,爆发力更强。防守时,则在原有招数中,配合对方招数,对原有招数进行微微改动,可谓对症下药,临敌效果颇佳。因此,我是谁在使用太祖长拳对敌时,往往初时左支右挡,颇为狼狈,但是越到后面,越能适应对手的招数。 以似潘安的实力和鞭法特点,并没有办法在几招以内攻杀我是谁,因此他和我是谁交手,初时占得上风,但是这种上风并不能取胜。而战至后期,我是谁的拳法适应似潘安的鞭法以后,就很容易克制对方。打到后来,我是谁的防守已经稳固下来,似潘安的六十四着鞭法,组合起来威力确实很大,但是其形态却始终只有六十四种。如果对敌时,敌人的招数固定,则容易取胜。但是我是谁的拳法随敌而变,其太祖长拳的守势越到后面,与原招变化越大,但是这种变化,都是针对似潘安的六十四招鞭法。我是谁渐渐找到了克制对手的最好变化,然后将这种变化固定下来,于是能很好的应敌。太祖长拳原本有108招,但是我是谁最后选取了其中最合适的六十四招,每招都有所变化,正好对应于似潘安的六十招鞭法。似潘安的鞭法不断组合,我是谁的拳招也不断组合,这样一来,似潘安无论如何组合鞭招,我是谁都能对症下药的应对。这就好像我是谁发明了一种专门克制似潘安鞭法的拳法。至此,我是谁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似潘安还发现,我是谁的攻势渐增。拳速和力量,都在慢慢上升。原来我是谁对敌,往往先变化自身招数,以适应对方,等到能够应付之后,于是开始反攻。我是谁的拳,初时还能看到出拳的轨迹,但是到的后来,已经很难看到出拳的动作,似潘安只能以对方身形的变化,和出拳带出的拳风,来判断出拳的方向。我是谁出拳不多,但是每拳劲力十足,虎虎生风,拳拳攻敌破绽。这样一来,似潘安十分危险,一旦判断错误,便有落败的可能。照此下去,必败无疑。 似潘安十分焦急。自出道以来,似潘安胜多负少。只有当年与柳鹰金燕对敌,吃了大亏,从此臣服。再者就是前几月,被方振眉挫败。但是今天,碰上我是谁,又被对手克制,而且是一种毫无胜算的绝望的对敌形势。似潘安怎么能够不急。心中越急切,鞭法就受到影响,几次被我是谁抓住破绽,猛烈出拳,逼的似潘安不断后退。似潘安明白,如果没有变化,自己必败。于是似潘安看准我是谁两招之间的一个过渡的间隙,抽身后侧,然后,打算变招。 但是,他不知道,我是谁的拳法,是没有间隙的。 也就是说,这个间隙,是我是谁故意留出来,让似潘安变招的。我是谁其实已经知道,如此对阵下去,必胜。但是时间很重要,照这种打法,取胜当在两百招以外,我是谁不想耗这么久。我是谁也看出对手焦急,因此,知道结束战斗的时机已经到来,他开始在拳法中故意留出间隙,给对手变招的机会。而他知道,变招,更换一套功夫,两套功夫之间的衔接,必然不如一套功夫里招数的变化流畅,那么停顿的时间更长,和动作的修整破绽也更多更明显。 似潘安看到自己最得意的鞭法不能取胜,于是想变招,于是他中计了。我是谁在似潘安的招数将变不变之际,发出了最迅速,也是最具有爆发力的一拳。这一拳,比之前的拳都快数倍,力量也更大。奇怪的是,力量更大了,但是居然没有拳风。这是我是谁拳法的精华。只听彭的一声,似潘安中拳,被击出仗外,摔在高台的台阶上,口吐鲜血,重伤。九节鞭也叮当的落在了一旁。 我是谁收拳,结束战斗,于是转过头去,欣赏沈太公的战斗。 沈太公那边也要有个结果了。沈太公在太极长鞭的圈内,越来越能适应,他往往射出鱼线鱼钩,勾住俏夜叉的鞭头,鱼线随鞭头而动。影响了长鞭的力道,从而使没有破绽的太极鞭圈发生了扭曲,那么破绽,也就出现了。沈太公不断用鱼钩鱼线去影响太极长鞭的招数,俏夜叉招数已经发生较大变化,不能随意使出自己的特点。沈太公看到我是谁已经解决战斗,于是也打算拿下对手。他再一次的用鱼钩勾住长鞭鞭头,用力一拉,长鞭的形态又被破坏,于是,沈太公迅速拔出了鱼竿,他在这次战役中第一次使用了鱼竿而没有再使用鱼线鱼钩,但是也是最后一次使用鱼竿,因为胜负已分。鱼竿乘隙刺出,刺中了俏夜叉持鞭的右臂,沈太公精神大震,欺身而上,一掌拍出,打算结束战斗,但是在出掌的一刹那,沈太公发现他低谷了对手。或者说他被对手暗算了。俏夜叉的鞭柄,另有一把刀。在攻杀方振眉时已经使用过。沈太公并不知道。在沈太公出掌攻击俏夜叉的时候,俏夜叉知道这一掌避无可避。而且那边似潘安的惨叫,另她心痛不已。于是她拼了性命,并不躲闪,右手抽出短刀,也刺向沈太公的心窝。这样一来,沈太公掌击对手,却被对手刺中心脏,必死无疑。我是谁看到了俏夜叉出招,但是距离太远,鞭长莫及,饶是如此,也急忙出手相救,箭一般射出,用擒拿手去拿俏夜叉的右手,企图减慢刀速,减低伤害。 沈太公的那一掌,招势已经用老,要改是来不及了。但是初时发觉的俏夜叉长鞭鞭梢的攻击金属,表明该女的功夫里肯定暗藏杀机,这让身经百战的沈太公多了个心眼,出掌时另一只手拉住了鱼篓的绳索,这是沈太公攻击时的一个习惯,便于下一轮用鱼篓进攻,同时也能应变不测。沈太公的掌法已经收不回来,也无法变招,对方迅疾出刀的危急时刻,他只能一拉身上的绳索,背后的鱼篓霍的转到前面,撞向对手刀臂。 俏夜叉中掌,这一掌挨的很结实。也被劈飞到台阶处,正好与似潘安倒于一处,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沈太公中刀,但是刀插进了右胸。沈太公的掌击,我是谁的抓拿,鱼篓的撞击,都让俏夜叉的刀发生了偏离和减速。但是饶是如此,短刀依然深深刺入沈太公右胸,所幸未刺中心脏,留了性命,却也重伤。我是谁急忙封了沈太公右胸的五处穴道,然后拿出金创药给沈太公包扎止血。 沈太公忍住剧痛,嘿嘿一乐:“小黑,那臭婆娘阴招到不少,欺负我老人家。” 我是谁也陪着一乐,学沈太公道:“非也非也,你是以大欺小,以男欺女啊” 沈太公听吧,哈哈大笑,但是胸口吃痛,咳嗽起来,咳出颇多鲜血,伤口处也冒出更多血来。 我是谁不再说笑,正色道:“老头子,伤势不轻啊,屏息运功疗伤吧。” 沈太公知道我是谁所言不错,于是放下渔具,就地打坐运功,我是谁又拆开刚刚的包扎,重新用了更多金创药,也撕下自己的衣裳,给沈太公的伤口,包的更紧。如此,血才被缓缓止住。我是谁松了口气,于是转向高台。 高台之上,并未开始交手,两个美貌的女子,相互对视,对台下的战局,丝毫没有在意。但是高台之下的我是谁,都感受到了台上,有两股凌厉的杀气,在流转,纠缠。 第八章 燕子与蝴蝶 当俏夜叉砰的一声撞在石阶上的一刻,金燕的眉头皱了皱。旋即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她媚笑道:他们结束了,下面是我们了。 一清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对。 对字出口以后,那只白里透红的蝴蝶又飞舞起来。 白衣,红血,金剑。 一旦这只蝴蝶飞舞起来,她的对手便要面对莫大的危机。 一清欺身而上的同时,向金燕攻出了六剑。与之前不同的是,在之前的九道门中,面对那么多的江湖豪客,金燕都惜剑如金。但是这次,她却瞬间的攻出了六剑之多,而且每一剑,都直指对方的要害大穴。这六剑,比之前我是谁他们看到的所有出剑都更快,更准,更狠。 挡者披靡。 旁观的沈太公道:“浮生六梦,果然是恒山剑法。看来真是一清了,只是一清居然是这么个小姑娘,着实让人诧异。” 我是谁干笑两声:“后面的那个女人,更让人诧异。” 因为一清这六剑确实是快准狠到极致。但是从第一剑开始,就没有一剑能够中的。 每一剑都是堪堪要刺中的当口,便没了着落。 六剑都被对方闪过。 六剑刺过以后,一清急退。 一击不中,立即后撤。 通常要对付一个高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抢得先机以后,不住的进攻,直至将对方击倒。如果抢先攻出一招就立即后退,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过于强大,不容忽视,一旦招数用老,就有破绽,为防止对方乘隙进攻,后撤步拉开距离,减少对方攻击的威胁。另一种可能就是被对方的招势逼退。 一清到底是因为那种原因后退的呢? 事后沈太公认为是前者,而我是谁觉得是后者。一清自己的答案是:两者兼而有之。 一清的后退,前半段是主动的,后半段是被动的。 一清见过金燕与雪峰神尼过招,知道对方的厉害。所以一击不中,立即后撤。但是在她后撤不足三步的时候,她发现,一团金色的影子,推着一条银丝线向自己追来。于是一清只能继续后撤。 四步,五步,六步。。。 退到台阶的边沿,再要后退,便要摔下高台。 如果真的摔了下去,不要说进攻,连防守也不用去做了。只能是束手待毙。 一清进,不能进,退,无路可退。中剑,还是跌落。 两者都不是。一清的选择是:飞。 飞向后方,上方。斜飞出去。 踏着高台最高一级台阶的边缘,借力冲着斜后上方飞了出去。 “好轻功,好应变”沈太公赞叹。 但是当人们正都为一清的飞闪而赞叹不已之时,人们会突然发现,高兴的过早了。 那团金色的影子,和她前面的银色丝线,并没有丝毫停顿,也追着一清斜飞了出去。 一清原本打算后撤后再度进击,但是对方没有给她继续进攻的机会。 正如下围棋,先手一旦转换,要想扭转,势必付出代价。 一清很重视对手,所以后撤。一清还是低估了对手,后撤仍是个错误的选择。 一清的后撤,是基于对自己轻功的信心。轻功高绝的人,后撤时对方也是赶不上的,利用轻功,摆脱对方,而后伺机回攻,仍有先机。但是如果对方的轻功与你相当,甚至略高一筹,那么你的后撤,就肯定比对手的进击要慢。 当年一清看到金燕与雪峰神尼大战之时,金燕主守,原地不动,雪峰神尼主攻,不断前后侵略,辗转腾挪。因此,一清认为金燕的轻功肯定不过如此,故而没有随着雪峰神尼而动。故而今日一清怕剑招上討不来便宜,想利用轻功,与对手周旋。 但是她错了。 金燕,人如其名。身形恍如一只披着金色外衣的燕子。其灵巧身法丝毫不让一清。如果说一清是一只飘飞的蝴蝶,轻灵,莫测。那么金燕就是一只衔着春泥的燕子,同样轻巧,但是更加凌厉。当年金燕是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主守,因为她重视雪峰神尼。今天她不必如此,在她眼里,一清不过是个毛头丫头。 所以我是谁和沈太公以及鹰燕宫的众多侍卫,便看到了一幕大自然的场景。 一只燕子在追着一只蝴蝶,恍如寻找她越冬的食物。 她们在丛林里追逐,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一团金色,一团白色。 一条金蛇,一根银丝。 相映成趣,又恰恰相反。 一清使用了很多身法,始终没能摆脱对方的追击,她有些沉不住气。步伐和动作略微有些慌乱和变形。 我是谁看在眼里,忍不住朗声道:“太公,如此下去,看来金燕宫主稳操胜券啊。” 沈太公咳嗽两声,忍痛大声说到:“那到未必。” 我是谁故意追问道:“怎么讲” 沈太公到:“你觉得适才我的凌空一掌是否稳操胜券?” 我是谁答道:“是” 沈太公问:“结果呢?” 我是谁答道:“两败俱伤” 沈太公到:“若不是你出手相扰,我的老命怕是交代了。只要不怕死,弱一些,也是能有胜迹的。这叫我对那位俏夜叉女侠,倒是颇为敬佩。此外临阵对敌,最要紧的是,戒骄戒躁,与人过招,不可能处处先机,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还如何与人争斗?” 沈太公这席话,句句针对一清的弱点而发。故意放声回答我是谁,实则点拨一清。 一清虽然名头不小,武功奇高。但是毕竟临敌经验欠缺,不如沈太公我是谁老辣,身经百战。她遇着不如自己的对手,往往能够战无不胜,信心满满,但是遇到实力接近的高手,一旦落了下风,便乱了阵脚,不能集中精神对敌,此乃兵家大忌。此外一清一上手便强攻一招含六剑的攻势,足见重视对手,但也说明内心深处有恐惧,否则不必急攻,这在气势上便先输了一筹;但是她六剑皆落空,气势上再受挫,又矮了一筹;三者既然选择如此急攻,后着便理当继续尽全力舍身拼杀对手,一直攻击下去,或者更有胜算。但她又怕对手乘隙攻击而后撤,气势上再输了一节;等到对手施展过人轻功追袭之时,气势便完全被对手压制,一筹莫展。加之一味退却,久久不能摆脱,慌乱间不知如何应变,左逃右走,将自己逼入必败之地。 沈太公可谓对症下药,其解药是:一要拼命,置之死地而后生。二要稳住,莫慌乱。如此,尚有胜机。 沈太公一席话,恍如醍醐灌顶,让一清心头一惊,清醒了许多。 一清还在逃避,但是逃避中开始寻觅对方追击的缝隙。步伐也变得不再慌乱,更有规律,逐渐踩出了原有的韵律。旋即,一清想出了破解之法。 一清不再在空旷的大殿上左冲右突,她居然冲进了大殿两侧的侍卫们中间。在侍卫中钻窜的同时,她不断劈出一掌,刺出一剑,弹出一指。这些攻击或中,或不中,但是不论如何,那些侍卫无论中招或者防守,反击,都作出一些动作,这就改变了一清窜跃的轨迹,而使金燕无法沿着金燕逃避的原路追击,于是在大殿一阵混乱之后,一清逃出了金燕的追击,而金燕看看已经难以追上对手,而且侍卫伤者颇多,于是停止了追击,不但停止了追击,而且手脚都停了下来。然后离开侍卫群,缓步走向我是谁和沈太公。 我是谁挡在沈太公身前,微笑的看着对方,仿佛在说:孺女可教,你敢如何? 金燕并没有立即进攻他们,而是从他们身边缓缓走过。金燕给我是谁投递了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微笑“两位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待会定当请教高招。不过我先得解决那个臭丫头再说。你们二位给她现炒现卖,临阵磨枪,怕是不怎么管用。不过既然二位喜欢,那等下还请二位再帮忙看看,指点那丫头该如何对付。这样才更有意思。” 沈太公边咳嗽,边笑道:“不必不必,高手过招,只是须臾间的事情,我等只是品论战局罢了,算不上帮忙,那姑娘与尊驾该怎么着,就这么着,我两不再多舌。” 金燕不再理会,缓步走回高台之上。那边一清摆脱了几名侍卫的攻击,也向高台窜去。 几名侍卫不知该不该继续追击,因为鹰燕宫的规矩,除非两位宫主和金沉吟太子外,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私自上台,金童玉女也不行。违令者当重罚。因此侍卫们只能在台下观望。 金燕头也不回,向侍卫们下令:“你们退下,本宫主一个人就够了。” 金燕重新上台后,斜刺刺,懒洋洋靠在虎皮大椅的扶手上,风情万种的骚弄着自己的发髻,悠然的对一清说:“你的轻功不错,若是愿意投我门下,我能让你的武功精进两成。可惜金沉吟死的太早,不然同你到是般配的紧,武功也不相上下。” 金燕的声势,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和动手之前一样。那么的娇媚,娇媚里透着自信和霸气。 一清却不同了。一清不再是冷冷的。一清开始融化。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是一块冰,那么现在她已经变成一块燃烧着的冰。她被对手点燃了。 一清的内心在经过适才的一段慌乱以后,突然变得很兴奋。 莫名的兴奋。 高手过招,是非常的刺激的。金燕,我是谁和沈太公对此都很熟悉。但是一清并不熟悉。她自出山以来,从没有碰到过如此强大的敌人。强到令她无所适从。 但是如此强敌,也让她能够真正检阅和正视自己的功夫,到底应该向什么方向前进,优点在哪里,缺点又在哪里。她虽然经过很多高人点拨,但是那都是教,而不是战。人只有身经百战以后,才能学到很多东西,这些,是教不来的。金燕这个对手,她一开始是恨,但是现在,她不再体会到恨的存在,她更加深刻的感受是:刺激。 以命相搏,侥幸逃生,这种死里逃生的刺激和快感,是每一个江湖人的毒药。一旦感受到这种味道,便再也难以摆脱。所以,才有江湖人的江湖,江湖,就是在生与死间寻找快感的场所。武功越高,越是对这种快感上瘾。 一清显然是一个武功高绝的人,尽管她是一个女子,尽管她还很年轻,但是一旦尝到了这个味道,她就仿佛鲨鱼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莫名的兴奋起来,她希望继续下去。 所以, 冷若冰霜的一清,居然笑了。雪莲花般的笑靥。 我是谁和沈太公也笑了,相视而笑,孺子可教。 金燕居然也笑了,笑里藏着一把杀人的刀。 第九章 诱敌深入 笑靥如花的两个女子再度交起手来。 这次先出手的是金燕。 显然金燕不会每次都让对方先动手。金燕不是傻子。刚才只是一个试探。顺便如果能趁势追杀对手固然好,但是不能的话,也能摸清对方八九成的底细。 适才的追击让金燕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一清的剑招不容小觑,她攻出的六剑,并不那么容易躲闪,金燕能躲开那六剑,也是被逼出了真功夫的。 第二,一清的轻功确实比金燕稍胜一筹。她后退中还能那么长时间躲开金燕的攻击。 第三,一清很聪明,在后退躲闪中,还能领悟沈太公的话,并想出破解之道。 以上三点,让金燕不能够忽视一清。 所以,在第二轮交手开始之际,金燕放手攻击了。 金燕手里的剑称为银丝剑。与柳荫的金丝剑是一对,都是他们的师傅天山老人在金银中掺入了精铁和一些特殊的金属,然后用雪山之顶溶化的雪水淬炼而成。两把剑一硬一软,相得益彰。银丝剑为软剑,平时可缠绕在腰间的特制软匣中,使用时抽出,攻击时犹如一根银丝,但却锐利无比。 金燕使出的剑法称为“雪燕穿林”剑法。剑走轻灵,犹如在林间穿梭的雪燕那觅食的利喙,咄咄逼人。身形舞动,上下翻飞,灵动中杀机频现。 面对金燕排山倒海的进击,一清反而冷静下来,比适才镇定的多。她见招拆招,稳健的使出恒山剑法相抗。 两种剑法都是适合女子的轻灵剑法,旁人看来,两者相斗,风格颇为接近,燕子和蝴蝶重新飞舞起来,不过那蝴蝶不再是别人嘴里的食物,而变成了黄蜂,不时的,也回蜇对手一下。 两个女子,斗得花团锦簇,旗鼓相当。 不一会,已经相互攻守有伍佰招开外。整体而言,金燕攻势较胜,一清守势为主,偶尔还击。但是一清此番再战,不再焦躁,亦不再轻取冒进。故而守的稳固,攻得犀利,每每攻出一剑,较之前的六剑连攻,威胁更大。 如此一来,主攻的金燕倒是暗暗焦急起来。她暗自思索:师兄柳鹰有要事外出,尚未归来。今日我独守鹰燕宫,谁曾想威震天山一脉的鹰燕宫,一日间有如许多的硬手上门挑衅。原以为只有沈太公我是谁是硬手。谁知道这个小小姑娘,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较之师傅雪峰神尼,有过之而无不及。照此下去,两千招之内,想是难以取胜。缠斗下去,自己功力耗费巨大,而我是谁,沈太公这样的高手,休息时间越长,恢复的越快,宫内顶尖高手除金童玉女外,尽皆派出宫外执行任务。金童玉女又刚刚落败重伤,其余人等恐不是他们对手。今日这仗,必须速战速决,快点解决这个丫头,然后倾全力对付我是谁和沈太公。只是这个丫头听了沈太公点拨,沉下心来,沉着应战,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让她犯错,然后下重手废了她再说。 想到这里,金燕放缓了攻势。原本的雪雁穿林剑法,威力顿减,招势之间,开始出现破绽。虽然这些破绽瞬息即逝,但是对于一清这样的高手,显然已经是克敌制胜的天大机会。于是,金燕攻势减缓,一清的还击,逐渐多了起来。两人的攻守渐趋平衡。旁人看来,皆以为金燕越战越疲,而一清则越战越勇。一清自己也暗自欣喜,更加精神抖擞,越战越勇。金燕从招势和一清的神态中,看出了对方的报仇心切,虽然招势更加凌厉,但是心神却开始不稳,不如之前从容。 于是金燕所幸继续后撤,诱敌深入。一步,两步,三步。 一清步步紧逼,一步,两步,三步。 一进一退,彰显战局的逆转,只是只有金燕一人知道,这意味着这场大战,已近尾声。 但是,真的只有金燕一人知道么? 高台之下,我是谁和沈太公都紧锁起眉头。 “太公,你看如何?是逆转?”我是谁问。 “逆转?”沈太公摇头。 “诱敌?”我是谁再问。 “像。”沈太公答道。“一清武功虽高,很有特色,但是临敌经验和功力等加起来考虑,与金燕尚有较大差距,两千招之内,不致落败,两千招之外,则需伺机而退。现在她们千招未到,金燕居然攻势顿减,守势破绽百出,这是毫无道理的。最关键的一点是,金燕的剑招,不连贯,露出的破绽,太过明显。” “怎么讲?”我是谁又问。 “通常在对敌中出现破绽,无非以下几个原因:招数自身有破绽;使用的人对招势不能完全掌握;战局中人已经疲乏,动作变形;招数与招数之间的转换不够自然。大体都是这四种情况。你看金燕露出的破绽是哪种情形?” 我是谁摇头。“都不是。” 沈太公继续道:“金燕的破绽似乎是第四种,但是之前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形。要说累了,恐怕即使是你我,再战一天一夜,也能撑得住,这不合理。更关键的是,上述四种破绽,都是在使用者的动作中出现的,但是不会影响前后招的连贯性和身体动作的连贯性,但是你看金燕,她简直是故意在一些关节点上顿一顿,引诱一清进攻。危险。小姑娘凶多吉少。” 沈太公刚说到这里,金燕又退了一步,第四步。金燕的嘴角上,挂起了阴恻恻的笑意。 沈太公一看金燕后退,便知不妙,大喊:“穷寇莫追!” 追字尚未出口,一清已经上步急刺。 追字说玩的时候,我是谁也已经抢了出去,飞身向高台跃去。 一清的上步很轻灵,出剑很犀利。速度非常之快。 一清没有打算一剑刺死对方,只是逼迫对方作出应对,以期从中逼出更大破绽,能为自己所利用。一清在这一剑刺出的时候,已经估量好了对手的情形。对方若是后退躲闪,那么可以继续进击。若是用剑格挡,那就腾身换位,同样是可以继续进击。一清想的很好,也很全面。 但是世界上的事总是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金燕后撤的那一步,居然又踏了回来。 是的,她踏回来了。 她后撤之前,她身体前面的剑尚未刺到,站在那里,是安全的。 她后撤之后,那剑已经刺出,她剑尖已经在那里里了,她居然上踏步,迎着剑尖而上。 两人速度极快的对冲,一清的剑尖刺了过来,她迎上前去,她想做什么?难道她想用身体去考验对手宝剑是否锋利。 金燕显然不会寻死。 金燕手中也有一把锋利的剑。 金燕的剑迎了出去,她的剑路与一清的剑路在一条轨迹上,她用自己宝剑的护手,碰上一清的剑尖,碰偏了一清的剑路,然后沿着一清的剑身旁栖身而上,直刺一清咽喉。 这着很险。剑的护手,本就不大,而这两个女子使用的宝剑,都是纤细的剑身,护手更小,用剑上的护手去迎击对方剑尖,原本就是极难办到,就算做到了,也不见得能将对手剑路有重大改变,更何况碰上以后,居然还贴着剑锋欺身而上,若是对手横削,同样是危险之至。 但是金燕做的很好,她的宝剑护手,稳,准,力量合适的撞到了对手的剑尖,并且成功将对手的剑路撞偏了半寸,有了这半寸的举例,就有了进击的空间。而对手也已经没有时间去运力横削了,因为太快。 两人对冲,犹如两只小鸟面对面疾飞,要想侧向用力,几无可能。 沈太公在台下心急如焚的同时,也不禁为金燕的这着险中求胜的逆转之举,暗暗叫好。 我是谁已经上了高台,已经来到了一清的身后,但是,还是差了几步。 一清在金燕上步的时候,就已经不知如何应变了。她临敌经验不足尚在其次,相信就算有更多的临敌经验,也很难看到这样的情形。居然有人敢向自己的剑尖撞来,居然能匪夷所思,稳准狠的用宝剑护手撞开自己的剑尖剑路,居然能帖着自己的剑锋急刺自己的咽喉。 居然有人敢这么做,能这么做,而且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 恐怕一清自己也为对手叫好。只是这个时候叫好是没有用的,必须要作出反应。否则,只有中剑。 一清确实作出了反应,但是依然中剑了。 虽然一清中剑了,但是金燕也错愕了。 居然没有刺中咽喉,居然只贯穿了手臂和胸口,居然能有这么一个怪招,从哪里都似乎攻不进去。 但是这招守势看起来又及其简单,只是将手一横,但是这一横之中,显然蕴含了无数的变化。如果那手臂是一把剑,那么金燕发觉无论自己用什么招势,恐怕都攻不破那一招。所幸那只是骨肉相连的一只胳膊,所以这一剑还是中的了,金燕心中暗自庆幸。 金燕抽出剑来再打算补刺一剑的时候,就发现,被自己那一剑重创并迫的向后倒去的一清的身后,伸出了一只拳头。那拳风虎虎生威,劲力十足,直奔金燕左肋袭来。 金燕赶忙推出左掌,接了我是谁一拳,并顺势向后飞去。 我是谁收拳,扶助了一清。仔细一看,她手上伤势只是外伤,胸口剑伤却伤及胸肺,所幸没有刺中心脏。饶是如此,恐怕肺泡也被剑上的内力震裂,伤情也是颇重。嘴角也流出血来。 金燕获胜,面露得色,也并不急于进击。她还很好奇。她又恢复了初时的妖娆之态,魅惑说道:““雪燕喙杀”乃是我最得意的杀招之一,从未失手,今天居然被你躲过,你果然很不错,比老尼姑要强。你那招是什么招数,看着不是你们恒山派的路子。” “你。。想。。知。。道。。么?”一清咳了两口血,艰难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海。天。一。线”。” 我是谁和金燕心头都是一震。 海天一线,天下第一守势。 当年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李沉舟所创天下第一守势,后为神州大侠萧秋水改进,辗转被方歌吟习的。这几个人都是江湖一时的霸主。他们的绝学,无人能攻破的剑势,怎么会被恒山派的一清习的? 金燕详做镇定道:“方歌吟是你什么人?”“有缘人”。我是谁封住一清伤口周围穴道以后,金燕吐字变得清晰了些。 “既然如此,你们是一道来的咯?”金燕心中暗暗叫苦,如果今日方歌吟真的到了,那就真麻烦了,若是柳鹰在,两人尚可与之一战,但是目前只有自己一人,如何应对的了? 一清道:“他已是世外之人,不会到你这污浊之地来的。” “来也无妨。”金燕嘴硬的说道。心中却暗想,今天的事情,断断不能传了出去,若是这小妮子真的与方歌吟有交情,怕是惹上个大麻烦,虽然也不怕他,但是鹰燕宫还有方振眉那一档子事情,天下恐怕没有哪个势力敢同时惹上大小两方。想到这里,金燕杀心顿起,暗自告诉自己,他们三人,一人也不能走出鹰燕宫。 金燕手上的剑,缓缓上提。杀气渐生。 高手动了杀气,其气场便与旁人不同,那边我是谁立即就觉察到了,他轻轻放下一清,缓缓起身。 “该我们了。”我是谁沉声道。 “对,是该我们了”金燕的音调突然不在魅惑,变得异常犀利诡异。 解决了我是谁,才能算天下太平。 第十章 以硬碰硬 力量和速度,是我是谁拳法的最大特点,他向来都不注重技巧。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力量和速度的练习之中。他觉得,任何一门功夫,都无非是力量的体现,而速度也是在足够的力量下,才能够完成。在对敌之时,只要力量和速度足够,就一定能够压制对手。所以,长期的力量和速度训练,让我是谁的拳法刚猛、迅捷,耐力持久。 但是注重力量和速度的训练,并不表示我是谁是一个笨重的人。相反,我是谁其实非常的聪明。一套不那么复杂的拳法,我是谁看过以后,就能学会;一套非常复杂的拳法,看过以后,稍作练习,便能融会贯通。更重要的是,我是谁并不拘泥于拳法的套路。当年跟着师傅学习拳法的时候,我是谁的动作往往不能让师傅满意,但是师傅跟他拆招的时候,则觉得压力很大,因为他的变招,并非打的不准确,而是根据实际对战情况,抓住敌人弱点,进行的调整和攻击。 我是谁在和金燕动起手来之后,就将自己拳法的优点尽量发挥出来了。一拳连着一拳,一拳快过一拳,一拳重似一拳,拳风呼啸而去,如同猛虎扑食,黑熊探掌。 他很清楚金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如果不能一上来就利用自己的优点压制对方,那么自己就很难取胜。只有如猛虎下山般的我是谁,才是很难匹敌的。 但是让我是谁也很诧异的是,金燕居然在够硬拼我是谁攻出的每一拳,每一掌。 对,是硬拼,而不是闪避。 一般人看过了刚才那场战斗,肯定认为金燕的对策,应该是避其锋芒,利用自己灵巧的身法,避开我是谁的攻击,并适时的反击。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跟我是谁对阵的金燕鱼适才同一清对阵的金燕已经判若两人。对我是谁的攻击,金燕不但没有闪避,而是用同样猛烈的方式予以回击。她的银丝剑,不再是一支利剑,而变成了一把钢鞭,使出的完全是鞭的刚猛招式,砸、扫、抽、敲。难以想象,一个弱女子,利用一把纤细的宝剑,能够打出沙场大将军的气势。薄薄的剑锋,在扫出去的时候,夹杂着呼呼的剑风,大气磅礴。 他们两人居然如同两只愤怒的公牛在对撞,角斗。 我是谁边打边暗自赞叹,暗呼过瘾。 一清在一旁一边调息,一边观看着他们的战斗。她的心里突然变的很虚,非常的心虚。一清是恒山派的掌门大弟子,自从明白人事以来,就随同师傅雪峰神尼练习武功。神尼潜心培养,将自己的全部武功,毫不保留的传给了这个得意门生。神尼时常在众人面前毫不讳言的说:“一清资质甚高,假以时日,必能超越乃师,成就一代宗师。”“恒山派的掌门之位,迟早要由一清执掌,她定能让恒山派发扬光大。”这些赞誉,虽然没有让一清骄傲自满,但是也让她非常自豪,对自己颇具信心。 神尼被金燕重创,不久不治身死,一清接掌恒山掌门之位,之后更加勤练功夫,期望能报仇雪恨。一清还得到多位高人的指点,武功大进。适才一清虽然输了,但是她输的并不服气。因为她认为金燕乃是依靠诱敌,偷袭,并不代表自己不如对方。正如沈太公所言,她觉得自己只要多磨练一些临敌应变的经验,那她就并不见得会输给金燕。 但是现在,金燕所打出的声势,让一清觉得,差距,是那么的大。鸿沟,是那么的宽。金燕利用内力,让纤细的银丝剑刚劲的有如一只铁杵,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这是一清难以做到的。金燕居然能够和她一样灵巧伶俐之外,还能如此波澜壮阔的攻击和反抗。她此时仿佛是另一个我是谁一般,勇猛,刚劲。难怪金燕能够雄霸一方,驰骋江湖。其武功之高,确实是超出了一清的想象的。 一清心中一片茫然。暗自神伤,不知杀师大仇,何时得报,能否得报。 但是随着我是谁和金燕的战斗逐渐的推进,一清突然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金燕虽然改换了攻击的声势和方法,但是其招式并没有完全变化。“雪燕穿林”剑法的剑招并没有改动,只是增加了力量和速度。所以在对阵我是谁的过程中,使出了很多适才同一清对阵时用过的招式。而每每金燕使用这些招式的时候,我是谁的拳招就会直指其要害,并予以沉重的打击。和刚才不同的是,刚才金燕故意漏出的破绽,显得很生涩,而现在我是谁抓住的破绽,则是实实在在的招式的漏洞,这种漏洞,很自然的就在那里了,关键看你是否能发现,并利用。 一清突然觉得我是谁似乎是在教她如何去应付敌人的招式,事实也正是如此,我是谁正是想把自己对金燕招式的理解,用自己的应变方式,解释给一清看。一清将我是谁的应对方法,同自己的方法加以比较,发现我是谁在对敌之时,只要对手有漏洞,就能及时抓住,并予以攻击,而自己,往往会错过这些漏洞。无论哪种招式里面,都有不足之处,是否能抓住这些不足之处,并及时予以打击,这就是一清相较我是谁要薄弱的地方。刚才一清跟多的是躲闪,而缺乏针尖对麦芒的针锋相对,所以时常被动挨打。 想到这里,一清突然对自己平添了一份信心,她想,若自己能像我是谁一样抓住对方弱点,发挥自己长处,那么自己并非不能同金燕一战。而且,通过观看我是谁同金燕的战斗,一清发觉,自己所掌握的恒山派的武功以及那些高人对自己的指点,其实是非常深奥广博的,若是自己能够融会贯通,对敌时合理利用,那么定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这就好像一个人,坐在金山上,没有看到金子,觉得自己很穷。如何把金子挖出来,是至关重要的。一清决定要好好的挖出自己宝藏里的财富。她不再妄自菲薄,转而认真的观看金燕同我是谁的激斗。边看,边思考他们二人招数里的凌厉之处和不足之处,若是自己,该如何应对并进行破解。看着看着,便看入了神。 我是谁对金燕非常的佩服,而金燕对我是谁却同样越来越忌惮。金燕对阵我是谁,若是发挥出自己的优势,适时的出杀招,胜率可能较大。但是金燕一上来就做了错误的选择,强力对攻。她有能力这么做,但是这其实并不适合她。 金燕是一个高傲的人。初时对阵一清,一个无名小辈让她久攻不下,要不是耍了一些诡计,还不知要纠缠多久,已经折损了颜面。现在我是谁一上来便强攻,而且声势极其威猛,这激起了金燕的一股无名业火。 自从出道以来,金燕跟随师父和师兄走南闯北,大小战阵无数。师父去世后,同师兄一道,在天山扎根,创立鹰燕宫,雄霸一方。几次独自踏足中原,寻衅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级人物,未尝败绩。更有重挫雪峰神尼,至其身死的战例。几曾一上来便被对手如此强攻?更何况我是谁侠名虽著,但是同那些对手相比,名头似乎尚有不如。 故而金燕也不示弱,完全换了一种打法。她催动内力,让手中银丝剑变的直挺,坚硬,每一招都注入极大的内劲,勇猛的同我是谁对拼。两人杀的火星四溅。但是金燕不知道的是,我是谁当年在天下三大高手之一曾白水手下之时,被其视为肱骨之臣,最得力的助手,但是同时也多加防范,视其为潜在的最大劲敌之一。单论武功修为,我是谁已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所以金燕如此施为,显是小看了我是谁。 金燕还错估了我是谁的能力。我是谁自小就特别注重训练身体的力量,耐力,速度。所以这些特质已经融入到我是谁的身体。他哪怕再持续几个时辰,拆上成千上万招,也依然如此,能够很好的保持这样的战斗强度。但是金燕不行。她内功奇特,内力深厚。但是一来用内力强化身体的强度,攻出猛烈的招式,消耗过大,不能持久;女子的身体条件也限制了她长时间如此大负荷的攻击对抗;再加上适才同一清一战已经消耗了她很大的心神体力。所以金燕自知长此下去,必败无疑。 金燕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才能雄霸一方,屹立不倒。一旦看到自己的劣势,就能迅速改变,而且也有能力立即做出改变。 当我是谁更加凶猛的从正前方向金燕攻出一拳的时候,金燕将内劲全部调整集中到自己的左手,并全力单掌推出,掌拳相接,我是谁被震得退了三四步,而金燕则被震得倒飞了出去。这倒不是金燕比我是谁弱,而是金燕故意借助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之时后退飞出,拉开距离,以便调整战略。 一旦拉开距离,金燕重新进击的时候,便已经换了情势。金燕不再选择强劲的对攻,而回到了上一场哪种迅疾,凌厉的打法。而且,改变攻击方式之后的第一招,便是之前制胜的最后绝招。 “雪燕喙杀” 她用这招反攻刺伤了一清。现在她又故技重施。 但是任何的绝招,临敌之时,第一次使用是最有效的,若是被对手看了一次,再行使用,威力便大打折扣。 面对我是谁这样的高手,这招哪怕再厉害,都是没有用的。 但是金燕还是选择了这一招。 此外,“雪燕喙杀”的厉害之处在于,兵行险招,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近距离反击,能得到奇效。但是现在金燕同我是谁拉开了距离,再使用这招,就显得很平常。 我是谁懂得这个道理, 我是谁相信金燕也懂得这个道理。 但是金燕还是这么做了。 那么,她想干什么? 第十一章 无所畏惧 我是谁当然不知道金燕想做什么。 我是谁也很想知道金燕想做什么。 于是,我是谁的应对就变的很简单。 我同你对冲。 金燕一剑刺来, “雪燕喙杀” 同适才不同的是,适才金燕在使用这招的时候,发挥了剑柄护手的作用。现在,剑柄护手便如同摆设。这一杀招就成了很平庸的进击。 于是我是谁轻易的在前冲反击的时候,贴着对方剑路闪避了过去,同时使出“小擒拿手”里的“扣云手”捏向金燕执剑的左手手腕。我是谁这一式,同金燕对阵清一时使出的“雪燕喙杀”有异曲同工之妙,攻击线路也相似,后发制人。 但是就在我是谁尚未捏到金燕的时候,银丝剑突然被她用一股奇异的内劲弹弯,并且像一根爪子一样,回头抓向我是谁的胸腹。 “雪燕爪杀” 怪不得金燕选择使用银丝剑那么细的武器,原来这剑能如此被内劲驱动,倒钩伤人。果然是剑中极品。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出人不意的一击,我是谁速度再快也难以闪避,既然不能闪避,那么就不去躲闪。 不躲闪不代表就一定中招。 我是谁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只是胸腹突然缩了下去。 “缩骨功”。 这么刚猛的男人,居然也能练成这么柔软的功夫,这让金燕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但是另眼相看是一回事,战局是另外一回事。 我是谁缩胸腹的时候,让自己的“扣云手”顿了一顿,避过金燕的回钩剑爪以后,又继续向前捏去。 金燕当然不能让我是谁得逞。她右手左拖,一边试图将手腕逃出扣云手的控制,一边拖剑一抹,一抹之下,钩回去的银丝剑又弹了回来,在一拖一弹之间,剑锋切向了我是谁的小腹。 “雪燕尾杀” 这回我是谁即使再缩一缩,也难以避过。 胜败已分? 当然没有。 我是谁突然发觉,自己施展扣云手的左手同对方咽喉的距离,要比同对方执剑右腕的距离还近些。于是他转抓为掌,直切向金燕颈项咽喉。抓转成掌,长度增加,离金燕的咽喉又更近了一些。 如此一来,我是谁即使受伤,金燕的脖子恐怕也要被切断。两厢比较,金燕的损失更大。 所以金燕必须后退。 我是谁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管用的。这次,就打算用来逼退对手。 金燕别无选择,只能后退。 但是金燕不服。 她确实后退了,但是只后退了半步。 然后, “雪燕喙杀”! 我是谁有些愕然。这个女人很疯狂,也很执拗。 她居然又来了。 只是这次使用这招比刚才更合适。而且剑柄护手也敲向了我是谁的左手掌尖。 我是谁这回被迫不得不再一次的使出“扣云手”,这是个无奈之举。 “雪燕爪杀”, “缩胸腹”, “雪燕尾杀”, “掌刀”,这回我是谁选择了比一般掌切更厉害的掌刀。 那么这一变化迫的金燕唯一的选择只剩下再一次使出“雪燕喙杀”以求自保,所幸同时也保持一定的进攻态势。 自此一轮又一轮循环被启动,无休无止,令人厌倦。 这一局面,不是对阵双方想看到的,若是下围棋碰到循环劫,那么是要判和棋的。但是现在是生死相搏,没有和局。 其实“雪燕喙杀”,“雪燕爪杀”,“雪燕尾杀”原本乃是一招,称为“雪燕三杀”。金燕发现这三杀每一杀又都可分拆开来,单独使用。单独使用时,可选择其中任意一招出手,但是一旦要合起使用的时候,则必须连贯使出,不得停顿,如此才能发挥出其中最大的威力。而我是谁在应对的时候,也都选择了最为合适的应对方式。故而两人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中,跳不出来。 练功的人,常讲究熟能生巧。“巧”是一个方面,其实“熟”更重要的是通过勤练,使武功招式融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在对敌过程中,下意识不假思索的选择最合适的应对招式。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被称为剑身合一。若能做到这一步,能很好的提升进攻和防守中出招的速度和效率。一个武者,是否是高手,就看你的力量,速度,和身体反应能否很好的配合起来,如果任何一个招式都要仔细思考,那么出手速度必然受到影响,贻误战机。 我是谁对“雪燕三杀”的三招的应对都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最好的处理方式。换成任何一种其他的动作,都不如那几招合理。而金燕也是被逼着重复使用三杀,来化解我是谁的反击。他们只有一个机会跳出这种无休无止的状态,就是金燕第一次结束“雪燕三杀”的时候,如果她选择后退的话,我是谁并不能追击,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身形。 但是高傲且有些急躁的金燕,看到自己极少使用的最致命的绝招之一,都不能伤着对方,并且被对方轻易破解。实在很不甘心,总想趁势再偷袭一次,所以下意识的,又使出了“雪燕喙杀”。这是未经仔细思量的仓促出招,当然,就算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招式。当时如果说真有进击的唯一选择,居然也只能是这招。于是,后续的事情就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她只能反复的使用雪燕三杀来化解我是谁的守中带攻。同样,我是谁也被逼着重复的用同样的招式去拆解金燕这三招。 于是一个滑稽的场面就出现了。 他们两人反复的做着相同的动作,就如同两个配合着舞蹈的人。只是他们的“舞蹈”是那么的扭曲和不协调,配合着脸上的愤怒,惊恐,紧张,让人看着是那么的有趣。 台下鹰燕宫的众侍卫,都觉得非常好笑,但是又不敢笑出声来,于是低着头,偷偷发笑。 就连冷漠的清一也乐得笑靥如花,忘记了去研究他们两人的招式。 已经步上高台的沈太公,则更是哈哈大笑,还打趣我是谁:“小黑啊小黑,哈哈,你几时学会跟人扭秧歌的,嘿嘿,就跟个大笨熊似地。哈哈,就算再喜欢扭,也不必跟这个臭女人一起扭嘛,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我是谁听着心中恼怒,于是加快了动作的速度,希望能在速度和力量上占据优势,以破解这种僵持的局面。 但是金燕现在并没有同我是谁硬拼,而是利用剑招的奇诡来对敌,故而这样战斗,并不太耗损其体力,所以我是谁加快了速度,她也可以同样变的更快。 两人这样一来,就更加难以脱困。 只是金燕听了沈太公的玩笑话之后,到反而清醒了一些。如此循环着出招,并不费力,即使不能取胜,也不致落败。沈太公和清一只看不动手,他们或者不愿意以多欺少,又或者还未曾恢复,无法发动攻击。但是不管是那种情形,他们都没有动手的迹象,那么这样的僵持,并不会有什么坏处。 更重要的是,师兄正在往回赶。适才和清一对敌,希望速战速决,乃是怕消耗过大,接不住我是谁的进攻。现在跟我是谁对战,对方已经没有后援。而自己这边,却有一个强大的后援随时都可能出现,因此,现在情形已经倒转。时间拖得越长,越有利。 念及于此,金燕居然安心的“跳起舞来”。 那边我是谁也发觉了金燕这种变化。 所以我是谁更加急躁起来。火气也越来越大。 我是谁本是个暴躁的男人,加上沈太公的嬉笑,我是谁烦躁至极。心绪的变化,让我是谁的招式有所变形,金燕则几次险些得手。 如此一来,我是谁便落了下风。 既然不能稳住情绪,那么干脆鱼死网破吧。 我是谁选择了拼命。 在金燕又一次的用剑柄护手敲向我是谁的掌尖的时候,我是谁并不再改掌为抓,也不去闪避对方刺来的剑,他只是将掌刀稍稍偏移,避开剑柄,继续切向金燕的颈项。于此同时,我是谁发现,可以用另一只手去格挡对方的剑。用筋骨皮肉去阻挡一把利剑,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对于我是谁的刚劲铁骨,或者可以在断臂的同时,影响对方的剑路,让对方不至于伤及自己的性命。这同刚才清一做的相似。只不过清一的招式更加合理,受到的伤害更小,而我是谁凭借的只是自己断臂求生的一股勇气。 如果是两败俱伤,那么两人都要死, 如果用一只手,换取对方一条命,那么岂不是很值得。 到这里,循环已经结束。 我是谁。已立于不败之地。 金燕,必死无疑。 她唯一可以期望的是能否拉我是谁垫背。而这个则要看她自己的剑,是否够锋利;出招的力量,在被对方击中之时是否还能持续;另外,还需要一点点运气,看是不是能够击中我是谁的要害。 胜负已分。 但是金燕并没有死,因为就在僵局开始瓦解之时,无端端的出现了一柄利剑,黄色的利剑。剑身同金燕的银丝剑一般无二,只不过不是白色,二十号金色。 金丝剑。 从天而降的金丝剑。 金丝剑直指我是谁切向金燕咽喉的那只手。 偷袭。 救命的偷袭,你不能说他错或无耻。但是他同样致命。 而我是谁,在这一刹那,从胜利者变成了失败者。 他将搭上一只手,两只手,甚至一条命。 而对手却将毫发无伤。 逆转太过突然,但是我是谁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也似乎在说:我赢了,尽管我将要死! 即使要死,也要死得壮烈一些。 所以,他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是的,他继续向前冲。用尽全身的力气,爆发出来,去催逼着自己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 无所畏惧的向前迎接那两柄著名的宝剑。 天山双丝剑。 死在这两把剑下,非但不丢脸,而且很荣耀。 有朝一日,武林中会知道,我是谁是死在天山的两把名剑的夹攻之下,死得其所。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也得死。 即使我是谁的左手被削断,以我是谁的前冲的速度和力道,那手刀依然将在惯性中砍中金燕的咽喉,那么等待她的,依然只能是死。 到现在,战局中的三个人都已无法改变这一切。 金丝剑痛苦的颤了颤。 战局已然终了。 金燕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我是谁则睁大眼睛,满怀豪情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第十二章 死不了的财神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金燕张开了双眼, 我是谁则横飞了出去。 但是两人都没有死。 适才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柄金丝剑。 那么还会伴随一些其他的东西么? 会。 是什么呢? 六颗石头。普普通通的石头。 石头本身是普通的,但是他们的出现却一点也不普通。 颗颗夹着劲风,紧随金丝剑之后出现。 一颗撞偏了金丝剑。 一颗撞低了银丝剑。 两颗打中我是谁的手臂。 两颗打中我是谁的肩头。 六颗石头似乎是从不同角度发出,从不同角度到达目的地。 但是目的都很清楚。 让两柄剑远离我是谁的双手。 让我是谁远离两柄剑。 金银丝双剑,都被撞的偏离了我是谁的双手。 我是谁的双手也远离了两把名剑。 并且还被肩头的两颗石子推送着倒飞出去。 我是谁即将落地的时候。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的扶住了我是谁的身形。 我是谁的双手和性命都还在,这是个意外的收获。 但双手仍然被剑锋划伤。只是力道那么大的四颗石子,却没有伤了我是谁分毫。 那边金燕也被一个瘦高的男人搀扶着。 显然适才的死里逃生,和全力拼杀,也让金燕心力交瘁而虚脱了。 瘦高的男人轻轻 将金燕放在了虎皮大椅上。 冷冷的望向我是谁。 准确的说,是望向我是谁身边的那个人。 我是谁转头望向扶着他的人, 尽管他心中知道只有一个人可能如此及时的救他, 但是他依然不能相信这是事实,不能相信他正好能在此时此刻现身。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的的确确就是那个人。 那袭熟悉的白衣,充满笑容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双眸,从容不迫的风度。 我是谁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压抑了许久的郁闷一吐而光。他仰天长笑,震得周围的人耳膜都嗡嗡作响。他畅怀的大笑,双手伤口的鲜血迸发出来,流淌的更加的急速,但是我是谁无视那些。死里逃生,并不能让他欣喜,但是故友安好,就别重逢。却让我是谁开心得癫狂起来。数月的担心和牵挂一扫而光。瞬息间,我是谁便忘记了适才还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沈太公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身体激动的发颤,眼里似有又老泪在流转。 白衣人看看两个事态的老友,也报以温暖的笑容。 他们三人仿佛心里都只有彼此,而忘记了周围的敌人和处境。 只要朋友能在一起畅怀激烈,那么生死安危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清一看的呆了,不知道他们三人到底为何如此发笑。都说女人的心思男人难以懂得,看来男人的心思,女人也是难以懂得的。 这个超凡脱俗的白衣人就是方振眉么?就是那个我是谁和沈太公拼命寻找的方振眉? 看着方振眉,突然让清一想起另外一个人。 那人同方振眉一样的气宇轩昂,一样的武功盖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性命。 那人同他的红颜知己,恍如一对天上下凡的璧人,相亲相爱,相依相偎,情深意重,羡煞旁人。 他们是江湖的一段传奇,而清一有幸陪伴他们度过了一段不长的岁月,并且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她羡慕他们,她期望能够像他们一样,有一个能够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知心爱人。但是那人在哪里?那人该是个怎样的人? 那人在清一的心中,隐隐的应该是一袭白衣。。。 看着方振眉,清一突然呼吸急促,心神激荡。那不就是他么? 清一正想着女儿家的心事,突然被沈太公打断。 沈太公颤声道:“财神爷,你果然没事。” 方振眉笑道:“我当然没事,我真怕你们有事!” 我是谁豪气干云的乐道:“嘿嘿,能有什么事,无非把这条性命交代了罢了,大丈夫何惧生死?只是今天,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方振眉面有愧色,心有不忍的低声道:“其实是我欠你们的,我若是早些通知你们,你们就不必。。。” 沈太公忙打断方振眉,插话道:“我可不管你们谁欠谁的,反正你们不管谁欠谁的,都得请对方吃饭,吃西湖楼外楼的美餐。我看不用多,你们二人互相请,一人请三次,我老人家勉为其难,给你们作陪如何?可怜了我的老肚子,吃多了油水和绍兴花雕,又要拉了。。。” 话未说完,我是谁和方振眉便齐声喝道:“你想得美。” 然后三人六目相望,又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一个阴恻的声音插了进来,同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的不协调。 “你就是江南白衣,方振眉?” 似乎这时方振眉等三人才发现周遭还有许多人正望着他们。 “正是在下,阁下可是鹰燕宫大宫主,柳鹰先生?” “是”柳鹰冷冷的答道,“你刚才是‘王指点将’?” “不,是‘绕指柔’。” 柳鹰心中一震。 适才方振眉凌空击出六颗石头,居然能够撞开金银双丝剑,撞飞我是谁。 那力道,非常人所能想象。 要知道,隔空打出的兵器,再厉害,也不如人手握的武器厉害。 更何况那刹那之间,即要拿捏力道,要能弹开双剑和我是谁,又不能伤了我是谁。还要拿捏准头,稍微偏差,我是谁双手不保,性命堪忧。更重要的是,那几颗石头,撞向六个落点的方向都不相同,从同一处发出的石头,如何能从不同角度击中物事?其难度之高,不言而喻。 方振眉的指法,当世无匹,世人皆知。 但是方振眉的指法,分为三重。 第一重为“百炼钢”,近似失传的“灵犀一指”,能夹袭来的千钧重物。 第二重为“绕指柔”, 近似长空神指。能隔空出指,借物伤人。 第三重,也为最厉害的一招,称为“王指点将”,乃是方振眉自创看家绝学。江湖上见过的人不多。即使见过,也没有人知道这一指,到底能做到些什么。因为每一次“王指点将”出现的时候,所做的事情都不一样,或攻敌,或防守,或救人,或伤人。 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这一指,从来没有失败过。 柳鹰本以为方振眉救助好友,必然倾全力施为,哪曾想,方振眉只使用了“绕指柔”便稳稳的救下我是谁。这让柳鹰心中有些发慌,他明白,以方振眉的名声,他是不会说谎的,他说用的是绕指柔,那么定是绕指柔无疑。 柳鹰极力保持镇静,同时掂量着敌我的态势:己方自己能战方振眉,金燕看来心力耗损过大,恐怕难以应付只受了皮外伤的我是谁。而且金童玉女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其他高手尽皆派出,而沈太公看来恢复很快,若是动起手来,哪怕台下的侍卫齐上,恐怕胜算不大,若是方振眉真要一战,那只有弃宫,伺机逃离,避过风头再说。况且自己身怀重任,不能轻易与方振眉动手。不如引君入瓮,将方振眉带入我方的计划,利用他作为幌子,来完成我们的大事。想到此处,柳鹰走上一步,冷声道:“方振眉,我们可要一战?” 方振眉微笑着道:“不。我来此并非要与二位宫主相斗。振眉此来,是要向二位宫主请罪。日前不幸伤了另徒性命,事非得已,只为自救。另徒武功极高,下手狠辣。在下不出剑便不能自保。事出无奈,还望二位宫主能够体谅。今日振眉特来负荆请罪,希望二位宫主能宽洪大量,放过在下一马。” 柳鹰一听此言,心中暗喜。只是嘴上尚不松口:“怎么说,我徒儿都是死在你的手里,狡辩无益,杀徒大仇,怎能不报。只是今日你我双方皆死伤甚重,我先让他们自养好伤势,日后你我定有一战。” 方振眉皱了皱眉头,叹气道:“既然如此,在下只能奉陪。待我两个朋友伤势好转,我定当再赴鹰燕宫向宫主讨教。只是希望宫主在这期间,勿伤及他人。” 沈太公听得此言,大声叫道:“财神爷,你这不是找死么,送肉上砧的事情,怎么做的,不若今日决一死战,也省的日后麻烦。咳咳”说着,咳嗽了两声,嘴角还流出一丝血丝。 我是谁朗声应道:“不错!” 方振眉看着沈太公嘴边和我是谁双手的鲜血,心有不忍。 转头道:“那也无妨。宫主看如何?” 柳鹰嘴角露出一丝奸笑:“既然方先生的两位朋友不放心,怕鹰燕宫以多欺少,那我也不能妄作小人。鹰燕宫的大仇,是必须报的,但是报仇也得依循江湖的规矩。方振眉,你我二人届时独斗,不用他人插手,如何?” 方振眉点头:“也好。宫主心胸坦荡,振眉十分佩服。” 柳鹰又道:“你也不必来鹰燕宫。今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我们在杭州西湖湖心岛决一死战,届时,可请江湖上的朋友来做个见证,无论胜负生死,你我的亲友,再不追究,不能报仇,一了百了,如何。” 方振眉听了,心中颇为欣慰,这样一来,这段恩怨总算能告一段落。无论自己生死如何,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不必牵涉其中。 点头道:“很好,届时在下定当略尽地主之谊,在湖心亭备一壶薄酒,恭候大驾光临。” 话音刚落,突然清一朗声道:“金燕,我的杀师大仇,也不能忘,不若届时我们也一道做个了断。” 歇息了半日的金燕似乎缓过神来,听了此话,突然娇媚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丫头,你真是天真,你以为你今日还离得了鹰燕宫么?” 清一心中一苦:“不错,方振眉他们三人与自己无关,他们约好时间再战,同自己并无干系,自己今日如此重伤,莫说柳鹰,只是疲惫的金燕也是对付不了的,看来自己不但师傅大仇不能得报,性命也是不保了。”想到无力为师傅报仇,清一绝望的闭上双眼,泪珠滚滚落下。 第十三章 临阵认亲 方振眉三人听了清一同金燕的话,相互对视一眼。 方振眉朗声对金燕道:“二宫主,在下为这位姑娘讨个人情。我担保这位姑娘不再找二宫主寻仇,也请二宫主今日便放过这姑娘如何?” 金燕心中不乐,但是她知道今日若是真要与方振眉等四人纠缠,凶多吉少。不如顺势买他个人情,来日方长,日后可慢慢伺机收拾那个丫头。 金燕换了副笑容,变得温柔起来:“既然方大侠为她求情,居中调停,那我自然不好拂了你的美意。只是她若要来送死,我也乐意奉陪。八月中秋之夜,我也会去西湖,若是你们乐意,到不如来个二对二,你看如何?哈哈哈。。。”金燕放声大笑,笑中百媚丛生。 只是清一却突然对方振眉嗔怪到:“我的事,你凭什么做主?”说罢,突然觉得一阵气苦委屈,只是心中的傲气,又让她无法接受方振眉的帮助。凭什么要他来帮? 方振眉突然被这女子断喝,十分尴尬,愕然的到:“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你看,二宫主今日不为难你,那个,你日后也不要为难于她吧。” 方振眉的洒脱,在女子面前,却突然变了模样。言辞居然木讷起来。 金燕娇媚的道:“方大侠,人家不领你的情呢,我领你的情,你还是不要管她的好,我来收拾她。” 沈太公突然呵呵一乐。 走上前来,弯腰扶起清一, “姑娘,请起身。我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 适才对阵时,沈太公一再指点清一,她心中对其感激不尽,软声到:“老人家请讲。” 沈太公道:“我老渔夫本有一女和一外甥女。只是老夫命薄,女儿外甥女都先我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太公说到此处,黯然神伤,“现下我老渔翁孤身一人,十分寂寞。小女性子模样与姑娘颇有几分相像,今日见着姑娘,我突然念及女儿,心中悲伤,想收姑娘为义女,不知姑娘可能体谅老夫的心意?” 清一原本孤儿,由雪峰神尼抚养长大,教授武功。神尼视其为掌上明珠,清一亦视乃师如同生生父母。神尼不幸亡故,清一孑然一身,虽接掌恒山掌门,但年纪尚轻,再无人如同师傅般呵护照顾,心中时常为此悲伤。 今日与金燕大战,沈太公几次出言相护,本就令清一心存感激。此时又来收其为义女,言辞恳切。更重要的是,沈太公口中虽如此说,实则是要借故救其下山。如此大恩,如何才能报?认其为义父,为老人家颐养天年,本也应该,况且今后又有人嘘寒问暖,多了一人关心,岂不是好。再者,还能时常见着那个白衣之人。 想到此处,清一偷眼看了方振眉一眼。 旋即,清一又想到今日师傅大仇未能报,心中惨然,经不住对沈太公道:“老人家的好意,我自然不敢违拗,只是师傅大仇未报,怎好认亲。” 沈太公哈哈大笑:“你不嫌弃我老人家的鱼腥味,那便成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怕什么,来日我陪你来找她报仇。江湖儿女,何必拘泥旧俗成规,从此刻起,你便是我的女儿。” 金燕冷冷的嘲讽:“你们跑到鹰燕宫来结亲了,搞的什么名堂?” 沈太公沉下脸,转过头来对着金燕厉声喝道:“你听好啰,从今日起,恒山清一便是我江南沈太公唯一的女儿,谁要是欺负她,我不要老命,也不能轻饶。”清一听了,热泪盈眶。 “来,好女儿,扶爹爹回家。” 说罢,沈太公扶着清一,看也不看柳鹰金燕,转身大踏步向台下走去。 我是谁紧身跟上,边走边喊道,“哪个不怕死的,就来拦挡老头子试试,叫他尝尝老子的铁拳。” 方振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也转身跟上,一边悠悠的道:“我来此就是为了找你们二人喝酒,要是你们不能去,我岂不是很没意思。我同你们一道走。” 柳鹰金燕满腔怒火的望着四人缓步走出鹰燕宫,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 两个宫主都没有动,鹰燕宫底下的爪牙谁还敢拦?仍由方振眉等走出宫门。 四人走出鹰燕宫大门之时, 眺望远山,残阳胜血。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十四章 千里传讯 方振眉一行四人下得天山,并未急于回到江南。清一和沈太公皆伤势颇重,我是谁虽然是皮外伤,但是连战两场,也消耗颇大,都需要好好休养。 故而,他们四人,在天山下的一处小村庄,寻了几户环境清静的农户,租用他们多余的茅屋,安顿下来,好好修正调息。大约半月有余,四人皆尽恢复。清一和沈太公虽然伤势重些,但毕竟不是致命伤,方振眉、我是谁都随身带着上好的金疮药。再加上二人内功修为深厚,配合自身调息,皆再无大碍。 养伤之时,白日方振眉我是谁负责购置饭食、酒肉,晚间几人或于村间溪旁赏月散步,或秉烛夜谈,交流武功心得,又或玩笑嬉戏,说些江湖趣事。日子过得到也过得十分惬意。只是光阴似箭,转眼伤者皆已痊愈。于是便开始谋划之后的行程。 沈太公欲携清一回杭州居住些时日,带着清一观赏人间天堂的美景,尝试苏杭的佳肴。我是谁却想去四处走走,找些武林中的同道,叙叙旧,切磋切磋,交几个好友。他们问及方振眉的打算,方振眉即不回杭州,也不去游历,他打算去找当地丐帮,说是有要事要处理。 沈太公,我是谁皆十分好奇,不知是何事,于是追问,方振眉本不欲告知,但是挡不住两个好友紧紧逼问,又有清一在一边插科打诨,方振眉没有办法,于是将近几月的事情,慢慢讲来。 原来自从方振眉击杀金沉吟,鹰燕宫下达追杀令之后,方振眉不愿与其纠缠,免得再伤及无辜,便一直游山玩水,想要避开鹰燕宫的骚扰。只是方振眉越是不愿连累他人,越是难以如愿,鹰燕宫寻不着方振眉,便从其亲朋好友下手。诸多方振眉的好友、远亲乃至街坊邻居,都被鹰燕宫的人逼问方振眉去向。轻则受些皮肉伤,重则被打的卧床几月,烧毁房屋。方振眉得知这些事情后,十分恼怒。于是放出消息,让鹰燕宫知晓其行踪,在三清山与金童玉女狭路相逢,小斗了一场。 方振眉原以为三清山的对手将是柳鹰金燕之一,哪想到却是他人,方振眉不愿伤及旁人,于是露了一手绝学,打算逼退金童玉女,但是他们二人都不肯退,于是方振眉自己避开他们,离开了三清山,并要他们带话给柳鹰金燕,他将亲自上天山请罪。勿再伤及无辜。至此,鹰燕宫才没再到处搜寻方振眉的下落。 方振眉一路边往天山去,一路游山玩水,顺便体看各处民情风俗。只是当时,大宋江山,江河日下,黎民多有疾苦。宋金边界处的金人不断扰袭,其地百姓更是时常颠沛流离,岁月艰难。方振眉一路走来,少不得做些扶弱除强,劫富济贫的善举。 只是有一日,从襄阳一好友处得到消息,说是我是谁和沈太公一路去了天山,方振眉估计他们定是近来没有自己消息,怕自己出了意外,上天山为自己讨公道去了。于是方振眉这才赶紧往天山上赶。 在临洮黄河边,遇着几个恶人追杀一名丐帮的弟子。那丐帮弟子伤势颇重,方振眉与丐帮几位长老颇有旧交,于是出手相救,只是等赶跑那帮恶人之后,那丐帮弟子也奄奄一息。其临终前,将一个布袋交予方振眉,并嘱咐方振眉尽快将此布袋中的书信交予兴元府丐帮分舵,由其转送丐帮总舵。提及事关重大,切不可误。交代完这一嘱托之后,该丐帮弟子便撒手西去。 方振眉颇感为难,怕沈太公等遭遇不测,于是决定先一路往天山区,途中若是遇着丐帮分舵,便转交与对方。哪知丐帮虽在中原逐步壮大,但是到得西夏、疆回之地,虽有丐帮子弟,但是都是下层弟子,方振眉怕那布袋中的讯息于丐帮甚为重要,故而不敢假手于人。于是将其一直带在身旁。 那日在天山脚下,正打算上山之时,突然发觉柳鹰施展轻功疾奔上山,想是金燕于其通报了讯息,故而疾驰上山。所幸方振眉发觉柳鹰上山之时,虽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为何疾奔,但是揣测或与我是谁和沈太公有关,于是不敢怠慢,也尾随上山。正好及时赶到鹰燕宫,在柳鹰出手袭击我是谁之时,也出手相救。 现如今沈太公和我是谁安然无恙,方振眉才得空去送这布袋信件。 沈太公与我是谁听闻此事,遂决定同方振眉一道去兴元府送信,等送完信件,再同方振眉一道南下。 清一自从离了恒山,便一直再未回山。清一虽执掌恒山掌门之位,但派中事物,皆交予二师妹清静主持。清静在恒山派中虽位列清一之后,但实则清静年岁较清一为长,为人处世忠厚大方。雪峰神尼在日,平常俗事尚且由清静打理,神尼去世以后,清一只是领了掌门之衔,而清静才主持派内大局。清一本欲将掌门之位让与清静,只是清一武功在恒山派首屈一指,而清静武功则较弱,在清一之外其他弟子中,尚且不能占得头筹。清一一是不敢违背师傅遗命,二也怕清静不能服众,故而未予让位。清静这人虽对派中事务,尽心尽力,但是却也没有野心。她们是姐妹二人,一取其名,一取其实,相得益彰。故而清一也不急回恒山。于是她便也随着沈太公、方振眉等同去兴元府送信,路上也好向他们讨教一些武学奥秘。而后打算随新认的义父沈太公,去杭州逍遥自在几日,等八月中秋,再与金燕一战。 一路无话,几番兼程,四人终于到了兴元府。寻得一处客栈住下,而后四处打听丐帮分舵的下落。但是所遇丐帮弟子,皆摇头,异口同声的道不知此事,还声称兴元府并无丐帮分舵。 方振眉四人在兴元府呆了四五日,居然毫无消息。大家都颇为踌躇,不知如何是好。第六日,方振眉正打算离开兴元府,径直去襄阳寻找丐帮总舵,却没了我是谁的消息。 那日方振眉等四人分头出去打探兴元府丐帮分舵的消息,傍晚时分,方振眉,沈太公,清一皆空手而回,唯独不见我是谁回来。 方振眉三人均觉诧异,只是以我是谁的江湖阅历和绝世武功,定然不致有事。或许他已经找到了丐帮的分舵。这种猜测让他们三人颇为兴奋,只是我是谁一刻未曾回来,方振眉三人便一刻不得心安。 三人边等边用膳,晚餐用罢,还不见我是谁回来。三人开始有些焦急,正聚在沈太公房中,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从窗外飞来一颗石头,石头上包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欲救黑衣人,请至山神庙。” 方振眉等大惊失色。能对我是谁不利得对手,可不是一般的敌人。 三人赶紧打听得兴元府山神庙的所在,径直往城外东边的山神庙而去。 第十五章 打狗小阵 兴元府城东的山神庙是一个荒废破败的庙宇。同其他山神庙相比,这座山神庙显得要大许多。庙外围着围墙,墙内有个颇大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山神庙的大殿正中供奉着破败的山神木偶神像。有些奇特的是,这木偶神像的左手托着一个钵子,右手拿着一根绿色的棍子。当地人传说,这位山神,是一位乞丐修成的。 具体这座山神庙修建于何时,已经不可考证。很久也没人来这里上香祈福。故而,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已经成了乞丐们聚集的地方。庙虽破败,尚可遮风挡雨。 就是在这样一座山神庙的大院里。现在正聚集着一帮乞丐。大约二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个灰衣的老丐。边上还有几个破烂衣服,但却精神抖擞的老丐,他们都歪歪斜斜的靠着山神庙大殿殿门前坐着,正看着院子里的战斗,另外还有几个老弱年幼的乞丐,在一边惊恐的观望着院内的战斗。院内场中,十二个青壮年的乞丐围成一圈,手中各持着一支竹竿,对着中间的我是谁。那些竹竿与通常的竹竿颇不相同,通体碧绿,长短不一。其材质似乎并非天然竹竿,而是由金属打造成竹竿形状,重量,硬度等都与普通竹竿不同。我是谁就在这十二人的围攻中,左冲右突。 那十二人虽然人多势重,却奈何不了我是谁。我是谁艺高人胆大,面对十二人的围攻,面无惧色。只是,若是和一般江湖高手对敌,就算人再多些,也不是我是谁的对手。当年少室山下,三十多山匪抢劫,我是谁以一人之力,全歼敌人。若是敌人再扎手一些,我是谁也必然能够逐一搏杀一些弱视的对手,削弱对方的实力。但是今日,我是谁在对阵当中,却一时也难以杀伤任何一个对手,冲出重围。 我是谁无论攻击其中的哪一个人,旁边必然有两三人出手,一人攻击我是谁,一、两人解救被攻击者。其配合莫逆,精妙绝伦,随机应变,变化多端。未参加战争攻击者,则以铁竹竿捶地,撞击出通通的声响,以壮声势,动摇被围着的心神,同时,也是一着守势,唤做“惊狗棒”。 原来这围困我是谁的十二人并非乌合之众,他们乃是丐帮的打狗大阵弟子。丐帮的打狗阵,被誉为武林三大阵之一。这三大阵分别是少林寺的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全真教派的北斗七星大阵,和丐帮的打狗阵法。丐帮的打狗阵法,乃出自丐帮创帮师祖的打狗棒法。 乞丐乞讨,最怕的乃是人家的看门犬。乞食时,主人家嫌乞丐身上不净,于是哪怕是轰赶也不愿亲自动手,往往放狗赶人。乞丐要饭,本十分可怜。恶犬仗势欺人,咬伤乞丐,无人援手。于是乞丐往往手持一支竹竿,以便驱赶恶狗。 丐帮创帮师祖乃是一位武学奇才,他从乞丐驱赶恶狗的动作中,领悟出一套打狗棒法。起初的打狗棒法,只有十招,随着丐帮帮众逐一相传,丐帮历届帮主长老不断完善充实,到而今,打狗棒法已经有七十二招之多。 丐帮第四代帮主又在打狗棒法的基础之上,创立了打狗阵法。打狗阵法同打狗棒法一起改进。初时只有三、四人配合。此后逐步发展,渐渐分为打狗大阵和打狗小阵。打狗大阵,可容八百人。通常打狗大阵,用于对敌大批敌人进犯。武林对敌,往往不需动用如此大的阵仗。该阵演练也颇为难得,需要将各地打狗大阵成员集中操演。打狗大阵成员乃是丐帮青壮年精锐。他们经过帮内层层选拔,最终确定八百弟子,选为打狗阵弟子。打狗阵弟子据其入选时间长短,可领取长短不同的镔铁绿竹杖。入阵时间越长,领取的竹杖也越长。但是长短配合,更能发挥打狗棒法和打狗大阵地威力。 入选打狗大阵的弟子每年三月间,选取一处丐帮分舵,集中操演一月。其中的佼佼者被定为大阵的各分阵核心指挥本部阵法的运转。最优秀的几人,可晋升为帮中长老。而阵中功夫最弱的五十人,则每年淘汰,更新换代。故而,丐帮除各级长老以外,能入选打狗大阵的青年人,都是帮中的佼佼者,是丐帮的精英,为丐帮发展的后续储备人才。丐帮各地分舵打狗大阵中入选青年的数量,则显示了该分舵的实力。 由于各分舵中,打狗大阵入选成员的数量不一,故而他们又可以随意组成打狗小阵。打狗小阵并无一定人数要求。通常五人即可结阵。人手最多,威力最强的打狗小阵乃是丐帮总舵,由丐帮总舵三十六大护法结成的打狗阵。该阵威力奇大,主要缘于丐帮总舵护法,各个身怀绝技,其打狗棒法,除个别长老及帮主以外,无人能及。其中任意一人,皆可在江湖上独挡一面,其结成的大阵,威力自然十分之巨大。八百打狗大阵中,便是以此小阵为核心。通常武林所言打狗阵,也就是这个三十六人结成的打狗小阵。该阵同少林的十八罗汉阵相若。 武林三大阵轮威力,以少林108罗汉大阵为最。但是论名声,则以丐帮的大狗大阵为最。其中缘由盖因108罗汉大阵是出世阵法,其主要作为少林护寺的阵法,不出少林,可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参与世事。打狗大阵则是入世阵法,当年曾配合岳武穆、韩世忠抗金,战功卓著,甚至被宋帝嘉奖,御赐“忠义打狗阵”之名。故而丐帮弟子,近几十年颇受官方照顾,各分舵长老,皆常为当地官员的座上宾。 今日我是谁便被困于这个十二人组成的打狗小阵之中。我是谁拳风渐盛,但是却始终难以摆脱此阵。任凭我是谁拳风凶猛,对方总有法子对付,或躲避,或几人合力相抗,或采取围魏救赵之法,从后侧方进攻我是谁。无论怎样,皆不让我是谁能突出打狗小阵的包围圈。 我是谁的拳法刚劲勇猛,但是打狗小阵并不害怕,这主要缘于该阵法的练习方法奇特。打狗阵法,顾名思义,乃是用于打狗。故而练习打狗阵时,居然也是用犬类来磨练阵法。人少的阵法,则用少数野狗来练习;厉害些的阵法,则用特训过的恶狗来练习;提升阵法强度的方法,就是增加狗的数量和质量。最厉害阵法磨练,甚至使用饿急的野狼、藏獒、猛虎来练阵。故而,该阵法对于势道凶猛的敌人,并不惧怕。各有方法应对。 我是谁被打狗小阵围困,左冲右突,虽然该阵奈何不了他,但是他一时也不能冲出来。 我是谁被困于阵中,越战越勇,越战越有精神,战至酣出,放声大笑,连呼“痛快”、“名不虚传”,显是打的畅快淋漓,十分过瘾。 阵中我是谁越战越起劲,旁边山神殿门的几位丐帮长老,却是越看越心急,灰衣老丐双眉渐渐蹙起,其余几人,也是眉头紧锁。 第十六章 谁是敌人 正当我是谁同丐帮十二人的打狗小阵战的难解难分之时,方振眉、沈太公和清一也找了来。 方振眉等三人要进山神庙院门之时,有几个丐帮弟子在门口拦阻,但是他们刚一站定,就觉眼前一花,三人已经各展身法,跃入院中。那几个弟子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跑回院中,严阵以待。 方振眉等见我是谁无恙,虽然被困阵中,但是他们三人一看便知,我是谁立于不败之地。故而心中大石落地。另外,多日来寻找丐帮分舵未果,今日总算有了眉目,心中十分畅快,于是不忙着阻止我是谁与丐帮弟子的打斗,反而惬意的观看起来,恍如在看一场好戏。 而山神庙殿门处的几位丐帮长老,看到方振眉等强入山神庙,于是都已立身而起,严阵以待。方振眉等进庙的时候,各显了一身轻功绝学。那几位丐帮长老皆是行家里手,一眼便知来的是高手中的高手,故而不敢怠慢,也不能怠慢。丐帮各人心中暗暗叫苦,皆想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沈太公看我是谁在阵中虽然不致落败,但是也颇为狼狈,有时还真好似被追打得落荒而逃的野狗,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小黑啊,小黑,你也有今日。我平日道你是只下山的猛虎,今天被打成了落水狗,哈哈,哈哈。可乐啊,可乐。”说罢不禁笑的更加大声。清一在一旁也忍不住呵呵直乐,最近同沈太公等相处日久,她也渐渐被他们乐观、豁达、豪气的性格所影响,变得开朗乐观起来。方振眉则一副懒洋洋的摸样,微笑着注视着我是谁的战斗。 阵中我是谁见三个好友到来,似乎更加起劲,还高喊:“财神爷,老头子,小姑娘,你们莫要嘲笑我,这打狗阵法果然名符其实,今日我还真要好好玩玩。”呼号声中竟然透着一股顽童耍闹之气。 灰衣老丐见他们四人从容自若的谈笑,并不与他们搭话,于是对着方振眉三人喝道:“四位朋友想是一路的咯?你们今日既然来了我丐帮兴元分舵,我们自当好好招呼各位。免得让几位失望,小瞧了我丐帮无人。那位黑衣朋友既然在我打狗阵中玩的畅快,那阁下继续,我们几个老朽,到可以陪着这老翁、公子和小姐过过招。” 灰衣老丐带着其余几个老丐向方振眉等走去,手里亮出了各自的打狗棒。这些打狗棒到不若打狗阵中那些,似乎却是真的竹杖。沈太公见他们不问青红皂白,来势汹汹,十分不忿,于是将手中鱼竿一横,打算接战那灰衣老丐。见沈太公预动手,清一立马手按金剑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方振眉急忙拦住沈太公清一二人,向众乞丐抱拳施礼,欲说明来意。 正当此时,方振眉还未开口,突然墙外一声尖锐的高喊:“丐帮的打狗阵,也不过如此嘛。”话音才落,突然从墙外飞入两人,撞向打狗阵中。人并非向我是谁飞来,我是谁见此变故,急忙避开身旁袭来的打狗棒,收手不动。但是饶是我是谁收手,丐帮打狗阵中也已有两人不及躲闪,被飞来之人撞的重伤,吐血不止。而自墙外飞来之人,竟然也是丐帮弟子,他们头部朝下,猛力撞人,此时似乎尽皆折断脖颈,气绝身亡。一时间,打狗小阵乱了阵脚,此时若我是谁真是丐帮大敌,那乘势追击,则阵中定无一人能幸免。只是我是谁本无伤人之意,现下看见丐帮折损了名打狗阵精英,心中颇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与其动手,怎会如此让他人乘虚而入?于是急忙停手,静观其变,随时打算为丐帮施以援手。剩余十名打狗阵弟子见我是谁并未追杀,心中颇为安慰,想其或无恶意,于是赶紧退至几位长老之后,而其余闲杂人等,则皆已躲入山神庙的大殿之中。 停手的我是谁缓步走到方振眉等人身边,四人和丐帮众人,其向门外望去。一会儿,从门口走入四个人。 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身披风衣,身材魁梧,手臂身形能看出一身横练硬功练出的钢精铁骨。看来外家功夫了得。 后面一人,十分消瘦,手中握着一把剑。那剑漆黑的剑鞘,似乎是黑牛皮包裹着宝剑。 再后面一人鹰眼准目,鹰钩鼻,双手枯瘦却暗藏劲道。 最后一人十分年轻,看似十八九岁,穿着随意,懒洋洋的,嬉皮笑脸,却眼含怒气。他左手里不知拿着些什么东西,不时的往嘴里塞着,吃的很是满足。右手里拿了一根东西,被一段绸缎包裹。不知是什么厉害武器。青年衣着十分邋遢,若将手里那鲜亮的绸缎包裹的物事换成竹杖,那旁人说不定还以为他也是乞丐。 四人进到山神庙大院之后,那鹰眼准目之人环视四周后,尖锐的道:“久闻打狗阵法如何如何精妙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这么个青年后生都无法应付,还什么天下第一大阵,扯淡的东西,铁老,你说是吧?” 那白发老者微微点头,嘴角露出轻蔑的嘲笑。 鹰眼人转目看向方振眉四人,似乎有些诧异,道:“今日你丐帮兴元分舵可真是热闹,居然有如此多的贵客光临。这几位朋友,不论你等是谁,我们几人今日要挑了丐帮兴元分舵,几位若无事,还请让让,莫要自找麻烦。若是丐帮请来的援手,那更好,我们一并了结了,如何啊?”说吧,狂妄的大笑。 旁边持剑的消瘦男子也跟着大笑。 白发老者似乎对他们的话十分赞同,也微微的又笑了一笑。笑容中,更加深了对丐帮众人即方振眉等人的轻视。 那青年也在笑,微笑。这笑容同方振眉的笑容居然有几分相似。笑容中,温柔而刚强,蕴含着一股耐人寻味的力量,这笑容中也有一丝轻视和愤怒,但似乎不是轻视丐帮的阵法,而是藐视说话的人。这年轻人的状态,颇引起了方振眉的兴趣。 不等丐帮灰衣长老搭话,我是谁说话了。 “我同人动手,从来不喜欢他人插手。别人打扰我的兴致,那就要赔回来。”我是谁沉声冷冷的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给丐帮出头?”鹰眼人厉声问道。 丐帮众人见我是谁要和来人动手,颇感意外。只是此时我是谁居然要同那几人对抗,显然并非己方大敌,初时动手,怕是误会。而后来的四人,才是今日的正主。灰衣老丐心中稍安,但也仍然十分忐忑:这八个人,无论哪一个的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 那边我是谁又道:“若不是我,你们不能偷袭得手。你等伤人,必须偿命。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给丐帮一个交代。” 那腌臜的青年人突然开口道:“刚才打狗阵围的是你?” 我是谁道:“不错。” 青年道冷声道:“我本来想试试打狗阵,但是刚才给你搅合了。吴老头又伤了他们两人,打狗阵被破了。你也打搅了小爷我的兴致,我也要找你麻烦。” 我是谁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十分有趣。这青年的话,十分直接,同我是谁的口吻也十分相似。 一个笑起来像方振眉,说话像我是谁的人,如果没有成为他们的朋友,那实在是十分可惜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我是谁的敌人。 我是谁居然很开心:“好,就是我们吧。” 第十七章 英雄相惜 我是谁和腌臜青年相对而立。 他们之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当两个对手或者敌人开始互相欣赏的时候,那种感觉,可能比朋友之间的感觉更加奇妙。 只是这种欣赏很是可悲,一旦动起手来,便是你死我亡。 我是谁看着那青年明亮刚毅而夺目的眼睛,突然不想打了,他很想跟那青年喝上一杯。 所以我是谁在动手之前却笑了起来, “年轻人,你很对我的胃口,不如这样,我们尽全力过三招。如果侥幸都能活着,那我请你喝酒,如何?” 那青年有些愕然,但是旋即回复到懒散的常态,“你动手之前都喜欢请人喝酒么?” “那到不是,今天是第一遭。”我是谁答道。 “这说明你心怯了,或者说你不愿同我动手。”青年也笑了。 我是谁心中暗暗叫好,这青年虽然年轻,但判断情势却十分老道。“不错,你看的很准,我确实不想跟你动手。” “那你自己动摇了军心,胜算便少了几分。”青年得意的笑道。 我是谁点头。“不错。” 青年又道:“不过我一向嘴馋,听说有酒喝,总是忍不住要尝上一口。” 我是谁听罢,哑然失笑。“那你的胜算也少了几分” 方振眉在一旁笑容可掬。 沈太公摇头晃脑,吹胡子瞪眼睛的表示不大理解我是谁的行为。 清一更是一头雾水,心中想道:“奇怪的男人们。”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是谁笑得更开心了。 “且慢,”邋遢青年突然说道, “还有何事?”我是谁不解。 “有酒无菜怎成席?”邋遢青年慢悠悠的道。 我是谁愣了一愣,旋即放声大笑。 方振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太公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到不吃亏,想吃找财神爷啊,管那小黑要吃的有啥用?” 清一忍不住摇头,“两个疯男人。” “我想吃西湖茶香鸡,你能请么?”青年问道。 “当然。” “西湖楼外楼的?”青年再问。 “当然。楼外楼的名菜还有西湖醋鱼,我一道请了。”我是谁道。 青年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物件别到后腰,“多谢多谢,那就没有其他的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人影突然冲到一起。 “膨!” 然后两人急退数十步。 站定。 我是谁的拳换了那邋遢青年的掌,两人平分秋色。 “第一招”青年道。 我是谁用了七成功力,居然被青年震退如此之远,不禁暗暗心惊,“果然英雄出少年。” 两人停顿片刻,再次突然又向前冲到一起。 “轰!” 两人各往后退了三步。 第二拳换第二掌。 “第二招”青年勉力的道。 我是谁心中更加惊讶。因为这次他用了九成力道。那青年居然还能接住。 两人原地再又停了片刻,比适才时间略长一些。 然后两人第三次冲到了一起。 “。。。。。。” 第三次,拳掌相较,却悄无声息。 他们已经将所有内力都注于双手。 我是谁的双拳,抵住青年的双掌各运内力。 许久,他们二人都没有退。 在场的高手,除方振眉外,见到二人如此相斗,都颇感惊讶,而且二人对抗中散发的内劲,激发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催动内力相抗。 他们都知道二人已经在生死相搏。都柄息凝神,观看二人比拼内力。 许久,那邋遢青年终于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后腿顶住前身,用力相抗。 众人都感到两人内力相拼已近尾声。 那青年或不能抵御而后退,或打算用尽全力再做最后一搏。 只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依然粘在一起许久。 然后,二人分开,各自后跃了几步之遥。 站定后,都喘着粗气,额头冒汗,头顶白雾腾腾。 邋遢青年疲惫的开声道,“我输了,还欠你一个人情。” “你不欠我什么,倒是我欠你一顿好酒。”我是谁朗声道。 青年微微一笑,“我希望是绍兴的老酒。” “这个到有些难处,不过财神爷能帮我解决。”我是谁转头看看方振眉。 方振眉皱了皱眉,佯装不快,道,“怎么又是我了?我请了你许多次,也没见你请过我一次,你刚认识人家,便订下了宴席,小黑,你不厚道。”说罢嘿嘿一乐。 我是谁自顾自的道,“财神爷向来不是这么小气,你下次想独请这个兄弟,你自做东,我这次,你且不要抢,我顺带请你和老头子作陪,只是那绍兴老酒,还得从你家拿。” 清一突然天真的插嘴道,“那我呢?” 我是谁撇她一眼,“有你爹的,自然有你的,你着什么急来。” 清一止不住抿嘴一笑,万朵桃花绽放。 邋遢青年点点头道,“那到也好,又能多吃上几顿好的。不过这位黑老兄,你说五年以后,你算很老么?” 我是谁不解,“当然不是,正当壮年。” “那你五年以后会比现在弱么?”青年又问道。 我是谁悍然道:“只能比现在更强。” 青年点点头,“那就好,我不能欺负老人。今日我输得很不服气,你我五年以后,在华山之巅,再战一场,如何?” 我是谁豪气干云的道,“好,届时我们在华山再摆一桌,煮酒论剑,岂不快哉!” 青年道:“很好,那一桌我请。” 我是谁道:“我定当赴宴。” 方振眉插话,“我做判官,也捞一顿来吃可好?” 清一瞟了方振眉一眼,调皮的插嘴道:“那我当看客,能一起吃么?” 青年道:“好好好,来者不拒,想你们也不会以多欺少。” 方振眉道,“我们自然不会以多欺少,却只会只以多吃少。” 青年哈哈一乐,“打架一对一便可,吃饭人是越多越热闹”。又向我是谁问道“你刚才说的那桌,还算数么?” “当然算数,静候佳音。” 青年低头略思索了一会,道:“那好,今年八月十六日,临安府,西湖楼外楼见。” 我是谁点头。 青年向方振眉等四人抱拳,“告辞。”说罢看也不看余人,径顾自的大踏步走出庙门。转眼便没了踪影。 一旁鹰眼人正准备追赶青年,白发老者拦住了他,道:“我们办正事要紧,这小娃娃一向自持有小王爷做后台,行事没有规矩,不用理他。” 鹰眼人听白发老者如此说,于是不再过问那青年之事。转头对那灰衣老丐道:“袁公让,你丐帮兴元分舵同金国大军作对已久,今日金国左将军完颜亮请我们三人来此寻你,最后问你一次,你兴元丐帮可愿意归顺我大金,为我大金国效命。你们若归顺了,左将军保你等荣华富贵,否则,你们连身上这件破衣裳都穿不了拉。” 方振眉听了,心中暗想,“原来这灰衣老者便是丐帮兴元分舵舵主袁公让。此人在兴元一带,带领丐帮帮众,多番配合宋军把守兴元府,击退来犯金兵,是以在丐帮乃至中原武林 名声大振,在丐帮中的地位,乃是九袋长老里的佼佼者。其在丐帮中的声誉武功,仅次于丐帮帮主盖翻天,乃是丐帮下任帮主的候选之人。今日不知为何如此如临大敌,看来这三人同适才那青年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袁公让听罢冷笑道:“韩不同,你自己丢了祖宗,做了汉奸,难道别人还非得跟你一样做进不了祖坟的事情?” 方振眉心中一动,“原来这鹰眼人居然就是“塞外爪王”韩不同。怪不得今日丐帮如此阵仗。”这韩不同的鹰爪在当世擒拿高手中,可并列前三。他的“鹰鹫爪”同少林铁爪大师的“龙虎爪”、湖南鹰爪门掌门刘三秋的“大鹰爪功”乃是当世擒拿功的三绝。 韩不同眼露凶光,强压怒气,厉声喝到:“袁公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招子放亮些,看清楚了,今日与我一道来此的是谁。这位便是甘陕第一人“铁臂金刚”林振天林老爷子,那位是“墨剑”墨无求。这两位的侠名,你该如雷贯耳了吧。我们三人,任意一人,都不是你等能够应付的了得,你还不识时务么?” 听到韩不同如此一说,袁公让身形一震,他着实没有想到今日来的居然是这些人。袁公让心中暗想,“看来,今日之事,就算那边四位不是敌人,也难有善终。我等死在这里不足惜,也算为国捐躯,只是适才得到的讯息,传不出去,实在可惜,不知如何是好。” 方振眉听那两人的名头,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铁臂金刚林振天确实是陕甘一带的第一高手,横练铁布衫,未逢敌手。只是此人向来在陕甘边陲行走,不出此地,是以其名在中原武林不怎么响亮。但是有见识过的高手认为,此人凭借一身硬功,外加“混元一气掌法”,足可傲视当今中原武林任一高手。与少林掌门“铁肩大师”,全真掌教“一心真人”,丐帮帮主“翻天神龙”盖翻天等齐名。而那“墨剑”墨无求被称为北方剑术第一人。曾经同快剑方中平斗剑三百余招,不分胜负。 方振眉暗想,“今日之事,看来丐帮凶多吉少,紧要之时,定当助其一臂之力。”想罢,他看看我是谁和沈太公,他们似乎知道方振眉的想法,皆暗暗坚定的点了点头。 方振眉的目光自然的再望向清一,却看见清一也正盯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目光如水,仿佛在说:“你要如何,我便跟着你去做。”方振眉心中一动,脸上泛红,赶紧转过头去,只是心跳呼吸都急促了些。 无所不能的江南白衣方振眉,居然也会在一个女子面前羞红了脸,这若传入江湖,不知是笑谈还是美谈呢? 第十八章 丐帮绝技 袁公让低头略思索了片刻,抬头朗声道:“人固有一死,然有鸿毛泰山之分。今日我等必须有个了结,我有句话要同这位公子说,说完咱们再动手不迟。” 韩不同冷笑:“你要请救兵么?就算加上他们几个,你们也是死路一条。不让你说完,你死不瞑目,不明就里之人还道我们怕了他们,且给你片刻,交代完遗言,再送你归西。” 袁公让走到方振眉面前,抱拳作揖,低声道,“这位公子,我看阁下气度不凡,必为仁厚善良之人。适才那位黑衣大侠同敝帮或有误会,之后承蒙他援手,送走了一位强敌。今日我丐帮兴元分舵大难临头,我等帮众无非拼死守节而已。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方振眉点头道,“老人家请讲,但凡鄙人能尽绵薄之力,定当从命。” “多谢”袁公让心中稍宽,继续说道:“我在兴元府城内吉祥弄有个姓何的养子,年纪尚轻,才十一二岁,乃是孤儿。我未让其入帮,请我家老姐姐代养,每月送些乞讨所得银钱过去给他度日。今日老夫大限将至,此后不能再照顾于他,这里有袋散碎银钱,还望这位公子能不闲脏累,代为转交。老朽不胜感激。” 方振眉接过袋子,但觉袋内颇轻,不似银两铜钱。再望那袁公让眼神恳切,欲言又止,于是便不再问,将那袋子同先前的布袋栓在一处,放入囊中。道:“老翁放心,在下一定送到。只是你们两边的过节,鄙人不知缘由何起,想做个说客,劝劝架,不知你意下如何?” 袁公让忙抱拳道:“多谢公子美意,事关大节,公子无法调停的。再说今日之敌,绝非等闲,公子等人无须妄送性命。再者我丐帮之事,在丐帮分舵之中,若不能独立承担,还要假手于人,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说到此处,不禁一股英雄气油然而生。 袁公让言罢转身向韩不同走去,边走边临空向天作揖,朗声道:“生死小事,何足挂齿。所托大事,还望费心。我袁公让今生无以为报,只能许来世为公子执蹬扶鞍拉。” 方振眉胸中突然生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之气,于是也抱拳向天,高声回言:“老侠客放心,所托之事,我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是谁和沈太公靠拢方振眉,小声说道,“我们要不要出手?。” 方振眉叹息道:“士可杀,不可辱。袁长老的话,已经说道那个份上,我们还硬要多事,就真小瞧了丐帮了。看看吧,相机而动” 言毕,袁公让已走到韩不同身前,怒目道,“韩不同,你我也算有缘,碰过几次头,只是都没正经交手,今日我们可放手一战,不死不休。” 韩不同暗自运劲于双爪,阴声冷笑道:“好啊,今日送你归西。” 袁公让手中打狗棒一抖,起身而上连连抢攻。 但见他左一棒,右一棒,上一棒,下一棒。棒法看似凌乱,但却棒棒致命。看似漫不经心,手忙脚乱,实则招招巧妙,匠心独具。连攻了三四十个回合,打的韩不同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机。 方振眉等看的眼花缭乱,暗暗赞叹打狗棒法,名不虚传,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袁公让的棒法固然精妙,却总也不能伤的韩不同分毫。韩不同的鹰鹫爪,也非同凡响。两只瘦长锋利的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爪子。双爪上下翻分,抓挡插削,将袁公让的棒法一一化解,虽无还手的机会,却也守得密不透分。 两人转瞬又过了十几招。袁公让久攻不下,对方还有两大高手未曾动手,而己方众人武功都同自己有较大差距,合力对付“墨剑”或可成功,那铁臂金刚,则须得自己能胜过韩不同,方能勉力一战。 原以为一出手便使出打狗棒法,定能制住对手,哪知那韩不同亦非浪得虚名,稳扎稳打,并无破绽,一时难以得手。若是时间拖得太长,怕是要消耗过大体力,无法应付那“铁臂金刚”林振天,不若下杀手锏,击退韩不同再说。 一念及此,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招式: “打断狗腿”,急攻下盘, “打破狗头”,反攻头颅, “戳穿狗肚”,刺攻胸腹。 这三招直截了当,招招攻敌要害,颇合袁公让耿直忠厚的性格,是以对这三招,他练习得尤其熟练,是以使起来威力也较其他招式大许多。这三招一招连着一招,一气呵成,将那韩不同逼得手忙脚乱。只是鹰鹫爪的守势太过稳固,居然被一一拆解。 袁公让看这些得意的招法居然都难以奏效,不得不将帮主盖翻天所授打狗棒法里最精妙的一招施展了出来。 “棒打群狗” 原来这打狗棒法,据丐帮练习者的资质和辈分,所习练的招式,有难易之分。 帮中地位越高,资质越高者,能学的的棒法越全,越难学,也威力越大。反之,则只能习得一些基础的棒法。 帮中只有帮主,能够习得全套打狗棒法。 各分舵长老即帮中主要护法长老等地位崇高者,才能学会七十二路打狗棒法里的六十九势。 另有三势杀招只有帮主代代相传。帮中有立大功者,方才能够挑选其中一势,教于立功者,以作奖励。 帮中能得这三势之一的长老不多。袁公让在兴元府苦心经营二十余年,协同官兵对抗金人屡立战功。这才被帮主奖赏,教了他一招“棒打群狗”。 袁公让自习得此招,只出手过两次,都是战场之上,以少敌多,一招“棒打群狗”,往往大杀四方,将围攻者挫败杀伤。 今日事非得已,必须速战速决,只得使出这一杀招。 毕竟是打狗棒里最精华的招式,韩不同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眼见即将中招。韩不同慌乱中,下意识的使出了一招“鹫擒蛇”。 这招通常用来拿人兵器。但多用于从背侧抓拿对方兵器,利用爪力,控制对方武器。 这招的关键,在于准、狠、顺。准狠不必详说。 顺,即从后侧追拿,而不能迎面去挡拿,否则容易伤了手爪。若是对方一剑砍来,你迎上去抓他的剑,那若是爪拿不住,就被对方砍了手去,若是棍棒砸下来,即使拿住,说不定也砸碎了手骨。如对方使大刀,则抓人刀背,人使枪棒,则在对手横扫或刺出之后,从后面追上对方武器,抓住,便不松手。 是以韩不同此时慌不择路,胡乱出手,就犯了此招的大忌。手一出,韩不同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下这双成名的手,算是废了。心中大是不甘,运动全身的劲力于双手,只见其双手刚硬,关节巴巴直响。想见是注入了全身内力于此,放手一搏。 袁公让此招出招极快,待他看清对方招式,也已经收手不及,于是也催动内力于此棒,全力攻出。 只听得“啪”的一身响,袁公让的打狗棒断成两节,韩不同的左手也从精钢铁骨被打成了一堆枯骨烂肉。 只听韩不同一声惨叫,但却并未后退。 他居然反攻出一抓。 右手。 仓皇间,韩不同的左右两手同时抓出,但是左手略快一些,被打烂,但是也挡了打狗棒的力道,且棒子中断,故而保住了右手。 若是袁公让使的是那些大狗大阵弟子所用的精铁棒,则不会折断,那韩不同的两只手,都将保不住; 若是袁公让打韩不同的这招不是打狗三大绝招里最分散劲力的“棒打群狗”,而是另外两招,韩不同的两手,怕也保不住; 再若是今日这一棒是丐帮帮主盖翻天使出,韩不同的两手就更要保不住了。 偏偏丐帮的长老自持武艺高强,个个都用竹竿; 偏偏当年袁公让就从帮主处挑了最适合应付战场群殴的“棒打群狗”; 偏偏今日跟韩不同对阵的只是袁公让。 所以,韩不同的右手,居然没事。 既然右手没事,那么, 战术上来说,断了一只手,是失败的。 战略上来说,打断打狗棒,非常成功。 所以即使痛到将要晕厥过去,韩不同也要乘将晕未晕,又贴近对手的最好时机, 用右手攻出了一记“鹰捕鼠”,直抓袁公让心口,取其性命。 袁公让避无可避。 手中的打狗棒又已折断。 他只能等死了么? 他自然不会等死。 鱼死网破! 他使出了丐帮镇帮之技。 “亢龙有悔”! 第十九章 欺人太甚 韩不同拼了一只手,折断了袁公让的打狗棒,破解了“棒打群狗”之后,忍痛出手,本以为胜券在握。哪曾想袁公让临危之际,拼命地拍出一掌。 只听膨的一声,韩不同已飞了出去。 “亢龙有悔” 方振眉三人心中皆是一惊。 丐帮两大绝技。打狗棒、降龙十八掌。前者只要是有功夫的丐帮弟子多少都能耍上几手,但是降龙十八掌则跟打狗棒三大绝招一样,只有帮中功勋卓著、德高望重的长老才能习得几招。一般人是无法学会的。 袁公让在丐帮的地位和功勋,习得一两招降龙十八掌,那也并非让人意外之事。让方振眉等吃惊的是那一掌的威力。袁公让虽然贵为兴元舵主,帮中地位也颇高。但是兴元毕竟地处边陲之地,功夫深湛者少。袁公让在兴元丐帮分舵独占鳌头,但是丐帮弟子遍及大江南北,宋金各国乃至诸多边陲远番之地,但凡有乞讨者,就有丐帮弟子。帮内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仅丐帮总舵三十六护法的功夫,便不在袁公让之下。故而以袁公让的功夫,若是其他掌法,定无此等威力,更何况他仓促出掌。故而他使出的这一掌,方振眉等断定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 方振眉在想,若是丐帮帮主盖翻天使出降龙十八掌来,不知是何等威力。 我是谁则在想,这掌法威力奇大,跟适才那青年的掌法相比,有些神似。 沈太公和一清等也是一样想法。 此时,袁公让胸口也扎了五个深深的指洞。鲜血直流。 丐帮众弟子忙抢出来,护住袁公让,几位老丐有的拿出金疮药,有的给袁公让封闭穴道止血。只是伤势过重,虽让韩不同受掌,那一抓未及心脏,但是也重伤肺部,袁公让想开声,便咳出血来。略作护理之后,一老丐命旁边年轻乞丐将袁公让抬入庙内。 那边铁臂金刚林振天撇了一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口吐鲜血,不出一声的韩不同,不屑的骂道:“没用的东西。”骂罢,转头再也不去过问。 而墨剑墨无求则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 墨无求走上几步,冷冷的道,“你们还有谁要出头的么?” 丐帮那几位老者中的一位癞头乞丐走出来,道:“丐帮李癞头,领教墨先生的剑法。” 墨无求看看李癞头,不耐烦的道:“你们剩下的还是一起上吧,省的浪费我的时间。” 李癞头虽然在丐帮中的地位不高,但是在兴元分舵,也算一把好手。今日挑战墨无求,被他如此一说,心中冒火,大喝道:“欺人太甚,你算什么东西,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言罢,打狗棒直取墨无求。 打狗棒十分精妙。 但是不同人使出来,差别就颇大。 适才袁公让的打狗棒法,颇有造诣。而李癞头则低了几筹。再以李癞头的地位,也没有习得打狗棒中最精要的棒法。是以碰见墨无求这等剑术名家,丝毫不能取得半点胜算。 李癞头攻的很紧,但是墨无求从容不迫。 辗转腾挪。 避开了李癞头的每一次攻击,这很平常。 但是,不平常的是: 他居然没有离开原地。 墨无求辗转腾挪,却没有离开原地。 往后跳,落下时回到原位, 往前移,回头还是在原处。 李癞头越攻越心虚。心虚的已不是对手强大,而是对手居然似鬼魅般的,连想逼退他一步,也不可能。 通常二人拼斗,只有武功差的很远,才会出现如此的情形。 平时李癞头同袁公让切磋棒法时,袁公让也对他的棒法武功赞赏有加,哪碰到过这般阵仗。李癞头此时是骑虎难下,想退,又抹不开面子,继续打,必败无疑。正前后为难之时。墨无求突然出剑了。剑光一闪。 方振眉一见这一剑剑光一出,便知不好,于是大喝:“不要伤人,”同时向前掠去,打算救李癞头,却突然被一座铁塔挡住了去路。 林振天。 林振天身材魁梧,一身横肉,外加功夫了得,混元一气掌法功力深厚。 但是身法居然也如此之快。 抢在方振眉之前挡住了去路。 “你想找死么?”林振天喝到。 方振眉身形稍顿了顿,那边李癞头胸口已经多了个窟窿,鲜血直流。 墨无求手中的墨剑已经出鞘。但见那剑剑身乌黑如被墨染,只有剑锋一边闪着白光,一边滴淌着刚刚沾染的血。 方振眉心中愠怒,一股无名火从胸中腾起。 适才袁公让同韩不同相斗,乃是势均力敌,互有死伤,情有可原。 这次墨无求先前简直在戏耍李癞头,实力悬殊颇大,居然还出剑伤人。 方振眉武功高绝,经历大小阵仗千于场,但是死在他手下之人屈指可数,且莫不是大奸大恶又武艺高绝之辈。 今日他见墨无求明知对方身手远不如自己,却先加以戏弄,而后痛下杀手。这种卑劣行径,深为其所不齿。方振眉平生最恨仗势欺人之徒,那种身怀绝学却视他人性命如蝼蚁,更是让方振眉厌恶。 方振眉既然不能救人,只得停在林振天身前。虽恨林振天误其救人,但是毕竟不是他亲自动手的,所以言语中依然十分客气,“请让让,我想过去跟墨先生说几句话。” 林振天却大怒,“跟他说话,先从我这里过得去再说。” 话音刚落,白影一闪。林振天再想跟上,已绝无可能。 林振天倒吸一口凉气。 天下有几个人能这样从他身前绕过? 怎么这么个小小山神庙,居然如此藏龙卧虎? 林振天心知今日怕是难以功成,还好袁公让已受重伤,虽然韩不同生死不明,但是既然丐帮分舵舵主已经被废,那么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半。能体面从此地离开,今日就算不虚此行了。 林振天正想着,那边墨无求却凭空退了三步。 适才李癞头那般猛攻,墨无求不动如山。 现在方振眉只是抢到他跟前, 墨无求已经站不住了。 方振眉也并没有出手,只是同样如鬼魅般欺到他身前。 高手在警觉到危险的时候,自然会自我防护。 墨无求不自觉的退了三步。 等看清楚对手是边上的那名白衣人之后,心中突然觉得很恼怒。 怎么平白无故的便被他逼退了,这不正如刚才自己戏弄那乞丐一般么? 于是他想夺回自己的位置。 但是他一看到方振眉凌厉的眼神,便没了那勇气。 他站在那里同方振眉对视,尽量使自己显得勇敢一些,狠辣一些,但是心中却总是矮了一截。而方振眉坚毅,刚强的盯着他的眼睛,方振眉已经不再是那个慵懒的方振眉了。 “你不该杀人”方振眉道。 “人都已经杀了,哪有什么该与不该”墨无求定了定神,答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何能如此草菅人命?”方振眉问道。 “江湖人,生死平常事,你何必介怀”墨无求辩解道。 “江湖人的生命,也同样是珍贵的。”方振眉道。 “那你想为他报仇?”墨无求挑衅。 “我只是想为他讨个公道。”方振眉正色道。 “那好,你先问问我手里的剑”墨无求缓缓地提起手中的利剑。 “摆阵”突然间,丐帮的一位分舵长老大喊一声,然后先前围攻我是谁的十名年青打狗阵弟子和剩余四位分舵长老一起,围着方振眉和墨无求布下了一个新的打狗阵。四位长老的加入,让打狗阵的威力大增。 墨无求皱了皱眉,“你们想以多欺少?” “适才不是你叫我们一起上的么?”一位结阵的年青丐帮弟子骂道。“我等为李长老报仇,就欺负你人少又怎样。” 墨无求有点后悔,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个高手,就不该放出那样的大话。但是此时又不好说适才只是叫丐帮一起上,没叫白衣青年一起上。有些左右为难。于是望向林振天。 林振天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若是和那白衣人等四人也卷进来,自己和墨无求怕是对付不了。 正踌躇间,丐帮分舵长老中的一人朗声道:“适才袁舵主已经说了,丐帮的事情,丐帮自己解决。不用外来的朋友插手。你墨无求杀了我丐帮长老,我等定不劳你。” 顿了顿,转向方振眉:“这位先生,今日之事,多谢四位援手,只是我丐帮只要有一人活命,定不叫丐帮堕了威名。我们一定要亲手为李长老报仇雪恨。还请大侠少歇片刻。” 方振眉听他言语坚定,不容回转,再想想这打狗阵法原本厉害,再加上几位长老加持,应能制住那墨无求。于是不再坚持。 抱拳一礼:“保重。”,而后缓步走出圈子。 打狗阵让出一个缺口,待方振眉走出之后,圈子随即围拢,而且围得更紧,大战一触即发。 林振天见方振眉不插手墨无求之事,于是向打狗阵靠拢,打算必要时助墨无求一臂之力。 但是在他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书生。 方振眉一字一顿,不容质疑的道: “你若要助他,也须从我这里过去。” 第二十章 同归于尽 林振天知道自己轻功不如对方。所以他并不像方振眉那样略过去。 但是林振天也并不怕方振眉,因为他觉得轻功了得的人,不见得其他功夫也好。甚至说,人通常只有在某一个方面能登峰造极,而其他方面,则自然要弱一些。像他自己,就是在硬气功的方面独步武林。依仗自己横练的一身筋肉和以硬气功为基础的混元一气掌法纵横天下。但是轻功,就不敢自诩。所以林振天认为,方振眉轻功如此卓越,那么在其他方面必然有弱点。他并不认为对方有多强。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急于去支援墨无求。 他哼了一声,道:“他无须我去助他,等他了结了那帮要饭的穷鬼,我就来收拾你。”林振天之所以不愿现在动手,是想看看情势,如果墨无求很快解决问题,那么有墨无求同他一道,或者可以跟这些人相抗,若是墨无求不敌打狗阵,那么自己则应伺机全身而退。今日初入中原,便碰到如此多的硬手,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有些气馁。 林振天没有动,方振眉便也不动,他死死地盯着对方,但是耳朵里,却在倾听背后的情形。 打狗棒已经运转起来。尽管丐帮被伤了多人。但是重新建立起来的打狗阵并没有丝毫的乱象。依然有条不紊的“打狗”。 墨无求在阵中,手中一把墨剑,身上一袭黑衣,仿佛是一滴浓重的墨汁。这墨汁在打狗阵中流淌着。精铁所制的打狗棒同墨剑相撞,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墨无求在阵中左冲右突,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墨无求但凡攻出一剑,往往有几只打狗棒来防守,另外又有几只打狗棒来围攻,逼得墨无求不得不收招撤剑。 僵局。 阵中人都陷入了僵局。 他们战了有半个时辰。 这新布的打狗阵,人数多了两名,而且加入了四位武功更高的长老,其威力较适才围攻我是谁时更大。 墨无求发现,只要攻守之中有那几位长老的出手,自己便明显的能感觉到压力陡增。 清一也是剑术高手,对使剑的名家,往往格外关注。她自己剑走轻灵,墨无求的剑则显然较清一的剑要重。虽为剑,但是沉重,重剑的威力近似镔铁短棍。但是加上锋利的刃,杀伤力要大许多。剑重,就意味着要压制速度,所以出剑速度一般受损很多。是以一把上好的宝剑,要求坚韧,锋利,轻便,只有这样的剑,才能迅速的出招和变招。而重剑,则往往是被人用来锻炼腕力臂力的。 墨无求虽然身材消瘦,但腕臂的力量似乎超乎常人,外加自幼苦练,是以能驱动这柄沉重的剑。而且墨无求的身法形同鬼魅,丐帮众人没有人跟得上他的步伐。他以身形御剑。这就仿佛一只笔,他的身体是笔杆,墨剑是笔头,笔杆的运动带动笔头的运动,剑刃所到之处,身形都已经在剑的前面。墨无求身形的腾挪带着墨剑游走,仿佛在空间的立体白纸上作画书法,挥毫泼墨。这便是墨剑之名的由来。 但是这支“笔”,却是一支要命的笔。 剑法如笔法,笔法不伤人,剑法伤人。 困兽在笼中撞向栏杆,往往会来回撞击,而不会单找一处,为的是发现笼子上的缺陷,以便于乘隙而出。 墨无求也是如此,在打狗阵中被困的这支“笔”,就仿佛一只困入笼中的野兽,在挣扎着要窜出去,却总被“栏杆”挡回,然后再冲向另一端。在不断地来回冲杀的过程中,墨无求在寻找突破口。 装水的筒子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制作桶子的最短的那块板子有多长。 要破打狗阵,则要找到最弱的环节。 那么找那武功最弱的人即可么? 当然不是。 墨无求找的不是武功最弱的人。因为武功的弱,可以被其他成员所弥补,只要配合默契,武功的弱,并不会成为短板。 那么打狗阵的短板是什么? 不协调。 不协调,不能完全融入打狗阵的人,才是真正的短板。 那么今天的打狗阵中有没有不协调的地方。 有,并且墨无求已经找到了。 四位长老。 武功最高的四位长老,就是这打狗阵中最不协调的成员。 其他十人都长期演练,相互配合默契。而四位长老当年担任打狗阵弟子的时间已经久远,打狗阵法的变化他们依然烂熟于胸,但是那种来自于朝夕相处和长期训练达到的配合程度,却是远远地不如那些青年人。 阵中丐帮众人的武功差异,在远高于他们的墨无求的眼里,并无什么不同,但是默契的配合,能弥补这武功的差距。 虽然那四位长老在攻防两端,都给了墨无求一些压力,但是墨无求也发现,他们四人出招,收招,防守,进攻的时机把握,都比其他人快半拍,这种快,是来自于他们的技高一筹。 正是这种快,给墨无求带来了一些压力,但是也正是这种快,却造成了缝隙。 布阵者之间的招式衔接不上了,留了一些缝隙出来,这些缝隙,便是墨无求的机会。 此外,四位长老的打狗棒也有问题。 其他十人使用的都是镔铁所制铁棒,而他们四人则用的是竹棒,这两种棒看似相似,但是力道,韧性,速度,质感,都有较大区别,故而也很不协调。 墨无求渐渐地,已经掌握了这临时组建的打狗小阵的破绽。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墨无求开始主攻四位长老身畔左右邻近的年青人。迫使四位长老来救,四位长老为了救助身旁的晚辈,于是全力施为,不自觉的便提升了速度。墨无求的进攻,越来越快,带动四位长老的施救也越来越快。 往往一位长老方才救下左边的青年,墨无求已经极快的攻出后三剑,分袭另外三位长老身侧之人,然后又回到第一位长老面前,去进攻他右侧的年轻人,他不得不又去救援,如此一来,四位长老被墨无求调动得逐渐脱离了其他人的步伐轨迹。 而其他年轻人为了跟上四位长老的步伐,全力施为,在这十人中,武功又有强弱,武功强者,往往还能勉强跟上几位长老的步伐;实力弱者,就总比其他人慢了半拍。如此一来,打狗棒越打越乱,渐渐没了章法。越来越象是十几个人在群殴乱战一个人。这样一来,墨无求的压力便顿时减轻了许多。 一旁的我是谁看得暗暗点头。心中对墨无求到也有几分佩服。如此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便抓住了破阵的关键。若是自己,可能还在硬拼。 我是谁正自思索,那边墨无求突然变换了策略。他攻击的对象转为那四名长老。 此时阵法已乱,众人配合全无,墨无求在人丛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年轻丐帮弟子,要想救援长老,往往力有不逮,只得靠四位长老之间相互援手。 最后,这场战斗演变为四位长老在内圈力战墨无求,而年轻弟子在外围帮不上忙,偶尔出手,还影响了四位长老。如此一来,墨无求渐渐占了上风。但是他一人独占四大长老,依然有些吃力。 于是,他又想出了一个对策。 声东击西。 墨无求将战团引向那些青年,让那些青年更有机会出手相助。 失去阵法配合,那些青年弟子在墨无求眼中简直是待宰的羔羊。 青年弟子们一个个受伤挂彩。 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当场身亡。 不多时,青年弟子就只剩下一人还有战力,四位长老也身受轻伤。 墨无求此时杀的性起,一改之前的阴沉之气,露出狰狞狂傲之态,凶相毕露。 他突然欺到最后那名青年弟子身前,用剑压住其打狗棒,另一只手摁住那青年,将其压的四肢跪拜在地上,墨无求疯狂嘶吼道:“你们来啊,来啊,救他啊,哈哈哈哈,来啊,”说完突然腾出剑来,手起剑落,削去了那青年弟子的左耳。 一靠近的长老飞身上来救援,情急之间,动作完全变形,被墨无求一剑穿心。 剩下三名长老急攻之下,一时不能得手。 墨无求抽空又是一剑,削去那青年弟子的右耳。三位长老心神一紧,便又被重伤一位长老,剩下两位长老,卖命的进攻,身上也已经多处挂彩。 墨无求边应付两位长老,边对着那青年狂叫道:“适才你不是说要报仇么,不是说要以多欺少么?我看你还敢说什么。”转手又是一剑削去了那青年弟子的鼻子。 清一看了如此惨状,再也忍耐不住,手一抖,抽出金剑,正欲出手相救。 突然那被制的青年弟子趁着墨无求狂性大起,放松戒备之时,发疯似的挣脱墨无求的手,一把抱住他双脚。 墨无求见状,回剑急刺,在青年身上连刺了五六剑,他还死死抱住墨无求,一边还喊道“报仇、报仇。。。”,声音虽然渐弱,但是双手却死也不肯松开。 墨无求一时被那青年弟子制住,心中焦急。 那边两位长老皆已杀红了眼,一位长老也疯了似地丢开手里的打狗棒,飞身直扑过去,墨无求见其送死,不假思索,一剑刺出,那长老并不避闪,任由墨无求的剑刺入身体,并还趁势前冲让剑身全部没入自己体内,然后两手抓住墨无求持剑的手臂。 此时墨无求下盘被青年弟子抱住,持剑的手又被那位长老制住,只剩一左手尚可御敌。 另一位长老此时也没了章法招式,见此良机,只是拼命地将手中打狗棒尖细的一头,用尽全身力气戳了过来。 墨无求急忙用左手去抓,虽然抓住,但是墨无求擅长使剑,这手爪的功夫,比韩不同差的不少,此时临危一抓,也没能卸去那长老的力道,只见那长老的竹竿自墨无求前胸插入,从后背透出有尺许长。 墨无求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叫了声:“你。。。”话未出口,那长老立刻又从地上捡起另一长老丢下的打狗棒,插进墨无求的身体。 墨无求再也支撑不住,同那青年丐帮弟子和拼死抓住其手臂的长老同时倒在地上,一命归西。 剩下的最后那位长老已经失去理智,见墨无求倒在地上,也不停手,还对着他的尸身,拳打脚踢。 而那青年弟子满脸满身是血,居然一息尚存,他艰难的转头望向李癞头,露出一丝笑意,用最后一口气喃喃的道:“父亲,仇,报了!” 第二十一章 二指三掌 丐帮拼的只剩下几个残兵败将。 而来兴元丐帮分舵的四个敌人里,败走了一人,重伤了一人,死了一人。 还剩下林振天。 如果方振眉他们不在,今天丐帮兴元分舵肯定要全军覆没。 但是方振眉他们碰巧来了。 既然来了,就不能不管。 之前,为了顾及丐帮的颜面, 方振眉一直没有出手。 现在,已经不能不动手了。 林振天心中也很忐忑。 他适才看方振眉露了一手,又看过我是谁同那腌臜青年的对阵。 他已经很清楚他们的实力。 单打独斗,他认为自己肯定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如果他们联手,自己动起手来恐怕非常吃力。 而且还有沈太公和清一。 他能看出来,那也是两个高手。虽然他们还没有动过手。 适才墨无求眼看胜券在握,最后居然给那青年丐帮弟子的拼命乱战战法给逼死了。让林振天空欢喜了一场。 武功的高低,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有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同样十分重要。 林振天想若是今天必须和方振眉等四人都战斗,他很希望能够逼迫方振眉等同他一对一的对阵。 他很自信的认为,如果能够一对一的斗过去,说不定自己还有胜算。 方振眉轻功了得,那么其他功夫应该不如自己。 我是谁的拳法,也肯定胜不了自己的混元一气掌法,而且他又已经拼了两场,体力不如自己,硬碰硬,肯定自己占优。 如果能激的方振眉同意与他比试,然后下一个赌注,如果他赢了,方振眉等必须让他离开,那就更好了。 于是他对方振眉说,“我们不如也打个赌。” “赌什么?”方振眉问道。 “三百招之内,我没有赢你,我自动离开,三百招之内,我若胜你,你带着你的朋友离开,此地之事,任由我处置。”林振天自信的道。 他的话一出口,我是谁和沈太公便笑起来。 笑的很舒畅,也很豪迈。 沈太公高声对林振天叫道:“你这个老匹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的混元一气掌法有何了得?” 林振天心中一惊,想这老者果然厉害,居然知道他和他的混元一气掌法。 沈太公接着道:“方今天下,莫说三百招,就是三万招之内,也没人敢说定能胜了财神爷。” 林振天对自己有些疑惑了。对方到底是谁? 沈太公突然发出奇想,“财神爷,不如这样,三百招之内,你若不能胜他,我们带着丐帮帮众走,让他一人在此,如何?” 这回轮到旁边的清一和我是谁哑然失笑。 沈太公不愧赌场的常客,左右不吃亏。 “三招。”方振眉说。 三招? “三招什么?”林振天纳闷的问? “三招之内,我若不能胜你,我四人离开。否则,你走,带他去医治。”方振眉指指地上的韩不同。 林振天也笑了,狂笑,笑声中释放着难以言表的愤怒。 人怒极了,总需要有个发泄的渠道,笑往往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林振天自艺成出师以来,在陕甘地界,从无败绩。外敌前来挑战的敌人,也没有让他败过。唯一能让他自愧不如的,只有小王爷。 此次小王爷重金请他入中原挑战中原武林群豪,丐帮兴元分舵乃是第一战。谁曾想第一次便遇到了如此的麻烦。 林振天承认,方振眉确实很强。是他见过的高手里顶尖的那种。只有小王爷有如此气度。 但是林振天自认为能略胜其一筹。 但是他居然说只给自己三招的机会。 这是侮辱。 绝对的侮辱。 “狂妄。”林振天吼道。 “既然你不要命,我便送你一程。”林振天继续吼道。 “三招之内我不取你性命,我自行了断。”林振天吼声也振天。 “不必,三招之内,我不能胜你,我四人离开,三招之内,我若胜你,你带上他离开即可,我不要你的性命”,方振眉淡定从容的道。 这淡定更让林振天火冒三丈。 方振眉原本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也不喜欢炫耀自己的武功。他始终认为,武功越高绝,身上承担的责任也越重。武功的用途,应该是扶弱除强,除暴安民,保家卫国,强身健体。而不是用来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更不是用来随意杀人,甚至屠杀平民,发起战争。当然也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 方振眉一向都很低调。但是他的故事,他的经历,让他的名声没有办法在这个纷扰的江湖中低调。所以方振眉便常常让自己在很多场合都保持安静,这样才能不那么光彩照人。只有同我是谁、沈太公、清一等好友知己在一起时,他才会纵情欢笑。只是今日,眼见丐帮死伤惨重,他胸中那悲天悯人之心,转化成一股无明业火,按捺不住。再者他还想早些了解这里的事情,好去看看袁公让伤势如何,及时的给他救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方振眉,有那个把握。 “废话”,言毕,林振天出掌了。 非常有声势的一掌。 混元一气掌法里的精要,都集于这一掌。 他要一鼓作气的拿下方振眉。 不要说三招,他希望一招就解决战斗。 所以他全力施为。 我是谁靠他们二人较近,被其掌风所迫。他不愿运功抵挡,于是背着手,缓缓后退了几步,走到沈太公和清一的身旁。 而周围的丐帮弟子,无论是伤者或者未伤者,都被那掌风冲击,有的功力较弱者甚至摔倒在地。 风起云涌的一掌。 声势浩大的一掌。 气吞万里的一掌。 那帮丐帮弟子们都被这一掌吓坏了。 包括最后那名长老。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声势。 这一掌让他们不但担心方振眉的安危,更为自己的生命担忧。 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说三招之内取胜,可是这刚劲铁骨的老人,身体里似乎充满了无穷的战力。怎么可能。 很多人都在想,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得救,但是居然碰到个如此轻率地人。如果是我是谁接招就好了,我是谁也是很厉害的。这下自己被那白衣书生给害死了。他们觉得害死自己的,不是敌人,而是这个新朋友,要是他不那么托大多好。 连清一也有些担心了。她只见过方振眉出招一次,从柳鹰金燕手底下救下了我是谁。但是这个老人功夫,单看这一掌,同金燕相比也不逊色。平日同他们三人谈论武功的时候,方振眉话语不多,但往往语出惊人。只是武功但靠说是不够的。方振眉确实很强,但是强到什么程度,清一还没有一个完全的了解? 所以清一替方振眉担心。他若是正常应敌,应当无妨,胜券在握。但是如果是全力施为,要想三招取胜,怕有难度,勉励为之,难免物极必反。 万一有个闪失?清一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心中就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梦想,变成了现实,然后这个梦想,有被打碎的危险。方振眉是她见过的,最让她心动的人,但是这个人,交往时间还不长,这就要有个闪失,那怎么办?自己怎么办? 清一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会将方振眉的生死,同自己的人生联系在一起。他不就是个普通朋友么? 普通朋友?真是普通朋友么? 清一想到这里,思维更加的混乱了,焦急也更加溢于言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沈太公和我是谁发觉了她的变化,沈太公将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只有他们才知道,方振眉,是值得信任的人。 狂风暴雨,晴空万里。 狂风暴雨般的掌风,那强劲的压迫感,突然归于寂静。 危机一扫而光,又是晴空万里,碧波荡漾的状态了。 清一和丐帮的所有人,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觉到,原来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和美好。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这所有的感受,都源于林振天那一掌带来的压迫感的消逝。 而那一掌的消解,则源自于一根指头。 方振眉的一指。 静悄悄的一指。 不平凡的一指。 方振眉简单的一指,化去了林振天雷霆万钧的一掌。 百炼神钢。 这就是这一指的名字。 众人都难以相信如此平实的一指,能挡住适才那一掌。 最不能接受的是林振天自己。 他除了感受到自己十分得意的一掌,居然被对方从容破除以外。而且发觉自己的掌心有一点点疼痛。 一点点而已,但是这太不正常。 他练的是类似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横练护体神功。 除了藏匿极其隐秘的照门之外,身体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刚筋铁骨,不惧刀劈斧砍,更何况是自己千锤百炼的手掌。 他只能认为,这是自己用力过猛,让真气出了些叉子,使手心里面的柔软部分有些承受不住。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但是不管如何,方振眉能破了自己这一掌,已经是奇迹。 不过还好,方振眉在消解了自己那一掌之后,已经倒飞了出去。 被自己震飞了。 林振天如果说有什么缺陷导致他不能立身当世江湖超一流高手之列,那就是他的狂妄自大。过度的自信,往往让人对事实的理解发生扭曲。 他丝毫没有深刻的想过,方振眉为什么会飞出去。一个能轻易破解自己排山倒海的一掌的人,怎么会轻易的退了出去。 林振天发出了第二掌,去追击方振眉,方振眉才刚刚落地,第二掌就跟了过来,第二掌的声势同第一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方振眉刚一落地,脚尖一点,便再次的倒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隔空弹出了第二指。 一道看不见,却感受的到的极强的劲力,有如一根细丝般,直射林振天的掌心。 等方振眉和林振天同时落地之时,那强劲的掌风又消弭于无形。 林振天这回真的是惊了。 隔空? 武林中居然有人能够隔空出劲来消解他的混元一气掌? 他一向自认为其掌法能同少林掌门铁肩大师的无相神掌分庭抗礼。自认为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接得住他的混元一气掌法。但是这个年轻文弱的白衣书生,居然能够从容破了他的第一掌,然后隔空再破了他的第二掌。 匪夷所思。 隔空发力,江湖上并不少见,但是这样也能破他的掌法,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更加严重的是,掌心的疼痛在加大,而且有扩散的趋势。 混元一气掌法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大战中,出了岔子? 那疼痛让林振天的手掌中的筋骨都有些错位之感,只是还并非不能忍受。 他想,等打完这一仗,自己要回去好好的看看这只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今天,先得收拾了这个小子,不然,自己如何在中原江湖立威。还剩最后一掌,不要说被方振眉打败,如果不能击败方振眉,自己也是很丢脸的。 于是,林振天使出了全力。 他将体内的混元真气,全部灌注于此掌,然后拍出了他从未拍出的一掌。 混元降天掌。 混元一气掌的绝学。自从出师以来,林振天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一掌。在他的梦想里,这一招,应该是在嵩山之巅,同少林铁肩大师对掌之时,方能使用的招式,一掌出手,鼎定中原,成为武林第一人。 但是这一掌的声势,却反而不如之前。 静悄悄的悄无声息,所有的劲力都收在了掌内。 在场的丐帮弟子,都看的很茫然,怎么这老者一招不如一招? 但是清一更加焦急了。 我是谁和沈太公也开始有些担忧。 越是平凡无奇的招式,越暗藏杀机,威力巨大。 这一掌,同方振眉的第一指,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振天出掌,方振眉没有动。 林振天掌风迫近,方振眉依然没有动。 那掌拍到了方振眉胸前的衣襟上,方振眉还是没有动。 然后只听啪的一身,方振眉中掌。 鲜血四溅。 第二十二章 血战尾声 方振眉中掌了 方振眉满身是血。 但他依然岿然不动。 这回,我是谁和沈太公也乱了阵脚,因为他们从没见过方振眉中招。而且血淋淋的中招。 我是谁和沈太公等慌了。 清一惊叫一声,感觉头晕目眩,差点要晕过去。怎么会想晕过去?清一事后问自己。 丐帮在场的所有人,心都凉到了极点。 但是我是谁突然呵呵的乐了起来。因为他看清了流血的人,不是方振眉,而是林振天。他的笑声里仿佛在说,“这个财神爷,总是做吓死人的事情,我居然看走了眼。” 林振天缓缓收掌。 他用另一只手托着拍出三掌的那只手,缓缓地收了回去。 方振眉胸前,多了一方血手印。 除此以外,看不出方振眉有何损伤。 方振眉抱拳施礼:“承让。” 林振天托着自己的鲜血淋漓无力下垂的手掌,低头不语。 适才他将全身的混元内力注入掌中,在这个过程中,掌心的疼痛,逐渐扩散到全掌。若是收回力道,或许还好,但是为了击败方振眉,忍痛出掌。 当他拍到方振眉的胸口的时候,他发现,掌力根本发不出去,在自己掌内憋着,然后碰到方振眉的胸口以后,方振眉身体里突然弹出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击着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掌就好像一只冲满了气体的气球一样,稍加外力,便爆裂开来。 手掌上的血管,全部爆裂,鲜血被自己的内劲逼得自掌心掌背到处射出。更要命的是,手掌的筋骨,也尽皆被自己和对方的内劲震断震碎。这只手就算能治好,也至少需要数年时间。 多年以来,逐鹿江湖的梦想,就此破灭。中原果然英才辈出,如此不起眼的人,居然都能废掉自己最凌厉的武器。他是谁。 林振天到现在已经心灰意冷,别无他想。输赢不重要,生死也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这人是谁? “在下败了,敢问尊驾,高姓大名?”林振天凄凉的问道。他不指望对方能给他一个回答,他只是希望知道。 “多有得罪,在下方振眉。” 林振天失落的眼神里突然重新亮起啦光辉。 “你就是江南白衣书生方振眉?”林振天急切的问。 “不错,正是鄙人。”方振眉谦逊的道。 “那很好,那很好。”林振天居然有些欣喜。 因为他感到,自己并不像适才想的那么无用。 因为他知道,方振眉这三个字,意味着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因为败在方振眉的手下,同败在铁肩大师手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那老者说的不错,方今天下,不要说三百招、三万招,就算不限招数的多少,也没有人敢说必胜方振眉。 方振眉出了两指,换了自己三掌。 高手过招,全力施为的话,也就是三两招之间,便能分出胜负。 是以三招之内败于方振眉手下,谁又会说什么呢? 林振天还想知道一件事,他问出了柳鹰当初问的那个问题。 “王指点将?” 他很想知道,方振眉是不是用了他最得意的招式打败自己的。 让他失望的是,方振眉摇了摇头。 “百炼钢和绕指柔。” 林振天再一次黯然神伤了。 自己出的是绝学,方振眉居然只出了绕指柔。 那王指点将呢? 如果他知道方振眉除了王指点将外,还有身底的剑。 举世无双,惊天一剑。 那他或许会更加的失落。不过好在他并不知道这些,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些。 所以林振天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这也不错了。我的性命是你的了,拿去吧。” 方振眉微笑,“我不要你的性命,赶紧扶他走,一道去医治吧”,他指了指地上昏厥的韩不同。 林振天又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许暖意。 “后会有期。”林振天口中如此说,心中却希望后会无期。他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扛起韩不同,缓步走出山神庙。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足中原武林一步,因为那是他的伤心地。 在这个过程中,清一一直在发愣,直到林振天走出山神庙,也还没回过神来,也没有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方振眉似乎胜了。她突然冲了出去,冲到方振眉的面前,用手轻轻按住方振眉的胸口,关切的说,“疼么?真的没事么?” 方振眉挠挠头,看着清一的纤纤玉指,不知如何是好,只憋出一句:“不,不疼。真的没事。” 我是谁同沈太公微笑着走到他们跟前,沈太公笑道,“傻丫头,小方站在这里,就一定没事。” 几人都温暖的望着大家,十分开心欢乐。 那边丐帮的弟子也都回过神来,当林振天踏出山神庙的一刻,有几个丐帮弟子甚至忍不住欢呼起来。 丐帮中此时地位最高的是适才最后拼杀墨无求的那位长老。他走到方振眉面前,深深抱拳施礼,“在下梁三天,感谢各位大侠出手相助,保我丐帮兴元分舵不致全军覆没,大恩大德,不知以何为报,我们定当通告丐帮总舵及天下丐帮各处分舵,今后只要几位有事,丐帮帮众定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迟。 方振眉连忙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武林同道中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必都会如此的。请勿介怀。我们还是去看看袁长老和所有伤者的伤情,赶紧施救为妙。” 梁三天一听,心中感佩,“方振眉果然是年轻一代的名侠风范。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梁三天招呼丐帮弟子相互救助,我是谁和沈太公等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膏药分发给众人。然后梁三天领着方振眉等进入山神庙,去看袁公让。 袁公让伤势颇重,失血较多,面如白纸,闭目不语。庙内众人皆不知其情况如何。见梁三天进庙,忙问他如何处置。方振眉见状,安慰了众人之后,赶紧坐下,运功为其疗伤,半个时辰之后,袁公让悠悠转醒,脸色渐渐红润。沈太公又给他喂了一粒保元益气的丹药,袁公让总算能开口说话。 梁三天向袁公让报告了适才的情况,介绍了方振眉等人的身份。袁公让十分感激,强要起身施礼道谢,被方振眉我是谁按住,嘱咐其好好养伤。 方振眉此时想起袁公让给他的袋子,于是将两个袋子皆拿了出来,先将袁公让给他的袋子物归原主,然后又将黄河边所得布袋交予袁公让。袁公让拿着布袋,想了一想,道,“事态紧急,我又身负重伤,原本不该相求,但这次兴元的事情,事关重大,还请方大侠几位再叨扰几日,在此地主持大局。” 方振眉不解,我是谁性子急,忙问何事。袁公让看看外面天色已晚。这三神庙虽然是丐帮分舵总坛,但是却还是邋遢的紧,不是待客的地方。于是请方振眉等,同梁三天等几位剩下的能行动的长老弟子,一道前往城里详谈,再做计较。 第二十三章 兴元危机 方振眉等随丐帮众人回到兴元府城内吉祥弄,敲开一家大户的门庭,进到里间。屋内主人赶紧招呼众人落座备茶。 方振眉等人看到此深宅大院,颇为讶异。皆想,原来丐帮也并非穷酸的帮派,倒也有些家底。 袁公让等人请方振眉等用些宵夜,自己等人也补充了一些饭食,吃饱喝足,袁公让叫宅子里的弟子安排好方振眉四人及丐帮众人的休息客房,然后将方振眉等让到里间客厅,留下梁三天作陪,这才安顿下来。然后缓缓同方振眉等谈起相关事宜。 袁公让向方振眉等缓缓道来: “我丐帮帮众虽然皆以乞丐为主,但是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毕竟也要有些财力方好,是以丐帮中又设有净衣弟子。净衣弟子平日并非乞丐,而有自己的营生。他们或者因为爱好武功,或者得过丐帮的帮助,都自愿加入丐帮。丐帮的一些营收事项,皆交予净衣弟子打理。碰到有商户巨贾有押物、送人、开门吉庆、护院等事情,都可与净衣弟子联络,丐帮自然会派出相应弟子,为其排忧解难,同时也收取一定的报酬。这些报酬,交由净衣弟子管理。每处丐帮分舵坛口,皆置有一些物业资产,象兴元府吉祥弄这处大宅院,便是丐帮在城内的议事厅,同时还用来接待各路朋友。这些物业也十分隐秘,闲杂人等并不知晓其为丐帮所有。平时也只有袁公让、梁三天、李癞头之类分舵长老在城内有事之时,才会来此商议或者接待丐帮宾客。而兴元分舵对外的坛口,就是城外的山神庙。外人要寻找丐帮,通常都能跟着乞丐,去山神庙寻找。” “这几日,丐帮收到消息,有武林中人要来兴元府丐帮分舵搅局踢馆,意在摧毁丐帮兴元分舵主脑核心,从而摧毁丐帮在兴元的势力。袁公让等分析,丐帮在兴元府地界,时常帮助官兵抗金,让金人十分恼怒,这或许是金人请的武林邪道人士,要来剿灭兴元分舵。是以这几日,兴元府附近的长老高手,皆集结到城东山神庙候命,而城内丐帮弟子,也都责令隐匿起来,一是免除不必要的伤亡,其次,也是让敌人无法追踪丐帮弟子行迹。若是非要出去活动,都要求他们洗澡更衣,到净衣弟子处领取干净衣物走动。” 方振眉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等在兴元府多日,也未见有丐帮弟子,深为诧异。” 袁公让笑道,“这到让公子各位麻烦了。那日我是谁大侠不知如何,找到城东山神庙,进来便要找我,我们也是多日等候敌人到来,心情颇为紧张烦躁,一见我是谁大侠到来,以为是敌人高手到了,于是赶紧布下打狗阵,也没问及原委,便动上了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说罢,抱拳向我是谁致歉。 我是谁哈哈一乐,“不打不成交么。那日我在街上找寻乞丐,突然见到一名破衣烂衫者要出城,于是跟上,跟到山神庙,就发现了你等。” 袁公让颇为诧异,道“我等污衣弟子皆集结在山神庙,其余弟子皆要求净衣出来,怎地会有破衣烂衫者给你引路?” 梁三天道,“或许帮中弟子行事不周,忘记了,回头我去查查是谁,只是后来方大侠等又是如何找来的?” 方振眉拿出 “欲救黑衣人,请至山神庙。”的纸条,交予袁公让,袁公让看了,更觉十分诧异,“不知这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看来,难道有人在暗助丐帮”。 方振眉道:“不错。看情形,确实另有高人,在引着我们去丐帮分舵。” 袁公让道:“若是如此,那此人也是我丐帮大恩人了。这事不急,我着人慢慢查访。我这里,到有一件更加紧急之事。” 方振眉等忙问:“何事?” 袁公让将先前自己那只布袋打开,里面也有张纸片,递于方振眉,方振眉看罢大惊失色。上书:“后天午夜,金人侵袭兴元府,通知官府,协同戒备。” 袁公让道:“这是昨日早晨,也是石子将此纸条打入山神庙分舵,真好被我接住。” 沈太公道:“如此看来,此人或许同通知我等去山神庙的乃是同一人。只是,如此大事,你们怎么见到一张纸条,便如此相信此事属实?” 袁公让叫梁三天将蜡烛移近,将那纸条对着蜡烛,方振眉等在那纸条的空白处,隐约看见有一只棒,和两只狗的形状。 袁公让道:“这一棒两狗,乃是我丐帮传讯信号。我丐帮大凡重要信件,皆有此标示。打狗棒,示意传讯人的身份,狗,示意受讯人的身份。这一根棒,显示传讯之人的身份,至少为总坛护法的级别,在帮内地位十分重要,甚至帮主亲自传讯,也未可知。两只狗,则为地方分舵标示。是以,这讯息,乃是总坛有人将讯息传至我处。只是不知为何传讯之人自己不出面。” 清一从袁公让处将这张纸条同当时用石子打给方振眉的纸条都拿过来,皆对着蜡烛一照,居然方振眉那张纸条的空白处也有一根竹杖,却是没有狗。忙问:“这纸条只有一支竹杖何意?” 袁公让忙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看,道:“果然是同一个人。各位大侠请看,你们这纸条的字迹,同我这张一样,看来乃是同一人所为,只是你们纸条上只有一根竹杖,显示了传讯者的身份,但是由于纸条传出对象并非丐帮弟子,是以并没有狗。” “看来丐帮襄阳总舵也有高人到了,他让我们帮你挡了一劫。”方振眉道。 袁公让深表歉意,“不知总坛此人有何用意,烦劳各位出手,想必另有隐情,还望方大侠等见谅,他日,我定当将此事告知帮主,他老人家,定当登门道谢。” 武林中自己帮内大事,不出手相援,却找到外人相助,乃是非常没有脸面之事,况且又未明请,此事做的颇不合规矩。再者所动之人,居然是方振眉,我是谁,沈太公及清一这等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大人物。袁公让这分舵出面赔礼致谢,分量怕是不够。是以袁公让言明他日将请帮主登门致谢。表明丐帮对方振眉等极其尊重。 方振眉到并不在意,摆手笑说不必劳动帮主大驾。“我虽同盖帮主未曾谋面,但是同丐帮的老前辈洪万里、刘千秋等颇为有缘,时常一起饮酒论武,交情匪浅。此次丐帮有事,便是无人通报,只要我知道了,也定当插手的。” 那洪万里、刘千秋等都是帮中前辈,虽然已经不问帮务,没有职位,但是他们在帮中的身份资历,比帮主盖翻天还要老些。只是年纪已大,辞去了帮中要务,云游作乐去了。平时丐帮总舵大会,也怕是请不到他们到场,盖翻天遇见他们,也是毕恭毕敬,方振眉居然同他们相熟,这让袁公让更为惊讶,也对方振眉更加另眼相看,“这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呢?” 第二十四章 隐喻诗词 袁公让正感叹方振眉的传奇,方振眉又接着道:“不知我从黄河边上所得布袋,又是何讯息。 袁公让道,“不错,倒是把你千里传来的讯息给忘了。我来看看,或许也是报知兴元之事。” 说罢,打开黄河边方振眉所得布袋,里面有两张纸,一张居然乃是金人用的纸张,看其模样,乃是高官贵人所用文书纸张。另一张为普通白纸上面沾有血迹。 金人那张文书纸张上书一句诗词:“中秋明月杀人夜,天庭覆灭顷刻间。”众人传阅,皆不解其意。 再看那张白纸,上面写道:“此诗事关重大,涉及国家危亡,望丐帮各处分舵得此两信函,速陈总舵,并转临安府岳震大人。参详诗意,小心防范。切记” 方振眉等各倒吸一口凉气。那岳震乃是抗金名将,国家支柱岳飞岳武穆三子,岳飞有四子,云雷震霆。大公子随岳武穆枉死风波亭,之后,三位公子百般挫折,待得岳飞之冤真相大白,最终为朝廷器重,重新任用。岳震将军专司临安府京畿防务。 此信须陈岳震将军处,看来临安府要出大事。 方振眉将那白纸对着蜡烛观看,空白处也有图案,上有两只打狗棒和一只狗,另外还有一个潜字。于是递于袁公让看,袁公让看罢,道,这就是了。此信乃是分舵传送到总舵的信函,是以两只打狗棒示意分舵送出,一只狗,是总舵收受。 方振眉问:“那潜字何意?” “潜,即潜伏之意。此信乃我丐帮潜伏于金人内部的暗哨所发。上有血迹,怕是得到此信时受了重伤,转交弟子传讯,弟子被截杀在黄河边,碰巧被方大侠遇见,不然,要耽误大事。” 方振眉等点头赞同。 “方大侠,你看此事如何处置为好?”袁公让问。 方振眉道:“此事本为丐帮之事,我不便插手,然则关乎国家大事,方某不能自外,袁长老,你看如此可否。请贵帮现在就派人动身,将此信送往你丐帮总舵。我等且在此地驻留,同长老一道抗击来犯之敌,如何?” 袁公让点头,却不语,低头面有难色。 方振眉忙问:“袁长老有何为难么?” 袁公让道:“适才山神庙一战,我分舵精英尽皆折损,此等重大信件,岂可随意招人递送,梁长老一人怕是难以承担如此大任,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我现今自身难保,又要居于此地,防范金兵来袭。这可如何是好。” 我是谁听罢,朗声道:“这有何难,袁长老信得过我是谁,我来帮你送信,只是我不知你总舵在何处,如何接洽。” 沈太公道,“我同襄阳丐帮总舵的刘天飞长老熟识,不若我们一道去。 袁公让听罢,喜出望外。连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我便可安心帅丐帮帮众抗击来犯之敌了。” 清一见沈太公要走,忙问:“干爹,那我怎么办?” 沈太公笑嘻嘻的道,“你怎么办?凉拌。” 清一娇嗔道,“你为老不尊,怎么不正经说话,我也同你一道去。” 沈太公道,“傻丫头,这兴元也急缺人手,你同财神爷一道帮袁舵主镇守兴元,不好么?”说罢不怀好意满脸坏笑的瞟了方振眉一眼。 方振眉摇头含笑不语。 清一见他们表情暧昧,知道沈太公拿她同方振眉打趣。两颊顿时绯红,起身向外就走,边走边道,“干爹真是烦人。既然商量好了,我便去睡了,累死我了。” 方振眉看着她纤纤背影,不觉心头一震,似曾相似。一股暖流自心中涌出。 我是谁起身道,“既然商定,那我同老头子这便赶去,不要耽误事情。” 沈太公也起身正色道:“不错。” 于是袁公让将那两张信件重新放好,交予我是谁,另外再将身上一只铜牌交予我是谁,道:“此乃我兴元分舵舵主令牌,我大侠拿这令牌去总舵,告知他们是我请你们二位送信的,总舵定然更加重视。” 沈太公接过令牌,应了声好。 袁公让嘱咐底下人,备好车马,载我是谁同沈太公去襄阳丐帮总舵。 沈太公、我是谁向方振眉、袁公让等辞行后,乘车奔赴襄阳。 方振眉、袁公让、梁三天等送走我是谁和沈太公后,又商议了一会,决定明日一早,便去兴元府衙门,找兴元府尹禀告兴元危机的消息。同时商讨丐帮如何部署,协助官兵驻守兴元。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袁公让,方振眉,清一,梁三天等急忙赴兴元府衙门,请见兴元府尹。 但是被门禁告知,府尹大人昨日公务繁忙,至深夜方才就寝,现在尚未起身,无法接见袁公让等。袁公让告知万分紧急,那门禁却有些愠怒不乐,但是他也知丐帮同官府关系非同一般,是以也不敢得罪袁公让。便请袁公让等到偏堂落座奉茶。自己说是去请师爷来陪同几位。便走了出去,留下一门童上茶。 等了半晌,一个尖嘴师爷进门来,抱拳与员工让等客套一番,袁公让将情况说了一遍,那师爷说自己不能做主,要进去禀报府尹大人方能定夺。 于是袁公让等继续在偏厅等候。又等了半日,那尖嘴师爷方才出来,对袁公让道:“大人昨日晚为公务忙至深夜,偶感风寒,今日不能起身。袁大侠所报讯息,我等府衙探报和朝廷探子都未有提及。是以不能以贵帮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讯息便大动干戈。当然,这样的信息我们也十分重视,今晚定当加派人手,做好城防巡逻。再说兴元附近的金兵,多为马军,步兵颇少,怎么攻的进城来。袁大侠杞人忧天了。兴元府固若金汤,多谢大侠等关心,还请回去好好歇息吧。” 袁公让、梁三天二人反复称述此事关系重大,希望能拜见府尹大人。但是那师爷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理睬。方振眉清一在一旁冷眼观望,暗自摇头,皆想庸人误国。 袁公让等见今日实在见不到那府尹大人,于是只得作罢,与方振眉等一道走出府衙。转至街角,清一拉住袁公让等,道:“他如此推挡不肯见我们,也不知真病假病,不若我们一起暗暗潜进府衙,看看他是否真的病了,如果真的病了,那我们可另外计较,若是假病,就逼他下令巩固城防。 袁公让念及自己丐帮分舵在兴元地面行走,若是得罪官府,怕日后不便。是以十分踌躇。而且所得讯息万一不真,那强迫府尹下令岂不违反大宋刑律,恐怕无法善了此事。方振眉知其为难,笑道,“袁舵主不必为难,我和清一掌门一道去看看,见机行事,若是日后问起,就说我们出府后便分头行事了,我们闯兴元府,你们并不知晓,如何?”袁公让想想,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方振眉清一能劝得府尹加固城防,那今晚或许能够度过一劫。于是抱拳一揖,“好,有劳二位了。” 方振眉见袁公让答允,于是转头要同清一一道去,哪曾想清一理也不理他,径自已然跃上屋檐,施展轻功,进入府衙。方振眉慌忙赶上。 两人白日潜入府衙,所幸轻功上乘,不为外人所发觉。只是他们并不知晓那府尹卧室何处。正怕要四处找寻麻烦,忽见那尖嘴师爷正往后院而去。于是两人跟上这师爷,在房檐间穿梭来去。 不一会那师爷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内庭前停下,对立面禀报:“大人,那几个江湖野人都被小的打发走了。只是这城防之事,您看如何处置?” 房内传出嬉笑之声,细听之下,居然莺歌燕舞,想是那府尹正在内房温香暖玉,饮酒作乐。 立面传出一男人的骂声:“真是啰嗦,城防什么,金人哪有功夫来我们这里。这半年有余,都未有金人来袭,那几个乞丐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野消息,不必理睬。你先下去吧。” 师爷听罢,唯唯诺诺的退出内院。 方振眉同清一听了,心中恼怒。他们见四周无人,于是翻身下房,踢开房门。只见门内那肥胖男人穿着一件内衣,敞胸露腹,坐在椅子上,左拥右抱。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身着轻纱,凹凸身材,隐隐可见,连亵衣都未着。两个女子坐在那肥胖男人的两腿上,正在灌他吃酒。忽的见有两人冲了进来,尽皆吓得躲在那肥胖男人身后。 那肥胖男人吃了一惊,旋即将衣服带好,战战兢兢的摆起官家架子,声音颤抖的道,“你。。们是谁?青天。。白日,闯入本府内。。内院,想要造。。反么?” 清一哪曾见过这等场面,早羞得两颊绯红,啐了一口,娇声喝道:“狗官,金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有时间在此寻欢作乐?还不赶紧调兵加固城防。” 方振眉倒是见怪不怪,反倒柔声道:“大人,事关紧急,你可不能耽误了国家大事,此间消遣之事,何时皆可,何必急在一时。” 清一听方振眉如此言语,心中不知何来一股无名大火。心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口里也忍不住喝道:“狗官,你若不去,我要了你的命。” 那府尹见清一气势汹汹,怕她真的动手。他也知这些江湖人,多有奇技,若是呼救 ,府内衙役必定救援不及,若是反抗 ,怕失了性命。又见方振眉倒是和气。于是对方振眉道:“这位英雄,你说的颇为有理,只是没有朝廷号令,我也不能轻易动的了军队。你们不如去找兴元刺史史大人 。他掌管兴元兵力城防,要如何调度,他下令即可,不必我去。” 方振眉见此人为人猥琐圆滑,一句话,便将城防大责推的一干二净。知其所言不实,于是要其书写一道命令,好带去史刺史处。也好说话。 那府尹无法,只得拿了纸笔,写就一道令谕,盖上兴元府尹大印。交与方振眉。方振眉接了那手令,拉着清一转身出去。 那府尹见方振眉二人离去,知其无甚恶意,想他们无非自命忧国忧民,逼迫自己加固城防而已,于是也不呼救。居然继续玩乐起来,方振眉二人在门外听得里面淫声浪语又起,皆默默无语,想国家如大厦将倾,这一方封疆大吏居然熟视无睹,自顾自的寻欢作乐,大宋江山,如何能得长久。 第二十五章 蝶似轻衣 方振眉与清一出的府衙,见了袁公让,方振眉将府尹之事说了一遍,再将其手谕交与袁公让 ,袁公让接过这手谕,道:“也罢,我们下午去找那史刺史。” 清一问道,“那史刺史为人如何?不会也同这狗官一样腐败无能吧?” 梁三天接话道:“这兴元刺史姓史,名文忠。到是一员勇将,领兵打仗,兵法韬略皆有过人之处。兴元这些年城防稳固,金人屡攻不下,皆赖着这位将军治军有方。” 清一道:“既然如此,你们适才怎么不径直去找他?” 梁三天接着道:“这将军乃是将门之后,对我等江湖人,颇为不屑,为人也很刚愎自用,不似那府尹圆滑。故而每次金人进犯,史刺史皆领兵独立抗敌。我们丐帮想从旁相助,他皆不予理睬,每每抗敌之时,都是那无用的府尹出面,让我们丐帮 从旁协助,便宜行事。我丐帮屡立战功,也是那 府尹上报朝廷,予以嘉奖。” 方振眉:“只怕他也是给自己争功,不让那史将军专美。” 袁公让道:“不错。他正是借我等江湖人士的力量,为他自己争功。他上报朝廷 ,表彰丐帮的同时,也说是他组织 有方,动员地方百姓自保,使得军民同心抗敌。实则他并未做过什么。” 清一骂道,“无耻之徒。” 方振眉不以为然的道,“这就是耍弄权术之人。现在宋家朝廷上下,此等庸碌之辈,多如牛毛,趋炎附势之徒,比比皆是。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怎能不腐朽败落 ?” 袁公让点头称是,道,“我等但求无愧于心,尽力为国效一份绵薄之力罢了。朝廷之事,也无可奈何。方大侠,清一掌门,我们且回去用过午餐,下午去找那史刺史看看。 清一一听这清一掌门四个字,不知哪里又冒出一股火来,不悦的到,我自去客栈拿些东西,不去丐帮吃饭了。等下午我去找你们。 方振眉于是道:“我同她一道去。” 清一娇嗔道:“谁要你去。” 方振眉心中奇怪,不知何处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颇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那梁三天看他两人颇为别扭,于是打圆场道,“想是方大侠也有物件要去取吧。” 方振眉感激的看了梁三天一眼,忙道:“不错,不错。” 方振眉与清一两人一道去客栈,清一一路都未同方振眉讲话。到了客栈,他们各自取了些留在客栈的行李,方振眉帮我是谁同沈太公也收拾了一下留下的物件。中午他们二人在客栈用饭。期间清一满脸不乐,依然不与方振眉说话。方振眉十分奇怪,便问道:“清一掌门,你。。”话尚未出口,清一脸色再沉了沉,道,“什么掌门不掌门?” 方振眉苦笑道,“你不是恒山掌门么?” 清一没好气的道,“那掌门是我师傅强逼我接下的,等为师傅报了仇,我定当辞去掌门之位。我乃是带发弟子,不是尼姑,在尼姑庵做什么掌门来。师傅也没说让我一定要受戒,她曾说过,只要我记得自己是恒山门人即可,出家不出家,不甚要紧,我的佛缘未到。” 方振眉奇道,“我知你不是尼姑,也不愿做尼姑,但是这不妨碍你做恒山掌门啊?” 清一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见识,恒山掌门历届都是出家之人,就我一人是俗家弟子,我若要做掌门,那师叔师姐们定要我出家为尼。” 方振眉知其年纪轻轻,不愿出家为尼,是以不喜人称其为恒山掌门,心中暗自好笑,偏偏口里详装不解,问道:“你为何不想出家?” 清一一时语塞,又恼怒起来:“你,你,干你何事,我要出家便出家,不出家便不出家,干你何事,我为何要出家?” 方振眉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将出来,道:“不出家便不出家,还是这样好看,不然头发剃了,光秃秃的。。。”,他也不说光秃秃的什么,只是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而后望向她的头发,却见她鬓边的珠花,同她乌黑亮丽的头发想映衬,忽觉自然清新、美不胜收。不觉看的呆了。 那清一听方振眉说她好看,心中一甜,怒气便消散了。只是还作势道,“你这话还算句人话,”但是转瞬看方振眉摇头还盯着自己的头发发愣,想起他后面说的,“头发剃了,光秃秃的。”心道:“原来他正在想我头上光秃秃的样子,便又气不打一出来,接着上句道,“只是没个人样子。” 清一顿了一顿,嘟嘴道:“今后你不许再叫我清一掌门了。” 方振眉道:“好,那我叫你什么?” 清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耍赖道:“那我不管,就是不许叫清一掌门。” 方振眉突然问道:“清一是你的法号么?” 清一气恼的道:“什么法号不法号,说了我是俗家弟子。我懂事以来,师傅就叫我清一,这就是我的名字。” 方振眉又问:“那你姓什么?” 清一听他问此,心中一阵凄凉:“我乃是个孤儿。不过师傅曾经同我说过。我可能姓柳。”“那你出生时有何物件么?”方振眉关切的问。 清一突然发觉,方振眉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于是从包裹里拿出一把扇子,递给方振眉,道:“我回来就是为了拿这个。师傅说,她捡到我的时候,包裹里只放了这把扇子。” 方振眉打开扇子,只见扇面上画着一位翩翩公子,白衣长身,手中一把折扇,风流倜傥。这公子身边有一位美女,正垂首抚琴,两人似都陶醉在琴声中。 那翩翩公子身边有一个柳字,而那女子身边有一个赵字。 扇子反面上书一句行书,道是:“身如柳絮随风摆。” 方振眉突然觉得,那扇子上的白衣公子,与自己有些神似,而那女子,则更像清一。想到这里,不觉脸上一红。抬头望向清一,只见清一也是顺眼低眉,两颊绯红。方振眉不知,原来清一也正想着此事。 方振眉突发奇想道:“‘身如柳絮随风摆,蝶似轻衣就春来。’你不若改个名字,就叫柳蝶衣吧。” 清一听了一愣,心里喜欢这名字,清一那名字,确实是法号一般。若能改成这个名字,到很好听。只是,自己的名字,乃是师傅所取。不便轻易改动。 她无奈的对方振眉道:“清一这名字,是师傅取的。你说改就改啊。”说罢,叹了口气。 方振眉想想也是,但是心里又冒出一个名字:“那这样,还有一个好名字。” 清一急忙问:“什么?” 方振眉道:“你不若俗家名字就叫柳轻衣。这名字更好,比蝶衣那名字更淡雅。叫起来,也同清一相似。你看如何?” 清一一听,喜出望外。道“这个不错,以后你便叫我‘轻衣’好了”。 方振眉笑道:“不用加你的姓么?” 清一一听,啐了他一口,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知道轻薄人。”说着这话,心里到是温暖柔软。叹口气,柔声道:“也不知怎地,我这扇子,除了师傅,谁也没见过,今天居然会让你看了,还让你给我改名字。你可不能把这些说出去。” 方振眉也心神荡漾的道:“我自然不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 清一听得“我们”二字,更是欢喜。起身道,“这样就好。我们该动身了。” 方振眉将手中折扇交与清一,笑的比往日要灿烂的多。“是,轻衣,我们该走了。” 第二十六章 兴元刺史 方振眉与柳轻衣午后相伴来到丐帮分舵。袁公让同梁三天正在屋里等候。见他们二人到来,于是动身往兴元刺史府而去。 到了刺史府,这回到很顺利。门禁虽说刺史大人正在午休,但是还是去通报了一声。没等多久,就请他们进去说话。 方振眉等一行人进了府内,转过几个廊榭只见空地处摆放着刀枪剑戟等兵器,以及练习力气的石锁等器具,可见史文忠平日里也勤练武艺。须知官拜刺史,几乎已经不需要上阵杀敌。打仗时,更多的是指挥大军,排兵布阵,动手的多是手底下的将官。这史文忠能勤练武艺,就不至一味贪图享乐,由此可见,算得是个不错的将军。 方振眉和柳轻衣对此人顿觉颇有好感。 他们一行人进的会客大厅,只见一条大汉,身穿锦绣猛虎袍,身材高大,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两眼闪着精光,注视着进来的四人。 他见方振眉和柳轻衣同丐帮两位长老一起,脸上略微一变,旋即恢复常态。想是看见他们四人对比颇大,一个从容淡雅,一个冰清玉洁,两个邋里邋遢,不休边幅。常人见了这四个人一起,恐怕也忍不住很是诧异。 史文忠轻轻一抱拳,声若洪钟,“袁长老带着几位朋友急急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袁公让等赶忙作揖回礼,道:“今日打搅是将军午休,实有要事相告,还望将军见谅。” 史文忠话语神态间露出一股不屑之气,但是言语举止到也得体,还算留了几分面子,“各位请坐,来人啊,上茶。袁长老有何事请讲。” 袁公让从身上取出兴元府尹的手谕,递于史文忠,而后介绍了方、柳二人,再慢慢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史文忠听袁公让讲完,将手中兴元府尹的手谕望茶几上重重一扔,道:“府尹大人自己如何不管?要你等寻我?” 袁公让道:“府尹大人说兴元兵马,皆归将军调派,做好御敌准备,加固城防之事,还需劳烦史将军。” 史文忠哈哈大笑,“谁听过敌军来犯,府尹不出面,让人拿个手谕直接找刺史动兵的?想事那老匹夫又在温柔乡里做梦,懒得钻出被窝吧?” 方柳二人听的此话,相视一笑。 史文忠见他二人如此,更是不再忌讳,道:“那老色鬼,如此军机大事也可不问不闻,全推到我的身上。只是袁长老这消息,到不知准确否,若是不准,那我妄动三军,岂不动摇军心民心。须知喊多了狼来了,可是要麻痹自己人的。”袁公让见其对自己的讯息颇为疑虑,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解,就连他自己,得此讯息,也不能十拿九稳,毕竟信息并非总舵差人亲自送到,送信之人并未出面,万一消息不妥,那确实难以收场。袁公让此时倒颇有些后悔,怪自己未考虑周全,仔细去探查兴元周遭敌军调度情况。 史文忠又道:“近半年,金人未曾攻城,据我探报,金人在兴元附近留下的军马,多为骑兵,不宜攻城作战。故而你的消息,怕是不准。” 袁公让听他说的同府尹师爷说的一样,毕竟他们能官拜一方封疆大吏,自有他们的道理,所想也属实情。此时丐帮倒是进退两难了。 方振眉见袁公让犹豫不决,于是对史文忠抱拳以礼,道:“史将军,如今金宋两国局势瞬息万变,金人对我半壁江山虎视眈眈。您能保证金人不会动武么?” 史文忠道:“这到不能。” 方振眉又道:“大凡在边陲重镇守城保土,凡事皆须防范于未然,莫说有风吹草动之时,就算平日里,也该是厉兵秣马。更何况方今天下,一分为二。北望王都,尚在贼人手中,靖康二帝之辱,尚未得报。为将者,若有大志,当有北望中原之心,必然终日操演人马,哪能片刻荒废。”方振眉初时听说史文忠是个恪尽职守的将军,现在一见,观其脾性,知其性子忠直,故而用言语相激。 那史文忠听得此言,果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你道我愿意偏安一隅,做这个鸟甚的缩头乌龟么?当年我史文忠追随岳武穆的二公子,也曾上阵杀敌不惜性命。老子脸上的刀疤,就是拜金国大将完颜宏基所赐。嘿嘿,只是他砍我一刀,我要了他的性命。二公子尚且待我恭敬有加,你这信口雌黄的书生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教训我。当今宋家老儿贪图享乐,杭州汴州不分,文官爱财,武官惜命,你等看那狗屁的府尹,整日里在女人裤裆下玩乐,要不是我史文忠,十个兴元也没了。” 袁公让见史文忠愤怒,心中十分惴惴不安。想劝解劝解,又不敢开口。 方振眉见激将法起了作用,也不十分相激,言语间回转道:“在下也听说将军尽忠守责。只是这丐帮的讯息,虽然不能十拿九稳,但是万一有变,不知将军将如何应付?” 史文忠吼道:“若是兴元有事,我自有法子应付,何劳你们几个荒村野人担心,送客。” 言毕背过身去,显是不愿理睬。方振眉到未曾想此人居然如此固执。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袁公让多磨上一磨,难不成看走了眼。 柳轻衣见其如此,心中颇为恼怒,忍不住骂道:“刚愎自用,有勇无谋。” 那史文忠听得一女子如此贬低自己,忍不住回头呵斥:“你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安知我大丈夫行径。” 柳轻衣冷笑道:“大丈夫我到不曾见,莽夫这里到有一个。” 史文忠大怒,“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字,就是没有下文。他要发作,又见对方为一女子,想自己位尊爵重,怎可同一江湖女子一般计较。只是被这女子连番看轻,心中又十分不快,拂袖又背过身去,道:“泼妇。” 柳轻衣听其骂自己泼妇,方振眉却看着自己,心中不觉大怒,想要还言,被袁公让挡住,抱拳对史文忠一礼,道:“告辞了。” 方振眉临出门时,转身对史文忠道:“我等乃是草民,将军乃是守土大将,虽然我等言语冒犯将军,但是今日之事,还请将军三思。有备无患。” 史文忠哼了一声,大声道:“送客。” 方振眉只得走出客厅,刚转个弯,只听史文忠高声说道:“来人呐。”一小军曹赶忙进去听令。 方振眉等皆停下脚步,看他要做什么。 只听史文忠对那小军曹吩咐道:“你赶紧拿我军令,通知四营守城统领,今夜须加强戒备,增派巡逻人马,以防金人偷袭。再叫探报队派探子,前赴金人内部,联络埋伏的细作,收集讯息,务必于今日酉时三刻回府禀报金军有何动向。第三,其余各部,做好应敌准备,就说我要操演军马,考校他们应急之能,若是真有敌军来犯,也好早做防备。”小军曹听罢,接过令旗,一股脑的跑出府去,也不问方振眉等在此停留。 方振眉等四人听得史文忠如此安排,心中甚慰,也放下了担忧。都道此人果然是刚直之人,喜怒形于外。但是为将一方,到也十分称职。 忽然,四人又听史文忠居然唱起戏文来,乃是罗通扫北,想是被方振眉适才所言,激起胸中爱国之心,渴望挥师北定中原而不能,只得通过此戏,抒发胸襟。唱腔中掩不住一股豪迈喜悦之情,或是想到今晚又能运筹帷幄,杀敌报国,十分慷慨激昂。史文忠边唱边走将出来,看见方振眉等四人尚未离去,也不在意,哼了一声,也不再望他们一眼,又唱着戏文向里间走去。 方振眉笑道:“这将军刚才故意高声下令,怕是说与我等听的。” 袁公让笑道:“不错。” 柳轻衣道:“看来这人到也颇有意思,死要面子,嘴硬心软,不过还算恪尽职守。适才我骂他骂的过了。待此地之危解除之后,我来给他赔个不是。” 方振眉笑盈盈的道,“那也十分的应当。” 柳轻衣见他打趣自己,便不依不劳的道:“你也须陪我来。请罪的事情,还要你去干,我看着便是。谁叫你们都是男人好说话。” 方振眉一时语塞。 梁三天乐道:“方大侠对他人他事,尽皆游刃有余,唯独姑娘能叫他无所适从。佩服佩服。” 说罢四人哈哈一笑,心情愉快。他们一边笑,一边脚步轻盈的走出刺史府邸,回丐帮布置晚上御敌方略去了。 第二十七章 调兵遣将 袁公让等四人回到吉祥弄丐帮驻地,立即下令兴元丐帮分舵城内外所有能够打仗的弟子,全部进城,在东西南北四门待命。 各大小头目立即来吉祥弄驻地召开紧急会议,商讨今夜的守城方案。 袁公让向大家说道,“今夜之战,关系到兴元百姓的安危。金人若侵入兴元府城池,那一城百姓尽皆要受杀戮之灾。金人凶狠残暴,绝对不会留情,是以丐帮众弟子也须尽力抗敌。杀一个敌兵,就赚一个,那老百姓就安全了一个。我丐帮向以仁义忠孝为立身根本,虽乞讨要饭,但不失大义。国家危难之时,定须舍生枉死,以报父母养育之德。百姓周济之恩。” 众人齐声高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袁公让又道“今夜丐帮帮众的主要任务是协助官兵防守。兴元刺史史大人也已经对此作了部署。若是官兵能够抵挡住,那我们主要为其提供必要的志愿,若是官兵抵挡不住,那我们主要撤回城内,同金兵展开巷战,尽力保护老百姓的安危。” 方振眉补充道:“兴元附近金兵主要以骑兵为主。是以我们要多备绊马索,多布陷阱,只是城内陷阱不大好挖,现在就调集部分帮众,在离城三里的大小路径上挖坑,坑内加钉板,多设陷阱。尽一切可能挡住金兵的前进道路。” 袁公让道:“方公子说的不错,你们便依此而行。兴元府有四门,东南二门门外山路狭窄,地势多山丘大石,不便骑兵行进。再者刺史府也位于城之东南,刺史府第四周有刺史统领的三百精兵驻扎城内。料想若敌军从此处攻城,须费不少周折,是以我认为,我们重点须防范的乃是西北二门的敌军。” 说完,袁公让望向方振眉,道:“方少侠,我想请少侠同轻衣姑娘一道镇守北门,不知如何?” 方振眉道:“振眉定当全力以赴,只是不知东西南三门由谁带领?” 袁公让道:“西门,我老头子来带着,东门由梁老三带着。这南门嘛。。。”袁公让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 柳轻衣知袁公让在山神庙一战,折损了帮中主力,此时与会的大小头目,皆是一些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故而她请战道:“袁长老,我柳轻衣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恒山一派暂摄掌门大位之人。请让我领一只队伍,去守那西门。” 袁公让未曾见过柳轻衣出手,心中颇为踌躇。 方振眉笑道:“轻衣乃是雪峰神尼高徒,若是你我不能做到之事,她或许也做不得,若是你我能做到之事,与她也非难事。袁长老不必担心。” 袁公让见方振眉如此说,知其心中有底,但是这西门关系重大,自己须亲自前往,这姑娘该让其去最安全的南门。于是道,“那就有劳姑娘了。只是这兴元地界,我比姑娘熟悉,那西门还是我来守,烦劳姑娘防守南门如何。” 柳轻衣还想去西门,方振眉阻住她,道:“可随主便,轻衣不必客气了。” 袁公让笑道:“不错不错。” 任务分派已定,袁公让又分配好镇守各门的大小头目所辖帮众,特别南北二门,要他们听从方、柳二人的调遣。袁公让又拿出两只响天铃,分别交与方柳二人,此物类似于烟花炮仗,但较一般炮仗声音更响,火光延续时间更长。此物放到天上炸响,以作警示敌军攻城讯号。方振眉同柳轻衣收好响天铃,然后各自跟从所辖头目,去南北二门查看地形地貌。袁梁二位丐帮长老,也统领属下,去到东西二门,安排部署。 方振眉临走时嘱咐柳轻衣,到得南门,找寻一处高楼,可总览周边情势,便于指挥丐帮弟子。柳轻衣一一记下。方振眉又再三叮嘱柳轻衣要审时度势,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在意,保全自己。柳轻衣知其关心自己,心中甜蜜,俏皮道:“我如此机灵的人,怎会有事。”方振眉点头不语。柳轻衣见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更是喜极,转而也替方振眉担心,道:“你也须小心在意。”方振眉道,“知道的,安心去吧。” 柳轻衣转身而去,眼中晶莹。自神尼离世之后,柳轻衣多年孤身一人,漂泊江湖。天山上有幸遇着沈太公这忠厚长者,收其为义女,又碰见方振眉如同兄长,关怀备至,情意绵绵。当年方歌吟同商小娥同上恒山,柳轻衣陪伴他们度过一段艰难岁月,见证其相濡以沫,情深意重。自那时起,柳轻衣便一直想着自己将来,能否遇见一位如同方歌吟般的红颜知己。这方振眉,不正是那个心中等待已久的人么? 方振眉见柳轻衣缓缓离去的倩影,心中恍惚,有如回到了多年以前,看到另一个人同样的背影,两个女子,何其相似。只是那人的离去,是那么的决绝,而柳轻衣呢?想到此处,方振眉心中忍不住一股暖流涌动。方振眉不断告诫自己斯人已去,当珍惜眼前人。但是忘却,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方振眉想到此处,突然心中思绪一转,自谓大敌当前,怎么突然儿女情长起来。暗骂自己不该如此。于是收敛心神,同丐帮的几个头目,前去北门查看地理。 方振眉在北门观察了地形,交代跟随的丐帮头目,何处安排多少人手,如何布置,有敌来犯如何,无敌来犯又如何。交代妥当后,带领那几个头目,寻得一处高楼,名唤开元楼。此楼乃是北城第一高楼,较城墙也高出许多。此楼经营酒水生意。来往生意人等,都在此楼用餐住宿。光天化日之下,方振眉自不能纵身上楼顶蹲着,于是他领着几个叫花子走进那开元楼,要了最高层一间向北的房间,叫了一桌酒席,请那批头目吃喝,再叫了些酒饭,给城门附近的丐帮弟子食用。 整一下午,方振眉皆倚窗远眺,看城外动静。但是城外能见处,并无敌军马匹来回的踪迹。但是酉时三刻时,方振眉发现不对,那守城及巡逻官兵原本不少,想是史文忠派遣来的,但是酉时三刻一过,那守城官兵反而少了,方振眉不知蹊跷何在,于是叫丐帮弟子通知袁公让,戌时左右,那丐帮弟子回报,说袁公让也觉蹊跷,于是派人前往刺史府打探消息,据说史文忠派出的探报回来报信,说是金人兵马,并无异常,而且今日正逢金人传统节日,故而金人兵马较平时更为懒散。都唱歌跳舞,吃肉喝酒,庆祝去了。 袁公让不知该继续守着,还是可以撤了防范。同方振眉商讨,方振眉听的如此消息,心中忐忑不安。若是旁人,定觉今日理应太平无事。但是方振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常言道,兵不厌诈,越是大战在即,风雨欲来,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若是让你有了防范,那如何能够偷袭得手。况且金宋两国,互派细作,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军队只要隔得不远,那大军集结,只是个吧时辰的事情,故而兵不厌诈,方振眉让那送信弟子告知袁公让,既然已经部署停当,不如让丐帮弟子辛苦一晚,哪怕守株待兔,毫无收获,也比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要好。 第二十八章 里应外合 方振眉一边叫人通知袁公让继续驻守各门,一边派人出城继续侦查。方振眉自己则下楼在北门附近来去查看。只见守城官兵懒懒散散,街市上稀稀落落的百姓,一些小贩还在叫卖着夜宵,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蟋蟀的叫声和偶尔几声犬吠。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正常。方振眉正查看间,突然见到远处小巷中有几条人影闪动,若是一般人,那也罢了。但是这几个人居然看起来正扛着几个大包袱,翻墙进入一个大院。 这不得不让方振眉觉得诧异。若是偷鸡摸狗之辈,定不能扛着如此大的包袱在院墙屋顶乱窜。这批人,肯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功夫不弱。 方振眉看看天上时辰还早,于是便偷偷摸过去看个究竟。正要进院之时,那几个人又从院子里翻了出来。而且他们个个穿着夜行衣,蒙住了脸面。看来定非良善之辈。方振眉于是躲在暗处,等他们掠出之后,暗暗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行去。那帮人到也并不往他处走,他们去到小巷巷口,看看四处无人注意,于是麻利的脱去夜行衣,包好了,丢在阴暗处。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北门,在北门附近寻了个夜宵摊贩,围坐下来,边吃似乎边等着什么。那夜宵摊子的主人看到这么晚还有人来做他生意,于是干的十分卖力。那帮人为首的一人丢出一颗碎银子,音调生硬的道:“不必找钱,我等要在这里吃到午时,行么?”那小贩见到银子,哪有不肯的道理,忙不迭的招呼自家的媳妇,“去家里多取些酒菜料理来,给几位大爷吃喝。” 方振眉见他们居然要再次吃喝到午时,知其一时半会不会走开,于是便重新折返他们在小巷进入的那家院子。方振眉进院以后,之间这家院子,居然乃是一个荒废的院子,里面屋子破旧,院子里长满蒿草,直没膝盖。方振眉在院落里四处观看,并未见到那些包袱。然后方振眉又借助月光,看看破落的屋子,里面除了蛛网之外,并无他物。 方振眉觉得纳闷。准备要走,正要飞身而起之时,突然觉得脚下一软,那泥土陷了下去,险些崴了方振眉的脚踝。方振眉回头看看,只见四处皆是蒿草,唯独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居然没有草,仔细一看,那草被弄出来丢在了一边。方振眉踩踩地上的土,土很松,似乎被人动过。于是用手一摸,果然疏松的紧。于是在自己刚才踩陷落下去的地方,手指用力,往土里插去,感觉碰到了布袋,袋子里的东西还是软的。于是方振眉用力一抓,运力一提,整个布袋被提了出来。方振眉将那布袋丢在地上,轻轻撕开那布袋往里面一看,饶是方振眉这艺高胆大的江湖人,也被吓的一惊,抖手将那布袋落在了地上。 那撕破的布袋里,露出了一个人头。 死尸,一具完整的死尸。 方振眉并不害怕死人,也不害怕尸体。但是在这样一个月光冷射,寂静无声,蒿草没膝的荒野院落里,挂满蛛丝、霉气四溢的荒废颇屋旁,出现这么一具惨白的,七窍流血的死体,怎么不让人吃惊?此外,方振眉原以为那帮人不知哪里抢劫了财务,藏在此处,想弄出来,给那丐帮帮众分了,谁知居然是尸体,毫无思想准备之下,方振眉岂能不惊? 但是吃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方振眉立刻就恢复了冷静。他将那裹尸袋完全剥下,只见那死人穿着内衣,外衣已经被剥去。头颈似乎被扭断,身上并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方振眉想起那帮人并不止带着一只袋子,于是他又去摸索,结果在那藏尸之地,又摸出了五具尸体。方振眉将这六具死体并排摆放,在月色下仔细查看。突然,他们的鞋子,让方振眉大吃一惊。原来他们每具死体的鞋子上,都有一个“勇”字。这预示着他们并非常人,而是兵勇。那帮匪徒居然敢杀官兵,而且个个都是被掐断了脖子。这该用了多大的劲力。 看到此处,方振眉不再迟疑,他赶紧跳出院子,向北门奔去,他来到北门的时候,那帮匪徒还未离开。看来他们果然要坐到午时。 方振眉于是上了开元楼,把那几个丐帮头目唤了来,叫他们几个,带领一批武艺较好的弟子,将那夜宵摊子上的几个匪徒控制住。但是最好不要惊动他们。 吩咐完毕,方振眉边走下楼,也走到那帮匪徒边上的桌子上坐下,叫了碗馄饨,边吃边看他们动静。方振眉突然发现这帮人不时的望向那北门的城门处。不知为何。 方振眉想了想,突然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提了上来。 方振眉向四周的那几个乞丐头目使了个颜色,然后自己径直往城门楼走去。 那帮人见周围突然多了一帮乞丐,还在向他们聚拢,而方振眉疾步往城门走去。似乎知道出了大事,于是为首的敲敲桌子,指指方振眉,再划了划身边的那些丐帮弟子。然后飞身而起,冲向方振眉。 剩下的匪徒也跟着望方振眉的方向冲来。 此时丐帮弟子都已经聚拢了来,怎么会容他们冲过去,于是截住他们厮杀起来,一旁的几个摊贩们见一群乞丐跟人打了起来,没几下便见有人挂彩,继而到底不起,鲜血四溅,吓的一忽儿都跑没了,自己的摊子也顾不得了。那几人武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架不住丐帮人多,渐渐落了下风。 方振眉直接向城门走去。 走进城门洞,城门洞里正好六个守军,正冷眼盯着方振眉,方振眉往下一看,那几个兵勇身上的衣服到是兵勇的服饰,只是鞋子都是黑色的鞋子,看来,这几个兵勇,都是假的,他们跟那帮杀人的匪徒乃是一伙的。 于是方振眉动手了。 那帮兵勇居然也非等闲之辈,前面四个冲出来挡住方振眉的去路,全力同方振眉搏杀,后面两人,强行推开了城门,一人返回来帮着阻挡方振眉,另一人跑出去,向天上放出一个烟火,飞向天空,闪耀夺目,经久不息,正同丐帮的“响天铃”类似。 方振眉知其在传讯,于是手上劲道加重,速度加快,也不再怕伤着他们,出手便招呼他们身上大穴,五招,便让他们五人倒地不起,城门外那人见势不妙,知道无法抵挡,于是往城外跑去。 方振眉急忙招呼丐帮弟子,过来关了城门。 然后方振眉跃上城门楼子,楼上兵勇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围拢过来,拿手中的武器对着方振眉,为首一个队长似的人物问道:“你干什么,造反么?” 方振眉冷笑道:“你城下守门的兄弟都被金人的细作杀死,那帮看门的兵勇都是金人细作假扮,正是为了等着今晚午时金兵袭城时作为内应。你等还不拍人通知史将军赶紧防范。那队长惊得愣了,不知如何是好,旁边一人冲下楼去,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守城兵勇,果然不是原来那几个,都是陌生面孔。丐帮弟子也已经收拾了夜宵摊子边的那帮细作。还抓住几个活口,押了过来,道:“方大侠,这几人看来乃是金人,说话都是金国口音。非我大宋之人。 方振眉点头对几个丐帮头目道,“金兵原本打算午时攻城,现下他们的细作已经发出了讯号,看来他们会提前动手,你们干紧派人通知其他三门的袁梁二位长老和柳女侠,小心防范,然后我们丐帮帮众都到城门城墙处,协助守城。”几个乞丐弟子立刻被分派去通报去了。“你,”方振眉指着那名守城官兵的头目道“赶紧叫你们守城的最大的官员,押解这几个奸细,去通知史刺史,尽快加紧城防。 第二十九章 声东击西 吩咐完毕,方振眉让众丐帮弟子在城门处静候城外动静,准备御敌。适才那队长带着一个军官急忙走下城楼,那军官道:“这位大侠,我是今晚北门巡逻的部将,今晚看来凶多吉少,定有金兵进犯,我这就去禀报刺史大人。城上官兵人数较少,还请大侠派遣丐帮的兄弟,上城帮着防守。”方振眉点头答应。那军官便上马飞奔而去。 方振眉又让其他丐帮弟子,上去城楼,与官兵一道守城。方振眉自己则飞身冲上开元楼顶,站在楼顶之上,往城外看去。 但是城外黑压压一片,并无动静。远处乃是一片密林,看不见端倪。 方振眉正纳闷,不知金兵为何还不启动,突然见兴元府东南方皆有适才金人细作所发信号冲上天去,继而东南两门喊杀声大作,而后,东南二门的响天铃响起。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方振眉见北门城外没有动静,而东南二门有敌军进犯。担心柳轻衣的安危,于是赶紧冲下开元楼,向南门疾驰而去。刚冲出半里之地,方振眉却急急停住,站在原地想了一想。 “东南二门,靠刺史府颇近,即使敌军攻入,也能抵挡一阵,这西北二门防守薄弱,离刺史府较远,兵营也不在此附近,若是敌军攻来,自己离开,那帮乌合之众怕是难以守得长久,再者适才的情形,敌人在城门处安插了细作,只要敌军一来,便能长驱直入,如此一来,更是难以抵御。所以我断断不能离开此门,否则此门失守,后果严重,再者兴元府尹衙门靠此地甚近,若是府衙被攻陷,岂不是兴元失了大势?轻衣妹妹轻功甚好,应该能全身而退”方振眉心里虽如此安慰自己,但是总不能安神,怕轻衣有个闪失,那自己不知如何才好。 但是担心归担心,方振眉还是转身疾驰回北城城门,飞身上了城楼,在城楼之上观察城外动静。 突然,月光下,城北树林中先是飞鸟惊动,望天上乱飞,继而尘土飞扬,遮蔽了月光。然后渐渐有马蹄之声,冲杀之声从林里传出。方振眉赶紧向天空中放了响天铃。 再而后,金兵的骑兵便冲了出来,一直向兴元北门冲来。等冲到北门前,开始放射羽箭。遮天蔽月的箭往城楼射来,方振眉随手抓住两只飞来的箭,以此为兵器,拨打后面的箭支。身边已经有多人中箭,于是方振眉叫众人伏下,躲在城垛后面,不要探头。先让敌人射上一阵。 金兵射了一会,见城上不动,于是有骑兵就往城门处冲锋,但是到得城门处,为首的几骑快马的骑手才发现城门未开,不知是何因由。想是金军将领吩咐,有内应开城门,是以这为首几人不顾一切往里冲锋,但是谁曾想城门紧闭不开,一下停马不住,连人带马,撞在城门上,后面的铁骑未知发生何事,也冲了上来,于是金兵的前部十数匹战马和骑手皆撞在一堆。马踏撞压,损伤了这些兵马。 那金兵见这城门未开,于是一帮骑兵冲至城下,将战马沿城墙停下,向城上甩出登城钩索,要踏着马匹往上爬。另外一些金兵则冲至城门之处,用砍下的大木撞击城门,方振眉吩咐城门边的丐帮弟子顶住城门,让城上兵丁和丐帮弟子砍断飞钩绳索,一边射箭、砸石块、浇热水,火把扔,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金兵登上城楼。 底下攻城的金兵见着城上冒出了大宋军民,于是乎又是一阵乱箭,将宋军军民压制下去,不敢露头,于是便有数个金兵冲上城楼。 冲上城楼的金兵立刻被周围宋兵和乞丐围剿杀死,方振眉也冲上去,将几个金兵掷下城去。登城的金兵渐渐增多,城下金兵见了,于是不敢放箭,方振眉等乘势将上城金兵杀了个干净。那边城下金兵于是再度放箭,压住宋军,然后又有金人登城。 楼下城门也被撞的摇摇欲坠,只是众丐帮弟子拼死抵挡住,金兵一时冲不进来。 北门金宋两国正焦灼对阵,西门也喊声大作,那边兴元府城中突然半空升起一只响天铃的火光,方振眉心中一沉,东南二处的响天铃是柳轻衣和梁三天的,这是自然,那城中的响天铃,就只能是袁公让的。只是那袁公让原本守西门的,怎么到城中去了。 方振眉心道不好,那袁公让定是上了金人声东击西的奸计,也不知袁公让处是否有细作在西门处动手脚,若是袁公让没有得到自己的探报,离开西门,去救东南二门,岂不糟糕。 方振眉边组织兵民抵抗金人,边往城西望去,之听的西门处喊杀声大作,城西房屋也开始起火,那火势逐渐向城中和东北两向蔓延。方振眉知道大势已去,金兵已然攻入西门。但是看来似乎东南二门并未失守,于是方振眉决定继续镇守北门,等史文忠派兵去救西门来犯之敌。 又抵挡了一阵,突然城下金兵见久攻不下,于是都停止攻击,转而向西边驰去。北门压力顿减。 方振眉知金兵久攻北门不下,于是转战西门,直接从破门的西边冲入城来。方振眉知道兴元府府衙位于兴元府城内西北处,距西北城门距离相若,虽然那府尹是个贪婪好色,庸碌之辈,但是毕竟那是兴元府一府之长,若是府衙被攻陷,则象征着兴元破城了。于是方振眉号令丐帮弟子赶紧冲向城中,去守卫府衙重地。那守城官兵看方振眉功夫了得,指挥若定,尽皆十分服气,见其指挥丐帮弟子去守府衙,于是跟着便一起冲将过去。 等方振眉赶到府衙时,府衙已经被金兵攻占。 那府尹的头颅被砍下,高挂府衙大门之上,尸身便斜躺在府衙阶梯之上。 那两个女子也都被剥光了衣衫,身中数刀,倒毙在府衙大门之前。 方振眉看的胸中冒火,带领众人直冲府衙,府衙内金兵为数不多,大部皆冲向刺史府了。故而被方振眉等一冲,剩下金兵便死的死,逃的逃了。 方振眉也不停留,带领军民又向刺史府冲去。 沿途百姓民宅尽皆被焚,无辜百姓的尸体到处都是。一路惨状,令众人咬牙切齿。 到半路之上,突然有丐帮弟子高喊:“袁长老,袁长老。。。” 方振眉停下过去观看,之间袁公让身受多处刀伤,奄奄一息。 袁公让见是方振眉,用尽力气,顽强说道:“我中了金人声东击西之计,东南二门无妨,西北乃是金人主攻之地。我驰援东南门,被金人偷袭了西门,西门有细作。而且,敌军之中,有一高手,其武功比山神庙四人都高出许多,适才我回防西门时,撞见那人,被那人三掌震碎心肺,你要多加小心。加上前日旧伤,我命不保,方公子,快去刺史府支援史。。。” 言未毕,袁公让便断了气息,周围丐帮弟子哭声一片。 方振眉留下几人看守袁公让尸体,带着众人继续向刺史府冲去。 第三十章 背水一战 方振眉带人到达刺史府的时候,只见刺史府已经被金人包围。丐帮弟子和众官兵正陷入混战中。想来这刺史府已然成为兴元府城中最后一座“营寨”。若是这营寨也被拔掉,那兴元府府城必将彻底被金人蹂躏。 方振眉带着跟来的官兵同丐帮弟子一道,冲入战团,正在勉力抵抗的大宋军民见有援军到了,精神为之一震。 方振眉一眼瞧见史文忠正在刺史府前,同柳轻衣、梁三天一道,抵抗企图杀入刺史府的金兵。他们三人皆衣襟浴血,犹自酣战。特别是那史文忠,虽然武艺较柳轻衣颇为不如,但是其从沙场上磨练而来的那股大将之风,却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手里一把青龙大刀,势大力沉,一般金兵也抵挡不住,碰着金国为将的,也不几回合便将其杀的败下阵去。他的这口大刀,十分适合在战场杀敌。 方振眉知道兴元府尹已死,史文忠便是兴元之主,他若有个闪失,则意味着兴元覆灭,他若还在,则兴元犹在。尽管镇守刺史府的宋兵宋民奋力抵抗,但是禁不住金兵越围越多。 方振眉见势不妙,赶紧飞身抢到史文忠身边,招呼柳轻衣,分守史文忠两翼。但凡有人攻袭史文忠,尽皆被方、柳二人截下,使得史文忠可以一心杀敌。方振眉一边护着史文忠,一边招呼丐帮弟子,都渐渐聚集到史文忠附近,背向刺史府第门前,形成镇守刺史府的态势。史文忠见状,也召集官兵聚拢过来,金兵则四处将宋兵乞丐们团团围住。 金兵虽然将宋人围困住,但是没有绝对压倒性的人数优势,让金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而宋人似乎也突不出去。两边就如此焦作着。 史文忠挥舞大刀,久战也不露疲态,方振眉、柳轻衣则紧随其身旁,做其护卫。梁三天则领着丐帮众人奋力抵抗。 史文忠见方柳二人始终在其身侧护卫,心中感佩,不忍他们同自己一起丧命。于是对其高声叫道:“今日兴元城破,我乃是朝廷命官,吃百姓俸禄,理当为国家效命。你们二人是平头百姓,不必为了这座破城,伤了性命,你们武艺高强,还是带着乞丐们杀出一条血路,逃命去吧。” 方振眉边打边笑道:“史将军,你太小瞧了我们江湖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凡大宋江山的事情,不是他赵家一家的事情,也不是你史文忠一人的事情,乃是全天下大宋子民的事情。今日你们不退,我等也不退。人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方振眉虽不能造福一方百姓,但是能够与国家疆土共存亡,也算死得其所。” 柳轻衣接着道:“不错,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国家危亡之际,人人都需出力。国泰民安之时,我等也受了国家好处,此时国家有难,难不成就溜之大吉了?” 梁三天等丐帮弟子中,能应声的都大声吼道:“我等愿同史将军和两位大侠共存亡,”“我等愿同兴元府共存亡。” 方振眉等如此慷慨激昂,史文忠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高声嘶吼道:“兄弟们,今日我兴元城破,只剩下这刺史府。我史文忠定将与此府共存亡。几位大侠同丐帮的众位兄弟,都能为国不惜性命,我等食百姓俸禄的,定不能贪生怕死,大家奋力多杀几个金人,为死难的弟兄和百姓报仇啊!”那些官兵听史文忠如此,也被激起满腔热血,都知今日无法善终,连投降的路也是没有的,于是个个应声叫好。 经此一番调动,宋人这边,声势高涨,压的金兵节节后退,包围圈被推后了许多,金人的围攻圈子也变大,变薄了。 尽管如此,两边依然僵持不下,都渐渐损伤了不少人手,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僵持着,外围三骑骏马,奔驰而至。马背上端坐着三位金国将军。 为首一人骑着白马,身穿金甲,年纪轻轻,俊秀飘逸,神采飞扬。手执马鞭,并无兵器,还透出了一丝书卷气。 两边两人骑着黑马,身穿银甲,年纪稍长。一人手里拿着亮银枪,一人手中持方天画戟。看来是两员大将。 那金甲青年问道:“扎扎铜,多多木,你们二人看中间那三人,武艺如何?” 那名唤扎扎铜的道:“那使大刀的乃是这兴元的刺史,叫做史文忠。小王爷来此之前,我同多多木同他征战多年,互有胜负。他乃是一员虎将,但是真论功夫,我看三人中却是最弱的,同我二人相若。那女子的剑法高妙,只是看来临敌经验还须磨练,若是战场马战,我二人胜她一筹,但是这步战,怕是掏不了便宜。至于那书生般的男子么。。。”扎扎铜沉吟不语。 金甲青年笑问:“如何?”见其还不说话,便转头问那多多木:“你说呢?” 那多多木见问,双手握拳一礼,道:“小王爷不知想听真话假话?” 金甲青年眼睛一亮,问道:“为何要说假话。” 多多木笑道:“若是说真话,怕动摇了军心,若是说假话,怕小王爷怪罪,两头都不妥当,故而先请示小王爷。” 金甲青年哈哈大笑,“他们是听不见我们讲话的,都只顾着厮杀了。你但说无妨。”多多木道:“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今日有此人在,史文忠必不致死。” 金甲青年道:“一人之力,就能救史文忠?” 多多木道:“小王爷不要忘了,我们的兵马也不多。攻城直到现在,所剩兵马无几,怕是都在此了,看看其实两边人手数量恐怕相差不远。对手主将又有异人相护,我们拿不下那人,便拿不下史文忠,拿不下史文忠,便占不了兴元府。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附近宋兵来援,怕是我等反而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扎扎铜道:“我二人和那些小的们都无所谓,只是小王爷万金之躯,若是深陷险地,我二人无法向老太后交代。” 金甲青年冷笑道:“老太后可不会惦记着我。她巴不得我离大金朝廷远远地才好。你们想退兵了么?” 多多木道:“是,我们洗掠了兴元府的财物,杀了他们的府尹,烧毁了他们的城池,已经完成战略目标。只要宋朝朝廷加派兵马来守兴元,那我们就大功告成,不必在此地多做停留,冒这不必要的风险。” 金甲青年道,“你们所言不错。今日的战果,我很满意。但是我临走前,还想做一件事情。” 多多木和扎扎铜齐声问道:“何事?” 金甲青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更难得一对手。你们看那白衣人,真没想到,宋朝大厦将倾,居然民间有如此杰出的人才,若是宋廷知人善认,这些能人异士人尽其才,那怎能有我大金南下的机会。” 扎扎铜笑道:“莫说什么民间人才,就是岳武穆这样的不世之才,不也被宋朝偏安小朝廷给杀了?望想那赵构会用人,怕是难的很,哈哈。” 青年点点头。 多多木问道:“难道小王爷想将那人延揽过来?” 金甲青年道:“你们觉得他会投诚么?” 多多木和扎扎铜一齐摇摇头。 金甲青年道,“所以呢,我可不做这种指望,我只想同他过几招。自从南下以来,没碰到过像样的对手,好容易撞见一个,岂容错过。”金甲青年眼睛里射出猫玩弄老鼠时的眼神。 多多木和扎扎铜都笑了,知道这小王爷虽然智计过人、武功盖世,但是毕竟年轻气盛,碰着绝顶高手,哪怕情势再危机,也要同对方一试身手。于是嘱咐道:“那小王爷小心,再就是快些。过过瘾即可,莫要被他拖住了时间。” 金甲青年笑道:“知道,五招之内,不能拿下他,我便随你们回去。”言罢,自马上飞身跃出,向方振眉等三人急掠而去。 第三十一章 满江尽红 那被称为小王爷的金甲青年,冲入战团,直奔史文忠而去。 他由柳轻衣一侧下手,人未到,手中一晃,多了一柄剑柄镶玉的宝剑,直取史文忠的咽喉。 柳轻衣见势不妙,用金剑格挡。 金甲青年那一剑乃是虚刺,不等金剑到来,便剑势急收,绕回头转削柳轻衣的颈项。 那边方振眉一开始就看他来势汹汹,早已向柳轻衣这边靠拢,见势不妙,急忙临空出指,点向金甲青年持剑的手腕。 那金甲青年第二招还是虚招,引得方振眉出手之后,身形后移,宝剑回拉,剑锋居然向方振眉点出的那只手指拉去。 那青年一招三势,一气呵成,虚虚实实,连攻三人。 若是能够得手,那招招都是实招,一遇抵挡,幻化成虚招,变招之快,叫人应接不暇。 第一势,直取史文忠的咽喉,要他性命,因为他太弱。 第二势,直取柳轻衣的颈项,也要她性命,因为她也弱。 第三势,直取方振眉的一指,没有攻其要害,为什么?因为他很强。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那金甲青年第三势不取方振眉的致命之处,而攻方振眉的指,这是在拔去毒蛇的毒牙。高手过招,若能上来便缴械了敌人的武装,那自然胜券在握。 但是方振眉的指,并不是那么好削的。 方振眉的指,避也不避。稍稍让了让,换了个角度,同那剑平行了,而后轻轻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宝剑立时被荡了出去。 一击不成,金甲青年立即飞身后撤。 他笑盈盈的望着方振眉,道:“好指法。” 方振眉也笑盈盈的看着他道:“好剑法。” 金人见那金甲青年杀入战团,连攻对方三位主将之后,后退收手,于是尽皆住手后退,站于那青年后面。而扎扎铜和多多木则下马走入人群,来到青年的身后站定。 宋人这边也聚拢到方振眉等三人身后。 那青年道:“在下完颜临天,乃是大金世袭荡寇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方振眉应声道:“在下方振眉,大宋一介平民百姓,专喜同流寇匪徒作对。” 完颜临天自称大金荡寇王,言语中直指宋朝弱小,乃是寇。方振眉针锋相对,反指对方为寇。 完颜临天闻言,也不恼怒,反而笑意更胜,道:“原来阁下便是击杀我大金第一高手太子金沉吟的中原第一人,江南白衣书生方振眉。怪不得能在乱军之中闲庭信步,谈笑间取人性命。” 方振眉笑脸相迎,“中原第一人不敢当,乱军从中也为能取一人的性命,实在惭愧。” 完颜临天听他如此说,脸到变了一变,低头顿了一顿,旋即抬头道:“不错,自我到来起,确实未杀一人。如此凌乱的场面,阁下居然还能对敌人也有慈悲心肠,在下佩服。” 方振眉道:“过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旁人无权剥夺。两军交战,不得不出手,能废掉对方战力即可,不用赶尽杀绝。贵军虽不仁,残杀我大宋无数军民,我等不能不义,杀与不杀,都只为保家卫国。振眉不杀人,乃是小慈悲,若是小王爷能悲悯天下人,止戈退兵,那乃是大慈悲,将为两国百姓所敬仰。” 完颜临天尴尬一笑:“宋朝朝廷,昏庸无道,我大金方今如日中天。若是大金统一天下,才能平息战乱,否则,金宋战祸不止。就算我金人不南下,你宋人也要北上。与其如此,我大金到不如先下手为强。战,乃是为了和平。若是你宋朝降了,那岂不也是天下太平?” 方振眉朗声道:“宋廷虽昏庸无道,然则大宋子民,尚有半璧江山,无人甘为亡国奴。你金人狼虎之辈,趁我大宋朝廷孱弱之时,侵我疆土,杀我黎民,但凡大宋有志之士,莫不愿抛头颅,洒热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言罢,方振眉突然高声唱起岳武穆的满江红:“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时唱的群情激昂,热血沸腾,宋国军兵尽皆想起岳飞抗击金兵,却惨死风波亭,一边忌恨金人侵略大宋疆土,一边痛恨宋廷昏庸无道,残杀国之栋梁。宋国军兵尽皆泪水夺眶而出,和声反复唱起满江红。悲壮之情高涨,唱出了壮士赴死,一去不还的决心。 完颜临天见此情景,不觉眉头皱了起来。自己本想拿语言压制方振眉,瓦解敌人的斗志,哪曾想方振眉居然在此情此景,高唱起满江红。此曲慷慨激昂,乃是岳武穆临战鼓舞战士斗志的战歌,但自岳武穆被害以后,此曲成为了抗金者的悲歌。而此时兴元城破,宋兵民最后的据点刺史府被围,乃是背水一战。此时宋人听的此歌,心中的悲痛和压抑渐渐转化为对敌人的痛恨,这恨意若是转化为战力,那可非同小可。便如急了眼的兔子,再温顺,也要咬人两口。 而且完颜临天察觉不但宋国军民的心态有变,自己金兵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原来金人最怕的宋国将领便是岳飞。那岳飞每每临战之时,皆让大军高唱满江红,继而打败金兵。满江红已然成了金兵的噩梦。是以年纪稍长的金兵,对满江红之曲也非常的熟悉。听的此曲,不禁自然而然的心中发怯,而且他们知道完颜临天乃是金沉吟之后的金国第一高手。他适才出手,连攻三人,虽然攻的漂亮,但是未伤着一人。最后同方振眉打了个平分秋色。那方振眉一表人才,虽文质彬彬,但站在那里,便有股君临天下的威势。这威势平时不显,临战之时,乱军之中,却显示出来。一些金国老兵,只在当年岳武穆身上见过此等气势,是以皆以为是岳武穆的后人到此,于是心中更加的惶惑。 完颜临天心道:“如此下去,我军军心不是要动摇了么?”一念及此,他催动内力高声压住大宋军民的歌声,道:“方先生,你既然有菩萨心肠,又不肯屈膝投降,那我们不若学学那佛陀如何?” 史文忠见完颜临天同方振眉说话,挥挥手,止住宋军的歌声。 方振眉道:“如何学?” 完颜临天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方先生不忍见两国军民受损,那我完颜临天也陪阁下做一回菩萨。我们二人放手一搏,若是我胜了,阁下同宋军请撤离兴元,我大金大军接管兴元,完颜临天必善待宋国百姓。若是你胜了,我自带兵回撤出此地,如何?” 史文忠等宋国军民尽皆嚷道:“方大侠,你同他打,我等信你必胜。” 方振眉却笑道:“小王爷要同我一战,振眉自当奉陪到底。但是振眉一介草民,无权决定兴元府的归属。就算我方某人死在阁下的剑下,身后定有万千宋兵宋民同你金人周旋。君不见,虽岳武穆饮恨仙逝,但大宋军民并未妥协,仍在大江南北继续抗击金兵。” 第三十二章 旗鼓相当 方振眉之言不亢不卑,既接受了完颜临天的挑战,又将此一战,同兴元城的归属划分了开来,还激励了身后的宋国军民。史文忠对其着实另眼相看。 完颜临天原想框住方振眉,只要方振眉答应,那事情便简单的多,只要自己同方振眉一战,胜,则兴元府在握,败,无非是按既定方针,撤出兴元。怎么看,都不吃亏。 方振眉适才同完颜临天对了一招,便知其武功较金国太子金沉吟更胜一筹。若是他们两败俱伤,后续宋国军民还能为保兴元而一拼。若是方振眉答应了他用兴元归属做赌注,则方振眉一败,兴元便落入虎狼之手。方振眉觉不能容忍自己断送了兴元府这大好江山。 是以方振眉不中他计。将此一战,仅仅定性为二人之战,这给史文忠等继续抗击金人,留下了退路。 完颜临天见方振眉滴水不漏,只得退而求其次。既然方振眉不愿将此战同兴元归属挂钩,那就当速战速决。完颜临天原本也只想同方振眉过招,见识见识杀死号称金国第一高手的太子金沉吟的宋人到底武功如何。 是以他笑道:“看来方先生是不敢同在下一赌,那就罢了。没有好处的话,我向来不愿出手,不过为先生,我破例一次。我送先生一个天大的人情,今日我们三招定胜负,无论胜负我领金兵暂且撤出兴元,如何?” 方振眉见他如此说,知其也不愿久留,想是害怕宋军来援。只是方振眉等虽然也曾派出人去通知左近宋军来救,但不知他们可曾将讯息送到,而且要赶来救援,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此刻敌强我弱,既然完颜临天答应三招过后,不论胜负皆要退兵,那自然最好。 于是方振眉答允道:“如此甚好,他日再无杀戮之时,你我若能萍水相逢于江湖之上,我定当陪同小王爷小酌几杯,谈武论经。甚或结伴畅游天下名山大川,如何?” 完颜临天听方振眉如此说,突然很是神往。他一向在金廷受到排挤,自己领兵进犯中原,也是为了完成父王遗愿。在金廷中,也是小人当道,权利倾轧,个人具是野心勃勃之辈,真有才情之人凤毛麟角。若是依着完颜临天自己兴致,他为人任侠,喜好结交江湖朋友。毕生所愿,十分向往中原武功理论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他本就希望能够在中原结交一、二知心挚友,于风景秀丽之处,纵情山水之间,喝酒弹琴,论武讲经,笑傲江湖,那才是天人般的日子。 今日一见方振眉武功卓绝,人品风流,便如碰着故友一般。虽是敌人,也急切想同其切磋一番。与其说是对手较量,倒不如说是朋友交流。适才一招动手,棋逢对手,言语较量,又旗鼓相当。心中其实已暗暗引为知己。 方振眉偏偏也有如此感受,是以才说出那番话来。 但是两军阵前,终究不能交朋结友。 所以,完颜临天开心的道:“若是有那天,我定当同你一醉方休。来吧” 方振眉说了声好,便出手了。 方振眉极少率先出手,今日他先动,一是表示对完颜临天的重视及尊重,二是希望抢的先机,速战速决。 方振眉单指遥遥向完颜临天指去,初时动作平平无奇,但是随着方振眉启动身形,那指指速越来越快,初时还只见一指单出,但是慢慢幻化成数指,而后进一步变成一片指影。 完颜临天见此情景,不敢怠慢。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指一出,完颜临天便知道此指非同小可,忙以极快速度,后退数步,避开指锋,然后使出一爪,那爪一上来便迅速的追踪那片指影。故而一爪幻化出万千爪影。二人身形也如影子般移动,那指影,爪影逐渐扩大,而后两人的身形皆为一片影子,一团白影同一团黄影。最后两团影子揉合到一起,只剩一团淡黄的影子。 再然后,两道影子便突然分开了。 方振眉的食指上,流出一道血线,血线尽头,一滴滴鲜血滴落。 完颜临天的虎口处,也裂开了一个口子,潺潺的鲜血,也是滴滴落下。 完颜临天看了看自己的虎口,充满野性的舔了舔,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自己血的味道,这味道果然不错。” 方振眉也取出手帕,轻轻搽去手上的血,按住伤口,缓缓的道:“血都是一样的,无论平民百姓的血还是公侯将相的血,都一样。热的,腥的,红的。” 完颜临天笑着继续说道:“或许血本身是一样的,但是让人流血和被人弄的流血,却有很大不同,放大来说,砍别人头的时候,很爽气,痛快,手气刀落。被人砍头得时候,只有绝望,无奈,和恐惧。虽然都是人头落地,但是却很不相同。” 方振眉歉然的笑道:“那到也是。那么今天让小王爷流出了您尊贵的血,方某人真是十分过意不去。” 完颜临天突然大笑起来,“方振眉,这句你就说的假了。能不这样么?你可是第一个让我尝到被人打的滋味的人。” 方振眉也大笑起来:“可以可以,如果小王爷觉得被打很过瘾,那么方振眉愿意奉陪到底,你看这样说,还可以么?”完颜临天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了字刚出口,完颜临天也迅疾的动了起来。 这回很快,但是快的让人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左手龙形爪,右手熊型掌,一爪一掌,左右开弓,直扑方振眉。 这一招两式,直扑方振眉的双肩。 方振眉见他来的迅疾,同样右手还是一指直指龙形爪的抓心,左手一拳击出,直抵住对方的一掌。 两边都是势大力猛、速度极快的出招,二人四手相接一触即刻分开。 分开后,完颜临天充满劲力的龙形一爪,松了开来,而那熊型掌,却握成了拳。 这边方振眉则正好相反,那一指,收回来,紧握成拳,而那出拳的手则松散开来。 只是二人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方振眉略带颤音的道:“小王爷,如何?” 完颜临天也微颤着声音道:“痛,但是很过瘾。还有一招。” 方振眉道:“我也很痛,但事后痛的难受,并不过瘾,喝酒吃肉,大快朵颐才过瘾。不如我们就此停手吧。你我二人就算再斗上千回合,怕是也难分胜负。” 完颜临天笑道:“不错。但是,人生难得一知己。越是优秀的人,就越难以碰到知己。如果我们在同一个战壕里,我们定然能够成为知己。” 方振眉笑道:“可惜我们不是同一战壕。” 完颜临天有些忧郁的道:“我们不可以成为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么?” 方振眉笑道:“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不是战友。宋金两国若能相安无事,你我就是朋友了。” 完颜临天点头道:“看来还是不行。也好,知己固然难求,但是一个真正堪称对手的人,也是难得的。你我就算不能成为知己,也还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样也好” 方振眉道:“我还是想成为朋友。” 完颜临天道,“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某一刻的朋友。好了。前两招我们都是先后出招。第三招我们一起出吧。” 方振眉道:“好。” 完颜临天双手一振,突然手里多出了两样兵刃,左刀右剑。 刀剑一起向方振眉袭来。 方振眉也腾身前冲。直往完颜临天的刀剑网里冲去。 柳轻衣看的呆了。方振眉赤手空拳去破完颜临天的刀剑网? 柳轻衣想把自己的金剑扔给方振眉,但是已经晚了。 方振眉的指头,真能抵得过完颜临天的刀剑么?那可是两把宝器。 第三十三章 闪电惊虹 剑。 方振眉手中有一把剑。 一把锋利而柔软的剑。 一把看来很普通的剑。 完颜临天手中的剑原本收了起来,此时却又拿了出来,而且还多了一把刀。 完颜临天手中镶玉的刀剑充满了青铜色的古意,一看便知是两把名器,且是一对。具体叫什么,旁人难以知晓,但是护手上镶嵌的宝玉、刀剑柄上远古的纹饰,刀剑身上简约的花纹,以及刀剑锋刃上的闪闪寒光,都预示着,这一对刀剑必然有着不凡的来历和光荣的历史。 同完颜临天的两把光彩夺目的兵刃相比,方振眉手中的这把剑则显得平平无奇。你看不到什么复杂的纹饰,也看不到剑身的花纹,甚至连剑锋上的光彩亦被收敛,青涩暗淡。粗看还以为是锈迹斑斑。 但是真正的铸剑名家看了方振眉这把剑,必然会被其所震撼。应为古往今来的至尊名剑,其实都平平无奇。干将、莫邪、鱼藏剑。这些战国时的名器,拥有赫赫声威的宝剑,其实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凡无奇。细看之下,你会发现,那剑实则是光芒内敛,返璞归真。 这把平实又名贵的剑和那古意盎然的刀剑都是名器。 但是不论一件兵器是多么的贵重,多么的锋利,多么的有名都只是这剑自身的属性,如果不能遇到一个善用的人,便失去了它的意义。 有的人,能让枯枝成为不朽,有的人,却能叫至宝沦为庸品。 一件有名的兵刃,能够在大将军的手中纵横沙场,也能够在伙夫的手里切菜剔骨。 (详情参见国产零零漆的“小平刀”和同福客栈李大嘴的御赐菜刀。奶娘的,我知道这两句破坏气氛,但是实在忍不住拉出来溜溜。有缘看见的就看见了,没看见的改明就删了,哇哈哈哈。。。) 很显然,对阵的二人都是使用兵刃的好手,尽管他们平时很少使用兵刃,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使用兵刃,更不代表他们不会,或者不去练习兵刃。他们不使用兵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下实在没有多少人值得他们亮出自己的兵刃。 但是今天,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对面的那个人,有足够的分量见识到自己的兵刃。如果此时兵刃还不出手,这既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所以方振眉也不能冒这个险,用自己的肉指去对付对方的两柄宝器。更重要的是,那拿着这对上古神兵的人,比这两把宝剑的威胁更大。 但是方振眉在长期的练习和无数次对阵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不到最后关头,不让剑出现给对方看,而且一旦结束战斗之后,他的剑便收起来了。动作极快,所以旁人很难看到他使剑。 江湖上真见过方振眉宝剑的人,实在是不多的。而且那些能逼着他出剑的人,要么,就成为了他的挚友;要么,就成为死人。及时是这两种人,也是不多见的。完颜临天对方振眉来说,将来会是一种怎样的人呢? 方振眉出剑速度太快,柳轻衣初时也没看出来他有用剑的意图。但是当方振眉冲入完颜临天的刀剑网之后,她看到那青铜刀剑之中,有一闪淡淡的白光。那白光直指刀剑网的所有要害所在。 完颜临天用尽全身力气编制了一张刀剑的大网。刀风剑影之下,哪怕是一支苍蝇也无法逃脱和遁形。 但是方振眉不是苍蝇,也无需遁形。 他要的是反击。 用最快的速度给对手以坚决的反击。 于是,当这二人相约对阵三招的时候,他们都食言了。 当然,这并非他们所愿。 练习过琵琶的人都知道,当你练习得十分熟练地时候,只要你开启了第一个音符,你就能够下意识不假思索的弹出一系列的音符。 方振眉和完颜临天也是如此,同时出手。 完颜临天编制一张刀剑网,这张网撒向方振眉。 方振眉手中的淡淡白光不断地对这张网上的结扣处发起攻击,以攻为守。 于是完颜临天为了防守,只得放弃原来的那张网,但是迅疾又编织出一张新的网,来攻向方振眉,而方振眉则继续攻击新网络的结扣处。 完颜临天确实只用了一招,但是这一招似乎无穷无尽,绵绵不绝。所以你可以认为他只用了一招,但是这一招,却用了千万次。 而方振眉同样用了一招进行应对,你可以看到他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剑,都是大体相似的剑式,但是这同一剑式却被反复使用,总能点中那张刀剑网的要害,以致这网才编了一半,便不得不废弃掉,重新编织新的大网。 方振眉虽与完颜临天同时动手,但是他的剑招起势似乎较完颜临天慢了一点点。这一点点的慢,足以让他失去了先机。但是他却又总能在完颜临天的刀剑网尚未编织完成之时刺出那一剑,从而既得以防守化解完颜临天的刀剑双杀,又能反攻对方握剑的手。 这一件为何如此之快?快到面对实力相若的对手也能后发先至? 天下第一快招。闪电惊虹。 这就是答案。 萧秋水武功中集大成者的四招之一。 方振眉乃是萧秋水的关门弟子,虽然只授业一年,但是对于武功冠绝天下的萧秋水而言,教授自己全副武学的时间已然足够。而对于天资聪颖的方振眉而言,学习师傅全副武学的时间也已足够。 所以方振眉是当世公认的萧秋水的唯一嫡传弟子。 他会用闪电惊虹这招很正常。但是真正见识过他使用此招的人,除了萧秋水,还没有第二个。因为方振眉不喜欢用自己手里的利刃在对敌时使出如此凌厉且攻势十足的招式。 他很清楚地知道天下没有几个人能防住他这一击。 方振眉并不是骄傲,相反,他很谦逊。 但是方振眉更是一个自知的人。自知和自大完全是两回事。 自大,会让自己失去对自我的客观评价。 自知,则能帮助人更加清晰地了解自己。 卑微的人需要自知之明,这样可以明哲保身。 而艺业超群的人,也应该要能自知,这样可以减少由于才气纵横失控,以致无意间伤害他人的可能。 这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慈悲。 是经过了生活的磨砺和人生悲喜之后所带来的对生命的无比热爱。 所以方振眉对阵时,多持守势,多不用杀招,多卸敌之力,而不伤敌之身。 但是今天很不一样。 方振眉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既不会伤害他人性命,又能够在实践中检验自己绝学的机会。 完颜临天是一个难以被伤害的人。 方振眉从前两招中查知了这一点。所以方振眉毫不犹豫的施展了自己从未使用过的一招绝技。 威力很大。 超乎了方振眉的相像。 快,快到方振眉自己的眼睛似乎也跟不上自己的手。 以心御剑。 剑随心动。 剑引导着心、身一起在空气中流动。 若是换了旁人,到了这个地步,可能要失控。 强大的招式,练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引得使用者被招式所驾驭,成为招式里惯性的奴隶。 但是强大的人,则能自如的利用伟大招式里的强大惯性加倍的发挥出招式的威力。 方振眉正是这样的人。 他已经利用这惯性,将这天下第一快招练到自身思考反应的速度与出剑速度无限接近的地步。他感觉到哪里需要刺出这一剑,这一剑便能在哪里出现。 所以他总能后发先至。 第三十四章 危机暂解 但是完颜临天居然能够对方振眉的出剑方向进行预判,从而为自己撤招留下反应的时间。 完颜临天的招式复杂,所以速度明显比方振眉的简约的一剑要慢,但是他很聪明,而且具有狼一样的直觉,他凭借着这直觉,能发现危险所在。 每每完颜临天在编织刀剑大网的同时,也能感觉到对方身形动向。 于是,他凭借对这身形动向的感悟,能洞悉自己在那个方向最薄弱的结扣。 一旦发现问题,立即解除已经布好的刀丛剑网中不安全的结扣,并向下一环节推进演杀。 一个速度奇快,一个预判准确。 谁也占不了便宜,谁也吃不了亏。 完颜临天在编制了一阵刀剑大网之后,感觉有些无趣。 自己如何也伤不了对方。那么这网编来何用? 蜘蛛的网抓不住虫子,那么编制它便是浪费自身的体力和营养。 渔夫的网打不了鱼,那么这渔网还不如被烧掉用来热水造饭。 完颜临天辛辛苦苦编制起来的刀剑大网,若是不能捕住方振眉这条大鱼,那么编这网又是为了什么? 完颜临天要怪只能怪自己出手没有使用更厉害的招式, 更要怪自己开始时说了只用三招的约定。 若要变招,自己说的话如何能不作数? 若不变招,这刀剑网又奈何不了对手。 若是停止,那这难得的对手,又怎么舍得放弃。 不舍。 居然是不舍? 对于一个敌人不舍? 完颜临天突然在心底里嘲笑起自己来。 为何一向雷厉风行、胸怀大志的自己会如此沉溺于同此人相斗? 难道打架也是会上瘾的么? 完颜临天下了个决心,选择了第三条路。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和体力。 因为关系到在场所有金人的安危。决不可凭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害了自己兄弟们的性命。 为了战略目标,牺牲再多的人,也是应该的。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哪怕牺牲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只是自己,也是国家的一种损失。 所以,完颜临天决定到此为止。 一旦下定决心,便很好处理了。 众人只听“叮”的一声刺耳的响声,振的耳鼓都破了,在场的好些人被这声金戈相交之声震得三日都听不见声音。 而对阵的二人在那清脆的刀剑相碰声中,各自停住了手,收起了兵刃。 完颜临天决定不再无谓的织网的时候,便将手里的刀往下拖了一拖。 方振眉的剑正好刺到那刀的刀身上。 而后两人各自被震得顿了顿,这才有了时间退开、收手。 完颜临天望着方振眉,突然摇头笑了笑,道:“你名不符实啊?” 方振眉挑了挑眉,开心的道:“为什么?” 完颜临天戏说道:“你不是被人称为‘江南白衣书生’么?人说‘佳人配才子,宝剑赠英雄。’你这个书生才子倒是很贪心,身边有个佳人,手里居然还拿着宝剑。” 说话间完颜临天优雅微笑的望向柳轻衣。 柳轻衣很想发怒,怒他的浅薄之语。但是她突然觉得这个人的眉宇间有着和方振眉一般的温文尔雅。这是她最近见到的第二个同方振眉有些相似的人。第一个是那个邋遢青年,他的笑颜和懒散,很像方振眉。 方振眉、完颜临天、我是谁、邋遢青年。 这四个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四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是柳轻衣却觉得,他们四人相互之间总有那么一些气质,是很相像的。 她突然间很希望这四个人不要性命相搏,而能够在一起成为朋友,他们一起品酒论武的话,那该是让人多么高兴的事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情愿在一旁为他们斟酒,做他们的最忠实的观众。 柳轻衣正出神中,只听方振眉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孔夫子还能上阵带兵,弓马熟练。何况在下一介草民。练些粗浅功夫,拿把防身的兵刃以自保。有何不可?” 完颜临天听了,笑道:“你这个书生,太不老实,你那是粗浅功夫?防身兵刃?” 方振眉乐道:“振眉自谦而已,小王爷不必介怀。” 这句一出,柳轻衣也忍不住笑了。天下哪有自己说自己自谦,还叫别人不必介意的? 完颜临天又笑了笑,突然顿住。脸色不那么快乐了。 他叹息一声道:“既生瑜何生亮?你既然生在宋朝,我又为何要生在大金呢?造化弄人。”说罢,一抱拳,“后会有期。”言毕,转身要走。 史文忠突然喝到:“你想这样就走了么?” 完颜临天顿了顿,又转回头道:“我要走你留得住么?” 史文忠想要唤众人反攻金人,但转念一想,适才方振眉都拿他不下,其余之人,定不失他的对手。便道:“我且方你一马,只是阁下如何攻破了我这固若金汤的兴元府?”原来史文忠对完颜临天轻易攻破兴元耿耿于怀,但又十分佩服,是以有此一问。 完颜临天望了望方振眉:“你知道么?” 方振眉答道:“你有内奸。” 完颜临天道:“不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声东击西、釜底抽薪。这样说够了么?” 方振眉点头道:“够了。” 史文忠道:“这个,釜底抽薪和解?” 完颜临天道:“你身边有个老师,有何不解,自去问他,告辞了。”说罢,再不停留,飞身上马,带领一众金兵,向北城而去。 众人想要拦阻,见方振眉、史文忠、柳轻衣等皆不动,自知实力不如地方,于是不再追袭。 少顷,有兵丁来报,完颜临天带着所有金兵,挟抢掠的财富,自北门出城而去,不知所踪。 史文忠这才放心,命手下官兵查看清点全城军民死伤情况、劫掠程度。 经此一战,兴元府城池遭受重创,烧毁了大半城池,重建需要数月时间。此外,诸多府尹官员被杀,府衙无法办公,许多善后大事,皆由史文忠处理。此时史文忠听方振眉等建议,一人暂领了兴元府尹刺史二职。一边上报朝廷此次战役情况,一边请宋廷任命新的府尹和派大军助守兴元。 方振眉、柳轻衣、梁三天带领丐帮弟子,协同官兵,安置兴元府百姓。半月有余,方振眉同柳轻衣决定去襄阳同我是谁和沈太公会合,去史文忠处告辞。 史文忠安排酒席,相送方柳二人。 席间,史文忠想留方振眉为朝廷效力,道:“老弟,为兄无能,无法守住这兴元府。若不是老弟鼎力相助,这一城百姓怕是要被赶尽杀绝了。愚兄不才,希望兄弟能够同哥哥一道,镇守这兴元府。我即刻上表朝廷,就任命你为这兴元府尹如何?朝廷已经下令,由我暂掌这兴元府尹,而后推荐合适人才,报于朝廷知道即可。我看来看去,只有方兄弟你有此大才,若是兄弟任府尹,我史某人愿听你号令。” 史文忠虽为刺史,但却是一武夫,说出的言语虽然粗鄙,但是言辞恳切。 第三十五章 恒山有难 方振眉道:“多谢史将军美意,但是方某无意为官。我方家祖上,曾有出将拜相之人,奈何世事难料,屡为昏君佞臣所误,是以先祖心灰意冷,留下一条家训:‘心系天下黎民,永不入朝为官’。何况这南宋小朝廷,居安不思危,武官惜命、文官爱财,赵氏昏庸无能,任用佞臣,妄杀忠良。我更不愿为其所误。振眉甘愿居于江湖之远,在江湖之中,为国为家,略尽绵薄之力。” 史文忠点头道:“人道我大宋人才凋敝,实则大宋人才济济,只是少了能任用贤能的人。如此朝廷,怎能不败落。你我虽有爱国之心,奈何无回天之力。若是有人能将这江湖中的贤能异士召集起来,何愁金狗不灭?” 这史文忠的语言,正说中了这更朝换代之理,前朝有刘邦亭长出身,后世有朱元璋和尚出世,此二人具为江湖中人,盖能用人,召集江湖志士,揭竿起势,是以一个最终推翻暴秦,绞杀霸王,一个驱除蒙古人,恢复汉室华族。 方振眉听罢史文忠之语,半响点头不语。心道若真有一人能够将江湖中人召集起来,一齐抗金,到也不错,只是江湖中人,而今一盘散沙,如何聚得拢,而朝廷中赵构又是无能之辈,这国家,怕是十分的危机了。只望上苍庇佑我大宋子民,能少些战乱,多些安宁。我等江湖中人,须尽心竭力,为国分忧。 方振眉正想着此事,史文忠突然问起当日破城之事,方振眉道:“当日完颜临天派遣细作,在西北二门杀了守门兵丁。当日西门细作,被我发觉,将其剿灭。北门袁长老处未发觉此事。而后,完颜临天佯攻东南二门,实则重兵集中在西北二门。袁长老中计,去东南二门驰援,结果东南二门安好,北门城破,府尹衙门陷落。袁长老反身去救北门时,撞着完颜临天,被他重伤身死。最后才攻至刺史府。只是不知为何他围而不攻。” 史文忠钦佩的道:“那自然是因为方大侠在此,令其心中忌惮,不敢动手。” 方振眉摇摇头道:“我方某人一人,最多只能抵住他完颜临天,但金人人马充足,若放手一拼,拿下刺史府并非没有可能。” 柳轻衣道:“按当时情形,金人在他处同我军民对阵,也消耗颇大。此次大战,金人人马似乎并不多,我南门金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实际攻城之人,还不如我们守城军民人数众多。 梁三天道:“我东门情况也是如此。” 方振眉点头道:“那便是了。当时金人围住刺史府的人马,估计就是金人剩下的全部人马,两边若是还要继续一战,怕是要拖上些时候,我军随时可能来援,故而完颜临天不敢久待。” “而且他人马很少,要占领这兴元府,怕是守不住。是以掠夺了这城中财务,便径直离城而去。”柳轻衣道。 史文忠问道:“不错,只是我有两事不解。他为何要损伤这大批人马,来攻我兴元府?难道只为席卷些财务?他既然决定离去,为何还要同方大侠动手?” 方振眉笑道:“同我动手,怕是纯粹为了技痒。”史文忠,柳轻衣等听他如此说,觉得十分好笑,但又入情入理,都哈哈大笑起来,共饮一杯后,方振眉继续道:“他攻打兴元,有这么几个可能,第一,财物资源,但是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其次,完颜临天此人心高气傲,此次动兵不多,却能攻陷我兴元,向金人朝廷显示了他的实力。但是以我对他的看法,我认为这还不是他攻打兴元的最终目的。他此番攻打兴元,似乎是为了震摄大宋朝廷,或者是为了逼迫我大宋屈膝求和。” 史文忠道:“不错,我当启奏朝廷,不能向金人示弱。再多派兵马大将前来驻守兴元。” 方振眉听他如此说,点点头,表示认可,但是心中还是隐隐觉得并非如此简单。只不过一时还是理不清头绪,故而也未曾阻止。酒罢三巡,菜过五味,方振眉等酒足饭饱,告辞离去。又呆了几日,朝廷从附近调来几只军马,并答允将从京畿处调派精锐,赴边疆驰援兴元的城防。 方振眉见兴元日渐恢复,援军也渐渐到来。兴元丐帮也将此战战况报送襄阳丐帮总舵,总舵吩咐兴元分舵好生替袁公让办理后事,兴元帮务,暂由梁三天执掌,等总舵有了人选,再另派他人来接任兴元分舵舵主。 事情安排停当之后,方振眉同柳轻衣打算起身同赴襄阳城,去找我是谁同沈太公一道回临安府。 二人正要起身之时,突然院门外有人急急敲门。 方振眉开门一看,只见两个丐帮弟子,扶着一位青年女尼,在门口敲门。那青年女尼身上衣襟还有陈旧的血迹,体质虚弱,似乎是赶了长路而来。她焦急的张望着院内,似在寻找何人。 柳轻衣也忙走过来,一见那女尼,大惊失色,那女尼见着清一,弱弱急切的喊了声“掌门。。。”便晕倒过去。 柳轻衣忙扶住那女尼急切的问道:“清羽,清羽。。你怎么了?发生何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振眉见柳轻衣问的虽急,但那女尼已然昏厥,无法回答。 方振眉一边帮着将那女尼扶入柳轻衣的房间你,一边道:“先让这位小师太休息片刻,用些汤饭,然后再细说不迟。她如此怎能回答你的问题。” 柳轻衣觉得有理,忙将那清羽扶入房间,取水来灌给她喝,然后按摩前胸,推拿后背,掐捏人中。总算将那女尼唤醒,那女尼醒来,大哭道:“掌门,大事不好,恒山大祸临头,赶快去救人呐!”言毕,高声痛哭。 方振眉叫丐帮弟子,去弄些吃喝来,那丐帮弟子旋即自厨房拿来几个热馒头和一些咸菜,剩菜。柳轻衣将这些吃的递于那清羽,道:“你不用慌乱,先吃了这些,理清头绪,慢慢道来。 那清羽见柳轻衣拿了这些吃的,让她先吃再说,于是接过吃的,狼吞虎咽起来。适才显是多日未曾进食,饿急晕倒。 待清羽吃饱喝足,望望柳轻衣,又忍不住悲声痛哭起来。 柳轻衣心中焦急,问道:“你莫只顾着哭,赶紧说说,恒山到底发生了何事?” 清羽于是止住悲声,缓缓道来。 第三十六章 驰援恒山 那清羽吃饱喝足,垂泪对柳轻衣和方振眉禀报恒山的事情。 “一月之前,我们正同往日一般在大殿上打坐念经,突然一个黑衣老人,来到悬空寺庙门,给我们下了一道挑战书。说是半月之后,将召集一些武林人士,来我恒山讨教恒山派绝技。清静师姐告知他恒山掌门云游在外,况且恒山派自师傅雪山神尼辞世,便不问江湖之事,只是带领僧俗弟子,诵经参禅。并不想接受挑战。 那黑衣老人闻言不理,直接同清静师姐动手,说是要先试试水。清静师姐被逼无奈,同其过招,结果那黑衣老人被师姐削乱了发髻,狼狈而去。” 自那以后,半月间,我们悬空寺恒山派的众弟子,时常有人莫名的失踪死亡。师姐不得不命众师姐妹平日至少两人结伴而行。弄得人心惶惶。 半月前,果然有一帮江湖人士,结伙来我恒山挑战,起先说是挑战,到后来简直便是乱战。他们支援的人手渐渐增多,而且他们还有人带了弓弩暗器。逼得我们退回悬空寺在寺内防守,无法出寺。那帮江湖中人,多为黑道人士,也不知为何聚集起来,就如打仗一般,围困住我恒山派众人。众师姐妹在寺中虽然能够勉力抵挡,但食物渐渐消耗,又无法突出重围,大家尽皆十分焦急。 有一些胆小的师姐妹出寺投降,却被他们抓住轮番侮辱,还不放过,剥光了衣衫,光天化日之下,丢在寺门之外示威叫骂,随时有那贼人对其侮辱一番,生不如死。 又有些师姐妹看不过眼,要出去救,却被那帮贼人用弓弩暗器打伤打死多人。” 柳轻衣听了,心中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提起包袱,拉着那清羽就往外冲,方振眉忙拦住柳轻衣,道:“你且先把来龙去脉弄弄清楚,再去救援不迟。再者说,敌人为数众多,且手中持有大批弓弩箭羽,想来是蓄谋已久,你贸然去救,无非自投罗网,我们弄清情况,再想办法去救不迟,还可请当地丐帮援助。” 柳轻衣急道:“那我师姐妹现在正在危难之中,我们就坐在这里慢慢磨?” 方振眉道:“你冷静些。清羽师妹离开恒山到此已然十几日了,再耽搁半日又何妨?我们弄清情况,好好商量,我陪你一起去恒山救人。” 柳轻衣想想不错,于是问那清羽:“你是如何冲出来的?” 清羽道:“我们在悬空寺中被围困了五日,清静师姐见情况日益糟糕,不敢久拖,于是派我同另三位轻功颇好的师姐妹从四个方向向外突围,然后寻访掌门师姐,并找华山等兄弟门派,前来驰援。清静师姐带领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姐从正面对那帮人进行攻击,吸引他们的兵力。我们则趁势突出来。其他三个师姐妹都不知如何了,我从后山冲了出来,听闻师姐在天山出现过,于是去天山打听,后来听说师姐受伤,然后去了兴元,于是我便一路找来。路上一直未曾歇息,风餐露宿,直到今日碰见几个丐帮弟子,说掌门师姐在丐帮分舵,所以我便随那两位丐帮小兄弟过来找您。” 柳轻衣道:“此地离华山很远,我们去了华山,再回恒山,要耽误多少时日啊。” 清羽道:“但是我们二人回去怕也无用啊。就算这位大侠陪着去,也就三人而已,怕不顶事,救不了是姐妹们,还搭上了自己性命。” 方振眉道:“不妨,不如这样,我们一路赶去,一边让丐帮去华山找他们驰援,再加上恒山左近丐帮弟子帮忙,应当人手也差不多了。” 柳轻衣道:“这样也好。” 清羽拿出一封书信,交给柳轻衣,道:“掌门师姐,这是清静师姐写的信,一共写了四封,我们突围的死人每人一封。说是突出来的人,将此信交予掌门师姐。” 柳轻衣忙打开那书信,信上写道:“掌门师姐:数日以来,我恒山派被宵小恶人所困,派内师姐妹伤亡惨重,清静有负重托。万般无奈,清静分派清灵、清羽等四位师妹,分别突围下山,只要一位能寻得掌门师姐,便可将此信交予师姐,还请师姐见信后,速往华山等兄弟门派,寻求支援。另外,师傅曾经有一事相告,今日恒山危急,清静不得不相告。师傅临终前曾吩咐清静,若是他日掌门师姐要离恒山而去时,必须告知师姐,恒山飘雨峰有一位前辈,名唤赵师师,与掌门师姐有缘,请师姐务必去见上一见。今日情势危急,虽掌门师姐未离恒山一脉,但此次浩劫,清静怕不能活着见到掌门师姐归来,不敢耽误师姐大事,故修此书,请师姐切记。” 柳轻衣心中疑惑,不知这赵师师是何人,但是恒山派危在旦夕,柳轻衣也无心思去过问此事。她立刻也给华山派修书一封,请华山兄弟门派帮忙援救。柳轻衣带着清羽,同方振眉一道找到梁三天说明此事。梁三天赶紧回丐帮分舵,寻了一名得力弟子,要他星夜兼程,赶往华山替柳轻衣送信。 梁三天又写了一个短签,上书:“兴元丐帮分舵,请恒山附近丐帮兄弟,帮助恒山掌门柳轻衣及江南白衣方振眉大侠,前往援救恒山之难。”然后将此短签绑在信鸽上,放出信鸽,通知了恒山附近丐帮分舵。 梁三天命丐帮弟子,寻来三匹快马,让方振眉等三人骑乘,又准备了若干路上干粮饮水。准备停当,方振眉同柳轻衣、清羽一道启程。直奔恒山而去。 第三十七章 惨不忍睹 方振眉同柳轻衣清羽一行三人快马加鞭,奔赴恒山,路上经过三天三夜不断的策马奔腾,终于到了恒山。 恒山总共大小一百零八峰,主峰天峰岭,又称玉女峰,人送雅号“人天北柱”,又唤作“寒塞名山”。恒山派主寺庙悬空寺便建在这玉女峰上。柳轻衣命清羽前往恒山左近丐帮分舵,请求援兵,自己同方振眉二人急冲冲上得山去。 一路上,方、柳二人并未遇见有何可疑的敌人。但到了悬空寺,并未有人争斗。更准确的说,是没有活人的踪迹。但却看到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实在惨不忍睹。寺外有许多恒山派弟子同一些江湖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寺前的空地上,有中箭而亡的,有中刀而亡的,有被削去半边脑袋的,也有被刺穿肚子,流出肠子的,更有几个恒山俗家女弟子,被扒光了衣衫,割断了喉咙,倒在地上。方柳二人再进入寺内,寺内的情况更加惨烈。那些死去的恒山派弟子,多是同柳轻衣从小一道长大的师姐妹,她见此情此景,悲痛欲绝,泪流满面,边哭边绝望的一遍遍喊:“师姐、师妹,还有活着的么?还有没有人活着啊?啊,,,啊,,”到最后,悲伤的只能发出啊啊之声,连话也说不出了。但那些尸体在此已有多日,尽皆发臭。周边百姓农夫知恒山有祸事,皆不敢来此,即使看见这惨状,更是心寒,还哪敢去收敛尸体。再者此地地处恒山绝岭,距城市较远,也无人报官,是以这些尸体便如此暴尸荒野,被野狗乌鸦吃食。可怜佛门圣地,变成了杀戮战场。 柳轻衣看着眼前满目疮痍,回想当年雪峰神尼执掌恒山之时,恒山曾在江湖上风光一时,无人敢小觑恒山。而今自己执掌恒山一派,自己不用心管理派务,丢下恒山众人,自去替师傅报仇,仇未能得报,这还是小事,可怜又来了灭门之祸。恒山历代的基业被毁于一旦,自己将成为恒山派的千古罪人,无颜去地下见历代掌门,特别是师傅雪峰神尼,想到这里,柳轻衣连死的心都有了。 柳轻衣连日奔波,又见此大难惨状,身心憔悴,站立不住,几欲昏厥,方振眉赶紧扶住柳轻衣,柔声劝慰道:“恒山劫难,非你一人能够扭转,即使你在此,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柳轻衣悲愤的吼道:“若我在,至少可以同众师姐妹同生共死。” 方振眉知其伤心,继续好言劝慰:“同生共死对恒山并无好处,日后怕连报仇之人也没有了。你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哭是无济于事的。我们不若先查看一下你恒山弟子的殉难情况,看看还有幸存者没有。” 柳轻衣一听此言,脑子里登时清醒了许多。适才看到那么多当年一起长大的师姐妹惨死,暴尸荒野的惨状,太过悲痛,一时失去了理智。被方振眉当头棒喝,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尚有许多同门未见到其尸身。那就是说她们至少在此地决战时并未死亡,她们或者逃过一劫,突围出去,或者被俘虏,未立刻死亡。哪怕是后者,那么自己同方振眉以及可以请到的援军就可以慢慢查访,将她们救回。这让柳轻衣心下稍安。 于是柳轻衣同方振眉开始清点恒山弟子尸体。柳轻衣欣喜的发现,恒山派中众多长辈及清字辈的精英高手,皆未在悬空寺内外遇害。殉难的多是一些年轻弟子,俗家弟子和功夫较低的弟子。一遍清查下来,柳轻衣虽然还为同门惨死而悲痛,但是却没有了初时天塌地陷的感觉,柳轻衣知道,既然派中武功最高的那些师伯师叔和师姐师妹们并未殉难,说明她们可能一起突围出去了。至于后事如何,虽不可料,但她们毕竟未死于此地,那么就有一线希望,来日恒山重建,多一人,便多了一颗火种。想到此处,柳轻衣心中泛起了第一丝暖意,她下定决心,若是恒山派能度过此劫难,必定好好将恒山派发扬光大,不负师傅所托。 方柳二人清点尸身完毕,看她们死状悲惨,心中不忍,一时又不知那些逃离的同门的去向,于是二人重新下山,在周围村落中寻着一些乡民佣工,请他们去恒山派收尸火化。那些乡民起初不敢去,说是死人太多,怨气太重,不吉利,况且又有江湖仇杀,怕牵连自己。方振眉二人告知山上已无人争斗,又说这是行善积德之事,冤死之人必当谢其收殓之恩云云。方振眉还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说是定金,事成之后,还将追付贰佰两银子给他们为劳资。那些乡民佣工哪见过如许多的银子,忙不迭的招人办事。 柳轻衣见方振眉出钱为恒山弟子入殓,心中感激,道:“我恒山的事情,要你破费,这如何使得。” 方振眉盯着柳轻衣看一会,满目柔情和怜惜的道:“此时还分什么你我。” 柳轻衣闻言心中感激,逢此大难,有如此可靠的一个人在身边相伴,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柳轻衣开始体会到当初商晓娥打算出家,被痴情的方歌吟排除万难上恒山阻止的心情。 事情处理停当,那帮乡民召集人手还要等上很久,于是方柳二人先行回到山上,要再回悬空寺查看,看有何蛛丝马迹,可以帮助了解那些未死恒山弟子的去向。 但是方柳二人一进悬空寺正殿大门,便发觉情形有变。地上尸体似乎少了几具。适才进来,他们二人只顾查看恒山弟子,未注意敌人的尸身,但是此时,感觉分明少了几具敌人的尸骸。 二人对望一眼,而后仔细聆听,便发觉这大殿之中,似有生人藏在暗处,且不止一人。看来前番方柳二人进寺之时,还是有敌人驻守此地,发觉二人到来,不知他们底细故而装成死人模样,打算探听虚实,并攻其不备。只是二人始终没靠近他们,未让他们寻着机会。 此时若是旁人,发现身处险地,定当退出大殿,而后伺机引蛇出洞。但是方柳二人是何许人?他们正巴不得那帮贼人出手,正好能查知线索。而柳轻衣更是急于报仇,对对方埋伏全不理会。 二人详装不知有人埋伏,走入殿中,恰恰到了大殿中央之时,听头顶有些响动夹杂着一股气流往头顶压了下来,二人抬头,只见一张偌大的渔网罩向二人。 第三十八章 大殿中伏 那网落下来之时,柳轻衣瞥见一人影在大殿屋顶横梁上一晃,于是她急速向前冲出,绕到大殿佛像背后,正好避开那网,而后踏着墙壁与佛像后背,飞身上了屋梁,那梁上放网之人轻功也很了得,见柳轻衣直奔他而去,赶紧飞身窜到大殿另一端,未等柳轻衣上梁,他便落到地面了。柳轻衣见他跑了,于是又折回来,追了下去。 地上方振眉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动弹,他拎起身旁一具敌人的尸体,猛的向上斜抛出去,将那网撞得斜飞出去,同那尸体一起撞在大殿的柱子上,落了下来,这网,只网到一个死人。 就在同一时间,方振眉见那放网人落到了地面,欲要冲出大殿去,怎么会放走他。方振眉身形一闪,便到了那人的身后,那人初落地时,见方振眉离自己落地之处尚远,估计凭自己轻功,肯定要逃出去了。但哪曾想方振眉居然鬼魅般的就到了他的身后,轻轻一指,点在他的命门穴上。那人身体一软,但是初时往前窜的冲劲,让他挺不住身形,于是就像一滩泥一般,摔在了地上,直摔得鼻青脸肿,门牙也掉了两颗。 此时,柳轻衣也已经感到,将那人拖了起来,正要问他话,突然大殿的几个罗汉像后,窜出几个黑衣人,手持弓弩暗器,一起向方柳二人袭来,方柳二人赶紧闪至近前的一根大殿柱子后面,先前那放网之人无力逃避,身上已经插满了箭和暗器,一命呜呼了。 那些人也不急于进击,举着弓弩,拿着暗器,缓缓向那柱子后面包抄过来。方振眉轻轻蹲下身子,想找些石子,但是这殿内虽然尸体颇多,但是地面倒是颇为整洁,想是敌人来犯之前,寺内打扫的干净,方振眉一时在柱子后面居然找不到石子,于是方振眉运劲于指,从地面整块石头中抠出一颗一颗石子。 柳轻衣见他如此从石头中抠出石子,心中暗暗吃惊,须知此石乃是从恒山上采来的花岗岩,即使熟练的石匠,用刀具精心雕琢,也难以雕出如此圆润的石子,更何况用手从中抠出来。 方振眉抠了几个石子在手,突然见柳轻衣诧异的盯着他看,于是笑道:“柳大掌门,我弄坏了你寺中的地板,来日再给你修补,莫怪莫怪。” 柳轻衣听了,嫣然一笑,道:“我们从两边一齐冲出去吧。” 方振眉点头答应,却突然自己先冲了出去。手指连弹,将那些石子直袭那帮黑衣人的身上,只听扑扑几声闷响,有几人中石,随即倒地,但也有人重伤较轻,还有未被石头击中的黑衣人,手上羽箭同各种暗器,又如雨点般招呼过来。柳轻衣慢了半拍,但是即刻反应过来,方振眉给她吸引敌人注意,然后让她这边压力减轻,危险减小。柳轻衣心中甜蜜,但也不敢耽搁,怕方振眉有闪失,是以紧随方振眉之后冲了出去。 那些偷袭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方振眉身上,等柳轻衣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整手中武器,被柳轻衣打了个措手不及。柳轻衣身形如一只白色蝴蝶,翻飞间黑衣人俱皆倒地。柳轻衣恨他们伤了如此多同门的性命,下手绝不留情,剑剑往要害处招呼,方振眉原本想阻其留下活口,但是闪避过那批利箭和暗器之后,人便已经被柳轻衣都送上西天去了。 方振眉转过身去看那几个中石之人,居然也个个都死了。方振眉觉得奇怪,自己出手并未伤其要害,皆只打中要穴,出手也不重,怎么会个个都死了。 仔细一看,那些人个个脸色发黑,方振眉掰开他们的口。口中皆变的乌黑,失去血色。他们口中都含了毒药,知道受伤将要被抓,于是吞毒自尽而死。方振眉皱起了眉头,这些敌人居然是些死士,看来并非一般武林中人。不知这恒山如何惹了这样的敌人,怪不得恒山这么有实力的一个门派,也被弄得死伤惨重,几乎被灭门。 柳轻衣见都死了,心中烦恼,道:“我若是下手轻些,留下几个活口就好了,也能知道到底是谁来灭我恒山。” 方振眉安慰道:“无妨,死人也是会说话的。”言毕,动手搜索这些尸体身上看有何线索,方柳二人查了半日,但是除了一些武林中人常备的物件和暗器兵刃等,并未查到有何特殊的东西,也没有能识别身份的东西。 柳轻衣心中懊恼,方振眉也一时也不知该从何下手,正自思索间,突然听得大殿门外的窗下有人“嘿嘿”一声轻笑。 方振眉同柳轻衣一同掠出门外,看看门外却无人。二人都觉那笑声似曾相识,但是却一时不记得哪里听过。柳轻衣站在那声音传出的地方,突然闻到一股油香和葱花的味道,她皱眉望着方振眉,方振眉无奈的笑笑:“这人倒很贪吃。”口中虽说笑,但是二人心中也暗暗吃惊。初时一进大殿,便发现那帮黑衣人,被其偷袭都能从容应对。但是这发笑的人,来时未被发觉,要不是他自己发笑,走时也没见踪迹,以方柳二人的功夫,居然能够来去皆无法察觉,可见其轻功修为当与二人相去不远。 在这遍布尸体的清净之地,出现这么一声笑,让柳轻衣的心中发冷,若不是这笑声颇为温和爽朗,那真像是鬼神发出的声音。 方振眉虽然不怕,但也十分费解,想对手居然有如此高人,到真不易对付。 二人正疑惑见,又看见一条人影,绕向大殿后面去了,一闪而过。 方柳二人赶紧赶上去,那人影已掠出去颇远,这回这人影倒是被二人紧紧盯住,但是二人一时想追上那人,却也不能。 那人到似故意在前引路,不快不慢,若是方柳二人追的近了,他便加快些脚步,若是方柳二人隔得远了,他便放慢些脚步,方柳二人见那人如此,看来是故意要带他们去哪里,于是也不急着追上前去,只缓缓跟着,看他有什么花样。 那人带着方柳二人绕到大殿背后,从后门出了寺庙,沿着一条小道,往恒山玉女峰顶而去,接近峰顶之时,那人突然一闪,闪进路旁的丛林中去了。 方柳二人没提防那人会突然离去。于是往那丛林里紧追,但是丛林林密树多,要追那人,已经没了踪影。但是方柳二人却有意外收获,只是这意外收获,却叫柳轻衣的心又沉了一沉。 第三十九章 岩洞之围 原来方振眉同柳轻衣在这密林之中,又见到了几具尸首,恒山弟子同敌人的尸体都有,这些恒山派的尸首中,有一年长师太,面目慈祥,双眼睁开,却身中十几只羽箭,所有羽箭,皆是从正面射中师太,那师太张开双手,死后都未收回,宝剑落在脚边,背靠一棵大树,尸身也未倒下。显然是为其他人撤退做掩护,挡住了追兵的去路,被乱箭射死。 柳轻衣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那师太的尸身,轻轻放下,连叫数声:“宁仪师叔、宁仪师叔。”明知无力回天,却似乎总想将其唤醒,眼中忍不住泪水又滴落下来。这宁仪师太乃是雪峰神尼的师妹,平日雪峰神尼掌管恒山一脉,无暇顾及众弟子的饮食起居,都是宁仪师太帮着照管,柳轻衣便是在这位师叔的悉心照顾下长大,雪峰神尼身为一派之长,又性格刚烈,是以对弟子十分严格,即使柳轻衣这样深为喜爱的入室大弟子,也是偶尔才能见雪峰神尼有慈爱之举。而宁仪师太则慈祥的多,就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照管着柳轻衣这帮师姐妹长大。所以柳轻衣除了师父外,便同这位师叔最是亲近。今日见这位师叔被害,心中凄苦难当,就如同自己亲人逝去一般。而且宁仪师太的功夫,在恒山众人当中,也算是佼佼者,她在此遇难,意味着恒山精锐应该就从此地逃离,而且这一路上非常危险。 柳轻衣将宁仪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柔和的将她的双眼合上,宁仪师太仿佛知道亲人到来一般,安宁的闭上了双眼,面容更显安详。她不愧是恒山修行日久的比丘尼,已然将生死视同常事,视死如归,所以才能如此安详。 方振眉查看了周围的情形,却发现这几具尸体之后的密林中,有一些血迹。方振眉将这些血迹指给柳轻衣看,柳轻衣知道这是探究其他同门去向的重要线索。不得不离开宁仪师太的尸首,循着这血迹一直往前找去。 那血迹在密林中时隐时现,方柳二人跟着这血迹,又从峰顶处,缓缓绕至半山腰,而后便隐隐听见前方林外似乎有喊杀声。 柳轻衣心中兴奋异常,即开心,又紧张。开心的是既然有战斗,就说明恒山还有人尚存,这对此刻的柳轻衣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紧张的是,见到师姐妹以后,便能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去世了,这不是柳轻衣希望了解的事情,况且敌人就在前方出现了,将要面临一场厮杀,恒山派前途未卜,怎能不紧张。柳轻衣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同尚存的师姐妹们同生共死,绝不苟活。 方振眉却在想,若是敌人人数庞大,那自己二人到不应立即现身,可对其进行袭扰,扰乱敌人军心,削减敌人的实力。正要同柳轻衣商量,谁知柳轻衣已经冲了过去,方振眉赶紧赶上去。在林边,柳轻衣停止不前,方振眉走到其身边,仔细查看林外形式。 原来前方靠山的空地处确有一群黑衣人,为数众多,将近百余人。他们居然在那片空地上安营扎寨,生火煮食。其中约一半人在后面一边休息,一边警戒四周情形。而另外一半人,则对着空地旁山岩峭壁内叫骂,并不时的向山岩中发射几只箭和暗器。还有人往那岩壁冲去,只是不一会便又退了回来。 这帮黑衣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独眼的老者,此人须发皆白,一声麻衣。瘦长身材,干练精神。他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看那帮黑衣人叫骂进攻。老人身旁两侧坐着一男一女,左边男的一身灰衣,同老人身材相若,只是比老者更加枯瘦,面容尖嘴猴腮,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住的往那右边女子身上瞟去。那女子体态风骚,举止轻薄,衣着华美,浓妆艳抹,一双雪白修长的腿,在这大山之中时隐时现,也不怕冷。女子见那灰衣人不住瞟她,便也时不时的用凤眼勾他,这让那灰衣男人更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要不是那麻衣老者坐镇于此,两人怕是立刻便要滚到一堆了。 方振眉见那帮黑衣人对着岩壁叫骂出手,不知何意,看看柳轻衣,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柳轻衣道:“那岩壁里有一很大的洞穴,里面阴凉干爽,我恒山的粮草向来都是存放于此,洞门处有一大木门上了锁,需要取用的时候,我们便来此地开锁搬运去庙中用度。平时我们来此,皆是由对面那条大路过来。这次师姐妹们可能是突围时无奈选择了最薄弱的后山小路逃跑,于是上山以后,抄近道要从对面那里逃跑,可能被敌人截住,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是以便躲入那山洞去了。那洞洞口狭小,洞内宽阔,里面能容三四十人,况且粮草充足,易守难攻。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原来如此”方振眉问,“既然洞内粮草充足,你估计她们还能支撑多久?” 柳轻衣道:“若是那些人攻不进去,那再过一月也无妨。只怕被那些贼人攻进去,那就麻烦了。” 方振眉道:“不若这样,我在此看着,若是那帮贼人全力进攻,我便从后面袭扰,里应外合,定叫他们难以攻破洞口。你回去山下同清羽会合,协同丐帮弟子来救,再让丐帮派人等待华山派援兵,并引他们也来此救人,你看如何?” 柳轻衣思索了片刻,知道方振眉要她下山求援,乃是要她离开险地,但是自己同门就在眼前,怎能不救?此刻离开,那算什么掌门? 柳轻衣叹息一声,对方振眉道:“你我二人能在天山相遇,一路过来同甘共苦,也算有缘。我柳轻衣此生除了同门师叔伯、师姐妹们,也就是干爹和你还有小黑算是亲人挚友。今日我恒山一派,存亡在此一举,若是我下山搬兵去了,我同门姐妹们却尽皆被贼人害死,我独自苟活于世,那还有何面目见人?我是一定要冲进洞去,同师姐妹们会合的,多一人,便多一份力,能多支撑一刻。劳烦你赶紧下山引援兵来救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若死在那洞中,你我今生无缘,只得散了。来生再做红颜知己,一道逍遥人间罢。”说罢,眼中流下一行清泪。也不待方振眉说话,便冲了出去。 方振眉听柳轻衣说“红颜知己”,一时愣住了,待他回过神来,柳轻衣已经冲了出去。方振眉低声对着自己道:“何必来生,今生也须在一起才好。”言罢在旁边树干上做了个标记,便也跟着冲了出去。 第四十章 掌指相较 在兴元之时,梁三天便教了方振眉丐帮联络暗号的标记之法,方振眉自上恒山以后,一路走来,都在路上做了许多标记,以便自己同柳轻衣不能回头联络清羽的时候,他们的行踪能被丐帮弟子找到。 方振眉见柳轻衣冲了出去,心中担忧,是以最后做了一个信号标记后,也跟着冲了出去。柳轻衣冲出去的时候,便有几个警觉的黑衣人发现了她,于是上来围堵,但是他们哪是柳轻衣的对手。 柳轻衣此时下的都是重手,上来阻挡的几个黑衣人,皆被一招毙命。 那为首的老者见有人突然杀出,想来解围,况且武功不弱,于是问两边男女,“你们谁去对付她。”话音未落,那妖娆女子便已经飞身出去,迎上了柳轻衣。 柳轻衣初时一出手,便放到几个黑衣人,这女子过来之时,并未在意,但是一交上手,柳轻衣便觉压力陡增。 莫看那女子妖艳风骚,但是她的武功同她的妖艳一样的厉害。她的手中使一根红色丝带,这丝带内暗藏金属丝。也不知是何物锻炼而成的金属丝,让这丝带在那女子手中可长可短可软可硬。 长时如枪,短时如剑;软时如绕指柔,硬时如百炼钢。 软硬兼施,枪招,剑招,鞭招,棍招,相互糅合,变化多端。 柳轻衣一时之间对这怪异武器极不适应。所以方一交手,便被对方克制,仿佛陷入温柔陷阱,不得自拔。 两人正斗得酣,附近黑衣人慢慢聚拢过来,要帮那妖娆女子。正好方振眉已然冲了过来,旁边有黑衣人赶忙阻拦,尽皆被方振眉一指点倒。 方振眉见柳轻衣对阵的是个女子,况且两人一时难分胜负,柳轻衣虽然落于下风,也不致落败,于是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守护在对阵二人附近,防止他人偷袭,同时也怕柳轻衣不敌,能够施以援手。 那边那个灰衣好色的男子初时见柳轻衣冲出,眼中闪出一丝莫名的光彩。柳轻衣白衣飘飘,宛若仙子降临,那灰衣男子看的呆了。等那妖娆女子迎上去对阵时,这灰衣男子更是看的津津有味。 这对阵的两个女子,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个百媚重生,婀娜多姿。两人是不同类型的美貌佳人。在一起相斗,斗得娇喘连连。一旁常人观看,也确实能看的眼花缭乱、赏心悦目。更何况那色迷迷的男子,那男子一时之间,对这两个女子都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个女子揽入怀中,一番蹂躏。 他正想出手相助那妖娆女子,以便擒获柳轻衣,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是突然看到方振眉从斜刺里杀出,放到了数名黑衣人,并守护在一旁。那灰衣男子看方振眉也是白衣胜雪,潇洒飘逸,同柳轻衣二人十分登对,心中十分不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酸劲。于是他立即冲向方振眉,想要立时将其解决,以便抢夺柳轻衣。 只是那灰衣男子十分托大,颇不知天高地厚。他掠到方振眉身前,也不搭话,直接懒洋洋一抓抓出,直奔方振眉心口而去。方振眉见他如此,于是二指连弹,一袭其腕,一袭其咽喉。那灰衣男子一招之间便被方振眉压制,攻不得攻,守又难以守。于是只得收招后掠。方振眉哪会给他机会逃跑,趁他后撤之时,追击了上去,招招紧逼。那灰衣男子一时狼狈不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脱困,却始终摆脱不了对方绵绵不断的进招。 那灰衣男子越打越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那麻衣老者见这男子落了下风,顷刻间便有被击溃的危险。于是赶紧也加入战团,一掌向方振眉袭去。 方振眉一边攻那男子,一边发觉有一股雄浑掌力逼了过来。 他腾出一只手,也推出一掌,两掌相对,膨的一身激起一股气流。 方振眉乘着这股力道,飞身而出,推出同这老者和灰衣男子的战团,转而一指直袭那妖娆女子。 那妖娆女子斗得正酣,哪曾想方振眉会匪夷所思的攻过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那麻衣老者也已出手,却袭向了柳轻衣。 麻衣老者适才那一掌,锤炼了三十多年,有万钧之力,可开碑裂石。正是看见方振眉一出手便制住了那灰衣男子,知其武功高深,于是才用了大力气,拍出自己绝学掌法,但是居然被对阵中的方振眉轻描淡写的以掌对掌,便化解了。麻衣老者自出道以来,能同他对上一掌能全身而退之人很少,多数对掌的对手都是手臂骨折筋断。麻衣老者曾经在淮河边同少林铁掌大师,对拼三百掌,将其挫败。那铁掌大师,乃是少林小无相金刚掌的第一高手,掌法冠绝天下,尚且败在他的掌下,今日方振眉居然能在掌法上与他平分秋色,这让他大为诧异。况且他是有备而来,方振眉是仓促出手。可见方振眉实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 麻衣老者一掌未能得手,方振眉居然借力飞出,奔袭那妖娆女子。救已不及,于是他来个围魏救赵,直攻柳轻衣。若是方振眉不变招,即使他偷袭那女子得手,自己也能来得及偷袭柳轻衣,一人换一人,也很合算。 方振眉指法还未用老,便发觉那老者紧随其后来袭柳轻衣,那柳轻衣正困于那女子的红丝带,哪里能顾及老者这偷袭的一掌。于是方振眉赶紧对着那妖娆女子轻轻隔空弹出一指后,抢在前头一掌按住柳轻衣轻轻一推,另一手再同那老者对了一掌,而后借势同柳轻衣二人都掠出丈外距离。那老者则被方振眉震退了数步,老者心中更加吃惊。 回过神来的灰衣男子和那妖娆女子心中惊恐且愤怒。他们三招两势之间便被方振眉连攻得手,想想若不是那老者来援,自己二人都要被方振眉放倒。是以方柳二人退开之后,立时便要进击。那麻衣老者却将二人挡住。 柳轻衣被方振眉救下之后,也要重新出手,方振眉却也将她拉住,低声道:“对方三人武功不弱,我们随机应变,莫操之过急,想办法同洞内师姐妹会合。” 柳轻衣听他说的有理,冷静下来,不再冲动。也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那谁去报信?” 方振眉道:“我留了记号,丐帮人能寻来,你来了,我自然也要来。” 柳轻衣看着方振眉,柔声问道:“你也要与我恒山派同生共死?” 方振眉笑了:“不是恒山派,是你。” 柳轻衣含笑点头,心中想,若是如此,死又何妨。 第四十一章 刚柔相济 那麻衣老者开口对方柳二人道:“在下秦如山,这位是“踏雪无痕”万里无踪。那位是“赤练仙子”韩如雪。敢问两位朋友高姓大名?” 方振眉冷冷的道:“这位是柳轻衣,在下方振眉。” 那老者等三人一听是方振眉,心中俱是一沉。 麻衣老者拱手抱拳道:“原来是江南白衣书生到了,难怪声势逼人。只是我等今日在此围剿贼人,不知哪里得罪了二位,二位要出手相扰。” 柳轻衣怒道:“你以为我们不知么?那洞里乃是恒山派的人,你们自己才是贼人。” 麻衣老者干笑一声道,“你知道的到是不少,不错,洞内确实是恒山派的尼姑,我们同恒山派有仇,现今正在同他们决战。不知哪里惹了二位。” 方振眉冷笑一声,道:“‘紫云掌’秦如山和“赤练仙子”韩如雪乃是黄河道上的高人,打家劫舍、肯蒙拐骗无所不干,但是都是在黄河道上行走,怎么同恒山结怨了?“踏雪无痕”万里无踪更是塞外高人,乃是塞外前辈异人万里平原的后人。万里平原前辈当年侮辱赵师容,被权力帮帮主李沉舟一招格杀,同恒山派何干?更何来你们同恒山派有仇一说?” 方振眉一言道出他们三人来历,他们三人又吃了一惊。秦如山干咳两声,厉声道:“方大侠所言不错。但是我们围剿恒山派,自有我们的道理。还请二位绕道才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我谁也不要碍着谁,那就还是朋友。否则,我们上百人的强弓硬弩,再扎手的人物,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方振眉哑然失笑,道:“我要退,这位柳姑娘也不会答应。你们可知道她是谁?” 秦如山冷冷的问道:“老朽眼拙,不识这位姑娘身份,所谓英雄出少年,还清方大侠告知老朽,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 那万里无踪也奸笑着插嘴说:“是啊,是啊,不知这位美貌的姑娘是哪家的丫头。” 那韩如雪见万里无踪已然不在意她了,心中十分不快,虽然她也并不屑万里无踪的纠缠,但是这女子乃是青楼出身,习惯被男人包围,无论哪样的男人,她都喜欢搭上一搭,且自谓风流绝世,纵是柳下慧再世、唐三藏重生,也不能逃脱她的石榴裙。是以方才万里无踪虽无理的觊觎她的美色,她到也并不在意,反而十分得意。但是此时那万里无踪一见柳轻衣便丢了魂似的想要粘上去,而把自己丢在一边,不理不睬。心中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忍不住啐道:“还不是什么荒山野岭的野丫头。” 方振眉看看柳轻衣不作声,知其懒得自报家门,便答道:“这位便是这恒山派一脉的掌门,师门记名清一,雪峰神尼坐下的大弟子。” 那韩如雪听方振眉如此一说,倒是一怔,以方振眉的武功身份,断断不至于说谎,没想到这小小丫头,居然是雪峰神尼的大弟子,现今的恒山派掌门,出自名门大家,不觉对其心生敬畏。她忍不住多看了柳轻衣几眼,但是越看越觉得柳轻衣气质清雅、自然纯净,宛若不入污泥的雪莲,楚楚动人。自己风流自风流,但是多了一份风尘俗气,与柳轻衣一比,就落了下风。忍不住又是一股酸气在周身翻了起来,让她好不自在。 万里无踪听得这女子是恒山掌门,更是来劲,淫声艳语的连声说:“好好好,这姑娘不但长得标志可人,身材一流,而且出身也自不凡,功夫十分了得。真是。。。” 万里无踪还要夸赞柳轻衣几句,但是那秦如山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念叨。秦如山厉声大笑道:“这姑娘果然是大有来头。好好好,不枉我等在此纠缠了将近一月,居然把恒山的掌门等回来了。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就算你们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 柳轻衣也充满恨意的厉声道:“我也没打算走。” 话音一落,遍一剑递了出去,直指秦如山的咽喉而去。那秦如山尚未动手,两边万里无踪和韩如雪便抢先动了起来。万里无踪叫道:“你不走,那就是我的。给我留下。”韩如雪则大喝一声:“不走便去死。”两人一抓、一金丝带,都指向柳轻衣。 柳轻衣此时怒极,也顾不上性命,只知见式拆招,攻敌要害。柳轻衣运劲直挥出剑,剑削万里无踪的一抓,另一只手也不怎地出招,便直接朝那金丝带抓去。 柳轻衣虽然仓皇出手,但是毕竟豁出命去,那一剑非同小可。这万里无踪乃是贪财好色之人,依仗自己家传绝学,欺男霸女。但是真要拼起命来,却也缩手缩脚。万里无踪见那剑来了,直奔自己的手指。手指再硬,也敌不过剑锋,况且眼见这柳轻衣金剑是恒山镇山之宝,势必锋利无比,万里无踪赶紧收抓退后。 而那边韩如雪却心中暗喜。须知这金丝带运劲加持,那甩出去的劲力足可开碑裂石,柳轻衣轻轻一抓,必定废掉她的一只左手。于是更加将那金丝带加力甩出,势必要废了柳轻衣的手掌。 万里无踪退到一边后,见此情形,也不急着再攻,只边摇头边道:“可惜可惜,好好的一只玉手,就这么废了。” 方振眉一看,正想去救,但是立刻又止住了身子,没有出手。 因为他看见柳轻衣的左手并非用全力去抓那丝带。 就在那丝带将要碰到柳轻衣双手的时候,柳轻衣手腕一番,转抓为捏,轻点兰花指,指尖堪堪捏住那丝带的边缘,再顺着那丝带的走势轻轻一带,那丝带便随着柳轻衣的手指而去。柳轻衣这招乃是雪峰神尼与金燕决战前不久,悟出的一套兰花拂云手。这兰花拂云手的要旨在于以柔克刚,顺势而为。 那金丝带乃是柔软之物。初时柳轻衣仗剑相对,她的剑虽然也是一支软剑,但是相较那金丝带仍是刚硬之物。是以仿佛陷入温柔陷阱,虽左冲右突,不能得其要领。被金丝带缠得无法挣脱。但是这招情急之下使出的兰花拂云手,正是柔软雅致的武功,同那金丝带之柔相合,居然突破了柔克刚的被动局面,反而形成柔克柔的态势。 那韩如雪哪想到居然有此变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不得不泄力回收那金丝带。 金丝带前端已然被柳轻衣捏住,虽然是二指轻捏其边缘,,但也寸劲非凡。这一捏在旁人看来,似乎轻描淡写,但是若是着落在人的身上,那可非同小可。所以韩如雪情急之回拉丝带,正着了柳轻衣的道,柳轻衣适才是捏着那金丝带,顺势引着那金丝带前行,控制住了对手的武器,立于不败之地。此时金丝带运劲回拉,柳轻衣则反过来,就着那金丝带的回拉之力,顺力而上,由那金丝带牵引着柳轻衣直扑韩如雪。 金剑出手,直指韩如雪的咽喉。 第四十二章 冲入岩洞 韩如雪自己用力回拉那金丝带,加上柳轻衣蓄势而上,又添了力,加了速。这些都是意外之外的意外,韩如雪怎么应付的来?她只有闭目等死。 就在柳轻衣的剑将要穿过韩如雪的咽喉之时,一只大掌拍来,一股掌风迫的柳轻衣的剑歪了一歪,而后那肉掌从侧面斜拍剑背,柳轻衣的剑便从韩如雪的右耳下穿了过去。 柳轻衣一剑失手,赶紧收剑,此时柳轻衣招式用老,无力回防,自己身体露出偌大的空门。那秦如山是何许人,如何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秦如山一掌轻拍,撞歪了柳轻衣的剑势,另一只手也是一掌由上而下拍出,直奔柳轻衣的天灵盖。这一掌若是拍实,柳轻衣的一缕香魂,怕是要直奔九霄云外而去了。 但是方振眉显然不会置之不理。秦如山刚一动手,方振眉便也动了。 秦如山救韩如雪的那一掌,方振眉不予理睬,毕竟那是救人。 秦如山攻袭柳轻衣的一掌,方振眉绝不放过。 方振眉一指击出,直指秦如山的那一掌。 或许秦如山不相信自己的掌能被截住,也或许方振眉出指太快,秦如山未曾察觉,或不及收手,总之秦如山并未收掌,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柳轻衣的发髻被秦如山的掌拍乱,但是柳轻衣的脑袋,并没有被拍烂。 反倒是那秦如山的手,软绵绵的,一时失去了劲力。 百炼神钢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方振眉一指救了柳轻衣,伤了秦如山手掌之时,万里无踪也跟进一掌直攻方振眉。 方振眉察觉身侧有掌风,况且战局凌乱,自己自是无碍,但是若是轻易闪避,怕那掌伤了柳轻衣,所以方振眉也不抵御,一指出手伤了秦如山的手掌之后,便顺手揽住柳轻衣的小蛮腰,往前直冲,二人自韩如雪的身侧掠了出去。顷刻便拉开了同秦如山三人的距离。 万里无踪和回过神来的韩如雪再要进击,已然来不及了。 秦如山见此情景,想想自己一手被伤,短时强行运功用力,怕是整只手掌都要被废,若是凭借自己一掌,再加上万里无踪、韩如雪,也不见得是方柳二人对手。是以他立刻大喊道:“开弓弩、放箭放暗器。” 话音一落,那羽箭和暗器便如飞蝗般密密麻麻的直奔方柳二人而来。 方柳二人只得又退了回来, 万里无踪和韩如雪见他们退了过来,于是再度出手攻他二人,秦如山见他们出手,怕贻误战机,于是也单掌直攻柳轻衣。 那些施放羽箭暗器的人,见己方三个头领同方柳二人又混作一团,怕伤了他们,便不敢放。 方振眉一见此情景,心中便有了计划,也不接招,拉着柳轻衣且战且退,即不离秦韩万里三人太远,也不同他们纠缠,且战且退,直往那岩洞的方向而去。 初时秦如山三人见方柳二人并不接招,以为他们被羽箭暗器射的心惊,想要逃窜,于是穷追不舍,但是见他们慢慢靠近那岩洞,便知他们想入洞同洞中人会合。秦如山想,若是将他们留在外面,尚且容易对付,若是他们二人与洞内众人会合,要擒拿他们,怕又难了。于是秦如山高喊众人,对着那洞口施放箭支暗器。 方振眉柳二人见前路被封,后有追兵,不得不往侧边挪去,柳轻衣突然便往那些施放箭支暗器的人群中冲去。 那帮人善使弓箭,被柳轻衣这么一冲,到乱了一乱,方振眉立刻跟进,也去搅乱那帮人,洞口的羽箭和暗器便弱了许多。 那洞中便有恒山派的女尼要往外冲。 秦如山等三人见此情景,赶忙冲去,要缠住方柳二人。 方柳二人并不恋战,趁着羽箭暗器弱势之时,直扑那岩洞而去,那几个冲出的女尼旋即又被漫天的箭雨避回洞中,但是他们进洞之时,却见两条白影也跟着闪了进来。 洞内几个女尼一齐出手,十几柄利剑直奔方柳二人而去。 恒山的众人被围十几日,早如惊弓之鸟,也未想过能有强援来助。此时突然有人冲入,哪来得及分辨是敌是友,只想着不能让敌人突破防线,于是众人一齐攻来。 方振眉和柳轻衣一时危急更甚适才对敌之时。 适才对敌,哪怕抵挡不住,也可用杀招逼退对手。但是这洞中众人都是自己人,怎能用杀招?柳轻衣运剑连拨三四柄剑,但是仍有八九支剑直攻他们各处要害。 方振眉也不格挡,拉着柳轻衣的手,直往上冲,一跃跃至洞顶,二指刺出,插入洞顶岩石,便如钉子般钉在了岩洞上,柳轻衣则就着他手,轻轻悬于空中。 二人白衣飘飘,悬在洞顶,被风一吹,衣衫飘飞,宛如仙侣神眷。 地上恒山派众人看得呆了,都不再进攻。有眼尖的弟子大声叫道:“师姐,是掌门师姐。” 旋即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柳轻衣到了。忍不住大叫,“掌门到了,掌门到了。”更有许多弟子,半月多来,一直陷于绝望的险地,不知本派和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以活命,压力巨大,无时无刻不希望柳轻衣能早日得讯,领着救兵来援。但是众人也知柳轻衣行踪难测,飘忽不定,怕一时难以找到。所以恒山众人皆十分绝望。此时柳轻衣居然从天而降,她们怎能不喜,一群弟子高声叫唤,拍手叫好,大声欢笑,更多弟子心中激荡,见着掌门驾到,心中的压抑顿时施放,忍不住痛苦起来。 柳轻衣轻轻放开方振眉的手,飘落下来。方振眉也跟着下落,但并不随柳轻衣去见她的师姐妹等人,而是跃至洞口,戒备敌情。 柳轻衣见状,忙吩咐适才守洞的几人,赶紧去协助方振眉。 安排停当,这才同众师伯师叔,师姐师妹一一见面,少不得相拥而泣,抱头痛哭。 众人乱了一阵,替柳轻衣执掌派务的二师妹清静师太请了几位派内执事师伯师叔同柳轻衣一齐坐下,细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原来半个多月前。秦如山等四人,带领着一众爪牙,攻打恒山派,围困悬空寺。在悬空寺被围之时,寺内粮食储存不多,一时又突不出去,清静等无法,只得派遣四人,趁夜从四方冲杀出去。寻柳轻衣搬救兵。 为了配合清羽等四名弟子突围,清静等也从后门突围。但是死伤惨重,被敌人掩杀了很多弟子,悬空寺也失守。清静等不得不带领众弟子往山顶撤离。在将近山顶之时,宁容师伯提议,若是直奔山顶,要是再被围困,既无粮草,也无遮蔽,还天寒地冻,岂不自寻死路,不如反折回去,从储粮山洞中备齐粮食,来得及,则逃,若来不及,则可据洞而守,以待来援。大家都觉得可行,于是在接近山顶时,绕进密林,自小道反折回来。 但是在反折之时,同敌人追击的前锋碰上,两边又厮杀了一番,宁仪师叔受伤,为救大家,她一人在后面断后,阻了敌人追击之势,让众人得以逃至此洞。只是众人补充了粮食之后,再要往前赶路,却发现前有埋伏,众人又被逼回洞中,只得死命防守,苦待支援。 第四十三章 进出两难 方振眉颇觉奇怪,问道:“你说对方有四人统领,但是我等只见到三人。还有一人呢?” 清静道:“还有一人初时在悬空寺时是在的,没怎么出手,自从我们几个俗家弟子投降过去被凌辱以后,便再未见此人。不知作何阴谋诡计取了。” 方振眉问道:“那人如何样貌?” 清静道:“是个年轻人,邋遢懒散样子,起初也同宁玄师叔交过手。” 那叫宁玄的老尼道:“那人武功不弱,但是跟我动手,懒懒散散,我能觉出,他似乎未尽全力。” 方振眉沉吟半响,想起一个人来,道:“难道是他?” 柳轻衣问:“是谁?” 方振眉笑道:“你记得悬空寺门口的葱油味么?” 柳轻衣奇怪问:“记得,怎么了?” 方振眉又说:“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我们闻见过这味道?” 柳轻衣低头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他,就是他。” 方振眉笑道:“这人很有趣。清静师太,那人可曾还同其他人动过手,伤过人么?” 清静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贫尼未曾注意。” 那老尼宁玄道:“老尼同他交过手,所以对他到有些关注,当时我们二人不分胜负,他便退了,此后他也同其他几个弟子动过手,但是都是点到为止,并未伤及性命,同其他人痛下杀手,有些不同。” 方振眉点头不语。 柳轻衣问他:“你觉得他这人怎样?” 方振眉看着她笑笑:“有些敌人,也很可爱,这个青年和完颜临天都是,不过完颜临天杀气太重,怕有后报,这青年深陷泥泽,却出淤泥而不染,武艺高强,却心怀仁念,我们怕也是他引来救人的,不然要找到此处,怕是要费些周折。” 柳轻衣道:“看情形倒是如此。但是他为何不弃暗投明。” 方振眉道:“各人出身和环境决定了他会走那条路,其实走哪条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跟随金人并不见得是暗,只有跟着他们杀戮才是暗。跟着宋赵朝廷并不见得是明,不造福百姓,反而鱼肉百姓,一样是暗。” 众人点头,若有所思。 方振眉看了看洞内情形,洞内虽然粮草丰富,也有水源,但是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于是问道:“你们在此被围困了十多天,可曾设法突出重围?” 清静道:“如何不曾设法,只是他们弓弩暗器厉害。看样子不似简单的江湖中人,其所用弓弩到似军中之物。都是强弓硬弩。冲了几次,多人受伤,是以便只得在此守候,不敢冒险。” 方振眉从旁边拾起一直羽箭细细端详,那箭支打造的十分整齐,箭锋锋利,箭杆硬度不错,方振眉运力折断那箭,只见里面的铁都十分纯正。方振眉再看箭尾的羽毛,皆是剪修过的。通常南方宋人的箭,使用的羽毛多为短羽,完整不修剪。北方金人的箭多为长羽,一只羽毛都可剪断用于多支箭使用。这主要是因为北方多用大鸟羽,南方多用小鸟羽。方振眉轻轻拨弄那些羽毛,突然发现羽毛中有一个字,细看一下,上书一个“天”字。 方振眉紧皱眉头,似乎想起什么事情。 柳轻衣问:“怎么了?” 方振眉笑笑,说,“没什么,大家歇息一下,看看有何方法可以冲出去。” 恒山派众人初时见方振眉同柳轻衣一道,只当他是柳轻衣的红颜知己。恒山众人也知道这个年轻的掌门大师姐,自小在恒山长大,神尼未曾要其剃度,那她自己自是不会为尼的。既然如此,迟早要离开恒山,男婚女嫁。此次大难,这男子能随同而来,想是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也算尽心尽意,因此恒山众人对方振眉也只是虚礼以待。 之后得知此人乃是方振眉,尽皆心中大喜,一是替柳轻衣找到如此人品的知己而喜悦,二是看恒山来了如此强援而欣喜。恒山自从雪峰神尼辞世,柳轻衣虽然天赋高超,武艺非凡,但是同各大门派的掌门前辈相比,还是逊色多多。恒山一脉尽皆是女尼,派内人数在各大门派中相比也不很多,不若少林、全真等大派,人才众多。是以派内其他人物,并无挑大梁者。今日方振眉能随柳轻衣来援,实在是实力倍增。 而适才见他稍一运力,便将那精铁打造的羽箭折断,恒山众人俱都暗暗心惊。那羽箭强度极大,这坚硬的山岩中就插进了许多羽箭。方振眉不费大力,便能将其折断,那内外功夫,均呈化境。众人对他更是佩服。于是对他的感受,已然不再仅仅是掌门知己,而是隐隐的就如同掌门自己了。是以对他所言,皆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方振眉叫她们休息,她们便真的要去歇息了。 柳轻衣安排了几个弟子在洞口警戒,然后安排众人歇息。特别是清静等派中核心,这几日来连日奔波杀戮。心力交瘁,未曾得片刻休息,尽皆疲惫不堪,此时柳轻衣同方振眉到来,卸去了清静等的包袱,她们去到洞内稻草铺就的坐席处,靠着洞内的山石便睡了过去。柳轻衣看她们睡得深沉,心中怜其辛苦,又想想恒山死难的弟子,不觉心中酸楚,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方振眉轻轻搂住她肩膀,拍拍她以示安慰,也无语言,二人却也能心意相通了。 过了片刻,柳轻衣缓过神来,方振眉便同她查看洞内外。 他二人往洞口看去,这洞洞口狭小,洞口入口处狭长,易守难攻,但是要冲出去,同样困难。 若是方柳二人要出去,纵使那羽箭暗器再厉害些,怕是也挡不住。但是他们须带着清静等一起冲出,况且派内弟子,多有损伤。若是硬冲,必然死伤惨重。须想个万全的法子,既能让众人出去,又减少伤亡。一时难得万全之策。方振眉同柳轻衣合计了一会,也只得先等待援兵了。 方振眉再同柳轻衣一道查看了洞内情形,那洞内倒是颇为宽敞,恒山派众人在此休息,也绰绰有余,洞内还堆积了诸多的粮草食物。洞内深处,还有不知从何处流进的岩水。这洞中有水,那粮食到是无法长期储藏了。方振眉笑笑对柳轻衣道:“这粮食放在此处,怕是容易发霉。”柳轻衣想想自己当年在山上时,时常吃的饭里确有一股霉味,还常常抱怨,原来是这个缘故,不觉浅笑两声。 方柳再寻着这山岩的水滴望去,这水滴来援处,隐隐有些光路进来。想是有一线天之类的缝隙同往此洞,是以有水流入。而恒山众人在洞内生火,虽有烟熏,但还能从洞口和此处消散。有这洞隙,这洞中才有空气流动,隐隐有风自洞口吹来。 方振眉看见那亮光,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对柳轻衣道:“你不若也暂且休息,等天黑之后,看看可能冲出去。这里有我看着,无妨。” 柳轻衣望望方振眉,知他在此,当可无恙,点头答应,道:“不若你也歇息吧,他们一时也难以进来。” 方振眉点头道:“无妨。”于是同柳轻衣一道走到稻草铺就的地席上,盘膝而坐,暗自运功调息。柳轻衣连日来身心疲惫,靠着方振眉,便睡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夜逃失败 方振眉轻轻摇醒柳轻衣。 柳轻衣酣睡正香。柳轻衣已经很久没有睡的如此安稳了。靠着方振眉时,方振眉身上的温暖和一股男人味道,让柳轻衣感到十分安全。被方振眉摇醒,还颇不舍那绵绵的睡意。她望着摇醒她的方振眉,抿嘴浅浅一笑,满目含情,在火光的掩映中,可谓美人嫣然笑,桃花百媚生。 方振眉忍不住心中一荡。随即望向他处,想想此时非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顿了顿,回头柔声道:“天黑了,我们吃些东西,准备准备,往外冲冲看吧。” 柳轻衣这才发现,周围都已经暗了下来,山洞中空地上生起了几堆火堆,洞内诸人便靠这火堆照明取暖。 柳轻衣这才回到现实,收拾好心绪,要去唤醒清静等人,她转头一看,清静几人正边吃东西,边看着他们微笑。这下到让柳轻衣脸颊瞬时绯红,赶紧走开,去到一个火堆旁恒山弟子身边,取用食物,又叫一年轻弟子将吃的送给方振眉。 那弟子也颇为知趣,赶紧多添置了些吃食,送于方振眉,还故意高声道:“方大侠,这是掌门师姐让我给你吃的。” 洞内诸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年轻弟子不敢出声,掩嘴暗笑,辈分高些的师伯师叔和清静等年长同辈,都笑出声来。 柳轻衣急了,气急败坏的道:“我们都落得如此境地了,你们还笑。” 宁玄师叔走过来,搂着柳轻衣道:“掌门师侄,我等佛门中人,生有何喜,死有何悲?但求证得慈悲,这甘苦险恶,也是一种修行。” 方振眉听得此话,不住点头,心中暗自佩服她的从容和佛理修为。 柳轻衣娇嗔道:“师叔,既然是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干嘛还笑我?”说罢,嘟起嘴吧,蹙起眉头,可爱至极。就像小姑娘跟着长辈撒娇一般。 宁容师伯也走过来,拉住柳轻衣的手,爽朗的道:“我等虽为佛门中人,但尚未证得大乘佛法,是以看着这后辈俗家弟子,能得世俗圆满,也自欢喜,如何不乐?” 柳轻衣垂首娇声轻唤:“师伯,你。。”你字出口,不知如何往下说。 宁容、宁玄又一齐笑了笑,而后宁玄正色道:“此次恒山大难,不论结果如何,你当与方大侠保存好自己的性命,我等生死,你不须挂心,在此只要有一人,特别是你,能冲出去,恒山一脉就不会覆灭。” 宁容道:“不错,自掌门师妹离世,我等老一辈已成过眼云烟,今后都靠你们年轻人了。你是恒山的希望,万不可轻言放弃,丢了性命。你师父要你光大恒山,这恒山今日虽逢大劫难,削弱了实力,但是只要你努力不止,恒山迟早有复兴的一天。” 柳轻衣坚定的点头道:“师伯师叔教诲,轻衣谨记,我但凡有一口气在,断断不叫恒山派堕了威名。” 方振眉上前一步道:“二位师太放心,我方振眉定当全力保全恒山派。” 清静也走过来,对方振眉道:“方大侠与掌门师姐有缘,乃是恒山之福,只是若是此次劫难恒山派不能安全度过,还请方大侠护着掌门师姐,突出重围,将来还能为恒山派留一道希望。” 柳轻衣听了此话,急忙道:“我要跟你们同生共死。” 宁容宁玄脸色严肃,宁玄道:“轻衣,不可如此。你当我与师伯的话是耳旁风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能忍耐。我们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活,而决不能死。” 柳轻衣默然低头,众恒山弟子一齐道:“掌门,你在,恒山就不曾覆灭,否则,恒山前途何在?” 众人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方振眉一看这情形,心中焦急,若是如此,岂不打落了士气。 于是方振眉急忙道:“各位师太,不必如此灰心丧气。还未到最后,怎知将来如何?我们当振奋精神,尽力保全所有恒山派的精英。” 清静听方振眉这话,心中一颤,领悟了他的意思,忙擦去眼泪,转颜高声喝道:“各位同门,方大侠说的不错,不要灰心丧气,我等需振奋精神,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闻言,尽皆擦去泪水,齐声高喊:“拼了,拼了。” 不一会,众人便重新提起信心和气势。 方振眉示意大家低声,而后轻声对众人道:“各位师太,我适才同轻衣商量,不如趁夜冲出,你们看如何?” 清静点头,道:“不错,我们之前也如此考虑,只是黑夜不易看见对方箭支,有所顾忌,但是若是你们二位不来,我们也要如此试试。” 柳轻衣道:“那就好,大家都吃饱喝足,再歇一歇,等丑时待敌人多数睡熟之时,我们一齐冲出。” 方振眉补充道:“等下我同轻衣先冲出去,而后宁玄、宁容几位前辈高手随后,最后清静师太带着大家一起冲出去。” 众人尽皆答应,而后未进晚餐的弟子皆尽快吃了东西,余人继续休息,到得丑时,方振眉同柳轻衣让众人列好队伍,将洞口附近的火堆灭去,而后抹黑从洞口缓缓出去。 洞外还需经过一小段狭窄的路程,走到那路程的尽头,方振眉发现洞外有几名黑衣人在走动巡逻。 方振眉同柳轻衣在月光下对望一眼,而后迅疾的冲出去,出手便放倒了几人,那几人还来不及呼唤,便失去了知觉。 而后柳轻衣对后面招招手,众人逐一潜出洞来,方柳等人见如此容易,心中暗喜,也不去偷袭敌人,暗暗打算沿着岩壁,悄悄离去。 方柳二人走出十几步时,突然身后有几个恒山弟子惨叫几声,而后警铃之声大作,敌人营寨中火把立时亮起,顷刻漫天的箭雨暗器便飞了来,将洞口罩住。方振眉等已然出洞的人借着月色,尚能闪避拨开来袭的武器。洞口处阴暗地带的众恒山弟子,皆乱作一团,后部弟子皆退回洞中,洞口狭道中的弟子忙乱抵挡来袭的武器,来得及的,也立即退入洞中,来不及退的,紧贴两侧岩石,躲避箭支暗器。还有几个弟子,则丧命在乱箭之下。 方柳以及几位前辈师太见此情景,也并不能狠心丢下她人不理,于是又折回去,一边听声辨位的拨打躲闪着箭支,一边将那些被逼得无法动弹的弟子送回洞中,但是其中有几人已然满身插满羽箭暗器,气绝身亡。而且方柳等人想要抢回她们尸身时,似乎腿脚被什么东西拉住,拖不动。方柳等人只得作罢。 回到洞中,清点人数,救治伤者。已有五六人死在洞口外的狭道上,十几人受伤,清静师太肩头也中了一箭。 方振眉心中歉然,向宁容宁玄赔罪道,“都怪振眉轻率,考虑不周,害了几位小师傅的性命。连累大家受伤。” 宁容宁玄合十回礼,道:“方大侠同我等共赴此难,已然让我恒山人感激不尽。这些日子以来,我派伤亡惨重,这样的尝试,做过多次,结果大同小异,怎能怪方大侠。” 余人也尽皆过来安慰,柳轻衣更是拉着方振眉的手,以示支持。 方振眉虽然得到众人谅解,但是心下还是十分不安。同柳轻衣逐一查看众人伤势,并取出自己最好的金疮药,分于众人疗伤。 方柳二人不解适才那几个恒山弟子为何会被钉在那狭道上,拉也拉不动。商量了半夜,也无头绪。于是安排众人休息,方柳二人精神尚佳,于是带领几个弟子值夜。宁玄等人见他们二人值夜,知其心中愧疚,渴望赎罪,于是便由他们去,况且他们值夜,也颇为放心,于是各人安心休息去了。 待得天明,方柳二人悄悄潜至狭道查看,那几具恒山弟子的尸首已然被人收走,地上留着几个兽夹。原来秦如山等人天黑后暗地使人在洞外狭道口处,埋放了六七只兽夹,这兽夹上,又栓了几只警铃,专门防止恒山众弟子趁夜突围。方柳等人未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有心机,一时失察,白白丢了几条人命,心中懊恼,也对敌人多了些警戒。 但是自那日后,秦如山等便又多了一份心机,他们居然叫众手下砍了大树,堆插在狭道上,堵住恒山弟子出洞的要道,还用几张大网重叠罩住那狭道出口及树木,然后网的边缘皆钉死在道口两侧及上下的岩石上。网上又挂了诸多的警铃,稍微碰上,便铃声大作。这下莫要说晚上,便是白天,也难出洞,即使出洞,在那几张大网之前,也要被乱箭射死。 如此一来,恒山派同方振眉尽皆成了笼中之鸟。 宁玄宁容等人十分懊悔,都说不该让方柳二人随他们一起杀将回来,如今他们二人轻功再好,没有施展的空间,一样逃不出去了。 第四十五章 绝处逢生 恒山派众人同柳轻衣、方振眉一道困于岩洞中,又过了数日,都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出去,洞内粮食日渐稀少,粪便堆积洞内气味难闻,再加上洞内湿气颇重,连日来众人身心俱疲,有几个身体虚弱者,皆病倒不起,再过些时日,怕是大家都撑不住。洞外那帮人,则酒肉吃着,歌舞乐着,玩笑开着,过得好不惬意。 恒山众人尽皆无奈转而绝望,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等待外援的到来。 方振眉一时到也想不出如何处理,只得时常盘膝打坐,调息内力。柳轻衣同样的无可奈何,于是她时常靠在方振眉身边,或休息,或发呆,或哀怨。她心里念想,既然无法脱困,要在此地死了,那也只好如此,能跟方振眉死在一处,此生也无甚遗憾了。只是方振眉为了她妄送了性命,她心中十分难受。方振眉有时看她对着自己,悲伤难挡,知她心中难过,便加以安慰。但身处绝境,如何安慰,也是枉然。 一日,方振眉见柳轻衣身上不知如何,黑发上粘了一擢绒毛。于是轻轻的替她取下,往空中一抛,只见那羽毛太轻,在空中并不往下落,而是随着流动的空气,在空中漂浮。那羽毛在空中随着气流打转,但是并不往洞口飞去,而是缓缓地落在了堆满了稻谷的岩壁之处。 方振眉望着那绒毛,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哪里不对。 方振眉于是闭上了眼睛,继续调息静坐。 到得夜晚,只剩几只火把还亮着照明,其余地方遍是漆黑一团。柳轻衣或许是由于被风吹的冷了,于是缩了一缩,再向方振眉靠了靠,这样可以暖和一些。方振眉将身上长衫脱下,盖在柳轻衣身上。 脱去长衫,方振眉身上也觉有些许凉意,但是凭内家真气,这些许凉意,并不能让方振眉怎样。只是方振眉发觉,这高山之上,那洞口吹来的凉风,较平原地带,确实要寒冷的多。想到此处,方振眉不再打坐,他百无聊赖,随意向四周看看。当他看到一只火把的时候,发现了一桩怪事。 那火把正好处在洞内滴水之处,此处有一拐角,那拐角下似乎有条山涧小溪流,从一个小小的岩石缝隙中望外流去。这滴水之处,有一裂隙,往上隐约直通山顶,若是熄灭火把,便能见到隐约有星月之光,从这裂隙中折射而来。 那滴水处被众人用于取水之处,而拐角内,则做便溺之处,那水多少能冲掉些粪便,减少洞内腌臜之味。 故而众人在这滴水岩洞旁立了一只火把,方便大家晚间出恭。 方振眉正是见这火把有些奇怪。 那火把所立之处,上有裂隙,又对着洞口。 碰着风起之时,洞内空气流动,必然一进一出,是以那火苗要么自上而下,往洞口方向漂去。这说明空气流动自洞顶裂隙处而下,从洞口流出;若是反过来,空气自洞口流入,自洞顶裂隙处流出,则火把的火势则向上,向裂隙的方向漂去。 但是方振眉发现这火把的火势,即未向着洞口,也未向着洞顶裂隙处飘动,而是对着岩壁的角落里漂去,那方向正是白天绒毛飘落之处。此处正好同洞顶的裂隙和洞口呈三角之型。这说明气流乃是从洞顶裂隙和洞口处进入,从那堆放了谷物的岩壁角落处流出。 只是那岩壁角落里并无异样,没见有缝隙岩洞之类,怎么会有气流从那里流出去。 方振眉想:莫非是这些堆积的谷物之后有甚蹊跷? 想到此处,方振眉忍不住要过去看看,他将柳轻衣轻轻放下,独自走过去,扒开稻谷,只是那谷物堆积较多,方振眉虽然武功高深莫测,但是要搬开这些谷物,也需慢慢来做,一时并无法见到那稻谷后的情景。 方振眉弄了一会,进展不大,便停下来。本想唤醒柳轻衣,但是看看她和众人都睡的熟了,心道为了满足自己这么点好奇心,去打搅他们,实在没有必要。于是没有去叫醒他们。自己也坐回原地,缓缓睡去。 第二日起来,众人忙碌一番,弄些吃食,早饭过后,尽皆无所事事。 此时方振眉方才问起柳轻衣,那稻谷堆积处可有什么名堂。柳轻衣说她也不知,因为此处稻谷,都是派内弟子平日种植收割之后,堆放于此,自己从未过问。此事向来都是一个唤作清灵的师妹负责,只是那师妹在悬空寺不幸遇难,是以余人并不知晓那稻谷堆积处有何不妥。言毕,柳轻衣问方振眉为何问及与此。 方振眉便将夜间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柳轻衣于是唤了清静和几位师叔师伯过来,询问她们是否知道那堆积稻谷处有何蹊跷,她们也尽皆不知,于是清静便叫了众弟子一起去将那堆谷物,挪移到他处。 方振眉捡起昨日粘在柳轻衣黑发上的绒毛,待那些谷物尽皆挪开,方振眉便将那绒毛扔出,但是此次那绒毛并不往那岩壁角落处飘落,而是往洞口漂去。方振眉心中原本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看来自己似乎是想多了。 方振眉正懊恼时,柳轻衣却突然道:“小方,你看那拂尘。” 方振眉顺着柳轻衣所指,只见靠着那岩壁角落处站立的一位师太手中的拂尘上的细丝,似乎被风吹着往洞口处漂去。 方振眉心头大喜,原来此时气流同昨日相反,故而昨日那绒毛自外往内吹落,今日则堪堪相反。 于是方振眉同柳轻衣等仔细去查看那岩壁,慢慢发觉,那岩壁之上,原本堆积谷物之处,有一半人高的岩石块,似是镶嵌上去的一般,那岩石块周遭都有石缝,那气流,便是由这石缝处流通。 方振眉运劲拍那岩石块,那石块岿然不动。但是声音奇异,有空空之声。方振眉再去拍边上岩石,则实实在在,无空洞之声。 方振眉等人更是欣喜,都知那岩洞之后,定是别有洞天。 第四十六章 石门开启 方振眉等数人一起运劲推那石块,那石块兀自不动。方振眉等人心中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正懊恼间,忽然宁玄师太高叫一声:“是了,是了。” 柳轻衣等被其吓了一跳,问道:“是什么了?” 宁玄师太道:“我看这石块,到颇似悬空寺中,掌门闭关石室的石门,只是那石门乃是使用机括开启,若是这石块也是一处石门,那必有机括开关,我们可四处寻看,看哪里有机关。 众人听了,便到处寻找类似门闩、石柱、石锁之类的物事。但是在洞内寻了个遍,也未见有何奇异之处。 宁玄师太忍不住摇头,道:“错了错了,看来我想错了。“ 柳轻衣并不放弃,于是又命众人将所有未查看的谷物堆积之所,都挪移开谷物,而后将这些地方又都仔细查验了一番,那些谷物堆放之地还是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众人心中再一次燃起了的希望,又再一次被浇了冷水。 还有碰运气的弟子试图寻找那机括所在,但是都是水中捞月,毫无收获。 方振眉等人也是束手无策。 这样又耗了两日,期间,方振眉几次欲运劲强推那石门,但还是无法推动,况且若是真有机括,若是强行蛮干,要是将机括弄损伤了,岂不更糟糕。投鼠忌器,也让方振眉等不敢硬来。 至此,再无人去理会那石块了。 这日将晚,一小尼走到那岩壁旁,从岩壁上取下一支火把,点燃以后,插回那岩壁中,正巧这一举动被柳轻衣看见,她颇觉奇怪,那火把乃是木质,那小尼功力尚浅,怎么能将其插进岩壁中,而不折断那火把的把手。柳轻衣忙将那小尼唤了来,问如何将那火把插在岩石之内的。 柳轻衣问的急迫,语调严厉,那小尼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吓的声音发颤,忙乱答道:“那岩石上,本就有个三指粗的洞,那火把的把手正好能插在里面。自进洞以来,清静师姐便要自己等几个师妹点火把,自己寻着这小洞,正好是个天然插火把的所在,于是便将这火把插在这里。 这几日寻找机关大家都是白天寻找,又都找的是凸起之物,没注意这火把居然插在岩壁上,即使有人看见,都以为是哪个弟子凿洞插入,哪会想到那洞天然便在那里。因此无人注意到这个火把插入的洞穴。 方振眉过去取出火把,就着火把的火光,往那小洞内查看,只见那小洞约有一尺深,洞底隐约看见不似平常石洞底部皆是凹下去的,中央似乎有一凸起。 方振眉见了这洞的情形,心跳加速,一阵狂喜。 方振眉忍不住激动的叫宁玄师太过来,问师太悬空寺中的石室机括的开关是什么模样?宁玄师太说那是一个石棍,往机括内一推,便缩将进去,那石门便开了。 方振眉让宁玄师太来看,宁玄师太摇头道:“这小洞并无突出的石棒,不知是不是那开门的机括。” 柳轻衣笑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走到一旁,寻到一支结实的木棍,回来往那洞里一插到底,但是并无动静。柳轻衣脸色微变,又用那木棍捅了捅,还是没有动静。不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用力一拍,那木棍岩壁外的部分,应声而断。柳轻衣更是恼火,忍不住“哎呀”大叫一声,发泄心中怨气。 方振眉在一旁却又是心中一震。 因为他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适才那木棍断裂之时,旁人都只听得那木棍咔嚓一声被柳轻衣劈断。但是方振眉在那木棍断裂的瞬间还听见那小洞中似乎传来及其微弱的石头摩擦的咔嚓之声。 旁人尽皆走开,方振眉却走了过去。 他暗自运劲于右手食指,向那洞内遗留的半截木棍戳了下去。而且方振眉此番用了绕指柔的指法,这指法里含着隔山打牛似的内劲,这一指,不会将那木棍点碎,但却将劲力全都传递到洞底,直达那凸起的部分。 一指既出,只听那小洞内“咔嚓,咔嚓”的想了几声,而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自岩壁后缓缓传至那石块处,稍一停顿,石块居然轰轰隆隆的向岩壁内缩去。一个洞穴的入口,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恒山帮众初时被那隆隆巨石移动之声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发现那是个洞口,忍不住欣喜若狂,诸多弟子尽皆欢呼起来,方振眉等连忙制止,以免被洞外敌人知晓。 方振眉等人往那洞口凑去,里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方振眉对柳轻衣道:“我先进去看看,若有出路,再来唤你们一起进去。” 柳轻衣摇头道:“要进去,我随你一起进去,怎么你自己一人进去。” 方振眉顿了顿,道:“这里面不知什么状况,还是我进去的好。” 柳轻衣知其怕洞内有何不妥,是以不让自己同他一起去冒险,但是柳轻衣怎么能任凭方振眉独自一人犯险。她还是那个想法,要死,他们二人便死在一处,也不枉了这相识相知一场。是以柳轻衣决绝不让方振眉一人进洞。 方振眉沉默不语,柳轻衣也不让步,二人便僵在那里。 清静见此情景,走上前来,道:“方大侠非我恒山门人,我等怎可再让大侠以身犯险?轻衣乃是我派掌门,自也不可轻易步入险境,不若我先进去查探查探。” 柳轻衣不等清静说完,便打断她的话,道:“门内若论武功,无人及我,若有危险,我去是死,那你去也定是死,若你去是死,我去到或者能活,你不用说了,我身为恒山掌门,不能光大本派,反而让本派落得今日的田地,我日后要死了,更无颜去见师父。今日理当我去探路。”说罢,不待清静回答,便又转头对方振眉道:“你不是我门中人,你进去,若里头有我恒山禁物,或是恒山禁地,你怎能进去。”她如此说,方振眉到真不好硬闯。 柳轻衣言毕,突然从旁边一人手中夺过火把,直钻入洞中,众人不及阻拦,方振眉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即也跟着冲了进去。 清静等在洞口处不知如何是好。只听洞内传出柳轻衣温柔的声音:“清静师妹,莫怪我适才说话生硬。你虽武艺不如我,入门也较我晚,但处事为人,管理本派的能力皆比我强的多,年纪也长我许多,你更适合做掌门。若是我今番不能回来,你当带着大家,静候来援。日后恒山一脉,还要靠你。” 言毕,再无声息。 稍倾,那石门居然自行关闭了。 众人见此情景,心中俱是一沉,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清静则呆站在洞口处,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第四十七章 别有洞天 柳轻衣在前,方振眉在后,两人凭借着火把上的光在那洞中前行,背后的石门不知怎地关了起来,二人也未去理会。 那洞进去之后,有一通道,这通道入口处很矮,越往里走,便越宽敞。初时二人还须弯腰前行,之后,渐渐能直起身来,最后,便能如常行走。 这洞中聚结了蛛网,洞内阴湿,柳轻衣同方振眉边走边用火把照看两壁和洞顶、地面。这通道上下左右到似人工挖掘,岩壁颇为齐整,依稀能看见有斧凿痕迹。地面也似人工铺就。只是似乎多年未曾有人进入。 二人越往里走,便愈加宽敞,渐渐走进一个大涵洞。那涵洞中似乎十分的宽敞,洞内有许多钟乳石和石笋,还有滴水之声,那滴水处,有一水洼,不知深浅。 方柳二人在洞中转了一圈,却未发现再有前行的出口。难道这石洞是个封闭的山洞,位于山腹之中?如此一想,方柳二人不觉心中发寒。 若是在外洞同众门人一道,还有些许粮食,尚可支撑一些时日,等待救援,这下进了内洞,又是个没有出路的涵洞,回头的石门也关闭了,也不知能否出去,难道二人便困死在此地? 虽说方柳二人相处时日不多,但是相互之间心心相惜,只要二人在一起,就不觉孤单,便是死了,也算无憾。况且都是孑然一身,再无牵挂。但是纵是如此,人倘若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怕是无法坦然以对的。 二人在涵洞中转了两圈,确实并未发觉还有何处有类似洞门机括之物,二人相互望望,方振眉道:“不如回头看能否打开石门?” 柳轻衣点点头,二人又折返回去,等二人回到洞口处,那石门依然紧闭,在那石门左右摸索了半日,也未发觉有什么机括,难道那石门只能从外洞打开? 清静等人在外洞等了半日,不见有甚动静,众人越等越是心急,不知二人在洞内如何,于是清静等人试图去点按那机括,只是众人皆无方振眉的指力,那机括按钮多年不用,想是里面卡死了,若无方振眉般的指力,也是无法开启的。这下石门内外之人都无法打开这石门。恒山众人皆忘了自己也身处险地,而一心只替方柳二人担忧。 方柳二人在内洞洞门处摸索了半日,也未找到重新开门的机括,二人无奈,身心俱疲,便坐下歇息。两人靠着那石门而坐,依偎在一起。方振眉接过柳轻衣手中的火把,柳轻衣靠着方振眉发愣。 突然柳轻衣苦笑了起来,道:“我们二人不知是不是冤家,自从在天山相识,一路走来,居然是引你到此地来送死的。” 方振眉也尴尬的笑了笑,道:“有你这样的冤家倒也不错,不但为我准备了如此大而精致的坟墓,而且还给我殉葬。他日有人来此盗墓,定说我们二人是一对同命鸳鸯,恩爱夫妻。” 柳轻衣听方振眉说恩爱夫妻,心中甜美,但是脸上却范了红晕,面露羞涩,她呸了方振眉一口,喃喃的道:“想的美,谁跟你做夫妻。”言毕,嘴角含笑,低眉顺眼。 方振眉见她在微弱的火把照映下,脸带桃花,娇艳欲滴的摸样,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不觉的慢慢凑将过去,忍不住想亲她那吹弹可破的面颊。 正要亲时,柳轻衣却突然抬起头来,见方振眉深情的望着她,凑过来想要亲她,但是见她转头过来,一时顿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柳轻衣见他窘态,心中好笑,但是看他两眼纯净,并无丝毫淫邪之意,知其情到深处,难以自已。想到此处,她心中又是一阵甜蜜,不觉也心神荡漾,忍不住凑了过去,用樱桃小口,轻轻吻了上去。二人紧紧相拥,双唇相对,舌尖相触,情意绵绵。 越是缠绵,二人心绪越是激荡,孤男寡女,共处一洞,前途未卜,双唇相对,如何把持的住。二人正难以自持,要有进一步亲昵举动时,方振眉的手却不觉慢慢松开,那火把掉落地上,居然熄灭了。若是他时,熄灯之后,自然是良辰美景。但是此时此刻,火把熄灭,意味着他们连看也看不见了。 这一变故,有如一盆冷水浇下,让两个热血沸腾的人顿时冷静下来。 二人慌忙在自己身上摸索,却都未带火折子等点火的器具。 无可奈何之下,二人只得相拥而坐,动也不动,愣在那里,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呆坐了一阵,黑暗中,柳轻衣道:“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出去么?” 方振眉答道:“不知道,如果能出去,我便娶你为妻。” 柳轻衣在漆黑中又笑了起来:“你是要为适才亲我负责么?” 方振眉也微笑了,“是,也不是。” 柳轻衣道:“怎么不是?” 方振眉答道:“我亲你,自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才想娶你。并不是因为亲了你,才要娶你。” 柳轻衣娇嗔道:“真是麻烦,没什么区别。你说,若是我们都在这洞中死了,出不去,算是夫妻么?都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方振眉道:“你我父母都在天上了,媒妁么,这洞中的石笋便是媒妁了。” 柳轻衣又轻呸了一声,甜蜜的道:“石笋也算是媒妁,你真是无赖,无非不安好心,胡扯而已。” 方振眉听她如此说,心中又有些荡漾,但是在如此危急情形之下,方振眉努力克制自己,道:“你若不信,我们去问问那些钟乳石笋,看它们愿意做我们媒人不?”说罢,拉着柳轻衣摸黑便往洞内走。实则方振眉还想再看看能否找到出口。 柳轻衣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是此情此景,无论方振眉要做什么,她都会愿意陪他一起去做。人生走到生死关头,能够跟心爱的人一道同生共死,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哪怕在这漆黑的洞中,一起牵手走向地狱,又能如何? 柳轻衣被方振眉牵着手,缓缓地贴着着岩壁,向前移动。这次慢慢摸索着返回涵洞的路程,同刚才相比,仿佛长了很多,适才急急忙忙往里面找出口,不曾细细体察洞内情形,此番火把灭了,二人抹黑缓缓而行,到听得洞内寂静无声,唯有滴水之音,有如天籁,叮咚作响,仿佛轻敲钟磬的乐声。 第四十八章 一线希望 方振眉同柳轻衣摸黑一直往涵洞深处走去,一路上只得手扶岩壁,深一脚浅一脚的缓缓前行,较之前有火把之时要缓慢的多,但是这感觉同适才匆匆进去寻找出口又大不相同,由于失去了视觉,所以他们能够听到和感受到更多的东西,滴水声,空气的流动,岩壁和脚下道路的形状,这一切,都在慢慢前行中不断地熟悉,方柳二人在这缓慢的移动过程中,突然对这个地方有些喜爱起来。若是出家之人,在此地修行,到真是个美妙的所在。 方柳二人缓步摸索到涵洞内,原本想那涵洞中石笋颇多,直行不易,怕会绊倒,沿岩壁前行又要绕行太多距离,正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真进了那宽敞涵洞,却发现涵洞中居然隐隐有时明时暗的光线,闪进眼内。 方柳二人都是内外功修为极高之人,目力极佳,凭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便也能看见涵洞中哪里有石笋挡路。 是以方柳二人居然可以放心大步前进。 让二人奇怪的是,这光线不知从何而来。 刚才进来之时,有火把照映,光线太强,压住了这隐约的光线,所以方柳二人并未发觉这涵洞中有光。 反倒是此时,火把不慎熄灭,摸黑进来,反被二人看见那暗暗的光影。 柳轻衣性子急切,匆匆的便朝那光源奔去。 方振眉赶忙跟上。 柳轻衣走的太急,不及停步,脚底一滑,只听咕咚一声,滑落水中。 方振眉急忙拉住她的手,只轻轻一提,便将柳轻衣拉了回来。他发觉柳轻衣在发抖,想是突然落水,心中一惊,加上这寒湿之地,湿了半身,既冷且惊,忍不住颤抖。 方振眉将柳轻衣揽入怀中,轻拍香肩,既安慰她,又给她取暖。 待柳轻衣情绪稍定,二人蹲下身子,查看究竟是何情景。 原来柳轻衣落水处,正是之前滴水水洼之地。此处水洼,看似不大的一个圆形,也有丈余的直径。初时二人以为这水洼只是一个普通水洼,由滴水聚集而成,并无稀奇。火把照映着,方柳二人都道有些反光,也是正常。故而并未详查。 但是此时漆黑一片之时,反倒从那水洼中透出波光粼粼。 这漆黑的涵洞中,并无光源,那水中如何有波光粼粼? 方振眉心中一阵激动,脸上露出喜悦,忍不住望望柳轻衣。 柳轻衣睁大了圆圆的双眼,满脸疑惑的望着方振眉,不知他因何欣喜。 方振眉对柳轻衣道:“这水中的光线只能是两种可能,一是有发光之物沉在水底,二是这水底通往外界,折射了光线进来。发光之物,多似萤火虫的萤光,柔且暗,但是这光线,虽然暗,但是却并不柔和,似乎是强光照射而来。经过水底传递,被削弱了。” 柳轻衣还是不解:“那又如何?” 方振眉道:“从这水底,或可出去。” 柳轻衣听他如此说,睁大了眼睛,惊道:“要从此地潜水出去?” 柳轻衣长期在恒山生活,除了洗浴,极少下水,虽然在水中游泳,也不致沉没,但是潜水前行,却从未试过。而且这水底也不知路途多长,万一水下通道太长,自己水性不好,岂不死在水中。所以柳轻衣对方振眉的建议,感觉如同天方夜谭。 方振眉笑笑道:“我在临安时,每逢夏季天气燥热之时,常常同你干爹沈太公畅游西湖和钱塘江。你干爹沈太公更是喜欢在钱塘涨潮之时,在钱塘江中弄潮玩耍。我跟着他习得极好的水性。他能潜水数个时辰不需换气,只用内息调理吸入腹中的气,则足够他支撑多时,他有独门的闭气之法。我也学的一点,只不过没有他在水底憋的时间长。若是他在此,这种小事,肯定小菜一碟。” 柳轻衣听了,撇撇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学呢,这潜水。。。”柳轻衣冲着方振眉歪嘴做了个怪相,示意她对这潜水颇为顾忌,其容貌可爱之极。 方振眉笑道:“那也无妨,日后你同我们一道去临安,让他教你凫水之法。” 柳轻衣突然天真的问道:“你们两都能潜水,那小黑呢?”原来柳轻衣听方振眉说他同沈太公都水性极好,唯独未说我是谁,是以突然想到他,于是不觉问了出来,这一问,满是孩童稚气。 方振眉拍拍柳轻衣的脑袋,喜道:“称砣。” “称砣?什么意思?”柳轻衣一时未反应过来。 “下水就沉咯” 方振眉言毕,哈哈大笑。柳轻衣微微一愣,旋即也跟着放声大笑,二人笑声在这涵洞中传不出去,又回荡回来,这回音距离短,故而声音极大,二人心理准备不足,俱都被这回荡的笑声惊了一下,都顿住不笑。再细听那笑声,原来是自己发出的。自己居然被自己笑声吓到,二人更是觉得好笑,于是更加大声的笑将起来。 笑了一会,二人收声。 方振眉道:“我先下水去探个究竟,若是有通道,我便回来带你一起过去。” 柳轻衣点点头。 方振眉脱去白色长衫和鞋袜,正要下水,柳轻衣突然拉住他,孩子般的道:“不行,若是你一去不回,我怎么办?” 方振眉看她孩子依恋大人般的扯住他,颇觉好笑,但是知其眷挂自己,不舍离开,心中颇觉温暖。 方振眉道:“不怕,我一会回来,你在此稍等片刻,我探好了路,就来接你过去。” 柳轻衣扯住方振眉的手,犹豫踌躇的道:“不要,这里黑乎乎的,我一人在此,要是有个什么鬼魅出来,我可怎么办,我怕。” 方振眉看柳轻衣如此撒娇,哪有半点恒山派掌门的样子,同天山上那个寻仇的女中英豪判若两人,俨然一个邻家女孩的样子。若不是对方振眉情意绵绵,产生了依赖之心,怎么会如此。 方振眉怜爱的双手托住柳轻衣的脸庞,柔声的道:“不怕,天下哪有什么鬼魅,听话,在此等候,这水底不知是何情形,你水性不好,我先去探个路,有甚风险,也容易脱身。” 柳轻衣适才自己说出“鬼魅”二字,原本确是撒娇的话,但是一出口,心中到无端的生出一股寒意来。人在绝境中,往往心神紧绷,容易惊吓,加上又不见光亮,更本能的容易害怕,柳轻衣毕竟是个女子,此情此景,明知鬼魅之说全数无稽之谈,但是也让自己暗暗害怕。加上方振眉又说水底怕是有危险,这更让柳轻衣惊怕,她居然想到若是方振眉遭逢不测,尸身浮上来,自己也不知是悲伤好,还是害怕好。那岂不更加绝望,还不如同他一起死去,共赴黄泉也有个伴。 想到此处,更是紧紧抱住方振眉道:“不要,我要同你一起去,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就算有危险,也要一起面对,哪怕一起死了也好。” 方振眉听她如此说,心中感动,却总担心她水性不好,怕她出事。又劝慰了多时,但是柳轻衣就是不从,坚持要去,还急出泪来。 方振眉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就随了你吧。” 柳轻衣破涕为笑,咯咯的道:“这还差不多。” 方振眉正色道:“你定要去,我也无法。但是下水后一切看我手势行事,我若要你回头,你须听我的。水下不是儿戏,你有个万一,我如何能独活?” 柳轻衣见方振眉正经说话,也不敢胡闹,再者他说的乃是正理,又加上最后那句,叫她心中颇为温存。是以不住点头。 方振眉见她不住的点头,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见她长衫漂漂,不利潜水,于是伸手要替她解开长衫的腰带。 柳轻衣见他突然来解自己衣衫,女孩子本能的防御心理让她突然退后一步,怪怪的扁嘴对方振眉嚷:“你干什么啊?”仿佛面对一个轻薄男子。 方振眉的手一时顿在那里,尴尬无语,停了片刻,佯装怒道:“下水啊,脱衣服啊,还能干嘛?” 柳轻衣自己也觉得有趣,调皮的嘿嘿一乐,道:“脱就脱嘛,我自己脱,你,转过身去。” 方振眉被柳轻衣逗的心中喜乐,忍不住也要逗她一逗,于是坏笑着看着她脱去长衫。 柳轻衣见他不动,还坏坏看着自己,于是又撒起娇来,推着他转过去,而后才缓缓脱去长衫和鞋袜。 他们二人初时身临绝境,心中凄苦,虽相互拥吻,却是生离死别前的彼此安慰。此时见到一线光明,心中宽慰,这才有心思玩笑一番。 只是方振眉转过身去,看着这水底的亮光,心中反倒担忧起来,一是不知这水底通道有多长,怕柳轻衣捱不住这水底的路程,二是怕那水底的光线传来的通道太小,不容二人过去,那潜下水去,也是无用,二人还是要继续困在此处,不得解脱。 第四十九章 生死之间 柳轻衣脱去了长衫鞋袜,拍拍方振眉的肩膀,问:“你发什么愣呢,我好了,下水吧。” 方振眉回头看她已经准备停当,正准备教授她凫水闭气的诀窍。 哪知柳轻衣也不等他讲话,“扑通”一声便跃入水中。 方振眉苦笑着摇摇头,并不下水,蹲下身子,等柳轻衣上来。 果然柳轻衣下水时泛起的浪花尚未平息,她便冒了头出来,狂喘数口大气,吐出几口水,然后边喘边道:“不行不行,我不成,灌死我了。” 方振眉在水边掩嘴直乐。 柳轻衣怒了,叫道:“你这个坏东西,自己怎么不下来,你蒙我的。” 说罢,撅着嘴,忍不住将那洼中水泼向方振眉。 方振眉一把将柳轻衣从水中拎了出来。柳轻衣也不反抗,顺着方振眉的力道跃出水面,落在方振眉身旁。这洞中阴湿,那柳轻衣全身湿透,冷的直打颤。 方振眉将二人脱下的长衫都披在柳轻衣身上,然后教她下水之前,要尽力深吸一口气,在水中才能呆的长久。下水之后,还须让这气反复在腹胸间运转,如此一来,那气中有用之物,便能充分被利用,若是吐了出来,则没了气,人在水底就憋不住了。 而且通常在那水中石头上,总有些气泡,若是实在憋不住了,去吸那气泡,或许也可支撑一时。 柳轻衣等头道:“原来如此,”旋即转过头来,对着方振眉娇嗔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吃了那么多水。” 方振眉被说的满脸无辜,正要辩解。 柳轻衣又道:“算了算了,我心胸开阔,就不怪你了。这回你先下水。”说罢嘿嘿直乐,她也自知理亏,故而不让方振眉开口,抢先说话,占了先机。 方振眉作了个鬼脸,喃喃的笑道:“横也是你说的,竖也是你说的。” 柳轻衣歪头撇嘴,拉长声音娇声责问道:“你-说-什-么?” 方振眉应付她道:“没什么,没什么,准备下水。下水小心,莫再玩笑了。” 柳轻衣正色收声。按照方振眉的嘱咐,跟着方振眉先运动开手脚筋骨,而后深吸一口气,之后迅即跃入水中。 那水洼入口十分狭小,但是水洼下面居然十分宽阔,恍如一个大水罐。二人下水之后,循着那光线一直往下游去。游至那光线发出的水中岩壁处,原来那光从岩壁处的一个小岩洞中传来,那岩洞大约大腿粗细,人果然并不能过去,方柳二人见此情景,心中皆是一寒。方振眉伸手进那岩洞,发现这岩洞仿佛是开在墙壁上的一个洞,那岩石墙壁并不甚厚,约有两三寸的厚度。 方振眉于是在水中运力,对着那洞口边缘拍出数掌。拍出些许缺口,柳轻衣也在另一侧拍出数掌,也拍出一个小缺口,但是如此运力,二人胸中的空气已然用尽,方振眉拉着柳轻衣游回水面,在水面之上吸了几口气,便又钻下去,反复多次,虽弄出一些缺口,但是有些岩石,却极其坚硬,加上水中不易用力,气息又不充足,难以将那岩洞按照人身的粗细进行改造。是以岩洞还是难以过人。 最后一次下水时,柳轻衣突然撇见方振眉腰间的宝剑,心中暗骂自己二人愚笨,手握利器,却不知使用。 等游到那岩壁洞口,柳轻衣取出自己腰间的金剑,而后拍了拍方振眉,指指自己手中的剑,再指指方振眉腰间的剑,然后用手中的剑去削那岩石。方振眉见了,顿时醒悟,对柳轻衣直挑大拇指,也效仿她,取下腰间宝剑,砍削那洞上的岩石。二人宝剑都是江湖上的宝器,锋利无比,削那岩石自是不在话下。 方柳二人此番借助利刃,发力于宝剑之上,便不再受那水势的影响,眼见那洞口被修理得越来越大。方振眉见洞口能过人了,于是收了剑,滑动身躯,伸手扳住那墙洞,一下便钻了过去。 柳轻衣见他过去,于是也跟着收好宝剑,往那洞钻去。 也不知是为何,柳轻衣人过去一半,长发却被岩石上的东西缠住,自己用力扯却扯不脱,她顿时心中发慌,更加用力挣扎,却反而越挣扎越是紧固。方振眉忙回身帮着去拉扯长发,却也拉不脱。方振眉一时无法可想,只得手中用力,将柳轻衣的那缕青丝扯断,方才堪堪将柳轻衣扯了过来。 两人过了那岩壁洞口,方振眉看看四周,原来已经身处一个通道,通道斜向上不知通向何方,那光线,便是从此通道中射入。 方振眉忙拉着柳轻衣望那光线来源处游去。哪曾想那通道外的光亮看似近在眼前,但是因为通道斜度颇大,是以长度比适才由水洼直接潜入水底还远。游至中途,方振眉突然发觉柳轻衣身形渐渐沉重,手臂不住用力摇晃。 回头看时,只见柳轻衣眼光涣散,口中吐着气泡,人也渐渐委顿下去。无力前游。 原来适才他们二人用剑削那岩石,花费了较多力气,后来柳轻衣又被卡了一卡,拼命挣扎了一番,胸腹中的空气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等他们再往上游动之时,柳轻衣水性本弱,已然支撑不住。方振眉大急,赶忙回身,嘴对嘴将自己口中余下的气送入柳轻衣口中,只是柳轻衣似乎神智已然不清,那呼出的气,在柳轻衣口中打个转,便又成为气泡,吐了出来。 方振眉眼看柳轻衣已然支撑不住,自己口中的气也用尽,身体也开始紧张,憋闷。他知道此时乃是性命攸关的关头,若是不奋力一搏,二人就真要葬身这水底了。 于是方振眉暂且不救也无法再救柳轻衣,只是拉着她一直往那光亮处冲去。 眼看就要接近那亮光,方振眉却在也支撑不住,眼前已然发黑,生死关头,他只想着要救柳轻衣,于是用最后的力气,一道真力震向柳轻衣,并顺势将柳轻衣向上甩了出去。 真力一动,方振眉自身最后的力气皆已耗尽,失去知觉,顺着反冲之力,向通道底下沉了下去。 第五十章 洞中孽缘 柳轻衣被方振眉用最后一道真力一震之下,顺势被甩出了水面。那真力输送过来之时,柳轻衣全身经络都为之一震,半昏迷状的柳轻衣被震得在半空中便将适才吸入的水都吐了出来。而后神智便清醒了,大吸了几口气后,还不及回过神来,便又掉回水中,只是此时她已清醒,且在水面不远,赶紧游出水面。此时她已无危机之感,只是环顾左右,却不见了方振眉。 柳轻衣大惊,立刻猛吸几口气,又钻回了水底通道去。没游几下,便看到前面方振眉正往下沉去。 柳轻衣赶紧加快动作直潜下去,游到方振眉身旁,紧紧抱住他,一直将方振眉扯出了水面。她将方振眉放在地上,只见他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息,双眼紧闭,手脚冰冷,一时急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柳轻衣忙乱的给方振眉捏肩头,掐人中,按胸捶背,口对口的输送空气,弄了好一会,方振眉才身体一震,口中哇的吐出一支水箭,而后又吐了大量吞进肚子的池水,这才喘喘的缓了过来。 柳轻衣见方振眉还转过来,身心为之一松,“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方振眉大喘了几口气,缓缓回过神来,但觉手脚还有些发麻,难以动弹,但是见柳轻衣在身旁大哭,勉强笑了笑,轻轻抬手,抚摸柳轻衣的秀发,有气无力的道:“我好好的,不要哭,赶快扶我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柳轻衣听方振眉如此说,于是慢慢止住悲声,将方振眉扶了起来,找个地方坐下,二人这才仔细看看这水底通道之外,究竟是何所在。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处身之地还是一个山洞,但是这山洞前面出口处通往外界,那光线,便是由洞口照入。那洞口颇为高大,是以光线明亮,直照到水底,经通道传到涵洞的水洼中。 方柳二人出水处,居然在一个水池中,水池四边都有岩石围住,显然是人工雕琢的池子。那通道,便在池底一侧的墙面上。池子在山洞的一侧岩壁处。这山洞似是有人居住过,但是现在显然荒废了,尘埃遍地,蛛网盘结。山洞正中的岩壁下,有一个石床,床上有一堆破烂锦被。那石床边有石椅石桌。石床的另一侧居然还摆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度物器。 柳轻衣扶着方振眉走到石床边,让方振眉坐在石椅之上。然后她走到床边查看有何线索能告知她们所处何地。 柳轻衣见那破烂锦被下似有物件,忍不住伸手掀开那破烂被子。 刚一掀开那被子,柳轻衣便尖叫一声,掩鼻后退几步,方振眉不知何事,忙起身扶住柳轻衣。而后向那石床看去。 只见那破烂被子下面,乃是两具白骨骷髅。锦被掀开,里头一股腐尸之气便冲将出来,难闻之至。 方振眉不忍那两位先人枯骨暴露,便走过去,要将那锦被盖好。 但是正欲盖被之时,突然见其中一具枯骨手骨处,似乎握着一封牛皮信封。方振眉本不欲动那先人的东西,但是又想,若是他们二人死于此地,却无人知晓其是谁,就算为其下葬,也无法立碑。 是以方振眉轻轻移开那手骨,取出那牛皮信封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有缘人请转交此信于后世恒山派掌门亲启。” 方振眉转头对柳轻衣道:“这二位或是你恒山派的前辈,这信,居然正是给你的。” 柳轻衣不解:“给我,他们如何知道我?” 方振眉道:“他们是写给恒山派掌门的,岂不正好是你!” 柳轻衣惘然的道:“怎么会如此之巧。” 方振眉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若不是恒山有此一劫,你又怎会来此。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二人在此洞中无人发觉。” 柳轻衣摇头,表示不解。 方振眉将那牛皮信封递给柳轻衣,柳轻衣却不来接,皱眉道:“那枯骨拿过的东西,我可不碰。” 方振眉笑笑,知她嫌这信脏,且心中又有些惊怖,故而不愿碰这书信。便问:“那这信如何处置?” 柳轻衣眼珠转转,撇嘴道:“不如你读给我听吧。” 方振眉苦笑道:“这好么?” 柳轻衣嘟起嘴吧,不怀好意的笑道:“有何不好啊,反正我看了也要告诉你是何事。你辛苦辛苦嘛。” 方振眉摇头道:“那倒也是。” 说罢拆开那牛皮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封书信,展开来,读于柳轻衣听。 “后世恒山派掌门弟子: 我乃恒山派第七代掌门。自承师命接掌本门大位,尽心竭力,操持派务。然人生际遇难料,世事多艰。或是我命该如此,也算是上天安排,违逆不得,现自剖伤处,后世恒山弟子当以此为戒,万勿重蹈覆辙。 我少年之时,时常在玉女峰顶练剑,接掌掌门之位以后,亦是如此。某日练剑之时,偶遇恒山飘雨峰飘雨居士林雨峰之子林寒霜,他在峰顶附近山崖峭壁采药。此人家世显赫,富甲一方;武功即高且人品风流,潇洒倜傥。见我练剑,便陪我拆招三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自此,我二人约定,每隔数日便来峰顶切磋武功,二人合练,我武功精进快速。 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二人相处日久,不觉暗生情愫。况且由于掌门师傅沉醉佛法,无心派中俗事,早早便将掌门之位传交于我,我接位之时,年纪即轻,又是俗家弟子,师傅并不禁止我交结男子,只是交代须谨慎以对,不得轻易失身。 我对那男子情谊日渐深重,偶一日相处之时不能自已,终失身于他,此后心中害怕师傅及门人知晓必无颜以对。林郎为能常与我相会,又不被人察觉,于是居然动用巨资,利用山腰处的两个连环天然洞穴,又人工开凿了第三个洞穴,与之相同,练成一线,贯通山腰。并在那人工洞中置办石桌石椅,为我二人缠绵相会之所。其居所飘雨峰飘雨阁正好与那石洞遥遥相对,故而他还令能工巧匠,在那飘雨阁下修建一道铁索桥,直通玉女峰山腰石洞,至此,我二人皆可来去自如,鬼神不觉。为不让旁人知道这洞中秘密,他还让工匠在三个洞间制作了机关石门,只有我二人知晓开启之法。 此后,我二人便时常在那石洞相会。只是好景不长,林郎生性风流喜新厌旧,另有新欢,可怜我已身怀有孕不知如何是好,他叫人配了猛药,让我吃下,将那孩子生生打掉。自此,我痛恨其薄情寡性,烧毁了铁索桥上桥板,不再见他。但是虽恨他无情,总是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身心憔悴。 我心中难过时,便常去那洞中回想二人相处之时,两情相悦,情意绵绵,而今只能形单影只,孑然一身,不觉泪水连连,但是此法也只能是饮鸩止渴,睹物思人,更添悲伤。某日我再去那洞中,居然见到林郎,同那女人在这石床上行那苟且之事。而那铁索桥,居然又扑起桥板。我一时气愤难当,愤然出手,杀了那女子,伤了那男人,再烧了那铁索桥。那男子受伤之后,跪下向我请罪,并说要以死谢罪,还将那女子抛入深渊,毁尸灭迹。我见他居然还替我着想,且对那女子颇为无情,我道他乃是一时鬼迷心窍,便心软放过了他。 未隔几日,终是天理报应,有仇家集结黑道中人,潜入他飘雨阁,用迷香将他全家迷昏,林雨峰父子等武功高强者,亦不能幸免,虽未完全昏迷,都腿脚酸软。林郎家人不敌敌人,皆被杀身死。他家财产也被洗劫一空。唯独林郎一人自铁锁攀援至石洞,当时躲过一劫,但终因伤势太重,不治去世。临死前,他道此生唯独亏欠于我,无法偿还弥补,便将那飘雨阁送于我。我见他死的悲惨,心中不忍,便去找他仇人替他报仇,手刃了他仇家,自己也身受重伤。 林郎虽然负我,但是他也算对我有情,而我心中更将此生皆付托于他,而今他人已不在,我重伤将死,也不愿医治。当初我杀那女子,落得今日下场,也算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我以伤势沉重为由,将掌门之位同飘雨阁俱传给二师妹,而后独自一人到那人工洞中,闭绝了人工洞同天然涵洞间的石门,将林郎穿戴整齐,摆放在那石床之上,要与他共赴黄泉。 我此生对恒山派也算尽心竭力,并无亏欠。自身又无家人,可谓了无牵挂。能陪林郎死在一处,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当时同林郎共同习武之时,创得一套“山雨欲来”双修剑法。这山便是恒山派,雨便是飘雨阁。这套剑法集恒山剑法同飘雨阁剑法之精要,更重要的是,这套剑法,男女同修,威力奇大。我与林郎虽死,但二人绝艺却不愿埋没,当时封洞之时,万念俱灰,后来看见那剑谱,心中不忍,是以书写此信,以示后人。 后世恒山掌门见此信,须将我此生悲剧,引以为戒,警告门人。若机缘巧合,我派中有那情深意重的眷侣,则可传那“山雨欲来”剑法于他们,叫他们要互敬互爱,白头偕老,并将此剑法流传下去,也算我同林郎二人在此世间相聚一场的见证。那剑法剑谱便在石桌之下的石涵中,可取之。恒山派第七代掌门上官月亲笔。” 方振眉念完那信,同柳轻衣相视半响,默然无语。 第五十一章 前途难测 方振眉同柳轻衣看了那信件,皆默然无语。 沉吟半响,方振眉问道:“这上官月真是你们恒山派的前任掌门?” 柳轻衣点头道:“不错,这上官月是我太师祖辈前代掌门。传说当年门人只知她一次下山惩罚一恶人,而后重伤回山,回山之后便将掌门之位,交予我太师祖,并将那飘雨峰飘雨阁送给我派,说是她故人相赠,她已无用,转交本派,以作本派产业,也算她最后对本派的一点贡献,之后,她便一人闭关养伤,不知所踪了,原来在此地殒命,还夹杂着这样的事情。” 柳轻衣说着这段掌故,言语中颇为谨慎。毕竟本门的丑事,被方振眉知晓,虽然方振眉同他情投意合,但总是相交时日尚浅。就如同娘家的丑事,被新丈夫知晓,那新娘也是难堪的紧。更为重要的是,柳轻衣突然觉得,那前辈掌门遭遇的情景,前半段似乎同柳轻衣有异曲同工之妙,柳轻衣也是年纪轻轻,以俗家弟子身份接替掌门之位,偶然在天山认识了方振眉,渐生情愫,两情相悦,在洞内绝望之时,还险些犯禁。这不正是那上官月的翻版么?方振眉会不会也如那林寒霜一般负她?一时千愁百转,心中烦乱如麻,正是万千情丝,斩不断,理还乱。 方振眉听出了柳轻衣言语中的尴尬和惶惑,而且他也想到自己二人的际遇同那两位前辈颇为相像,方振眉对自己暗暗发誓,自今往后,我定当好好照顾轻衣,觉不负他。只是方振眉生性内敛温和,并不说出。 柳轻衣见方振眉也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回想自己适才语气,也觉有些生硬,怕方振眉心中不乐,这样一想,适才的胡思乱想,便都统统的赶跑,忙柔声道:“算了,不去说那些了,我们且看看那石桌底下的剑谱。” 方振眉正在出神,突然听柳轻衣如此说,赶忙走去,轻轻抬了抬那石桌,居然不动,柳轻衣过来,二人一起运动真力,才将那石桌抬起,挪动到一边,那石桌之下,果然有个坑,那坑中有一石涵。 方振眉取出石涵,搽去石涵上的灰尘,轻轻开启那石涵,石涵内有一纸撰的剑法图谱。那剑谱为普通宣纸,时日长了,容易损坏,方振眉将那信同信封再次递给柳轻衣,叫她拿那只牛皮信封,将这剑谱收好。柳轻衣这回不再退让,接过那信封同信件。那信封可用,但那信件记载之事,终非光彩之事,柳轻衣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望着那信件发呆。方振眉知其拿不定,便笑道:“你乃是这信件的收件人,既然信已阅过,那信可不必保留,记住信中之事即可。”柳轻衣听了,心想这前辈掌门虽说要派内弟子以其为戒,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人知晓,为先人讳言为好,方振眉定不会乱说,这事,不如就此打住也罢。 柳轻衣将那信件捏成一团,暗运内力,轻轻一搓,那信便化为齑粉,放手撒在空中,那一段往事,便就此飘落在岁月尘埃中,再也无人知晓了。 柳轻衣将那剑谱装入信封,贴身放好,方振眉走去用锦被重新盖了那上官月二人的尸骨。柳轻衣在石床前,三拜九叩,道:“先掌门,在下柳轻衣,定当将先掌门剑法发扬光大,待我恒山派度过此番难关,我定当回来为先掌门及林前辈收敛尸体。” 柳轻衣言毕起身,正要同方振眉离去,之见方振眉也走了过来,对上官月二人尸骨拜了三拜,道:“两位前辈,我方某非恒山弟子,但此番阴差阳错,得悉两位前辈的旧事,情非得已。我定当为二位保守秘密。此番一劫,注定我同恒山派有缘,我有生之年,当尽心竭力,护卫恒山派太平无虞。”言毕,又拜了三拜,道:“林前辈莫怪,我方振眉在上官前辈灵前发誓,定不重蹈林前辈覆辙。”言罢,再拜了三拜,起身望向柳轻衣。 柳轻衣知其乃是说给自己听,安慰自己不安的心情。她轻轻伸出手,牵住方振眉的手,道:“他们知道的,我也知道的。” 方振眉会心一笑,道:“好,我们出去吧。” 二人携手望洞外走去。走到洞口,只见洞口果然开凿在那悬崖峭壁之上,并无其他出路。洞口左侧也确有铁索,在浓雾中伸向对面的山峰。 但看了那铁锁,方柳二人心中又是一紧。 原来那铁索桥,原本两条铁锁,还容易攀援一些,是以重伤的林寒霜也能度过,但是经历风吹雨打近百年,一跟铁索上固定铁索的钢钉,已经从那岩壁上脱落下来,铁索自然跌入山谷中去了。是以只剩一根铁索。 方柳二人轻功高绝,本不怕这铁索飞度。但是这两峰之间,距离实在太远,途中大雾弥漫,沾湿那铁锁,容易打滑。而且空中气流转换不断,那仅剩的铁索链在空中兀自摆动不停,二人若一同在铁锁上行走怎能站稳。 方振眉对清一道:“这铁索若是二人齐上,那必定摇晃的厉害,我们只能一人先过去探路,另一人须在此等候,你看如何。” 柳轻衣想了想,道:“那你去吧。” 方振眉点头笑道:“你这回怎么不同我争了?” 柳轻衣淡淡一笑道:“我争也争不过你,你自要去的。我若是跟你去了,万一又弄得跟在水底一样遇险,不是更加麻烦?” 方振眉听她如此说,有些讶异的看着她道:“你说的对,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若无恙,自然回来唤你过去。” 柳轻衣点头道:“好,去吧。” 方振眉转身正要上那锁链,柳轻衣突然叫住他,然后走上前去,细细查看那锁链固定在岩壁处的钢钉,确定无虞之后,才让方振眉过去,并嘱咐道:“万一有甚不对,你只须抓住这铁锁,总不成两边都能断了,就算断了,我也定然扯着它,不叫它落下。”言语中满是关切,声音还有些颤抖。 方振眉望了望柳轻衣,再未说些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他飞身上索,慢慢向对面山峰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柳轻衣一行清泪,忍不住潸然而下。手也不自觉的去牢牢抓住那铁锁,似乎生怕那铁索断了,掉将下去,方振眉便再也不能回转。 第五十二章 铁索飞渡 柳轻衣原本同方振眉初识,两人志趣相投,性子也颇投缘,是以互有好感,一路走来,风雨无阻,也算顺利。至涵洞之中,二人身临绝境,更是相互依存,互为支柱。感情可算到了一个顶峰。 但是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任何事总有高潮低谷。 二人一旦脱离了险境,从那封闭的环境中出来以后,便要面对着许多俗世的事情,不能如涵洞中一般心心相印,而且二人前路殊多难测,是以柳轻衣对二人的前途颇为忧心。 柳轻衣自幼在山中习武,闲时看经,日子过的简练单纯。自师傅离世,下山寻仇,一心只想为师傅报仇雪恨,也未念及其他。她经历简单,不哪知人心的险恶。今番看了那上官月的悲剧,才知道,男女之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不觉令柳轻衣心中如生了根刺一般。那上官月便是不吟人事,故而失身悔恨,俗世间,此等事情多如牛毛,但是对于单纯的柳轻衣而言,却是闻所未闻,知晓此事之后,恍如吃了个苍蝇,又吐不出来,堵的难受。 自己今后当如何?方振眉又会如何?自己命运会如何前行? 柳轻衣想到这些烦心事,完全没了适才初脱险境的喜悦。原以为只要从涵洞出来,然后回去杀尽那些草寇,便能笑傲江湖,哪知那大江湖易闯,这心中的小江湖却难以过去。 然而,柳轻衣虽然对自己和方振眉的前途十分踌躇,发生动摇,生怕哪天方振眉便离她而去。但是越是害怕失去,就越不想失去,是以对方振眉抓的更紧,也更加上心。所以方振眉跃上那索链之时,若是以前,柳轻衣才不会在意,但是此时,却生怕方振眉有个三长两短,故而要亲自细细查看,等方振眉上了那一线铁索之后,还仅仅的拽住那索链,生怕那索链塌了,方振眉跌下去。 但是那索链总重重达几千斤,岂是柳轻衣这柔弱女子能抓的住的。但是柳轻衣明知如此,总觉若是自己能抓住,就多份安全。自己抓住,那索链便更稳当些。自己抓住了这索链,便如抓住了那方振眉一般。 看着方振眉渐渐远去,深入浓雾,失了踪影,柳轻衣心中便像失了什么一般,空空落落。但是手中还能感到铁索在方振眉的走动中,轻轻上下摇晃。 但是等方振眉走的远了,那铁索的上下节律的摇动,也没了。这回,柳轻衣更是完全断了方振眉的消息,脑海中彻底空白一片。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那铁索抓的更紧,更紧。 人,无论感情还是其他,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要在挫折之中,才能渐渐成长。明白了这个道理,在面对人生中的艰难险阻时,才能坦然处之。柳轻衣正在这条路上前行。 而方振眉则在另外一条路上前行。 一条情势险恶,要命的路。 走这铁索,便如杂耍艺人玩走钢丝一般。但是杂耍艺人的钢丝虽细,但是又短又低,无甚危险。就算有些能人异士,喜欢在危险处,表演如此之长的钢索的走动,也是要选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去做。 但是方振眉却身处浓雾之中。在这雾中,隔不多远,便看不清了,也不知前面还要走多远,才能到头。 而且这浓雾包围之下,看不清各处事物,没有参照之物,不易保持平衡。 再加上那大雾之下,铁索被沾湿,索上湿气被那山间寒风一吹,居然有些冰凌,更加打滑。 这些都叫方振眉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从这索上跌落下去,那可要粉身碎骨。方振眉暗想:“自己死不打紧个,后面还有轻衣要出来。断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困在那山洞中,苦等自己,却永无音信。” 想到这些,方振眉更加在意,踏出一步,往往试探再三,才肯踏实,再起另一步。 如此小心在意,步步为营,也总算平安无事。 方振眉走着走着,便觉那浓雾渐渐稀薄,再往前走,已经能够见那飘雨峰隐约在前方,雾气中,还看见那亭台楼阁,时隐时现,想来便是那飘雨阁了。 方振眉知道已快到尽头了,心中一阵欣喜,脚下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走一段,雾气更加消散,前面楼阁已经能够看的清楚,那楼阁依悬崖而建,崖边有围墙围住,那铁索连接岩壁处,正好在那围墙的脚下。那钉栓铁索处上方的围墙上,可以看出原本似有一道被封了的门,想来是这开门处无甚其他用处。没人会去冒险从那铁索上过去看看对面是什么,而且开这么道门,十分危险,人要是不留神掉下去,便是没救,所以主人干脆封了这门。 方振眉还看见这边的岩壁上,除了钉栓着自己脚下的这更铁索之外,另外还栓挂着一条索链,顺着岩壁,直垂下去,原来另外那条铁索,只断了一头,另一头还牢牢钉在哪岩壁之上。 如此看来,当年林寒霜做这铁索桥,也不知废了多大周折,所请工匠,果然技艺高超,不但能在这悬崖峭壁两侧开工搭桥,还能保证如此长的时间,也只塌了一根链子的一段。实乃巧夺天工。 方振眉再往上看,却突然发现,那楼阁之上的一处飘窗中,有一白衣女子,正站在那边,呆呆的看着自己。 走近些,看的更加真切,那女子形容仪态,居然颇似柳轻衣,方振眉觉得奇怪,看的更加仔细,越看越觉相像。要不是自己刚同柳轻衣分开,方振眉倒真要问问,这柳轻衣为何反倒到自己前面去了。 方振眉看着那女子,心中觉得奇怪,这一分心,脚底一滑,人便向下坠去。 好在方振眉一直小心在意,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脚虽下滑,人并未离开那铁索,另一只脚故意往另一边滑落,正好骑在了那铁索上,然后用手紧紧抓牢那铁锁,由于重心拿捏不稳,铁索一扭,方振眉身体往左倒下,绕着那铁索,转至铁索之下。此时方振眉两手两脚,都挂在那铁索上,并无半点危险。 方振眉下坠之时,隐约听见前面女子急切中喊了一声“五哥”。而后等方振眉抓稳那铁索,往上看时,那女子不知如何,已站在了那悬崖边,铁索上方的围墙之上。 她在山风中,白衣飘飘,临渊而立,恍如仙子下凡。 第五十三章 中年女子 方振眉倒挂在铁索之上,缓缓前行,山风吹的铁索来回荡漾,方振眉本欲跃起重新站在那铁索上,但是这身临万丈深渊之上,万一有个闪失,怕没人去救柳轻衣,是以他及其难看的在铁索上爬行。 那女子似乎看方振眉扒的艰难,极为关切。 忍不住从身边抽出一根丝带,射将过来,落在方振眉身旁。 方振眉用手一抓,那女子用力一扯。 方振眉这回有那丝带可用来借力,是以安全的多,于是便借着这力道,转身而起,站在了那铁索之上, 那女子见方振眉能站起来,便加快往回收那丝带。 方振眉抓着那丝带,脚尖轻点铁索,直往前飘去。即使脚未曾点到铁索,凭借那女子的丝带,也足够方振眉往前飞去。 不一会,方振眉便跟随那丝带跃到了那围墙之上。 方振眉正要抱拳施礼,以表谢意。 但是那女子又疑惑的叫道:“五哥?” 方振眉心中愕然,仔细看那女子,到越看,越觉得颇像柳轻衣,只是细看之下,这女子虽然音容仪态,皮肤装束,都好似年轻女子,但是眼角的鱼尾纹,却清楚显示,这女子年纪已然不轻。 方振眉赶紧低首抱拳施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言毕,抬头看时,那中年女子已然惶惑的看着方振眉。 看了一会,摇头叹息道:“不是五哥。” 方振眉正要说明来意,道:“在下。。” 那中年女子突然疯了般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为何要假扮我五哥让我救你?” 方振眉赶紧解释道:“在下方振眉,落难在对面悬崖山洞中,找不到出路,情况复杂,一言难尽。我只得从此地飞渡铁索而来,那边我尚有一个同伴,被困在山洞中,我还要去解救于她,希望前辈能提供些绳索给在下,用于救人,大恩大德,日后定当相报。” 那中年女子听说方振眉有个同伴,神情突然紧张起来,问道:“同伴,是男是女?” 方振眉不知她因何发出此问,但是毕竟她援手相助,又要找她讨要绳索。故而只得以实相告,道:“乃是一个女子。” 那中年女子凄厉的喝道:“女子,那定是容姐姐了,五哥,你怎么又找了容姐姐来?” 方振眉身临悬崖的绝壁之上,听她左一句五哥,又一句容姐姐,听得他摸不着头脑。但是又一时不敢不理,于是解释道:“前辈,在下方振眉,不是什么五哥。对面的女子,姓柳名轻衣。” “什么?清一?恒山派的清一?”那中年女子厉声问道。 方振眉颇感错愕。适才她说话还颠三倒四,但是此刻听了轻衣的名字,居然知道是“清一”,想来她同柳轻衣定有深厚渊源。再看那女子与柳轻衣那么相像,更加觉得,这女子必然与柳轻衣有关。 于是方振眉赶紧答道:“不错,正是恒山掌门,清一。只是她有一俗家名字,唤作柳轻衣,轻衣胜雪。” 那女子突然望着远方微笑道:“轻衣胜雪,好名字,好名字,五哥当年也一定说的是这名字。她用这名字,好,好。。。” 正在此时,那墙下一老妪对着墙上喊道:“赵家妹子,你先下来,莫站那么高,掉下去怎么得了。那位先生,你也先下来说话。你们学武之人就是麻烦,都喜欢爬高摸低的,好不危险。” 方振眉对那老妈妈笑笑,道:“多谢妈妈关心,我这就下来,”转头对那中年女子道:“前辈,我们不如先下去说话。”他见那中年女子神情恍惚,怕她在这墙头站的久了,掉了下去,可不得了。 那中年女子听了,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名字。”说罢,飘然下墙。 方振眉心中诧异,这中年女子虽然神志恍惚,但是轻功倒是极强,不在柳轻衣之下。边想,也跟着边飘下墙来。 方振眉知同那中年女子讲话,定然没甚结果,于是转头向那老妈妈道:“这位妈妈,我不是歹人,只因江湖匪类所逼,被困对面悬崖山洞。我从外面铁索度过来的,还有一唤作柳轻衣的同伴,现在还在对面被困着,请给我些绳索,我好拿去,用来救人。” 那老妈妈点头笑道:“我皆听见了,我看你也是个好人,我给你去找绳索去。” 老妈妈转身进了房间,那中年女子突然对着方振眉嚷道:“你适才说我家轻衣宝贝怎么了?” 方振眉苦笑道,“并未如何,只是被困在对面了。” 那中年女子一听便急了,嚷道:“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孩子,莫怕,娘来了。”边说便边往那围墙上窜去。 方振眉大惊,若是她要上了铁索,怕是难以到的了对岸。于是急忙欺身而上,赶到她背后,硬生生的将她从那墙外给拽了回来。 那中年女子见方振眉不让自己过去救人,心下恼怒,突然便将手中长袖,化作长鞭般,扫将过来。 方振眉赶紧放开手,闪到一旁。 那中年女子见方振眉放手,便又要往墙外冲去。 方振眉心道,这样纠缠不清,何时能过去救人,于是心下一横,紧跟上去,伸手食指在那女子的睡穴上轻轻一碰,那女子便瘫软下来,人也在半空中往下坠落。 方振眉赶紧接住她,轻放在地上。 这时那老妈妈扛了一大捆五指粗细的旧绳索,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 方振眉忙解释道:“老妈妈,这位前辈直要冲过去救人,我只得叫她在此休息片刻。” 那老妈妈和颜悦色的道:“我皆看见了,她时好时坏,好时到像个大家闺秀,疯癫时,却也麻烦。你让她睡下正好。” 那老妈妈放下那些绳索,问道:“你看这些绳索,可够用?” 方振眉估量一下,这绳索长度,怕是比那铁索还长,说不定正是当年建那铁索桥时用的绳索。于是连不迭的道“够用够用。” 那老妈妈道:“你要过去救人,不若将这绳索一头绑在那颗树上,另一头牵过去,你们武功好,可扶着这绳子,走那铁链过来。” 方振眉道,“有理” 那老妈妈又道,“我再去找些细绳,你们可一头拴住自己,一头绑住这粗绳,就更安全了”。 方振眉心道:“莫看这老妈妈粗鄙,办起事来,倒是头头是道。”边想便边将那粗绳的一头,栓在了那院子中的一颗一人粗的大树树干上。而后方振眉再将那剩下的绳子清理好,绕成一大捆,扛在肩上。 正好那老妈妈也又拿了几根细些的绳子,一并扛在肩上,便跃出围墙去。 那老妈妈边道:“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气力,”一边扶起那中年女子,进屋去了。 此刻方振眉手中有依赖之物,心中便不怕滑落,大不了抓住这粗绳再爬上来而已。再者回头时已是轻车熟路,故而方振眉一边放绳,一边快步延那铁索走了回去,较之前过来时,迅速了许多。 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洞口。却不见柳轻衣在洞口相迎。 方振眉赶紧进的洞去,也不见人,再在洞内细细到处查看,却哪里有柳轻衣的半点影子。 一股寒气不觉由方振眉背脊直升至头顶,这绝境之地,柳轻衣能去哪里 第五十四章 虚惊一场 方振眉在洞中查了许久,也看不出个蛛丝马迹来,这半山腰的岩洞,就这么大点地方,柳轻衣能去哪里。 方振眉寻不着柳轻衣,心中惴惴不安,他坐在洞口悬崖边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心中烦躁的方振眉,看看天色渐晚,那粗绳尚且随意丢在地上,适才因未见着柳轻衣,所以一时慌了,没好好处理这绳索。山谷风大,若是垂落下去,那岂不白跑一趟。 方振眉忙将那绳索,在洞口处,找了一块突起的细长岩石,牢牢绑在上面,不知是否牢固,轻轻拉了一拉,只听卡卡几声,那细长岩石居然被拉的转了下来,而后只听岩洞中咔咔几声,就如那石门机关运动一般。 方振眉一听之下,便知这肯定是这人工岩洞,同中间涵洞之间石门的机括开关,于是方振眉进入洞中去寻那开启的石门,但是并未发现哪里有门洞开启。 方振眉十分诧异,回转到那细长岩石处,细细查看,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就在那根细长岩石的边上,并排还有一处石杆断裂的遗迹,那遗迹边缘似乎被利器新刮了一刮。 方振眉猜测定是柳轻衣所为。 既然有两道石门,那此处有两个石杆操纵,这才合理。难怪起初在恒山派存放粮草的石洞石门处,只有外洞有开启机关,在洞内并未发现开启机关,想来这机关便安排在这里,方便一次开启两道石门。这种设置,到颇与众不同。 那根断了的石杆,定然是这人工岩洞同那中间涵洞石门的开关,被上官月给毁了。 想来柳轻衣定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故而回去找她同门去了。 方振眉不由得又担心起来,柳轻衣水性不佳,若是在水底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方振眉赶紧往那水池跑去,直跳入那水池中。 方振眉正跳入水池中,脸刚到水面,突然在水中又冒出一张脸来,正对着他,犹是方振眉一身侠胆,也被吓的一跳。一时收势不及,两人撞到一起,都又跌落水中。 等二人重出水面时,方振眉定睛一看,不是柳轻衣是谁。 之间柳轻衣大口喘着气,手在头上揉着,稍缓一缓,便拉着方振眉游出水面,口中还叫道:“让开让开。” 方振眉见柳轻衣好好的回来,心中欢喜,便由着她拉扯,跟着她跃出水池。正要说话,那柳轻衣也不搭理他,反而往哪池内张望,不一会,之间一个秃头冒了出来,乃是恒山的弟子,不一会,又冒出一个,接二连三的有十几个恒山弟子,都冒了出来。 方振眉十分诧异。 柳轻衣忙着将那些弟子拉了上来。最后清点人数,一人不少,这才笑盈盈的望向方振眉,道:“你看,我又游过去,再游了回来。怎么样?” 方振眉问道:“这是?” 柳轻衣答道:“你来这里,”说罢拉着方振眉便跑到石洞处那石杆边上,道:“你看,这根石杆,原来就是那边外洞洞门的开关。” 又指着那边上的断杆遗迹道:“这个想必是这人工石洞的洞门开关。我拿剑弄了许久,都弄不开,我无法,只得从那水路回去。” 方振眉心道,果然猜的不错。 柳轻衣急忙问道:“那你那边又如何?” 方振眉往往洞外,天色渐晚,空气渐凉,大家身上都还湿漉漉的,晚上怕是难过,于是对柳轻衣道:“我们等会再慢慢说,先生起一堆火来,他们可有人带了火折子?” 柳轻衣兴奋的到:“我就有。”说罢,从身上掏出几个火折子。方振眉见了高兴,问:“你在洞内不是没有点火的东西么?怎么这回到有了?” 柳轻衣调皮的道:“我是孙猴子,变出来的。” 方振眉笑道:“世间哪有如此美貌的孙猴子。” 柳轻衣听了,十分得意,旁边众弟子听了,也抿嘴直乐。柳轻衣见了,脸颊绯红。 方振眉又道:“我们去找些晚间能够生活的东西。 说罢,那些恒山弟子便在洞内找木质器物,柳轻衣交代了那石床上是两位恒山派前辈的遗骨,不可乱动,其余物件,查看无甚特殊的话,皆可用作燃料。 方柳二人又一起到洞口处,那洞口内外四周皆有许多历年的枯枝,虽然有些湿气,但是烧一烧,也便干了,于是他们二人在洞口周遭收拢了几捆枯枝干叶,足够几个晚上焚烧御寒。 方振眉等在避风处生起火来,那些恒山弟子皆拿出干粮,给方柳二人用了。外界天色已然暗淡,外面只有隐约星月之光,洞内围坐火堆,到也不冷。 闲来无事,方柳二人这才细细说明分开以后各自的经历。 原来柳轻衣扯着那铁索,眼看方振眉离开,心中既忧且愁,心绪不安。扯着那铁链许久,也不见那铁链有甚动静,那姿势做的久了,手上麻木,于是起身要走动走动,活络筋骨。谁知不小心正好碰到那石杆。那石杆似乎动了一动。 柳轻衣颇觉奇怪,于是过去再用力掰了掰,只听见洞中传出机括运转之声,却不见有石门开启,柳轻衣也如方振眉一般,发现了那断杆遗痕,于是猜测这留下的石杆,乃是开启外洞石门的机关。 柳轻衣急切想回涵洞看看那石门是否重新开启,门人如何? 但是又怕那边无光不能视物,于是在这人工石洞内四处搜索,果然被她发现上官月遗留下来的几个火折子。于是用随身油纸包了那几个火折子,便潜下水去。 此番潜水,轻车熟路,比来时要容易的多,况且吸取教训,柳轻衣将头发扎起,藏于衣服中,就不至卡在那里。这些事情稍加注意,柳轻衣便很自如的浅到了隔壁涵洞中。 柳轻衣从水洼内爬起来,往外走不多时,便同清净等碰头,原来那石门果然开启,清净和几个弟子已经进来查看了,大家会合,免不了兴奋异常。柳轻衣给清净讲了里面情况,商量了一番,于是从派内选出十几个水性好,轻功强的弟子,让柳轻衣带出去,等找到援兵,便一同杀过来,里应外合,赶走强敌。 故而,柳轻衣这才领着那十几个弟子,潜了过来。 方振眉也将自己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柳轻衣也十分奇怪,不知那中年女子是谁,但是柳轻衣心中却十分想见那人,她真和自己有甚渊源么? 第五十五章 母女初见 起初,柳轻衣目送方振眉横渡铁锁而去之时,感觉心中空落,忧心前途,黯然神伤。之后发觉了那开洞门的机括,心中好奇,便将那满胸愁绪,都放在了一边。再到安全潜进涵洞,同恒山派众人相会时,心中更是喜悦,初时的愁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听说对面有个疯癫的中年女子,或许是自己亲人,那柳轻衣满心都是好奇和惊喜。 长到如此大年纪,从来没见过自己亲人,师傅同门就如亲人一般。但是毕竟有亲人之情,无亲人之实,故而对那中年女子,充满了神往。若不是被方振眉拦阻,那柳轻衣简直就要趁夜色渡过铁索去。方振眉知道铁索上的凶险,故而十分反对,柳轻衣这才作罢。 柳轻衣不能即刻过去对面山峰看看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心痒难耐,整夜都睡不着觉。她便拖着方振眉坐在在那山洞口看月观星,扯些闲话。山风冷嗖嗖的,吹的方振眉颇有些冷意,柳轻衣兴奋异常,居然不觉得冷。苦了方振眉,瞌睡加吹风挨冻,实难忍耐。每每方振眉将要靠着墙边睡去,那柳轻衣便扯着方振眉的鼻子耳朵,将其弄醒,要他陪着说话:那中年女子是何模样?怎样说话?如何疯癫?方振眉同样话说了四五遍,还不得消停,忍不住忧天怨地的指桑骂槐的笑说某人残忍,觉也不让睡。柳轻衣并不吃他那套,定要缠住不放。 斯缠了整夜,总算挨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方振眉眼皮都已经耷拉下来,那柳轻衣这才饶过他,转而去唤醒众恒山弟子,要她们安排停当,准备上铁索。 等大家弄好,众人一齐来到洞边,却见方振眉已然靠在岩壁边睡了。柳轻衣伸手正要抓醒他,但是手伸到方振眉身前,又停了下来,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转头让众人查看这铁索,小心熟悉这铁锁的特性,等方振眉醒来,便上索过去对面山峰。 过了一会儿,一阵清风吹来,方振眉身上凉爽,不觉惊醒,左右看看,柳轻衣众人正在等他,柳轻衣自己正眼睛睁的圆圆的,天真的盯着他看,仿佛看一只宠物。 方振眉有些不好意思,对众人道:“抱歉,怎么不唤醒我。” 柳轻衣甜甜一笑:“看你睡的香,让你多睡会儿,上索了要是还瞌睡,可危险的很。” 方振眉心中一暖:“无妨,我瞌睡归瞌睡,一旦做事了,瞌睡便没了。好吧,我们启程。” 柳轻衣点头,让方振眉安排。方振眉叫柳轻衣打头,手里扶着那粗绳,脚下踏着铁锁,缓缓而行。方振眉嘱咐柳轻衣等注意脚下湿滑,山间风动,这些都是危险因素,此外,怕高的话,不要往山下望,以免分心,众人一一记下。 柳轻衣正要启程,方振眉满眼关切的望着她,似有甚重要事情要交代。 柳轻衣不知他要说什么,等他开口。 方振眉望了许久,只关切的说出两个字:“小心。” 柳轻衣听了点点头,转身稳稳上了铁索。 柳轻衣缓缓前行,待她的行动不在让方振眉这边铁锁摇晃之时,方振眉便吩咐后面的弟子依次上索。大家一个一个走上去。最后轮到方振眉时,方振眉还不放心,将那绑在石杆上的长绳多余的部分,再往洞内拖去,直拖到那石床边,正好石床下有粗壮床脚,方振眉将那绳索绕那床脚几圈,再牢牢绑好,这才放心。走出洞去,上了铁索。 这已经是方振眉第三次在铁索上行进,较第二次更加容易,是以走的颇快。没一会,便赶上了前面最后一个恒山弟子。方振眉走近那弟子,却见她前面不远还有人,而且连续停了几个人。 方振眉不知何故,于是轻轻从那些弟子身旁掠过,走到了前面。越过几个恒山弟子后,方振眉见有一个恒山弟子,站在那铁索中间,进退不得。原来她走着走着,往下望去,深不见底,那弟子有恐高之症,脚底发软,走不了拉。这样一来,后续的弟子,也无法前行。 那恐高弟子越是不敢前进,留在半中央,便越是害怕,脚越发软,那脚底铁索和手上绳索便被弄得晃来晃去,更加危险。后面紧跟的弟子,渐渐赶上她,都集中在一堆,被那上下两条索子晃动,弄得也更加不稳。站不稳的人一多了,那绳索晃得厉害,原来那恐高的弟子又被带的更加害怕。如此恶性循环,尖叫之声此起彼伏。 方振眉赶忙招手示意后面弟子后退,并喊道:“大家先后退,保持互不影响的距离。”后面弟子听了,赶紧后撤,大家拉开距离,相互间影响便小了些,后面那些弟子都站的稳了。 方振眉走近那恐高弟子,见她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紧闭,嘤嘤的哭将出来。方振眉笑笑,道:“小师太,我扶你过去。”那恒山弟子不能搭话,只一个劲的摇头,抽泣。 方振眉摇摇头,笑了笑,道:“小师太既然不能前行,那方振眉只有得罪了。” 言罢,在她睡穴上轻轻一碰,然后紧紧抓住她,往肩上一扛。 方振眉一手扛着那弟子,一手扶着绳索,踏着铁索便往前去,后面恒山弟子见了,个个跟上,不一会,大家便都来到那院子边上,各自跃过围墙,进入院子。 方振眉进了院子,先放下那小师太,轻轻解开她的穴道。后面几个恒山弟子过来安慰。方振眉不再管他,转头去看柳轻衣,只见那老妈妈扶着中年女子,柳轻衣正同那白衣女子说话。 方振眉走过去,那中年女子望着方振眉道:“这位公子是?” 方振眉无奈,只得再次介绍自己:“在下方振眉。” 那中年女子点点头,道,“方振眉,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就是江南那个什么白衣书生。” 方振眉点头称是。心中却诧异她这回怎么心智又清醒了。转而想起那老妈妈的话,她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想来上次过来时,正好碰着她糊涂,这次是她清醒时。 那中年女子又道:“听说你是萧秋水的关门弟子?” 方振眉听她连这个也知道,忙摇摇头道:“关门弟子不敢说,我随师傅只学艺一年,之后再要寻他,便寻不着了。” 中年女子冷笑道:“他怕是也只教了你一人。” 言毕,转头和颜悦色的对着柳轻衣道:“柳掌门,你同你的朋友和门人,一道到里面大厅用餐吧,完了,我们再细谈。”转头又对着那老妈妈道:“刘妈妈,烦你通知刘叔多做些早点,招待这些客人,让他们先吃了早饭再说。” 那老妈妈答应着,便去了。 中年女子在前面引路,将方柳等人引入大厅,那大厅颇为宽敞,大家围着大厅两侧的椅子落座之后,中年女子向柳轻衣道:“柳掌门请先坐坐,我有些疲倦,回房休息片刻,等柳掌门用过餐了,我再来陪你讲话。” 柳轻衣忙到:“请便,请便,多谢前辈。” 那中年女子和蔼一笑,转身进内房去了。她临走时回头一眼望向柳轻衣,眼中满是慈爱。 柳轻衣不知不觉的便对那中年女子心生好感,有种想依偎在她身上的感觉,柳轻衣也不知自己为何见了这女人,便如此没了出息,恍如小鸡见了母鸡一般。 柳轻衣暗骂自己心软无用之时,眼睛正好憋见一旁又在瞌睡的方振眉,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是气方振眉怎么不理她,只顾自的瞌睡,二是气方振眉说那中年女子疯癫。她也不明白为何方振眉说那中年女子不好,她会生气。但是就是一股无名之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柳轻衣伸手,揪着方振眉耳朵,把方振眉揪的醒了,方振眉耳朵吃痛,惊醒过来,全身一震,到把柳轻衣吓了一跳,立刻放开手,关切的去看方振眉的耳朵,以为用力太大,伤了他耳朵。 方振眉好梦被惊醒,满脸不乐的对柳轻衣道:“你做什么?” 柳轻衣左看右看,见方振眉耳朵只是稍微红了些,知道无事,便作势嗔怪道:“揪你耳朵了,如何?你怎地骗我说那前辈是疯癫的?” 方振眉听她如此质问,无奈摸着耳朵道:“我来时是疯癫的很,现在好了而已,不信,你问那老妈妈。 柳轻衣顺着方振眉手指方向望去,那老妈妈正端着几大碗素面进来,见方振眉指她,便笑盈盈的向她们走来。 第五十六章 波诡云秘 柳轻衣见那老妈妈笑盈盈的走来,将盘中的面端了两碗放在方柳二人面前,便问道:“老妈妈,那前辈真的偶尔神智会有些不清楚么?” 老妈妈摇头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是,自从她的娃娃出生以后,便是那样了,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一言难尽,等我端了面给他们,再找时间,跟你细说。不过我看你这娃儿面相,到和她有几分相像。” 柳轻衣心中疑惑,但是见那老妈妈要走开端面给其他人吃,便不再问了。 等老妈妈将手里面分完,便下厅去拿剩下的面了。也没回头同柳轻衣说那中年女子之事。 柳轻衣也不着急,想着这边事情,可以慢慢处置,倒是清静和几位师叔,还有那些同门,被困在那储粮岩洞内,倒是急切要去救援,于是便打算吃完了手里的面,便告辞下山,绕到玉女峰,去救恒山同门。 柳轻衣等吃完早点,那老妈妈来收拾碗筷,方振眉问:“那前辈不知何时出来,我等有要紧事急切要下山,想跟那前辈辞行,能否请老妈妈进去通报一声。” 那老妈妈笑道:“你们有甚要紧事,尽管办去,赵家妹子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的。她时常在房内发呆,一次就是半天,你们先去吧,等她出来之后,我定当同她说我怕打扰她,故而没要你们去同她辞行。” 柳轻衣一旁听了,忙道:“老妈妈,你们帮了我们大忙,等我恒山那边事了,定当回来拜谢几位老人家大恩。另外,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老妈妈,届时还请老妈妈不吝赐教。” 那老妈妈和蔼的笑道:“什么赤脚不赤脚,有甚事情,只管来说。这偌大个房子,只有我们几个老人家陪着一个半疯的主人,整日里柴米油盐的,正闲得慌。你这小丫头甚合我老婆子胃口,若是有缘,日后可时常来此陪我们说说话。” 柳轻衣听着觉得十分贴心,居然抱住那老妈妈道:“谢谢老妈妈”,其行其态,犹如一个孩子。 柳轻衣同那老妈妈再三告辞后,便着急那十几个弟子,启程去救恒山众人。 方振眉同柳轻衣在路上商议救人之法。思虑再三,二人都觉得仅凭这十几个人,从外面去攻那些匪类,恐怕是寡不敌众。还是先下山去找丐帮相助为好。 于是二人带着那十几个恒山弟子,下了恒山,在附近镇子里寻找丐帮分支。 毕竟丐帮乃是天下分布最广的帮派,用不多时,便找到丐帮弟子,向其打听丐帮附近的分舵堂口。那弟子道,前些日子,有个恒山的小师太,带着兴元丐帮分舵的信件,来此处求援,本地没有分舵,只有几个小堂口,但是也聚集了人马,都上恒山玉女峰悬空寺去了。方振眉等再打听有无华山等其他江湖人前去援助,那弟子摇头表示并不知晓。方振眉等怕本地丐帮弟子们群龙无首,会吃了秦如山那帮人的大亏,是以赶紧反折上山去。 等方柳二人来到悬空寺,却见悬空寺外当初的狼藉模样,现在已经都被收拾处理了,在寺外不远处,多了许多新冢。想来都是丐帮弟子清理的。 方柳二人带领众人进了悬空寺,悬空寺殿外几名丐帮弟子正坐卧在那里休息。 见方柳等众人进来,都急忙起身,拿起竹杖,对着他们,问他们是何人。 方振眉抱拳道:“在下方振眉,这位是恒山派的柳轻衣掌门。请问你们丐帮此番来了多少人马?” 那些丐帮弟子听了原来是恒山掌门和方振眉,于是放下手中竹竿,其中一人答道:“附近方圆十里以内能打的丐帮弟子都到了,更远处的弟子正在赶来。 柳轻衣问:“不知此地领头的长老是哪位。” 那丐帮弟子答道:“我们长老叫张六出。是恒山附近方圆十多里堂口的总领。” 柳轻衣抱拳一礼,又问:“那敢问哪位是张长老?” 那弟子道:“张长老并不在此,他同恒山的清羽小师太一起到后山查看去了,大队人马都跟了过去,似乎有硬仗要打。” 方振眉笑道:“他如何找去的?” 那弟子道:“听说是有丐帮弟子留下了暗号,他们循着那记号找去的。只是奇怪,张长老上山后,并未见有丐帮弟子先到。怎么有人留下那暗号。” 方振眉同柳轻衣相视一笑,道:“那些暗号是我留下的。” 那弟子惊愕不已:“阁下如何能知道哪些暗号的画法?” 方振眉答道:“当时兴元府的袁公让长老同梁三天长老闲暇之时,曾教我联络之法,正好这次用上。” 那弟子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那记号繁杂的很,方大侠一时如何习得全?” 方振眉笑道:“那些记号,比剑招可简单的多。当年我师傅授我一套三百招的剑法,我用了三十日,便能使了。” 那弟子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柳轻衣再问:“你们可曾同对手交手?” 那弟子愣了愣神,忙答道:“我们不曾同那些人交手,他们中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我们怕不是对手,再者对方携带着许多弓弩暗器之类,都似军械,威力奇大,我们怕无法与之对抗。张六出长老让主力人马跟在后面,他带着那清羽师太和几个武艺好些的弟子,在前面侦查敌情,似乎恒山的师太们被堵在了一个山洞之内,一时无生命危险。所以张长老在等二位回来,另外据说襄阳总舵有两位高手会前来支援,张长老也在等他们,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方柳二人对视一眼,俱都不知襄阳何人来援。方振眉问:“你可知道你们总舵是哪位来此地了?” 那弟子答道:“这倒不知,似乎是两个厉害人物。” 柳轻衣问:“那华山派可曾派了人手前来助阵?” 那弟子摇头道:“华山那边,没法子抽出人手来,听闻兴元那边传来的消息,华山和这恒山差不太多,也被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围攻追杀,损失惨重。我丐帮弟子为恒山去求救,哪知他反倒请我们丐帮助他逃脱。据说华山派掌门剑雨道长已经殉难了,现在怕是都逃到襄阳总舵去了。” 方柳二人听了这话,心中吃惊,都隐隐觉得这两派皆被攻击,定然有些联系。江湖上不知又要有什么大变故。 二人相对无语,心中正疑惑间,突然听到庙门外传来一个苍老刚劲的声音,高叫道:“丐帮负责长老在哪里?方财神和柳丫头在哪里?还不快来迎接我老大人。” 方柳二人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原来是他们来了。 第五十七章 一触即发 方柳二人听的门外大叫之声,心中俱皆猛的一喜。 那柳轻衣忍不住冲了出去,连声大叫:“干爹,干爹。” 方振眉紧跟了出来,只见门外高叫之人,不是沈太公,还能是谁?旁边自然还有一身黑衣的我是谁。 柳轻衣兴冲冲的道:“你们如何来了?” 沈太公被柳轻衣扑过来搂住,开心得直扯他花白的头发胡须,扯得他痛的难忍,不住求饶道:“臭丫头,莫扯,没扯,老头子要被你扯成秃子和尚了。” 一边我是谁对方振眉道:“我们将那信函送到襄阳丐帮总舵之后,丐帮派遣高手将那信送往临安去了。襄阳战事也颇吃紧,我二人原本打算在那边帮忙,顺便等你二人,但是后来兴元传讯过来,说恒山出了事情,你们二人到恒山来了,我们怕你们有什么闪失,便先赶了来,还好,你们安然无恙,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沈太公道:“不错不错,你们二人无事,我老头子便放心了,一路紧赶慢赶,累死我了。” 我是谁问道:“这边到底出了何事,你们二人急切赶来?” 方柳二人将前因后果皆讲了一遍,沈太公大怒,道:“我干女儿执掌的门派他们也敢动,我去替恒山派的小尼姑们报仇去。” 方柳二人忙劝下沈太公,要他同我是谁先休息休息。 柳轻衣急忙吩咐那十几名恒山弟子,将客房打扫干净,让方振眉他们休息,多余房间,留给丐帮长老人物居住。其他丐帮帮众皆喜欢住在院内屋檐廊下自在,并不要进房间,柳轻衣便学那兴元府外山神庙的样子,命弟子们找些干稻草,铺在地上,他们便欢天喜地了。 安排停当,天色也晚了,沈太公我是谁皆休息去了,方柳二人同恒山派弟子一道将这悬空寺又收拾了一遍,柳轻衣安排了弟子夜间值夜,便同方振眉一道坐在掌门卧室内等候丐帮后山帮众的消息。 只是一晚也无丐帮弟子传讯来,丑时左右,方柳二人也困了,方振眉便回客房休息,刚一出门,便看见那边客房屋顶有人影闪动。于是方振眉轻轻摸了过去,但是那人影似乎发觉了危险,便一闪,跳出了寺庙,等方振眉上了屋顶,再看时,之间四周凉风习习,远山近树,皆沉浸在幽暗夜色中。 方振眉觉得那人影,似乎见过,想了一想,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当日在悬空寺大殿外嘿嘿一笑,引他和柳轻衣去后山林子里,救恒山派的那人么。此人如此神出鬼没,不知是友是敌。 方振眉也不再追究,回到房中,和衣而卧。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晨卯时刚过,方振眉便听得房外人声嘈杂,乱成一团。 出门看时,只见几名丐帮弟子抬着一人,往寺内跑。寺内丐帮弟子纷纷围上去,叫道:“张长老,张长老。” 那人双目紧闭,并无动静,看来伤势颇重。听旁人说,这人便是这恒山方圆十里丐帮总领张六出。 方振眉赶忙上前查看,此时柳轻衣、沈太公和我是谁也皆聚拢了来,只见那躺着的人面如白纸,没有血色。再细细查看,他胸前印着一个紫色掌印,赫然便是紫云掌的伤势,那紫云掌同西藏密宗血手印、大手印之类掌法相似,中掌者,都在身上留有手掌印记。只不过那血手印打下,留下的乃是血红的掌印,而紫云掌打下,初时并无血印,过了片刻,才出现一紫色掌印,乃是掌力所及之处,血中红色素聚集变色,导致的结果。 方振眉摸摸那张六出的脉搏、心跳,听听呼吸,再翻看他的眼皮,皆没了生人的讯息。方振眉也无把握救治,只得试着封了他中掌周围穴道,自其气海穴注入一道真力,直经任督二脉而过,走了一周天,缓缓围聚在中掌位置周围。而后又叫我是谁取出他的金创药,将那张六出受伤处紫掌印割破,往那刀缝处撒入那些金创药,好好包扎了。最后叫丐帮弟子取些水,溶了金创药,试着给张六出灌入。处理完毕,便命丐帮弟子将张六出抬入为其准备的客房,让几个丐帮弟子同一位恒山的小师太一起照看,等他转醒。 丐帮弟子一时群龙无首,知道方振眉等在兴元的事迹,于是都唯方振眉号令是从。 方振眉先将那几个抬张六出回来的丐帮弟子叫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何事。 那丐帮弟子道:“我们上山到了这寺庙以后,循着那些墙上树上的记号找去,在一处岩洞前的空地处,发现了大批敌人。张长老观察多时,知道那帮人围住了恒山派的师太们。 我们本想直接去救,但是张长老说我们虽然人数不落下风,但是却没有高手。而且看来洞内恒山的师太们,一时也没有危险,所以应该等强援到来。他从清羽小师太那里得知方大侠和柳掌门都已经先行上山,是以想等两位折回来同我们碰头以后,或者等襄阳总舵来的高手到来之后,再同对方决战。 做好安排后,张长老便将帮内主要人手,安排在庙后上山道路上等候,他自己则带着我们几个进林子里观察那洞口敌人的情形。 连续两三天,都不见动静,方大侠们也未曾到来,于是我们还是不动,只是昨晚,不知为何,张长老等几人潜到敌人营中,被其发觉,对方阵中有三位高手,一老,一男,一女。皆是高手,他们三人一人杀了我们一名弟子,那老者更是将张长老也打的重伤。 张长老侥幸逃了出来,进入树林。那帮人也不追赶,我们才得以将张长老抢救回来。 方振眉忙问:“那你们的后部大队人马,被他们发现没有?” 那丐帮弟子道:“这到没有,他们或者以为我们乃是山野毛贼,潜去偷摸东西,是以并不提防。“ 方振眉点头不语。 柳轻衣急切的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其不备,攻过去。” 沈太公马上呼应道:“就是,怕他什么,我们几人冲过去,看他又能怎样。” 我是谁道是在一旁道:“他们能将恒山一派逼成那样,而且你同轻衣去救,居然也被逼进山洞,这说明他们定有独到之处,让你们颇为不适,这样草率攻去,怕是不好。 方振眉点头道:“他们领头之人,乃是黄河上的黑道总领,“紫云掌” 秦如山和女魔头“赤练仙子”韩如雪,还有塞外臭名昭著的色魔“踏雪无痕”万里无踪。”,沈太公冷笑道:“这万里无痕便是那风波亭被李沉舟和萧秋水联手干掉的大魔头万里平原的儿子吧?”方振眉道:“不错。”沈太公冷笑道:“果然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乌龟儿王八蛋。” 柳轻衣听了扑哧一笑,对方振眉不解的道,“他们三人,定不是我们四人的对手。你还有何顾忌?” 方振眉略有所思的答道:“他们三人,确实不是我们对手,但是他们身后的弓箭暗器,却厉害的紧,就如战场上训练过的军人一般,发射出来时,整齐划一,出击迅速,覆盖面大,威力不凡。我们就是被这箭雨暗器给逼入洞中的。这才是我顾忌的,丐帮人手虽众,但都是乌合之众,怕是经不起那飞箭暗器的一轮攻击。” 柳轻衣听了,心知方振眉所言不错,便默不作声,思虑对策。 沈太公忍不住急道:“那该如何,难道怕了他们不成?” 第五十八章 内外夹击 我是谁听了沈太公问,笑笑道:“老头子可听过诸葛亮火烧藤甲兵?” 沈太公道:“废话,那谁不知道。你难道要用火去烧他们?可惜他们也没藤甲啊。” 我是谁道:“他们有没有藤甲,与我们无干,我们有就可以了。你道那诸葛亮为何要火烧藤甲?” 沈太公道:“自是那藤甲乃是经油浸泡之后,坚硬无比,刀砍斧劈不如。是以诸葛亮才用火攻。 我是谁指指寺外一棵大树上的藤蔓道:“我适才看了,外面藤蔓颇多,藤甲做不了,做些盾牌怕是容易。”而后轻轻一笑,手中握拳,做了个手持盾牌,抵御弓箭的姿势。 沈太公吹胡子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啰嗦这么多废话。”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佩服我是谁机敏,能想起用藤条盘成盾牌之法。 方柳二人也觉此法可行,或可抵御对方进攻。 方振眉又对柳轻衣道:“光是外面进击,还显不足,不若我们二人潜回去,组织恒山众人先行佯攻,假作冲出的样子,吸引他们的注意,等他们动了,老头子和小黑再带领这丐帮帮众一起杀出,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事半功倍。” 沈太公和我是谁皆点头称是。 于是他们四人分头行动,沈太公和我是谁则组织丐帮弟子,伐取藤蔓,乃至一切可做盾牌遮挡之用的器物,准备进攻。方柳二人则回那岩洞,准备做内应。 方柳二人这一路大约要半日时间。是以沈太公和我是谁同方柳二人约好次日凌晨敌人最为困顿之时发动攻击。以洞内开始骚乱为信号。 商议已毕方柳二人这便动身,绕下玉女峰,直上飘雨峰,自飘雨阁铁索再度穿过山谷,进入人工岩洞,潜水进涵洞,去同恒山众人会合,一起对外发起进攻。 方柳二人回到恒山派储粮岩洞中,已是当日傍晚时分,他们同清静、宁容、宁玄等会合,说明了情况,要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准备。 洞内各人见有强援将至,很快就能脱险,俱是欣喜异常,摩拳擦掌。方柳二人要他们休息,他们又怎么能够静得下心呢。 而那边沈太公同我是谁,在傍晚时分,也基本准备停当,所有丐帮弟子及那十几个恒山弟子手中,皆准备好了一块能遮挡箭雨暗器的藤盾或者其他物件。 沈我二人带领这群人,悄悄往那岩洞外,空地旁的树林中集结,并暗暗观察对方动静,伺机进攻。 秦如山、韩如雪等人也是在此地围困的久了,见这深山僻静所在,整日无人经过,偶尔有人混过来,也道是宵小山贼。警戒之心皆有些麻木,放松了戒备,是以周围环境变化,都不曾察觉。 到了第二日寅时,那天色正暗,秦如山等皆睡的深了,其安排的放哨站岗者也开始打盹。便在此时,方柳二人,带着洞内恒山派众人抽砍那堵住洞口廊道的树木,隔断扑在上面的大网,只听得警铃大作。 秦如山阵营中顿时灯火亮起,而后排山倒海的箭雨便冲这洞口而来。 方柳二人急忙拖着众人,往回撤。 沈我二人见状,并不急于进攻。 等秦如山这边停止放箭了,那边方柳二人又开始拖砍树木,切割绳网,那警铃又起,反复几次,秦如山这边恼了,只见那万里无踪拿只火把,和一桶染灯的油,冲到那岩洞洞口上方,将那油浇在那木头上,点起火来,要熏那恒山众人。 方柳二人忙带领众人,撤进涵洞。等了一等,只听外面喊杀声大作,沈我二人见那洞口火光渐起,怕方柳等人被烟熏着,于是不再隐忍,叫众丐帮弟子和那十几个恒山弟子,顶着那盾牌,冲杀出去。 秦如山等见林子里忽然冲出如许多的敌人,都是一惊,那秦如山河韩如雪赶忙上来接战,他们身后的队伍,也转向沈我二人这边放箭。 方柳二人一听外面动静,便叫众人皆跳入水洼中,沾湿衣服,然后冲将出去。 秦如山等人率领众人,迎敌沈我二人。秦如山对上了我是谁,韩如雪对上了沈太公,他们后面的箭雨暗器则向着丐帮众人而来,所幸丐帮弟子和那十几名恒山弟子早有准备,用手中盾牌,挡在身前,并不停步,一直向前。 洞口处,方柳二人已经冲了出来,清静等人紧跟其后,此时秦如山部众都对着沈我等人,没曾想后背岩洞中的恒山弟子们能够突围,只有万里无踪等少数几人在洞口守护,柳轻衣一出来,便奔那万里无踪去了,方振眉则领着清静等人,从后背掩杀敌人。 秦如山等腹背受敌,箭雨暗器等又未曾发挥效用,顷刻便两边人马,混战成一团,此时秦如山手下所持的强弓硬弩有利于长距离攻击,现在混战之时,皆已失去作用。那恒山弟子武艺精湛,丐帮弟子又有替张六出报仇之心,是以恒山和丐帮众人顷刻就占了上风。 杀到天白露出鱼肚白,秦如山手下已经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只剩下秦如山、韩如雪和万里无踪以及他们几个弟子还在负隅顽抗。 这边方振眉已经停手,守在一旁,看柳轻衣战万里无踪。随时怕她有何闪失,好出手援助。之时此时柳轻衣已经稳占上风。 柳轻衣恨万里无踪那日出言轻薄,她对这轻薄之徒,十分厌恶,手底便丝毫不留情。一剑剑直奔要害处去。那万里无踪原本武功较柳轻衣稍弱,此时兵败如山倒,心中哪有战意,早想伺机逃跑。他越是心不在焉,越是险象环生。连连被逼退。 柳轻衣步步紧逼,万里无踪步步后退,退至那岩洞洞口被柳轻衣逼得紧,不得不退到岩洞中去了,此时岩洞中的石门并未关闭,他穿过那门,一路往涵洞深处跑去。 柳轻衣往里直追,方振眉大惊,生怕有何闪失,赶紧跟上,也追入洞中,却没看见人影,他们二人忙跑到那水洼之中,却见那水洼波光粼粼,方柳二人皆道他也下水了,于是柳轻衣想也不想,便跳下水去,方振眉无法,只得跟上。 只是他们不知,那涵洞顶上,有一双阴恻的眼睛,正盯着他们潜入水底,见他们在水底久久不出,居然忍不住 “嘿嘿”的发出得意的阴笑。 第五十九章 大获全胜 柳轻衣同方振眉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人工岩洞,并未看见那万里无踪,柳轻衣一脸的无奈,方振眉则对着柳轻衣苦笑。 柳轻衣茫然的问方振眉是前进还是回头。 方振眉笑笑道:“还是前进吧,万一那万里无踪跑到对面飘雨阁伤了人,到反而不好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于是二人又从铁索渡了过去。 那万里无踪见方柳二人许久不曾出来,便从涵洞的顶上跳下,走到那水洼边看看,隐约见里面有些光亮,猜那里面或许有甚出去的通道。 但是万里无踪长居北方,无潜水之能,且又怕碰到方柳二人回头,岂不是自己找死。 于是他也没多看,转身便往洞外逃去,逃出洞外,见洞外还在混战。 但是那些下属皆折损了七八成,只剩下秦如山,韩如雪和他们所带嫡系部下还在做垂死挣扎。那万里无踪看看大势已去,不再留恋,便往山中隐秘处逃跑而去。 战阵中,丐帮弟子和恒山弟子夹攻秦如山所部,大获全胜,还剩几个秦如山和韩如雪带来的死忠部下,仍在顽抗。 而秦如山则对上了我是谁,韩如雪则对上了沈太公。 秦如山碰上我是谁时,便使出紫云掌法。我是谁见过紫云掌的杀伤力,但是他依然想试试,对方的紫云掌力到底如何。 所以我是谁一掌一掌的接下。每接一掌,我是谁手掌便颜色略深一些,等对了十几掌后,我是谁的双手手掌已经紫的发黑了,再每对一掌,掌中都犹如被针刺一般。但是每每秦如山再拍出一掌时,他却依然硬接过去。 我是谁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我的双掌没断,我就要试试看你的掌,到底能耐我何。 秦如山一掌一掌的拍出,初时全力施为,想速战速决,拿下我是谁。 我是谁一身黑衣,凌晨时分,并不能看出对方是谁,秦如山初时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敌人,他哪知我是谁便是冲着他去的。 一开始对了几掌,秦如山似乎还占了些上风,但是秦如山心中已惊骇不已,心中暗想:“这江湖之大,真是能人辈出,我还以为自己紫云掌多年未离开黄河道,这一出山,必将威震江湖,谁知道在这恒山上,先被方振眉轻描淡写一掌,便接了过去,若不是己方弓弩强硬,怕是自己以掌对掌,也要落败,掌法乃是秦如山最得意的功夫,尚不能取胜方振眉,可见方振眉武功之高,实不可测。“ “而今这年轻人,居然敢掌掌硬接,虽然说自己稍占上风,但是他居然双手还能支撑,可见其掌力与自己相差无几,这种情形只在当年同少林铁掌大师对掌时方才遇见过一次,当年自己侥幸取胜,今日若不用重掌废了对手,等对方假以时日,掌法必在我之上,前面已有个方振眉,不可再留这个无名青年。” 想罢,尽是出重掌恶招,往我是谁身上招呼。 但是两人对了十几掌之后,秦如山的掌力也减弱了,因为他每次拍出一掌,虽然掌面无事,但是对方雄厚的掌力,将自己震得掌心发白,掌骨生痛。那掌骨的疼痛没对一掌,便加重一分,到得后来,自己甚至都不愿出掌,而想换成其他招式。 两人越往后,便越不愿对掌,皆换成了拳腿相向。 只是换成拳脚相对,那秦如山可大大落了下风。 我是谁全脚掌功皆差不太多,并未刻意练习,只不过他的拳脚掌功皆落脚在快、重、准、狠四个字上。 秦如山则一心侵淫掌法几十年,拳脚功夫,却属二流。 我是谁同秦如山重掌相对,互相废了对方掌法,皆换成拳脚招式,如此一来,我是谁占了大便宜,秦如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越打秦如山越是心惊,情急之下,习惯性的又拍出一掌,此时我是谁再不同他对掌,攥紧了拳头,一拳向他掌心冲去。 只听咔嚓咔嚓数声,秦如山的掌骨全都断裂了。 那秦如山一声惨叫,紧接着又被我是谁的后手拳一拳击飞,落在几个丐帮弟子身前,那几个丐帮弟子恨他对张六出下毒手,手下皆不留情,打狗棒雨点般落在秦如山的头上身上,不多时,便将他打的气绝身亡。 这边我是谁得胜,一边观战的恒山、丐帮弟子俱齐声叫好。 那边沈太公战的正酣,听见这边我是谁取胜,斗志陡增,手中鱼竿抽、戳、扫、打,舞的就像风车一般。 那韩如雪且战且退,看看自己一方秦如山死了,万里无踪逃了,心下惊恐万分,加上沈太公攻的更急,自己慌忙招架,边战边往战场边缘移动。她心中盘算伺机要逃。 沈太公并未发觉韩如雪的意图,依然攻的甚紧。 韩如雪再一次向后飞退之时,沈太公抖开鱼线,刷的扫了出去,鱼钩直取韩如雪的面庞,韩如雪在空中无法躲闪,急忙用手中金丝带,注力于其中,猛击地面,仿佛撑船般将自己身形往后撑去。 韩如雪人往后退,那金丝带也跟着后拖,那带上金丝正好被沈太公的鱼钩钩住。 沈太公有“鱼”上钩,忙收线回扯。 韩如雪人在空中,正好邻近路边岩壁,双脚轻点,沈太公的鱼线便不能垂直拉着,只能由左向右扯回。 如此一来韩如雪被扯得在沈太公头顶上,犹如风筝般在空中飞了一圈之后,居然又飞了回去,沈太公再要回扯,已然不及。 那韩如雪当机立断,放手不要了金丝带,人借着这股力道飞了出去。 她人在半空,见已脱困,不觉放声大笑,那笑声狂放妖孽,落地之后,再不停留,一路狂奔而去,也消失在群山密林之中了。 沈太公捏着手中的金丝带发愣,摇头不服的道:“女人就是无用,有种回来大战三百回合。” 我是谁已走到沈太公身旁,看着沈太公,打趣道:“今日收获不错,钓了条金丝鱼,定能买个好价钱。” 沈太公郁闷不已,对着我是谁道:“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气的吹胡瞪眼。 剩下的秦如山和韩如雪手下,见首领皆死的死,跑的跑了,于是不再抵抗,有些降了,有些跑了。我是谁和沈太公回头指挥众人打扫战场,等候方柳二人。 这岩洞外的战场上尘埃已定,远处山丘之上,却有另一个黑衣人,拎着酒,抓着大块卤肉,边吃边喝,边看这边战事,仿佛在看一场大戏。等戏演完,那黑衣人酒肉也已经吃完,站起来,心满意足的样子,打了个饱嗝,伸了伸懒腰,满脸笑容的转身而去。 第六十章 风云将起 沈太公和我是谁带领恒山弟子和丐帮弟子打扫战场,掩埋双方死者尸首,救治伤者,忙乱了一天,当晚清静等恒山骨干,请沈太公和我是谁以及丐帮众人回悬空寺摆宴庆祝,并感谢所有来援恒山的豪杰们。恒山派破例在寺外请了周围村镇的厨子,大摆荤宴,招待众人。 沈太公和我是谁在席间纳闷方柳二人怎么迟迟不见,询问之下,有恒山弟子说他们二人追着万里无踪一起进山洞去了,清静对沈太公和我是谁解释说这山洞中另有密道,方柳二人怕是追着那淫贼,往飘雨阁那边去了。 沈太公和我是谁听说他们二人一起,口中便道“那定平安无事”,但是不见他们回来,总是惴惴不安。 正忧虑间,却见方振眉同柳轻衣一道,慢慢悠悠走了来。 沈太公冲出座位,跑到他们跟前,对着二人大叫道:“你们两个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害我老人家担心了整整一天。” 我是谁在一旁乐呵呵的道:“老头子钓鱼精没钓到,钓到一条金丝鱼,生怕那鱼精跑去吃了你们。” 沈太公听了,急道:“我是见那女人可怜,缴械了事,不然又被丐帮他们杀红眼了的小娃娃戳成了马蜂窝,那到可惜。” 我是谁听了,不依不饶的道:“可惜什么?难不成老头子大把年纪,还想来个春回大地?” 言罢,同方柳二人哈哈大笑。 沈太公抓耳挠腮,道:“你这小黑,自从去了趟襄阳,便学的坏了,整日不说好话,不搭理你,闺女,财神,来,我们喝酒,痛痛快快喝一顿。”言毕,拉着方振眉和柳轻衣入席。几人大醉一场。 第二人早饭已毕,传来消息说张六处已然醒转,众人更是兴奋异常,方振眉同众人一道前去看望,并运功再替他疗伤,更换药物。张六出等丐帮弟子见恒山事了,皆欲下山,清静等人将张六出等伤者坚留在山上养伤,死者访其有否家属,有家属的皆捐送了银两,其余丐帮弟子,没人送了若干美酒吃食,恭送下山。 各事已了,方振眉等四人在柳轻衣掌门内室,细聊最近的经过。 方振眉问及襄阳之事。 我是谁道:“自我和太公离了兴元,到得襄阳,听闻兴元被金人围攻。我们本欲回兴元助你们抗敌。但是丐帮总舵得到探报,说襄阳附近,也集结了一批金兵,时刻会攻城,想我二人留下助守襄阳。” 沈太公接话道:“我二人踌躇再三,还是想回兴元和你们会合,但是隔日便听说兴元战事已然平息,你们二人安然无事,我们便也放心了,谁知之后便有消息说你们急急赶去恒山去了。” 我是谁道:“我们便打听你们到底为何去恒山,这才听说恒山派出了变故,你们乃是去增援的。我们担心你们人单势孤,是以坚辞丐帮总舵的挽留,来恒山助你二人。此后便同你们会合,这不大大打了一架。” 沈太公还抱怨道:“小黑你到时打的痛快,我还憋着半口气。” 方振眉笑笑,道:“来日襄阳战场上,还怕不够你爽快的?” 沈太公呵呵一乐,道:“那到不错。” 我是谁问方柳二人:“那帮人因何围剿恒山派?” 柳轻衣摇头道:“我们也不知晓。只是那几个高手所带部下,皆训练有素,战力颇强,不似简单江湖匪类。” 方振眉点头道:“那帮人,确实颇有些古怪,还有,听说华山也被人攻了?” 我是谁点头道:“我们也是路上听丐帮弟子消息,说华山派也被不明身份的人围攻,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柳轻衣双眉紧锁道:“还好我们碰到你们还有丐帮,不然恒山派怕是不保。” 方振眉道:“这却是为何?兴元丐帮分舵被攻,恒山派被围,华山派被剿,兴元府被金人攻击,这襄阳城又被金人袭扰,真是天下大乱。” 沈太公冷笑道:“怕是还不止这些,我同小黑一路过来,不断得到消息,最近江湖各大门派,特别是江南地域的帮派,皆被身份不明的人袭扰攻击,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全军覆没。领军者,有些是各地隐匿的高人,有些是雄霸一方的江洋大盗,但是无论是谁,皆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手底下的随从,也是训练有素,武功不弱。” 我是谁道:“我看这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据说当今武林泰山北斗级得两大门派,少林寺和全真教也都接到挑战信息,不知哪方的神圣要出山来搅乱江湖了。” 柳轻衣笑道:“江湖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沈太公哈哈大笑,道:“不错,乱世出英雄,此时,才正是我等大显身手的时候,不然,整天在西湖边钓鱼,要闷死我老头子了。” 我是谁打趣道:“不错,钓些青鱼鲤鱼有甚意思,哪有钓金丝鱼好玩。” 沈太公对着我是谁重重捶了捶桌面道:“你,闭嘴。” 方振眉被他们逗得笑了笑,转而叹息一声道:“我们到没什么,只是乱世之中,百姓又要遭劫了。” 沈太公点头道:“先贤有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们哪有好日子啊。” 我是谁道:“太平天下总比乱世强些。” 方振眉摇头叹息道:“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江湖中妖孽尽出,这大宋江山,怕是气数不长了。” 柳轻衣,沈太公皆点头道:“不错。” 我是谁突然正气凌然的对方振眉道:“我想从军,和岳武穆一般,挽狂澜于即倒,你看如何。” 方振眉笑笑道:“大厦将顷,自然有人要匡扶社稷,但是这南宋小朝廷的社稷,值得么?” 我是谁道:“大丈夫笑傲江湖,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方振眉却道:“既然知道大丈夫笑傲江湖,那从不从军,有甚区别?” 我是谁听了,张口欲答,却一时却想不出如何回答。 方振眉又道:“我辈生逢乱世,一人之力,能耐天何?但为人在世,总须做些事情,能力保一方百姓平安度日,倒也不错。” 我是谁同沈太公,柳轻衣皆点头称是。 四人商定,要一道回襄阳,助丐帮镇守城池。柳轻衣言及飘雨阁尚有事情未了,等做完这边事情,便去襄阳。 沈太公怕她只身一人,恐有差池,要方振眉陪她一起。 方振眉欣然应允,于是还是沈我二人先行回襄阳,方柳二人随后赶去。 第六十一章 一厢情愿 柳轻衣在方振眉的陪伴下,于第二日上午,再一次来到飘雨阁,这一路上到也轻松愉快。 但是在飘雨阁刘老妈妈先接待了她们。 老妈妈告诉柳轻衣:“那赵家妹子正在房里想心事,旁人打扰不得。你们二人在大厅先坐坐,吃过午饭再说吧。” 午饭过后,老妈妈又说:“那赵家妹子正在午休,等用过晚饭再说。” 方柳二人又捱到晚饭后,那老妈妈还是说不能见,安排了方柳二人住下。 方柳二人无奈,只得先住下再说。 第二日一早,刘老妈妈便通知方柳二人前去见那中年女子。 方柳二人进了那中年女子房间。见了中年女子,那中年女子身上打扮,同上次颇有不同,可见是精心准备了一番,举止中,再无哪癫疯之意,如此一来,到颇有些气度不凡、雍容华贵的味道。 柳轻衣取出清静交给她的信,递给那中年女子看了。 中年女子看了点点头,微微叹息一声。 柳轻衣声音发颤的道:“我自知事理以来,便跟随师父,不知家人何在。前翻师妹传信,说师父遗言,我有一位有缘人,在飘雨峰上,名唤赵师师。因缘际会,我同小方偶入飘雨阁,适逢前辈,一是听刘妈妈称前辈为“赵家妹子”,二是我面相长的与前辈有缘,我一见前辈,便觉亲切。是以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请教前辈,不知前辈可是这信中所言赵师师。” 那中年女子微笑点头道:“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赵师师呢?就算有,也不在这飘雨阁中。” 柳轻衣听了,心中激动,道:“那前辈可知我的身世的事情?” 那中年女子握住柳轻衣的手道:“丫头,莫急,我知道,都知道。” 她转头望了望方振眉,道:“方大侠,我同柳掌门有些私事要谈,目前不便告知尊驾,若是日后这丫头自己愿意相告,我自不阻拦,还请大侠谅解则个。” 方振眉忙起身抱拳一揖,道:“那在下告辞,到大厅里等候二位。” 柳轻衣转头望望方振眉,柔声道:“你先出去,我等会便出来,再同你说。” 方振眉点头微笑。缓缓走了出去。 赵师师见方振眉出去了,道:“丫头,关上房门,我同你说。” 柳轻衣忙起身关上房门,回身坐下,等赵师师说话。 赵师师却道:“这事说来话长,却又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要请方振眉回避。你日后是否要同他说,你自思量,只是为娘劝你还是不要说的好。” “‘为娘’?前辈,你说什么?”柳轻衣惊呼道。 赵师师泪水止不住潸然而下。 她轻轻的道:“不错,我便是你的娘亲。” 柳轻衣一听,身上一震,便开始不住发抖。 “你,你怎地是我娘亲,你是我娘亲,靠我如此近,为何这么多年不肯见我?”柳轻衣突然起身吼道。 赵师师忙起身抱住柳轻衣双肩,垂泪道:“孩子,莫激动,听娘慢慢道来,娘自有娘的苦衷。”言毕,掩面而泣。 柳轻衣乍一听赵师师她是自己的娘亲,心中震惊,想她身在恒山,却不肯相见,任自己孤儿似地在恒山群尼的抚养下长大,师父虽亲,但毕竟不是亲生爹娘。她怪赵师师狠心丢弃了她,还不闻不问,是以十分愤怒。而后看赵师师委屈垂泪的样子,心便立时软了下来,毕竟是骨肉相连。再者她见过赵师师疯癫样子,心想赵师师不见她,或者真有隐情。此刻赵师师虽十分清醒,若是对其刺激过度,说不定又失去理智,那自己不是又不能知道来龙去脉了么。 想到此处,压了压怒火,但依然忍不住道:“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的爹娘。” 赵师师听她说“爹娘”,便止住悲声,凄凉的道:“可怜的六儿,你自出生便只有娘,没有爹的。”说罢,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柳轻衣听了此言,心中有如砸下万斤巨石般,沉了下去。 适才柳轻衣听赵师师说她是自己娘亲,虽然恼恨,终究心底还是欢喜开心的。做出恼恨样子,不过就像平常子女,对着父母撒娇一般。这时猛的听闻自己出生便没了爹爹,有如晴空霹雳,想想自己再无法知道自己父亲是何模样,她心中凄苦,站立不稳,瘫坐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那赵师师起身走到柳轻衣跟前,双手将柳轻衣的头揽入怀中,柳轻衣窝在赵师师身上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悲声。 柳轻衣问赵师师:“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 赵师师替柳轻衣拭去双颊的泪水,坐回到椅子上,开始慢慢讲述过往的故事。 赵师师出身江南名流赵氏之后。想当年,赵师师风华正茂之时,也算是江湖中的一大美女。 但是她堂姐赵师容武功既高,人品一流,容貌倾国倾城,兼有男子大丈夫的英气,被誉为江湖第一美女,且贵为权力帮帮主李沉舟的夫人。赵师师时常被赵师容压了一头,心中颇不服气。但是赵师师自小便跟随赵师容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笃,是以姐妹二人时常来往。 赵师容夫妇也颇喜欢这个小妹妹,赵师师经常到权力帮总舵玩耍,每次到那,都是赵师容或李沉舟带着她游玩,若是二人没空,便将其交托给权力帮总管,柳五柳随风。 柳随风这人,为人任侠又心狠手辣,但是却是一翩翩于俗世的佳公子。 他对旁人或者满不在乎,不放在眼里。但是对李沉舟和赵师容的家人,却十分的小心在意。李沉舟是他的老大,也是他的至交,是可以以命相托的人。 而赵师容,则更是他柳随风游戏江湖唯一倾心的女子。只是这女子嫁给了这世上唯一能令他折服的人。所以,他只得将这段情感深埋心中。 所以他对于李赵二人的家人,则格外的照顾有加。 更何况,这赵师师与赵师容乃是堂姐妹,音容笑貌,举止仪态,颇有几分相似,是以柳随风有时甚至幻觉此女便是赵师容,这也给他带来了几分愉悦。 因此,柳随风也很喜欢带着赵师师这个小妹妹玩耍。 同时,赵师师对柳随风更是一见钟情,柳随风为人潇洒倜傥,俊美飘逸之间,又带着几分邪气。正是青年女子难以抵御的男子类型。 柳随风对赵师师殷勤有加,时常的一道游山玩水,只要赵师师喜欢的东西,便无论如何都要弄来给他。赵师师心中便以为柳随风有意于她。 李沉舟和赵师容也是如此想法。他们都知道柳随风对赵师容的情谊,都觉得对这个最忠诚的下属和兄弟,颇有亏欠,现在赵师师如果能弥补赵师容给他带来的遗憾,那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们都十分乐意见到柳随风和赵师师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但是柳随风心中只把小小年纪的赵师师当成赵师容的替身,但是赵师师却是全身心的爱上了这个能令无数江湖女子倾心的男人。 所以,悲剧便不可避免。 第六十二章 前后因缘 柳随风同赵师师一个风华正茂,一个二八佳人。两人在一起时日多了,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就在柳随风去世的前几个月,二人一次醉酒之后,在一起突破了禁区,缠绵恩爱了整晚,自那天之后,二人在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十天。也正是在这十天过后的第十一天,赵师师却明白了一件本不应该去明白的事情。 柳随风心中所爱,始终是赵师容,她自己,只是姐姐的替代者。 醉酒的柳随风,伏在赵师师身上之时,居然还唤着赵师容的名字。 心高气傲的赵师师自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赵师师愤怒的当场将一盆冷水浇在柳随风的头上,柳随风顿时醒酒,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次。 同样心高气傲的柳随风愤然的离开了赵师师,此后便再没有回转。 柳随风死去之后一月,他的亲信随从给赵师师送来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身如柳絮随风摆,渡尽沧桑意可哀。情深意傻终难拒,褪去轻衣拜如来。” 柳轻衣不解,问赵师师这是何意。 赵师师望着柳轻衣,哀怨的道:“我也不知何意,但是我揣摩了半生,总有自己的想法,不知是对是错,也无法证实了。” 柳轻衣追问。 赵师师答道:“他一生坎坷,跟随李沉舟开疆拓土,建立天下第一大帮,但是却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永远站在李沉舟的身后,这不让人觉得悲哀么?更让人悲哀的是,他对赵师容一往情深,自惟情深意傻,却不能让对方知晓,这不更加可悲么?” 柳轻衣点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总不能事事如愿,逢着一个绝世奇才,能辅助他执江湖牛耳,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一种成就。那最后那句呢?” 赵师师道:“最后,他便如出家人剃度一般,褪去身上的枷锁,往生极乐,参拜如来去了。” 柳轻衣惊道:“他是自杀?” 赵师师摇头叹息:“你说他自杀,也不错,你说他是他杀,也可以。李沉舟当时对他也不信任了。这也难怪,君临天下,身旁站着如此优秀的人才,任谁都会提防小心的,哪怕如李沉舟这样的人杰,也不例外。” 柳轻衣摇头不语。 赵师师也不等她问,接着道:“终究李沉舟还是错了。随风也已发觉李沉舟对他有些若即若离,是以李沉舟一死,他便再不回头,没去争那天下第一大帮的大位,反而为护他的假灵柩,活活送死。” 赵师师深陷回忆当中,泪水涟涟而下,恨恨的道:“李沉舟也太小看随风了。” 柳轻衣听着父亲的故事,心中五味杂陈,犹如在听闻一个传奇。原来她柳轻衣的父亲,也是名动天下的任侠豪杰,不由得心向往之。 听赵师师说李沉舟小看了柳随风,忍不住问:“那爹爹死前就再没向你有过交代?” 赵师师道,没有消息,倒是死后随同那信笺,还送来一把折扇。 柳轻衣忙将身上那把折扇拿出来,递给赵师师。 赵师师接过那扇,展开看见里面柳随风的摸样,睹物思人,忍不住胸口疼痛,忙一手捂住胸口,闭目不语。 柳轻衣忙上前扶住她,道:“娘,你怎么了?” 赵师师听得柳轻衣喊娘,心中大喜,那痛楚减轻了几分。 摆摆手,说无妨。又让柳轻衣坐下。 她自己看着那纸扇出神。 柳轻衣看着那纸扇,不禁道:“你和爹真配。” 赵师师望向柳轻衣,眼神哀怨,道:“你怎知这是我同你爹爹?” 柳轻衣惊讶的问道:“难道不是么?” 赵师师惨淡的道:“我从来不会抚琴。也从来没有抚过琴。那女子怎会是我。” 柳轻衣问道:“那会是谁?” 赵师师答道:“那是你姨母,赵师容。想来是她。” 柳轻衣道:“她会弹琴?” 赵师师脸上微微一变,道:“或者会吧。不提这个了。” 柳轻衣点点头,转而问起自己,“那我又如何上了恒山?” 赵师师道:“我同你父亲大吵一架,逼走他后不久,便发现自己已有身孕,本打算隔些时日,再去找他商讨你的事情,谁曾想,等来的却是噩耗。自那以后,我日日悲伤难受,肚子也渐渐变大。 你外公家乃是江南名门望族,我未嫁有孕,实在是家族的耻辱,况且我又不愿下嫁他人,掩饰你的存在。正好你外公同你师父交情甚好,是以你外公将我远送恒山,让我在此待产,之后,便打算将你送入恒山门下。 神尼将我安排在这飘雨阁中,你外公又请了刘妈妈夫妻和几个杂役在此地照料我的起居。在生你前后,为娘心中悲苦,特别是你出生之后,即被神尼抱走,我苦闷难受,不觉患了失心疯之症,时好时坏。 你外公派人来接我回去,我不忍离你而去,是以坚决要在此地居住,你外公无法,只得向神尼将这飘雨阁买下,并在山下买了良田数千亩,租赁出去,所得供我度日。 我初时还请求神尼让我见你,但是神尼坚拒不理,我无法,只得在此等待,并时常让刘妈妈去帮忙打听你的消息。神尼去世后,我上了一次恒山,得知你已接任掌门,且下山去寻那仇家去了。为了不让你的身世牵绊你当掌门,我没有同他们说我是你娘。只是回来飘雨阁,继续等你回来。这便是过往的因由。 那日方振眉来此,说你被困在对面山洞,我心中又惊又喜,又怕你有危险,又因,立刻便要见你而高兴,只是那天我身体不适,没办法前去救你。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柳轻衣到此,总算是对自己身世来龙去脉,有了些了解。 赵师师讲完起身,转到床头一个柜子里,翻出两本书,交与柳轻衣,柳轻衣仔细一看,之间一本上书:“五展梅”,另一本上书:“袖里乾坤”刀法。 赵师师道:“那五展梅,乃是我赵家祖传绝学,你姨妈赵师容将此功练至极高境界,威震天下。那“袖里乾坤”刀法,乃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看的,我其实对他的刀法并无兴趣,只是逗他玩耍,哪想到他居然真的送了他的刀谱于我。”一边说,赵师师仿佛一边回到当年柳随风赠书的时候。 赵师师继续自顾自的道:“这两套功夫,虽算不上稀世之功,但是也算是两门绝学,最重要的是,这两门武功,是我同你父亲唯一能传与你的东西了。练不练,到是随你,只是你见着这两本书,便见着我同你爹,好好保管吧。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休息。” 柳轻衣点头,上前抱了抱赵师师,转身往外走,走至门边,被赵师师叫住。 赵师师嘱咐她道:“我适才同你所言之事,你最好不要告知方振眉,以免被他看轻了你。还有,方振眉,同你爹爹到有些神似,都是一袭白衫,风流潇洒的样子,你到要小心在意,不要像你娘一样,误了终身。” 柳轻衣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酸楚,就仿佛在那人工山洞中,看了上官月的事情一般。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父亲,同那林寒霜,终究有些不同。 第六十三章 见微知著 柳轻衣知晓了自己身世,听说了父母的传奇,心中感叹万分,不由得便替自己父母解释起来:“想来父亲若是知道我的存在,必然不会以身犯险,他一定会回来照顾我们母女。母亲若是不病,也必不抛弃自己。”想到此处,柳轻衣心中一阵温暖。 心中宽阔了,心情也就变得好了起来。最近大悲大喜的事情太多,柳轻衣难得一展笑靥。 柳轻衣来到大厅,方振眉正厅中喝茶等候。 柳轻衣坐到方振眉的旁边,俏皮的道:“里面那个疯癫老太太,是我娘。” 方振眉笑嘻嘻的抱拳道喜:“恭喜恭喜。” 柳轻衣见他一点也不觉惊讶,反倒有些意外,她问道:“你怎么不觉的奇怪?” 方振眉笑道:“你们那么像,说是母女,谁会奇怪。意料之中而已。” 一句话说的柳轻衣无语。 柳轻衣只得绕着弯子,故作神秘的道:“那你可想知道原委?” 方振眉做出一副急切欲知其详的样子,道:“洗耳恭听。” 柳轻衣坏坏的笑道:“想得美,我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告诉。” 言毕,她拿出那两本武功典籍,在方振眉眼前晃着道:“你看,我用我那把扇子,换了两本武功秘籍,哈哈,赚了吧。” 方振眉见她那奸商般的得意笑脸,忍不住大笑道:“你都快成市侩小人了。你不用拿那把扇子纪念你父母么?” 柳轻衣一愣,转而道:“纪念什么?我母亲就在房里,我父亲出生前就去世了。而且我娘说看到这两本书,就看到了我父母。那扇子,便留给我娘好了,她看了那扇子,就如看见父亲一般,只是。。。。。。” 柳轻衣说道此处,顿住不好往下说,却拿那书再在方振眉面前晃了晃。 方振眉无心一瞥之下,反倒眉目一顿,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你父母的身份。” 这句话反倒叫柳轻衣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振眉笑笑道:“当时我看了你那扇子,便想起一段上代的武林掌故。” 柳轻衣到很奇怪,问道:“什么掌故?” 方振眉解释道:“那扇中诗句道是‘身如柳絮随风摆’,这句嵌着一位武林前辈的名讳。你又姓柳,那这扇中潇洒的男子,怕十有八九是他了。不然也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柳轻衣见他一语中的,倒是十分的敬服,兼又听他夸自己,心中颇为得意,口中却怯怯含笑的说:“胡说八道。” 方振眉见她如此形态,想是猜对了八九。便继续道:“据江湖中的老人说,当年柳随风为护李沉舟假灵,力敌群雄,战死在权力帮总舵。悲壮无匹,义薄云天。但是也有人说,他乃是自寻死路。因为他最折服和钦佩的李沉舟对他已起疑心,而自己最爱慕的人,却偏偏是李沉舟的妻子。这都让柳随风心灰意冷,萌生退意。只是他不是退出江湖,而是退出人生。只是这又何必呢!” 柳轻衣听方振眉将那段往事又从不同角度重提一番,还叹息柳随风英年早逝可惜,她心中感受,又自不同与前。 方振眉又道:“那扇中女子,想是赵师容了。不过听说赵师容,女中豪杰,当世木兰。想来不会俯首操琴的。如今看来,八成就是这房中的前辈,也就是你娘了。” 柳轻衣听他说得分毫不差,只是最后这句不能定论,于是嘴硬道:“才不是我娘呢。” 方振眉摇头道:“你现在拿着这两本典籍,一本是五展梅,一本是袖里乾坤刀法,这分明是赵师容和柳随风的绝学,那你爹不是柳随风,还能是谁,只是不知你娘跟赵师容是何关系,居然有五展梅的秘籍。莫不也是有亲?” 柳轻衣听他问起赵师师同赵师容的关系,怕他推知自己的身世不堪,想到自己乃是遗腹女,不觉心中羞愤,对方振眉怒道:“你这人太讨厌,干嘛说的如此清楚。” 方振眉一时摸不清头脑,问道:“说得清楚有何不好?我难道说错了什么?” 柳轻衣叫道:“你就没说对一样。”言罢,赶紧往厅外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方振眉看她跑的奇怪,也没追赶,只是讪讪的道:“那扇子中还有些蹊跷,你想不想知道?” 柳轻衣人已经窜出了大厅,到院子里去了,并未听见方振眉所言。 方振眉摇头苦笑,也不紧不慢的步出了大厅。 当日再无他事,晚饭之时,还是刘妈妈等人陪方柳二人用餐,席间,刘妈妈对柳轻衣说起这些年赵师师的病情,时好时坏,最近更是不堪,那日陪柳轻衣说了半日话,算是清醒时间最长的了。她那日之后,便整日的抱着那扇子,忽而喊“五哥”,忽而叫:“六儿”,似乎病又沉重了些。 柳轻衣问刘妈妈那六儿是谁,刘妈妈笑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他唤五哥,怕是你父亲,那你父亲是五,你不就是六么?且六柳同音,想来就是如此了。” 柳轻衣听了,强作笑容,心中却是难过。 方振眉见她不悦,便劝她留下多住几日,陪伴娘亲。此言正合柳轻衣心意,刘妈妈也极力赞成,于是方柳二人便打算在这飘雨阁多住十日。 那几日,方振眉每日下山找丐帮打探襄阳战况,柳轻衣则陪赵师师聊天说话散步游玩。 赵师师有柳轻衣陪同,虽然病情一时也无法扭转,但是心情畅快,倒也有些起色。清醒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 一日傍晚,赵师师同柳轻衣又同往时一般出游,来到飘雨峰最险的降龙崖,那崖下乃是桃花谷,谷中遍布桃林,甚为奇特,入了这桃林之中,便即迷路,难以走将出来。谷中最深处据说乃是药仙居所,被称为药仙峡。那峡谷深不见底,未曾听闻有人能下去再上来,也无人知道可有其他路径,能够进出此人迹罕至之地。 柳轻衣便陪同赵师师,在这崖边观日落。之前她们二人也来过此地多次。 今日二人座在崖边,赵师师颇为奇怪,忐忑不安。 柳轻衣问她有何事,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柳轻衣觉得有些蹊跷,想要深究,突然赵师师出手点了她多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只能听看。 柳轻衣大奇,不知赵师师意欲何为。 赵师师将柳轻衣背起,走入崖边一处草丛中,那草丛及腰,藏着人,难以发现。 赵师师对柳轻衣道:“我今日约了他来,待我好好替你问问。你只管在这里听着便是。”言毕,将柳轻衣身上最外层的纱衣脱了下来,走到崖边,扔了下去。 那纱衣在风中飘飘扬扬,缓缓落到崖下一颗苍松之上,挂在那里,随风而动,有如白色的精灵。 第六十四章 意乱情迷 赵师师将柳轻衣的纱衣脱下,扔到了悬崖之下。回身走到柳轻衣的跟前。 她激动又关切的道:“轻衣,你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男人没有值得信任的。我就是太相信你爹,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赵师师言语之间,带着恨意,声音有些发颤,眼神离乱,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她顿了顿,又道:“我看那个方振眉,跟你爹太像了。我很不放心,怕你吃亏,被他害一辈子。所以,我要给你试试他,试试。” “我约了他来,你在这里听他怎么说,我给你问他,我就说你失足掉下崖去了,看他怎么办。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要看看,看看五哥会怎么办?” 赵师师越说越激动,言语间开始糊涂起来。 柳轻衣心中焦急,但是被点了穴道,说不得话,动弹不得,光只能着急。 她运动内力想要重开穴道,但是赵师师五展梅的指法怪异,她一时冲不开。而且赵师师点了她多处重穴,也难以冲开。 柳轻衣焦急万分。 赵师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往草丛外走去。走到悬崖边,这才不再笑了,收敛心智,慢慢安静了一些,转而开始轻轻呜咽,继而哭出声来,越哭声音越大,边哭还边唤:“六儿,轻衣。” 正哭着,突然身后一股掌风袭向赵师师的后背。 赵师师神智虽然不清,但是武功却丝毫不弱。 那一掌袭来,赵师师居然如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斜斜向左前放跨出一步,虽然更靠近悬崖,但是却堪堪躲过那一掌。 一避开那掌,赵师师迅疾转身,两只长袖呼哧一声,直袭对方。 对手或许是没想到这个疯婆子有如此身手,居然即刻便可转守为攻。且攻出的正是当年赵师容威震天下的“五展梅”中的一招“双梅同现”。 那人赶忙躲闪,但是已然躲闪不及,被赵师师长袖拂上了手臂。 赵师师一击得手,并不停顿,长袖刚拂过那人的手臂,便回头跟着那人后退的身形而上,继而缠住了那人。 原来这人正是从沈太公手里逃脱的韩如雪。 她逃脱以后,并未离开恒山地界,而是在此地偷偷查探方柳等人行踪,打算伺机报仇。最近正好发现赵师师同柳轻衣时常一起出游,但是忌惮她二人联手,故而一直未予攻击。今日正好赵师师突然疯癫起来,点了柳轻衣的穴道,于是趁赵师师对着悬崖发疯之际,突然出手。 但是韩如雪在沈太公手里,失了金丝长带,于是只得靠一双肉掌来袭赵师师,武功威力大减。哪曾想那赵师师虽疯癫,但武功并不弱于柳轻衣。而且其五展梅的轻灵迅疾,更胜柳轻衣的恒山功夫。是以韩如雪一出手便吃了亏。 韩如雪哪里能知道那疯癫的赵师师居然武功如此之强。一时大意,让韩如雪付出了惨重代价。 赵师师长袖将韩如雪缠住,突然心生一念,眼中露出凶光,她将长袖用力回扯,然后往后一甩,那韩如雪被缠得动弹不得,只能双脚运劲相抗,但是终究身上被缠,用力不稳,被赵师师活活扯将起来,甩了出去。 甩出去时,那长袖也瞬时松了开来,韩如雪便如断线的风筝,往那悬崖之下跌落而去。 赵师师收起长袖,走到崖边,往下观看,只见韩如雪迅疾的掉下崖去,很快赶上柳轻衣的白纱。她发出的惨叫声在谷中久久不绝。 赵师师观看了一会,突然一袭白影,闪到赵师师的身畔,赵师师吃了一惊。 适才韩如雪偷袭,掌风她也能察觉,这回这人,居然悄无声息的,瞬间便到了身旁。若是此人出手,自己怕是要和那韩如雪一样掉下崖去了。 赵师师转头看时,那人不是方振眉是谁。 方振眉今日被赵师师约来这降龙崖边,说是有要事相商。没曾想走到崖后五里多地时,听的崖上传来惨叫声,于是急忙提速赶来,等他到了崖边,却见赵师师一人站在崖边,往下边看边发愣。 方振眉不见柳轻衣在侧,心中不安。是以不差四周的情形。 他往崖下看去时,却见那柳轻衣的白纱衣,挂在崖下岩壁的一处松树上,迎风摇摆。赵师师又直往下看。满脸泪痕。又想到适才的惨叫声,方振眉心中大急。 不觉十分慌乱。 转头厉声质问赵师师:“轻衣呢?” 赵师师突然听他质问,怒目横眉。从来没见过方振眉如此恼火。所以赵师师心中倒是一惊。一惊之下,心中到清明了许多,深吸一口气,而后泪水便又流了下来,边痛哭边道:“适才我同轻衣在这里等你,有一妖娆女子偷袭我们,一掌将轻衣打落崖下,我急切间,将那女人也打落下崖,却不知如何去救我轻衣,你若是真心对她,赶快下去救人。”说罢,又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自己所言乃是真的。 方振眉一听之下,本有些疑惑这疯婆子的言语,但是看柳轻衣白纱挂在崖下,那崖下传来的惨叫,犹如在耳,方振眉急切间,哪顾得多想。 方振眉问赵师师:“这崖底如何下去。” 赵师师道:“我哪里知道,你要下去,便从这里下去吧。” 方振眉往崖下一看,崖下深谷,深不见底,这如何下的去。正思量间。 那赵师师痛哭道:“轻衣啊,轻衣,可怜你年纪轻轻,便葬身这万丈悬崖之下,连尸身也无人收的。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风烛残年,如何过啊?”那疯婆子越哭越觉自己所言为真,居然被自己弄得痛哭流涕、顿足捶胸起来。 方振眉被她再这么一哭,心中更加慌乱。若是旁人做戏,方振眉岂能不察,但是这疯婆子哭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言语真假了,那哭声到真似柳轻衣掉下了深渊。 方振眉看看崖底,回想柳轻衣娇颜浅笑,俏丽佳人,同自己情深意重,却落入这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果然尸身都无人去收,被野兽为食。 想到此处,方振眉心中一痛,几滴热泪自眼中夺眶而出。 英雄难过美人关。 若是他时,方振眉必能分辨真假,只是此时此刻,方振眉情迷意乱,已然失了方寸。 他想着柳轻衣,把心一横,走到崖边,细细观察了崖下情形,回头对赵师师道:“我若回不来,烦你将此间事告知恒山派和沈太公及我是谁。” 赵师师点点头。 方振眉又道:“轻衣的那把扇子中,扇骨之上,似有字迹,请前辈细细查看,或有所得。” 赵师师闻言脸色一变,忙要止住方振眉:“你说什么,且慢。。。” 方振眉哪里还愿同她死缠,“慢”字刚出口,方振眉已经纵身而下,跃入万丈深渊了。 第六十五章 恶有恶报 柳轻衣呆在草丛中,动弹不得,但是却能听见崖边赵师师同方振眉的对话。 听闻赵师师要方振眉往那崖下跳,心中焦急万分,可惜却喊不出声来,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师师听方振眉说道那扇子扇骨上有刻字,神情突然清晰了许多,想要问个究竟,哪知那方振眉居然已经跃下崖去。 赵师师也大急,嚷道:“你怎么真下去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扇骨上有什么啊?” 崖下早不见了方振眉的身影,连柳轻衣的那件薄纱衣也一并不见了。 山风吹过,一切都回复了安宁。仿佛没有人从这崖上落下。 赵师师见底下再无回音,不觉望着那谷底发愣,自己喃喃的道:“我只想试试你,你怎地真的跳下去了。五哥,五哥也会为我这么跳下去么?会的,一定会,那扇子上肯定说了。我得回去看看。” 说罢,她只顾自己跑回去飘雨阁,连草丛中的柳轻衣也不再去管了。 柳轻衣听见赵师师喊方振眉真跳下去了,心中绝望,闭上双眼,心中苦楚,难受。连赵师师跑了,也不知晓。 不知在那草丛中躺了多久,突然,眼上微觉有物触碰,她睁开眼来看,竟然不见一物,原来双眼被人用布蒙住了,随觉有一人张臂抱住了自己。这人相抱之时,初时极为胆怯,后来渐渐放肆,渐渐大胆。柳轻衣惊骇无已,欲待张口而呼,苦于口舌难动,但觉那人以口相就,亲吻自己脸颊。她心中一荡,惊惧陡生。只觉他双手越来越不规矩,偶然那人的手轻轻一碰,脸上的布挪移开来,脸上露出一张丑陋的面孔,居然是那万里无踪。 这淫贼缓缓替柳轻衣宽衣解带,她无法动弹,想要挣扎,总是不能。 转眼间,身上衣服都被剥个干净,玉体横陈在这山野荒草之中。万里无踪呼吸越来越粗重,不再伏在柳轻衣身上,起身脱去身上衣衫。柳轻衣暗下决心,若是被其侮辱,必将骗他解开自己穴道,然后与之同归于尽。 方振眉才跳下崖去,自己今番又遭受如此侮辱,命运对柳轻衣何其无情。柳轻衣对人生开始绝望。 那淫贼光溜溜的身子,伏下来,扑在柳轻衣的身上,双手四处乱摸,下面正要有所作为,将动未动之际,突然听得蓬的一声,那压在柳轻衣身上的男人,直飞了出去。 而后,一阵轻柔的掌风拂过,柳轻衣一旁的衣衫,盖在了柳轻衣的身上。 一蒙面黑衣人走了过来,一股油腻的味道,铺面而来。他给柳轻衣把了把脉门,探知被封的穴道,而后拿出一根东西,在柳轻衣被封的穴道上轻轻敲了几下,柳轻衣顿时穴道被解。 柳轻衣穴道一解,不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是否穿了衣服,蹦了起来,抓住身边的金剑,直冲向那万里无踪。 万里无踪被一掌震飞,正挣扎着要起来,那柳轻衣光着身子,一剑刺来,那一剑,夹着无端的愤怒和羞恨,连同对方振眉的忧心,一道发泄了出去。 这一剑,快、准、恨、辣。 边上那黑衣人也看的呆了,心道:“即便是我有所准备,这一剑要是冲我而来,怕是也应付不得。” 那万里无踪重伤之下,如何躲的开。 那一剑,直从万里无踪的胸口穿将过去,刺了个透心凉。 也是那万里无踪命歹,原本死则死了。偏偏他被黑衣人一掌伤了经脉,又被柳轻衣一剑刺穿,将死之际,身体前倾,人要倒下,却最后一口气,还欲找个东西扶住。却哪曾想一手抓在了柳轻衣胸上。 那柳轻衣盛怒之下,原本忘了衣服遮体,被这一抓,气急败坏。 猛的从万里无踪身上抽出宝剑,一脚踢开那淫贼,反手便是一剑,那淫贼的脑袋咕噜噜的便滚到了一边,鲜血从他颈项上直冲了出来。 柳轻衣已经杀的疯了,还对着那淫贼的尸首不依不饶,又砍又捅,直弄得那恶贼长传读破,惨不忍睹。 那黑衣蒙面人初时还道柳轻衣愤怒之下,杀了恶贼,下手重些,倒也罢了,后来见她失去了理智,行为几近癫狂,忙走上前去,要制止她。 但是柳轻衣却发觉有人走上来,居然回手就是一剑,那黑衣人立刻往后飘去,柳轻衣这回到没进击,用剑指着黑衣人,吼道:“你要做什么?” 那黑衣人摇摇头,转过脸去,并不看她,指了指她身上,再指了指地上的衣裳,乐呵呵的道:“你莫再疯了,光着个身子杀人,也不怕冷,也不害羞,我还在边上呢。虽然我不是歹人,不做哪苟且之事,但是你这样,不是在勾搭我不走正途么?”言毕,又嘿嘿笑了笑。 柳轻衣听他说完后又笑了几声,这几句话加上那笑声虽是指出柳轻衣未穿衣服,但是言语间却是带着几分关切,带着几分幽默,却是正气凌然,丝毫没有下流调戏之感,这几句话和那温和的笑声,让柳轻衣冷静了些,也恢复了理智。 柳轻衣看看自己身上,果然一丝不挂,适才方振眉跳崖和自己被辱这两件事,让她失了心智,直到此时,方才想起自己刚才为了杀万里无踪,连衣襟也顾不上披了。 柳轻衣满脸绯红,赶忙冲过来穿上衣衫,等她收拾好自己,只见那黑衣人已经转过身去,手中拿着个葫芦,正在喝酒。他慢悠悠的走到那悬崖边上,蹲下无奈的道:“方振眉这个傻子,居然会被那疯婆子给骗的跳下去,真是可乐。我要拦他都来不及。” 柳轻衣走到他身边,哀声道:“我适才失礼了,要多谢你救我,不然,我清白要毁在那人手里。” 黑衣人笑笑道:“无妨无妨,小事一桩。何况我艳福不浅,也跟着占了一回便宜。”言毕哈哈大笑。 柳轻衣登时羞红了脸,啐他一口道:“莫要胡说。” 黑衣人见她害羞,便不说了。 柳轻衣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黑衣人摇头道:“不用,那淫贼我老早便看他不惯,不知玷污了多少良家女子,今日救你,也是应该,你杀了他,更好。不用谢我,也不必问我是谁。” 柳轻衣见她不肯说,便凑上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那股子油腻味道和酒香混在一起,十分熟悉,突然想到方振眉曾经说过他可能是谁。 于是柳轻衣试探着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方振眉早猜到了。” 那黑衣人倒是有些意外,问道:“他如何知道的?” 柳轻衣惨淡一笑道:“他同你一样喜欢吃喝,所以他就知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一听,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我贪吃露了行迹。” 柳轻衣突然出手去扯那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布。 那黑衣人也不阻拦,任由她扯。 扯下之后,柳轻衣点头道:“果然是你。” 那黑衣人原来正是当时兴元府外,山神寺中,同我是谁对掌的邋遢青年。 邋遢青年对柳轻衣笑了笑。两人原本是敌人,这回却似乎成了朋友。 只是二人皆不再说话。都望着降龙崖下发呆。 不知方振眉现在如何了? 第六十六章 九死一生 柳轻衣往那谷下看了一会,突然便起身,便往那崖边走去,那邋遢青年忙起身跟上,柳轻衣走到崖边,就要往下跳去。邋遢青年急忙拉住她。她欲甩开邋遢青年的手。那青年死抓住她不放,见她挣扎不停,直要往下跳去,忙出手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她顿时瘫软下来。 那邋遢青年将柳轻衣拖到一边的山石旁,让她靠着山石坐下。这才对她道:“方振眉笨,你比他更笨。他跳下去,还是被那疯婆子骗了,你跳下去,不是找死? 你当好好爱惜性命,不然方振眉就算死了,也不开心。 他死了,你也死了,谁为他收尸?他要活着,你却死了,那他又当如何?他要活着,要人去救,你反倒死了,谁去救他? 就算你要殉情,你们都掉下去,粉身碎骨,也不能同穴而死。你要陪他一起去死,也该先找到他尸体才对。 听明白了么?我解开你穴道,你不许再往下跳了。否则,否则,否则我就将适才的事情宣扬出去。” 邋遢青年觉得如此说,柳轻衣就算有死的心,也当有些顾忌。于是轻轻解开她的穴道。 柳轻衣听那青年说的有理,于是不再寻死觅活。只是痴痴的望着崖下发愣。 柳轻衣同那邋遢青年坐了半日,发了半日的呆,柳轻衣这才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帮我们,你不是对方的人么?” 那邋遢青年笑道:“我也不是谁的人,我是自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顿了顿,想了一想,道:“你可唤我做戚洪。” 柳轻衣点点头道:“小戚?” 戚洪道:“这么叫也好。” 柳轻衣问:“你为何会在这里救我?” 戚洪答道:“我看你们打散了秦如海他们三人的队伍,便打算下山,但是却发现这两人在恒山附近,不肯离去,想是伺机要报复你们,是以我一直跟踪他们。这几日发现他们时常跟踪你们娘俩。我知他们有歹心,便小心提防。” 柳轻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戚洪点头:“算是吧。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过诡异,我也不知如何阻拦。原本方振眉不该跳下这悬崖的,居然就下去了,怕是太过关切你了。还好,及时救下了你。也算有所得。” 柳轻衣黯然叹息:“不知小方现在如何了。” 戚洪安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太过担心。” 柳轻衣点头,问道:“你打算到何处去?” 戚洪摇头,“我还能到何处去,自是到来处去。” 柳轻衣问:“你屡次不能建功,你的主子还能饶你?” 戚洪笑道:“我说过那不是我主子,我同他和同你们是一样的。只是。。。” 戚洪欲言又止。 柳轻衣见他为难,有话不便说明,于是也不相问,对他道:“那我们一同下山吧。我要回去恒山找人来救小方。” 戚洪点头答应,二人一起下山而去。 方振眉睁开双眼,眨了眨,向四周看看,只见四周尽是竹子编制的器物:竹屋、竹椅、竹桌、竹凳,自己躺着的床也是竹子做的。 方振眉想要起身,却微微一动,便浑身犹如针刺一般疼痛。 无奈之下,方振眉只得闭目养神,暗运真气,游走周天,为自己伤处暖血走脉。 正躺着调息间,有脚步声由远而进,传了过来。 方振眉睁开双眼望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身背一个药篓子,里面装了一堆药草,走了进来。 方振眉勉力发声问道:“敢问老人家,这是何地?您救我回来的么?” 那白发老人看他醒了,也不甚惊讶,随声答道:“是别人救你回来,要我医治你的。你从上面跌下来,怎地不知此地是何处?” 方振眉见那老者并不热心,搭话也是冷冷的,于是赶紧道谢:“那也得多谢老人家医治之恩。” 那老人道:“我医治你,乃是遵从师傅遗命,并不要你感谢。不过你这人倒也颇有意思,受了如此沉重的伤,居然还能不死,也算奇迹。另一个就没这么好命了。” 方振眉听老者如此说,突然想起自己从崖上跳下,前面柳轻衣也掉了下来。想到这个,方振眉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就又要起身。 他身体一动,便牵引周身血脉游走,不住的咳嗽,咳出了大口鲜血。 那老人见了,也没甚表情,轻描淡写的拿了块布,往方振眉嘴上搽了,道:“你不想活命,便继续动,迟早一条小命归西。” 方振眉听了,再不敢动。只是心中十分牵挂柳轻衣,于是问道:“请问老人家,那另外一人怎样了?” 老人道:“怎样?粉身碎骨咯。脑袋撞在大石梁上,你说还能怎样?你也算命大,下跌之时,兴许被树枝遮挡,虽断了几根骨头,但是内脏脑袋到还无事,饶是如此,换作他人,怕是也早已归西了。我看你根骨奇佳,内力深厚,在外头恐怕能制住你的人,不多了。” 方振眉听了,心下一沉,惨笑一声,又问道:“那人可是个白衣女子?” 老人道:“女子倒是女子,白衣就没见着,穿的花里胡哨,一看便是个风尘女子。你是为了这个女子跌下崖来的?难道是奸妇淫妇被家里男人给追杀扔下来的?”说吧哈哈大笑。 方振眉心中暗想:“轻衣出去时是一身白衣,这花衣裳的,想来定是那偷袭轻衣的妖娆女子。那轻衣在哪里?” 方振眉只得又问道:“那敢问老人家,可还有其他人掉下来?” 那老头瞪着他道:“哪里许多的废话,我老人家哪里晓得这许多事情,你要想知道,自己去看。” 言毕,转身走了出去。 方振眉一时动弹不得,但是听得老人家之说自己同那妖娆女子掉了下来,并未看见柳轻衣的尸体,那么轻衣就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只要自己不死,定要去把轻衣找回来。想到此处,方振眉心中略定,于是继续暗运内力,为自己疗伤。 过了一会儿,那老头转过来,伸手便将方振眉拉了起来,方振眉身上几处断骨处痛入心扉,但是方振眉强忍着不出声,豆大的汗珠却沿着两鬓直往下淌。 那老人奇怪的“咦”了一声,道,“你果然非常人,我故意这样折磨于你,你居然能忍着,好,我看你能忍得几时。”言罢,在方振眉的伤处四周乱拍一阵,拍的方振眉几次都昏死过去,但是他即使被如此折磨,却也并不呼喊一声。 最后,方振眉终于被那老人拍的昏厥,再没醒来,那老者轻轻放下方振眉,点点头,对着他,得意地笑了笑,满意的转身走出门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方振眉终于醒转了来,身上还是疼痛无比,但是疼痛间,居然还感觉十分饥饿。 方振眉左右看看,在他枕边放着一碗糊状的东西,闻起来,有青草的味道。方振眉料想这或者是药,或者是食物,就算是毒物,现在饥饿难耐,也顾不得许多,若是能拿来吃,那也先吃了再说。 想到此处,方振眉下意识的动了动手。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右手,居然似乎可以动了。于是他忍着肌肉的疼痛,缓缓移动右手,居然能弯上来,够着那碗草糊。方振眉用手抓着那碗草糊便往口里塞,哪知一塞进去,满嘴的药味、臭味、苦味混作一团,不觉胸中一阵作呕。立时吐了出来。 那老头却正好走了进来,凶神恶煞般的骂道:“既然偷吃,就得吃完,难吃吧? 我来喂你吃”说罢走了过来。抓起那碗中糊糊,就往方振眉嘴巴里塞。方振眉挥动右手,用力一搁,将那老者挡出去老远。 那老者怒了。冲上来对着方振眉的右手六处穴道连连点中,这下方振眉右手再也动弹不得。 那老者骂道:“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凶悍,难怪被人从崖上丢下来。气死我老人家了。”言毕,就将那团糊糊强行灌入方振眉嘴里。 方振眉此时无可奈何,只得任其所为,几次想要呕吐,也不知被那老人用了什么法子,令其呕吐不出。少顷,那碗糊糊灌完,方振眉嘴里满是恶心的味道,难受之极。老人这下才又乐了,道:“怎么样?你要是再不听话,我老人家还有法子收拾你。 方振眉无语,不再理他,闭目只管调息内力。那一碗糊糊下肚,居然倒也不觉饥饿了。方振眉正调息内力,不知为何,那腹中之物突然发出一股热流,逐渐融合在方振眉的内力中,帮助方振眉的内力渐强,原本只剩一成内力,一下便长至六七成。而且越聚越多。 方振眉忙将内力逐渐在周天筋脉运行了几趟。那草糊糊的热流越聚越多,直至巅峰状态之后,才逐渐消解。方振眉也已经将内力在身上来回走了几趟。只觉浑身畅快无比。 第六十七章 有恩当报 方振眉被那老者拍弄,还强灌那草糊糊。反而令他身体畅快的很。方振眉仔细想了一想,那老头所拍之处,或者是自己重伤伤处的周遭,或者是血脉不通之处,或者是穴道闭塞之处,被他一拍,那些周身淤血塞阻之处固然拍的颇为疼痛,但是也将那淤血滞气拍的散了开来。如此一来,血气畅通,有利伤势快快好转。 再仔细一想,那团草糊虽然难吃的紧,但是细想想,却发觉其中居然有几味药材,其他不识的成分,估计也是一些药材。吃了以后,那些东西在体内催生出一股内气,对方振眉现有内力培元固本,有所增强。 想到此处,方振眉已知那老者虽面目无情,言语恶毒,脸色也颇不好看,但是所作所为,却是为了方振眉尽快好转。 想透了这些,方振眉心中便豁然开朗,知道所欲非歹人。 于是此后数日,但凡那老者来磨弄他,他都强力忍着,有那药糊吃,他自己先吃了,也不等那老人来灌他。 老人走后,他便自己用功疗伤。 过不几日,方振眉已然大好。 那老者给方振眉用的药,也甚为神奇,方振眉的断骨,都已然续上,周身上下,除了个别伤势极重之处,皆不甚疼痛了。 那老者见方振眉日渐好转,于是开始拉着方振眉起身,赶他来回走动。说也神奇,方振眉居然就真能走动了,且越走越是轻灵。 待又过了数日,方振眉内服外敷了十多日的药物,居然周身愈合,再无痛楚之感。于是他总想去查看那山崖之上有无柳轻衣的消息。 这天他在门外踏天罡步,走星罗位的时候,那老者突然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几包药材。 老者急切的正色对方振眉道:“你在此地也呆了半月有余,我看你伤势也差不多好转了。可以走了。但是外伤易治,内伤难愈,你体内还有多处内脏,尚未痊愈,你需运功调息,三月之后,方能无碍。我这里有些内服外敷的弹药药草,你按我所写方剂去用,能助你早日痊愈。” 方振眉奇怪,不知老者因何要他离去。 方振眉问道:“请问老人家,因何这么快便要我离去。” 那老人见他发问,又怒了,道:“我要你走,你便走,难不成要赖在此处不成?” 方振眉见他又作势发怒,忙抚慰道:“晚辈不敢,只是不知前辈有何旁的事情,或者晚辈能效劳一二。” 那老者见他如此说,点头低声到:“我知你内力强劲,看你每日所踏步伐,也是合了易理,想来武功定然卓绝。只是我自家事情,还需自家去做,总不想外人插手。这几日相处,我看你为人豁达,心胸开阔,万事不愁,也似是良善之辈。但我老人家总算救你一命,还是要送你一句:切莫持强凌弱,纵使你武功再高,若是走了邪途,终究有报应不爽。” 说道此处,那老人暗暗摇头,低声叹气。 方振眉见他面有哀怨之色,神情没落,全没了平时的霸道嚣张之气,不知其所为何来。于是又道:“老人家,无论家事外事,我总算承你老人家救了一命,活命之恩,若不能报,心中总是歉疚,老人家的难事,我姑且卖力管上一管,若是有人相侵,我定然尽力护你周全,若是你家事纷扰,我或也可从中调解。” 老人见他还要插手,又怒了,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婆妈,说了要你离开,你便离开,啰嗦什么?” 言罢,出手在一边山石上重重一拍,那山石居然闷声裂开。 老者厉声道:“你虽然武功高深,若好时,我想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此时,你伤情未愈,怕是还逊我几分。我何来要你庇护?你自去寻你要寻的人,莫要插手我的事情。否则,我怎么医的你,再怎么让你回头断几根骨头。” 方振眉见他说不通,于是不再强求,走上前去,接过那包药材,深施一礼,道:“前辈大恩,晚辈定当报答,只要老人家用的上再下,只要出谷去,找江湖中人问方振眉即可。” 那老人道:“也不用你报答,我说的话,你记住便是,出去以后,莫说有我在此处居住,人要问你如何好的,你就说遇到了神仙鬼怪即可。” 言毕,老人自己也觉这话没甚道理,说不通去,总算嘿嘿一笑带过。 笑过,老人自己回他自己的屋子去了。再未出来。 方振眉急切想知道柳轻衣的下落,于是跑去岩壁附近查看,那岩壁万丈之高,直冲云雾之间,望不见顶。 岩壁旁有一新冢,方振眉想来是那妖娆女子的坟墓,也不去理她。 来回巡视了一会,方振眉只看见崖壁中段,一颗青松之上,挂着柳轻衣那件白纱衣,确实未见有柳轻衣的影子。 方振眉回想当时情景,心中开始疑惑,仿佛中,似乎当时四周还有他人在侧,只是自己关切柳轻衣,一时听了她母亲的胡言乱语,说不定柳轻衣并未落下来。想到此处,方振眉心下稍安。 只是方振眉转了几圈,却找不到出口,突然那屋内老者高声喊道:“见着桃树便左转,总能出谷去。出去了,再莫回来。” 方振眉回首一礼,高声道谢,于是他循着那桃花标识而去。 原来那些路径,居然都躲在桃树背后,远看总是无路,见着桃树,左转两步,路便出来了。原以为是山岩峭壁之所,走过去,居然就是康庄大道。 方振眉颇觉奇异,回头看时,居然也是如此。如果不按桃树为记,就仿佛身处深井之中,四壁封死,断无生路。走到桃树旁,左右转转,便能找到出路了。 走了一会,方振眉看出端倪,回想来时的路途,居然走的似乎乃是八卦图形,但是这其中似乎还有奥妙,一时参详不透。 方振眉正思索间,突然一个灰衣人自身前掠过,犹如鬼魅。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那面具似是动物皮革所制,看着让人暗生惊惧。那人手中还拿着一只碧绿的玉箫,若不是脸上的皮革面具看着惊人,其举止倒也斯文,就似一个书生。只是轻功极高,瞬息便从方振眉身边掠过,往那老者居所而去。 而且那人前行,并不循着桃树而去,也不知有甚其他标识,他只管往前,居然方向不错,也有小路供他来往。想来对此地地形颇为熟悉。 方振眉见他疾驰而去,武功高强,心道那老者怕是要吃亏。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一看究竟。于是他转身轻轻跟了上去。 第六十八章 父子斗法 方振眉一路跟了回去,但是又怕那老者若是能够应付,自己出手,倒是多事了,于是悄悄拉开距离,尾随其后,等到了老人居住之处,方振眉寻了一处小房子般大的山石,躲在后面,看前面动静。 那脸上带着面具的灰衣人来到那老者居住之所,并不进门,只在门外高声对房内老者道:“那件事你还不肯么?” 老者在屋内狠狠答道:“我自然不肯,除非我死了,你能肆意妄为,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不会答允你们的事情。” 那灰衣人冷声道:“我若送你去死呢?” 老者冷笑道:“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答允你们的事情。” 灰衣人听了,似乎十分激动,声音发颤道:“你真的如此绝情?” 老者嘿嘿冷笑,道:“你何必还来问我,你自有你的主意,不必再三问我,我不认你这儿子便罢,你们大可私奔而去,何须定要我老头子点头答允,去给你做亲。同他们冯家做亲家,我便是死了,也是不肯的。” 灰衣人愤怒以及,怒道:“你这迂腐的老东西,我同蘅儿自小一道长大,你又不是不知,也是你们促成的。现在你们老一辈翻了脸,只为你们的颜面,便要我们受苦,这是什么道理。” 那老者还是冷冷的道:“你这不肖子,若还知道是我黄奇的儿子,便另寻一家好女子去,若是不肯,定要同那冯家丫头死缠,那你们便私奔去吧,若是你定要我低声下气的去他冯家求亲,那你不如将我老人家的头颅砍下,送给他家做见面礼,而后去做个上门女婿。孽子。” 灰衣人听了此言,看看说不通去,心中绝望,愤然失去理智的道:“好,你不肯去,那莫怪我没上没下,今日,我定要绑了你去。” 黄奇哈哈大笑道:“笑话,天底下居然有儿子要绑了老子去给他提亲,你还真不愧那“小邪”二字。来吧,老子今日便等着你来绑。看看你这孽子到底有何能耐能绑了我去。” 言毕,那黄奇走了出来,须发倒竖,想是被那灰衣人气的不行。 灰衣人见黄奇出来,低头想了想,道:“我虽不羁世俗的繁文缛节,但是你生养于我,我绑你实属无奈。都怪你太过执拗,不肯随我心愿,硬要棒打鸳鸯。只是我心中总是有愧,我先给你磕九个头,算我给你赔的不是。” 言罢双膝跪地,猛的用力在地上狠狠叩了九个头。那额头触地之声“咚咚”作响,他磕下去果然十分用力,等到起身时,皮面具周边,都渗出血来。黄奇看他如此,虽然颜面上,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却颇有不忍之情。只是他紧绷着脸面,不肯服软。 那灰衣人起身后,居然柔声对黄奇道:“父亲,孩儿要动手了。这十非我所愿,只是我同蘅儿的感情,您也是知道的,只好委屈你了。” 黄奇听他如此说,口气也软了下来,道:“你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为了冯家丫头,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脸上还挂个死人皮吓人。我自是不会答允你去向那冯老头子屈服,若是你能将我绑了去,我也无法,你来吧。” 黄奇口气虽硬,但是他言语在方振眉听来却似乎在说,“来吧,绑我去吧,这样我也好有个台阶可下,不是我答允婚事,是你不孝,我被逼无奈而已。” 那灰衣人不再答话,将手中玉箫往身后一别,身形一晃,便向那黄奇袭去,那黄奇见他身形晃动,大叫一声:“来的好,”言毕双掌飞舞,瞬时便拍出上百掌,掌掌如落叶飘落,绕着他声旁,形成防护的掌墙。 灰衣人并不着急,也没有如黄奇般迅疾出招,而是掌风起初缓慢落下,而后掌风渐利,如刀如剑。 但是两人一快一慢,掌法看似颇为不同,但是掌型却极其相似。 方振眉看了片刻,便认出那黄奇所使的,似乎是失传了的落叶掌。该掌与其他掌法不同,不走厚重雄浑之道,另觅它途,取掌法的迅疾轻巧,讲究出招最后一瞬的加力。 使将起来,那掌掌都如秋风落叶般萧索落寞。 那灰衣人的掌型同落叶掌一般无二,但是其掌法的速度和掌风的锐利却大不相同。 两人对掌多时,灰衣人攻不进去,那黄奇也不反击。 打了多时,灰衣人突然住手,退了数步。呆呆望着黄奇。那黄奇嘴里道:“怎么,就是这么点东西么?你的东西,都是我教的,我能怕你不成?”言毕,张口微微喘气。 方振眉心道:“拳怕少壮,那黄奇老人虽然是那灰衣人的父亲,想来灰衣人的武功,皆为他所授,但是如今打了这么些时候,那黄奇便有些吃力,那灰衣人,倒还气定神闲。” 灰衣人冷声道:“你已经开始喘息了。你老了。而且我的武功有自创的东西,蘅儿也指点过我许多不足之处。我今日身上的功夫,已然不是你当日所授的了。” 黄奇哈哈大笑,道:“笑话,你武功在江湖中隐然一流高手之列,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那冯家丫头,虽然聪颖过人,但是不会半点武功,如何能教的了你?你怕是被那小妮子迷得昏了头吧。”言毕,又哈哈直笑。 那灰衣人听了此话,不以为意。冷冷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方才的掌法如何?” 黄奇轻蔑的道:“退步多了。掌速慢了太多,毫无威力。” 灰衣人冷笑几声道:“蘅儿说,我使那落叶掌,速度太快,若是落叶掌速度快过落叶的速度,那落叶掌就不是落叶掌了。你教的不对。你自己也没发挥出落叶掌的潜力,这同你的急性子有关。还有你当年教我的落叶掌,劲力不足,虽然浑厚,却不能聚集,看似威力惊人,实则难以伤人。” 黄奇高声叫道:“无稽之谈,纯属胡说八道。” 黄奇叫声响亮,但是越是响亮,似乎越显得心虚。 而方振眉也觉得,灰衣人所言不差。 因此,方振眉到对那位没有功夫却能看出别人武功弱点的姑娘,颇有几分敬意。 灰衣人冷笑道:“你也不用嘴硬,若你不是我父亲,你早就没了性命,你看你衣衫。” 黄奇低头,衣服上不知何时,被划了多处口子,处处皆在致命之处,若是掌法拍实,黄奇确实性命堪忧。 方振眉见他们父子二人并非以性命相拼,心中到放心了些,但是也不敢走开,怕有个闪失,于是继续看着,不知事情如何发展。 第六十九章 大音希声 黄奇低头见身上衣衫破了许多口子,这些个口子,道道落在关键穴位附近,若是这掌力压在身上,那自然是一条老命都交代了。 黄奇虽然心知儿子手下留情,但是却忍不住心中一股怒火悠然而生。 大声吼道,“好儿子,真敢打老子,我要再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天高地厚。” 言毕,蹲身坐下,双手合十,做菩提状,口中高声喝唱梵音经文。 那经文之声,暗含内劲于其中,通过音波震动,传出去,攻击对手。 灰衣人听了,冷冷一笑,道:“这也是老花样,我给你听点新鲜的。” 言毕,将腰间玉笛抽出,放到嘴边,轻轻吹起。 方振眉在一旁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听的入神。 一则方振眉内力深厚,二则他二人唱和的对象皆不是方振眉,是以方振眉体内内力自然的激起一些涟漪,便能抵御。 那黄奇所唱经文,不知出自何典籍,但是经文高亢,雄浑,排山倒海般往那灰衣人身上冲去,就如猛虎下山,蛟龙升天,其势威猛。 而灰衣人笛中吹出的乐音,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将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梵音紧紧缠住,并越勒越紧。 初时黄奇的梵音还震耳欲聋,但到了后来,那黄奇的梵音被笛声割裂的断断续续。 黄奇似是发觉了这种变化,于是提高音阶,加重内力,原本雄浑威猛的唱音,变得集中、重实。 如此一变,那灰衣人的笛声则显得单薄了些,被黄奇梵音遮盖,只听见细丝般的声线。 灰衣人于是也乐音一变,在那潺潺流水中,增加了波澜,小溪渐渐变化为滔滔大浪,一浪一浪拍向黄奇。 二人发出的声音,不断互攻,缠绕,纠结,一时难分难解。 唯一不变的是,二人为了限制对方,不断的提高注入音波的内力,如此一来,二人的心神都被双方的声音影响,气血内力皆随着那乐音暴涨暴跌,二人初时还能控制住那乐音,到得后来,二人反被那乐音牵制,亦步亦趋,从初时的相互留情,到失控受制,并进一步全力相拼。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然不受当事人所控,这哪里是一较长短,简直是性命相搏。 方振眉听那乐音中,内力渐重,杀伐之声四起,心中暗道不好。再看时,那黄奇嘴角居然有血迹流出。 方振眉想要出手劝解,只是此时他二人如此相拼,并非拳脚相斗,一时到想不出如何拆开他们父子。心中十分焦急。 便在此时,不知哪里的悬崖突然塌方,落了些石块下来。 那石块自高空坠落,声势沉重,居然冲得黄奇父子相斗的音波被扰了一扰。只是他们二人全神贯注,才一被扰动,便回复原状。 方振眉心中暗喜,知道如何劝解他们了。他坐到身前大石之上,运用指力,从那大石上抠出小小石块,再运动指力,将那石子弹到黄奇父子之间的一块石头上。石子同石头撞击,发出清脆的“咯咯”之声。 这石子撞击石头的声音,同黄奇父子所发声音相比,颇为难听,不成体统。但是这声音往往落在黄奇父子所发声音的音节之间,这声音中所含内力,也扰动了他们二人的声波,使得他们的内力无法延续聚合。 这下黄奇父子再怎么催动内力,都难以凝聚,因此攻击力小了许多,对对方的伤害,皆大大降低。 原本他们一边运力于音波攻击对手,一边又要运力防御。稍有不备,便被对方攻入,伤及肺腑。此时对方音波攻击力变弱,一时包袱大减,顿时轻松了许多。 二人皆知如此下去,再怎么催动内力,也难以压制对方,是以二人渐渐收声。 他们音波渐敛,方振眉便也慢慢停下。 那黄奇彻底收声之后,依然坐在哪里,调息不动,看似受了内伤。 那灰衣人却朗声喝道:“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 方振眉微笑着走下大石,来到黄奇和灰衣人面前。 方振眉抱拳一礼,道:“在下方振眉,日前受黄老前辈大恩,救了我一命。今日见二位在此切磋,十分精彩,冒昧旁观。听二位高山流水,须弥梵音,唱的甚是欢快,于是忍不住击石相和。还请二位赎罪。”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你的伤全好了?那女子死了吧?你何必说的如此好听,适才你出手救了我父子二人,但是我和父亲也救了你,大家两不相欠。我家的事情,我们自会解决,不用你插手。” 方振眉听他说话,似是知道自己的伤势,还知道那妖娆女子的死伤。他又说他们父子也救了自己一命,是以心中奇怪,不知前因后果。 灰衣人见他表情诧异,冷笑道:“你是我送来让他救的。我同他赌赛,说他定不能在十日内让你复原,他不服,于是我留下你,让他来救。他如此短时间要救你,必然使用“慈悲修身掌”,活络你的全身经血,如此一来,内力消耗极大,所以我方才才能略胜他一筹。” 方振眉惊异问道:“我是你所救?而后你送我到此,让黄前辈救我,耗他内力,你再来此找他寻衅,迫他答允你的婚事?” 灰衣人点头道:“不错”,在面具后似乎露出一股笑意。 方振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想此人行事果然颇为诡谲,但是确是十分聪明,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方振眉成了帮凶。 正在愕然之时,那黄奇起身哈哈大笑,爽利的说道:“你果然是我的儿子,行事聪明的很,只是我老头子又岂能不知你的心思。但是我老头子比你多些慈悲心肠,明知你的用意,也还去救他,如何?” 方振眉听了,心中对黄奇平添一股钦佩之意。 灰衣人听了,顿了一顿,道:“那你便是自讨没趣。我们还没完呢,该来下一拨了吧?” 黄奇见他还不依不饶,心中恼怒,横眉怒目的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要来只管来,老子还怕你不成?” 他声音太大,不觉催动了内力,刚刚平息的五脏六腑又被震了一震,口角又渗出了些血迹。 第七十章 王指点将 黄奇十分激动,正要再同灰衣人对上,嘴角却流下血来。 方振眉见状,心道他们若再这么赌气对抗,迟早要酿成惨剧。自己同他们颇为有缘,他们都是自己救命恩人,断不能让他们父子相残。 于是方振眉玩笑似的对黄奇道:“前辈,你如此大年纪,怎地如此为老不尊,同自己儿子斗气。” 那黄奇听方振眉如此说,心中气焰更胜,吼道:“我说了不关你事,这乃是我的家事,要你在这里参合作甚?别看你适才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大家扯平,你快滚开,不要啰嗦。” 方振眉并不理会,依然笑道:“你父子二人所言倒是一样。但是既然你们也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们,那我便姑且厚着脸皮同二位认个干亲,如此一来,我便能插手了吧?” 黄奇听了,哑然失笑,驳道:“你说干亲就干亲?你是想做我兄弟,还是他的兄弟?” 方振眉听了,乐道:“那自然只能冒昧做这位兄弟的兄长了。岂敢跟前辈称兄道弟。” 那灰衣人冷冷的道:“不知你们扯些什么,看来你给他医好了,是要他来做你帮手的么?” 黄奇这回并不生气,却也乐了,道:“他是你弄来的,自然是你找来的帮手。” 方振眉见他们如此说,便乘势道:“既然你们二位都要我来帮手,那我便勉为其难,得罪二位了。” 黄奇父子听他如此说,居然又异口同声的叫道:“谁要你帮忙?” 方振眉左右不是人,在那里尴尬的很。 黄奇想了想,却道:“你说你要帮我们,现下我们二人对垒,你如何帮来?” 那灰衣人听了父亲如此说,也望着方振眉道:“不错,光嘴上说的好听,你如何帮?” 方振眉被他们一问,到也一愣,想了一想,便想出一个法子来。 方振眉道:“我若有法子,你们可听我的?” 黄奇道:“你先说来听听。” 方振眉故意卖个关子:“你们若是不听,我说了也是白费。” 灰衣人想了想,也是不愿同父亲动手,便想听他怎么说。 于是应道:“你若是说的合理,我可以考虑。” 黄奇见灰衣人答允了,也倒:“儿子都不怕,我老子怕什么,你说,你说。” 方振眉见他们都应了,于是娓娓道来:“你们父子直接动手,伤了谁,都不好,不如我做个中介,你们要比什么,我来同你二人分别过招,谁胜了我,谁便胜了,如何?” 黄奇一愣,方振眉这个办法,真是两边都帮上了。他只说两边相帮,并未说不能与两人为敌。如此一来,他们父子二人中间有个中介,不必刀剑相向了,倒也是个好主意。故而黄奇默然不语,算是答允了。 那灰衣人却道:“你做中介,想输谁便能输谁,这可不公。” 方振眉突然冷声道:“你要我让你赢么?” 灰衣人眼中冒出火光:“放屁,我要赢你,何须你让?” 方振眉道:“既然如此,我纵是有意输于你父亲,你就自认没法子胜我?” 灰衣人更怒:“我有没有法子胜你,打过才能知道。” 方振眉冷声道:“那好,你怕我会故意让着你父亲,那我就不须同你父亲过手了,我们二人比试,你胜了,便由你,我胜了,你须听你父亲的,老爷子,如何?” 黄奇同儿子斗了半天,再斗下去,怕是两败俱伤,现下方振眉强要出头,本不欲他插手,但他在中间,总能避免父子刀兵相向,黄奇内心而言,实在不愿再同儿子对阵,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怒气难消。 方振眉几番言语,将这怒气慢慢化开,是以他高声应道:“你就代我教训教训这个孽子,你若赢了,我同你结拜兄弟。你若输了,我同你结拜父子。” 方振眉哭笑不得。黄奇如此一来,到左右不吃亏。那边灰衣人却不答允了:“你这个老糊涂,扯什么蛋?你要认干亲,怎么连辈分也弄不清楚。” 黄奇乐了,调侃那灰衣人道:“怎么?怕掉辈分,怕掉辈分便赢了他,不然,还好意思跑到我这里求我去给你求亲,你也不怕你丈人看不起你?” 方振眉忙道:“不错,你不敢么?” 灰衣人对方振眉冷冷的道:“你们也不用拿激将法来激我,你重伤尚未完全愈合,若是我伤了你,只怕你命不保,你真敢替老头子卖命?” 方振眉伸了个懒腰,笑道:“黄前辈日前替我拍的十分舒服,我还想他给我拍拍,你若伤了我,他自然还要替我拍弄拍弄。” 黄奇大笑道:“好好好,你们谁伤了,我都替你们疗伤。” 方振眉向黄奇微微一笑,点头致意,而后转过头去,望着灰衣人。 灰衣人将手上笛子收到身后,抬手指着方振眉道:“我新创了一套指法,一直未用,适才看你指力强劲,想同你印证印证。我们便比比这个吧。“ 方振眉道:“那我自是很想见识一番。”灰衣人口中道:“得罪了”身形和手里已然出招。 方振眉见他近身,双手似捏了个兰花决,而后一手轻拂,一手连弹。 同一时间,方振眉身上七处大穴被攻,另有三道强劲的直风直袭而来。 此时若是换了一人,怕是已经倒地不起。但是方振眉指法冠绝天下,自然不会示弱。 方振眉左手屈指撤步连出三道百炼钢指力,消解了对方的三指劲风。右手随着对方轻柔指法所动,轻轻以掌相应,每每触及对方指面,便回抽内力,以柔制柔,那拂穴指力被消解于无形。 二人一触之下,灰衣人急攻的三指七拂全被化解,招式用完,急忙后退。 方振眉乘着他后撤之时,攻出一指。 这一指,无形,无相,却威势十足,紧随灰衣人身形而至。 灰衣人避无可避,于是停住身形,闭目等死。 方振眉身后黄奇见状大惊,高喊道:“手下留情。” 情字尚未出口,那灰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便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带邪气的俊秀面庞。 此时方振眉已然收指,站立一旁。 第七十一章 舔犊情深 黄奇口中急喊:“药儿,药儿。。”边喊边冲上前来,查看灰衣人脸上的伤势。但是左右摸看,却并无伤痕。于是关切的问道:“你头中可有何疼痛之处?” 灰衣俊秀青年面如死灰,道,“我输了,我该走了。” 方振眉对他道:“你不必懊恼,我姑且自大一言,适才那一指,江湖之中,怕是无人能用指力接得住。你的指法败在那一指之下,并不丢脸。” 灰衣青年眼中闪出光彩,“难道适才那一指便是江湖中传说的。。。” 方振眉微笑着道:“王指点将” 灰衣青年仿佛被雷击一般,神采顿时飞扬起来:“不错,久闻江湖有种指法,叫王指点将,天下无敌,是一个什么书生的绝世功夫,原来是你?” 方振眉道:“不错,原本我不须用此功便能胜你。但是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一指相送,希望你能有所得。” 灰衣青年点头道:“多谢,受教了。只是来日我定要练出能克制这一指的功夫。” 方振眉笑道:“那是极好的。”灰衣青年转身要走。 方振眉又道,“小兄弟请留步,关于你的功夫,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灰衣青年抱拳道:“请赐教。” 方振眉道:“其一,你适才使用音波功,从笛子中吹出音波,攻敌制胜,乃是出自你父亲的大悲梵音,也即佛门狮子吼。但是你吹出的效果,却不如梵音来的威势。你所吹曲子,高山流水,略有浪花,劲力够了,勇猛不足。不知贤弟可去见过无边大海的声浪,水的威力,不止于柔,也能长于声势力道。若是有朝一日,贤弟能去海边看看潮汐,必能有所领悟。” 灰衣青年点头称是。 方振眉又道:“其二,你适才的指法,刚柔并济,原本极好,只是左右同使,一刚一柔,不易处理,遇着高手,难以两全。我劝你不如将两种指法分开,各取一途:一取劲力,空中弹指,贯气伤人,一取柔巧优雅,无声无息,拂人穴道。他日必有所成。” 灰衣青年轻声道:“好主意” 方振眉最后道:“第三,你的落叶掌确实较你父亲使得好,可再加劲力于掌锋,则其威力更大。我看你掌中带有剑势,这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发展的方向。” 灰衣青年从身后拿出玉笛,想了想,捏了个剑诀,又伸出掌来比了比,道:“果然不错。” 方振眉道:“贤弟若是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那我就不算啰嗦了。”灰衣青年再抱拳谢了一谢:“兄长所言,句句金玉良言,药师受教了。只是。。告辞了。” 欲言又止,望了黄奇一眼,转身而去,走了两步,蹲身捡起一颗石子,突然弹向方振眉。 方振眉只是背手站在那里,并不动弹。那石子打在方振眉身旁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扑的一声便裂了开来。 黄药师道:“是这样么?” 方振眉笑道:“便是这样。” 黄药师哈哈大笑,飘然而去,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黄奇望着儿子离去的身影,抬起手想要挽留,只是欲言又止。 方振眉转身抱拳道:“前辈此处之事已了,振眉还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黄奇走过来,拉住方振眉的手,道:“老哥哥虽救你一命,但是你也助我父子颇多,我一家同你有缘,我也不言谢了。只是老哥哥还有一事相求。” 方振眉忙道:“前辈有何事皆可告知,只要振眉做得到,无不从命。” 黄奇将方振眉拉到屋内,倒了杯茶,坐下细谈。 黄奇道:“我本乃宫内名医,因喜好武功,在大内偷看了一些秘籍,练得一身卓绝艺业,被大内高手发觉,不得不出宫外逃。最终在恒山左近州县开了家医馆度日。白日悬壶济世,晚上练功习武,倒也过得自在。后来生下一子,望其继承艺业,取名药师。 待药师到了读书之时,我访得附近有一朝中受到佞臣排挤的饱学之士,被诬陷落放到此,于是登门求教。这家人便是冯氏一家,那冯夫子见黄药师聪明之极,是以欣然答允收药师为弟子,并同他家小姐冯蘅一道读书。二人青梅竹马,自小在一起读书感情甚笃。 只是那冯老夫子为人甚是迂腐,不能在朝中为官,居然研究些道学旁门,五行八卦。而且将这些也尽数教于我儿。 平日里,药师回家,我也将自己一身艺业,都教于他,他身兼文武艺,又通晓天下经文,可谓文武双全。只是这书读的多了,杂了,见识也与常人不同,对经典圣人所言,多为不屑,对功名仕途,也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包揽群书,通晓古今,博学强记,练武强身。此外他还有一个心思,是要凭借一身武艺,闯荡江湖。 那冯蘅出了不会武艺意外,也是通晓古今,无所不知,更兼此女娃娃强记之能惊人,同我儿情投意合。 我本意也对此女娃娃十分喜欢,愿意叫我儿娶她入门。只是那冯老夫子不知何故,知道我儿一身武艺,听说乃是我传授的,颇为不屑,骂我儿是一介武夫,不堪大用。 我听了十分恼怒,便上门理论,怪他尽教我儿些旁门左道,耽误他的仕途,引他入了企图。这下我两家就此翻脸,谁也不肯服谁。可怜两个孩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转眼间,两个孩子年纪都到了二八年华,可以谈婚论嫁了,我倒是不反对,只是那冯老头子聘礼什么都不要,居然只要我被个竹鞭,上门请罪。要学那蔺相如和廉颇故事,这才肯将女儿嫁给我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自然不肯答允。 药师心性随我,乖觉、倔强。 我不肯答允上门致歉,他便不能明媒正娶那冯家丫头。 我儿对那丫头爱的深切,又不愿带着那蘅儿私奔,误了她清名,于是时常同我软磨硬泡。此番实在被我逼得无法,这才要想法讲我制服,硬绑去冯家府中,向那冯老头致歉。 我不怪他,是我们两个老顽固耽误了他们的大事。哎。。” 言毕,黄奇心中惭愧,叹了口气。方振眉见其言语松动,于是劝道:“儿女之事,乃是大事,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他们情投意合,前辈你不如就委屈些吧。不要耽误了他们年轻人成家立业。” 黄奇听方振眉说到成家立业,眼中突然大放光彩道:“你所言不错。我儿文武双全,武艺高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已不是他的对手,假以时日,嘿嘿,这江湖,现在是你的天下,将来便是他的天下。” 方振眉点头微笑道:“前辈所言不错,不能因为前辈一时之气,误了他的终身。” 黄奇叹道:“我自从同药师闹翻,她母亲因病去世之后,我便一人寻到此处,便于采药看书,研究医学典籍。为了不让旁人打扰,我也借着药师遗留的书籍,粗浅学了些五行八卦之术,我用草木布阵,使得外人进不地这桃花谷、药仙峡。那外人偶有闯入,便难以出去,我领他们出去时,再装神弄鬼,弄得当地普通百姓,都道此地有药仙居住,皆不敢入。 而今药师败在你手,他为人刚强易折,断不会回来,又无法娶那冯家丫头,定是心中苦恼。要我当面向那老头子低头,我万万做不到的。但是想来为了药师,我且修书一封,烦劳你跑一趟,交予药师,让他给他老丈人送去。想来那老头子见了这致歉的书信,为了他女儿半生欢乐,也该勉强交待过去了。” 方振眉见他如此说,赶忙点头答允。 那黄奇取出笔墨纸砚,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份书信,表达歉意,写完交给方振眉看,要方振眉验看验看。方振眉见他虽然写的乃是一封致歉书信,但是信中锋芒毕露,怕是信送了出去,反而引出无数麻烦。于是将自己想法,如实相告。 那黄奇又看了一看,确实言辞锋利。于是撕了,再写一封,写不几句,便写不下去,又撕了,如此反复多次,愤然甩笔,叫道,“这劳什子致歉信,我天生便不会写,要我低声下气求人,真是难死登天。不写了,不写了,由他去。” 方振眉笑笑道:“前辈莫要急躁,不如振眉代笔,就算身段放的低些,也是振眉手笔,与前辈无干,您看如何?” 那黄奇听了,口中道:“也莫太低声下气就好。”言罢,将那笔捡起,递于方振眉。 方振眉接过那笔,对黄奇笑问道:“不能低声下气?” 黄奇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你觉得恭敬些好,那就恭敬些吧。哎,算了算了,谁叫我儿娶人家女儿,我要是女儿,定然也不放过他。你要怎样写,便怎样写。” 方振眉听了,哈哈大笑,边笑,边写就一封言辞委婉庄重,又不失体面的致歉书信,交予黄奇过目,黄奇看了,字体飘逸,言辞工整,不亢不卑,恰到好处。不免拍案叫好,连声道谢。 方振眉将那信放好。黄奇交代黄药师居住在谷口向东五里外的“不羁居”,方振眉点头答允,便要起身。 那黄奇又将一根竹杖递于方振眉,道:“这竹杖,你也替我拿去,上面有我所刻请罪二字。你就道我被药师打伤,无法亲自去致歉,只得修书一封,外加这竹杖,请他老丈人两节。” 黄奇说此话时,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方振眉眼里,他完全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为了儿子幸福,甘愿放低身份和尊严,委屈向人低头的老人。身上全无半点江湖豪客的影子了。 方振眉心中一暖,叹息着:可怜天下父母心。 世间大爱,莫过于父母之爱:博大、包容、慈祥、甘愿付出却不求回报。只是做子女的,又有几人能够体会。更有那可悲者,直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时,才能幡然醒悟,但是悔之晚矣,徒留下无尽的思念和悲伤。 第七十二章 生死契阔 方振眉接过黄奇的信件和那根竹杖,起身告辞离谷。 沿着桃花的标记,方振眉渐渐要走出谷去,离出谷口不远的地方方振眉突然发觉深谷一侧的崖壁上,有人正在上面攀爬,借着岩壁伸出的石头或岩壁上生长的藤草树木,来回挪动,而且边爬边探查着什么。 方振眉见那人处境十分危险,于是忍不住就着几处容易落脚的山石树干,尽量往那岩壁上攀去,靠那人近些,方振眉道:“你在做什么,那里十分危险,还是下来吧,有何事需要帮忙,我来助你。” 听了方振眉的言语,那人就着一颗树干坐下,呆呆的望着方振眉发愣,过了许久,突然掩面痛哭起来,二人隔得颇远,方振眉只隐约听见哭声。 方振眉不知何故,急道:“你因何哭泣啊?若是害怕不能下来,我可上来接你。” 那人止住悲声,擦了擦脸,对着方振眉叫道:“你是人是鬼啊,怎么现在才出来,害我苦苦寻你。”言毕,又掩面哭泣。 方振眉一听之下,心中大惊,瞬间一股暖流直冲头顶,忍不住眼泪便在眼眶中流转。 那人不是柳轻衣,还能是谁。 方振眉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手脚并用,不多时,便爬到柳轻衣身畔。 之间柳轻衣面庞消瘦憔悴,脸上头颈到处都是伤口。头发蓬乱,插了许多杂草。衣衫褴褛,都被山中灌木钩刺划破,如同乞丐一般,又脏又破。衣服下原本雪白的肌肤,现在变得黑黄了许多,只要露出皮肉的地方,必然划破了四五道口子。双脚鞋也掉了一只,那赤着的脚底,踩在树干上,便是一个血印。 柳轻衣见方振眉怕了上来,再也支撑不住,扑在他身上,便晕了过去。 方振眉解下束腰,将柳轻衣绑在背上,背着她,缓缓小心从那崖壁上爬下。 等到了地面,这才解开束腰,整理好两人衣服,而后抱起柳轻衣,缓缓往谷外走去。 转过了几颗桃树,这才又碰到清静等几个恒山派的弟子,也在缓缓往谷中前进。见着方振眉抱着柳轻衣出现,先是惊愕,再是欢呼,而后见柳轻衣晕了过去,便急忙围拢来看。 方振眉给柳轻衣搭了脉息,倒也平稳,呼吸匀称,到也无什么大碍。 于是恒山派的四个年轻弟子,忙取藤木树枝,搭了担架,几人脱了外衣,铺在那担架上,抬着柳轻衣出谷。 一路上,方振眉问清静柳轻衣怎么并未跳下谷去,又为何会如此。 清静叹息了一声,道:“那日你被掌门的母亲哄骗,跳下谷去,掌门在一旁被闭了穴道,见你跌下去,便也要下去寻你,被一位少侠拉住,劝解回恒山,来找我们一齐去救你。 那日我们准备绳索干粮,掌门整日茶饭不思,只一心想救你。于是我们匆忙备齐了干粮,进谷救你。 但是这谷中也颇为奇怪,如何都找不到前进的道路。转着转着,便又回到原点。我们千辛万苦才能往前推进一点,而且十分容易又迷失了回头的道路,是以往返多次。最后只得隔上一些距离,便留人作为标记,另外,也可传递干粮饮水等。一人负责一段路,这才往前推进至此。 掌门师姐,自从进谷以后,便未曾出去,也不曾休息。发疯般的往谷里钻,实在找不到路,便攀上悬崖,往前攀爬,有几次,险些从半山腰上就要跌落下来。还有一两日,完全同我们失去了联络。等出来时,身上便多了几处伤肿。 她日夜都不休息的狠命要寻着你,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被野兽吃了,也该留几根骨头。每每言及于此,便痛不欲生。我等看的心下难受。 又有几次,偶然在山中见着些野兽的骨骸,也要惊惧疯癫半天,我等耐心劝解佐证,她才肯信那都是兽骨。继而,又往山谷里钻去。 这半月不到,你看看,人都变了个形态,原本娇滴滴的一个神仙似的人儿,都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清静忍不住用袖子拭去眼中流下的泪水。 方振眉听着,心中如被刀割了一般隐隐作痛疼。双眼泪水止不住的便往下淌去。哽咽着道:“都怪我一时糊涂,未及细想,救人心切,以为凭自己的轻功,能安全落底,寻着轻衣,却不想被她母亲哄骗,自己也受伤晕厥。还好遇着贵人相救,总算捡了一条性命回来,只是带累轻衣受了许多的苦楚。” 正说到这里,那边担架上柳轻衣轻唤方振眉的名字,方振眉急忙过去,柳轻衣并未醒转,而是在晕厥梦靥中,还在寻找方振眉。 清静等忙走上前,取出些水袋,要喂柳轻衣喝。方振眉忙接过那水袋,轻轻将柳轻衣的樱桃小嘴掰开,将水缓缓送至柳轻衣口中。 几口水下肚,柳轻衣缓缓醒转了来,见着方振眉正在跟前,突然便笑了起来,开心叫道:“你怎么真在这里,我还道我是做梦,前几日我也是在崖上见了你几次,但是都是晃了一眼,便不见了踪影,我还道你摔死了,鬼魂来寻我了,只是总不见你引我去找到你的尸体,所以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边说,边由笑转哭,轻声呜咽起来。 几个恒山弟子忙将担架放下,方振眉坐到地上,轻轻抱起柳轻衣,道:“都怪我,怪我笨,没发觉你便在一旁,只一心想下谷救你,累你受了如此多的苦楚。我现在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修养好了,我们一起找小黑和太公去西湖钓鱼去。” 柳轻衣在方振眉怀中,渐渐安宁,破涕为笑。方振眉见她安稳了,轻轻将她放下。恒山弟子们重又抬起柳轻衣,方振眉在担架边,握住柳轻衣的手,缓缓而行。柳轻衣在担架中,随着步履颠簸,又重新睡去,只是这回紧握着方振眉的手,脸上一片安宁,幸福。虽然面容憔悴消瘦,却再不见了焦虑忧愁。 第七十三章 了却心愿 方振眉伴着柳轻衣身旁,一路回到悬空寺中,二人好好静养了三日,各都恢复了元气。方振眉给柳轻衣讲述了谷中之事,于是柳轻衣便陪着方振眉一起去到桃花谷口东五里外的“不羁居”。 这“不羁居”居然是个草堂。他们到时,正好黄药师同一清丽女子正在草堂内收拾细软,似乎准备出行。见方振眉二人来了,便将他们让进屋内,彼此寒暄已毕,原来那女子便是黄药师青梅竹马的爱人冯蘅。 方振眉将黄奇的信件同那竹杖交给黄药师二人,黄冯二人接过这两件东西,相对无语,那黄药师眼眶渐渐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冯蘅道:“我们二人本已决定私定终身,离家出走,没曾想黄叔叔居然能为我们写下这封书信,这回我们二人便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黄药师起身,对方振眉二人深施一礼,道:“我黄药师想来不受人恩惠,但是你们此番相助,我定当铭记于心,他日有缘,必定相报。” 方振眉也起身还礼:“贤弟不必介意,举手之劳而已。此番事情已了,我们还有他事要了结,先告辞了。” 黄冯二人送方柳二人出门,他们相互依偎在门扉旁目送方柳二人离去,久久也不回转去,欢乐之情,溢于言表。 方柳二人了解了黄家的事情,便一路回恒山去,走到玉女峰同飘雨峰的岔路口,方振眉建议柳轻衣去看看她母亲,柳轻衣怪母亲害得方振眉险些丢了性命,自己险些失身,抱怨于她,不肯相见。 方振眉只得好言相劝,要她莫要同疯癫母亲一般见识。 说了半日,柳轻衣这才答允去看看赵师师。 他们二人来到飘雨阁,敲开大门。那刘妈妈过来开门,见方柳二人完好无损的归来,十分开心,但是方振眉问起赵师师的状况,她却愁眉苦脸起来。 方柳二人忙追问何事,刘妈妈叹息着道:“半月多之前,赵师师自外面回来之后,便风风火火的进屋找那扇子,端着扇子,看了两日,而后又将那扇子拆开,对着那扇骨发了几日呆,终于发现了些什么,又大笑大哭了几日,而后便病倒,一病不起。 方柳二人急忙进屋去看赵师师,之间赵师师病倒在卧榻之上,形容消瘦了许多。眼神倒也清醒,见方柳二人来了,挣扎着要做起,方振眉忙将她摁下,同柳轻衣坐在一旁,同她说话。 赵师师弱弱的对方振眉道:“那日我哄你,只是想试试你对六儿的心意,没曾想你居然肯为他纵身下崖,不顾自己安危。我对你十分放心,从此以后,我六儿就交托与你了。但是那日你下崖之后,生死未卜,我心中十分惭愧,那日点了六儿穴道,五个时辰便能自解,但是我怕你再也回不来,是以无颜去见我六儿,而今你们居然好好的回来了,我便是死了,也安心了。”言毕,强颜笑容。 方柳二人对望一眼,柳轻衣本欲将那日之事告知母亲,责怪于她,但是见她病态沉重,怕刺激了她,于是便不再提,二人对赵师师好言相劝,要她好好休养,不要担心其他事情。 赵师师在身旁拿过那扇子,扇骨扇面已然分离。她将那扇骨拿来,递于方振眉,扇面递于柳轻衣。并叫方振眉看那扇骨上的字迹,念于柳轻衣知道。 方振眉细细查看,那扇骨上果然有些针刻字迹。 于是念道:“师师:今番大哥对我已心存猜忌,假死试我心迹。即便此番能禁住考验,毕竟嫌隙已生。权力帮双雄并立,必将大乱。我柳五一生,纵横任侠,自被大哥救得一命,便忠心侍主,从未生二心,而今大哥相疑,我柳五别无他法,只得拼死护灵以表心迹。 柳五死不足惜,只是我心中放不下两人,一是大姐师容,自第一次遇见,我便倾心于她,再也放不下来。人之情感,无法驾驭,直至今日,我依然不能忘怀,这便如你对我一般,只得望你谅解。她跟随大哥多年,出生入死,大哥也放心她四海纵横。但毕竟一届女流,无男人守护,怕不得善终,这是我的一大牵挂。 第二人便是你。自遇见你,你音容笑貌同师容俱皆相似。初时,我只当你是师容替身,同你交往,便若同师容交往。但到后来,发觉你同师容不同,她是女中豪杰,你是小鸟依人;她襟怀天下,你乐于相夫教子。同你相处时日多了,我心中对你渐生依赖,开始想要同你过那其乐融融的安稳日子,可叹形势不饶人。 你我缠绵十日,恐怕明珠暗结,你若果然身怀有孕,我柳五也算有后,便是死也死的安心些。此去护灵,我若能侥幸回来,定当归隐田园,同你和孩子一起找一处绿水青山之所,男耕女织,安度余生。我也会将对师容之情,渐渐抽去,再不挂念于她,全心全意对你和孩子一起。若是我不能回来,还望你能学师容姐姐,自立自强。若有孩子,劳你将他抚养成人,我柳五今生对你亏欠,便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扇面上与你一齐在田园乡间琴瑟共舞,乃是我后半生所愿。若我不能回来,你见扇如见人,孩子见不到我真人,也让他看扇中人,便知他父亲是何等人了。你要他好好做人,莫学我杀伐太重,终有报应。以上事项,无法书信相告,以免被大哥或帮中人知悉,只得刻于扇骨,望你能察。 随风临行绝笔。” 方振眉念罢,赵师师同柳轻衣皆已泪流满面。 赵师师对柳轻衣道:“六儿,你命比娘好,遇见了方振眉。娘今生只欢乐了一年有余,其余时日,或悲伤,或辛苦,或疯癫,耗费了半生。但是为娘直至今日,并不后悔同你父亲相遇。我还能见到这扇骨中所言之事,此生再无遗憾。只往你能同方振眉好好度日,欢乐一生,我便心满意足。此番虽病倒,但是心结已解,再无牵挂,也必定不再疯癫了。” 她转又对方振眉道:“我前翻骗的你跳崖,心中总是不安,你若对六儿有情,还望你能原谅我疯癫婆子所为。我若此病不起,还请你好生照顾轻衣,你可能答允我?” 方振眉点头答允:“您只需好生调养,必定无碍,轻衣父亲早亡,还需你做母亲的好好爱护,你可要好好安养身体。照顾轻衣,自是我份内之事,请前辈放心。” 赵师师听了,满意点头,又对柳轻衣道:“爹娘今生都亏欠你颇多,我身体若能好转,定要看你好好出嫁,我已让刘妈妈备了一份嫁妆,来日你可去找她所要。” 赵师师又指指一旁的柜子,要柳轻衣打开,柳轻衣走去,将柜门打开,之间里面一件大红嫁衣,赵师师指着那嫁衣道:“这衣裳是我亲手替你做的,你出嫁之时,可穿着这衣裳去。” 柳轻衣托着那嫁衣,泣不成声。 赵师师忙将她唤到身旁,揽入怀中,母女温存了片刻,这才稍定。 赵师师交待这边再无他事,她自有刘妈妈一家照顾,让方柳二人去做想做之事。 柳轻衣想留下来侍奉赵师师,赵师师对她说要她同父亲一般,同方振眉一起做些大事出来,不要学自己,囚于儿女私情当中,不能自拔。再三要柳轻衣陪方振眉下山。 柳轻衣见母亲心意坚决,便不再坚持。 方柳二人又住了两日,这才离开飘雨阁,回悬空寺。 二人一回悬空寺,清静便告知,襄阳丐帮总舵有急报,请他们二人过目。 第七十四章 两难之选 方振眉接过那封快信,封皮上显示这信乃是襄阳丐帮总舵,发往各地分舵的信件。 清静向方振眉说明,这恒山周边的堂口总领张六出看过这快件后,已经召集丐帮弟子,往襄阳进发而去。只是他想到方振眉、柳轻衣同丐帮渊源颇深,且武功智计卓绝,若能去襄阳相助,那必是如虎添翼。于是便命一名弟子,将这快信送往恒山,呈交恒山掌门并方振眉亲阅。这信是前日送来的。 方振眉展开那信件,信中内容十分简短:“丐帮各分舵堂口:‘今金人大举进犯我襄阳城池,危机总舵安危,各分舵堂口首脑尽潜高手,来总舵卫国护帮,不得有误。’襄阳丐帮总舵。副帮主齐倒海亲笔。”那“齐倒海亲笔”几个字旁,还印了一个乞丐打狗的图案,想来便是丐帮印绶图案。 方振眉见了,双眉紧锁,将那信件递给柳轻衣。 柳轻衣看了,问方振眉:“这该怎么处置。是我们二人前去,还是带上恒山弟子都去?” 方振眉沉思了一会,道:“若不是襄阳吃紧,丐帮必然不会发送这种全国总动员般的召集令,而且还是副帮主亲笔手谕,看来事态十分严重了。” 清静道:“那我们就都去吧。” 方振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对柳轻衣道:“这回恐怕比兴元还要凶险,我看,还是我一人前去。恒山派前翻一战,元气未复,不宜出战。现今恒山群龙无首,也离不了你这个掌门,你若去了,有甚不测,这恒山将来如何重整雄风?你怎么对得住雪峰神尼重托和恒山列位先辈的在天之灵?更有辱你父亲的英明。” 方振眉这几句话,将柳轻衣逼到了墙角。 柳轻衣不觉想到:父亲忠义,为本帮鞠躬精粹,死而后已;师父也是为恒山派呕心沥血,为了本门声誉,同金燕决死一战,虽败犹荣。而自己作为恒山掌门,寸功未立,还总是将本门事物撒手不管,若是恒山再遇着前翻的劫难,自己不能和同门姐妹叔伯同生共死,那即使死了,也确实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那些长辈。 但是柳轻衣又断断不愿方振眉一人前去危机重重的襄阳前线,而自己偷安在恒山之上。 她心中左右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正两难间,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哈哈大笑,继而高声道:“方大侠也太小觑我恒山派了。” 方振眉一愣,往屋外看去,之见宁容、宁玄二位师太走了进来。 宁容二人对方振眉和柳轻衣双掌合十,施了一礼。 柳轻衣等慌忙还礼,并请两位师伯师叔落座。 方振眉忙解释道:“振眉不敢小看恒山派,只是那襄阳城局势危急。。” 不等方振眉把话说完,宁容便笑着道:“方大侠不用解释了,贫尼二人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你的意思,我们清楚。你一是怕轻衣出事,二是要为恒山保留实力。” 方振眉含笑点头,道:“襄阳此役,怕是凶险万分。若不是过于危急,丐帮总舵也不至于往全国调集人手。这可是丐帮百余年来,从未出现的事情。据说当年五大邪教围攻丐帮总舵,丐帮也只抽调了三个省的人马,便应付了过去。此番要召集全国人手,看来战事是十分吃紧的。战场之上,主战要依靠训练有素的军人,江湖中人,参与进去,无非乌合之众,虽能锦上添花,却难雪中送炭。宋军战力羸弱,武官惜命,文官爱财,怕难抵御塞外虎狼之师。如此看来,只怕填进去多少江湖好汉,也是送肉上砧,有去无回。” 宁玄点头,却又问道:“既然如此,方大侠为何要去?” 方振眉脱口而出道:“小黑和太公在那,丐帮的朋友也在,既然振眉知道了,就定然要去。” 宁玄又问:“那轻衣为何就去不得?” 方振眉一时被说的语塞。原本方振眉便是想护着柳轻衣,不让她犯险,但是自己却是非去不可,若是强留柳轻衣,确实也说不过去,所以便拿话封住柳轻衣的口。让她牵挂恒山派的安危。从而不敢再贸然离山。 哪知宁玄宁容二位居然便在此时就撞见他们商量此事,对方振眉晓以大义,到让方振眉不好再说些什么。 宁容接着道:“我是谁大侠和沈太公都是我恒山的救命恩人,那老太公还是轻衣的义父,轻衣去同他们一道抗敌,同样是为国犯险。哪怕就义了,也不坠我恒山派的威名,就算我恒山一脉断了香火,也是为了国家大义、朋友情谊,十分值得。” 宁玄道:“不错,我看,方大侠和轻衣,当带领我恒山派,一齐往襄阳去抗击金兵才是。” 言毕,柳轻衣同清静皆齐声赞同。 方振眉见她们如此坚决,不好反对,只得抱拳施礼道:“两位前辈说的有理,是振眉小家子气了。” 顿了一顿,方振眉又道:“只是这并非仅仅恒山一派之事,事关全局,振眉还有其他顾虑。” 宁容宁玄到没想过他有此一言。皆道愿闻其详。 方振眉道:“最近,我们所得消息,江湖上诸多门派皆受到一些江洋大盗或者不明身份的高人的攻袭,伤亡惨重。就如恒山前些日子所遇险情一般。” 宁容问道:“那又如何?” 方振眉又道:“看情形,似是有人在攻伐我江湖各大名门正派,这从全局而言,可是在削弱我大宋民间的武力。” 柳轻衣等听了,皆点头不语,低头思索。 方振眉继续说道:“如此大规模的掀起全江湖的风雨,这背后操控者的实力,非同一般。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各大门派,重则被剿灭,轻者被削弱,这样,我江湖人士,便在紧要关头,难有作为。虽然不知这背后的最终目的何在,但是其短期的目标,是显而易见的,便是削弱我大宋江湖武力。” 宁容宁玄皆陷入沉思。 方振眉接着道:“我方才要轻衣和恒山派留下,除了二位师太所说的两个理由之外,还希望能够保存恒山实力,在对方底牌最后露出来时,能有实力,去应付最后的危局。” 宁玄等人皆默然不语。 方振眉这番话,到真另她们无法再坚持意气用事。 方振眉还道:“那襄阳一战,主力当是宋军,若是主力军支撑不住,我们江湖人士,加入多少,恐怕也是羊入虎口,不够金人吃的。襄阳要解围,主要看宋廷如何应付。小黑太公在那边,我自然也当前去,我还要劝说他们和丐帮保存实力,留到最后底牌显现的时刻。若是情势实在危机,那至少也要先护住襄阳百姓,同时保存实力。若是我大宋江湖好汉,皆卷入这场战事,那正是他们消磨我大宋民间实力的好机会。我们切不可中计。” 宁容师太性子急躁,听方振眉如此分析,不知如何是好,问道:“那该如何处置?我们便这样作壁上观了么?” 一旁清静听了,道:“我到有个想法,不知可合适。” 宁容对她道:“快说快说,不要磨磨蹭蹭。” 清静道:“不若我们兵分两路,掌门和各位师叔师伯留在恒山静观局势变化,我带领本门半数精锐,跟随方大侠,驰援襄阳。如此一来,我们既能保留些实力,也能不负丐帮对我们的看重。” 方振眉点头道:“这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宁容宁玄也皆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柳轻衣却突然站了起来,喝到:“我不答应。” 第七十五章 辞任掌门 清静说自己跟随方振眉去襄阳参加大战,留下柳轻衣和恒山派众位师伯师叔辈高手。这样一来,既能保存实力,也参与了襄阳保卫之战,可谓两全齐美。 但是柳轻衣却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喝到:“我不答应。” 方振眉等四人倒是吃了一惊。 宁容奇道:“你因何不答应?” 柳轻衣道:“我是掌门,我自然要去,清静你留下,我去。” 清静道:“掌门不可以身犯险,你可是我恒山一派的希望。” 方振眉和两位师太皆道不错。 柳轻衣娇怒的横了方振眉一眼,小声道:“你怎地也不明白我。”转而又对清静等道:“我原本年纪尚轻,虽然武功略好些,但是做这掌门,实在辛苦的很。师傅将这大位传于我,或许是为恒山将来着想,但是若是恒山派这次被秦如山他们灭了,那我们恒山一脉,哪有将来?” 宁容等听她这么一说,到也有理。 “经历这些事情之后,我空闲时,好好想了一想,”柳轻衣又道,“这次恒山遇险,多亏清静师妹领导有方,才使恒山派能够拖到我们来救,否则不堪设想,全部师姐妹皆看在眼里,对她十分感佩。清静师妹虽然入门比我晚,武功也略差一些,但是年纪,心智,处事能力和威望都比我强,入门早晚,不可预计,功夫差些,可以勤练,所以我以为,还是清静师妹更适合担任掌门之位。” 清静听了,忙道:“这怎么可以。” 柳轻衣又道:“师傅传位于我时,已经伤势沉重,神智也不甚清楚,她的决定,也可能是一时之选,并未深思熟虑。此番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该继续担任如此大任。自上任以来,我未为恒山派立过寸功。倒是任性去报仇,弄得恒山派务无人统领,清静虽然受权管理派务,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被我掣肘。是以我觉得,还是当传位于她。” 清静听她要辞任掌门之位,心中焦急,道:“你可是师傅亲点的掌门继承人,你怎可不听掌门师尊之言?” 柳轻衣对清静笑了笑,狡黠的道:“你虽长我些年纪,但此时此刻,我可是你掌门师姐,你又怎可不听我的话?” 清静被她一句话问住,想要反驳,又觉不妥,不反驳,似乎也不妥。只能焦急的摇头,并望向宁容宁玄。 宁玄宁容脸色凝重,对视一眼,宁玄道:“你们二人所言皆不错,我们二人也得好好考虑。轻衣你说的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是终究你是奉前掌门遗命,接的掌门之位,不可造次。但是你确实年纪太轻,处世不及清静稳重,这也是实情,一时也改不过来。你今日能说出让位的话,而清静又坚拒不受,我们皆很高兴,可见你们所作所为所想,都是为了恒山大局着想,并无私念,不像别的门派,为了掌门之位,同室操戈。这很好,我和你们宁容师伯去召集本门师伯师叔,商议商议,看这掌门大位之事,当如何处置。” 言毕,宁容宁玄出门召集派内长老商议去了。 柳轻衣同清静方振眉于是在掌门卧房中坐下,休息了一会, 而后便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不多时,宁玄等恒山派所有宁字辈的长辈,皆齐聚在柳轻衣的房中。 宁玄道:“我们商议了一番。先掌门师姐的遗命不可违,但是轻衣也须有个成长的过程。我等建议,可设置双掌门,清静较轻衣大了十几岁,目前你来主管恒山派日常事务。轻衣也需任掌门,你可自由些,在武学等各方面提升自己修为,为恒山的将来努力。二十年后,等清静年纪大了,再由轻衣主管门内事务,那时,你再不可推迟,你们看如何?” 柳轻衣听了,十分开心,满脸笑容的转身对清静作揖取乐道:“恭喜掌门师妹,贺喜掌门师妹。” 清静听了,更是焦急,道:“你莫要同我玩笑,还请师伯师叔们三思,清静武功地位,怕难堪此大任。” 宁容爽朗的对清静道:“清静,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轻衣能为本门着想,让出掌门之位,你怎么不能为了我恒山派,勉为其难,担当重任呢?” 宁容这么一说,清静到无语了。 柳轻衣这回正色对清静道:“恒山弟子清静听了:” 她此话一出,清静知道这是以掌门身份对其说话,于是不敢造次,双手合十,低头听她说话。 柳轻衣道:“本掌门年纪尚轻,不堪管理恒山一派,虽承先掌门师尊遗命,但是为恒山派兴亡计,我特将此位传于师妹清静,请师妹接掌门令符,请给位师伯师叔以作见证。” 柳轻衣掌门发令,宁容等人虽贵为长辈,也合十低头齐声答应:“是。” 柳轻衣说罢,转过身去,从床头下的柜子中,开锁取出恒山派的掌门令牌,交予清静,清静迟疑了一下,柳轻衣调皮的将那令符硬塞到清静手里,清静见再也无法推迟,只得也应声道:“是。” 柳轻衣交出令牌,又道:“师妹,这回你是掌门了,你不可以身犯险,是以,还当由我去襄阳助阵,再说我武功比你高,有危险时,跑的也比你快些。” 一旁众人听了,皆大笑起来。方振眉也只得跟着苦笑。 清静还想说些什么,宁玄对她道:“轻衣说的有理,这件事情,就听轻衣安排吧。” 清静只得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宁容等人见大事已决,便分别告辞,清静也跟了出去。 柳轻衣这回逼着清静接了掌门之位,心中十分快乐。她自己虽说也挂了个名,但是身上的担子毕竟轻了许多,此后可以随方振眉去闯荡江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想到此处,柳轻衣便忍不住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方振眉看着她的痴傻模样,无奈的笑骂道:“你这个小疯子,为了同我去襄阳,连掌门之位都不要了。” 柳轻衣得意的道:“我本就不想做劳什子掌门,这回辞了掌门之位,无事一身轻。来日只要恒山有事,我自然要来帮忙,你也须同我一起来。” 方振眉笑道:“是是是,掌门大人。” 柳轻衣点头微笑道:“这还像样。若是我恒山派无事,那我便同你去闯荡江湖,对了,还要去西湖一边钓鱼,一边跟我义父学潜水。” 方振眉见她笑颜如花,满脸欢乐,一身轻松,快活无比,就如同一个没有半点心事的天真孩童一般。他心中忍不住一股爱意涌上心头,只是顷刻便想到她这如花般的女子,即将同自己一道走上杀戮战场,前途未卜,不由得替她暗自担心。 第七十六章 初到襄阳 恒山诸事已了,方振眉同柳轻衣一道奔赴襄阳。一路上风餐露宿,风雨兼程,不几日,便到了襄阳地界。 但是进入襄阳地界之后,一路走来,却发现百姓皆四处逃难去了。 路上,方振眉拦住一家人,问其襄阳近况,那户人家的老伯唉声叹气的道:“那襄阳城,怕是守不住了,金兵实在凶猛,且人数众多,足有百万雄兵,兵临城下。襄阳城岌岌可危了。这场战火,眼看就要燃起,我等贫民百姓,还是早早的逃难去的好,以免殃及池鱼。” 柳轻衣问:“你们都是襄阳城内的百姓么?” 那老伯答道:“那到不是,襄阳城内为了维持秩序安定人心,并不让城内百姓出逃,城门盘查严密,凡有举家迁居的,皆被重责,是以城内百姓虽蠢蠢欲动,但是却也不敢乱来。我等皆是襄阳城附近的居民,那金兵重兵囤积在襄阳北门外,我们这些住在城南郊外的百姓,能逃的皆逃光了。听说北门外的百姓,都被金人斩杀干净了,国家衰微,百姓遭殃。” 方振眉又问那东西二门的情形。 那老伯笑道:“想来这位先生没来过襄阳。这襄阳城据山而建,东西两侧乃是延绵的山脉,襄阳城便建在这山脉的隘口处。西面崇山峻岭,地形险恶,几乎无人居住,东面也是一样,只不过东面的山脉中,倒是有条山间小径,可以绕过襄阳城,贯通南北。南北二门门外则是平原地带,北通中原,南下荆楚。这襄阳乃是联通南北的要道,是以为兵家必争之地。金人不从此地,就难以自中原南下。” 柳轻衣问道:“那金兵怎么不从城东山脉上的小径,绕过来,前后夹击?” 那老伯听她一问,也十分疑惑,道:“或者是山途险恶,不便大部行军,也或者我们已经有人把守,那里地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再者金人远道而来,怕也不识地形,不能知晓那羊肠小道,是以未能绕过这襄阳城。” 方振眉二人听了那老伯所言,对襄阳城的情形,大致有了了解,于是快马加鞭,向襄阳城而去。 到了襄阳南门下,只见城门紧闭,无人进出。 方振眉往那城门上方呼喊,要叫开城门。那城上兵丁,半日方才露出头来,对着方振眉叫道:“战事吃紧,北门受到敌军侵扰,城内为防金兵细作潜入,暂时不开城门,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方振眉喊道:“我们是来帮着你们守城的。” 那宋兵看了看,道:“你们才两个人,帮什么忙?守什么城?人家帮忙的,或者是附近的队伍,或者是武林豪杰,但不论如何,都是成群结队而至,且旗帜鲜明。你们才两人,不要骗我,前些日就有细作,混在入城百姓中,想要浑水摸鱼,被我是谁大侠和沈太公两位大侠给钓了出来。你们要是细作,早早回去,不要被两位大侠再当鱼虾给钓了。” 方振眉听他言语,似是十分敬佩沈我二人,便道:“我们便是他们二位的好友,专程来看望他们,支援前线的。” 那宋兵听他这样说来,便仔细看了看。方振眉文质彬彬,柳轻衣貌美如花,怎么看都似一对出游的恋人,哪里有半点江湖人的豪气,于是不信道:“你们哪有那两位大侠的英雄气,想来是攀亲戚,借机进城的。不要哄我。” 柳轻衣见同他们说不通道理,于是便喊道:“沈太公是我干爹,你赶快叫他和我是谁来开门。” 那宋兵听了,哈哈大笑,道:“沈老侠客是你干爹?那我是谁大侠还是我干哥哥呢,你们快快走吧,他们此时正在北门,同众武林豪杰一道,陪华将军探视敌情,没空闲陪你们胡扯。” 柳轻衣见那宋兵麻烦,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心中恼怒,便要飞身上城,强行冲入。 方振眉却拦住了她,道:“战事紧急,你若强行登城,那便同攻城的金兵无异,会造成混乱,若是此时他们弓弩射来,你人在半空,躲闪不及,若是误导城中以为这南门也有人攻袭,分兵把守,岂不削弱了北门的守城力量?” 柳轻衣听了,点头问道:“那当如何?” 方振眉想了一想,道:“不如我们便从城东山中小径绕过去北门,查看查看周边环境和两军形式。” 柳轻衣听了,连连点头说好,脸上却笑了出来,仿佛即将要进行一场有趣的冒险。 方振眉对城上宋兵高声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入城了,我们绕道北门去找我是谁和沈太公去,不过还请这位长官指明绕道的途径。” 那楼上宋兵听方振眉喊他长官,心中飘飘然,由来只有他喊人长官,几时听过别人喊他长官,于是脸色变得温和了些,道:“你们还是不要去,那边战事吃紧,遍布金兵,去也接近不了城门,白白送死。你们还是回去吧,如果有要事,就等将来敌军退了,或者城破。。。那个,什么什么时间,你们再来不迟。” 那宋兵本想说城破以后再来,但是想想自己提到城破,岂不动摇军心,若是被上峰听见,定然军法从事,轻则挨打,重则掉脑袋。于是支吾着糊弄过去。方振眉笑道:“多谢这位长官关心,但是我们确实有急事要寻那两位大侠,还请长官赐教。” 那宋兵见他说话客气,于是也客气道:“原本可以开门放你等进来,只是最近华大帅有令,战事开启时,一切闲杂人等皆不能进出城门。我们也无法,你若真要去送死,可从城东山中小径绕到,那城东小径,你沿着山南坡往东走五里,便可看见,而后一直沿着那小径越山可至山的北坡,再往回走五里,便到了我襄阳北门。” 方振眉抱拳一礼,道声多谢,而后便同柳轻衣一道,拍马往东寻那小径去了。 第七十七章 乔装改扮 方柳二人双骑沿着城墙往东而去,走不多时,便是群山延绵,大约五里左右,方柳二人的确看见一条道路,往那山上通去。 方柳二人于是策马前行,但是那路高一脚,低一脚,时宽时窄,骑马反倒没有行走的快。他们走的烦了,于是弃马步行,翻山越岭。 那一路上道路崎岖,能行走的路,时而在山顶而过,时而在悬崖边搭建栈道,时而在谷底,时而在沼泽泥潭,总之路途凶险,若是大队人马前行,行进速度必定十分缓慢。但是像方柳二人这样的高手,这样的路途,却也不过小菜一碟,难他们不住。 这条小径,比起在恒山下,桃花谷的路途走的还要容易些。 方柳二人两三个时程的疾驰,便越过了那山岭。 就要下山之时,方柳二人却看见山下旌旗招展,金人兵马联营已经按扎到了那山脚下。二人偷偷潜至附近观察,之间金兵的营寨中人数不多,看来都是些负责炊事杂活养马送料的后备兵役。 方柳二人不知这金兵营中为何如此空虚。正疑惑间,却突然听得襄阳城外喊杀声振天响。细细听来,全是金人的言语,方柳二人半分也听不清楚喊的是什么。看来金兵大队人马已经集结到襄阳城外,打算攻城了。 方柳二人再细细查看,却见那山脚下的道路上,并无汉人来往的踪迹,再细看时,却发现那金人大营中,隔三差五的,在营门外的旗杆上,都绑缚着人头或者无头尸体,看打扮,都是宋人兵丁甚至百姓。 方柳二人看的咬牙切齿,但是又不能轻举妄动。 方振眉对柳轻衣道:“看来这金兵这回事铁定想要攻下襄阳城,不然不至于如此残杀宋兵平民百姓。他们这样做,为的乃是立威,要鼓舞士气。我们若是这样下去,若是被他们发觉,定然引起不测。况且我们此番下去,若是短期内暴露了这条山间小径,说不定襄阳便要腹背受敌,被断粮草,那时可比此时还要危急了。 柳轻衣听了,点头道:“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原路返回?” 方振眉摇头:“那也不必,我看我们不如做一回金兵。” 柳轻衣不解:“做金兵作甚?”转念便明白了方振眉的意图,二人相视一笑,方振眉先行,柳轻衣随后,便向那金兵大营摸去。 二人来到一处岗哨,那站岗的正好有两名金兵,正想对而坐,不知在聊些什么,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削切大块牛肉往口里大嚼,边嚼还边乌拉拉的同另一人说话,另一人则不住的喝酒,看样子也有七分醉意。 方振眉向柳轻衣做了个手势,二人分别潜至那二人背后,那吃肉的金兵突然看见柳轻衣在对面金兵的背后,正要出声,方柳二人便已出手,方振眉点翻了那吃肉的金兵,柳轻衣则一剑送那喝酒的金兵上了西天。 方振眉看看柳轻衣下手沉重,对她道:“你怎么杀了他?” 柳轻衣恨恨的道:“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万千宋朝百姓家破人亡,他们难道不需付出代价?” 方振眉虽然不愿伤人性命,但是听柳轻衣如此说来,也甚为有理,没法子反驳。不觉叹息道:“这也是因果报应不爽,天下纷争之时,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尝有那建功立业的人,想过百姓的生死。” 柳轻衣叹道:“乱世出英雄,那英雄可是站在白骨堆上练成的。芸芸众生,大同世界,何其难得。” 方振眉点头,对柳轻衣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先把他们拖进帐中,换了他们衣服。而后查看查看地形敌情。” 柳轻衣一边点头答允,一边同方振眉一道,将那二人身体拖入旁边无人军帐中剥去他们的衣衫,再用被子将二人盖住,旁人见了,只当他们在睡觉。 方柳二人又将那两个金兵的衣衫穿戴在身上,柳轻衣穿着那衣衫,略显大些,二人气质都同这衣服十分不配,一个在塞外粗犷军服下,装着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另一个则撞着个肌肤胜雪,娇颜倩兮的美女。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二人相互一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轻衣摇头道:“这样不行,一眼便看出不妥了。”言毕,走出帐外,从地上抓起两把泥土回到帐中,一把往方振眉脸上摸去,一把便要往自己脸上抹去。 方振眉知她要将自己扮得土气邋遢些,于是并不躲闪。但是柳轻衣弄完了方振眉,却痴痴的望着他笑,并不往自己脸上涂抹。 方振眉一时被她弄的十分狼狈,那柳轻衣却笑的更加厉害。 方振眉往帐内见着一面铜镜,对着照一照,自己满面灰尘,十分滑稽。不禁也乐了,转头对柳轻衣道:“你也赶快啊。” 柳轻衣撒娇摇头,“我才不呢,难堪死了。”边摇头,边说,还边将那尘土丢到地上,转身便往帐外走去。 方振眉童心大起,从地上抓起那把土,跟着柳轻衣后面便出来了,趁其不备,双手同时往她脸上一抹,柳轻衣惊得大叫两声,方振眉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便往帐内拖去。 柳轻衣被拖入帐中,方振眉这才放开手,二人躲到那营帐的帘门边,若是有人进来,直接便可将其放翻。 期间,方振眉全神贯注的听着帐外动静,柳轻衣则对着方振眉做了个怪相,伸手重重在方振眉背上锤了几下,而后笑嘻嘻的靠在他身后。她气息如兰,轻轻吐在方振眉的颈项上,痒痒麻麻的,让方振眉心中荡漾。 过了片刻,帐外并无动静,方振眉这才放心,转身抓住柳轻衣的手,轻轻摇晃着笑道:“不要叫唤了,小叫花子,再叫,要被抓变俘虏了。” 柳轻衣展颜一笑,俏丽可人的对方振眉撒娇道:“我不管,那你自要救我。” 方振眉心中柔软,温存的道:“那是自然。” 柳轻衣同方振眉对视了一会,忽然觉得心中荡漾,脸上发烧,猛的回过神来,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四处看看,再伺机进城去吧,这里确实危险。” 方振眉见她总算头脑清醒过来,这才笑道:“你知道危险,还对我这样,若是我一时把持不住,怕是要被人当奸夫淫妇给抓了。” 柳轻衣听他说的难听,猛的又给了他一拳,而后率先走出帐去。 方振眉也急急随后出账。 第七十八章 解救俘虏 方柳二人一身金兵打扮,在金营中走动。这营中金兵稀少,各自做手头的事情,他二人略低下头,便无人能看出底细。 忽然方振眉听见左近似有汉人说话声音,二人便循着那说话声过去,转过几处营帐,发觉在前面几个营帐之间,用树木围了一个围栏,栏中约两亩地大小,里面圈禁着若干宋兵和百姓。每人脚上带着镣铐,用铁链相连,不能走动。被关在这露天围栏中。 那些被俘之人,个个面黄肌瘦,心中焦虑,那声音,便是从此处发出。 里面许多人相依偎着坐在那里,闭目不言。有些人在暗暗哭泣,还有些哀声叹气,边哭边相互述说着家破人亡的惨状,更有女人在哭泣自家被害的亲人。 突然见方柳二人来了,瞬时寂静无声,而后都向后躲去,继而有人开始哭号起来。 方柳二人见状,怕惊来了其他金兵,忙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乱喊。 那些俘虏不知何意,更加惊惧。 方振眉只得轻声开言道:“各位莫怕,我们是汉人,不是金兵。我们乃是混入敌营的。” 那些俘虏听这金兵居然用汉人言语开口说话,起初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都聚拢来,有些便跪在地上,要方柳二人救命。 方柳二人蹲下,找到一个比较冷静的宋兵,问他这是什么状况。 那宋兵对他们道:“我们都是这附近抗敌的士兵,和居住在这附近的百姓,被金兵俘虏了来,关押在此。只是此次金兵势大,看来是要大举南下了。在这襄阳城受阻多日,金兵看似十分急躁,于是每日在襄阳城下斩杀我大宋子民,向守城宋兵示威,要城上守军投降,不然破城以后,定然屠城。” 方振眉二人一听,心中一寒,柳轻衣问道:“那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那宋兵泪水不觉掉了下来,往四周看看,道:“你看那些旗杆上的尸首,都是我大宋子民的遗骸,可怜里面老少男女都有,这些金人真是禽兽不如。能见到的只有死了的人数的三分之一,还有许多尸身,被他们肢解,而后用强弩穿着,射上城去了。” 柳轻衣听了这话,胸中憋闷,不觉想吐。 方振眉问道:“那像你们这样被圈禁的宋人,还有多少?” 那宋兵想了想,对西边指指道:“或许那边还有一个圈子,应该不多,百姓多在之前便逃掉了大部分,剩下来的多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和女子,再者宋金还未大规模交兵,俘虏并不多。大概就是这两个圈里的人了。” 方柳二人对望一眼,便打定了主意,要救这些宋人。 方振眉对柳轻衣道:“你在此处,用你的金剑削开这些铁链镣铐,小心不要被金兵发觉,我去那边看看,等下回来跟你会合,再商量如何出逃。” 柳轻衣点头答允。 方振眉便往西走了不多时,就看见又有一处围栏圈禁了一批宋人,此处宋人略多一些,见方振眉过来,同样是惊惧之状。 方振眉也急忙向他们解释了来意,那些宋人围拢过来,方振眉叫他们准备好随他出逃。那些宋人千恩万谢。方振眉一一将他们手脚的镣铐铁链砍断,并要他们暂且不要乱动,以免被对方发觉。那圈中宋人于是纷纷蹲下,方振眉再挑出一些宋兵,在外围勘察敌人的动静。 方振眉返回柳轻衣所在那个围栏,却见有几个金兵正在围栏外,对着里面宋人叽里呱啦的不知说些什么。柳轻衣则在那围栏中,作势对着宋人拳打脚踢,围栏外那几个金兵看的哈哈大笑。 不一会,围栏外金兵见柳轻衣在圈内打人打的起劲,于是不再理他,反而往另一个围栏走去。方振眉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也不理他们,只顾自的走进围栏,问柳轻衣何事,刚才那宋兵对方振眉道:“那些人便是来这里抓人到阵前杀头的,我请这位大侠作势踢打我们,他们见这位大侠打的开心,就任由她玩耍,不来抓我等了。” 方振眉一惊,问道:“那他们就这么空手回去?” 那宋兵道:“那自不会,他们想是到那边围栏去提人去了。” 方振眉一听,叫道:“不好。”赶忙纵身往西边围栏而去。 赶到那围栏前,只见那几个金兵正在那围栏中提人,那些宋朝百姓,吓得魂不附体。但是方振眉吩咐的那几个宋兵,都站起来,示意叫金兵抓他们去。方振眉看了,一股暖流直冲顶门,对那几个宋兵的英勇之举,倍感钦佩。 那些百姓见方振眉回转来,俱都看着他,也不做声,那几个宋兵虽也见着方振眉回转,但是同样不动声色。在这危急关头,大家都没有慌乱,这叫方振眉心中更生感佩之情。 方振眉走进那几个金兵,金兵见那些百姓都望着方振眉,于是也转头来看,方振眉对他们微微一笑,又指指那些宋兵。那群金兵也未察觉有异,于是皆回头去抓那几个主动站立起来的宋兵。 便在此时,方振眉雷霆般出手,瞬间便点翻了那几个金兵,因为知道他们乃是拉这帮宋人去砍头,那这些人便是侩子手了,他们直接残杀宋人,方振眉心中恨其至极,下手决不留情,指指毙命。 宋人初时不知发生何事,反应过来以后,都忍不住叫起好来,群情激动。方振眉忙让众人闭口,而后便让那些宋兵,拔下金兵身上衣服,那群宋兵赶紧照做,方振眉吩咐那些宋兵,假装金兵,押解这些宋人,到东边围栏集合。 等到了东边围栏处,方振眉将栏中百姓一起唤出,两队人马合成一处,往金营外走去。路上碰见有金兵过来查问,方柳二人和那些宋兵便上前将他们制住,扒下衣服,给其他宋兵换上,是以队内假冒金兵越来越多,旁人看来,到真似是一队金兵,在押解一群俘虏,往东而去。 他们沿着山峦,一直东行,来到初时方振眉二人翻山越岭过来的小径,方柳二人教他们从此处可逃到城南去,并嘱咐那些换装的宋兵,万一碰到宋军,要及时表明身份,以免误伤。那几个宋兵到是十分硬气,均道:“请大侠放心,我等必将这群百姓送至安全之地。 方柳二人抱拳对他们深施一礼,以示敬意,并目送他们离去,等到看不见他们踪影,再回转到金营。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柳二人沿着金营僻静处往那襄阳北城城门靠拢。只是自战场上回营的金兵越来越多,过了一阵,突然金营营中大乱,人马来回跑动,那关押宋人附近的金兵都被杀死或被制住,难免被金兵发觉,想是此事被报知了前线,一对对金兵往这边聚拢来。 方柳二人见势不妙,忙加快脚步。 便在此时,有金兵见他们匆忙往战场走去,与大队人马移动方向相反,于是要叫住他们,进行询问。方柳二人也不知他们叫些什么,只是一直往前走去。 那金兵看他们不停,知有敌情,慌忙大声喊叫,方振眉凌空对准其顶门便是一指,那金兵应声而倒,只是一边金兵皆发觉了异常,都向方振眉二人这边看来,见他们形迹可疑,更是高声呼唤其他金兵,对方柳二人围追堵截。 不一时,方柳二人便如困兽,被包围起来。 第七十九章 登城受阻 四面八方的金兵纷纷涌来,前有追兵,后有堵截。 方振眉在这危急关头,却对柳轻衣微笑起来,道:“这么多金兵,要杀退他们,怕是困难,今日看来要大开杀戒了,真是罪过。你害怕么?” 柳轻衣也微笑摇头:“有你在,我便不怕。” 方振眉道:“好,不过这些人,要困住我们,怕也是不大容易。” 说罢,牵起柳轻衣的手,反而放慢步伐,缓缓而行,千军万马从中,二人似神仙眷侣,闲庭信步。 那些渐渐靠近他们的金兵开始将手中刀剑枪矛向方柳二人身上招呼,方振眉看看时机已到,突然起身提速,手中一拉,柳轻衣跟着也往前窜去。 二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襄阳城方向射去。 前面堵截的金兵都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但是方振眉在前,柳轻衣在后,二人右手执剑,左手掌指,挡者披靡。 上来阻挡之人,挨着便伤,碰着便死,任谁都禁不住方振眉全力一击,就算有些方振眉未及应付漏过的金兵,也被柳轻衣一招解决。 方柳二人往前直冲,无人可挡,金兵便如同被车轮碾压的稻草一般,倒了一路。这边的骚动和喊杀声,牵动了全局的金兵,他们不知有多少敌人从这边攻了过来,于是许多人马都冲杀过来支援,一时拥挤不堪,人马相互踩踏,乱成一团。 初时挡住方柳二人的金兵不知天高地厚,还亮出武器,打算攻击方柳二人,但是到得后来,那些靠近方柳二人的金兵看的真切,方柳二人出手便取人性命,虽然不似通常战场将军,一刀刀砍下敌军头颅,但是双剑飞舞,剑剑封喉,血尚未流出,人便死了。这两只剑,便如鬼魅一般,瞬间便夺了人命去。那些金兵如何还敢靠近。 但是方柳二人前面的金兵虽然拼命的往后挤。但是他们身后源源不断有人往这边涌来,是以他们便想往后退,也无法退,被推着靠近方振眉。于是他们只得丢下武器,做出不攻击的状态,如此,方能逃过方柳二人的攻击,否则,方柳二人只当要对他们动武,那便是一剑或一指下来,定然有人遭殃。 这金兵越聚越多,方振眉二人附近的金兵也被挤得越来越靠近方柳二人。 眼见在地面上就快没了腾挪的空间,方振眉看看不是办法,于是拉着柳轻衣,跃上了金兵的头顶,这下便豁然开朗,以方柳二人的轻功,在人头上和在地上,并无太大区别,故而二人在金人的头上和刀枪丛中,往襄阳城疾驰而去。 有些弓箭手,见方柳二人腾身上了金兵头顶,在人头上飞驰,目标明显。于是搭弓放箭,那箭如飞蝗般向方柳二人这边袭来,只是那箭的速度,似乎还不及方柳二人疾驰的速度,箭矢强弩之末时,皆落下射入金兵自己人的身上,顿时方柳二人身后的金兵,倒伏了一大片,再加上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那统领弓箭手的军官忙禁止手下放箭,那方振眉同柳轻衣便更加自如的在人的脑袋上穿越前行。 就在这时,金军中不同方向也有几人跃上金兵头顶,踏着人头往方振眉同柳轻衣这边赶来,不一会,便有两翼的几个高手,对方振眉和柳轻衣动起手来。 方柳二人急往前冲,没想到对方居然有高手来袭,方振眉从容夺过,柳轻衣却被一道掌风拂了肩头,忍不住啊呀叫了出来。 方振眉心下一惊,这乱军之中万不可纠缠恋战,否则一旦被缠住,必然不得脱身,故而他回手便是一剑,全力使出,那出掌攻击柳轻衣之人万没想到就这么一掌,便断送了自己一条手臂,一声惨叫,那人跌了下去。 方振眉并不停顿,顺着那剑势连着便攻出七剑,剑剑致命,伤人要害,前来阻拦的人,武功差些的,便丧了性命,武功略好些的,也被重伤致残,再好些的,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方振眉打退几个高手的阻击,连忙伸手揽住柳轻衣的腰身,纵身前进。柳轻衣在方振眉的臂弯之中,害怕减缓他的脚力,忙道:“我不碍事的,你可放下我。” 方振眉边冲边道:“没时间,我也不碍事,你只管扶好我便是。” 柳轻衣听了,心中甜蜜,不再多言,提气轻身,尽量让方振眉受力轻些。 方振眉手中揽着柳轻衣在万军丛中飞窜,速度并不见半分减缓,后面虽又有几人追击而来,距离却越拉越远。 方柳二人在乱军丛中疾驰了约半个时辰,搅的金兵大乱,堪堪到了襄阳城门外。襄阳城上,守城的杨将军正带着丐帮的长老以及我是谁,沈太公等江湖豪杰查看城防和敌情,商议守城事宜。 他们突然发觉对面金兵阵中一阵骚乱,有几道人影,在大军的头顶上,飞驰而来。杨将军见状,不知底细,忙命下属加紧防范,弓弩箭手满弓上弩,时刻准备防敌进犯。 方柳二人来到襄阳城下,一时忘了自己身着金兵衣服,方振眉远远瞥见我是谁同沈太公便在城头上,于是纵身提气,要往城楼上飞去。 那城头的守军看有金兵提气上城,先是一惊,这几丈高的城楼,那人居然直飞了上来,这是何等人物,一时慌了,手里箭弩不觉慌忙放射出去。 几十只强弓硬弩射出的利箭直奔方柳二人而去。方振眉在空中无法借力眼见那十几只箭支迎面射来,避无可避。 既然避不开,便不去躲闪。方振眉看准第一支箭的来路,伸手便接住那箭,而后随着那箭力带动,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并跟着那箭飞行的方向往后退去。 虽然方柳二人借力后退,但是毕竟那箭支的速度快过他们后退的速度,后面的箭支,又跟了上来。好在刚方振眉利用第一支箭支缓了一缓,此时柳轻衣已然腾出手来,拔出腰间的金剑,只见金剑化作一团金色大幕,将方柳二人笼罩其中,那些来袭的箭支,皆被拨开去。 城上宋军见第一轮射出的几十支箭,居然被他们在空中拨落,并且全身而退,心中更是胆寒,皆道这两个金兵真似神人一般。 便是城上的英雄好汉们,也都惊的心惊肉跳。俱想,若是自己,恐怕此时已经成了刺猬。更有甚者,自认一辈子也没有这样被射的机会,因为自己根本没本事从那地上跃上城墙。 第八十章 完颜收兵 我是谁同沈太公看那身法十分眼熟,再见那金剑,仔细辨认身段,那不是方柳二人是谁,我是谁忙对那杨将军道:“将军请下令停止射箭,那两人是自己人。” 那杨将军半信半疑,我是谁道:“在下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那两人,便是我们时常向将军提起的方振眉同恒山掌门柳轻衣。” 旁人听了,这才知道原委,心道:原来是他们,那显示如此身手,倒也合理。 杨将军见我是谁说的恳切,一边沈太公也不住点头。于是下令停止射击。 这边虽停止射箭,对面金兵却又向这边追杀而来,几名高手也堪堪赶到,在城下不远,方柳二人又被对方团团围住,此时方柳二人已然在城下,上不得城,其他方向俱是金兵,无法之下,二人只得在城下同金兵及其高手周旋。 只见二人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杀的赶来的金兵望风披靡,雄赳赳的赶来,丢盔卸甲的退却。死伤一地。 但是毕竟金兵人多,又夹杂着武林高手从旁偷袭,还无处可逃,方柳二人一时也脱不开身,只得放手一搏。 城上我是谁同沈太公向杨将军请求不要射箭,之后,沈太公便招呼一声我是谁,二人居然一起从城墙上跃了下去,进而加入战团。 战阵中,方柳二人见我是谁同沈太公来援,心中大喜,皆大笑道:“你们来了。” 我是谁高声大笑道:“我们自然来了。” 沈太公却生气的道:“你们居然也不打个招呼,害我们来晚了。” 柳轻衣娇声喊道:“不晚,此时正好。” 四人边说边轮番冲杀周围金兵。 原本方柳二人已然叫追来的金兵吃不消,这边又来了两个煞神,那群金兵好似闯进了鬼门关,被四人切瓜削菜一般,放到在当场。 襄阳城上看方振眉等四人杀的兴起,有几名丐帮及其他门派高手忍不住手痒,纷纷跃下城头,同方柳等四人合兵一处,这几人声势更壮,杀的红眼,刀刀见血,剑剑伤人。 金宋两边,宋人精锐尽出,但是人少。虽然杀敌如麻,人数毕竟较少。金兵势大,兵力源源不断,不住的有人冲来送死。故而双方僵持不下,金兵越聚越多,将方振眉等高手围在中间,但是没有高手领军,所以也奈何他们不得。而方柳等人,已然失却了回城的最好机会,被围在金兵当中,一时也冲杀不出。 如此一来,方振眉心中开始有些焦急,若是要逃命,他拉着柳轻衣我是谁和沈太公当可无虞,但是其余人等,却很难说,要丢下他们不管,断断非方振眉所愿。 只是这群高手虽强,但是便是切瓜切的多了,也会有累的时候,更何况对面乃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要从容应付,也须废些精神力气。长此下去,对方振眉等不利。这便是强如霸王项羽,温侯吕布,一人也难敌百万雄兵的道理。 便在此时,金兵统帅大营前高耸的点将台上,有两个人,正看着战场上的情势。 帅位上,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将军看着战场的变化,问一旁客座上的另一个青年:“你看那两个是什么人?” 客座上的青年提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笑答:“从功夫身手来看,我以为是两个故人。” 那青年将军点头道:“果然是故人。那你能去留得住他们么?” 青年答道:“我只能留住那个姑娘。” 青年将军问:“如果我们二人一起下场,你说能留住他们么?” 青年答道:“或者可以。” 青年将军起身道:“那我们去走走如何?” 青年坐着没动。 又抓了一把香喷喷的牛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小王爷还是省些力气,坐下休息休息吧。” 青年将军笑问:“你又懒得动了?” 青年摇头道:“小王爷若是定要留下他们,我自然效命,不过我劝小王爷还是稍安勿躁。” 青年将军故作疑惑道:“怎么讲?” 青年不再吃了,将手收回来在身上抹了抹油,起身走到点将台前的围栏处对战场上望了望,转头对那青年将军道:“小王爷万金之躯,如果你亲自下场去擒拿方振眉,赢了,也要伤筋动骨,输了,那就满盘皆输。以我所见,襄阳不是目标,攻与不攻,都是一样,攻下攻不下,也都是一样。需要冒这个险么?” 那青年将军嘿嘿一笑,道:“戚洪,你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跟个乞丐似的。哪座城池都是重要的嘛。” 那青年正是戚洪,他对那小王爷说出的第二句话不屑的笑了一笑。 那被称作小王爷的,正是完颜临天。 完颜临天望着方振眉那边,幽幽的道:“我是真想再同方振眉好好一战。上一次在兴元,没有尽兴啊。” 戚洪笑道:“机会,总是有的。但是今天,不合适。伤亡惨重啊。照这么下去,恐怕我们的兵力要大打折扣了。” 完颜临天瞥了一眼战局,眼光突然变得杀气重重。对戚洪道:“我若愿意用上万兵力,换方振眉项上人头,你觉得核算么?” 戚洪听了这话,望向战场的脸部,有一丝不被旁人察觉的变化,转瞬即逝。 戚洪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必然是你的计划中的一个大大的绊脚石,此处除去他也好,省的日后麻烦。只是,你舍得么?” 完颜临天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不错啊,很不错。其一,我此处耗损兵力,那襄阳便没办法攻了,其二,我就算损耗上万兵力,也不见得能留得住他。其三,我还真舍不得这样一个称职的对手,死在这群蝼蚁手里,他就算要死,也该在我手里丧命。不过现在,我还不想去和他拼命。”说吧,转头对着台下道:“鸣金,收兵。” 点将台下的金将听了,赶紧吩咐鸣金收兵。 戚洪长出一口气,微笑的望着完颜临天问:“你不怕以后会后悔失去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完颜临天故意又皱了皱眉,问:“怎么可能?” 戚洪懒散的道:“你就不怕来日对决之时,万一。。。” 戚洪没有说下去,他想给对方留些面子。 完颜临天爽朗的道:“万一我败在他的手下,甚至死在他的手下?” 戚洪没有答话。 完颜临天突然很神往的望着方振眉的方向,道:“人都是会死的,死不死,一点都不重要。但是怎么死,却很重要。” 戚洪听了,不禁思索起来。二人再不言语,都往方振眉那边望去。 “叮叮叮叮”的鸣金声突然响起,围攻方振眉等人的金兵便如同潮水一般的渐渐退了回去。 几个江湖豪杰还要追杀,被丐帮的几位长老拦住。 这边襄阳城见敌军已然退的远了,于是打开城门派出一只骑兵过来接应。众人也着实有些疲惫了,皆往那城中撤去。 唯有方振眉他见敌人突然退却了,心中不解,还站立在原地不动。 他遥遥的往那金兵点将台上望去,在夕阳的余晖下,隐约看见两个身影,在台上与他遥遥相望。他虽然看不清对方是谁,却感觉有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在向他示意,问好。 第八十一章 丐帮总舵 方振眉等人在夕阳下,随着襄阳城的骑兵一道,退入襄阳城中。那群参战的豪杰杀的畅快淋漓,皆兴奋异常。 而城上的士兵,见方振眉和柳轻衣带着这几十个人,居然能将金兵数万大军搅得天翻地覆,不觉十分振奋。连日来,都只有金兵杀了送人,将尸骸往城内抛送,恐吓襄阳军民,军心低落。这一战,总算提升了士气,振奋了精神。 守城的杨勇将军,早已兴高采烈的走下城楼,迎接所有参战的江湖豪杰。沈太公将方振眉和柳轻衣引见给杨勇和众位江湖豪杰认识。 众人皆见识了方振眉和柳轻衣卓绝的功夫,纷纷赞叹不已,都道江南书生名不虚传。 杨勇十分开心,拉着方振眉的手,一路畅谈着,走回将军府,府中早已摆下百十桌庆功宴,为群侠庆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众人多喝的颇有几分醉意,各自告辞回到住地。 丐帮副帮主齐倒海请方柳二人前去丐帮歇息。方柳二人看看我是谁和沈太公,二人皆道自己也是在丐帮住宿,于是方柳二人欣然前往。五人同丐帮众位豪杰一起向杨勇告辞,而后回到丐帮总舵。 兴元丐帮分舵城内的据点,乃是一座平民的大宅院,这襄阳丐帮总舵,则可算是一座豪宅,位于襄阳城的东南角。这豪宅大门恢弘,门上高挂着牌匾,上书“伸手阁”三个大字。大门两侧有朱红的大柱子,柱子上挂着一幅对联:“乞遍天下,有人处有我弟子;讨满乾坤,无理时无路可行。”横批是:“天下通吃”。那大门两侧,乃是高高的围墙,一直往两边伸展,一眼也看不见尽头。平常人看来,这就是一户巨富人家。哪知这里面藏放着丐帮积年的家当和驻扎了丐帮的主力精英。 方柳等人随同丐帮长老一起进入大门,门内乃是一个宽敞大院,园中虽无什么亭台楼阁,却也十分整齐,摆放着一些日用器具之类。虽然朴素,却并无那邋遢乞讨的弟子,随意躺卧地上。 这总舵乃是待人接物之地,总不能让客人也跟着一起污秽不堪,是以这丐帮总舵规其中净衣派管理,只有召开帮中大会时,方才有那破衣烂衫的分舵首领进来。而且那些首领,进入此宅院议事,也需换身干净衣裳。 齐倒海将方柳二人安顿在客房中,紧邻沈我二人居住,并吩咐丐帮司职接待的年轻弟子,招呼好他们的饮食起居。那些弟子,也是干干净净,同一班大户人家的仆从并无不同。 方柳二人在此处休息,也十分安逸。 安顿已毕,齐倒海同沈我二人在方振眉房中同方柳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便告辞而去。 方柳二人近日兼程赶路,又大战一场,十分疲惫,见众人去了,柳轻衣也回房休息。 他们二人直睡到第二日午时,听得门外沈太公大声叫唤他们起来,连呼“懒虫”,方柳二人这才醒来,梳洗完毕之后,同沈太公我是谁一道前去用过午餐。这一场大觉,再加上饱餐一顿,精力顿时回复,只觉神清气爽。 四人一起聊了些分别后的琐事,便有人来请,说齐倒海请四人去丐帮议事厅商议协防襄阳之事。 四人于是随同那弟子,一起去到丐帮的议事厅。 这议事厅是一个大厅堂,厅堂正中高挂着一幅图,图上一个颇有道骨仙风的乞丐,随性的躺在山石上,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正在喝酒,另一只手,扬着一根碧绿的竹杖,作势正要往那石下打去,那石头下面,有一条恶狗,正对着那乞丐乱吠,但是眼睛却盯着那竹杖,面露畏惧之色。这话的下方,立着一批牌位,上面居然是历代丐帮帮主的灵位。 方振眉等进来之时,厅内已然有许多人都座定,齐倒海坐在正中的两把大椅中的下手方,想来那上手方的大椅乃是丐帮帮主盖翻天的位置。 丐帮中等级森严,哪怕帮主不在,也要虚位以待,副帮主也不能越位。 方振眉心中不解,如此大事,盖翻天怎么不在帮中,而由副帮主统领帮物。 齐倒海等,见方振眉等人进来,皆起身相迎。齐倒海将方振眉等四人让在前排客座上坐下,而后才开口对方振眉道:“方大侠,柳掌门,昨日一战,二位威震襄阳。二位最近在江湖上所为之事广为江湖传诵,闯天山鹰燕宫,镇守兴元府,杀退来犯恒山之敌,件件都是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之事,今日襄阳金兵兵临城下,二位到来,定然能为我们增强不少实力。” 方振眉和柳轻衣忙抱拳回礼,方振眉道:“不敢不敢。齐帮主不必如此客气,我同贵帮前长老十分有缘,也算是贵帮的好朋友,齐副帮主可直唤我小方即可。” 柳轻衣也笑道:“我的掌门之位已经辞掉了,齐副帮主叫我小柳即可。” 沈太公在一旁眯着眼睛,乐呵呵的道:“小方,小柳,都是小字辈。你们到很亲近嘛,小黑,你也是姓小的。” 我是谁听沈太公如此说来,于是严肃的道:“这我这小字,同他们不同,原本只有我被唤作小黑,后来财神爷也占了我的便宜,今番柳丫头也占我便宜,都要抢了这个小字去,他们倒都是不吃亏的人,我可不愿同他们为伍,今后你可唤我做老黑。让他们两个小来小去才好。”言毕,忍不住哈哈大笑。 众人听沈我二人谈笑间,拿柳轻衣和方振眉这样两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寻开心,都觉十分有趣,对方柳二人高高在上的敬意,便化作平常人的喜欢。 齐倒海在江湖上资历年纪辈分,皆比方柳要高,武功也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初时客气,乃是待客之道,他也是豁达的人,见方柳二人如此谦逊,沈我二人又同他们十分亲近,自己和沈太公,相交甚笃,既然如此,再要对这两个晚辈客套,反倒显得虚伪了。于是他开心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便唤你做小方,唤你做小柳。” 沈太公在一旁道:“什么小柳不小柳,这个丫头,乃是我的义女,也即你的世侄女,你唤他侄女便是,来,闺女,拜见齐伯伯。” 柳轻衣听太公吩咐,忙翩翩的走出来,对着齐倒海又郑重一拜,喊了声:“齐伯伯。”那齐倒海更是开心乐意,连声道好,并转头对沈太公道:“恭喜你收了这么个聪敏伶俐,武艺高强的女儿。” 沈太公听了,好不得意。 大家乐了一阵,方振眉想起自己的疑惑,问齐倒海:“这襄阳兵临城下,危机之时,不知盖帮主现在何处,怎么未在此主持大局。” 齐倒海听了,脸色凝重,对方振眉道:“帮主另有要务,带了一干高手上少林寺去了,这襄阳城丐帮总舵,其实十分空虚,镇守襄阳,恐怕还是要以杨将军统领的正规军为主。我们人手十分不足,敌方藏有武功极高的高人,若是帮主和帮内护法全在此,尚能应付,但是他和一半护法,都去了少林,我和另一半护法在此协防襄阳,是以我十分忧心。这正是你们来此助阵,我等十分开心的缘由。” 柳轻衣不解的问:“还有何事,能比协防襄阳更重要。” 第八十二章 兵力悬殊 方柳二人不解为何丐帮帮主盖翻天未留在丐帮总舵指挥丐帮协防襄阳。 齐倒海道:“最近江湖上也出了一些大事,诸多门派被围攻,像柳姑娘的恒山派和华山派,皆被不明势力攻击。恒山派若不是你们四位救的及时,恐怕也凶多吉少。华山派则损失颇重,现在华山残留的力量,已经暂避本帮,正在此帮我们守护襄阳城。” 柳轻衣听他说到此事,忙起身深施一礼:“前翻救助我恒山派,承蒙丐帮的兄弟们全力相救,我代表恒山派,谢过丐帮的兄弟了。” 齐倒海笑道:“适才还说不要客气,你又来了,江湖正道,俱是一家,何须多礼。” 柳轻衣羞赧的笑着坐下,“那我不啰嗦了,还是请齐伯伯继续。” 齐倒海接着道:“正是为此,少林寺掌门铁肩大师邀请敝帮帮主和终南山全真教教主九阳真人、昆仑派掌门何应天、唐门门主唐少游齐聚少林寺,共商对策。” 方振眉道:“这都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他们齐聚一堂,看来确有要事。” 齐倒海笑着对方振眉道:“原本获邀名单中,也有你的名字。” 方振眉一愣,笑道:“我怎么能同以上几位相提并论?” 齐倒海道:“这几位掌门、帮主、教主虽然声誉隆重,但是除了唐门主正直壮年外,其他几位毕竟年事已高,武林中需要有年轻的人来主持大局。 纵观方今天下江湖年轻一辈,若不提你方少侠,恐怕也无人能够同他们几位相提并论。只是当时听闻你正在恒山抗敌,是以便没有找你。但是据我所知,铁肩大师一两个月以后,还将召集更多武林人士,共商稳定武林,齐心抗金之事,届时,恐怕你就非得到场不可了。铁肩大师召集那几位去少林,就是要商讨举行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的事宜。” 方柳等人听了这话,才明白盖翻天因何不在襄阳。 沈太公道:“老齐,这些暂且不谈,你先给财神爷讲讲眼下襄阳的形势,大家商量商量该如何助防襄阳城。” 齐倒海点头道:“金兵进犯襄阳已有一月,大小阵仗也打了几仗,宋军败多胜少,目前已不敢出战,坚守城池为主。 金兵攻城也攻了几次,但是皆是试探性攻击。并未全力施为。经过观察和我帮探报消息,金兵此次攻击襄阳,大约陆续集结二十几万的兵力,而我襄阳城总共不过三万的守军,加上我丐帮附近帮众,人手也不过四万。我帮又陆续从各地调集了一批帮众,而后像你你们以及华山派等一些江湖爱国人士,也陆续赶来救援襄阳,另外就算加上城中壮年百姓,目前堪用的总人数仍不到五万。虽然守城比攻城容易,但是毕竟敌方兵力为我方四倍,敌众我寡,形势堪忧。” 方柳二人点头道:“我们当时从金兵营中冲出来,遇见的兵力,确实甚众,而且里面还有武林高手夹杂其间。” 齐倒海点头道:“这正是我担心的第二个地方。经过敌方几次试探性的进攻,我们发觉,对方阵营中也集结了很多江湖异能之士,他们躲在金兵之中,对阵之时专门截杀我大宋的领军将军,杨勇将军的几名部将,皆被对方偷袭身亡,杨将军也险些被害,我同老沈和我大侠当时正在杨将军身旁,这才联手护住他的周全。当日你们二人所遇对手,并非最棘手的人物。” 方柳二人诧异道:“你们联手才能护住杨将军?敌方是什么人物。” 齐倒海道:“有一个黑衣干瘦老者十分扎手,当时他带着三两个人,来攻杨将军,我同那老者过招,其武功凌厉霸道,我深感压力,另外那几人,也非寻常之辈,是以老沈和我大侠才同我并肩作战,勉强护住杨将军,但是尽管如此,杨将军还是受了轻伤。” 我是谁插嘴道:“那黑衣干瘦老头,武功十分阴狠,我看他的功夫,当不在柳鹰金燕之下。” 沈太公道:“除了他,我还瞧见一个棘手的人物。” 柳轻衣忙问:“谁?” 沈太公道:“便是当时在兴元府山神庙碰上的那个邋遢青年。 柳轻衣惊异的脱口而出:“你是说戚洪?” 众人皆不解的望向她。 柳轻衣转头对方振眉道:“那日你跳崖下去,我被娘封了穴道,万里无踪那狗贼要对我行非礼之事,便是这戚洪救了我,也是他拉住我,不让我跳崖找你。” 方振眉笑道:“还好有他,不然你若也跳下去,那能不能生还,还很难讲。” 齐倒海也诡异的笑道:“此人,我们也略知一二,他到不用担心,我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人。俱帮内探报,他们领军的乃是金主完颜亮亲侄子,世袭荡寇小王爷完颜临天。此人被金人百姓视作未来金国的守护神,自小聪慧过人,天赋异禀,且喜好结交江湖人士。年纪轻轻,文武双全,武功深不可测,又胸怀大志。当年号称金国第一勇士的金沉吟,理当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那位太子爷仗着父亲是金国皇帝,被捧为金国第一勇士,但是此人,恐怕才是幕后的金国第一人。其武功当与小方旗鼓相当。” 方振眉点头道:“原来是他,我在兴元同他交过手,我们确实在伯仲之间。他怎么又跑到襄阳来了?” 齐倒海道:“这完颜临天,虽然实力超群,但是声誉过高,被金主和老太后所不喜,况且其父同完颜亮当年为争大位,颇为不睦,是以这完颜临天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被重用,此番送他来前线,恐怕也是不愿将他留在北京。此人有帅才,却被当成将军来用。可惜了。不过他带兵来攻襄阳,襄阳军民到要遭殃了。 原本,帮主当可应付那人,不过可惜帮主不在此地,我自认对那人毫无把握,所以小方你来了,我心才安稳下来,不然,他一个完颜临天,恐怕我跟老沈齐上,也难以应付。” 沈太公不服的道:“你这样算来,财神爷岂不值得两个老沈?他虽然厉害,但是也未值得两个老沈,你老齐算的不对,顶多只值一个半。” 众人皆哈哈大笑,方振眉忙道:“岂敢岂敢。” 待大家笑了一阵,安静下来,柳轻衣问道:“这是兵力情况,那目前对方的动向如何?我方守军的方略又如何呢?能守得住么?” 齐倒海听她问这个,原本开心了一下的那张脸,又变得凝重起来。 第八十三章 新城旧郭 齐倒海叹声气道:“看看也是大宋其数将尽,虽然杨将军乃是将门之后,有一腔报国之心,但是毕竟鼓掌难鸣。他的部署中只有少数拥护他舍命抗金,还有一些部下,乃是朝中权贵的嫡系,贪生怕死,只知收敛钱财,临到真要开展,一个个都在准备细软。随时便要逃跑。为将的多是如此,那底下人,又怎么会舍得拼命。”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唏嘘不已。 齐倒海接着道:“这完颜临天经过前翻的几次进攻,现在已然是蓄势待发,只是不知他何时会来攻城。我同杨将军商量过多次,他们陈兵二十万于城下,消耗巨大,原本早该攻击,但是直至今日,尚未发动,着实奇怪。不过近几日已然蠢蠢欲动了。 方振眉问道:“这襄阳城如此少的守军,那杨勇就没有向朝廷求援?” 齐倒海冷笑一声道:“怎么没有求援,已然多次发了加急奏章,请朝廷派兵,可惜至今毫无音讯,倒是各兄弟城池,皆要派兵来援。” 方振眉道:“若是这两日金兵来犯,我援军又没到,那我们怎么守城?” 齐倒海道:“凶多吉少啊。” 柳轻衣道:“我们进城前,在金营中探视过,那金营中此次军中治军手段十分残忍,用俘虏和宋兵的尸体来激励士兵,若是杀入襄阳城,那我襄阳城百姓岂不是要被无辜屠戮?” 沈太公叹口气道:“如何来说,打仗苦的都是百姓。” 我是谁道:“可是杨勇将军为了鼓舞士气,稳住军队,同时防止敌方奸细渗透,半月前就已经开始限制军民进出城池。只有我们少数人,可以出城查探军情。” 方振眉道:“这样怕是不好,如果能够将城中百姓,撤离到安全地带,或许还好些。我们的兵力,便不需分心用于保护百姓,可以集中力量抗敌。” 沈太公道:“满城的居民,往哪里撤啊,当年刘备带着一个小城的百姓,躲避曹军,纵使有关张赵云冲锋陷阵,诸葛亮出谋划策,也是难以保全百姓,就凭我们这些人,如何做得到,再说,也不知道往哪里撤啊。” 齐倒海突然道:“小方这么一提,我倒想起一个好地方,可以容纳城中百姓。” 众人皆十分诧异,这满城的人口,能有什么去处可以容纳? 齐倒海道:“我丐帮弟子,时常四处乞讨,夜间也需要找地方落脚。有许多弟子,晚间都会去到城东南五十里处的紫霞山旧城去住。” 在座的年长丐帮长老皆点头称是:“不错不错,那是个好地方。” 方振眉等人不解:“紫霞山旧城?那是个什么地方?” 齐倒海道:“这紫霞山旧城,便是襄阳城的前身。以前的襄阳城,乃是在紫霞山依山而建,一个偌大的城池,高驻半山腰上,凭借这高山的险峻,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也不知建了多少年。那旧城乃是用花岗岩堆砌的城墙,至今依然十分牢固,甚至胜过这新的襄阳城。现在的襄阳城,乃是新城。古老相传,这新城原本似乎是旧城的一处关隘。但是由于位处交通要道,车水马龙的来往人流甚众,过往行人累了休息,都是在这关隘附近,不愿去那旧城,久而久之,便聚集了人气,逐渐形成新城,再者那旧城离这大路颇远,行走交通不便,于是旧城居民,也都搬到这新城来了,是以旧城日益衰微,只有极少人还留在旧城居住。” 方振眉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齐倒海又道:“这新城百姓多是旧城迁居来的,城中估计有八成百姓,在旧城还有祖屋呢。” 方振眉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尽快将这件事告知杨勇啊。” 齐倒海道:“不错,不若我们吃过午饭,就去求见杨勇将军,如何?” 众人尽皆点头。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丐帮弟子,跑了进来,道:“禀报副帮主,杨将军部将刘大力正在门外,求见副帮主和几位大侠。” 齐倒海忙道:“快请快请,”而后对方振眉等道:“这刘大力乃是襄阳的一员猛将,是条好汉。” 正说着,方振眉等见门外走来一金刚似的汉子,虎背腰圆,身高九尺,紫发虬髯,一身的肌肉,身披铠甲,声若洪钟。 这汉子还未进门,便听得他叫道:“杨将军有情诸位江湖朋友过府用饭,一并商讨对敌之事。” 等到得进前,这才停下,一抱拳,道:“杨将军有请,还请给位英雄莫要耽搁。” 齐倒海等一干人忙站起回礼,道:“多谢杨将军美意,有劳刘将军跑这一趟,我们正要去找杨将军有要事相商,这就前去讨扰。” 言罢,众人一齐起身,出了丐帮总舵,乘马齐往杨勇府中而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杨府,那杨勇居然在门口迎候。方振眉等皆施礼称谢,客套一番。那杨勇喜出望外的道:“府内还有几个贵宾,你们来的正好,大家一起用餐,而后可一并商量对敌之策。” 几人心中诧异,不知何人来了。 杨勇和刘大力领着方振眉等人,直入中堂大厅,之间大厅中摆满了座椅,正中间是杨勇的主桌,两边摆放了许多案子,案子背后放着雕花大椅。那厅中端坐着五个人。 方柳等四人进屋看见那几人,柳轻衣突然高兴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原来兴元刺史史文忠,居然来到了襄阳。 史文忠见了方振眉等人,便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大喜道:“你们几位也来了,正好正好。我前翻和你们一起抗敌,颇有对敌经验,今番接到杨勇将军求救信函,探报又报知兴元附近金兵,皆于月前开拔,往襄阳聚拢了,于是我便率领了五千兴元的精兵,来援襄阳。看见你们也在,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又能一齐高唱岳武穆的满江红,一齐抗击金兵了。” 方振眉等参与了兴元之战的人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一个个上前去,同史文忠击掌示意,几人甚是亲近。 第八十四章 宴席暗斗 杨勇见他们说的热闹,怕冷淡了其他三个人,于是一一引见。 那厅中除了史文忠外,还有三个将军模样的人,另外有一老道。 杨勇给方振眉等人一一引见。那三位将军模样的人,一个神情倨傲,样貌蛮横,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杨勇给方振眉等介绍道:“这位是京畿防护使,林天雷林将军,他和江湖人称“神机军师”的天丰道长,领兵一万,一道来援襄阳。” 第二位将军文质彬彬,年纪轻轻,颇有儒将风范,杨勇道:“这位乃是万若曦将军,泸州刺史万青松的次子,文武全才,箭法如神。” 第三位将军,形容猥琐,方振眉等人一进门,他眼睛变没离开柳轻衣的身上,此人让柳轻衣十分不适,心生厌恶,方振眉等人也据对他十分没有好感。杨勇介绍他的时候,语言也颇有不削的道:“这位乃是赣州刺史,秦相堂侄秦奔大人。” 介绍完这些人,杨勇正要向他们介绍方振眉等人,那秦奔突然开口道:“杨将军,你怎么光说我们,这位天仙般的姑娘,不知是哪位巾帼英雄,杨将军须给秦某好好引见引见。”边说边露出色咪咪的眼神,恨不得就要吞了柳轻衣,柳轻衣见他的样子,不由得便想起那万里无踪,心中不禁起一阵鸡皮疙瘩,冷声道:“我乃是一介山村女子,不值一提。” 那秦奔还要追问,杨勇挡住他的话头,将方振眉等人一一也做了介绍,就请大家落座。 方振眉等人才坐下,那林天雷便开口道:“杨将军,这襄阳防护,乃是大事,不可将此等重任,随意交付百姓平民吧。” 杨勇听他如此说,知他看不起方振眉等江湖中人。但是作为主人,他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能得罪,于是只得打哈哈道:“防守襄阳,军民俱是一家,何须分你我。” 那边史文忠听了这话,心中十分不乐,讥讽道:“井市村野中,也可藏龙卧虎;那庙堂朝野之上,也可藏污纳垢。” 史文忠一句话,刺得林天雷大怒,道:“史将军此言何意?” 史文忠答道:“没甚意思,方大侠几位和丐帮的朋友,俱是身怀绝技的英雄好汉,我敬重他们,略表敬意而已。” 林天雷怒喝道:“那你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 史文忠冷笑一声道:“没甚意思,实话实说。” 林天雷大怒,正要发作,他旁边的天丰道长拦住他,对史文忠道:“史将军所言,真乃金玉良言,贫道佩服的紧,来来来,我借花献佛,敬将军一杯薄酒。”言毕,突然手上用力一震,将杯中酒激射而出,直奔史文忠面门,这酒中劲道也不甚大,那老道手底也留了情,只是那酒喷出的速度却极快。史文忠马上将军,外功霸道,沙场杀敌不错,但是这内力轻功却弱的很,怎么躲得过这武林一流好手的一支酒箭,眼看便要一脸酒水,不成样子。 杨勇及在座的许多人见此情景,已经阻拦不及,皆瞠目结舌愣在当场,眼看着史文忠便要出丑,之后双方恐怕要起冲突。杨勇心中十分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人慢悠悠的道:“莫要浪费了这么好的酒。” 这说话声,众人听来,皆是慢慢吞吞的,但是说话间,一道白影一闪,然后众人再看时。那酒一滴也没有洒在史文忠的身上,连桌子地上,也没见一滴酒,而后,方振眉微笑举杯,立在史文忠桌前。 方振眉转身对史文忠道:“史将军,如此好酒,方振眉嘴馋,先领受了,还请海涵。”言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高声笑道:“好酒啊,好酒。” 史文忠初时见那天丰老道用酒箭射他,淬不及防,躲闪不及,就要出丑当场,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情急间,闭上了双眼。 等睁开眼睛,看看身上,摸摸脸上,一滴酒也没有,而后却见方振眉转身,说话,饮酒,大笑,一气呵成,慷慨豪迈。但觉心中十分畅快感激,也不再介意那天丰道人的无理,只于方振眉一道高声大笑赞酒,并拿起自己桌上酒壶,酒杯,上前给方振眉又斟了一杯酒,二人碰杯,又一饮而尽,好不欢乐。 方振眉正要还席,那天丰道人似乎很不服气,对方振眉道:“久闻江南白衣方先生年纪轻轻,武功却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适才贫道敬袁大人的酒,怎么方先生抢着喝了。” 方振眉本要入座,见他不依不饶,也不恼怒,转头对他道:“方某贪杯,失礼了,”说罢也拿起自己桌上酒壶,走到天丰道长面前,道:“在下给道长赔罪,也借花献佛,敬道长一杯。” 言毕缓缓给那道长倒酒。 原本方振眉只想缓和局面,做个和事老,故而真心给天丰道人斟酒赔理。哪知那天丰道人心胸颇为狭隘,适才被方振眉阻挡,没能羞辱成史文忠,心中不快,就要找方振眉的由头,见方振眉来给他倒酒,于是伸出手,一面言道:“不敢不敢,有劳有劳。”一面双指运力,从那酒壶壶嘴下往上一搭,如此一来,看似在对方振眉客气,却阻住了那酒壶倾倒之势,使得方振眉倒不得酒。 若是方振眉无法倒酒,这回便输了一筹,失了面子。 方振眉原本诚心敬酒,那酒壶上并无内力,被那老道一挡,顿时停了一停,旁边柳轻衣等人见了皆心中恼怒,特别是我是谁,对这天丰道人十分厌恶,正要发作,但是却见方振眉也不生气,还是微微一笑,手腕一转,也不知怎地,只见那天丰道人二指收势不住,用力戳向自己双眼。 还好总算是那道人自己的双指,他原本用双指搭着那酒壶向上发力,但是只略阻了一阻那酒壶,便突然发觉那酒壶似乎消失了,向上用力的双指一时失去了阻力,直往自己双眼而来,急忙泄力,却也戳到了自己眼睛,忙抱着双眼直揉,而方振眉手腕稍微转得一转,旁人尚未看清,那天丰道长酒杯已经满了。 方振眉也不追问,将手中酒杯轻轻一碰天丰道人的酒杯,道:“在下先干为敬”言罢又是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也不再多言,回归自己座位。他既在双方的暗战中获胜,又给对方留足了颜面。 那天丰道长揉了揉自己眼睛,等到眼睛稍微好些,那方振眉已然敬完酒,回归本座了。 在座的众人,皆看出了些门道,只是皆不知方振眉如何卸的那天丰老道的指力。而且方振眉不仅展示了自己的能力,而且还替对方留了余地,除了我是谁等三人,其他人在心中俱对方振眉十分佩服。 方振眉心胸开阔,但是沈太公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沈太公幸灾乐祸的对我是谁道:“这天底下自找麻烦的人可真不少,居然有人敢在财神爷面前玩指头,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我是谁接嘴道:“恐怕再练个二三十年,也不甚够格。” 那天丰道长气的指着他们二人道:“你、你、你。。。” 那泸州的年青将军万若曦见此情景,忙站起来打圆场,道:“大家今日能齐聚一堂,共商国事,乃是缘分,来,我先敬在座各位一杯。” 这万若曦之父万青松乃是抗金名将,众人皆知。是以他起身敬酒,那杨勇、林天雷等人,也要给几分面子,于是天丰道人只得作罢,起身同众人一齐,干尽杯中酒。 那万若曦也拿起酒壶,走到方振眉面前,对方振眉道:“在下也喜欢结交一些江湖朋友,久仰方先生大名,又听杨将军讲述昨日之事,心中十分钦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也敬先生一杯。”说罢缓缓给方振眉斟酒。他诚心给方振眉倒酒敬酒,也是见那林天雷和天丰十分无礼,故而要给足方振眉面子,以示敬重。 方振眉心知其意,急忙也似天丰道长一般,双指也搭住那酒壶壶嘴的下方,道:“承蒙谬赞,在下不敢。”只是这回二人一个倒酒,一个谦让,皆为诚心实意,手上都没用力。 更兼二人俱是年轻英才,潇洒飘逸,一敬一让之间,颇有一时瑜亮之感。叫人看了十分舒服,同适才剑拔弩张之态,完全不同,境界迥然。 在座众人除了林天雷和天丰外,心中皆暗赞二人俱是人中龙凤,当世英雄。 待方万二人对饮已毕,那秦奔见众人敬酒敬的热闹,怕被抢了风头,忍不住也起身道:“在下也敬各位一杯,”转而又对着柳轻衣道:“柳姑娘,柳掌门,特别是你,我看你,那个那个,我特别敬你一杯。” 他一杯酒,又是敬众人,又是敬柳轻衣,弄得大家都不知所措,再看那秦奔老鼠般尖嘴相貌,猥琐的神态举止,同适才两个风流潇洒的佳公子一比,就如一碗纯白的莲子木耳汤中加了一粒黑忽忽的老鼠屎一般,叫人十分恶心。 柳轻衣也不搭理他,众人也不知该不该喝酒,那秦奔一时也十分尴尬。 沈太公见状,忙起身道:“这位秦将军,我女儿不善饮酒,我老朽替她喝了这杯,说罢一饮而尽。” 那秦奔见沈太公替柳轻衣来跟他喝酒,虽然心中不十分乐意,但也总算给自己下了个台阶,于是干笑着喝了杯中酒,灰溜溜的坐下。 杨勇见众人吃喝的差不多了,开言道:“众位都是为襄阳战事而来,今日我邀请各位来此,便是商量此事,看如何应敌才是。” 第八十五章 走为上计 众人见杨勇开始谈及战局,都知兹事体大,于是不再言语其他的东西,皆专心听他分析战况。 杨勇接着道:“杨某感谢列位来援襄阳,但是即使有各位的兵马相助,我依然忧心城防之事。 据目前探报,敌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但是依然在不断集聚,目前,怕是至少已经有三十万人马了。 金国太后,对这一战十分重视,不但让荡寇王完颜临天挂帅,而且暗地里派出了诸多高手,辅助或者说监督他指挥战斗。 此战,聚集了金国南方的全部精锐兵力。我守城压力太大,而我方主要有三个不足。 其一,城池不坚。我襄阳城,乃是新城,建筑时,起初主要为的是设立关隘,盘查南来北往的路人,同时也为了让来去的客人,有一个休息的场所而建。但是由于新城位于交通要道之上,十分便利,故而老城居民皆搬来新城居住。逐渐老城没落,新城兴起。但是这新城初建时便城墙低矮,墙体不坚。没准备去抵御如此大规模的敌人进犯。因此,恐怕给我们御敌带来困难。 其二,军心动摇。敌人人数众多,我军兵力虚弱,军心动摇,而且这段时间,敌人斩杀我大宋军民,并将遗骸抛上城池,抛入城中,军民均担心城破后,将被屠城,民心已乱,军心也就不定了,而且民间还流传了许多谣言,说是金人统帅,乃是天上武神下凡,无人可敌,我宋军必败,这也让军民意志动摇。 其三,襄阳城兵少民众。万一破城,确实百姓安危需要提早考虑。而且这襄阳新城,正好建于东西走向的山脉的凹处,虽然兵临城下,但是敌人并不能南北夹击我们,只能从北门攻击,这是优势,但是南北门外,都是平原地带,若是城破,那百姓逃都无处可逃。这是我最忧心的地方。 各位想想,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了杨勇的介绍,大家都默然不语。那秦奔突然站起来,尖声叫道:“我等受浩荡皇恩,吃朝廷俸禄,自然要拼死保住城池,” 柳轻衣听他如此说,到觉此人除了好色,并非一无是处,于是对其看法,略有改变。 众人也皆是如此想的,便都望着他,看他有何高论。 只听他继续道:“ 这个,这个,,只是,如今敌众我寡,若是硬拚,那肯定是伤亡惨重,我等可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当成儿戏。” 众人听了,更觉此人虽然外貌讨人厌恶,内心倒也善良正直。 秦奔见众人都对他注目而视,仿佛学生在等待老师的教诲,他心中十分得意。道:“我们不宜力敌,必须智取。”言罢,还往大厅中四周扫视了一遍,颇为胸有成竹的样子。 众人皆点头称是,杨勇赞许的问道:“那当如何智取呢?” 秦奔走出座位,边摇头晃脑的,边缓步走到柳轻衣身前,满脸轻浮,眯缝着色眼,两手撑在柳轻衣的桌上,暧昧的道:“柳姑娘可猜得到?” 若是按照柳轻衣以往的脾气,真想抽他几个耳光,但是目前事关重大,柳轻衣暗想,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是耽误了大事。况且他适才所言,句句都是正理,现在要说的又是退兵之策,不论好坏,都还是要让他先讲出来的好。 于是她往后靠了靠,微微一笑,柔声的道:“小女子不知,还请将军赐教。” 那秦奔见柳轻衣居然第一次对自己微笑,心花怒放,猛的一转身,坚定地大声对众人道:“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何必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呢?保住我们的队伍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认为,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逃。” 秦奔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仿佛幻想吃顿鱼翅的人,被灌了一碗馊汤,而且那汤中还放了只苍蝇。 众人有的摇头,有的冷笑,还有的还在幻想他后面还有什么高论。 杨勇捏着胡子,低头想了一想,问道:“怎么逃?逃到哪里去,城中百姓怎么办?这南下最重要的隘口之一,就这么放弃么?” 秦奔见众人对他的言语十分不屑,杨勇又发问,于是急忙道:“那个,那个,逃便是逃了,无非骑马走路,还能怎么逃。至于逃到哪里,我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嘛,你们襄阳的人马,若是愿意,到我赣州府来,也可以嘛。各位江湖好汉四海为家,就更有地方去了。”说罢,转头对柳轻衣道:“柳姑娘,我欢迎你到赣州府做客,可在我家落脚,我定当好好款待你。”说罢嗨嗨一笑。 柳轻衣冷笑道:“那道不忙,还请秦将军赐教,那百姓如何安置?” 秦奔见她又笑,还发问,只道她果然愿意同他去赣州,乐得得意忘形的道:“那些泥脚百姓,管他到哪里去,他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实在不成,就投降了金兵,去做金人,我也是不会怪他们的。” 他说到这里,在坐的众人都气愤难当,那林天雷努道:“秦奔,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老子要是战场上听你说这话,我定要砍了你的狗头。” 秦奔见他发怒,心中发虚,嘴里却不肯示弱,道:“你凭什么砍我,我乃是皇上钦定的赣州刺史,秦相府前任大总管。你要敢动我一动,我禀报秦相,定要制你的罪。” 众人听了,心中发笑,原来这个秦奔乃是当朝奸相秦丞相家的奴仆出身,这一着急,连主子都抬出来了。” 那杨勇见他说的越来越不像样,于是道:“秦将军,大家都是同仇敌忾,不用如此,你的计策,等我们败了,再用不迟,请先落坐,听听他人的高见,各位将军侠士,还有什么好办法么?” 众人皆不答话,方振眉突然微笑着起身道:“杨将军,我也有个想法。” 杨勇对方振眉力敌万军十分钦佩,见方振眉说话,忙问道:“方先生有何良策,赶紧说给大家听听。” 方振眉走出座位,也环顾四周一遍,微笑着向杨将军一抱拳,朗声道:“三十六计,走为上,一个字,逃!” 第八十六章 御敌之策 那秦奔说要逃,众人还觉得乃是意料之内的事情,现在方振眉也说要逃,众人尽皆十分愕然。那秦奔见方振眉也说要逃,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所言果然不错,那方振眉不过鹦鹉学舌而已。 杨勇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适才我问秦将军的几个问题,你又如何解决?” 一旁天丰道人刚才较量时输了一筹,此时抓住机会,不屑的道:“一丘之貉。” 方振眉听了,也不在意,缓缓地道:“杨将军的疑虑,都有解决之法,关键就在‘旧城’” 那杨勇一听,想了一想,突然哈哈大笑,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的高声叫道:“逃得好!果然逃得好。英雄所见略同。” 一旁秦奔以为说的“略同”的英雄就是自己,不觉又洋洋得意起来,只是众人并无一人看他,都盯着方振眉和杨勇不解其意。 齐倒海此时也走出了座位,同方振眉并肩而立,微笑着道:“看来大家的想法还是比较一致的。” 杨勇道:“不错。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担心这满城的百姓若是城破,该当如何,这封住城门,不让百姓出城,原本是为了稳固军心。但是这终究不是办法。如今城内谣言四起,反倒对城防不利。我一直在想,不如先把百姓撤往旧城,那边依山而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个大好去处。” 秦奔不解的道:“既然是逃走,那逃到哪里,有何不同。” 沈太公觉得此人身居高位,却没甚头脑,于是戏耍他道:“秦将军所言真乃刘玄德再世。”秦奔不解,但听他讲自己比作刘备,也十分得意,问道:“怎么讲?”他原本希望沈太公再夸赞他几句。 沈太公道:“适才杨将军说了,襄阳南北两门,一马平川,那金兵的骑兵,远胜我大宋骑兵,那百姓要在平原逃跑,恐怕还要秦将军好好庇护,只是不知秦将军的关长赵云诸葛亮在哪里,如何能在平原上护得百姓的周全?” 秦奔听沈太公如此说来,知道不是好话,嘴硬道:“我要去护他们作甚?” 齐倒海对众人将这襄阳旧城的情况又作了一番解释,大家这才清楚了情况,皆谓此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杨勇又问方振眉,“这退路已然想好,那百姓如何撤离,新城如何处理?先生可有良策?” 方振眉微笑着道:“振眉有个粗略的想法。” 杨勇大喜,忙道:“请讲。” 方振眉道:“首先,百姓必须先行撤离。悄悄开启南门,城中逐区撤离百姓,靠近南门的先行撤退。并告知最好往旧城方向撤退。若是定然不愿往旧城方向撤离,也建议他们往山里撤离,最好不要从大路平原逃离。” 杨勇听了,微微点头,众人皆悄无声息,聆听方振眉的想法。 方振眉接着道:“城池,也不能主动就放弃,需要派遣一支队伍坚守,给敌军造成麻烦和困难,同时为百姓撤离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杨勇问道:“这撤离的路上,当怎么安排。” 方振眉道:“这撤离的路上,也有些关节处需要处理。” 齐倒海问道:“哪些关节?” 方振眉走到杨勇身后的地形图边,指着那地图道:“城东山峦上,有一条小道,虽然艰涩难行,但是毕竟可以行人,我同轻衣便是从此地绕过城池,去的襄阳北门前线。此处需要派遣一批精锐驻守,人不须多,但是务必为精锐之师,沿途设伏。” 杨勇等当地将领和侠士听了这一安排,不住地点头,心生钦佩。他们自己都还未考虑到这条小路,方振眉却说了出来。 方振眉又道:“这小路出口处东面一里左右,也可安排一支兵马,在此地驻扎,既可抵御大路过来的敌军,也可防范小路过来的敌人。若是敌人进击缓慢,则可帮助百姓撤离。” 杨勇笑道:“如此安排很好,很好。” 方振眉道:“不急,还没完。我们还需在城南布置一支疑兵,尽量引诱敌军往南去,让旧城受到的攻击压力减小。” 万若曦听了方振眉的安排,不住地拍手称妙。方振眉对其深施一礼,又对杨勇等道:“虽然这个安排,也算尽量周全,但是毕竟分兵几路,削弱了守城力量,也不知能不能抵住敌军,护住我襄阳百姓安全。” 杨勇道:“我预计就算不分兵,也是一样,徒增伤亡而已。就是这样安排吧。” 方振眉又道:“这样的安排,随便哪路兵马,都是置之死地,此战若再无其他援兵,定然凶险的很。” 那秦奔突然急忙的道:“既然凶险,我愿选个最辛苦的差事。” 众人前番被他哄了一遍,此时听他如此说,皆知他说不出什么名堂,但是也都想看看这个人能说出些什么。 杨勇冷冷的问道:“秦将军又有何高见?” 秦奔道:“我愿意带领本部军马,孤军奋战,那个,那个,去做城南平原大路的疑兵。” 众人听了,皆明白他是要找条逃跑的最好退路。皆十分不齿,心中暗骂其败类,有的甚至骂出了声来。但是方振眉却走到他跟前,正色道:“这疑兵,须等到城破之后,方能南逃,且可能吸引大批敌军追击,也十分危险,干系重大,还望秦将军仔细考虑。” 那秦奔见他如此说,心中想,“ 要南逃,这才是最好的任务,这人怕是想同我抢,我定然不能让与他。” 他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口中却说的十分好听:“无妨,无妨,我就是要以身犯险,那个,那个,舍生取义。” 方振眉听他如此说,点头沉默不语。 杨勇道:“既然如此,也好,那我来守新城,剩下的各位,你们看看自己适合在哪里抗敌。” 方振眉听杨勇说要守新城,忙道:“杨将军怎可在此地守新城,你乃是此地统帅。需带领百姓,撤往旧城。坚持到最后” 万若曦起身,还是那么恬淡的道:“这新城,不如由我来守吧。” 这镇守新城是抗敌的第一道关卡,受到敌军冲击最大,九死一生。那万若曦同杨勇皆知道其中利害。他们抢着要揽这任务,无疑自寻死路,方振眉听了,心中十分感佩。但是方振眉也觉得万若曦确实很合适守城,是以他对万若曦道:“振眉愿意陪伴万将军守新城。” 柳轻衣听了,急忙道:“我也要。” 沈太公望着柳轻衣,叹息一声道:“你这娃娃,年纪轻轻的,就是喜欢往闯祸的地方钻。我须看着你些。” 我是谁乐了,道:“你们算是一家子么?” 柳轻衣横了我是谁一眼,娇嗔道:“坏蛋小黑。” 我是谁更乐了,道:“那我就坏到底,我也留下看看你们一家人玩些什么名堂。” 方振眉见他们说的开心,也望着他们微笑。 若是别人,方振眉定然会为其忧心,嘱咐个中利害,但是这几个人,都是方振眉的生死之交,水里火里,一道闯过的。 所以方振眉听他们说要留下,心中居然并没有一般的关切,而只剩下一种温暖。这是一种在绝望中能够让人的生存意志更加强大的力量。 所以方振眉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望着他们微笑。 他们四人面对必死的前途,心中都没有任何恐惧,有的只是友情,亲情,爱情带给他们的快乐。后人有诗说:“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说的,或许就是这种慷慨赴死的豪迈。 万若曦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禁有些神往。 原来,这就是江湖。 充满铁血、热血和柔情的江湖。 第八十七章 排兵布阵 杨勇看着万若曦和方振眉等人,心中激动,叹息一声道:“虽然我大宋有如此好儿女,却奈何庙堂根基动摇,朝堂上奸佞当道,主上昏庸无能。也是江山气数已尽,我辈只需拼了一身性命,尽力保我百姓国土,也算不妄一生,不愧祖先了。” 众人听杨勇如此说话,心中皆是一惊。他将当今皇上和朝廷重臣都骂了个遍,若是传到京城,就算能够守住襄阳,怕是性命也难保。 坐上的江湖豪杰们听了这话,到也平常,他们纵横江湖,几曾把朝廷官府放在眼里。 但是另外几位朝中大院,却表现不同。那林天雷默然不语,暗自也跟着摇头。秦奔则瞠目结舌,一幅惊恐万分的摸样。万若曦不动声色,对杨勇道:“杨将军,多言无益,请下令分派任务吧。” 杨勇感激的看他一眼,知他是为自己好,但是他已然决心同襄阳新城共存亡,所以也就不再在乎这些了。 杨勇对万若曦和方振眉等人道:“你们,或者是来助阵的,或者是凭着一腔爱国爱民之心,来此支援前线的。我则是此地一方封疆大臣。我带着百姓逃亡安全所在,却留你们在此地涉险抗敌,我心何安?” 方振眉道:“但是您是这三军的统帅。。。” 没等方振眉说完,杨勇打断了他的话:“老朽无能,但痴长你等几岁,权充个长辈,能看到你们年轻一辈,武功才能,远胜我辈,我心中十分快慰,有你们带领我襄阳百姓逃避战乱,我十分放心。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就算与此城共存亡,也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若是你们,”他看看方振眉、万若曦、我是谁和柳轻衣等年轻人,“在此地丧生,那是损了国家栋梁。将来有朝一日,我朝能再度兴盛,国家社稷,还靠你们护持。我意已决,我当在此地,挡住他金兵的第一波。” 杨勇说的斩钉截铁,正气凌然,不由旁人插言,方振眉同万若曦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无法劝说,只得作罢。 突然,大厅门口响起洪钟一般的声音,“将军要留在这新城抗敌,我刘大力誓死追随将军。” 杨勇听见刘大力的声音,脸上露出笑容:“大力,自从我从军以来,你十几岁开始,便追随我,这次襄阳一战,九死一生,你也随万将军方大侠他们一道,去旧城守护百姓吧。” 刘大力道:“小的自十几岁便没了爹娘,身患疾病,倒在路边。多蒙将军救治,收留至帐下,直至今日,没吃多少苦,却享了不少福,今日也到了该报答将军的时候。那旧城,我是不去的。百姓自有他人守护,我只守护将军一人。” 杨勇脸色微变,心中知道他忠诚,就更不希望他白白送命,作势发怒道:“你好大胆子,你感抗命么?” 刘大力哈哈一笑,道:“将军若是要我做别的,我刘大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决不皱一下眉头。今日将军要同这襄阳新城共存亡,我刘大力断断要跟随将军左右,拼了一条性命,护将军周全。若是将军说我抗命,要治我的罪,那我刘大力就此领罪,”说罢扑通一声跪倒,仿佛倒了一尊铁塔。 刘大力喊道:“我的性命是将军给的,将军想要,随时拿去便是。” 杨勇见他也十分坚决,止不住心痛不已。这刘大力自幼跟随杨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就像他的儿子一般追随左右,今日杨勇自己要赴死守城,却带上了这条汉子一条性命,杨勇心中实在不忍,但是又无法让他走,要说真要处置,更是舍不得。 就在此时,齐倒海拱手对杨勇道:“杨将军,这一战,十分凶险,到哪里都是一样,你身边也确实需要这么一条好汉守护,你便随了刘将军的一番心意吧。” 那刘大力感激的望着齐倒海,如此一条大汉,眼中居然落下泪来。 杨勇无奈,只得点头答允,却说不出话来,只低头难过。众人见状,也一时无语。 过了片刻,杨勇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道:“让大家见笑了,我们商讨如此大事,我却一时意气用事,堕了大家的士气,实是不该,好了,下面我来分派任务。 我同刘大力带领襄阳本部兵马,镇守襄阳城。林将军和天丰道长率领本部人马,在城东小道路口后一里处埋伏阻敌。万将军带领本部人马,守护东山小径,史文忠将军和其余江湖朋友,护着我襄阳百姓,撤入旧城,秦将军作为疑兵,在城南十里处下寨,但是务必让金兵能够发觉你们便在那里,一旦城破,你们立刻南撤。如此安排,各位看如何?” 林天雷等人听了,都起身抱拳答应。 方振眉皱起了眉头。 杨勇见方振眉有些犹豫之处,忙问道:“方先生觉得有何不妥么?” 方振眉听问,忙微笑答道:“在下是有些想法。那东山小径,道路狭长难走,若派遣一支正规大军前往,实在浪费。若是敌人没有从那里过去,那我们自己给自己削弱了兵力,若是敌人从那里过去,我们人员拥塞,怕是不好处理,若是敌人起初没有从那里过去,而后发现有这么条路,两边包抄夹击,那我们一整只军队,岂不葬送在那里,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 杨勇听了,捏着胡子想了想,道:“不错,不错,那依你看来,当如何处置?” 齐倒海在一边道:“我丐帮人手虽不多,但是最适合在这样的小道设伏,整条路上都能借着那山路的陡峭,设置伏兵。” 方振眉笑道:“你丐帮还有一件宝贝,十分适合这小径的防守。” 齐倒海大笑,明知故问道:“什么宝贝?” 我是谁突然道:“那自然是你们的打狗阵!”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沈太公叫道:“这小黑可是吃过你丐帮打狗阵的苦头的,是以记得如此清楚。” 我是谁被他一说,突然一囧,无奈的对沈太公道:“你,你。。。不要胡说” 大家于是又笑成一团,这回万若曦、林天雷和天丰居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是被他们所感染了。 杨勇等他们笑完,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由丐帮弟子在山东小径设伏,随时接应襄阳百姓,同时策应林将军和天丰道长的防军。万将军和史将军则带领本部军马,驻守旧城百姓。另外,我看方先生和柳姑娘轻功盖世,能否请二位给各部通报讯息,协调各部?” 方振眉点头答应,并补充道:“万将军和史将军所部当先行去旧城查看地形,布置好防守阵型和工事。然后可将城内百姓慢慢撤出,最好不要被金人知道。林将军、秦将军也可帅本部人马,先行到达驻地扎营。丐帮弟子,也该逐步进入小径了,拉长防范距离,找宽敞处摆设打狗阵,我同轻衣先陪杨将军在此地守城。” 杨勇道:“那到不必,我城东城墙之上,依山建了一处高台,那高台可观察周围情形,烦劳两位带领我军前哨营前往探查襄阳城周围敌军动向。若是各地有什么动静,便举火为号,两位看见,烦劳往各处通传一声便可,此外还可前往支援调度。” 方振眉同柳轻衣点头答应。襄阳守军分布,就此安排妥当。 第八十八章 山雨欲来 杨勇将襄阳应敌方略大致敲定下来之后,又同众人喝了一个痛快,许多人都颇有醉意,纷纷退席回府。 杨勇却专门将方振眉拉到后堂,忧心重重的道:“这次来援助的那些将军侠士们,我都是有些熟识,有些闻名的。唯独那秦奔,不知何处的消息,将他招了来。看样子,是想在这襄阳城混水摸鱼,若是战况缓和,便捞了升迁的资本,若是战况危机,怕是调转身便要逃跑。这派遣他在城南平原诱敌,我怕他出城之后,便跑的没了影子,你看是不是还要派一支兵马,做另一处疑兵?” 方振眉笑了笑道:“将军多虑了。若是敌方将领是他人,我不敢说,但是这完颜临天,就不用怕他秦奔能逃。我倒是希望他一出城便开始逃,那样或者还能逃了一条性命,他若是还在前面观望,那可是凶多吉少。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那大队的人马行进,哪能不留痕迹。看那秦奔治军,若是无追兵赶着,怕是走不远。完颜临天何等人物,这车马兵步,定能被他察觉,到时遣一队骑兵杀去,那秦奔手中也无大将,难以匹敌啊。” 杨勇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刚说了两个不错,又面露惋惜之色。 方振眉笑问道:“将军还有何顾虑?” 杨勇叹息道:“那秦奔虽然不足惜,可怜了他坐下的将士,白白陪着他丢了性命。” 方振眉听了,感佩杨勇爱惜兵将,也叹息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一役只怕不止秦奔的兵马,宋金两国不知有多少好儿女,要在这里送命。” 杨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感觉有些怪异,但是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方振眉见他疑惑,知他不解自己为何替金人说话,于是道:“两国交战,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国家的百姓和底下兵士不是命不由己,随波逐流。也不知在哪里,便丢了性命,可怜只留下森森白骨,以为后人慨叹。” 杨勇听他如此一说,倒是感觉自己的心胸原本囚于家国之念,却不及方振眉胸怀苍生了。他由衷的点头对方振眉道:“你说的不错。我到又没想到这一重。也不知道我们这一战到底是对是错。你说若是我们降了,是不是更好?” 方振眉摇头道:“降了,我大宋百姓就更苦了,两国相较,总是要先护住自己百姓再说的。若不能以和止战,那以战止战,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杨勇点头连声道不错,他心中想,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杨勇心中困惑既除,便请方振眉留在府中休息,方振眉却要同我是谁等人一道回丐帮,于是杨勇也不强留,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杨勇便开始调兵遣将,动员百姓迁往旧城,并大开南门。 那南门附近的百姓先行撤退,多数人都听从官府的号召,往旧城迁徙,但是也有少数人,自觉旧城也不甚安全,便往四周山中躲避,更有少数人,往南边走去。 而且百姓逃难不比士兵行进,往往拖家带口,家中物事都拿了出来,有条件的,甚至连家中的桌子椅子,猪鸡鸭牛都一并带上,那行进速度可想而知,况且那通往旧城的道路又是支路小道 ,拥挤不堪。百姓撤离速度缓慢。 这边百姓缓缓撤离,那边各自军马,都很快安排到位。方振眉和柳轻衣为所有队伍一一送行。那秦奔临行前,方振眉还专程悄悄走到他的跟前,小声附耳道:“秦将军诱敌的人物颇为艰巨,那南边一路平原,没有障碍,若是金兵马军来袭,无处可朵逃,所以秦将军此去,切莫停留,一直往南便是。” 那秦奔听了,正合他心意,忙道:“英雄所见略同,略同,日后有闲,请方先生和那个,那个柳姑娘,一起来我豫章府游玩游玩。” 方振眉见他此时还对柳轻衣念念不忘,心中好笑,却道“那是一定,一定。” 那秦奔听他如此说,心中乐开了花,拱手告辞,拍马便跑了。秦奔手下将官,都骑马跑的飞快,底下士兵,却懒懒散散的,挪移不动,方振眉见了,只得摇头叹息。 等方振眉回到柳轻衣身旁,柳轻衣嗔怪他道:“那种人,有什么好说话的,我巴不得他被金人抓了,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方振眉笑道:“他若是真落入金人手里,怕是要做他们金国的奴才了。还是高官厚禄,得不到教训的。只不过狗还是狗,到哪里都一样。只是可惜了他手底下的兵士。跟着这样的将领,无所作为,白白丢了性命。” 柳轻衣听了,知他为的是秦奔手下士兵,便不再言语,只轻轻拉着他的手,送别他人。 那史文忠和万若曦带领本部军马,一边助百姓撤往旧城,一边派先遣军马前去收拾旧城,建筑防御工事。 我是谁和沈太公也跟着他们一道,撤往旧城。 林天雷和天丰道人则带领本部军马,往城东小径路口东南一里处设伏。 齐倒海则带领其他武林群豪,前往城东小径设伏。 送别了几路人马,杨勇刘大力同方柳二人一道回城。襄阳城百姓不分昼夜的撤了三日,到也安稳,城中居民已经撤离了九成,剩下北门少许住户还有一些不愿撤离的老人,还在城中磨蹭。 这日傍晚时分,杨勇带着方柳二人又前往北门巡视了一番。 登上城头,只见金营乌压压一片,连城百里,不见尽头。此时城头之上,阴冷的疾风吹起旌旗呼呼作响,杨勇身上被那凉风吹的颇有几分寒意。他仰头向天,天色阴沉,大块乌云由北边压城而来。乌云下,几只老鸹由北向南飞去,边飞,还边“呱呱”直叫,一股凄凉之意,在众人身上升起,杨勇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曹孟德的诗句:“月明星稀,乌雀南飞,绕树三札,无枝可依。”此时正有几分相似,十分不祥。 第八十九章 幽冥地煞 金兵大营。 完颜临天召集了一众将官,还有戚洪以及一些怪异的江湖人士,正在共商攻城之事,突然探报进来,对完颜临天禀报道:“有线报传出消息,襄阳城南门大开,城中百姓连日来已经撤离了十中之九,几路来援的军马,皆出城而去,城中只剩下杨勇所部守城军队,兵力不增反减。” 完颜临天听了,脸色一动,低头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城中百姓撤往何处?那些来援的军队又撤往何处?武林人士呢?” 那探报禀报道:“城中百姓,似乎是撤往襄阳旧城,我方探报在杨勇军中,并未一同调离,不知来援军队和武林人士去向。” 完颜临天双眉紧锁,回身去看背后墙上地图,略看了片刻,脸上露出微笑,对众人道:“我约略知道他们在何处。”又问那探报:“襄阳城以东,可有什么山路可以翻过去,直达旧城?” 那探报不知,完颜临天便叫底下人,去拷问几个被俘的襄阳百姓,那些百姓熬不住,便告知那襄阳东山小径的所在。 完颜临天大笑,道:“既然对方已然没了援军,而且城中又空虚,还拉开了战线,那我们何不乘此机会,一举攻下襄阳。” 众人见完颜临天终于发话,这些天在襄阳城外扎营,却不大举出击,都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听得完颜临天要出动攻城,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那些江湖异人,却依然不言不语,不喜不怒,好像与其无关似的喝酒吃肉,不理众人。 完颜临天逐一对众将发令,安排好了攻城细节,又请那些江湖异人,随着那些襄阳俘虏,带领一支精锐人马,自襄阳城东山小径而去,要他们截杀扰乱宋军宋民撤退的线路。 戚洪看完颜临天安排妥当,问道:“那我要做什么?” 完颜临天笑道:“你该做的时候,什么都不做,那现在也不用做什么,陪我喝酒便好。” 戚洪听完颜临天笑话他,自对自道:“那些都是小事情,不伤大雅,我可懒得去做。” 完颜临天听他这么说,便挤兑他:“那哪些是大事呢。” 戚洪正经的道:“第一,你做的事,第二,喝酒。”说罢,将桌前碗中的酒一干而尽,这下那些江湖人也都哈哈的乐了起来,都道:“喝酒,喝酒。” 完颜临天也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乍起。 当日,月黑风高之夜。襄阳城城东东山小径之上,齐倒海领着丐帮十六大护法,和帮内帮众,正在那山路旁的一处高岭山石上观察路上的动静。 已经连续在这里呆了几个日夜,都未曾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大都放松了警惕。正准备休息,突然前哨有群起的鸟儿鸣叫之声,齐倒海知道这是前面出现了敌情。 赶紧叫手下司职通讯的弟子同样以一套特殊的鸟鸣暗号将讯息传送过去,要他们注意截杀敌人,此外,齐倒海领着身边的丐帮弟子,一起往岭下一处开阔地去,一边叫弟子发出讯号,要驻留在那片开阔地的十六大护法弟子,赶紧结阵。 齐倒海来到那十六大弟子结阵之地,敌人还未敢来,齐倒海走到那打狗阵的中央,十七个人,领着一群丐帮总舵的弟子,在这寂静的山野中,等候敌人的到来。 前面小径两侧上坡山岩上埋伏的弟子已经同对手交火。暗器飞簧火药,直往那来犯之敌身上招呼。 起先,那惨呼之声较为低沉混乱,想是敌人被丐帮埋伏所伤。但是渐渐的,那惨叫之声转而从半山腰上发出,声音凄惨,在悠秘的山谷夜色下,犹如鬼哭狼嚎,叫人心中发寒。 齐倒海心中一沉,须知那些丐帮子弟,夜间埋伏在半山腰上,极难发觉,而且埋伏者个个都是帮内的硬汉好手,居然能被敌人如此轻易挖出来铲除,并且临死还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可见,死的极惨,否则定然不会那样。 齐倒海沉声道:“对方来了硬手,大家小心。” 众人心中皆是又惊又兴奋。惊的是对方来人居然如此棘手,兴奋的是,大战就要来临了。丐帮中的护法,一般常驻该邦本部,保护总舵不受攻伐。因此同江湖人动手的机会反而少,所以这也为丐帮三十六护法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前敌的惨呼声渐渐消失,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山谷,此刻变得寂静无声了,只剩下山风呼呼作响,连鸟兽似乎都预感到有危险来领,屏息凝气, 忽然一阵微风自前方道路中吹来,随着这道微风,突然有两道影子闪入阵中。 两道影子便犹如鬼魅一般,迅即的掠过阵外围的几人,直往里冲,想要穿阵而过。一边略去,还一边向阵中人攻出杀招。 他们或许是刚才用同样的方法,击杀了前面埋伏的丐帮弟子,所以以为这里埋伏的敌人,也都是平庸之辈,才敢如此蛮横。 但是丐帮的护法是平常的人么? 显然不是。 他们若是放入江湖,每一个都能翻江倒海,自成一派。但是都因为各自的际遇不同,选择了这样一种懒散闲适的生活。乞丐,其实很像出家人。不问世事,有口饭吃即可。所以也很自在,每天吃饱了饭,都可以躺在地上晒太阳。 这些人便都进了丐帮。但是乞讨的人,并不见得就是无用的人。 这批人,就个个身怀绝技。 那两道影子似是鬼魅,却并非鬼魅,但是顷刻间,便真成了鬼魅。 两个影子实实在在的躺在地上,变成了两具尸体。 每具尸体上都戳了几只打狗棒,另外外加十几道杖痕。 所以,当后面的人影继续往前冲的时候,在人影的背后急急喊出一个尖锐阴沉如同鬼魅的声音:“停,退,退,退!” 然后,那些影子便都刹住了车,而后又急急往后退去,退入阴暗之中。 打狗阵中的诸人,脸色也没有动弹。 尽管有几人确实也被适才闯入的人弄伤,但是并没有大碍,那两人也来不及给他们造成什么大碍。 所以打狗阵中的人,该怎样,还是怎样。齐倒海也是。 而后,从黑暗中,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老者,面无表情,在月光的照映下,恍如一具僵尸。 另一个也是个老者,身穿灰色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但是这仙风道骨中,却透着些邪气。 那僵尸般得老者阴沉的声音道:“打狗阵?三十六护法来了一半了吧。” 齐倒海道:“不错。你们呢?” 那僵尸老者道:“你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么?你是盖老头还是齐老头?” 齐倒海笑道:“你们幽灵谷的幽灵三十六地煞来了三十四人,外加你幽灵僵尸,一共是三十五个人。在下齐倒海。” 那僵尸老者阴风阵阵的道:“你到识货。不过你少说了两个人,我们。。”他刚说到这里,原本想说他们三十六地煞全来了,不过一想,刚死了两个,这不正好只剩下三十五人么?一想到此处,心中大怒,骂道:“ 齐老头,适才被你们偷袭,以众敌寡杀了我两人,我们今日定要拿你们的性命偿还。” 齐倒海不屑的道:“现在是你们人多,我们人少,不过你们纵有千军万马,我们也一样奉陪到底。” 那一旁的灰衣老者坐山观虎斗:“江湖传闻,少林十八罗汉,丐帮三十六护法,重阳宫北斗七星,外加神仙居的七十二天罡阵和幽冥谷中的三十六地煞阵,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阵仗。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丐帮的三十六护法大阵厉害,还是地煞阵厉害。”那僵尸老者脸上微微一变,冷声道:“老妖怪,你不要多说,今日断断不要你动手,看我幽冥谷怎么生吃了丐帮。” 那灰衣老者挤兑他道:“那人家可是十七个人,你们三十五人,多人家一倍有的多,总不能把他们背后的虾兵蟹将也算上吧?胜之不武啊。” 僵尸老者恨恨的道:“你不要小看了我们,他们十七个人,我们也只出十七人。” 他中杀机顿起,道:“前十六,跟我一起上。” 言罢双手一扬,十七道影子便窜入阵中。 月黑风高的夜晚,十七个乞丐,同十七个鬼魅,展开了战斗。 第九十章 鬼影憧憧 月光若隐若现。山风在半空中呼啸。林中寂静无声,远处点点鬼火闪动。树枝的枝条在隐约的月光投影下,好似张牙舞爪的厉鬼。 在襄阳东山小径上便是这番情形。 齐到海和丐帮的十六大护法,便是在这种环境中,迎接来犯之敌。 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一群厉鬼。 他们也确实是厉鬼。 在他们所执行的任务中,在他们所对抗的对手里,从无活口。 无论是江湖上的侠客,还是平常百姓家的老弱妇孺,只要是他们任务的对象,只要他们能战而胜之,那么,对方就只能迎接唯一的结局:死。 没有人知道他们杀过多少人。或者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天下无敌。他们所杀的人,都是他们有把握去杀的人。对于那些绝对的硬手,他们一般会回避。无论是为了保存自身还是出于完成任务的考虑,他们都尽量去避免对抗一些绝对的硬手。所以他么才能完整地保持36人的阵容直到今天。 今天他们忽略了。 他们并不知道丐帮的三十六护法有一半都在这里。所以他们遭逢了出道以来的最大损失。两名成员。 那个领头的僵尸般的老者,被称为幽冥僵尸,那三十六地煞便由他创建指挥。他是幽冥谷的主人,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深浅。 凡是幽冥谷的这些人出现的地方,必遭劫难。今天他们到齐了。丐帮众人心中都平添了沉重的压力。 但是,只是压力罢了,仅此而已。 别人听到幽冥谷的名字,胆都吓裂了。但是丐帮的护法们不会。 丐帮的护法从来不杀好人。但是不表示他们不杀人。 他们也杀人,适才就杀了两个,以前也有很多。你要问,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滥杀无辜。他们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恶霸,土豪,劣绅,贪官,以及侵犯大宋疆土的敌人。 同样是杀人,丐帮的三十六护法杀出了好名声,幽冥三十六地煞却只杀出了恐怖。 同样是杀人,所以谁也不会去害怕谁。 需要考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能不能赢。 幽冥僵尸带着底下十六名地煞在大狗阵中左冲右突,犹如群鬼乱窜。 但是只是乱窜罢了。甚至是被逼得乱窜。 轻功。能如鬼影般的乱窜,轻功是根基。只有好的轻功,才能让人如同鬼魅一般。但是好的轻功,不代表有好的功夫。 丐帮的护法们轻功就不怎么好,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武功就弱。 所以实际情况是,幽冥僵尸带着十六名手下,被困在了大狗阵中。 若是单打独斗,这些地煞同丐帮的护法们,互有高低。 若是这些地煞们也结了地煞追魂阵,那丐帮的护法们要破,也不容易。但是今天幽冥谷的人主攻,丐帮主守,所以地煞们必须去闯阵。 在兵力不占优,武功又接近的前提下,摆阵者是以逸待劳的。 所以幽冥僵尸和他的十六名手下十分辛苦。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落水狗一般被追着打。 幽冥僵尸有些后悔。 江湖人对幽冥谷的恐惧,让人觉得幽冥僵尸和幽冥三十六地煞有种莫名的恐惧。大家都觉得丐帮是那么的平易近人,所以都感觉丐帮的人,都很平常。 但是是否平常,只有动起手来才知道。 幽冥僵尸知道盖翻天很厉害。所以幽冥僵尸不会贸然去碰他,幽冥僵尸对齐到海不甚了解,他自视颇高,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能吃的住齐到海。 但是最终的事实是,在大狗阵中,他完全被对手压制。他清醒地发现,即使是二人单独放对,他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江湖之大,处处藏龙卧虎。 那些名头响亮的人,固然武功盖世,但是那些默默无闻的人中,也是藏龙卧虎的。更何况齐到海成名已久。他容易被人忽视,主要是由于他被盖翻天压住了名头。人一提到丐帮,就只知道盖翻天。而且齐到海这人,为人低调,专心帮内事务,他为盖翻天解决了帮内的大半帮务,所以盖翻天才能放手在江湖上呼风唤雨。 但是这并不代表齐到海很弱。 盖翻天从来对人说起丐帮的时候,都是告诉对方:“丐帮要做到翻天倒海,二人缺一不可。” 盖翻天曾经在和齐倒海痛饮得有八成醉的时候,同齐到海切磋武艺,但是越打,他酒醒的越快,最后不得不收手。得出的结论是:“齐到海得武功深不可测,再打下去,怕二人收不住手,必有伤亡,那可成何体统。” 所以齐到海能够坐稳丐帮第二把交椅是有理由的。 因此,名头很大,很吓人的幽冥僵尸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不该轻易的带领手下来夜袭,结果半路碰到了这群丐帮的精英。他后悔不该让那两个手下探路,结果一去不回。他更后悔他刚刚做出的决定。若是所有人一起上,才能值得制得住对手。 所以他开始想要求援了,但是那老妖道在那里看热闹,不能叫他小瞧了幽冥谷。 幽冥僵尸忍住了,没有召唤阵外的十四个弟子。便在此时。忽然听见惨叫之声。有人被杀了,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惨叫,幽冥僵尸一边同齐到海过招一边分心观察,不免更落了下风。更要命的是,他发觉又有四名地煞倒在了地上。 僵尸心中十分难受,不是因为爱惜自己人的性命,他对人命从来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杀手,就这么死了六个,敌人居然还完好无损。 所以他再也不顾脸面了,对僵尸而言,脸面很重要么? 所以他仰天长啸一声,犹如鬼哭狼嚎。 在他的厉鬼办的长啸声中,阵外十四名地煞也冲入了阵中。 鬼影陡然增了一倍。 压力也陡然增加了一倍。 大狗阵开始有些混乱了。 幽冥僵尸见状,心中大喜,加快了攻击的步伐。 齐到海压力也增加了,但是他依然从容的喝道:“尽量保持阵型。” 但是毕竟人数差距太大。 幽冥地煞并非浪得虚名。所以在具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能压制住对手的,哪怕对方结阵了。 但是这种优势,并不完全能转化成胜势。 随着战斗越加惨烈,惨呼惊叫声逐渐增加,双方都有伤亡,相较而言,地煞虽然人多,但是伤亡的人数,似乎也比丐帮弟子多。 幽冥僵尸已经无人可用。丐帮却还有一批三四线的弟子在后面观战。但是齐到海并没有招呼他们帮忙,因为他知道,太早让他们加入战团,他们只能是炮灰。所以,只能靠护法们一战。但是护法们今日,伤亡惨重。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齐到海心痛,这些都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兄弟,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齐到海心中悲愤。这悲愤,惹起了他满腔的豪气。 他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所以他一直很低调。这同盖翻天正好相反。盖翻天是那种火热热辣的人,而他,是个低调稳重的人。但是今天,他却稳重不起来。因为,兄弟们一个个的倒在了身边。 丐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劫。 一次战役还未结束,已经牺牲了八九个护法。 第九十一章 千手人屠 襄阳城东小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十六名壮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一个白发老人,在同几个鬼怪战斗,他犹如怒目金刚,一人独自对阵数名幽冥地煞和幽冥僵尸。他便是齐到海。 他身上挂了彩,但是这鲜血让他显得更加的威风凛凛。 此时月光如水,照在这位老人身上,仿佛想要为他止住身上的伤痛,但是却没有疗效。就算身上的伤痛能够止住,也止不住他心中的伤痛。 十六名朝夕相处的弟子、部下,朋友、兄弟、甚至被他视作儿子的人们,就这样一一倒下,再也不能起来。 齐到海已经不想独活了,所以此时,与其说是那些鬼怪在围攻齐到海,到不如说是齐到海在追着他们不放。 幽冥僵尸此时也战的精疲力竭,他很想休息,他的仅剩的几名部下也是一样。 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虽然幽冥三十六地煞,加上他这个老僵尸,废去了丐帮的半数护法。 但是三十六地煞,如今只剩下四人,连个零头都不够。 若是传入江湖,那便是丐帮的半数护法,就几乎灭了整个幽冥谷,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所以必须再让丐帮搭上一位副帮主,那或许还能为自己,为幽冥谷留些颜面。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齐到海已经打疯了。 若是齐到海打疯了,那盖翻天也是止不住他的,除非盖翻天也拼了命才成。甚至可以说,若是齐到海打疯了,那么江湖上任谁要阻止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是他已经大战了一夜,现在危险的,恐怕是幽冥僵尸他们几个。 幽冥僵尸心中十分胆寒。 他一直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同少林铁肩,重阳宫的九阳真人、丐帮帮主盖翻天、西域柳鹰金燕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筹,但是今天,连丐帮的副帮主都难以对付,这让幽冥老怪十分失落。 齐倒海战了整夜,体力消耗甚巨,而对手除了幽冥老怪以外,还有几个地煞。齐倒海还能支撑,主要是他已存必死的决心,打算同已经阵亡的兄弟们同生共死,所以齐倒海出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右手持打狗棒,左手出降龙十八掌。尽管他只学得十八掌中的十三掌,但是使用起来,威力依然巨大。 打狗棒,棒出轻灵,降龙十八掌,掌法刚劲沉重。两相结合,威力大增。 幽冥老怪和他手下的地煞,总是堪堪眼见便要得手,却被齐倒海棒出妙招,掌力威猛而逼退,久久难分胜负。 再者那幽冥老怪和他手下,并无丐帮弟子的兄弟真情,所以心中未存必死之心。若是要在拼死报仇和活命之间选择,他们必然选择后者。没有人愿意同齐倒海拼命,这也是齐倒海为何能够屹立不倒的缘故。 但是齐倒海战了如许长的时间,眼见众兄弟都已经牺牲,自己精疲力竭,身心俱疲。招法渐渐凌乱。 幽冥老怪看在眼里,心中大喜,对其余几人使个眼色,而后,几人迅速后撤,并设下一个陷阱。 那齐倒海果然并不放过,直往前冲。落入陷阱。 于是幽冥老怪等几个结成的一个小型的幽冥阵中,几人各按自己的方位,同时攻出,这阵中攻出的招法,都是常年训练的,进攻的时间拿捏的刚好,几人同时出招,攻向齐倒海身体各部。 齐倒海左支右躲,却终究难逃敌人的攻击,手脚各中一剑,倒在地上。 幽冥老怪看看大喜,同几人围拢过来,见齐倒海到底受伤,哈哈大笑,幽冥老怪道:“你这死老头,看你还强横到几时,众人一齐举起兵刃就要下手,正在这时,那齐倒海突然将手中打狗棒摆弄几下,而后那打狗棒便如同被拆成了上百支针刺一般,齐倒海大喝一声,利用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和一种奇异的手法,将那上百支针刺,射向幽冥老怪他们。他那打狗棒中,原来暗藏了若干钢骨针刺。 幽冥老怪等人淬不及防,哪反应的过来,慌忙躲避,却避无可避,都被刺成了刺猬,挣扎几下,倒在地上。幽冥僵尸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被齐倒海给变成了真正的僵尸。 那些针刺,除了都往幽冥老怪他们身上去了以外,还有几只直奔那灰衣老道,那灰衣老道也未防备,见突然有疾风袭来,月光下几点寒光闪耀。他也不避闪,手中袍袖一挥,将那些钢针卷在袖中。 那灰衣老道甩了甩袖子,将那钢钉甩在地上,手里独捏了一直,拿起来端详了片刻,阴阴的笑道:“没想到堂堂丐帮的副帮主,居然是二十年前威震天下的黑道第一暗器高手,千手人屠齐覆水。齐倒海,齐覆水,果然一样,一样。老僵尸死的不冤。只是你二十年前奇异失踪,后来怎么成了丐帮的副帮主?” 齐倒海在血泊中傲然的笑道:“二十年前,我依仗一身暗器本事,横行江湖,坏事做的不少,也开罪了许多江湖中人。累的江湖人追杀,被唐门为首的江湖豪客,毁我一家老小三十余口。我自己也身负重伤。当时适逢少林铁肩大师和帮主将我救下,我在少林听了三年的佛经,悟道向善,而后出世改名换姓,洗心革面,扶持盖帮主治理帮中要务,多行善举,以赎前罪。今日能为国为民,出尽微薄的力量,死也值得了。只是不知尊驾何人,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那灰衣老道邪笑着走向齐倒海,道:“你不需知道我是谁,不过我想,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齐倒海看他神色,自己姓名难保,于是高声对身后的丐帮弟子喝道:“你们快走,不要停留。”言罢,手中不知从哪里取出几件东西,急速往那灰衣老道身上打去,那老道用手中浮沉急挥,将那几件暗器挡回,口中还厉声道:“老僵尸会上你的当,我可不会。” 齐倒海却笑道:“你不会么?”话刚说完,那几件东西在空中螺旋转了一道弧线,直冲上半天空,然后炸开,亮起数道烟花,伴随着霹雳作响。 老道脸色变了一变,“你是在搬救兵?他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老道走到齐倒海跟前蹲下,齐倒海也不格挡,适才两次发出暗器,已然耗费了他剩余的力气。 众底层的弟子见那老道要不利于齐倒海,居然都冲了回来,但是也不见那老道如何动作,那些弟子便一一倒下。齐倒海眼见这些底层弟子,虽武功低位,但是对他忠心耿耿,以死相拼,心中感动且不忍,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留了下来。 那老道杀了那些弟子后,这才抽出手来,伸出食指,抵住齐倒海的后劲脊椎,笑道:“你不要流泪,我会让你死的很舒服。”说罢,指上运力。 齐倒海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指尖流入,直达四肢百骸,周身经络都被这股暖流包围,舒服异常,不是此时此刻的请示,换做旁人,这便如同疗伤一般。 齐倒海正觉得舒服,全身放松了下来,突然那股温柔力道化作万千钢刀,在身体里横切,将齐倒海周身经脉,切的零碎散乱,齐倒海剧痛难忍,吼出一声:“是你!”而后,便晕厥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临终遗言 方振眉和柳轻衣在城东的瞭望台上,四处观测动静,方振眉正要轮换柳轻衣下去休息,突然有官兵喊道:“看,看,东山那边有动静。” “不错,那是丐帮的讯号。” 方振眉和柳轻衣急忙三两步跑到瞭望台的边缘,往东山小径那边望去,果然看见有三个重天霹雳在那边半天空炸开了。 方振眉心中便是一紧。那齐倒海是何等人物,若不是战事吃紧,他断断不会发出警讯。看来东山小径的防守不保。 柳轻衣问方振眉:“我们是再次等候,还是去支援?” 方振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忙命手下骑快马去报知杨勇。 这边快马刚出去,那边已经有快马探报送来了杨勇的手谕。杨勇也看到了齐倒海发出的警讯,他请方振眉和柳轻衣前去支援,同时报知林天雷和天丰道长。 方振眉接了手谕,对那传讯官兵道:“告知杨将军,振眉这就去,请他保重。” 言罢,便同柳轻衣各乘一骑快马出城而去。 方柳二人先到林天雷大营,林天雷和天丰道长也看到了齐倒海发出的警讯,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方柳二人到来,急忙要他赶紧去支援齐倒海。 方柳二人循着上次经过的道路,一路往那小径而去,到了齐倒海所在之处,只见遍地都是尸体,丐帮弟子和黑衣人的尸体遍地。方振眉在死人堆里找出了齐倒海,探手抹去,居然还有一丝游离的气息。 在把脉探胸,脉搏,心跳皆未停息,看来他虽然受伤极重,但是凭借着强劲的内力,还在苦苦支撑。 方振眉出手抵住齐倒海的背心,一股暖流缓缓输入齐倒海的身体。 齐倒海先是全身一震,猛的睁开眼睛,惊怖的望着方振眉。 等到看清对方是方振眉以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闭上双目,残余的一点内劲,随着方振眉内力在身体里游弋,敛纳他周身散开的内力。过了好一会,总算能聚齐一口力气,齐倒海挣扎着开口要说话。 方振眉忙止住他,同柳轻衣一起要扶他起身。 齐倒海摇摇头,挂着血丝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软弱无力的道:“我不行了,有要紧事交代,不要动我,一动,我怕就撑不住了。” 方振眉见状只得将其放下,柳轻衣哀声道:“齐帮主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说。” 齐倒海对方振眉道:“我有三件事要告知你。”顿了顿道:“其一,我同丐帮的十八命护法,为了守住这东山小径,同幽冥谷的僵尸老怪和三十六地煞,拼了一晚,双方都死的一干二净。我老头子此战虽身死,却不辱没丐帮的威名,还请方大侠告知帮主。”方振眉点头不语。 齐倒海又道:“我齐倒海击杀幽冥僵尸,原本胜了他半筹,但是我体力耗尽,被另一个老怪物捡了个便宜,我命丧在噬魂道人手上,经脉尽断,我自知无救,但是希望你们小心。这两件事情都露出一个端倪,敌人请了很多世外的魔头参与到这次侵犯我大宋的战局之中,我武林人士务必小心在意。” 方振眉思虑道:“幽冥僵尸、噬魂道人都是关外的大魔头,这次怎么也跟着金兵入关了,看来完颜临天这次是遍请天下隐藏在角落里的高人,定要血洗我江南武林,倾覆我大宋江山了。” 齐倒海见方振眉在思索,原本想停一停,但是自感实在坚持不住,只得道:“我丐帮总舵的弟子和重要人物,都伤亡殆尽,盖帮主和帮内剩余的实权派,都去了少林,也不知道那边会是个什么了局。我看来,总是凶多吉少。这次丐帮精锐尽出,元气大伤,但是我们也有一些青年俊才,藏着没用,”说完,他狡黠的对方振眉笑了笑。方振眉心中不忍,但是也只得对他笑笑。 齐倒海继续道,“这些人中,有一个及其优秀的人才,但是此时不在丐帮,日后方大侠遇见,还请多多提携帮助,他可是我丐帮的希望。咳咳。。”说到此处,齐倒海连声咳嗽,咳出满口的血来。 方振眉正要再输内力给他,齐倒海摇头止住他,而后低声的说些什么。方振眉听不清,附耳过去,听他喃喃的说出一些事情。 等齐倒海说完之后,总算是完成了心愿,牵挂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不再硬撑,舒出最后一口长气,阖然长逝。 方振眉轻轻放下齐倒海的尸身,一时也无法下葬,只得搬些树木枝条,遮盖在他身上,以免动物咬噬。而后起身拉着柳轻衣回城。 柳轻衣问方振眉适才齐倒海最后说了些什么,方振眉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听清,似乎是提到我们的一个好朋友。” 柳轻衣忙问是谁。 方振眉微笑着道:“你猜猜。” 说罢策马向林天雷的大营奔去,柳轻衣也急忙跟上。 等到了林天雷大营,却发觉林天雷大营中,已经乱成一团。 方振眉同柳轻衣忙冲进大营,只见林天雷倒在了帐门处,而天丰道长,正在同一灰衣老道动手。那灰衣老道一柄拂尘,招招要命,那天丰道人步步后退,勉强支撑,一旁的兵士时而有人上前去帮忙,都被那灰衣老道一招毙命,是以他们都不敢上前相助,但是两个老道战在一处,又不能开弓放箭,怕伤了天丰道人。 方振眉见天丰一时还不致落败,赶紧冲去查看林天雷的伤势。 搭脉一探,只觉林天雷脉象紊乱,似乎被内力震伤,但是却并不如齐倒海伤势那般沉重。齐倒海是静脉尽断,奇经八脉都断成一节一节。林天雷只是被震的经脉挪了位置。 方振眉赶紧给林天雷注入内力,理顺静脉,此时天丰道人已然支撑不住。柳轻衣见状,抽出身上宝剑,和天丰合兵一处,共战那灰衣老道。 那老道起初并不经意,还以为又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兵前来助阵,但是一出手,便被柳轻衣轻易避过,而后反而连攻他三剑。 这三剑,凌厉准狠。须知柳轻衣同方振眉相处日久,方振眉对其武功多有指点,她原本武功便已跻身当世武林一流好手之中,这一番相处,更让她武功精进许多。 此番出手,招招都逼得那灰衣道人不得不后退回应。那天丰道人顿时压力减少了九成,忙退到一旁,稍作歇息。 那灰衣老道到时十分奇异,惊叹了一声,似是在诧异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个武艺高深的小妮子。 第九十三章 发动攻城 就在方振眉和柳轻衣去林天雷大营通报消息和赶去东山小径的时候。 杨勇和刘大力正在襄阳新城城北大门的城楼上巡视。 忽然他们隐约的听到城外隐隐有整齐划一的阵阵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而且给人一种震撼之感。 杨勇知道山雨欲来,忙命手下众守军官兵做好应敌准备,将多日来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热油火箭,通通准备停当。而后城楼上鸦雀无声,静待对方的动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杨勇知道此是金兵乘夜来攻,只是尚未发动,想来已经就位。 这几十万大军,陈兵城下,但是没有将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城上,则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也是大气都不敢喘的。 守城宋兵不知敌情如何,只是恐惧的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多少人。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阵。 杨勇想探明敌军情况,于是命手下点着一支火箭,往天空中射去。 那只火箭往天空中向前飞行,火箭箭头火光照应下,杨勇和城上守城军士这才看见,城下半里不到的地方开始,乌压压站满了敌军,随着那只火箭落下,居然射中一名敌军,发出一声惨叫。 这惨叫声就如同一滴清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炸了开来。 那城下金兵大喊些什么,喊杀声振天。 而后城下金兵纷纷点起火把。随着那火把慢慢亮起,城上士兵们只见城下的金兵,遍布北门外的平原,一直往北方铺陈开去,望不到火把的尽头在哪里。 城上士兵,包括杨勇和刘大力这样的英雄好汉,也倒吸一口凉气。 杨勇喃喃的道:“打个襄阳城,需要这样大动干戈么?” 刘大力也半响不语。 其他官兵,则吓的连喘气,也忘了。或者说,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底下的金兵齐声有节奏的大声喊着着:“唔,哇,唔,哇。。。” 伴着那喊声,金兵还一齐跺脚,或用手上武器,往地上砸,这万众一心的喊声,震得襄阳城墙上的灰尘,也直往下落。 守城士兵,有的蒙起耳朵,有的闭上眼睛,有的瘫软在地上,还有的甚至吓得尿了裤子。几个士兵还想往城下跑去,被刘大力抓住,拎了过来,问杨勇如何处置。 杨勇大怒,道:“大敌当前,你们临阵脱逃,死罪难逃。扔下城去。” 刘大力听了,一手一个,直接扔下城去。正好扔到金兵眼前,那些个金兵也不管那几个宋兵的死活,直拿武器往他们身上乱戳。 杨勇站起来,在帅座上起身喊道:“你们都看见了吧?你们都看见了没有?你们逃,能逃到哪里去?左右都是个死。城中尚有老弱百姓需要我们保护,撤离的百姓也需要我们拖延时间,底下的敌军人多势众,也需要我们坚决的予以消耗。你们怕什么?跑什么?” 顿了顿,杨勇又道:“我们乃是华夏好男儿,今日在此地,舍命抗击外来侵犯之敌,必将名垂青史,这一战,无论成败,我们都对得起祖宗。死,怕什么?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战死疆场,正是男儿本色!” 底下宋兵听了,对这番话颇为神往,倒忘了去看城下的敌军,那恐惧之心,颇有些减弱。 杨勇指着新城道:“那边,有的是你们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有的是你们娇滴滴的妻子,有的是你们可爱的水灵灵的孩子。我们在此地多拖一时,他们就安全一时,我们在此地多杀一个敌人,他们就少些危险。我们就是要在此地,为我们最亲近的人,换取等待来援时间,消磨敌人的战力。” 那些官兵听了这话,都遥望新城,想起自己的骨肉亲人,心中一股慷慨之情油然而生,都不再考虑自己生死,而是想着如何要让家人得以保全。 杨勇大声叫道:“底下敌人是很多,但是我们,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让他们尸横遍野的。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我们也要誓与此城共存亡。” 众人皆应声道:“共存亡,共存亡。” 刘大力见势,忙对着众人喊道:“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守城的众官兵也跟着有节奏的大声喊了起来,虽然宋人的声势不如金兵宏大,但是他们相互之间,通过这喊声鼓舞士气,群情越来越激昂。一个个跳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众人正喊着,突然有人高叫道:“小心。。”还没喊完,那人便倒下了。 而后,金兵的弓箭,便如飞蝗雨点一般,窜入城中。 那弓箭锋利刚劲,射到人身上,都能穿透而过,甚至有些还能连穿二人。 杨勇忙呼喊大家躲到城墙掩体下方,不要露头。 那漫天的飞箭射了有半个时程,这才停下,而后金兵便呼喊着,大叫着,往城池这边冲来。 杨勇命众人,将滚木礌石就位,而后,将适才烧得滚烫的焦油和火把都一一备好。 那金兵冲到城下,有些金兵就在撞门。那刘大力赶忙引着一队宋兵冲到城下大门处,命令兵丁一边用多支大木柱顶住城门,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沙袋,阻挡在城门洞内。那大门被死死封住,一时冲撞不开。 金兵看那门撞不开,于是转而从城墙上打主意。 那城墙很高,金兵用弓弩将三钩锚带着绳索,射上城墙,钩住城墙上的瞭望槽,那些金兵顺着绳索便往上爬。宋兵急忙砍断那些绳索,有些砍不断的,便用滚木礌石砸下去。金兵一时也攻不上来。 金兵看绳索攀不上城,于是出动了云梯。那些云梯高过城墙,用绳索拉起,直搭到城墙上。云梯所用木料极粗壮,一时又推不翻它,便有几处有金兵爬上了城墙,所幸那天梯数量不多,上城金兵人少,尽被宋军绞杀。 杨勇命人顺着那些梯子泼油,滚烫的油泼在金兵身上,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而后杨勇又命兵丁点燃那些油水,城下顿时一片火海,更兼那些着火的金兵四处乱跑,往后拥挤,连带着后面的金兵身上,也都着起火来。 这一下,烧死金兵无数。 见云梯也不奏效,金兵暂时后撤,而后,从暗处传出轰隆隆之声,不知推来了什么战车。 第九十四章 老牛破车 城东林天雷大营前,柳轻衣和天丰道人一起对阵那灰衣道人。 那灰衣道人虽然一人抵住两人,但是居然丝毫不落败像,天丰越打越是心惊。他为人自负,被林天雷礼聘请来做军中教头,同时担任军师职责。天丰总以为自己武功,在江湖上定能有一席之地。这次同几个高手过招,这才发觉,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无论是前番暗自较劲的方振眉,还是此时的这个灰衣道人,甚至身旁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小女子,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中任意一位,自己都无法取胜。天丰越战越是心怯。 反倒柳轻衣却是越战越勇。或许是有方振眉在旁,她十分放心;或者是她自身性格使然,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又或者是她自身武功精进不少,压力要小很多。总之她是妙招迭出,将衡山派的武功和父母所遗的武功,甚至山洞中所得的剑法,都能灵活使出。 这一战,到是让那灰衣道人也心惊起来。 他们战的正酣,那边方振眉扶着林天雷换换替他运功疗伤。好在他受伤不重,没一会儿,便好转过来,他看那灰衣老道还在那边同天丰和柳轻衣打斗,心中暴怒,大吼一声:“妖道,我宰了你。”就要往上冲。 但是他一用力,周身筋脉刚刚复位,这一紧,便周身生痛,随即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方振眉忙将他按住,让他好好休息,正忙乱间,突然底下军兵一阵骚乱,有几个军官奔过来道:“襄阳那边战火连天,喊杀声四起,似乎已经开战了。而且敌军威势十分猛烈。”众人往襄阳新城看去,果然硝烟四起,隐隐有喊杀声自空中传来。 方振眉看看战团里,柳轻衣和天丰道长以二敌一,并无胜迹,若是如此拖延,那恐怕要误了大事。 但是以方振眉的性格,自己要出手,却有不好以三敌一。 这走又不能走,留又拖不得,出手又不合适,方振眉正踌躇间,那战局发生了变化。 那老道号称噬魂道人,一套噬魂大法专门侵人筋脉,惶惑人的耳目。手中浮尘一手“万丝钢线”,能穿人骨骼。 那噬魂道人看准了天丰道人较柳轻衣要弱些,所以对战中,虚迎柳轻衣,实战天丰,将大部分压力都落在天丰道长身上,天丰道长虽然比最开始独立支撑时要好些,但是毕竟他武功差的颇多,是以左支右挡,狼狈以及。 在这种状况下,招式难免走形,漏洞百出。 那噬魂看准了天丰一处大的漏洞,他摆脱了柳轻衣的纠缠,突然便出手了,手中万丝钢线齐出,那初时还十分柔软的浮尘丝线,突然变得如同钢针,自那浮尘柄上脱落,直射了出来。 噬魂这一手暗器,同齐道海打狗棒中暗藏的骨刺,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由即括发出,突然性更强,杀伤力更大,短兵相接,断不能防。 天丰已经傻了,看到这个情形,都不知如何是好,他手中也有浮尘,原可挡搁部分钢针。但是他一时都不知挡哪些好,左右都有钢针过来,针针都奔要害而来,天丰干脆闭上双眼,放弃了抵抗,心道罢了罢了,一条老命,就此丢在襄阳城外的荒郊野岭了。 那柳轻衣在一旁到不肯放手,急忙出剑,将部分靠近自己的钢针拨落。 其余的钢针依然往天丰身上射去。柳轻衣惊叫一声,却看见一个人影一晃。 只听“扑扑”几声,那天丰的手脚上被刺成了刺猬,但是所幸身上要害处,却无一中的。 天丰睁开眼睛,往身上看看,见自己只受了些筋骨皮肉的外伤,并无致命伤害,心中大奇,不敢相信。 再往前看,只见方振眉白衣飘飘的站在自己身前,两手握着两把钢针,左右在看。 那些钢针被方振眉接到手中以后,即刻便又柔软如拂尘丝线了。 方振眉微笑着点点头,道:“还好你噬魂道长不用毒,否则恐怕难办。” 那噬魂邪笑道:“他还犯不上老道用毒,若是你,就难说。看你一身本事,年纪轻轻,该当是大小方到了一位,你是哪位?” 方振眉笑道:“在下方振眉。” 噬魂点头道,“果然是你。听说你是萧秋水的高足?” 方振眉道,“不敢,跟师傅粗学了一年的艺业,未得师傅真传一二。” 噬魂哈哈大笑道:“老道我不是吹牛,当今天下,能如此接住我钢线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你说你未得你师傅真传,恐怕是骗人的话,你们正派人士,就喜欢藏拙。说的好听是谦虚,说的不好听,便是虚伪。” 方振眉道:“谦虚也好,虚伪也罢。不知道长今日要怎样?” 噬魂转头看看襄阳城,又看看方振眉二人,道:“我和老僵尸还有他的部下,以及一些精锐士兵,原本要从那山路绕过来,劫杀骚扰你们的军民。 但是在路上被丐帮那帮孙子杀光了小王爷的所谓精锐,齐倒海那个伪君子,真坏蛋,又带着丐帮的护法,拼杀了僵尸他们一帮人。这一行人只剩下我一人。 我原本打算将他们杀了,再回去,可惜你们又来了。 若是你们二人一起上来,我可吃不消。 不过你既然来了,要我轻易离开,也不容易。 你须亮些真本事送我走。 我知你急于去救襄阳,所以我也不拖你,一招,你若是不能胜我,你便缩回襄阳旧城去,不可去救新城,你若能胜我,我就回金兵大营,如何?” 方振眉淡定的点头道:“可以,你请出招。” 噬魂也不做声,突然双眼精光大作,须发皆张,两眼圆瞪,手中脱丝的拂尘柄机括再动,突然伸长,变成一根长刺。 那噬魂突然便如同鬼魂一般,向方振眉飘了过来。 说是飘,实则速度极快,一团鬼魂的影子,笼罩住方振眉。 他手中长刺,瞬息刺出百余刺,一旁天丰和林天雷及众官兵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柳轻衣却看见那噬魂使出了长刺,刺了方振眉周身所有正面的大穴。 而方振眉呢? 方振眉没怎么动。 准确的说,是在缓缓的动。 他手中的剑,是横的。 他的身体,和手中横着的剑,在缓缓的移动。但是这种缓慢的移动,似乎只是表象,那长刺刺到方振眉周身的时候,便随着方振眉变慢起来,于是噬魂收刺,再刺,又变慢了。 噬魂刺出了一百零八刺,在旁人看来,迅捷无比。比同时射出的千万支弓箭还要快。 但是只有噬魂知道,他每出一刺,在出手时,确实很快,但是贴近方振眉身体的时候,就自然的被方振眉的剑身合一,带着慢了下来。 旁人看着,确实很快,但是伤人的那一瞬间,却慢如蜗牛,尖刺总也进不了对方的身体,总差了那一点点,就是进不去。 噬魂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从来噬魂神刺不会超出三刺,便能噬魂夺命。 但是今天,他刺出了一百零八刺。 他为什么要刺出这么多? 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刺出这么多次,居然没用。 对方没有动啊。 不对,动了。方振眉动了,动的及其之慢,如同蜗牛,如同老牛拉车。 老牛拉车? 噬魂立即往后跃去,站在那里,定住不动。他脸色惨白。 在他退后的瞬间,方振眉也受了手。 依然微笑着看着他。 噬魂惨白着脸,失落的低声道:“这是天下第一慢招‘老牛破车’?” 方振眉点头:“不错,道长的噬魂神刺在下无法可想,除了天下最佳守势‘海天一线’,就是这''老牛破车''最是好用。” 噬魂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天下第一快招‘闪电惊鸿’,以快打快?” 方振眉道:“我一直想试试以慢打快可行不可行,今天你已经够快的了,看来以慢打快,也是可以的。” 噬魂心情低落的要命,方振眉居然拿他平生的绝学来试招。 “那你又为何不用‘惊天一剑’反击我?”噬魂不服,因为他没看到他最想见识的惊天一剑。 方振眉脸色变了变,道:“因为齐帮主原本伤势就很重,你杀他也算让他解脱,所以,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 第九十五章 忠义千秋 襄阳城外,金兵的攻城战车轰隆隆的缓缓推向襄阳城。 杨勇和刘大力指挥手下士兵一面防止敌人继续用云梯和钩索攻城,一面观察敌军的战车是何等模样。 随着大战的推进,双方已经鏖战了一晚。时间已经接近拂晓,微微的天光照映下,宋军渐渐看见对方推来了五架高耸的战车。这车就像五根擎天柱一般,耸立在襄阳城外。每架战车,都伸出一根长象鼻模样的梯道。那梯道末端用骨碌固定在战车的上部,前端由绳索拉着,可升可降。 那战车梯道末端固定处,便有城墙般高。 这庞然大物徐徐向襄阳城推进,守城官兵看的心惊胆战,被其气魄所震撼。 刘大力惊异的问杨勇:“将军,这是何物?如何使用?” 杨勇嘿嘿一声冷笑,道:“这叫象鼻攻城车。有些兵书上记载,乃是战国时期,孙膑的师傅鬼谷子所创。用于攻打坚固的高城。这只是一些旁门左道的兵书上有所记载,而且那些书上只说当年孙膑庞涓斗法时用过一次,三国时期,孔明同司马懿斗法时又用过一回,此后,便再无记载。从来带兵的都只将其视作一个故事,不予理会。今日居然让我们碰见了。” 刘大力问:“那厉害么?怎么个用法?” 杨勇道:“那战车高高在上,将那梯道放下,挂在城上,敌军便可从梯道冲过来。” 刘大力一听大急,“那当如何是好?” 杨勇再次冷笑道:“金人欺负我们每人,居然用这种东西吓唬我们。来人,让弓箭手用油浸火箭,去射那些战车,让那些战车都燃烧起来,一旦燃烧着火,那些战车里的人,自然没法子呆了。” 刘大力忙阻止弓箭手,在箭上裹了沾满油污的破布,点燃了,集中火力往那些战车射去。果然有两辆战车被大火燃烧,里面的敌军鬼哭狼嚎,那战车也慢慢停下,车中的金兵都匆忙从车中往下逃窜。 但是那战车太高,许多人直从车顶摔了下来,被大军马匹践踏,战车碾压,粉身碎骨。 另外三俩象鼻攻城车,却没有完全燃烧起来,或许是由于他们用的木材较为新鲜,尚未完全脱水,不易燃烧,而且似乎车中也备了大量的水土,有意防止起火,是以这三辆战车并未受阻,依然前进,就要靠近那城墙了。 刘大力慌忙问杨勇如何处理,杨勇这下也是杀红了眼,也没甚么好办法,只能阻止精锐,在那些战车登城处集中防守。 弓弩手也调集到那三辆战车登城的点上,准备迎敌。 宋兵刚刚部署好,那战车已经靠襄阳城墙很近了,那梯道也缓缓放下,梯道后的出口处,聚集了大量的金兵。杨勇正要下令放箭,那战车顶部的金兵已经开始放箭,而且那里都埋伏的是一些百步穿杨的神射手。这些人密集的对着城墙,居高临下,一箭一个,将宋兵射翻了大半。而后等那悬梯放下,金兵便冲了过来,宋兵要档已经挡不住了。杨勇赶紧要从别处调集人马,来堵住缺口,但是人员一经调动,便乱作一团。 金兵见势,又往那城墙上射钩索,搭云梯,宋兵又要去围剿登城的金兵,又要去防止那些借钩索、云梯登城的士兵,首尾不能相顾,顷刻间,襄阳城上,便到处都是金兵了。 刘大力见状,赶紧拉杨勇要撤离,杨勇坚守不退,誓要同襄阳新城共存亡。 刘大力和地下几个死忠的将官见状,别无他法,趁杨勇还妄图指挥宋军反扑之时,一拳将其击昏,背上他,在几个将领的保护下,往南门撤去。 襄阳北门城破。守城士兵被残杀了大部,剩下的小部分,也匆忙往襄阳南门逃去。城上金兵下城楼,大开城门,金国大军涌进襄阳城,烧杀抢掠,屠戮百姓。 可怜还没有撤退的一些老弱病残者,绝大多数借命丧金兵之手。好在杨勇方振眉等事先撤离了襄阳的大部分百姓。 刘大力和几个军官,护着杨勇便往南门而去。 慌乱中,刘大力等人步行而去,虽然脚程很快,但是毕竟比不上马快。 金兵起初还是大量步兵进程,后来完颜临天见城门狭窄,步兵要涌入城中,进度缓慢,于是止住步兵,要他们让出道来 ,先由骑兵进城追击溃退的宋军。 所以,刘大力等人快到城门之时,那些金人的骑兵就已经赶了来。 刘大力看敌人人多,如果这样逃窜,定然难以逃脱,于是刘大力等人急忙赶了几步,来到南门处。那南门已经无人把守。 刘大力将杨勇交给一个身体健壮的军官,命他背着杨勇去旧城寻找方振眉等人。自己则带着其余的将官,将那城门一关,在城洞里等着金兵过来。 那些骑兵也不知好歹,见宋军的军官,往城门洞跑了,于是也不停留,直冲进去,他们接着骏马前冲之势,挥刀砍向刘大力等人。 骑兵之所以威力巨大,一半乃是接着骏马的力道,往往能够将马上骑兵攻出的刀剑的力量,增强几倍。 但是他们今天偏偏遇见了刘大力。他就似一个大力金刚,同楚霸王一般,天生神力,可举鼎拉象,力拔山河。 那些骑兵冲了过来,刘大力也不搭理,低身下去,双手直搂住那快马的马腿,往两边一掀,那当头两骑骑兵举起的刀剑还没落下,便飞了出去,头撞在城墙上,脑袋开花,见了阎王。后面还有不知死活的骑兵也冲了进来,进一个,死一个,进两个,死一双。 那些后面的骑兵隐约看见城门洞内有个浑身浴血的怒目金刚,带着几个人,在城洞里堵住城门,五六匹马,都断了前肢,倒在那城洞内,旁边则是那些马匹主人的尸体。 金国骑兵都不敢轻举妄动,再者,那城门洞内,堆了几匹战马和几具尸体,也冲不过去。 骑兵在城洞外逡巡了一会,后面一只步兵和弓箭手的队伍赶了上来,步兵们见骑兵不敢前冲,都想立功,为首的将官,领着手下便往里冲。 刘大力和几个大宋将军,拼力死战,以一当十,将那批冲入的步兵,杀了个干净,杀的兴起,几位英雄在城洞内放声大笑。那笑声在城洞内萦绕而出,洞外金兵听了,心惊胆战。 过不多时,金兵的大队人马杀到,为首的一个将军乃是金国的先锋,看到这情形,心中大怒,跃下马来就往那城洞中冲去。城洞内一阵混乱,过了一会,一个物件从城洞内飞了出来,金人接住一看,吓破了胆,原来是那先锋官的首级,生生被刘大力给扯了下来。 一旁的另一位将军诡诈,并不往里冲去,他命令手底下的弓箭手,集中起来,轮番往那城洞中射箭。 可怜城洞中的英雄,起先还用敌人的战马和敌人尸首做挡箭牌,怎奈连这些都被射的稀烂,几个英雄个个身中数箭。刘大力带着几个兄弟,一起走勉强爬到城门处,紧紧的抱着那城门的门闩,不让敌人过来开门,为杨勇逃命争取时间。 那金兵的弓箭,并不停息,支支射在刘大力几人身上,他们几人的身体,被刺猬似地钉在城门上,几屡忠魂,袅袅归天而去。 第九十六章 狼烟渐起 噬魂望着方振眉,心中有股怒气。但是不知为何,却总缺了一股勇气去发作。 他很想赌一赌,看惊天一剑是否真的那么厉害,但是用性命去赌,去看别人的一招,值得么? 他想起自己快乐而邪恶的日子。他还不想太早放弃这样的美妙生活。 所以噬魂奸邪的笑了笑,道:“好,这一招我们算平手,今日就这样,我权且退让一步,告辞了。” 方振眉想起齐倒海,便十分恼怒,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看看襄阳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杨勇到底如何了。 所以方振眉强压怒气,道:“请便。” 便字刚一出口,噬魂已经如一缕青烟般,妖魅的消失了。 方振眉和柳轻衣匆忙将天丰道长和林天雷的伤势检查一番,确定都是皮肉伤,而后让随军大夫包扎处置,方振眉建议林天雷和天丰也撤往襄阳旧城。 但是林天雷坚决不从,要在当地阻击敌人。天丰道长也说,他已经协助林天雷在周边布下了八卦阵。被噬魂偷袭,乃是疏忽大意,将大营驻扎在了阵外。只要将大营移入阵中,就算噬魂回来,也找不到他们。 方柳二人见他们执意不走,那边襄阳又不知什么情形,便不再劝,只催促他们赶紧将大营移到安全所在。而后方柳二人告辞,往襄阳新城而去。 方柳二人快马加鞭疾驰而去,接近襄阳之时在大道上,远远望见一大宋军官,背着一人步履沉重的跑来。不远处,有一队金国追兵在追赶。 方柳二人赶忙上前相助,等到了近前,柳轻衣惊叫道:“杨将军。”那杨勇伏在那军官背上,兀自未醒,可见刘大力那一击,坐实手重。 方振眉接过杨勇,那背他的军官立刻瘫软在地上,精疲力竭的哭泣道:“杨将军是被刘大力将军击晕,没有大事,刘将军带着几个兄弟,在襄阳南门阻击金兵,想来是殉难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军官起初背着杨勇,一路跑来,虽然身体极其疲惫,但是对杨勇的忠心,和活命的意志支撑着他一直往前奔,脚力还不落后,追兵虽然渐进,但是始终没有追赶到他们。 这下碰见救兵,他的任务就似乎已经完成,故而将杨勇卸下的一刻,偌大的压力,失去战友的悲哀,顿时释放出来,忍不住失声痛哭。 柳轻衣看这七尺男儿落泪,也跟着摸了摸眼泪。 方振眉将杨勇扶上马,绑在马上,柳轻衣也将那名军官扶上马,方振眉要那军官将杨勇送至襄阳旧城。那军官领命,牵着杨勇的马匹疾驰而去。 方振眉和柳轻衣就在原地等着金兵杀来。 一个金国军官领着那一对金国步兵正追赶杨勇二人,都道这二人定是宋国高级将领。但是却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远远看见方振眉二人将他们扶上战马,疾驰而去。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他们岂能甘心。 于是他们一起冲着方柳二人来了,将二人团团围住,刀枪齐下。 方柳二人看他们下手绝不容情,想想刘大力和齐倒海战死,心中怒气冲天,下手决不容情,之间两道白影闪动,不消一刻功夫,那组追兵便都倒地不起了。 但是方柳二人遥看襄阳城附近,旌旗展动,狼烟四起,喊杀声震天。 金国大军就要压来。看来襄阳新城大势已去,方柳二人摇头叹息一声,转生追赶杨勇去了。 襄阳新城被攻克,完颜临天志得意满。虽然伤亡惨重,但是总体而言,代价没有预想的大。 但是等到完颜临天进城以后,却心中还是十分不乐。 因为这几乎是座空城。 除了少数的老弱妇孺、守城官兵以外,已经看不见其他轻壮年人。粮草财务,也转移了九成。等于占了一座空城。 完颜临天在城内巡视了一番,城中的剩余百姓和宋军都被金兵残杀的干干净净,百姓房屋,也多被焚毁。完颜临天接收的不但是一座空城,而且是一座死城,破城。 占领这样的一座城池,有用么?如果金兵所到之处都是如此,那大金能常年君临天下么?金人是要统治宋人,利用宋人的财富,知识,文化等等,而不是要杀光烧光宋人的一切。否则,金人南下,又有什么意义? 完颜临天面对着狼籍的城市,突然对自己的做法有些怀疑了。自己为了攻城,不择手段,放纵手下兵士残杀敌人甚至平民立威。 但是这种放纵导致了金兵对宋人视为蝼蚁,在所有宋人心里埋下了深深的怨恨。如果真有一天,自己能够君临天下,宋人能够心甘情愿的臣服么? 完颜临天突然对自己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陪伴完颜临天巡视城池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戚洪,另一个是完颜临天的智囊肖睿。那肖睿一副文人模样,智计狡黠,时常为完颜临天出谋划策,完颜临天平日最喜同戚洪和萧睿相处,他们一文一武,可以同完颜临天畅谈甚欢。 那戚洪乃是汉人,完颜临天虽然喜欢他的豪迈性格,但是毕竟要他同汉人作对,还需些时日消磨他的民族之年。但是这萧睿却是土生土长的金人。与萧太后乃是远亲。但是此人素喜华夏之风,喜读四书五经,经史典籍,更喜读兵书,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能如韩信孔明一般,指挥万千军马,驰骋疆场,克敌制胜。 完颜临天将戚洪和萧睿视作自己将来的左膀右臂。所以今日攻克襄阳,巡城查看,就带着他们二人。 戚洪一直在喝酒。一路走来,一路喝去。平时喝酒,他都嘻嘻哈哈,就着花生米或蚕豆,边吃边喝,不亦乐乎。 但是今天,他只是一直在喝。边喝,边露出醉态。 完颜临天问他什么,他总不答话,只是支支吾吾。 完颜临天知道他看襄阳惨状,心中不乐,在喝闷酒。于是也不理会,转而问萧睿,对这空城有何计较。 萧睿四处看了看,笑道:“这襄阳城是送给小王爷的,大战只是开了个头。好戏,在后头。” 完颜临天看着这残破的景象,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点头道:“那边,才是真正的战场。”他转头看看戚洪。 戚洪依然在喝着酒,一大口,又一大口。 第九十七章 敌友难决 攻下襄阳新城之后,完颜临天带领大军修整了一日,同时清点了士兵伤亡损失情况。令完颜临天心中不乐的是,攻陷襄阳城,虽然宋军未尽全力,己方却损失了二成兵力,这是完颜临天所不愿意看到的。在他的计划里,即使是敌方全力防守,援军再增加一倍,也只能消耗自己四成的兵力。而且他最希望的事情,也还并没有发生。 第二日,金国大军便重新集结完颜临天领着一众大将和江湖豪杰,出襄阳南门,去追击余下的宋军。 大军在城门外集结的时候,有探子报知说宋朝军民大部皆往襄阳旧城而去。完颜临天骑在马上,仔细看了看城外各条道路的情况,转头对萧睿道:“你看呢?南边如何?” 萧睿听完颜临天如此一问,于是纵马往南边和东南两条道路上查看,不一会儿,他转回来道:“小王爷英明,南路和东南边,都有车马军队行进痕迹,东南通往襄阳旧城的大路上脚步杂乱,车马痕迹也很混乱,有军队里统一建制的车马人的步伐和轨迹,但是也有百姓的杂乱脚步和各种车辆牲畜的轨迹和蹄印。南路则只有军队行进留下的遗迹。” 完颜临天笑了笑。问:“你怎么看?” 萧睿低头想了想,道:“估计是东南为主,南边是策应的军队,怕是想要等我们全力往襄阳旧城而去的时候,断我们后路的。” 完颜临天点头称是,“不错,但是也可能是作为疑兵,引我们南进的。” 萧睿听了,折服的点头道:“不错,主要为了保全襄阳百姓。这领军人物倒是个体恤百姓的将才。” 完颜临天望着天上出神叹息道:“方振眉啊,方振眉。” 戚洪听完颜临天说到方振眉,心头一振,停下喝酒,转头问道:“方振眉怎么了?” 完颜临天哈哈一笑,“你这个老朋友布下的局,却要我们去破局。日前在兴元我和他较量打了个平手。你说我们这次,谁能赢?” 戚洪又是一口酒猛灌下去,斜眼望着完颜临天道:“襄阳这一仗,说不清谁赢谁输,百姓遭殃而已,但是大局,方振眉怕是难以应付,你的局,比他的大。是他要破你的局,而不是你要破他的局。” 完颜临天听了,仰天大笑,道:“说得好,棋逢对手才有意思,跟草包对弈,那是侮辱我的智慧。”笑了一笑,完颜临天的脸色却突然凝重下来,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喃喃低声道:“只可惜时不我待。既生瑜,何生亮,瑜亮相争,便宜了曹孟德。这个时候冒出个方振眉,天不助我。”萧睿见完颜临天喃喃自语,面露失落之情,怕影响队伍士气,忙高声道:“小王爷,时辰不早,下令调兵吧。” 完颜临天被萧睿的言语唤醒,急忙点头称是,而后转头对戚洪道:“戚洪,你自到我营中,虽然出力甚多,但是立功不多,现在我遣你带领一支兵马,去南边追杀或阻挡南路逃跑或来援的宋军,如何?” 戚洪手里的酒葫芦并没有放下,只是停下喝酒,眼睛也不看完颜临天,只说了声:“好。” 完颜临天见戚洪自破城之日起,便闷闷不乐。知道他依然心系大宋百姓。 于是完颜临天拍马来到戚洪身边,侧身附耳道:“你我虽为知己,但是我也是一军之帅,你虽不情愿屠戮百姓,我也不愿意。但这便是战争。我请你去南路截杀宋军,乃是将我的性命交托与你,希望我不会看错。” 戚洪听了,心头一振,两眼看着完颜临天的双眼,百感交集,心情复杂:论友情,完颜临天是很好的朋友和酒友;论武伴,完颜临天武功高强,堪当敌手;论性格,二人都是性情中人,开朗豁达,实在是很好的一位良师益友,可惜自己身为宋人,他却领兵残杀宋人,特别是残杀没有还击能力的弱质百姓。这是他难以接受的。助纣为虐,是为不忠。 但是他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自己,自己若是为了宋人的身份,背叛了他,致他功败身死,那就是不义。忠义难两全,怎么办? 戚洪十分纠结,痛苦。不知如何选择。 沉默了片刻,戚洪抬头对完颜临天道:“我不杀人,只救人。我只能答应你,替你阻挡南路来犯之敌。但是就算这样,我依然助你攻杀襄阳旧城,这本非我所愿。我只希望城破之时,你能约束你的军队,不要残杀无辜百姓。” 完颜临天大声叫道:“好。我答应你。” 然后对着所有将官和大军提气朗声道:“日前,我们在襄阳北门杀戮宋国百姓,乃是为了立威,恐吓守城军士。但是我大金军队,乃是义军,今后,我们只杀敌,不杀百姓,违令者,斩!” 完颜临天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却传遍襄阳城南的每一个角落。其内力之深湛,令在场江湖人士,俱皆惊骇。 对军队训话之后,完颜临天转头凌厉的眼光盯着戚洪道:“如何?” 戚洪被完颜临天逼视,心下十分不舒服,突然觉得有些愧咎,但是却另外又有些恼怒,以他的性格,越是受到挑衅,便越会勾起他的万丈豪情。 所以戚洪也转而蔑视的看着完颜临天,伸手道:“很好,拿军队来。” 完颜临天听了,愣了一愣,而后二人突然大笑起来,完颜临天在笑声中道:“好,骑兵三队,步兵两营的军马,划拨给你,烦你领兵往南防御敌人偷袭。但是,切莫被敌军有道,孤军深入南方腹地。”言罢从囊中取出一块将令,交予戚洪。 戚洪接过令牌,对后面所领军队大喊一声:“出发。”而后,便一骑绝尘,扬长而去。其所部金兵,慌忙跟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完颜临天将剩下八成军队中的一成交予戚洪,留下一成防守襄阳新城,剩下的六成兵力,一成做了先锋,五成作为主力,进攻襄阳旧城。 安排停当,一声炮响,完颜临天的几十万铁流,滚滚向襄阳旧城而去。 第九十八章 不自量力 戚洪领着一只金兵,缓缓往南而去。 他并不想碰见宋人的军队,最好这趟不过转转便能回转便好,万一碰见宋军,若是打起来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由他能够控制的。 因为他带着金兵缓缓而行,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已然碰见了宋军。稀稀落落的宋军。军旗上大书一个“秦”字。 那正是秦奔的队伍。 秦奔初出襄阳,一路逃命南下,其实走的远了。走了一日,见并无金兵来追,底下人开始鼓捣,都说这次金兵并不见得攻城,他们让秦奔南下诱敌深入,乃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就是想支开秦奔,好让他们领功。 秦奔一想,在想想方振眉临别的话,更是心生疑窦。他手底下一个蠢笨谋士,建议秦奔回头,看看情势,若是金人没有大举攻城,那他们就回去,必然能得一个守城的功劳。若是金人大举攻城,他们也能察觉,迅速逃离。 秦奔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领兵折返来,在离襄阳不远处安下营寨。他们以自己行军速度衡量,估计金兵要从襄阳杀来,起码要半日的功夫,探报消息能及时传来,来得及逃走。哪知金兵训练有素,戚洪压住行军速度,还是一个时辰,便碰见了秦奔的军队。其探报也在襄阳城破之时来不及逃窜,被金人所杀,襄阳城破的消息居然并未传递到秦奔处。 而且此时,秦奔同部下正在中军帐中一边饮酒、一边看舞姬跳舞作乐,喝的醉醺醺的。帐外的兵士,也都在营帐中休息,或者三三两两的到处嘻嘻游玩,连执勤的士兵,都在瞌睡。 金兵临近,居然还未有人发觉。 倒是戚洪不愿与宋人交战,借口不明敌情,叫属下停下来,驻扎在路边,等候命令,一边名几个兵士,前去打探情形。 那几个兵士往秦奔军营外转了一大圈,居然都没被发觉,而后乐颠颠的跑回来,将情形述说一遍。一旁金国的将官看这大营如此散乱,都请命要带兵进攻。 戚洪找个借口,说怕敌人乃是疑兵,让手下众人稍安勿躁,且静观几日再说。 一日无事,第二日,有宋军出来活动,突然发现有金兵驻扎在前方不远,吓的魂飞魄散。回头禀报秦奔知道,秦奔和属下也吓了个半死,慌忙整军待敌。但是看对方半日并无动静。于是命手下起寨拔营,想要逃走,他折腾了半日,才大军开拔,往南逃去。 金兵探报报知戚洪,说宋军已经南撤,那些金国军官又请战。戚洪装模作样的道:“这是诱敌深入之计,要赚我们往南走,脱离大部队。我们不可中计,当驻扎于此,不要轻举妄动。” 金国军官无奈,只得听从。 那倒霉的秦奔,往南逃了数里地,见金兵并未追来,到觉得奇怪,于是命探报回头去查探情形,探报回来报知,金兵并未有所动作。 秦奔的蠢笨谋士居然又献计道:“以金兵只凶残,这样居然都不追,想来定是怕我们人多势众,我估计必是小股军队,前来查探情形的,我们不如围而歼之,可立一大功。” 那秦奔听了,心中十分欢喜,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我们这便杀过去,大家立功受赏。” 秦奔居然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往戚洪大营杀来。 当时戚洪正喝酒喝得有些迷糊,突然金兵前哨来报,说那股宋兵杀了过来。戚洪听了一愣,问道:“是之前驻扎在前面的军队?” 探子回报道:“不错,他们大旗上是写了个‘秦’字,看士兵的情形,也似乎就是那只军队。” 戚洪一听,哭笑不得,自己不愿带兵打宋军,他那帮乌合之众,不逃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来攻。但是戚洪还是不愿下将令迎击,他正在犹豫是否下令后撤,那些金国中下层军官已经耐不住了,领着本部军马,就与之对战起来。 戚洪见此情景,心道,你要找死,那也怪不得我。而且两边对战,若是对方宋兵勇猛,能削弱金兵实力,也减轻了襄阳旧城的压力,如此也好。 于是便不予阻拦,只说,“那就迎敌吧。”说罢已然坐下,吃菜喝酒。 外面乱乱哄哄,戚洪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过了大半日,那手下将官居然拎着一批宋军俘虏,进了营寨,将那些俘虏推到在地。秦奔赫然在列。那些将官还命手下将几颗人头丢在地上,向戚洪轻功。 戚洪看了那几个宋国俘虏,和几颗人头,心中咬牙切齿。这次他到不是气恼金兵残忍。两军交战,死伤人手,也是自然之事。他气恼的是宋军这批将领无用。他们不能好好带兵打仗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自量力,以卵击石,白白寻死。让旁人救都没得救。 戚洪对那些金国军官道:“你们立了大功了,让文书记下你们的功劳,等回去,我禀明小王爷,定要犒赏你们。”那群金国军官听了,无不没飞色舞。 戚洪让他们退下,同时将那几颗人头带出埋了。就留了几个文职人员,在旁审问。 那秦奔见要审问,开口就喊饶命,他一带头喊,那底下的几个军官也跟着喊叫。戚洪心中着实恼怒,这批软骨的家伙,若是自己真是金国将领,那定要杀了他们祭旗。 但是想想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宋人,于是随便问了问,引导他们说自己都是下等军士,那些死者,才是领军将官,闲扯了半日,戚洪对左右说这些俘虏都是无用的东西,带着累赘,还要浪费粮草,小王爷也说了不许乱杀宋人,所以都放了算了。 秦奔等人看说戚洪要放他们回去,千恩万谢。戚洪看他们奴颜婢膝,心中十分难受,灵机一动,道:“你们死罪可免,但是攻打我大金队伍活罪难逃。来呀,将他们每人各打三十大板。” 众人呼天抢地的还想求饶,戚洪再不搭理,任凭底下人打他们板子,打完之后,将他们放了出去。秦奔等人撅着屁股,颤颤巍巍的,向南方逃窜而去。 第九十九章 八卦奇阵 方振眉和柳轻衣施展轻功,一路追赶杨勇,到了林天雷的阵中,果然杨勇和那名军官都在林天雷和天丰部署的阵中,绕不出来。两人乘马在当地打转。 方振眉同柳轻衣到了阵中,也正好碰上他们二人,此时杨勇已经由于马匹的颠簸,慢慢苏醒,见到方振眉二人,不禁热泪纵横,开口便哭道:“可怜我的三万守城勇士,和襄阳未撤离的百姓,尽赴黄泉,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 方柳二人见他哭的真切,悲痛欲绝,不禁动容。柳轻衣上前劝道:“将军以三万宋军,敌十数倍之敌,今日之败,并不丢脸,我们还有旧城,还有史将军、万将军和林将军的大军,可以阻击金兵,保护旧城的百姓。” 方振眉道:“不错,轻衣说的有理,我们还是一起撤往旧城,帮着史、万二位将军,守护旧城吧。” 杨勇失了新城,又疲惫万分,一时失了方寸,执意道:“我不回旧城,我这就去同金狗拼命。”说罢就要策马往新城方向而去。 方振眉赶紧拉紧了他的缰绳,将他马匹定在当地。 方振眉劝道:“新城已失,若你单枪匹马前去,并无半点好处,于襄阳百姓和益?你当回旧城带领众官军一道镇守旧城,才能发挥更大作用。你若要同金人拼命,也该在旧城才是。” 一边柳轻衣和那军官听了,都频频点头称是。三人一道劝解于他,他这才渐渐平息,恢复理智,答允前去旧城。 那军官对方振眉道:“方大侠,奇怪啊,这条路,我也走了许多次,今日却不知如何,绕了半日,也绕不过去。真是奇怪。” 方振眉笑道:“那是林天雷和天丰道长布下了奇阵,要阻住金人的百万雄兵。” 那军官心中大喜,道:“我们对这道路如此熟悉,都过不去,那金兵肯定更过不去,定要走错道路。” 方振眉道:“不错” 几人正说这话,只见路边突然冒出几个士兵,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几位可是杨勇将军和方大侠?” 方振眉道:“正是,你们是?” 那几人中为首的小军官忙答道:“我们是林将军帐下的兵士,奉命在此埋伏杀敌。适才杨将军在此地兜了几个圈,我们眼生,认不真切,不敢相问。此前方大侠和柳姑娘一起来我大营,救过林将军和天丰道长,是以我们认得。再听见众位说话,知道就是各位,所以这才露头出来。” 柳轻衣道:“那好,你们带我们去见林将军吧。” 那几个兵士商量了一会,其中一人便引着他们,往大路边的一条侧向小路而去。走不多时,便看见林天雷的中军大营,只是没有竖起帅旗,防止被敌军发觉。 几人进了大营,林天雷正和身缠白带的天丰商讨战情,见几人进来,慌忙接出。 林天雷扶住杨勇,将他让进大帐中落座,命底下人给他们备些饮食。 待他们用完饮食,林天雷细细问询了襄阳新城陷落的情形,众人不尽唏嘘一番。 大家将前后经过都相互叙述一遍,决定先送杨勇回襄阳旧城。林天雷备了几匹快马,和十几名精兵,护送杨勇等人前去旧城。 方振眉想了一想,对林天雷道“林将军和天丰道长身体皆有伤在身,我还是留下协助二位据守此地。” 林天雷和天丰对望一眼,想想方振眉能留下,对据守此地确有助益。于是点头答应。 柳轻衣忙道:“我也留下。” 方振眉摇头道:“杨将军需要得力的人护送,襄阳旧城也须多些人手,你先去同太公和小黑会合吧。我们若是守不住,自当撤去旧城。” 柳轻衣还想要留下。 方振眉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柔声道:“这是大事,不要任性。等这边大事了了,我们好好回临安休息一番,那时当同你厮守,顷刻也不分离。” 柳轻衣听了甚喜,脸颊绯红,轻轻一推方振眉,娇嗔道:“谁要你陪。”说罢,踏着轻灵的步伐,走出大营,随杨勇和那队军士,朝旧城进发。 方振眉随林天雷天丰回归大营中,他向天丰道长讨教这八卦阵法。 天丰道长原本觉得方振眉武功高强,自己同他实在差的太远,初时的那股傲气,早消的八十里外去了,对方振眉只有佩服和感激。而方振眉此时居然客气的向他讨教,他心中十分得意,也很欢喜,欣然将这八阵图法,一五一十的讲于方振眉听。 方振眉听了他的解说,又在方圆一里地方巡视查看了一番,不禁让他想起当年在桃花谷的情形。两厢对照,使他对这阴阳五行八卦的阵法,有了颇深的了解。 一夜无话,第二日几人又在营中研究阵法,忽然有探报来报,说一对金兵朝这边行进而来。 方振眉忙问:“敌人有多少人马?” 那探报忙答道:“约有五千骑兵,四万多步兵,十余名大将,总计约五万人。” 林天雷听了,大声叫好:“来得好,来得好,日前被那老道暗算,憋了我一口恶气,此番总算要出出来。” 方振眉笑道:“不错,这次可以大杀一场了。” 天丰一瘸一拐的站起,满腔豪气的笑道:“方大侠,论武功,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论布阵杀敌,我可还有些本事,今日,我来演示给你看。” 方振眉一拱手,道:“有劳道长不吝赐教。” 天丰手执一柄令旗,走出大营,飞身登上一颗大树顶端,将那令旗对着襄阳新城方向一展。原来这树,枝繁叶茂,周围百里皆可看见树顶,而一般人不注意,又不易差距树顶上有人,正是整个大阵发令的最佳位置。 阵中各部军马皆以此令旗为号,一见令旗往襄阳新城方向指去,便知那金兵已经迫近,各处高地埋伏的联络点,也急忙将通讯令旗招展传递信息,各处机关埋伏都做好准备,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那五万金兵正是完颜临天的先锋部队,虽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在附近可能有宋军埋伏,但是一路下来,并无阻拦,也未见有宋军营寨。自军官到普通兵士都放松了警惕。 那一队五千余人的骑兵率先闯入了埋伏圈中。 八卦大阵,就此开动运转起来。 第一百章 奇门之术 金国的先头部队一头扎进了林天雷和天丰道人布置的八卦阵中。 他们骑兵先行,在阵中兜绕了个圈子便分不清方向了,在阵中团团打转,就如起初杨勇一般。那支骑兵队伍在圈中迷路,进不得进,退无可退,于是队长决定分兵几个方向,去寻找出路。 这一分兵,正合了宋军的心意,他几路人马,有些队伍碰见绊马索,马匹皆马失前蹄,摔下来的金兵被伏于道旁草丛中的宋军手起刀落,丢了性命。 另有些落入陷坑之中,那陷坑中用削尖了的木竹,尖头朝上倒插在坑底,掉下去的人马,皆被钉在那坑底,送了性命。 还有的碰见钩镰枪阵,那钩镰枪专拉马匹腿脚的关节,那钩镰枪枪尖带钩,回钩伤马腿,前刺取人命。在宋初的水泊梁山中,便有能使钩镰枪,破铁甲马的。金人这些不戴铁甲的马匹,更容易钩伤。 这对骑兵进阵以后,几乎无人能逃出。宋军从埋伏地冲出,利索的将敌军清理掉之后,又易地埋伏起来。 那后随的步兵也缓缓进入阵中。由于金人步兵人数甚重,起初天丰道人并未发令歼敌。但是等到有些兵士误打误撞,已经接近大阵的边缘,就要穿阵而过时,天丰再也等不得了,令旗一挥,指令一下,那些埋伏的军队,便即刻发动。 在阵中,第一轮是弓弩齐射,金人在明处,宋人在暗处,金人陷入重重包围,一时又走不脱,被宋军一轮弓弩,射去了万余人。剩下的金兵,四散逃开,也有的落入了之前未动的陷坑,还有些落入了宋军的埋伏坑洞,被宋军击杀。有些冲入了树林,那树林中早布了网兜,兽夹和钉板,林中金兵一阵惨叫,呼救声连天。被网兜兜住,兽夹夹住的,都动弹不得,被钉板打中的,身上顿时便多了几十个透明窟窿,小命便交代了。 天丰和林天雷所布机关,随着金兵的引发,十之八九都已经被动用了,天丰看情形差不多了,于是再令旗一动,那些躲在暗处的宋军,都冲杀出来,同金兵肉搏。 那些金兵在这阵中早被吓得魂不附体,这宋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金兵也不知有多少埋伏在其中,吓的没命的逃窜。 这行军打仗,纪律战术最是重要,若是人心一散,都各顾各的,军队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因此通常撤退不当,混乱逃跑的军队,哪怕人数众多,伤亡也十分惨重。 这阵中的金兵便是如此。他一乱,被宋军一追杀,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再加上起先被那些埋伏打晕了,更是增添了伤亡。 可怜五万精兵,在阵中折损了近四万人,只剩下万余人,丢盔卸甲,挂彩逃回。 完颜临天的大部人马正在后面缓缓往前行进,突然有那溃败之军匆匆逃回。完颜临天抓了几个下级军官,询问情况。 那军官将前面的宋军埋伏,逐一说明,特别提到那些埋伏和迷路的状况。 完颜临天听说先锋部队伤了近四万人,比攻城的损失也少不了多少,心中大怒,便要左右将那些逃窜的官兵军法从是。 一边萧睿听了,忙对完颜临天道:“小王爷,仔细想想,这先锋军马想来是落入了敌军的什么阵法之中。否则这寻常的道路,哪有转不出去的道理。定是送人中有熟悉五行八卦之人,布下什么蹊跷的阵法,埋伏在其中,阻击我军。” 完颜临天点头称是,“我也知道是如此,不过就算这样,照他们所言,在那阵中所能容纳的敌军人数不可能超过两万。二比五的比例,居然歼灭我近八成人手,骑兵全军覆没。这样的情形,带兵直将,罪无可恕。” 萧睿一听,确实如此,便不再求情,转而问那兵士:“你们先锋官在哪里?找他来领罪。” 那些兵士哭丧着说道:“先锋官已经在阵中殉职。” 完颜临天和萧睿听了,心中一沉。如此看来,这埋伏确实厉害,自己为帅的未曾考虑周到,让先锋队伍身入险境,自己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而今先锋官也已经战死,处罚那些下层兵士,也无甚用处。 萧睿请完颜临天放了那些兵士。 完颜临天于是答允了这请求,但是他依然愁眉不展,对萧睿问道:“这阵法,该如何破呢?” 正踌躇间,忽然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小王爷不必惊慌,我来替小王爷清扫路障。” 完颜临天循着那声音看去,是一名干瘦老者,名唤王真,人送绰号“五行天鼠”。喜好钻研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虽然不能通天遁地,但是对五行八卦,行军阵法,到是十分熟悉。他自荐投到完颜临天门下,完颜临天见他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方面还有些造诣,想来将来或许有用,于是收揽到手下,今天或许正堪大用。 完颜临天笑中带着威严的道:“你几时见我惊慌了?” 那王真听完颜临天这话中带刺,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在大军前如此讲话,可是动摇军心的。他想到此处,吓出一身冷汗,忙道:“是,是,是,属下失言了,只是属下自投入王爷门下,寸功未立,今日正好我的奇门遁甲之术能排上用场,是以急忙请战,言语有失,还请王爷海涵。” 萧睿在一旁笑道:“这小小一个八卦阵,倒还难不倒小王爷,小王爷怒的是前锋将领不争气,损失了那许多兵马。” 王真听了,连声称是。 萧睿又问:“那你能破此阵么?” 王真听了这话,拍着胸脯道:“自然能破。我听适才几个兄弟所言,那阵法必是依着五行八卦之法运行,我们逆着他走,成反八卦之态行进,然后对阵中机关埋伏多加小心,定能破阵。 萧睿点头,转向完颜临天,问道:“王爷意下如何?由他试试么?” 完颜临天问王真,“你破此阵需要多少人马?” 王真也不知天高地厚,得意洋洋的望向众人,似乎在向他们炫耀一番,而后恭恭敬敬的对完颜临天道:“五千人,足以。” 听了此话,完颜临天和萧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萧睿笑罢,道:“我替王爷做个主,我估计他们阵中军马在一万左右,适才冲杀一阵,也必有伤亡,估计在八千左右。适才我方溃败的军队大约一万左右,你另领一万齐整军马去,若能破阵,也算前锋五万人冲了此阵,你就立了一大功。” 那王真听了,还要执拗,道:“萧将军,我不必一万人马,五千足以,您和小王爷就看我如何破阵就好。” 完颜临天冷冷的道:“这是行军打仗,不是玩耍,给你一万军马,你能破阵,自然立功,若不能破阵,损我军马,那我要治你的罪。不必说了,去吧。” 王真一听这话,一股寒气自脚底往上冲,再也不敢胡说,领军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阴阳生死 王真领着万余人前去破阵。他引着人马,缓缓进入阵中。 这八卦阵化自五行八卦。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乾坤震撰坎离亘兑,又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变化。依此布阵,取阴阳五行八卦变化,安排兵将驻守一方。 这各个卦位取不同守势,又据卦位处五行之象,取不同的守法。金取利器伤敌,木取滚木礌石,水取汪洋洪水,火取火药火势,土取坑陷泥泽,总之应用当地的地利天时,排兵布阵,不一而足。 八卦阵的最高境界,莫过于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无兵无将,单取地势,稍作修化,便能阻百万雄兵。 当时在桃花谷中,黄奇便是依据地形,设置障眼之物,疑惑行人,使之迷失于途中。此刻天丰所布八卦阵,除了依据天时地利之外,又有人为布置的各种陷阱,埋伏,加上不断易位的宋军守护各位,因此威力十分巨大。 那王真通晓奇门八卦之法,也知此法用于行军打仗的要诀,但是他总是缺乏领兵破阵的实战经验。 王真进阵之后,先寻找一高处,统看全局,大致摸清地势情况,确定了卦位所在,弄清了各位的五行属性,一一记在心中。 而后他带着底下士兵,走生门,避死门的前进。 这阵中有诸多路途。若是易于防守处,则遍布机关陷阱,破阵者若是误闯,必死无疑,是为死门。但是这地理环境中,又有诸多不利于防守之处,此处若重兵防守,则反而对守者不利,是以就不安排兵士把守,是为生门。 任何一个阵法中,必有生门连成的通路,找出这条通路是破阵的要害关键。若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布阵之人攻又攻不得,守又守不得,不战而阵破。若是布阵防守者强行要在生门阻拦破阵者,那将付出惨重代价,反而攻守易主,布阵人成了破阵人。破阵人反倒似布了个新阵。 这便是阴阳虚实因果转化的奥妙。 那王真果然对此道理颇有研究,进阵之后,看好地形变化,循着生门一路走去。天丰事先已经同所有成阵的官兵交代,若敌方走生门,切不可攻击对手。 故而王真一路走去,宋兵皆不敢轻举妄动。 王真越走越得意,初时阵内鸡飞狗跳,不用多少时间,金兵便被打的落花流水。 此番王真入阵,阵中按兵不动,显然王真掌握了破阵之法。 完颜临天和萧睿看了,心中也有些欣喜,相视一笑,似在庆幸此人还算有些用途。 而树顶的天丰道长见了这阵仗,到有些为难,知道对方有懂得这奇门八卦奥妙之人,参与进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令旗悬在空中,久久不能落下。 那些阵中通讯的各点位的通讯兵丁也死死的看着这边,见他许久不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等待天丰的令旗。 天丰在树顶之上,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发令。眼看着敌军就要出阵了,若是这条通道被敌军走通,那人家大队人马杀入,若直通过去,倒也罢了,若是贯通通道之后,从那通道两边,杀将开来,那自己的大阵岂不危险。 方振眉见天丰在树顶上一言不发,令旗布展,面露焦急之色,急忙自己也窜上去,查看敌情。 昨日天丰已经将这阵法排布演化之法讲于他听。 他一眼看见金兵如一条长蛇,在生门贯通的通道里行走,便知有高人进入阵中,就要破阵了。此时这阵型做任何的变化,都将被敌人有效的进攻,己方伤亡定然惨重,况且敌军人数,比己方还要多些,更不能鲁莽从事。 方振眉又看了看形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对天丰道:“蛇无头不行,我们不如去砍了蛇头。” 天丰一听,心中便是一喜,道:“不错,若是除去那识阵之人,他们定然不能破阵,”言罢,突然又有些疑虑为难,“只是这难度,也十分巨大,不敢妄动阵中大军啊。” 方振眉笑了笑,道:“我来。看我手势行事” 说罢飞身下了大树,直往王真那只军队而去。 也是王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他在如此凶险的阵中,居然并不稍作处理,其穿着打扮,与普通兵士不同,又兼就要破阵,心中欢喜,得意忘形,更是一人站在前面,引着众人前行。边走,还边向两边的金国军官吹嘘。 埋伏的宋兵都能看见他是领路之人,只是苦于没有将令,不敢轻举妄动。 方振眉行至王真破阵的一个必经之路旁的山丘高点处,伏在那里,等候敌军。 那王真领着队伍,直走到方振眉所伏之处,原本一般行军将军,在这样的凶险地势中,也须加以防范,王真却将这破阵之事,视同其平日把玩演算卦象,忽视了实际行兵打仗的凶险。 方振眉看在眼中,心中便明了了他的身份,手中抓起几颗坚硬石子,手指连弹,运动百炼钢指力,便如射箭一般,将飞石发出,颗颗打在王真要穴之上。 那王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但是对这行军打仗、内外功夫,却不甚高强。居然都没能察觉方振眉弹出的飞石,便中石倒地。 那金兵一见王真突然中石倒地,便乱了阵脚,四处张望,警戒有埋伏之敌。 方振眉一招得手,对着天丰将手一招。 那天丰见敌军停住,方振眉招手,知道他已经得手,于是令旗一展,先做了个变阵的旗令。他怕敌军中还有通晓奇门之术的,是以先略作调整,若有不测,也能减低伤亡。 等各部按照他的旗令就位之后,天丰攻击令旗一起,几处稍易攻击的点位,杀出若干宋军,将那金兵的长蛇队伍,割裂成几段,那金兵顿时乱作一团,此时领军的军官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迎战。 但是没了王真引路调度,金兵稍一乱动,便踏入死门,除了那些在原地对抗宋军的金兵,其余人等只要乱跑或踏出生门的范围,便被绞杀。 而留在原地对抗宋军的金兵,则敌众我寡,也渐渐被围杀,逃出者不多。但是即使如此,在生门抗击宋军的金兵,也伤了宋军部分军力。 是以此战虽然金兵人数较之前少许多,但却令天丰阵中宋军损失的更多。 第一百零二章 箭雨破阵 逃窜的金兵,少数命大的跑了出来,回到金兵大队人马处。 完颜临天脸色铁青,萧睿也十分尴尬。 那萧睿忙问阵中的情形,那些逃出的兵士七嘴八舌的将阵中情形,粗浅的做了说明。 完颜临天骂道:“纸上谈兵的蠢才。” 萧睿听了,转头对完颜临天道:“小王爷息怒,都是在下的不是,不该擅自做主,由的他去,我现在就带领一支兵马,前去破阵。五千人足矣。” 完颜临天听萧睿如此说,反倒笑了,道:“这与你何干,若我不答应,他怎能领的军去?错么,还是在我。” 萧睿面有愧色,道:“那我这就去将功补过。” 完颜临天摇头道:“我不是舍不得这五千兵马,就算你有本事破阵,我也怕阵中凶险,你就算全走的生门,也总有意外,我叫王真去,正是要他去探路的。你当我不知道你也精通此术?” 萧睿听了,心中一惊,这小王爷一来懂得这五行八卦,二来居然知晓自己也通晓此法,三来他派王真去,竟是故意探敌虚实的。这些都在萧睿的意料之外。萧睿望着完颜临天,即敬佩,又在心底深处暗暗有些隐忧。 完颜临天又道:“你不要忘了,敌军阵中还有方振眉柳轻衣这样的人物,你若去了,以你的功夫同王真相去不远,若是被他们偷袭,那你即使能够贯通破阵,哪有性命回来。我宁愿多损些兵马,也不愿你这颗智多星的脑袋搬家。” 说完完颜临天诡谲的撇嘴一笑,又道:“所以,我打算让你见识一下,不按易理出牌,大军以多欺少,强吃阵中敌军,是个什么情形。” 强吃? 萧睿心中又是一震。破阵如果不按阵法所依据的道理出兵,那么损失是极大的。完颜临天和自己都通晓易理,为何不循章法去做,而要如此盲动? 萧睿正思索间,完颜临天已经开始布阵。 他将所有弓箭手和其他能射箭的队伍,集结起来,分成三组,给他们预设了三段射程,最强的弓弩负责最远的区段,后面两组依次递减射程。射程最短的,站在最前几排,射程次之的,站在中间,射程最远的,站在最后。放射要求是只要射中规定射程即可,最大速度的放箭,将手中的箭全部放光为止,力求覆盖宋军布阵的区域。 然后,为了给弓箭手护卫,又在弓箭手前,安置了五千精锐步兵和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以及许多将官。 完颜临天将这只大军推进到八卦阵的边缘,而后下令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宋军整个结阵的范围内,都被箭雨所覆盖。 可怜埋伏在阵中的宋军,几曾想过有如此天灾,连躲闪遮挡都来不及,便被万箭穿心了。 那天丰当时正在树顶上观看,忽见天空有异样,仔细看时,被阳光刺眼,看不真切,待看清楚了,却发觉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已经落下。他急忙想往树下躲避,却哪还来得及,也被射成了刺猬。 其时,林天雷正在帐中听帐外的消息,忽然听见兵士的惊呼声,大帐周围的官兵都赶忙往帐中跑来,几个老练军官扯着林天雷便往帅案下藏。其他兵士也皆取床榻或其他物件躲藏。林天雷的中军大帐,乃是用厚重的牦牛皮革所制,原本兼顾无比,但是在乱箭齐射下,碎成了碎片,而后,那箭穿过帐篷,直射在帅案上,幸好有帐篷缓的一缓,否则必将穿透帅案,刺伤众人。营中众人皆被这箭雨吓的连气也不敢喘了。 方振眉当时还在那伏击王真的山头上,遥遥看见那箭雨袭来,方振眉先躲到山坡东南面,伏在一处大石之下,那箭只自然射他不着,但是他听得四周到处惨叫声连成一片,心中不忍,于是取出腰间利刃,将那箭使成一面盾牌般挡住那箭矢,而后在箭雨中穿行,去救那些幸存的军士。 萧睿看着这万箭齐发的场面,心中被深深的震撼。其实更另他震撼的不是这万箭齐发的场面,而是完颜临天的霸气和多智。 按常人行事,要破此阵,必须懂得易理,循易理之法,从阵中破去。但是完颜临天,不按常规,用战法克制阵法,人马不出,便将这大阵破去。 萧睿不知道是不是完颜临天一开始就想到了此法,如果是的话,那自己让王真出击,岂不自作聪明。想到这里,萧睿一身冷汗。 萧睿心道,完颜临天能成为金国最年轻,最有威望的将军,被誉为大金的中流砥柱,并非浪得虚名。自己一直觉得他只是武功奇高,哪知他智计卓绝,兵法纯熟,连奇门易理,都能通晓。其学识当不在自己之下。 萧睿越想越觉得心寒,自己自以为凭借平生所学,或能成为与完颜临天一样的人。但是今日他从内心发觉,自己在霸气,豪气,魄力、诡谲等方面,都与完颜临天有太大差距。 完颜临天为帅,自己只能辅助他,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一直以来,都不甚服气,觉得他不过背景好过自己,但是今日一战,令萧睿认清了自己在完颜临天面前的地位。 弓箭手将手中弓箭都射出以后,停了一停,大家都望着完颜临天。 完颜临天冷冷的道:“再搬十万只箭来,半个时辰之后继续射。” 众人一惊?还要射?再射的话,那这片地方连动物也要死绝。但是军令如山,只得从命。 半个时辰之后,金兵又开始放箭。 直到这箭全都射完,完颜临天这才命骑兵和步兵混编,同时匀速从各路往前进发,不许走大路小道,只能一直前行,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如刷子一般扫荡过去。 这回果然不费吹飞之力,一路前行,满地都是箭只,树上成了箭树,地上如铺了一层箭草。大队人马前行都十分困难。完颜临天命弓箭手边走边收回箭只一路过去,宋军大部死在埋伏地。 偶有金兵落入陷阱,由于没有宋军后续的攻击,伤亡也很小。 大军浩浩汤汤开过,完颜临天虽然取得大胜,但是依然面无喜色。因为在他前面,还有一座坚固的城池要攻克,还有一项重大的任务未完成,这些许小胜,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自己的前路如何?真的能支撑起大金这片天么? 完颜临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虽然被大军包围着,依然有些孤独。 虽然有萧睿这样一个才情横溢的人陪伴着他,但他也没有从萧睿那里获得友情的温暖。而戚洪呢?这本来是个可以相交的豪客,但是,总有许多隔阂。 这时,他心中突然涌起了另一个人的面孔,一副温文尔雅、放荡不羁的面容。这个人,或许可以神交,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这场箭雨是否能令他丧命。 不,完颜临天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人同我完颜临天一样,绝世英才。 我能想到用箭来破阵,他定能从这箭阵中脱身。否则,他也就不配被自己视为最大的敌人了。想到这里,完颜临天才露出一抹不为外人知道的笑意。 方振眉,你在哪里? 第一百零三章 兵临城下 林天雷和几个贴身侍卫官兵侥幸从箭雨中逃脱。 在完颜临天两次下令放箭的间隙当中,林天雷和几个贴身侍卫顶着可遮挡一时的东西,从大帐中跑了出来,见天丰道长已经身亡,众多兵士都在埋伏地被射死,一见大势已去,林天雷无法,只得带着几个侍卫逃往旧城。 林天雷逃到旧城时,史文忠和万若曦以及沈太公、我是谁等人正在城墙上和军士们一起检查城防情况,修补城墙漏洞和裂缝。忽然见几个狼狈不堪的人,逃了过来,不知何人,怕是奸细,不敢开门。史文忠喝问道:“城下何人?” 林天雷悲愤的道:“史老弟,是我,我军已经全军覆没,天丰道长战死,方大侠不知去向。请开门放我进去”这话音中带着哭腔。 万若曦仔细一看,果然是林天雷,心中大惊,忙开门让他进来。 众人围了过来,气嘴八舌的询问林天雷战况。 林天雷只是哀声叹气,并不回答。 万若曦见此情景,知道一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同史文忠和沈我两位,将林天雷送到襄阳旧城府尹府。 这府尹府虽长久不用,但还宽敞,能容纳很多人。万若曦、史文忠、沈我柳等人皆安置在此地。杨勇逃回之后,也被安置在此处。 林天雷到来之时,柳轻衣正在府中陪着杨勇说话。杨勇一时缓不过来,还在哀叹新城陷落之事。柳轻衣便不住的安慰于他。忽然听外面一阵混乱,有人喊他请他出去商议大事。 杨勇慌忙同柳轻衣出门去看,却见林天雷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坐在大厅上,垂头丧气的样子,杨勇这一看便知林天雷的军队,也被金兵打垮了。 想到这里,杨勇心中更是悲痛,忍不住抱住林天雷,痛苦起来。林天雷新败,心情本已十分低落,杨勇抱着他一哭,他也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在箭雨下的惊惧和压抑,在战场上看到自己的士兵刺猬般的血流成河,而产生的悲伤和痛惜,在这一刻一齐迸发出来。 旁人看了,不住摇头叹息。 柳轻衣原本又要随着他们一起痛哭一回,但是却突然发觉周围少了一人。 她心中猛然间蒙了一层阴影。她赶忙拉开林天雷和杨勇,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方振眉呢?” 沈太公忙将柳轻衣拉住,众人请杨勇和林天雷坐下,让林天雷慢慢将经过讲上一讲。 林天雷便将阻击金人的经过,仔细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许多人又增添了一重忧虑。襄阳大败,林天雷大败,这旧城怕也难保。 柳轻衣耐着性子听林天雷将经过讲完,迫不及待的追问:“方振眉呢?” 林天雷听她又问,不知如何回答:“敌人第二波攻击时,方大侠出去偷袭敌军首脑得手,我军大获全胜,之后便没了方大侠的消息。直到金兵万箭破阵,他都一直未回营。若是还在外头,恐怕。。。” 柳轻衣听了此话,一股热血直往顶门上冲去,“恐怕什么?你快说,恐怕什么?” 林天雷不知如何说出口,望向众人。 沈太公和我是谁心中也是一沉,但是却不若柳轻衣那般脆弱。 他们将柳轻衣拉开,我是谁道:“妹子,林将军与财神不在一处,哪里知道详细。财神爷的功夫,逃出来,并非难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沈太公也和声道:“不错不错,丫头放心。” 他们一左一右,劝慰了柳轻衣多时,柳轻衣还是着急方振眉的安危,忍不住掩面而泣。 沈太公安顿好柳轻衣,拉着我是谁走到一边,悄悄的道:“这回事情凶险,不知道财神爷如何,我看我们得走一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才不枉相交一场。你看如何?” 我是谁看看柳轻衣道:“那她呢?我们要去,她定然也要去的。” 沈太公看了看,道:“她现在的情绪,干不了事情。我们不用告知她,我们自己去好了。” 我是谁听了,点头答应。 商议已定,二人就要出去。 却突然柳轻衣猛的站了起来,身形一动,已然窜了出去。 她这一下,淬不及防,以其轻功而论,方振眉不在,当场已经无人可比,更兼心系方振眉安慰,略出去,旁人便追不上了。 沈太公和我是谁见她猛的冲出,急忙跟上。 他们三人一前两后,三道人影,往城门处疾驰而去。 柳轻衣到了城门,要官兵开门,官兵不从,柳轻衣和他们吵了起来。 沈我二人便追上了。 那官兵依然不肯开门。 沈我二人拉着柳轻衣回头,柳轻衣却不肯,于是沈我二人无法,只得带上她。 既然城门守军一时不肯开门,他们便打算从城墙处跳出去,三人飞身登上城楼,他们看见的一幕,让他们惊的都忘记要去做什么了。 只见对面山坡上旌旗招展,人如潮水般淹没了一个个山头,几十路大军缓缓开进而来。遥遥的看见敌人的大旗上分明写着一个斗大的“天”字。 那正是完颜临天的帅旗。 柳轻衣愣了一会儿,道:“他们就来了?” 我是谁答道:“来了。” 沈太公没有说话,他一把年纪,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军行进,席卷一切的阵仗。 适才由于不见方振眉而涌起的热血,此刻被敌军的气势压的直接落了下去。 柳轻衣看到这乌压压的人,想起天空中飞翔的乌压压的箭雨,再想想一袭白衣的方振眉,她都不敢往下继续想。 柳轻衣痛苦的自言自语的道:“方振眉,你在哪里。” 我是谁听了,仰头望了望天上的夕阳,勉强将一滴英雄泪收起,不知如何言语。 沈太公对着前方的敌军道:“不就在那里咯。” 话音落下,柳轻衣已经纵身而下。我是谁紧跟着也下去了。 沈太公喃喃的道,“一个个动作这么快,欺负我老人家慢么?” 说罢,他也纵身下城。 他们三人直往完颜临天的帅旗冲去。 第一百零四章 情谊如山 柳轻衣和沈太公、我是谁听了林天雷说完箭雨破阵之事,心中俱皆沉重。 按照林天雷的说法,方振眉凶多吉少。 柳轻衣激愤之下,直往城外而去,沈太公和我是谁也紧跟着柳轻衣。 但是在城外,完颜临天大军已至,他们三人也不知到底是为的什么,一股豪气从心底升起,三人直往完颜临天的帅旗冲去。 若说是为了救方振眉,那方振眉若是在箭雨下逃生,便不用救,若说是在箭雨下丧命,那又从何救起?方振眉会被俘在完颜临天的大营么?或者是去为方振眉报仇? 柳轻衣三人说不清。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清晰的理由让他们直冲完颜临天的阵中。 但是他们只觉得,那里应该是答案的所在。 无论方振眉生,或者死,都要找完颜临天讨回一个公道。 或者,讨不回来,那么就追随方振眉而去。 为了爱情,为了友情,或者还有一些亲情。 总之,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一直往前冲。 他们在冲杀的过程中,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很充实,都觉得方振眉就在自己身边。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天山,回到了鹰燕宫,三人并肩作战的时候。 虽然那时大家的目的不一。 但是这次,三人为了同一个目标,为了同一个信念,将生死置之度外。 柳轻衣从腰间拔出了金剑,沈太公双手紧握着鱼竿,我是谁双拳攥紧。 拼命罢了。无非是拼命而已。 在柳轻衣三人冲向金国大军的时候,金国的大军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这三人要做什么。 螳臂当车? 金国的弓箭手又搭弓准备放箭。 弓箭手的指挥官望向完颜临天,向完颜临天请示,完颜临天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但是却摇了摇头。而后又对弓箭手摆了摆手。 如果他们如此急切,那么说明方振眉出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呢?看来方振眉定然在破阵之时就在当场,难道他真被乱箭射杀了? 完颜临天传令下去,如果这三人一直杀来,不要阻挡,放他们过来到自己跟前,自己有话要说。 萧睿道:“小王爷,放他们过来,安全么?” 完颜临天哈哈大笑,道:“我坐拥几十万雄兵,身旁高手如云,你怕什么?就算你们都不在,我孤身一人,他们又能耐我何?”萧睿听了,尴尬的点了点头。他似乎又忘记了完颜临天有怎样性格。 柳轻衣三人可不管对方是否阻挡他们,他们只是一直往完颜临天的帅旗冲去。 他们的行为起初让金国大军都觉得十分可笑,但是笑过以后,他们的气势,却让其中部分勇敢的军人,觉得有些惭愧。如果是自己,面对滚滚铁流,敢如此冲锋么? 敬佩之情,在许多真正的战士心中冉冉升起。 真正的战士,对于英勇无畏,都充满了敬意。 柳轻衣等人来到完颜临天面前,完颜临天笑道:“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来此有何事。” 柳轻衣冷漠的道:“我找你要一个人。”清冷的言语,使柳轻衣看起来,便如一朵天山雪莲。 完颜临天看着柳轻衣,突然心中一动。 他贵为王爷,绝色美女见过无数,但是如柳轻衣这般傲立群雄、清丽绝美、超尘脱俗又冷若冰霜的女子,却从未见过。与她相比,他之前见过的女子,都成了庸脂俗粉。 完颜临天不是个轻薄之人,对江山的喜爱,胜过美人。 他也不是个喜欢强抢别人女人的人,哪怕是自己敌人的女人。 他有些嫉妒方振眉了,为什么他能遇见这样的女子,而自己不能? 完颜临天对着柳轻衣,特别是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逗逗她,拉近一些距离,或者说如朋友般的开个玩笑。 所以完颜临天非常狠心的道:“你要找方振眉?他已经死了。” 柳轻衣听了血直往上冲,有些站立不住。 我是谁从身后轻轻的扶住她,小声道:“不要轻信他。他是胡说的。” 柳轻衣突然很想求完颜临天给她证实,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方振眉到底还在不在。 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沈太公说话了。“你说财神爷死了,那尸首呢?” 完颜临天笑道:“万箭穿身,我哪知道哪具是他的尸体。只知道他伤了我的人,就在襄阳城东的八卦阵中。而后我箭阵破他八卦阵时,阵中的人都死光了,他岂能不死。” 完颜临天说的都似是真的,而且也与林天雷所言相合。柳轻衣等三人心中更加的难受,因为完颜临天说的,正是自己担心的。 但是完颜临天却是诈他们的。 完颜临天只是很想确认,方振眉是不是真的就在阵中。但是现在他确认了。果然如此。完颜临天很开心。 破八卦阵,对他而言,势所必然,并不令人欣喜。 但是若在这破阵之时,顺带将方振眉射死,那可是捞到了一条大鱼。 自己视为一生敌手的人,就这么败在自己手中,这可是人生一大快事。 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大金,往前看看对面的大宋。两国之中,自己当再无敌手。 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局,成功在望。 完颜临天似乎看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宋廷的皇座,九五至尊。 左手金,右手宋,俯身天下,威吓四方。 方振眉一死,这些都得似乎容易了许多,都变得更加接近了。 完颜临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霸王之气。 金国的官军兵士和江湖豪杰们,都被他的笑声震的啥了,仿佛望见了威严的帝王,走上绝顶。 柳轻衣三人却被他笑的怒火中烧。 敌人的笑声,就是挑衅。 敌人的笑声,预示着自己的爱人、亲人,朋友或许真的已经离去。 那么,剩下的事情变很简单了。 三人同时出手,袭向完颜临天。 剑、钩、拳。 三人都倾尽全身的力量,攻出了充满力道,无可匹敌的一招。 一旁众人想救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完颜临天坐下战马一声长嘶,倒地气绝。 完颜临天却不见了。 一旁的高手略一迟缓,便已经启动,都围在了三人周围。 柳轻衣三人一击不中,已然失去了机会,只有拼命而已。 既然已经动手,而且完颜临天也知道了答案,那么他们三人的死活,便不再重要。 完颜临天不再阻挡,站在一旁,背着手,在大军中闲庭信步似的看着战团中的三人。 犹如在欣赏困兽的挣扎。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金国这边的高手们听着这声断喝,都以为是完颜临天下了命令。因为那声音中所含的威严,是那么的相似。 所以他们居然都停了下来。 柳轻衣三人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们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袭白衣,飘飘似仙,超尘脱俗的立在完颜临天大旗的顶端。 第一百零五章 一生之敌 他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人。 完颜临天手搭凉棚,往旗顶看去。 完颜临天摇头望地,嘿嘿一笑,道:“方振眉,你没事跑到旗杆顶上去做什么,这是打仗,不是耍猴。” 方振眉也微微一笑道:“我站在此处,能将你千军万马看得真切些,别有一番风味。你若有机会,也可来看看。” 完颜临天皱了皱眉,问道:“真的好看么?” 方振眉道:“好看。” 完颜临天又故作好奇的问,“你喜欢看,为什么还要抓个人跟你一起看?” 方振眉笑道:“有个伴一起看才好。” 完颜临天突然厉声的道:“你找人看风景,为何找我的军师?” 那方振眉所擒之人,居然是萧睿。 完颜临天很恼怒。 适才柳轻衣等三人攻袭自己之时,自己顾着避开,没顾及萧睿,居然被方振眉所擒,还抓着他窜到大旗顶端。 这可是在自己的千军万马之中啊。 完颜临天觉得十分丢脸。 方振眉笑道:“我看看你大军之中,我只找到两个人可能会对这风景有兴趣,一个是阁下,另一个,怕就是这位先生。” 完颜临天恼怒的脸,突然又变得和缓了,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看这风景?” 方振眉笑道:“你自问他。” 完颜临天问萧睿,“好看么?” 萧睿尴尬的答道:“还行。” 还行?萧睿居然答说还行? 旁人都看的呆了。 方振眉,白衣飘飘站在旗杆顶上。 萧睿被他领着裤袋,吊在半空,两人居然真的都在看这百万大军构成的风景。 萧睿居然说,还行? 完颜临天笑道:“那我来跟你们一起看如何?” 方振眉道:“这里只能容一人站立,你若让我和轻衣他们离去,你可以来看个够。” 完颜临天道:“我若不让你们离去呢?” 方振眉道:“你最得力的军师和这大旗,就都倒了。而且你还需折损些兵马。你觉得我们四人值得这个价么?” 完颜临天笑道:“值得。” 方振眉也笑道:“那阁下就选吧。” 战事未开,便折损最好的谋士和中军大旗,实在十分不吉利。 除了这些以外,这四人还能做些什么,自己实在难以估量。而且若是拿不住方振眉,就算把其他三人全都留下,也没什么意义,要留下方振眉,自己就一定要出手。 这两军阵前,主帅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那还如何一战。 自己必胜方振眉么? 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情,能做么? 若是拖得越久,就如同方柳二人在襄阳新城外一般,到时搅乱了阵势,城内来援实在不妙,而且戚洪那边不知如何了。万一敌军在那边还有埋伏,恐怕己方十分不利。 完颜临天突然觉得很头疼。 方振眉总是让他很头疼。 所以,完颜临天决定,还是放虎归山算了。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去摸老虎的屁股。 完颜临天摇头道:“你怎么不死在八卦阵中,那样我要少些麻烦。” 方振眉微微笑道:“抱歉抱歉,阎王爷不甚喜欢我,不让我去,我也无法可想。” 完颜临天道:“那好吧,你们去吧。” 方振眉拿住萧睿,如魅影一般,往阵外飞去,突然一人一箭射向方振眉。 半空中的方振眉手指轻弹,那箭直飞回去,穿透了射箭人的胸膛。 而后,方振眉拎着萧睿,蝙蝠般飘落到金国大军之外。 金国人都看的呆了,这到底是人,还是仙? 柳轻衣三人看方振眉出现,都激动的发抖。但是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三人见方振眉一路飘了出去,于是也急忙掠出。 众人听了适才完颜临天的话,都不阻拦,他们三人一路冲出,同方振眉会合。 等三人同方振眉走得离金兵远了,萧睿突然对方振眉道:“已经出了弓箭手的射程了,你难道想请我进城喝酒么?” 方振眉微微一笑,其他三人倒是颇为奇怪,心道此人虽然武功低微,倒也十分大胆。 方振眉问:“先生可会武功?” 萧睿道:“粗略懂得一些。” 方振眉道,“那就好,我不会食言,现在我便送你一程。” 说罢方振眉手中用力,抬手一掷,萧睿便如一只箭一般,直飞向完颜临天。 方振眉朗朗的道:“人还给你,振眉在城中静候佳音。” 这句话如天籁一般在金国大军上空飘扬,军中突然一阵骚乱,那方振眉掷人发声,这些不可能的事情,都如仙神故事一般,呈现在众人眼前,怎不叫金人诧异。 完颜临天听了,摇头微笑,不动声色的道:“破城之日,我定当和先生痛饮三杯薄酒。” 而后,随意一接,便将飞过来的萧睿稳稳接住,轻放到地上。 完颜临天的声音,也同方振眉的声音一样,在大军的上空久久飘扬。金国大军又是一阵骚乱。 这两人,居然如此之象,果然是势均力敌。 完颜临天关心的对萧睿道:“萧先生受惊了。” 那萧睿便如没事一般道:“还好还好,上面风景确实不错,那方振眉倒很有眼光。” 完颜临天突然很喜欢这个人了。 这人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他可是个武功低微的人。但是却有着自己和方振眉一样的气势。 “上面风景真的很好?”完颜临天侧脸瞄着萧睿,玩笑似的问道。 萧睿掸掸身上的尘土,笑道:“真的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完颜临天看着那招展的大旗,突然飞身而起,便如方振眉飘落一般,这次他是逆飞而上,身法同方振眉一般无二,但是乃是向上飞翔,只是这距离稍近些。难度,却都一样。 众人看了,都啧啧称奇。 完颜临天站在旗杆顶上,前后左右的扫视了一番,脚底下乌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延绵几十里。 前面是襄阳旧城,镶嵌在半山腰上,犹如蒙尘的宝石。 自己的大军,就如同大浪一般,是能将这颗宝石洗刷的更加光彩夺目,还是会将其吞没? 完颜临天望着方振眉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亦喜亦忧。 喜的是,知己难求,就算两个人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却能不做孤家寡人。 忧的是,如此打劫,这人也能避过,那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呢? 更让完颜临天难受的是,在方振眉四人进城的时候,他居然不知从那里变出了一些军士,足有千人。 完颜临天站在旗杆之上,在凉风的吹拂中,头顶的红缨不住摇摆,衣带飘扬飞舞,也如同仙神。 但是他却叹了口气,仰天迷惑的问道:“既生瑜,何生亮呢?” 第一百零六章 旧城之战 完颜临天飞身在大旗顶上,眺望襄阳新城,望着方振眉几人进城,心中突然觉得天地苍茫,萧瑟孤寂。 底下萧睿看着他孤独的身影,心中暗道:“这两人倒是棋逢对手,我且看他们如何相斗。” 方振眉等人进城之后,众人见方振眉完好无损的撤回这旧城,都十分欢喜。而且他还带回了千余名兵士,林天雷更是觉得奇异。 林天雷看看,那些兵士,多是熟悉面容,都是自己部下。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激动的道:“他们。。。这是。。” 方振眉和众人一一招呼之后,对林天雷道:“在下已经尽力,只能带出这些兄弟,其他人,怕是都殉难了。” 林天雷看着这些兵士,只道:“很好,很好。”然后冲过去对相识的属下,紧紧相拥,死里逃生,别后重逢,自然感慨良多。 林天雷去慰问属下之时,方振眉对杨勇、万若曦、史文忠等人道:“金兵军临城下,大战在即。我看完颜临天的气势,这襄阳城可守不可守,还很难讲,百姓还得撤离才好。” 杨勇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答复。 万若曦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杨勇道:“是啊是啊,方大侠有何想法,尽管说便是。” 方振眉仰望襄阳旧城背后的山峰,道:“这山有路能攀的上去么?” 一边有当地土人道:“有倒是有的,只不过山路陡峭难行,不能如之前那般大规模的搬迁。” 杨勇道:“可怜襄阳百姓,一路逃避,还是不免逃亡深山老林。” 万若曦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放手一搏,不然,心中总有些牵挂,患得患失,反倒牵绊手脚。” 方振眉点头称是,“那就让百姓携带贵重物件,上山暂避一时,若能守住这城,就万事皆安,否则,也能留住一条性命。留得青山在,日后还能重建家园。” 杨勇叹息道:“那也只得如此了。” 杨勇自己所带兵将皆损耗殆尽,他对万史二位将军道:“这旧城防守之责,还烦劳二位多多用心,我已无一兵一卒,就协助大家防守城池,疏散百姓吧。” 万若曦道:“那岂敢,我和史将军自然听杨将军将令。” 杨勇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年事已高,不想经历两次大劫。你们年轻人来主持吧。老天若能助我襄阳百姓安然度过此难,我便要隐退田园了。” 杨勇此时哪还是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 众人心中酸楚,想到城外大军压境,前途未卜,都不知如何是好。 方振眉道:“既然杨将军身心疲敝,那你们二位将军就多担待些吧。” 万若曦笑道:“我们二人?你也跑不了。” 史文忠也笑道:“方大侠能者多劳,我听你的。” 方振眉摇头苦笑道:“振眉何德何能,这担子实在太重了。” 万若曦正色道:“确实是千金重担。我们任何一人都担不起,必须众志成城,方能一搏。”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就是如此。” 众人一道回到旧城府尹府,几人商议,各司其职。 杨勇负责百姓上山后撤的事宜。 万若曦和史文忠负责城防防守。 方振眉引领众江湖豪客,从旁策应。寻机从侧翼攻击敌军,以解正面守城的压力。 方振眉还须寻一处城外的藏匿高地。 杨勇问本地老人,有老者道,在这城南有座三清观,在一座高岗之上,可潜藏多人,而且那三清观前有大路通往襄阳旧城城外,后有小路直通往旧城的一个废弃不用的侧门。进可攻,退可守。 商议停当,方振眉在当地百姓的引导下,带领着群豪齐往那三清观埋伏。 万若曦和史文忠也登上城墙,只见山下旌旗招展,金兵蓄势待发。 杨勇已经将金人攻城之法告知万若曦和史文忠。 万史二人仔细商讨,觉得他们的战法并不奇特,只不过襄阳新城地处平原,正好容易被攻。而这襄阳旧城,建于半山腰上,他们的攻城高车难以起作用,所以并不需害怕,只要防住敌军的钩索和云梯即可。 而且这大山之上,山石大木颇多,滚木礌石足够。所以万史二人对城池的防守,还是极有信心的。此外,万史二人也学杨勇,多备滚烫的油水。 他们还吸取林天雷的教训,加厚了盾牌的厚度,地方对方的强弓硬弩。 万事俱备,只等金兵来攻。 那晚,襄阳城外风声呼啸。忽听得城外呼喊声大作,金兵阵阵声浪振天,连风声也压过了,喊声不断往襄阳旧城中传来。 守城官兵都吓的醒了,一起聚集到城楼上,只见山下如一片火把的海洋,望不到头。火把举起放下,伴随着振天的喊杀声。 万若曦、史文忠和林天雷三人急忙登上城墙,指挥防守。 山中躲避的百姓,听了这种声音,都吓得瑟瑟发抖。婴儿不敢啼哭,大人不敢做声,皆仿佛在等待着那灭顶之灾的到来。 方振眉等人在三清观听的山下杀声大振,赶忙窜上三清观的观顶,注视着山下动静。只见山下的火把洪流开始滚滚的往襄阳旧城流动而去。 柳轻衣,我是谁和沈太公也跃上三清观顶,柳轻衣问:“我们现在就下去么?” 方振眉摇头道:“还早呢。” 我是谁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方振眉道:“不错,等他气势尽了,我们再下去,给他一锤。” 沈太公道:“不知万、史、林三位将军能不能坚持到他们气势衰弱之时。” 方振眉十分信任的道:“他们一定可以。” 城郭处,金兵已经在向山坡上挺近。 史文忠对万若曦道:“怎么样,动手么?” 林天雷道:“早了些吧?” 万若曦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敌人又近了些,林天雷道:“差不多了吧。” 万若曦点点头道:“准备弓箭,滚木礌石和油水。” 其实不用万若曦说这话,众人早已准备停当。 一名将官问道:“少帅,开始么?” 万若曦依然摇头,“等他们到城下再说。传命下去,盾牌护体。” 第一百零七章 以牙还牙 杨勇和林天雷兵败,襄阳旧城就只剩下万若曦和史文忠的军队以及部分江湖豪客。 杨勇经襄阳新城一战,意志消沉,再加年老体衰,已经不愿再挑大梁。这襄阳旧城的防守重任,便落到了万若曦,史文忠和方振眉的手中。 万若曦名将之后,史文忠对其颇为敬服,因此,万若曦自然成为襄阳旧城防守的核心将领。而方振眉则领着江湖群豪,往襄阳旧城城外的一处三清道观埋伏,伺机而动,协防襄阳旧城。 金兵晚上发动进攻,万若曦等登城指挥防守。 金兵逐步往这旧城攀登。好在这旧城与新城不同,新城位于平原地带,容易攻击。这老城位于半山腰上,易守难攻。 半夜里,金兵喊杀声大作,一支支火把缓缓靠近襄阳旧城。 万若曦指挥手下准备好防守用件,等待敌军攻击。 但是万若曦十分沉稳,并不急于攻击,他见山下敌军冲到半路上,居然停顿下来,不再上冲。 指挥官的天赋让万若曦敏感的察觉到敌军的意图,赶紧传令下去,用盾牌护体。 这道命令刚送下去,金兵漫天的箭雨便已经落下,完颜临天在大破八卦阵之时吃到了甜头,同时也要立威,让旧城中百姓和官兵看看金军的雄厚实力。是以又是一阵箭雨袭来。 万若曦的防范命令十分及时,底下守城官军虽然被那漫天嗖嗖的箭雨所吓,但是却早有准备,十分安全,伤亡极小。 等过了半个时程,箭雨停顿那城头上到处插满了敌人的箭支。 万若曦笑道:“不过如此。” 一旁林天雷忧心的道:“他们当时破我大阵时,射了两轮,怕是还有后招。” 万若曦摇头道:“当时破阵,箭阵乃是主攻,杀伤埋伏之敌是重点。自然要射的通透,将敌方主力尽皆杀尽。这攻城之战,虽然箭雨也能奏效,但是却阻碍了登城进攻的队伍。而且我方有城墙掩护,箭支不易射中,对我伤亡不大,就算我不下令遮挡,有经验的老兵也能听得弓箭的破空之声,即使躲避。这与老兄的队伍,躲在露天之下,大不相同。” 林天雷点头道:“不错不错。”林天雷虽然作战勇猛,但是乃是一员勇将,这行兵作战,兵法韬略,远不如万若曦精通。听了万若曦的分析,心中甚是佩服。 万若曦又对史文忠道:“你看那金兵,又蠢蠢欲动,这便说明他们要攻城了,所以此时必然不宜用箭攻。 史文忠笑道:“那到不错,不过他们不宜用箭,我们到是很适合。” 万若曦听了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说罢,传下令去,“准备好,就用适才敌人射来的弓箭,回击敌人,让他们有来无回。先盯着火把射,火把稍下两尺处便是目标。“ 发令已毕,万若曦从身后抄起一把硬弓,从一旁梁柱上拔下金兵的箭支,对着城下近处的火把,一箭射去,由于此火把靠的太近,城上许多人都听得城下金兵一声惨叫,那火把落在地上。 万若曦手中不停,连发连中,不一会,金兵便有十几人被万若曦射倒。 底下军士见了,群情澎湃,万若曦乘此机会一声令下,那城上凡有弓箭的,都射将起来,身边适才落下的敌军的箭支应有尽有,也不用补给,直接拿来便用。 一时间,城下火把一支支熄灭,金军损失惨重。那近处的火把渐渐被射的没了,后面的火把,居然也不再上移,显然是完颜临天等也见到了这些手持火把的人,容易中箭,是以不叫他们持火把往山上爬去。 宋军们见城下没了火把,只道敌军退了,于是便不再射箭,适才射的顺手,又听城下敌军惨叫连连,城上守军皆十分开心乐意,交头接耳、击掌相庆。 林天雷对万若曦道:“这火把没有移动,是不是敌军又要用箭了。”这林天雷似乎对这箭阵十分忌惮。 万若曦笑笑道:“不错,不过不是他们,是我们。” 史文忠也十分惊奇,问道:“我们?他们没有进击了,我们射程难及那火把照亮之处啊。” 万若曦摇头道:“金兵适才手执火把者伤亡甚重,此刻,乃是命士兵不用火把,抹黑登城,你静静的听听,”万若曦闭上眼睛,一边倾听一边道:“那暗夜之中,有靴袜踏地之声,而且人数众多。” 史文忠和林天雷也侧着耳朵,静静听了一阵,这才听出了端倪。 林天雷问道:“那怎么处置。” 万若曦对底下守军道:“适才敌军射来的箭支还有多少?” 那军丁回道:“还多着呢,要射么?” 万若曦道:“那是自然,三丈开外,随机点射,由近及远,直到听不见敌军惨叫为止。” 那些守城军士皆不知何意,但是万若曦要他们射,手边又有足够的箭支,那便射就是了,于是又一轮箭雨从天落下,在城下各处,四面开花。 果然城下又开始传来阵阵惨叫之声,这喊声不绝于耳。 射箭的宋军看果然在黑暗中有敌军进犯,于是射的更加起劲,敌军的喊叫声渐渐低落,伤亡的倒地不起,其他人渐渐后撤,那有经验的宋军老兵,便将手中箭越射越远,其他人也跟着学,逼得金兵不得不退回到山脚下。 宋军还有人在放箭,但是底下已然没有了金兵的惨叫呼号。 万若曦下令停止射击。双方主帅都没有再次轻易的下发指令,显然都在思考下一步的方略。 这灰暗的天地里,惨烈的战场之中,静悄悄的,只剩下山风吹拂之声。 万若曦又闭上双眼,倾听敌军动向,他似乎听见敌军整齐划一的脚步,渐渐往远处去,看来敌军已经暂时退兵了。 万若曦又使劲嗅了嗅,此刻城下金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鲜血施放出的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这味道,正是那些喜欢打仗杀敌的将军们,喜爱的味道。 人的心中原本就充满了野性,捕杀猎物,是人的本能,有些人,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中,将这些本能抹杀了。有些人,在人与人的争斗中,将这些本能唤醒了。后者,便喜欢战场,杀戮,冲锋陷阵。战场上空飘扬的血腥空气,便是刺激他们更加兴奋杀敌的一种动力。 万若曦,文质彬彬的一介儒将,却暗藏着这种天生的野性。他现在便十分满足和受用。 第一百零八章 易守难攻 完颜临天和萧睿都很意外。 他们没有想到敌人能够如此顽强。 当他们射箭立威之后,他们没有想到敌人居然能够迅速的予以还击。 完颜临天手里拿着一只箭,箭上用金文刻着一个天字。 这是他自己的箭,自己亲信部下用的箭。此时,这箭正从自己亲兵卫队的一个战士身上拔下,并被拿到自己手中。那战士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完颜临天拿着那箭,对萧睿道:“草船借箭?” 萧睿笑了笑道:“算是吧。看来这城上的将领,不是脓包。” 完颜临天握着那箭,突然拇指用力,将那箭折断。狠狠的道:“这才有些意思。” 萧睿道:“那明日怎么处置。” “夜间攻击,诸多不便,既然如此麻烦,那不如敞开来,正大光明的白天进攻,叫他们多备盾牌,持着盾牌,往上冲。”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完颜临天便指挥步兵,往襄阳旧城进攻。 金兵战鼓擂的震天响,士兵齐声喊着号子,缓缓往山腰上推进。此时正是林天雷在城上巡逻,看敌军来攻,急忙让军士去请万若曦和史文忠。 万若曦登上城楼,看敌军顶着盾牌冲了过来。 微笑的对史文忠和林天雷道:“他们见晚上讨不了便宜,就白天过来,那也是很一样。” 史文忠道:“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林天雷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林天雷问道:“又射么?”。 万若曦摇头道,“没用,他们学乖了。”下令道:“大家准备好,今日不用箭,等敌军到了城下,用滚木礌石滚油沸汤伺候。” 守城军士将这将令传递出去。 那些士兵皆将准备停当的滚木礌石放置与城墙边,油水也加火烧沸备用。 金兵皆俯下身子,蜷缩在盾牌之后,缓缓前行。眼看就要接近城墙处,金兵故技重施,带铁索的大锚射上城墙,挂在墙上,金兵就顺着那铁索登城。 云梯也逐渐传了上来,搭在城墙之上。 万若曦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巨木砸下,顺着山坡急急便往下滚去,一根巨木,能碾着许多金兵。 城下的金兵,则用礌石丢砸,直砸的金兵头破血流。 那铁锁乃是精铁所打造,不能割断,那钩锚又十分沉重,城下拉得紧,一时又取不下来,史文忠于是教守城兵士,将那滚油顺着铁锁缓缓倒去,那铁锁上,便粘满了油,而且那山坡有些坡度,滚油顺着铁锁便流了下去。 如此一来,铁锁变得更加滑溜,不易攀爬。史文忠又命兵丁将那铁锁上的油点燃,于是一条火线,顺着那铁锁一直往下烧去。 趴在铁锁上的金兵都被燃着,惨呼连连的摔了下去。后面金兵也不敢顺着这铁索往上攀爬。宋军借着这个机会,取来镔铁大锤,冲着铁索的一点,拼命敲砸,废了好大力气,总算能将那些铁索砸断。 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金兵都被城防军士给杀退了下去。兵士们撑起竹篙,两三根竹篙,一头顶着那云梯,用力往前推去,那云梯一个个倒翻回去,云梯上的人,就如线绳上抖落的蚂蚁一般,噼啪的掉落在地,砸在坡上金兵的身上,一股脑滚下坡去。 这襄阳旧城果然易守难攻。 一边有将领问完颜临天要不要上登城车,萧睿笑道:“那等乘车顺着这斜坡推上去,不用敌人攻打,我们自己便倒下来了。” 完颜临天看着这情势,今日是攻不下了。若强要持续下去,势必伤亡惨重,消磨自己实力。于是命令下属,鸣金收兵。 完颜临天回到大营,闷闷不乐,一天攻城,全无效果,看来这襄阳旧城比老城难攻的多,而且守城将领,也更加老道,智计不弱。 完颜临天召集众人一边用饭,一边商议对策,看来日如何攻城。 各人见完颜临天自己也一时没有好法子,要询问众人。众人左思右想,都不得其法。席间,一只山鼠不知从何地窜了出来,也是许久没见过生人,倒也不怕,在众人席间钻来钻去,寻觅众人吃剩的鱼刺肉骨等。 完颜临天正夹了一颗花生,要往嘴里送,眼见这野鼠,心中烦闷,猛的将筷子夹的花生射出,击破了那野鼠的顶门,一时脑浆迸裂,抽搐了两下,便翻过来,死在那里。 其他人皆没有注意,唯独萧睿看见。萧睿突然灵机一动对完颜临天道:“我到有个法子。不知能否一试。” 完颜临天忙问:“快讲,快讲。” 萧睿故作神秘的道:“天机不可泄露,”而后用眼睛扫了一眼那死去的野鼠。“我先去安排,小王爷也自顾用他法攻城。如能成功,我再禀报小王爷知道,若不能成功,也不耽误小王爷攻城。” 完颜临天看他直盯着那野鼠,心中一动,便悟了他的心思,暗暗微笑,道,“你自去试,若成了,我自然记你大功。请你喝酒。” 萧睿道:“那可是要好酒才行。”完颜临天道:“自然是好酒。”他将手中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补了一句:“好酒。” 金兵一连攻了几日,虚虚实实,万若曦每天没日没夜的上城指挥防守,十分疲劳。史文忠见这襄阳城的城防,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艰巨,于是请万若曦休息,万若曦同史文忠和林天雷商议了一番,决定三人轮番指挥守城。让一人能有一日歇息的时间。 但是实际上,三人哪里放心的下,就在城下找个略微僻静的所在,躺上几个时辰,吃饱喝足,休息完毕,便又上城探视,换他人休息。 守城士兵也开始轮换休息,不然体力难以支撑。 一日,万若曦正在休息,突然有一在屋外休息的城防老兵对旁人道:“说也奇怪,这两日晚上躺在地上,睡也睡不安稳。” 旁人道:“这连日的打仗,战事紧急,人死了那么多,哪个睡得安稳,没见几位将军也睡不踏实。” 那老兵道:“不是不是,我老人家跟着万老将军打过的仗,太多了。这死几个人,算的什么。我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其他人接嘴:“你不是老了吧?人一老,便容易瞎想。” 那老兵道:“我才四十出头,怎么老了。” 那人道:“那你为何睡不着?难道是想媳妇?” 众人听了,一阵哈哈大笑,万若曦也微笑了笑。 老兵急了,道:“想媳妇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的事情,我老人家才不是这样。” 旁人便问道:“那你因何睡不着觉。” 那老兵道:“我一躺下啊,就觉得地下有动静,丁丁当当的,似在砸石挖洞的感觉。” 一旁有人又笑道:“你老人家就是被吓着了,以为冤魂野鬼要从地底下钻出来,找你麻烦,你定是杀了不少金兵,他们都不放过你,要从地底下上来找你麻烦。”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那老兵听了,十分气恼,对他们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自抓紧睡我的,等晚上我不睡了,去执勤去。你们自己听听。” 万若曦听了他们的话,想这几日来守城辛苦,也不以为意。 第二日,万若曦在指挥城防之时,正好又遇见那老兵,他正同旁人说话,万若曦留神听了一会,只听一旁那人道:“老大哥,我们昨晚也听见了,果然有叮咚之声,大家都听见了。” 那老兵得意洋洋的道:“我说了不是骗你,你们不信。” 那人道:“难不成真是我们杀的金兵,冤魂不散,要来找我们晦气?” 那老兵笑道:“你也怕了?” 那人道:“如何不怕,我前几日守城,杀了好几个金兵,一个脑袋都被我削了一半,就掉在我的脚下,当时杀红了眼,也顾不得许多。现在想来,觉得心中十分后怕。你说他会顶着半片脑袋,从地底下钻出来找我麻烦么?” 老兵道:“我哪知道。不过跟随老万将军这么多年,也没碰过这等事情,难道是这旧城阴气太重的缘故?” 那人道:“无论什么缘故,怎么处置呢?” 老兵道:“怕什么,睡前多念阿弥陀佛。当兵的,就是要杀人,战场上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不是替自己杀人,罪孽到不了自己身上。杀的都是敌人,又不是平民百姓。你杀过金国的百姓么?” 那人忙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老兵道,“那就成了。杀金兵,那不叫杀人,没事。”说罢,看万若曦正望着他们,他赶紧跟万若曦打个招呼,便拉着那人,认真守城去了。 万若曦听了他们对话,笑了笑,正要走过去,突然心中一动,暗想不对。 平白无故好端端的,怎么能出这样的怪力乱神之事。 这其中必有隐情。 第一百零九章 地下战斗 万若曦回头将那老兵拉到一旁,道:“你果然每晚听见地下有异样的声音?” 那老兵见万若曦问,怕他追究自己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的罪责,赶紧抱拳求饶:“少将军,念在我跟随老将军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实不该到处乱讲。不过我没有胡说,真的听见,不信,你可问他。” 说罢,用手指着适才那人。 万若曦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我并非要处置你。昨晚你和众人讲的话,以及适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死人从地底钻出来,我到不怕,就怕有活人在地下搞鬼。” 那老兵一听,便明白了万若曦的意思,他是怀疑金兵借遁地之术攻城。若是如此,那自己可就是立了一大功了。难怪万若曦对他讲话时,似笑非笑的。 那老兵十分得意,对万若曦拍着胸脯道:“少将军放心,我今晚就好好听听,看看是何动静,我再叫些兄弟一起去听,若是金人真的要从地下钻出来,我们必定要将他们堵死在那里,叫他们有来无回,永世不得翻身。” 万若曦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有劳这位大哥了,主要是要找到那金人挖掘地洞的走向。以便我军能够及时处理。” 那老兵见万若曦居然称其为大哥,更是精神抖擞,这下可有了同其他同伴吹嘘的借口了。所以他特别卖力,抱拳对万若曦深施一礼,道:“那我现在就守城去了,晚上定然给少将军一个答复。” 万若曦点头称好,走过去查看其他地段去了。 那老兵回到岗位,比适才更是耀武扬威,佯作认真查看城下情形,装模作样的搭弓对天放了一箭。而后昂首挺胸的站在位置上,摇头晃脑。 那城下有一金兵,正伏在山坡上休息,并未发起进攻,也未曾提防,哪曾想这天上突然插下一支箭来,正好刺在他的小腹上,啊呀大叫一声。 一旁重金兵都以为宋军开始反攻,仓皇间,就抬着伤者,便往山下撤去。 等伤者抬到山脚,余人往那城上一看,宋军也未有更大动静,个个摇头,连喊晦气。 那城上老兵和一旁守军,见此情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端找了个乐子。 金兵白日里又佯攻了一趟。完颜临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要给地底挖掘隧道的队伍挪出时间,期望能有一只队伍,自这地道中冲入城中。 可惜这座山上,其岩石都是积年的大理石,十分坚硬,是以军士开凿起来,十分费力,而且斧凿打钻的声音,可传递到远处的地面。 当晚,那宋军老兵帖耳在地面上探听,初时听不见声响,此时金兵正在休息,吃喝换人。 待过了半个时程,那叮当之声又起。 那老兵十分欢喜,于是叫了几个相好的军士,问他们可愿意立功。那几个军士听了,自然应承愿意。 老兵便叫他们也伏地倾听,听哪里声响些,哪里弱些。可还能听到其他声音。 这整夜的倾听,让那老兵确定了一个范围,地下那声源似乎往前挪移了五六尺。这挪移的方向,和发声的地方,基本都得到确认。 天色未明,那老兵已然来到万若曦门外。 卫队的官兵见那老兵要见万若曦,告知万将军还在休息,不要打扰。 那老兵便嚷嚷道,“小将军,我有要事相报,事关紧急,只能打扰您了。” 此时万若曦正在休息,噩梦中梦见襄阳城破,吓的一头是汗。这睡梦中猛的被那老兵叫醒,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出去,让护卫将那老兵放入,请那老兵落座,问他有何发现。 那老兵将他所知的情形,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那万若曦心中暗暗吃惊。 这金兵居然已经挖到了自己的脚下,看来他们动手很早,或许自第二轮攻击结束之后,便开始挖掘了。我道他们怎么不再进攻,原来留着这么一手。 万若曦想到,这金兵既然选择如此,那定然不会只在一处挖掘地道,故而万若曦传令下去,要守城士兵,凡是换防休息的,都要分散席地休息,凡听见地底有动静的,皆须回报。 才一两日,便有几处士兵来报,确实地底有些动静。 万若曦带着老兵,到各处查验已毕,确定了有四处乃是相似的挖掘凿洞之声。 其中有一处的声源处左近,有一口深井,里面已经干枯。 万若曦让人清理了那井中的污秽物,派遣两名耳力颇好的军士,在这井中监听敌军状况。 过了一日,那两个监听的军士报知,那挖洞的声响,白日整日挖掘,晚上后半夜挖掘,上半夜或许怕被宋军察觉,并不开工。 万若曦听了暗喜,于是命四处都留了监听的兵士,若那挖洞之声,慢慢接近地面,那么便要告知万若曦,及时对侵入之敌,坚决的予以打击。 此外,万若曦另外派了一支专营工程建筑的军队,命他们在敌军停止挖掘的半个时程之后,自深井往那凿洞方向挖掘,至子时前半个时辰停止。其余几个地洞,也都选取了适宜地点,同样的时间,从侧面向那发声之处挖掘自己的地道。 如此一来,宋金两国的战斗,从地面打到了地底。 每天的四分之三时间,都听见金兵在哪里叮咚作响的干活。等金人歇了,宋人又开始工作。 那萧睿要这地道延伸的靠城里一些,以便降低军士们冲出地道的危险。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好被万若曦发觉。 没过几日,万若曦的侧向地道,便同金人的地道相连,只差一层薄壁,便能进入金人的地道。万若曦命他们只需在那薄壁上开凿一个小洞,观察敌军情况即可,不必惊动金兵。至此,金人的行动,皆在万若曦的掌握之中。 又过了两日,金兵的地道开始上挖,渐渐接近地面,这日万若曦的观察哨禀报万若曦,四个地道中,金人都派遣了一队人马,驻扎在地道里,进去以后,便未曾出来。 而与此同时,城外金兵也蠢蠢欲动。 万若曦见状,便命在金人四处地道的出口处,驻扎大批军士,准备好礌石和沸水,以及大量弓箭,务必要这队金兵,有来无回。 万若曦又命四只队伍,进驻己方地洞,等命令一下,就打破薄壁,冲入敌人地道,堵死对方兵源的后路。莫要让一人逃跑。 安排妥当,万若曦命人通报林天雷和史文忠,请他们在城上主持大局,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兵,亲自下到地道,准备截杀敌军。 第一百一十章 反袭敌营 襄阳城外完颜临天的大军攻的如火如荼。史文忠和林天雷都觉得奇怪,今日怎么万若曦一改往日拼死守城的干劲,居然将正面防守的任务交予他们。看来万若曦果然是疲惫的紧,是以他们更加拼命的领着宋军防守,这襄阳城依旧固若金汤。 而城内,地下,金兵已经开始动作。 就在襄阳城正面攻击的金兵掀起进攻的最高潮的时候,地底的金兵也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最后用几柄大锤,打通了地面的最后一层泥土,有那不要命的,抢先探出头去查探情形,一望之下,便傻呆在那里。 只见洞口四周,都围满了宋兵,手里端着石头、滚油沸汤、箭支,刀枪剑戟棍棒狼牙棒等十八般兵刃,等着他们冒头。 那金兵吓得慌忙就往里缩,不等他头缩回去,一个大石砸下来,直砸的白的红的迸的到处都是。 地下金兵不知何故,赶紧将洞口挖开,上面滚油沸汤,和弓箭都从洞中招呼下来,前头的金兵一个也逃不脱。 后面的金兵不知何事,还望前冲,两边就此打了起来。 四个洞口皆是这般情形。 在金兵的四条隧道洞口开战之时,消息已然传至万若曦等人藏身的侧面隧道处。 万若曦和其他三条侧向隧道的宋军立刻撞开那层遮掩的薄壁,直冲到隧道顶头的洞口处。 洞中的金兵哪想到后面居然也有宋军包抄,这一战,直打的洞内的金兵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虽人数不少,但是在那洞中施展不开,被堵死在洞中。 不一会儿,四条地道的金兵便被杀了个干净。 萧睿和完颜临天原本商议好了,叫这些金兵在外头进攻的同时,从地道冲出,一旦进城,就要想尽办法,潜到城门处,打开城门,那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完颜临天和萧睿攻了半天,那襄阳城的大门也未开启,他们心急如焚,都在想那些兵士怕是在城内被发觉,难以攻到城门处,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部署在地洞内,便被全歼了。 万若曦也是个不怕死的。 见那些金兵被杀了个干净,于是命下属,都换上金人的战服,左手臂上绑上一根黄布,以为记号,而后又命人传令其他三洞的宋兵也换上金兵衣服。 此外,他还令人通知史林二位将军,若是有左手臂上绑着宋军衣衫上的黄布的金兵攻城,要他们不要还击,都接上城去。 最后,他另余下的几个宋军,组织一些城中的壮丁百姓,将这四条地道堵死,以免金兵再由这地道攻入。 安排已定,万若曦便领着下属,偷偷摸摸的顺着那地道往外就走。 完颜临天和萧睿也派了些兵士前来查看消息,都被宋军迎着,一刀一个,送上了西天。 四条地洞,在金兵挖洞的洞口前会合,万若曦便等了等,等四洞的官兵会合之后,领着他们一道往洞口而去。 在洞口处查看了一会,这洞口正在城脚下不远的一处土堆后面,那城上正好查看不到这土堆下的动作。 万若曦暗想,这到选的是个好地方,既能隐蔽,又便于挖掘。 洞外金兵到处都是,大都盯着那城上的攻城之势。 万若曦一咬牙,领着宋军,便低头走了出去。 外面的金兵一时也无人关注,因为这坡上各部的金兵都混成了一团,谁也不知谁是那个部下。而且附近金兵也都知道此处有一对军马,不知在做些什么,此时他们从这洞中出来,也不在意,依旧盯着城上攻势。 万若曦领着这只队伍,绕过大队人马,从偏僻处绕到敌军大营。 此时完颜临天和萧睿等人都在前方督战,大营中并无多少人把守,万若曦领着宋军便混入大营中。 那守营军士想要阻拦,被万若曦等人蒙住嘴巴,一个个杀了,抢入大营中。 万若曦命底下兵士到处寻着紧要处,就放一把火烧将起来。万若曦领着众人,四处寻找,将金兵的大营,粮草,军械库等一概烧毁,而后,万若曦等人从那火场退出,一直往山上城墙冲去。 完颜临天和萧睿突然听底下军士惊呼大营着火,回头看时,那火势腾腾而起,营中紧要处皆起火。 完颜临天大怒,将手中舞弄的一只利剑往地上用力一掷,那箭直插下去,没入土中。 他又看看襄阳旧城大门,依然紧闭,心中已知不能成事,于是下令,回兵,救火。 金军鸣金收兵,就如潮水一般往下退了下来,唯独万若曦一只兵马不退反进。抢了金兵的云梯,就往襄阳城上冲去。 完颜临天等人初时并未在意,只注意那大营救火之事。 但是等大军皆退下以后,许多人都回头看着万若曦那只兵马,只有他们直往上冲,还攀上了宋军的城池。 众人皆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许多人还以为这是完颜临天布置的一只奇兵。 完颜临天和萧睿见众人往城上看去,不知何事,也回头望去,只见一只队伍,虽然穿着金兵的衣裳,但是却望那城上攀去。 宋军居然也不还击,还拉扯着他们上城。 完颜临天再看看自己起火的大营,便明了了一切,知道这正是潜入金兵大营的间隙。 完颜临天愤怒至极,命一队护卫亲兵冲上去,要他们将那队宋军截杀住。 但是离得已远,等那队亲兵追过去,宋军皆已上城,万若曦是最后一个。 那队亲兵还要赶上去追杀,被城上兵将齐射,将那队亲兵又伤了大半,剩下的亲兵不得不后退。 完颜临天望着身着金兵将官服饰登城的万若曦,从旁接过一把镶金镔铁硬弓,搭上一支鎏金箭,对着万若曦,一箭射去。 万若曦万想不到金兵如此远距离,居然也能有箭射来,并未防备,那一箭射来,万若曦正往城上而去。 那箭来时,万若曦一旁的史文忠和林天雷都发现了那箭,都要将他推开,但是已然不及,那鎏金箭虽在强弩之末,依然直刺入万若曦的左胸处穿了过去。 万若曦被这箭势带着,往后跌去,一口鲜血喷出,染了众人一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墙地脚 万若曦自隧道暗暗潜入敌营,烧了完颜临天的大营和粮草军械库。 完颜临天愤怒以极,搭弓放箭,将万若曦射成重伤,这才稍解心头之恨。转身领着大军,扑灭大营的火势,抢救粮食和财务。 大火扑灭之后,完颜临天让军士搭建新的大营,整理损失财务,一边寻找敌人潜入的来源。 寻了半日,也未发觉到底是从哪里潜入的。 完颜临天突然想到萧睿的地道,于是问萧睿那只潜入地道的军队可曾撤回。 萧睿低头不语。 完颜临天已猜着了七八分。 这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完颜临天跟着萧睿,领着众人,去那地道实地查看。 只见那地道口已然敞开,完颜临天便要进去,一旁护卫挡住,道:“小王爷万金之躯,怎能犯险?” 完颜临天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护着萧先生即可。” 萧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道:“在下棋差一招,还是连累了大军。” 完颜临天见他脸色难看,想想这也不能完全怪罪萧睿,原本这是一条好计策,但是不知如何走露了风声,被地方察觉,而且因势利导,偷袭了己方。 完颜临天和颜悦色的道:“无妨,无妨,利弊尚未可知。你没听过汉人先辈曾经有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事无绝对。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完颜临天领着萧睿等人进入地洞,走不多时,那地洞分了四个岔口,完颜临天沿着其中一个地洞一直往前走,几个护卫抢先打着火把,走在前面,一边照亮,一边护卫。 走到地洞尽头,明显可见两处被一堆大石堵塞,浇满了油腻的洞口,一个洞口就在地洞尽头处,另一个洞口,则在半道上。 两个洞口之间,横七竖八的躺着金兵,都被扒光了衣服盔甲,而一边丢弃了许多宋军的服饰。 完颜临天看看萧睿,道:“这学硕鼠挖地洞是你的主意,你定然对此在行,你看看这两个洞口和一地的我军尸首是怎么回事?” 萧睿心中也十分迷惑,不知为何会被敌军发觉这地洞,他仔细查看地洞中的情况,见 那些金兵有的朝前而亡,有的朝后而亡。后面的尸首中,也有几具穿着宋军服饰,看来是宋人。 萧睿回完颜临天道:“我们被他们察觉,他们从侧面凿地道,待我军要冲出地道之时,他们两面截杀,而后,换了我军的衣裳,潜入我军大营纵火。” 完颜临天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便是如此了。只是有一点,我十分不解,宋军因何会发觉我们挖了地道?” 萧睿摇头道:“我也十分不解。” 完颜临天和萧睿边往回走,边琢磨这事情蹊跷,完颜临天怀疑有内奸,萧睿也同意完颜临天的想法。 他们断断想不到,如此周密的一个计划,居然是被宋军中一个半夜睡不着觉,且耳力极好的老兵发觉的。若是被他们知道这前因后果,定要气的咬牙切齿。 完颜临天和萧睿等一行人回到分岔口处,又命几人到其他三个地道中查看,情形大致相若。 完颜临天道:“看来,基本就是我们所想的情况。”说完,他四处张望着,突然,他看到这地道的顶上,有块方石的一角,被用一排巨木顶着,完颜临天不解,问道:“这里怎么有如此整齐的方形石块,还要用木柱支撑着?你们不是主要从山体岩壁间土工掘进么?” 萧睿一时答不上来,有那参与了挖掘的技工兵士上前答道:“这方石并非天然生成的,我们挖掘之时,见其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想是什么建筑建在此地。而且那方石巨大,和山体的石头并未相连,我们怕他坍塌下来,于是未敢在这些巨石周边挖掘,凡是碰见这种方石,我们便找巨木支撑,绕过挖掘。 完颜临天听了,心中一动,沿着那木柱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看的他心中大喜。完颜临天回头望向地洞洞口,而后略一测算,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完颜临天对萧睿道:“你这地洞没有白挖。我们的大营也没有被白烧。” 萧睿不解,疑惑的问:“小王爷有何想法。” 完颜临天道:“你看这石块是做什么用的?” 萧睿还没有想出来。 完颜临天道:“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便是这襄阳旧城城墙的地基。” 萧睿一听,大惊失色,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可真没白挖。” 完颜临天嘴角抹过一丝狡诈的微笑。 萧睿道:“那我们就沿着这巨石挖掘,拆了他的墙角。” 完颜临天打趣萧睿道:“那多麻烦,你萧睿难道是属老鼠的?你说挖地拆人墙角的活计可行么?”完颜临天指着那技工兵士问道。 那工兵答道:“这有些困难,这石块太大,就算挖下来,塌一两块,或许还是动不了这城墙的根基。而且施工之人,十分危险。” 完颜临天开心的拍了拍萧睿的肩膀,笑道:“就是嘛,我可不能拿我兵士的性命来做掘洞的游戏。” 萧睿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问道:“那小王爷就不利用这城墙底下的地道么?” 完颜临天已然往洞口走去,一边走一边答道:“用自然是要用的,不用那么麻烦,我来个绝的,连窝端。” 这话透着自信,不论如何,萧睿就是从心底里佩服完颜临天这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虽然他还不知道完颜临天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他相信,完颜临天一定有破城的方略。 戚洪守在城南,自从赶走了那贪生怕死的秦奔,他便将手下的金兵,驻扎在襄阳城南的平原之上,对下属说是替完颜临天提防南来之敌,实则是想压住手头的军队,削弱完颜临天的实力,期望他不要打破襄阳,这样就能保住一城大宋百姓的性命。 戚洪看这襄阳新城破的如此容易,心中对宋军的防守,十分忧心,心中不乐,于是借酒浇愁。整日里带着一班属下饮酒吃肉。 这日正在营中痛饮之时,喝的半醉不醉,突然有探哨来报,说东南方向尘烟四起,似有宋军杀来。 戚洪虽然不怕,但是兀自心中诧异。怎么果真还有宋军来援?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在曹营 戚洪半醉不醉的,忽然听见探哨来报,说宋军进犯。 戚洪顿时酒醒。 宋军居然来援?宋军居然敢来援?宋军真不该来。 戚洪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是希望宋军来援,还是不希望宋军来援。 戚洪在完颜临天身边呆的太久,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金人还是宋人了。 他在完颜临天身边呆得越久,越发觉得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却是个磊落君子,而且武功又高,为人又豪气,有股特殊的魅力与这样的人做朋友,确实让人感到愉快。 但是完颜临天的野心,却同戚洪的身份相冲突。 戚洪该如何处置? 宋军来援,自己带兵死守阻援,那宋金两国的军队,都要消耗不少,且耽误了宋军援救襄阳。 不守,放宋军过去,那完颜临天会如何? 于情于理于军法,都不好交代。 戚洪倒不是怕死, 无论同宋军战死,还是被完颜临天处置,他都不怕。但是有些事情,让他不得不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着。 并且他也知道,就算同宋军一战,自己能打,打不赢,也能逃,不至于死。 就算自己不守,完颜临天一样不会责怪自己,更不会要他性命。 所以他害怕的东西第一是同宋军一战这件事本身,第二是害怕不守的话,无法回去面对完颜临天。 其实或许令他心中更加难受的地方在于,他所要完成的事业,和眼前将要牺牲很多人的性命,是相互矛盾的。 戚洪既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又不想眼前有过多的牺牲。 内心的冲突就冒了出来。 怎么办? 戚洪被夹在两难之中。 既然必须做出选择,那么只好认为,自己的理想,或许是更大一些的事情。 所以戚洪无法,只得为了实现自己的最宏伟的目标,而背叛自己的意愿,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帮完颜临天攻打大宋是他不想做的,帮宋军杀金兵,也同样非他所愿。 帮助完颜临天他愿意,帮助完颜临天侵略,他不愿意。 背叛完颜临天他不愿意,但是为了大宋,他能不能背叛完颜临天呢?或者还是为了完颜临天这个朋友背叛大宋。 总之他似乎不太适合扮演眼前的角色,但是命运却选择了他去充当这个角色。 戚洪心中十分难受,两面人并不容易做。其实或者完颜临天早就知道戚洪并不会一心一意的归顺于他。但是他依然将戚洪视作座上宾,甚至是最得力的助手。 戚洪知道他是想用自己的雄才伟略征服自己。让自己能够慢慢的转变自己的立场。他将转化自己作为一个挑战来完成,戚洪就是欣赏他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豪气。 并且不得不说,完颜临天确实成功了一部分。 戚洪心中有些动摇了,不然他就不会觉得很苦恼。 但是戚洪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所以直到今天,他依然执着的坚守住心中最后的防线。从来没有,或者说没有真心的,去背叛自己的国家,甚至,自己正在努力的为了祖国不受侵犯,而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但是在为了国家的同时,又要带着敌人的军队去同自己的军队作战,这是多么的可笑的事情。 戚洪面带着无奈的苦笑,领着金兵走上了战场。 对面宋军似乎是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的在远处疾驰而来。马蹄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这队骑兵和金兵最前面的战士都将失去性命。 戚洪看了看那些骑兵,又看了看金兵,突然间,他迷惘了。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性命相搏?值得么? 宋军守土戍边,还情有可原,金兵的战士呢? 就是为了完颜临天的野心? 看来是的。 双方的战士,都是因为完颜临天的野心,而失去了生命。 更多的生命似乎都是如此。 为什么人会有野心呢?像戚洪自己,有酒喝,有肉吃,就满足了。其实做到这一点,需要打打杀杀么? 或许更多的人,并不会满足于这些。他们想要的更多。 贪婪驱使他们不惜代价,去换取更多利益。 戚洪想着想着,开始厌恶起完颜临天来了。第一次这么深刻的厌恶这个人。 突然间,戚洪脑子里的完颜临天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形象。 方振眉。 为什么此时此刻会想到方振眉? 因为想到方振眉,就让戚洪觉得舒服。 方振眉在许多方面都和完颜临天很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野心。 完颜临天更多的是想得到些什么。 方振眉却正好相反,他似乎总想给人家点什么。 戚洪突然有种感觉,完颜临天仿佛是夏天的太阳,热烈,充满了力量,却烧的人难受。 而方振眉却是冬天的太阳,同样是太阳,同样是充满了力量,甚至实则同样是那么的热烈,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暖。 戚洪突然间觉得一种力量从方振眉的形象里滋生出来。 戚洪同方振眉并未深交,但是他的感觉里,方振眉同完颜临天似乎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十分希望,自己欣赏的完颜临天,能成为方振眉那个样子。那样的完颜临天,才是自己所尊重的。 但是现实中的完颜临天却不是那样的。 所以戚洪与其说是对方振眉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不如说是期望出现另一个更敦厚和充满了悲悯之心的完颜临天。 戚洪的苦笑,转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突然很想很想,等事情了解了以后,哪天一定要抓方振眉一起去楼外楼喝酒,还有他的朋友们,那个黑衣服的壮实的家伙,那个油腔滑调的老渔民,还有那个美丽的恒山掌门。 一想到他们,戚洪就觉得生活中充满了乐趣。 但是这美好的憧憬,却被前面的战事所扰乱。 宋军的骑兵已经来到了金兵的阵前。 没有停留,他们直接冲进了金兵的阵营。 金兵先是一阵大乱,而后就开始放箭,放绳索,投掷长矛,用尽办法,阻止和杀伤宋军骑兵。 双方伤亡惨重。 但是没有人愿意停手。 就在这队骑兵将金兵阵营搅的大乱之时,宋军的大队人马也慢慢压了过来。 戚洪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奔。 那个落荒而逃的秦奔已经不见了。他已经换了一副趾高气昂的面目。 在他身边有数位铠甲鲜明的大将,个个精神抖擞,领着宋军向金兵掩杀过来。 戚洪手搭凉棚,往对面远眺。 宋军很多。 也望不到边际。 看来宋军不知从哪里调集了大量人马,来支援襄阳。 戚洪一面为襄阳百姓高兴,一面为整个宋朝担心。 为了一个城池,如此大规模的挪动军队,值得么?难道没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据守?就不怕后方空虚么? 戚洪将手放进嘴里,猛吹了一个呼哨。 金兵听了,明白是撤军的意思。 于是金兵鸣金撤军。 宋军人数太多,戚洪只得撤退。 这么给完颜临天解释,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戚洪带着金兵撤往襄阳新城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降与不降 戚洪领着金兵往襄阳新城撤离,宋军紧追不舍。 戚洪的金兵多为步战兵马,宋军中居然有颇多的骑兵。 戚洪原本想领着金兵撤回襄阳新城,然后在那守上一阵,待完颜临天回来,就罢了。 谁知这一撤,并没能让宋军停止追击,他们居然派遣全部骑兵,对戚洪的队伍穷追猛打。撤退途中,金兵被宋军的骑兵赶的狼狈不堪。 戚洪领着金兵且战且退。 为了尽力让双方都减少些伤亡,戚洪走在金兵的最后,遇见有宋军骑兵来袭,戚洪一招半式,将其战马弄伤,使得宋军摔下地来,从而使金兵能够撤离。 每有金兵被宋军追上,戚洪总上前解救。 反之,有宋军若是被金兵缠住,戚洪便冲去一掌将宋军打飞,这掌中尽含柔和力道,既能将宋军打飞,又不致伤着宋军性命。 但是毕竟依一人之力,难以周全大局。 金宋双方依然死伤残重。 戚洪正手忙脚乱,左奔右跑的忙碌间,突然有几名宋军军官,领着一队人马,紧追着几名金兵不放,戚洪迎上前去,要将那几匹战马打翻。 但是这几匹战马和马上的军官都颇有些能耐,居然一时难以得手。 于是戚洪只得护住那几名金兵,往身后一片小林子里退去。 那队宋军于是将那片林子围住,缓缓往里包操。 一个猥琐的声音道:“我认识适才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金兵的将领,当时我们中计被他擒住,他对我威逼利诱,要我投降告知他宋军的军情部署,还打了我几百板子,我宁死不降,终于逃出魔爪,今日若是抓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一雪前耻。” 一边几个将官皆不搭理他,只有一个道:“我们自当为秦将军报仇。” 这人正是秦奔。 秦奔对林子里高声喝道:“里面的金将听了,我们大宋军马已经将你们团团围住,还不快快投降受死。” 戚洪听秦奔之言,心下暗骂。此人贪生怕死,此刻得势,便肆意吹嘘,小人得志。 戚洪平生最恨此种人物,暗想若是他再落到自己手里,还要打他几百个板子。 宋军的包围圈渐渐缩小,戚洪等人已经退无可退。 一名宋军军官道:“你们还不投降么?” 那几名金军倒也有骨气,道:“你们不要仗着人多,我们虽然人少,定然不降。戚将军,你一身本事,我们知道的,你只顾自己先逃了,不用管我们,我们还可为你稍抵挡一阵。” 戚洪听了,心中一阵感激。 想宋人中也有秦奔这样卑鄙小人,金人中也有这样铁血男儿。这正是叫戚洪迷惘之处。 那宋军军官对那金兵道:“你到是条汉子,我喜欢你这样的兵,这样吧,除了那金将,你们几个只要降了,我不杀你们,等战事了解,定然放你等回家。” 戚洪听了,这军官到是合自己脾气,便道:“你说的可算数。” 那军官道:“自然算数。” 秦奔却突然道:“李将军,这可不成,金人残暴不可放过,后患无穷啊。” 那军官道:“这几个小兵,能有什么后患,你也太夸大了。” 戚洪又问了那军官一遍,“这位李将军,你说的可算数?” 那李将军道:“我乃京畿卫戍都统制李爵。我当着这许多人说的话,自然算数。” 戚洪道,“那好,李都统,我这就命他们投降,你当言而有信。” 那李将军点头道:“你若还有疑虑,我倒可同你击掌相约。” 戚洪想,这人倒也豪爽,若是真要击掌,那戚洪到可抓其做人质。但是这姓李的如此坦荡,自己若是出此下策,到违背了自己良心。 戚洪道:“李将军,我看你不是背信之人,不必击掌了。你们放下武器,不要抵抗,降了吧。你们家中还有老幼须照顾,死在此地,十分不值。” 那几个金兵中有人突然问戚洪:“那戚将军,你降是不降?” 戚洪愕然,道:“我自不降。” 那金兵愤然道:“你不降,因何要我们降,无非一死罢了,何必和他们多言,兄弟们,冲啊” 说罢,那金兵便往前冲,其他几个也跟着望前冲去。 戚洪一时阻挡不住,被他们冲了过去,那秦奔见了,吓得赶紧躲到后面。 李都统和其他几个宋军军官倒是有几分能耐,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名金兵放倒在地,只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兵,被砍伤了大腿,倒在地上。 那秦奔见其他人都奋勇杀敌,自己一直躲在后头,面上无光。见这里有个便宜,便冲上前去,抓住那少年小兵,就要手起刀落,戚洪离得远,见状,赶紧抓起一颗石子将秦奔手中刀击偏。 李都统叹息道:“这些金兵难怪凶残,个个都不怕死,若是我大宋兵马能如此,何愁不能北望故都。” 戚洪问李爵,“将军适才所言还算数么?”李爵点头道:“算。” 戚洪高声对那少年喊道,“你已尽了军人义务职责,家中必然有高堂要你尽孝,你便降了,我自不怪你,完颜将军亦不会怪罪于你。不要再抵抗,白白丢了性命。” 那少年毕竟年纪青青,惊刚才一吓,听戚洪发话,于是含泪点头,低声道:“我降了。” 戚洪心中欣喜,对李爵道:“李将军,请守诺言。” 李爵道:“你不降么?” 戚洪仰天大笑,道:“我还不知什么叫降。李将军,你很对我的脾气,你们来抓我吧,我也不伤你们一人性命。” 李爵听了也大笑道:“你还真是狂妄,不过我也很欣赏你,听你口音,似是汉人,因何为金狗卖命?不如跟了我,高官厚禄,自然少不了你的。” 戚洪拱手道,“谢了,我自有我的安排,请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暴制暴 戚洪言罢,李爵身旁一个将官见戚洪口出大言,心中不服,挥刀冲上前就同戚洪动手。这将官在军中也算一把好手,但是对戚洪而言,他步战岂是敌手。 戚洪让了他十招,当他攻出第十一招时,戚洪突然右手成爪,抓住那将官刀背,那将官单手抽刀不出,又双手来抽,已然抽不出来。 戚洪笑道:“将军小心,我可放手了。”说罢将手松开。 那将官拔刀用力过猛,跄踉着向后退了十几步,险些跌倒。他羞愧的退回对李爵道:“这金将十分厉害,属下惭愧。” 李爵也十分惊奇,自量身边将官若是单打独斗,无一人能制住戚洪,于是喝到,“一起上。” 李爵和身边十几名将官一起冲上前来,将戚洪团团围住。 戚洪同这十几人动手,既要躲闪这十几人的进攻,又不能下重手,是以戚洪一时之间,也难以脱身。 两边缠斗在一处,难分难解,却都忽视了另外一人。 秦奔。 他适才要杀那少年未能得手,颜面尽失。这回见戚洪被李爵等人围住,便走上前,对那少年道:“他们饶你性命,我自不饶,你要想活命,这个,这个,须从我裤裆下钻过去方可。”他想吓唬这少年屈服,在下属面前挽回颜面。 那少年也是硬气,假意去钻,却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他的下体不放,秦奔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又恼怒异常,手起刀落,一刀砍断那少年的手臂,继而又一刀,砍掉那少年的头颅。 那四边的宋军看了,都惊呼起来。 戚洪听得这边有异,偷眼看时,却见那少年已经身首异处,秦奔一边摸着下体,一边还踢着那少年的尸身。 戚洪看的血往上冲,怒发冲冠。 他抽空突然跳出圈外,指着那少年和秦奔对李爵恨声道:“姓李的,你看,你怎么说?” 李爵见他突然跳出战团,正要追击,见他指着一边质问于他。 李爵也不知发生何事,转头看时,心中一沉。 那秦奔居然不顾自己的话,杀了那少年,李爵心中突然十分愧疚,但是秦奔终究不是他的部下,又不能处罚他。 李爵叫众人助手,而后跑到秦奔跟前,质问他为何要杀这少年。 那秦奔居然道:“这少年劣性不改,要伤我,我自然要斩草除根。你因何总是护着敌军?难道你想通敌么?” 秦奔这帽子扣下,李爵一时无语,他知道秦奔乃是出自秦相府,秦奔乃是那奸相门客。回头被他诬告一状,自己怎么吃得消。连岳武穆都能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杀,何况自己。 但是那少年降了,自己却未能保护他,没能实践诺言,他心中又十分有愧,自觉愧对少年和戚洪。 李爵想了想,居然在那少年身前跪下,拜了三拜。而后起身对戚洪道:“我未能保他周全,是我的错。这位秦将军并非我的部下,我也无法处置他。这位金国将军,我三拜虽不能谢罪,但是战场之上,也只能如此,我当好好安葬这少年。” 说罢命左右将那少年残肢收拢,取尸袋装好,命他们找寻他的军牌姓名,就地寻一处干燥土地,掩埋下葬。 李爵又对戚洪道:“今日我有负于你,我不再为难你,你要做什么,你自做去。” 说罢李爵一转头,对部下道:“我们走。” 那秦奔也要跟上,李爵突然对其喝到:“秦将军,你自有本事杀那少年,也定有本事去抓那金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说罢,李爵带领本部人马,往襄阳新城方向杀去。 林中只剩下秦奔和他的部下。 他见戚洪一人,又没领教过戚洪本事,不知深浅,居然以为李爵留下大功一件给他去取。居然命属下齐上,要抓戚洪。 他哪想到哪李爵乃是要借刀杀人。 此时戚洪对秦奔恨怒以极,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秦奔手下那些窝囊废,在戚洪手底下皆走不过三招,便都倒地不起。 不一会,便只剩下秦奔一人。 那秦奔吓的转身就要逃,他哪里逃得了。 戚洪飞身上前,拎住他衣襟,就往埋葬那少年之处走去。 负责埋葬那少年的几个宋军也十分知趣,他们也忌惮戚洪,同时不耻秦奔所为,因此都闪到一旁。 戚洪也不伤他们,在那少年尸身前道:“我要你降,害了你性命,我现在就为你报仇,要他给你垫背。” 秦奔吓得魂不附体,裤子尿湿了一片,他颤抖着从衣襟里取出许多银票和贵重饰物,请戚洪放他一条性命。 戚洪此时两眼充血,怒火中烧,哪里听的进去。他一把抓过秦奔那些财务,丢入宋军给少年挖掘的墓坑中,一边愤怒的道:“这些银钱还是留着你去阎王爷那里打点用吧。” 说罢一掌打在秦奔的后背处,掌力适中,将他肋骨击断,那肋骨直刺入秦奔的五脏六腑。疼的秦奔呲牙咧嘴。口吐鲜血。 而后戚洪一抖手,将秦奔丢入那墓坑中,又将那包裹少年遗体的尸袋,丢在秦奔的身上,而后,对那几个围观的宋军喝到:“若不想死的,就来填土,将他们埋了。” 那几个宋军也不知秦奔死活,见戚洪怒火冲天,适才对秦奔下手毫不留情,都怕祸及自己,赶紧听话的将秦奔和那少年尸身掩埋起来。 那秦奔平日里作威作福,持强凌弱,好事不干,坏事做绝,终于落了个如此惨淡的下场。 掩埋完了,戚洪将那些宋军赶走,自己则坐在坟头,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大口大口的将那酒灌入肚中。 那酒葫芦中的酒,不一会便喝的精光,他心中憋闷,想到哪少年金人惨死,宋人秦奔卑鄙无耻。再想到自己今日居然手段残忍的亲手杀了一名宋人,虽然那不是个好人,但是毕竟是宋人。宋金两国战事不休,自己难道还要去杀宋人,或者为宋人杀金人? 戚洪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接着酒劲大哭了一场。 哭至伤心处,忍不住放声长啸,那怨闷的心情,自那长啸声中,奔涌而出,久久不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防漏洞 完颜临天领着萧睿自地道中出来之后,回到中军大营。 新建的大营比之前还要宽敞。 完颜临天查问被大火烧毁的物资情况。 军中主薄将明细损失清单列出,上呈完颜临天。 完颜临天看了,将那损失详单丢给萧睿,叹息道:“那宋将确实是将才,将我粮草烧的差不多了,使我不能久战。大宋人才还是有的,只是宋廷昏聩,不能知人善任。” 萧睿一边看着那明细清单,一边蹦出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一样的。” 完颜临天听了,会心一笑。 又道:“萧睿啊,我们运气还是不错。” 萧睿听了此话,不解,抬头问道:“这样还不错么?” 完颜临天道:“确实不错,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萧睿不知完颜临天有什么好东西要拿给他看,问是什么。 完颜临天也不搭话,起身往外就走,萧睿只得跟上。 完颜临天将萧睿领到一处营帐,进去一看,并无人住,里面用木桶不知储藏了什么东西。足有二十几桶。 完颜临天走上前去,拍拍那木桶道:“襄阳破城,就指望这些东西了。” 萧睿问,“这是什么?” 完颜临天神秘的一笑,缓缓的道出两个字: “火药” 萧睿心中一惊,道:“这也太险了,若是当日火势延烧到此地,那可要伤亡昂惨重了。” 完颜临天笑道:“你说的不错,所以说我们运气好。当日听见说大营起火,我最担心的便是这火药,其次才是粮草。至于中军大营,根本不值一提。” 萧睿道:“好在当日宋军没有发觉这火药藏在此地,好在这火药放在上风口,那火势被吹到粮仓那边,否则,救火的军士要伤亡惨重了。” 完颜临天道:“正是,所以说我们运气好,这还为我们攻城留下了雷霆手段。” 萧睿这时才明白完颜临天的用意,原来他要用这火药炸开襄阳城墙。 这果然是一个好主意。 萧睿问完颜临天:“王爷怎么知道携带这么多的火药?” 完颜临天笑道:“火药炸城墙,原本就是攻城的法子,只不过在地面上放置,威力不能透及城墙内部,若是在城墙底下炸开,威力便自不同。我带着火药,倒不是专为攻城,主要是为了鸣炮,撤退时也可用于埋伏布阵之用。但是这回,可派上大用场了。”萧睿听了,连声称是。 完颜临天转身同萧睿往大营走,一边走又一边对萧睿道:“我军粮草被他们烧了,围城再无可能,只能速战,这火药正好派上用场。你领着那些工匠,将这火药埋到地道中城墙底下,拉长导火索,明日攻城之时,炸开城墙,冲杀进去。” 萧睿点头答应。 当日晚,完颜临天的大营灯火辉煌,召集了金兵所有将官,完颜临天布置好第二日大战的安排,号令众军,要同襄阳守军决一死战。 万若曦在城墙之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功成身退,却被完颜临天一箭穿胸。 好在这箭没刺中心脏,只伤及胸肺。饶是如此,万若曦依旧口吐鲜血,不住咳嗽,失血颇多。史文忠和林天雷等赶紧请了军中最好的大夫,来给万若曦拔箭,拔箭之时,万若曦已经昏迷,人事不省。 史文忠和林天雷忧心重重,将万若曦送至旧城府尹府休息。 二人商讨御敌之策,说来说去,也无他法,无非依循万若曦的安排,竭力守城而已。万若曦病倒,其部下泸州军马便暂由林天雷辖制。 二人又修书让探哨将城中城外情形告知方振眉。 方振眉看了来信,心中总不安宁,一来担心万若曦伤势,二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理不出个头绪。 于是也不回信,叫那探哨传话,让史林二位将军仔细防范,偷袭得手之后,敌军必然反扑,二位将军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且金兵已然再三攻城,若金兵再有动作,方振眉等将伺机在敌后袭扰敌军,减轻襄阳正面防守的压力。 那探哨回去之后,方振眉召集三清观所有武林人士,通报了战情,并告知众人已经到了时候,要大家时刻准备下山袭敌。 众豪杰听说总算到了时候,一片沸腾,连日来在一旁观战,却不能对金兵动手,那滋味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武林中人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 这回总算可以大开杀戒,各个欢欣鼓舞。 沈太公对众人嚷嚷,“这几日,憋在这该死的三清观中,只有素食,没有荤菜,嘴里都淡出个鸟来,我们这下可好,杀下去,找点荤食吃吃。” 我是谁笑话他道:“你要下山去吃金兵的人肉么?” 沈太公一听,胡子一撅,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黑鬼,我下山去,自然是要杀了金兵,抢夺他们的酒肉。何须此人?没有见识。”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柳轻衣也跟着笑了一回,转头看方振眉,却见他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柳轻衣走进他,扶着他的臂膀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么?是担心万将军的伤势么?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方振眉摇头道:“不光是这个,我总觉得战局有些诡异,守城环节中有个漏洞,但是却又不知这漏洞在哪里。” 柳轻衣道:“你不在那边,自然不知道情形,不能放心,也是正常。虽然万将军受伤,但是相信史将军和林将军也能将城池守好。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我们明日回城看看如何?” 方振眉点头道:“那样也好。” 是夜,方振眉和衣而卧,虽然入睡,但总睡不踏实,梦中梦见万若曦引着宋军在地道中来回走动,却不知为何。方振眉上前招呼,却见万若曦慌慌张张,见方振眉来了,便道:“方先生,这地道叫我十分担心,不知如何处置,你说是将这地道堵住的好,还是用火药将其炸毁的好?”方振眉梦到此处,突然惊醒,往窗外往往天色已蒙蒙亮。 他走到三清观门口,往金兵大营望去,却见灯火通明,方振眉心中一震,这和平时大不相同,难道他们又要发动攻击。想到此处,他唤醒跟随他们的一个宋军探哨,要他去城中报讯,说明日敌军可能攻城,那探哨领命要走。 方振眉远眺那襄阳旧城,城墙高耸,石块坚固,易守难攻,果然是个好城池,自己若是完颜临天要去攻城,能怎么攻呢?” “炸毁!” 适才方振眉梦见万若曦所说的二个字突然跃入方振眉的脑海。 炸毁? “啊呀!”方振眉大叫一声。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若是敌人用炸药炸城,那城墙必定坍塌,城墙一破,襄阳岂不失手。 方振眉赶紧将那探哨唤回,叫他通知二位将军,小心敌军炸城。因此一定要将守城军士分散,切莫集中于一处,而且在城下须留些预备队伍,防止城破无法堵住缺口。 吩咐已毕,方振眉走到我是谁的房中,将我是谁唤醒,并告知目前的战场情形。 我是谁对方振眉道:“既然如此,我们需想些法子,阻止金兵炸城。” 方振眉道:“不错,所以我要你在此领着大家,明日若完颜临天攻城,或者久攻不下之时,或者城破之时,你带领大家冲入敌军阵营,扰乱敌军后方,减轻襄阳城防压力。” 我是谁道:“你要去阻挡敌军炸城?”方振眉点头。 我是谁道:“那我同你一道去吧。” 方振眉摇头,“你若去了,这里叫谁主持大局?况且你轻功弱些,行动不便。” 我是谁点头道:“那是不错,我若去了,反倒拖累你。不若叫轻衣去吧,那丫头轻功了得,同你好有个照应。” 方振眉又摇头,“这次在敌营寻他们的爆点,是在龙潭虎穴中找宝贝,太过危险,万一敌军真的用火药攻城,那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我怎么能拉上她去?” 我是谁道:“那到也是。” 方振眉悠悠的道:“若是我不能回来,你替我照顾好她。” 我是谁笑了,道:“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关我何事?” 方振眉也笑了,道:“我是说。。。” 我是谁阻住他道:“无论如何,你安安稳稳的去,安安稳稳的来,莫说别的。轻衣要你自己照顾一世,你须记住,旁人替代不得的。” 方振眉苦笑着点头告辞,“那我去了。” 说罢转身要走。 我是谁忽然觉得很伤感,仿佛就要失去这个朋友,这个兄弟。 我是谁轻声的道:“轻衣聪明能干,自然会照顾自己。兄弟,珍重。” 方振眉停下脚步,顿了顿,并没回头,也道了一声: “珍重。” 说罢,飞身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总攻发动 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方振眉赶紧顺着通往三清观的小路下山,查探军情。 走不多时,便发觉金兵这边,暗流涌动。许多军队秘密的在做集结的动作。有许多都埋伏在了适当的冲锋位置。 方振眉在山坡下找了个隐蔽所在,暗暗查看金兵的动向。 只见金兵趁着天色未明,缓缓的向山坡上推进。 那城上守军看不真切,兀自没有发现金兵攻城的迹象。 方振眉看了半日,未发现有何异常,他心道:难不成自己想的多了,疑心病重了? 正自疑惑间,忽然发觉一处小丘之后,不断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从方振眉这角度看来,那小丘背后藏不下许多人,但是却总有人从那小丘下走出,却又没见人进去,这定有古怪。 方振眉起身,循着那金兵观察的薄弱之处,飞身掠过。 那些金兵只觉一阵风过,或者一眨眼间,方振眉便已掠过。 一名金兵对另一人道:“你可看到有人过去么?” 那人回道:“没有啊。” 那金兵道:“我似乎看见一个白影掠过。” 那人笑他:“你要么是眼花了,要么是见鬼了,哪有什么白影。” 那金兵也自语道:“是啊,若是人,怎么能那么一闪而过?难不成真是见鬼了?” 说罢,他赶紧从身上拿出一个玉菩萨,拜了几拜,道:“菩萨保佑,我自上战场以来,未杀一人,请菩萨保佑我,大小鬼怪莫要来找我。” 一旁金兵见他如此,皆笑话他晦气,火焰不高。 方振眉就如此在金兵防范薄弱处,伺机靠近那小丘。 当他接近那小丘之时,正好小丘外并无金兵把守。 方振眉于是转了进去,刚一进洞,对面迎面便走来一名金兵,正好同方振眉打个照面,于是喝问:“你是谁,怎么到这军机重地来?” 方振眉一见,笑道:“我乃是小王爷座上宾,请我来此巡查。” 那小兵听说,也不知真假,但是完颜临天喜好结交江湖人士,他是知晓的。 见此人不慌不忙,只道确实是完颜临天请来的朋友,于是也不在意,就要往外走去,方振眉趁其不备,轻轻将他点翻,找一角落处,换上他的服装,这回到来去自在了。 方振眉往洞内走去,走不多时,只见一群金兵正在搬运码放一些圆木桶子,那圆木桶子堆放在一些块状石块底下。几个木桶中都伸出一根长绳,方振眉细看之下,正是引火的导索。 方振眉心中一沉,果然被自己猜中。那木桶中便是火药,若是被他们引燃了火药,那这襄阳城便保不住了。 方振眉想,“若是此刻将这些兵丁除去,那还有其他人要运送火药进来,自己则要在此驻守,万一提前惊动了金兵,他们有所准备,另想他法,自己一人倒是难以万全。 不若先自让他们运输,自己隐藏在暗处,等其点火之时,必会将洞内人员撤去,自己出来切断这导火索,那岂不是好,他们见这火药不着,定然要命人进来接这导火索,那时战事已开,自己就在此地驻守,就算有人能冲的进来,要想接这索子,也是不能的。 只要坚持到我是谁等人到来,有人寻着这地洞,那便可想法子将这里火药弄湿,使之不能炸开。” 想到此处,方振眉在地道中走了走,见地道分支处有个洞口未被封闭,方振眉便趁人不备,闪到那分支地道中。 方振眉在暗处,见那外面又运进几桶火药,而后便再无人进来。 金兵开始撤出,只留下一人检查导火索,他顺着那导火索边查边往外走,慢慢出了地道,这地道中只剩方振眉一人。 天光渐亮,三清观中,我是谁召集众人,柳轻衣不见了方振眉,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是谁告知方振眉到敌营探听消息去了,并未告诉她实情,怕她冲动,做出不利之事。 尽管如此,柳轻衣已然匆忙就要下山,我是谁告知,方振眉交代,必须等战场有重大变故之时,或者金兵疲敝不堪之时,才能动手。现在方振眉已经将这支小队人马的指挥权交予我是谁,故而大家必须听从我是谁的号令,因此柳轻衣暂时还不能下山。 柳轻衣无奈,只得等着,她走到三清观门口,愿望战场,忧心忡忡。 辰时,金兵开始发动攻击,此次攻击同前几次再不相同,金兵全部兵力,黑压压的往襄阳旧城冲去,营中再不留人。 就算城墙不被炸垮,宋军几乎也已经支撑不住,但是依然苦苦挣扎,拼命防守。一时间,战场血肉横飞,烽火四起。 但是金兵在战场中留出了一条走廊,没有兵丁进攻。 史文忠和林天雷都觉得颇为奇怪。 既然没有人进攻,是以城上宋军也都挪到两旁,帮助守城。 这无人进攻的地带,正是火药掩埋之处。 完颜临天指挥大军进攻多时,看看时候已到,下令点火炸城。 那地道口的金兵等候多时,听命令一下,立刻点火,火星沿着导火索一直往地道内烧去。 完颜临天在战场上静待着那火药爆炸的一刻,胜利在望。 但是等了一会,那火药居然不炸,完颜临天预感不妙,于是派遣身边得力干将去看,又过了半天,依然没有消息,完颜临天知道又有变故,他再也忍耐不住,飞身往地道口冲去,萧睿等人想拦已经拦不住,只得跟上。 方振眉在洞内将那导火索连根拔除,所以外面点火,看似已经延烧进洞,但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洞外金兵不知洞内发生了何事,但又不敢进洞,在洞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完颜临天派来的将官,见洞内没有动静,又稍等了一会,想来里面定是没有引燃炸药,于是冲了进去,查看情况,被方振眉轻轻一指点翻,丢到洞口边。 洞外见那将官进去,居然横飞出来,都知道洞内有人,但是谁有如此大的力气,将一个如此沉重的人,横着便扔了出来? 金兵只得个个拿起武器,守在洞口,等着里面,是否有怪物出现。 完颜临天来到洞口,也不停留,飞身便窜了进去。 那洞口金兵还未反应过来,完颜临天已然到了洞内。 方振眉见又有人进洞,想也不想,伸手便是一指,完颜临天早知洞内有人,也不用照亮,听风声袭来,一拳击出。 方振眉的指,点中完颜临天的拳,二人各退一步,一齐惊呼道:“是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襄阳城破 方振眉在地道内守着火药导索,完颜临天见襄阳城墙久不炸开,忍不住冲到地洞内查看。 方振眉不知是谁,于是一指袭出,完颜临天以拳相对,指拳相碰,一招之下,虽然在黑暗的地道中,双方依然发觉了对方是谁。 因为他们平生之中,遇见过的如此强大的敌人并不多。都只须一招,便能认出对方是谁。 二人一招之下,立刻退开。 这是完颜临天身后萧睿带着许多随从,举着火把正往里走,洞内光线渐渐变亮。 方振眉一看,一个完颜临天就够自己对付的了,如果其他人进来,自己到真的难以应付,万一被完颜临天逼住自己,他们点燃了火药,那岂不误了大事。 方振眉一想之下,立刻全力以赴,攻向完颜临天。 完颜临天原本也想自己牵制住方振眉,让其他人去查看导火索,点燃火药。他知道其他人也动不得方振眉。 但是完颜临天并不急于出手。 突然见方振眉出招,倒有些意外,觉得不是方振眉风格。 而且方振眉上来便是拼命的打法,指掌拳脚中内力十足,逼得完颜临天不得不同样迎战。 如此一来,段时间内二人也难分胜负,是个消耗战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在狭窄的地道内全力施为,二人内劲充斥了整个空间,萧睿原本领着众人走在最前,但是已经察觉这凌厉沉重的内力余波,立刻便退到了后头。 那些兵丁不知死活,还举着火把往里便走,一不留神,被他们二人的内力扫到,便是膨的一声,飞出老远,手里的火把也被扫灭。 三四个人莫名的被打飞,口吐鲜血,眼看便要气绝。 后面的兵士不知发生了什么,都道小王爷在洞内同妖物搏斗,纷纷不敢靠近,如此一来,虽然完颜临天能牵制方振眉,但是他们二人的内力在洞中四处乱窜,弄得余人并不能进洞帮忙。 这就仿佛完颜临天在洞中帮着方振眉在守住地道通道。 二人动作极快,转眼间便换了几百招。 方振眉越打越安心,因为他的计划已经起到了作用,虽然要应付完颜临天,但是其他人进不得洞,那火药却一时之间,不会点燃。如此拖延,到我是谁等人冲入敌阵,或者能够找到此处。 这是阻止敌军炸城唯一的希望。 相反,完颜临天则越来越焦急,地道外已然发起总攻,若是不能炸开襄阳城墙,外面又久攻不下,那军心疲敝,恐怕要生变故。 再者若是被困在这襄阳旧城之外,时间长了,宋人援军便到了,金廷内部也会生出许多祸端来。 所以完颜临天此时对方振眉十分厌恶,想要尽快解决了他,手底下就加快了攻势。 但是方振眉已然有条不紊的防守,此刻他已然不会急于进攻,完颜临天攻的紧,他便取守势,只要不败便可,若是完颜临天松懈了,方振眉便急攻他。 只要二人在斗,外人就进不来。 一个虽然身陷险地,却从容不迫,另一个虽然处于攻势,却急躁不安。 两人越打越快,就恍如两团旋风,在地道内转来转去,地道两壁的坚硬大石,被他们二人的指掌拳脚弄得“伤痕累累”。 就在二人斗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洞外一阵疾风突入,一团火影直奔二人而来。 方完二人斗得正酣,突然这团火影带着凌厉的劲风直袭二人。 完颜临天背向洞外,察觉这劲风凌厉,面对方振眉的急攻,自己又无法格挡,于是只得躲闪。 方振眉当时正攻袭完颜临天,见他突然一闪,那疾风便直奔自己而来,一时来不及变招,也只得跟着完颜临天的动向而动,既能避开这团火影,又能追击完颜临天。 二人皆避开之后,那团火影并不停息,直往洞内而去。 方振眉原本躲开这意外的攻袭,正要再攻完颜临天,突然发觉那火影力道不减,直往火药而去。 方振眉大叫一声不好,转身要去追拿团火影,而完颜临天也是惊呼一声不好,转身便逃。 但是方振眉已然来不及阻挡了,那团火影乃是一只劲力十足的火箭,居然突破了方完二人的劲力,直射到那火药桶上,引燃了火药。 只听轰隆一声震天炸响,襄阳城的城墙,被炸的豁开了一个丈余宽的缺口。爆点附近城墙上的大石和宋军,皆被炸的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城上宋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幸好史文忠和林天雷已经接到了方振眉的告诫,在城下组织了一批预备队,他们的人物就是一旦城破,哪里有缺口就往哪里堵上。 所以宋军的这只预备队对此情形虽然也感震撼,但是并不意外,尘埃落定之后,宋军即刻冲往城墙缺口,一边往那缺口处堆积障碍物,一边准备好弓箭,防护敌军攻击。 反倒是城下金兵,突然听见那震天响的爆破之声,也惊的呆了,懵了半天,又没接到完颜临天的指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等缓了半日,才有一些将领见那城墙豁出一个大口子,于是领着兵马,冲了上去。 此时宋军已有准备,是以这抢夺隘口的战斗,起初倒是宋军占了便宜。但是金兵见那城墙破了口子,于是都往这边聚集过来。人潮涌动,越来越多。 宋军毕竟人少,有些支撑不住,史文忠和林天雷无法,只得命城上的宋军也一起冲到城下缺口处防守,城上便空了出来,也有那金兵见那缺口处堆积的人太多,一时难以进入,于是已然从城墙上攻。 到了此时,襄阳旧城已经无法守住,金兵如蚂蚁一般,进入襄阳城内。 三清观里,我是谁等人在门外观战,众豪杰都摩拳擦掌,想要冲入,我是谁一直不肯,等到襄阳城破,金兵尽皆往上攻城墙,后防空虚之时,我是谁即可率领众豪杰,直冲完颜临天的大营。 此刻完颜临天的大营中已无多少军马,群雄顷刻间,便冲入完颜临天大营,又放起一把火来,那堪堪新修的大营,再遭火劫。 前翻万若曦潜入营中纵火,还有顾及,没有烧的尽兴,此番我是谁等人已经是最后决战,哪管他能不能逃脱,只顾烧杀一番,扰动了金兵阵脚。 前面攻城金兵见后营又起大火,不知如何是好,完颜临天又没传出将领,而且此时战场乱作一团,也无将令可打,是以有些平时负责防守的金兵只得回防,我是谁等人见敌人回防,虽然人数甚重,但是群豪艺高人胆大,也不惧怕金兵人多,直迎了上去。 虽然我是谁带领的这队江湖豪杰人数不多,但是战力极强,虽不能完全牵制金兵,但是也给金兵后方带来极大麻烦。 双方战成一团,攻城的金兵和守城的宋军短兵相接,都杀红了眼睛,远了箭射,近了刀砍,长枪疯了似地乱刺,斧头狂了般的乱砍。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襄阳城的缺口处,双方的尸体,都堆得渐渐有那城墙样高。但是金兵已然疯狂的攻击,而宋军似乎也已经忘记了防守,只记得前面是金兵,要同他们拼命,不能退后半步。 史文忠和林天雷身先士卒,在那缺口处,有如两个怒目金刚,浑身是血,一个握着青龙大刀,一个擎着狼牙棒,似门神一般守住缺口,其余宋军见两位将军以死相搏,于是也不敢怠慢,个个奋勇,绝不退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敌友难辨 完颜临天发觉那是支火箭,吓得赶紧往洞外逃窜,逃到洞口处,火药已经炸起。他被火药爆炸发出的巨大的冲击波直往外推,一时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他落地之时,之间身旁白影一闪,另一人也跌落在了地上,正是方振眉。 而周围则是萧睿等人围在四周。 萧睿手中拿着完颜临天的宝弓。 完颜临天看看方振眉,又看看萧睿。他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冒了出来。 方振眉乃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 但是在他声旁,却卧着一只装扮成猫咪的老虎。 他一直以为萧睿文能安邦,武不足防身。 但是适才那支箭,居然能够穿过他和方振眉的内劲范围,且力道丝毫不减,这分明是一个武林中超一流好手方能办到的。 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萧睿的一身功夫,却隐瞒的很好,之前连完颜临天都看不出来。 这足以说明,即使萧睿的功夫比不上完颜临天和方振眉,但是也已经相差不远了。 萧睿是萧太后派来助他攻打大宋的。 萧太后的人。 完颜临天一直觉得萧睿这样的人,满身都是才华,必然不会同金国的那些无能的掌权者同流合污。这一点,他没有看错。萧睿是同完颜临天一样的人。 但是完颜临天还想君临天下,这正是他名字的含义。他原名完颜洪基,但是很他喜欢汉人发明的“君临天下”这四个字,是以在他十九岁的那年,他自己给自己改名为完颜临天。 他虽然出身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府第,但是他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开疆拓土,杀出一个天下。所以金廷占据了大宋北京之后,抢来的那些宋人的典籍都被丢弃在仓房中,无人看管。正是在这里,完颜临天找到了中华几千年历史中,留下的人文精华。特别是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等韬略战书。此外,完颜临天还获得了一些武功秘籍。都是宋廷典藏的秘籍。 完颜临天凭借自己天赋,通过这些典籍,学的了文韬武略和极好的武功。在他继承王位之后,他又派遣属下,在大江南北收集有用的典藏书籍,在这些书籍中,许多蒙尘已久的好东西,被挖掘了出来。 正是这些,帮主完颜临天成为文武全才的大金第一人。 既然是第一人,当然会想做皇帝。 完颜临天很自信,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实力,总有一天能登九五大位。 他还狠自信,凭借自己的实力和人格魅力,也一定能够让萧睿,戚洪这样有才干的人,折服自己,从而成为自己的知己,同时在将来成为自己的肱骨之臣。 但是事实却让他颇有挫败感。 戚洪时至今日,已然念念不忘自己是个汉人。虽然他明里也帮着完颜临天做些事情,但是暗地里他始终出工不出力。甚至时而帮着汉人一把。 但是完颜临天实在太喜欢戚洪这个人的性格了。豁达不羁,豪爽奔放。如果完颜临天自己不是小王爷,不是心怀大志的金国皇室,自己真想和戚洪,和方振眉等一起酒肉歌舞,笑傲江湖,那才应该是完颜临天心中最向往的归宿。 江山和江湖。一个是庙堂之高,一个是江湖之远。 庙堂中,森严肃穆,峨冠博带,举国重任,巨细事物,想想就让完颜临天头疼。 江湖里,三两挚友,琴剑酒肉于山水之中,想想就让完颜临天神往。 但是皇族血脉,令完颜临天不能放纵自己,他肩负着兴起大金的重责。 这是他放不开的宿命,所以他只能将江湖放在心里,而去追逐更大却更束缚的目标:江山。 这或许会是他完颜临天此生唯一的憾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完颜临天总舍不得放弃戚洪,留他在身边,就仿佛自己身在快意恩仇,放浪不羁的江湖了。 但是对于人而言,放得开与放不开是谁决定?宿命到底是天意还是人心?哪怕你皇族血脉,君临天下又真的比笑傲江湖更加重要么? 完颜临天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希望在江湖间行走,却只能束缚于朝堂。 所以他还带着萧睿。 如果说戚洪代表着他对江湖的理想和渴望。 那么萧睿这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韬略不下他完颜临天的才子,是有一颗匡扶天下的心的。所以他一直要将萧睿从那些腐朽的,只知尔虞我诈,却无雄才大略的人身边抢过来。 事实是,他做到了一半。 相比之下,萧睿确实更喜欢同完颜临天一道。 尽管大家都知道,萧睿是萧太后派来监督完颜临天的,但是在长期的相处中。萧睿确实是被完颜临天的风采所折服。 萧睿从内心来说,简直就是第二个完颜临天。这点上,他与戚洪截然不同。 戚洪就是戚洪,光明磊落的人。萧睿却是完颜临天。一个比完颜临天更加城府的完颜临天。 所以完颜临天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在戚洪身上是失败的,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没有让他背叛大宋而全心全意的向着自己。 但是他一直以为在萧睿身上,他绝对是成功的,萧睿十分崇拜他,同时,也尽心尽力的做着完颜临天想做的同样的事情。 但是今天那一箭,让萧睿暴露了。 这个人,同样和他完颜临天不是一条心。 否则,他就不会在完颜临天也有危险的情况下,射出那支火箭。 这本身就是一种阴谋和背叛。 戚洪就绝对不会这么做,哪怕戚洪是宋人派来的奸细,他依然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戚洪,是一个响当当的热血男儿,是一个英雄。 但是萧睿却做了。 萧睿隐瞒武功,萧睿阳奉阴违,萧睿落井下石。 这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却有着如此阴毒的心肠。这让完颜临天十分难受。 他不是难受自己的部下,一个纯正的金人,居然会如此对自己下手。他更难受的是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萧睿的做法很高明一箭双雕。即除去了完颜临天,又除去了方振眉。 那天下当如何? 完颜临天不愿去想。 完颜临天只觉得,戚洪不是个好的部下,却是个好朋友。 方振眉是一个好的对手,却是个堂堂正正的对手。 萧睿是什么? 在这一刻,完颜临天忽然对方振眉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正的对手,并不是方振眉,而是萧睿,以及许多萧睿这样的人。 方振眉又是什么?方振眉应该是一个朋友。 一个会同自己弈棋赌胜的朋友。 只不过他们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这棋的棋盘叫“天下”这棋的棋子叫“江山”。 萧睿也是这样的下棋者么?完颜临天想了想。 他不是,他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尽管如此,完颜临天目前依然不是很想动萧睿。因为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又转眼看了看方振眉,方振眉已经艰难的站了起来,在金兵的包围中,苦笑的站了起来。完颜临天突然心中一阵激动。 方振眉没有被他自己,或者说被萧睿炸死,他很开心。十分的开心。 “你赢了。” 方振眉开腔了。 “我没赢” 完颜临天边摇头边站起来。 方振眉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随手从腰间拔出剑来,对完颜临天吼道:“打仗有意思么?杀人有意思么?凌辱别国和她们的黎民百姓就那么有意思么?” “没意思。”完颜临天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他心中从高兴转为了有些痛苦。 为什么要拔剑相向呢?答案在他自己这里。 完颜临天对方振眉拔剑怒视着他的心情很能理解,对戚洪心不在焉的跟从着他也很能理解,但是对萧睿在他背后释放的冷箭却已然不能理解。 而他看到萧睿居然又躲到了很多人的身后,而且已经将自己的宝弓交还给持弓的兵士,并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文人模样。 完颜临天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撇不屑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还是攻 完颜临天望着方振眉,突然道:“我现在不想和你打了,不如我们两个都不要动手如何?” 方振眉愤怒的摇头道:“不行。” 完颜临天无法,只得道:“那好,你若是动手,那我不同你动手,你要杀多少金人是你的事情,但是我会跟着你,你杀多少金人,我就去杀多少汉人。” 方振眉也不理他,直接仗剑冲了过来。 完颜临天真不想动手,他身边的护卫都围到了方振眉身前。 完颜临天看看大营,一片大火,于是他飞身远离方振眉,几个起落,已经直奔大营而去。 方振眉盯着他不放,那些完颜临天的护卫亲兵并不能阻挡住方振眉的脚步,他一直往金兵大营追去。 但是在他接近大营的时候,突然完颜临天窜上一颗大树,遥望战局,而后对着方振眉一笑。 方振眉突然觉得他笑的诡异。 而后,完颜临天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处。 方振眉停下脚步,往那边望去,却见我是谁等人,正被大批的金兵围住,在那里拼命的厮杀。 我是谁、沈太公、柳轻衣以及华山等派的好手,各都浑身浴血,人手已然减少了一半。 活着的兀自拼杀不停。 若是一直如此拼下去,这些人必定也要死在此处。 与其被困死在这里,不如带着他们撤回襄阳城,或许还能帮着守守城。 想到此处,方振眉便不再追击完颜临天,因为拯救朋友,比诛杀完颜临天更加重要。 适才火药炸起,方振眉原本欲救,但是已然晚了,于是虽然窜上前,又半空中硬生生刹住,很快的退回。虽比完颜临天晚了几步,却也没有大碍,只是后背被那火药的巨大余威伤了皮肉,衣服也破成碎片,并无内伤。 想到襄阳城墙被炸,襄阳城已经基本告破,他心中无名火蹿升,是以对完颜临天怒目而视,怒火中烧,欲杀之而后快。 但是瞥见我是谁等人正在做困兽之斗时,方振眉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硬磕完颜临天,胜负未卜,且耗时颇多,白送了那么多豪杰的性命又耽误了帮助守城。 完颜临天一般不会亲自攻城,自己却能帮着守城。 若是同完颜临天厮斗起来,岂不是自己将自己困住。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理会完颜临天,转而冲入敌人的包围圈。 柳轻衣正酣斗间,突然金兵几人刀剑齐下,她左支右挡,却漏了一把片刀,被其砍入,眼见臂上便要挂彩,就在此时,突然有人轻轻一弹,那到就如纸做的一般,飞到了一边,继而身前的几人,就都飞了出去。 柳轻衣觉得压力顿减,一时居然没了敌人,她诧异怎么突然来了如此强援,转头一看,之间灰头土脸的方振眉正对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 此刻,柳轻衣见了方振眉,就如同疯了一般的欢喜,也顾不得许多,扑入方振眉的怀中,揽着他的脖颈开心的问道:“你怎么不带我去?你没事吧?” 说完,摸到方振眉背后湿湿的,于是放开手,转过去看,只见衣服破成烂布片,身上血迹斑斑,心中忍不住心疼,一急之下眼泪便流了出来,哭腔着道:“你这是怎么了啊?” 方振眉忙转过脸来道:“皮肉伤,不碍事的。” 柳轻衣听说只是皮肉伤,又见他急匆匆解释的样子,再加上平日里白白净净的一个潇洒书生,此时满身尘土,满脸黑灰,身上又破衣烂衫,如同个乞丐一般,不觉破涕为笑,道:“好端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公子出去,怎么一个乞丐回来,你难不成扮乞丐去敌军探听消息?”说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方振眉听了只得苦笑,心中却十分甜蜜。 那边突然听我是谁边打边叫道:“财神爷,你回来了就好,只是这会子还同那疯丫头打情骂俏作甚,我们当如何处置啊?是在此地同他们拼命,还是杀回襄阳城去,你发个话吧。我可不愿做这劳什子带头的了。” “杀回襄阳。”方振眉听了,大喝一声。 众人听了,原本见襄阳城破,想着哪里都是拼命,于是不愿走,此时听得说要杀回襄阳,于是便且战且走。 方振眉和柳轻衣带头,两人双剑合璧,在金兵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我是谁和沈太公紧随其后,再后面跟着一众豪杰,一只奇兵,往襄阳城缺口处冲去。 完颜临天在大树的顶端看着混乱的战局,知道大局已定,于是悠闲的如同一个观众,也不发出什么号令,任由金兵如洪水猛兽般在城内城外肆虐。 树底下,萧睿一双茫然的眼睛,望着树上的完颜临天和正率领着群豪杀向襄阳城的方振眉,他那茫然的眼神突然有一些失落和胆怯。 他们怎么能逃了出来呢?居然都能活着出来。完颜临天会怎么样对付自己? 想到这个,萧睿心中突然很凉很凉。 他确实对完颜临天有些害怕。 方振眉领着众人,直冲到城墙缺口处,之间林天雷和史文忠都身负累累伤痕,却兀自在那缺口内同金兵作战。 他们的动作已经略显迟缓,敌人的每一次攻击,都对他们造成莫大的危险。但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一直在坚强。 倒下去的总是对手。 突入襄阳城的方振眉和我是谁等人与他们相比,反倒似乎要轻松一些,他们一进襄阳城,就接替了林天雷和史文忠的位置,而林史二人见到方振眉等人从外面杀来,身心俱是一松,咬牙挺住的那口气力终于放下,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两旁的军士赶紧救护,将他们往后方拖去。 实际上已经没有后方,城内已经到处是金兵,只不过四处都还有宋军在拼死抵抗。 相较而言,万若曦的亲兵卫队所在的府尹府到显得安全一些,毕竟那批亲兵卫队还保存了一些实力。 所以林天雷和史文忠便被送到了那里。 而方振眉等人看大势已去,也只得边战边退,退至府尹府。 方振眉等人聚集在府尹府中。万若曦身受重伤,已经不能再战。林天雷和史文忠虽然身负多处重伤,但是到都是皮外伤,休息一阵,还能勉强一战。 剩下的兵士不多。 所以方振眉同我是谁、沈太公、柳轻衣等豪杰又带着一小部军马在城内寻找,但凡遇见大批金兵,便先避让一旁,若是遇见宋军同金兵在战斗,便帮着迅速的歼灭金兵,将宋军编入队伍。 这支队伍带出去时,只有五十来人,但是回到府尹府时,却有几千人。 在府尹府四周,所有军队就地势建筑防御工事。 总共只剩下万余兵马,死守,是受不住的。 那么,是往后山撤退,还是往山下冲?这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一个大大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短暂休兵 守城兵马仅仅剩下万余人,而敌军至少还有十余万。应该怎么办? 有的说,应该撤到山上去,这样,还可以继续与敌军周旋。 有的则说,应该冲出一条血路,要么能得脱困,要么便与金兵同归于尽?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众人只得去问林天雷和史文忠。 林史二人此时身心疲惫,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振眉,他们将手中自己以及万若曦的印绶都交给方振眉,无论是撤退还是冲锋,都由他决定。 通过战火的洗礼以及并肩作战了多次之后,他们对方振眉有着深深的信任。 方振眉本不想接这印绶。因为他天生对朝廷官府的东西极为排斥。 但是此时此刻,关系到一城的百姓的安危。 每当方振眉要做一件事情,关系到很多人命,特别是老百姓的性命的时候,他就由其慎重。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喜好去影响自己的判断和行为,从而让更多的百姓受到伤害。 所以方振眉违心的接过了印绶,他将三颗大印托于柳轻衣保管,并向两位将军说明,一旦战事结束,便交还于他们。 林史二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史文忠乐道:“还不知道有没有性命活着回兴元,这劳什子印绶有什么关系,若不是用它能调度我们的军队,你方大侠怕是十分的不稀罕。” 林天雷也道,“印绶不印绶的无所谓,方大侠愿意指挥我们的残兵败将便好,若是能杀出血路,找到一条活路,哪怕只有几人能够冲的出去,也是好的。” 方振眉微笑道:“那就请二位将军乘着这金兵尚未行动,好生休息,等金兵发动时,我还要令二位将军去上阵杀敌呢。” 林史二人在此困境下,居然还连声开心的说好。 方振眉正要转身去看看万若曦,突然林天雷对方振眉道:“方先生,起初我和天丰道长对你无礼,还请海涵,如今天丰道长已然仙逝,我在这里,为自己,也为他向你配个不是。” 说罢,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赔罪。 方振眉慌忙转身一把按住林天雷,道:“无论江湖好汉,还是朝廷大将,都是为国为民而战,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天丰道长为国捐躯,高风亮节,乃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将军如今也是一身带伤,振眉十分敬佩,其他莫要再谈了。” 旁人也都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家当团结一致,找出一条出路。 林天雷心中感慨,眼中泪光泛起。对方振眉的态度,从起初的不屑,到如今发自内心的佩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方振眉安顿大家尽快休息和造饭,补充体力,整理武器。 他自己领着柳轻衣来到万若曦的房间。 万若曦此时已经苏醒。方振眉见他伤势沉重,于是查看施用的药物,乃是军中常用的药物,那伤口伤的颇重,完颜临天的箭是旋转着刺入万若曦体内的,箭洞在体内穿过了胸肺,还搅烂了伤口。 方振眉赶紧将万若曦前胸后背伤口周围大穴尽皆闭住,而后将自身携带的上好金疮药,取出一些,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等处理停当,方振眉再往万若曦体内输入真气,金疮药一用,万若曦的败血便渐渐止住,内径一发,一股暖流通达万若曦的四肢百骸,万若曦便觉有了些力气。 万若曦的痛楚也消减了些,方振眉问道:“万将军感觉如何?” 万若曦轻声的道:“好些了。战事如何?” 方振眉将城内城外战局简略说了一遍,还将目前情况介绍了一番。 万若曦问方振眉有何打算。 方振眉道:“我正是来请教将军的,你看我们当如何处置。” 万若曦想了一想,道:“不能撤,百姓在山上。” 方振眉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若要保全百姓,这万余条性命,怕是要交代了。” 万若曦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几万大军,就这么没了,为的什么?还不是百姓的安危,再搭上这万余人,又如何?” 方振眉点头叹了口气,道,“不错。一将功成万骨枯,要不是完颜临天的野心,怎么会死这么多人。仅此一战,宋金两国死伤怕逼近二十万了。” 万若曦也叹息了一声,而后猛烈的咳嗽,又咳出了些血来, 方振眉忙让万若曦休息,自己同柳轻衣告退出来。 方振眉同柳轻衣回到大厅,吩咐下去,若金兵不攻,就再给一个时程的休息时间,而后,便要安排冲锋的兵马布置。 将领传出,兵将们忙抓紧时间休息。 此时完颜临天已经在城下扎起了第三座大营。 他觉得十分有趣,居然自己的大营会被人烧了两次。 对于别人而言,这是一种耻辱,但是完颜临天没有这么想,他觉得这很有趣。 如果敌人都如同绵羊一般,那有什么趣味。 狼和羊的战斗,提不起狼的兴趣。 只有遇见了强悍的猎狗,狼才能奋力一搏。 有对手的感觉,也是十分不错的,否则自己来日成就大业时,人家会怎么评价? 有曹操,才能显出赤壁之战周瑜的价值, 有了周瑜,才能显出诸葛亮的聪明才智, 有了诸葛亮,司马家族的三分归晋才显得那么的有价值。 如若都是些废物,那即使自己得了天下,也不过捡了个便宜,算不得什么,罔被日后的史官耻笑。 所以完颜临天似乎是故意的,要给方振眉和城内的宋军一个喘息的机会,因为既然已经是盘里的肉,那么慌什么? 匆忙行事,那不是完颜临天的风格。 所以完颜临天连城都不愿进,他下令各部,无论城内城外,就地扎营休息,对小股宋军,坚决予以剿灭,对宋军剩下的主力,先不要动他,看他有何动向,伺机处置。 紧密监察宋军主力,随时来报。 所以完颜临天是打算再休息一晚,等次日天明后再打这最后的一仗。 但是方振眉已经等不及了。 逃命,须是趁夜方好。 所以短暂休憩了一个时程之后,方振眉开始谋划出城的办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路可逃 方振眉要领着众人出逃,但是这襄阳城内外遍布敌军是己方军队的十数倍,这如何逃的出去。 所以方振眉打算力求将伤员等人送出即可。 但若是抬架着这些伤员同大队人马一起冲杀,这势必不可行。 所以方振眉必须先用兵吸引敌方注意。 方振眉令我是谁和沈太公,各领二千人,佯攻城门和炸出的城墙缺口,要他们务必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但是切莫出城,只在城门和那城墙缺口周边活动。力图吸引敌方城内兵马来援。 其余主力军马,则随方振眉、柳轻衣和林天雷、史文忠护着万若曦以及其他伤员,往后山靠拢,等送了万若曦等人上山以后,这批主力再转战至侧门处,自三清观斜出直击金兵大营,能逃则逃,不能逃,便与金兵拼个鱼死网破。 安排已毕,大家分头行动。乘着黑夜,我是谁和沈太公分别领着自身人马,向城门和城墙缺口潜去,到了城门和城墙缺口处,二人分别发觉,这两处的守军并不多,于是二人依照事先约定的,大喊杀金狗,边喊边往那城门和城墙缺口处冲去。 我是谁领着人马冲向那城门,城门的金兵一时不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城门关闭,退又无路可退,于是绕着城墙逃跑,边逃边呼救。 我是谁让众人不必追击,只派了十几个人,守住城门,尽量不要让城外的敌军进城,而后,我是谁领着众人,在城门周边点起火把,大喊大叫,同时主动寻找金兵的队伍,碰着就冲上前去,奋力绞杀。 沈太公带着人马在城墙缺口处,将城墙缺口处得金兵料理了之后,见城外开始有火把燃起,并往这边运动,沈太公知道那是金兵来援,于是便领着众人,沿着城墙,往我是谁那边靠拢,也是一边运动,一边闹腾,一边歼敌。 两只人马中都带上了许多武林豪杰,选配的兵马,也是战斗力极强的万若曦的亲兵卫队和各部的精英。是以战斗力较一般队伍要强,行动也要快速。 这两只人马,在城内横冲直撞。 金兵进城的队伍原本不多,又十分分散,故而都忌惮城内的宋军,而完颜临天最后的一击尚未发动,大队人马未到,所以在城内局部都形成了宋军以多吃少的局面。 城内其他地方的金兵见城门这边战事发动,于是都道宋军正要突围,于是各处将官都领着本部人马,往城门附近靠拢。 城门处的金兵越聚越多,城内的金兵几乎都围拢过来,城外也有金兵自城墙缺口处往城内增援。我是谁和沈太公的压力越来越大。 方柳二人见差不多了,于是二人带领着弓箭手开路,后面紧跟着伤员,再后是大队人马。方振眉要求这大队人马缓缓潜出,尽量莫要被敌军发觉,一旦碰上敌军,首先又方振眉和柳轻衣出手处理,弓箭手协助,就是要悄悄的将伤员送上山去,这是要紧的事情。 所以虽然这队人马为数众多,但是却最是安静。 我是谁和沈太公一阵冲杀,果然将城内金兵都吸引了过去。 方柳等率领的大队人马,并未碰见金兵阻拦,一路去到后山,于是方振眉要柳轻衣和史文忠、林天雷护着万若曦,领着伤员上山去,跟百姓一起躲避,躲得越远越好。 柳轻衣听了,又要同方振眉一道。 方振眉正色道:“林史二位将军都身负重伤,万将军动也动不得,你不去,叫谁护着几位将军和这些伤者?” 柳轻衣听了,无言可对。但是心中却不愿离去。她知道自己上山,乃是最安全的所在,而方振眉领着军马冲杀,乃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是这样分离,难不成是生离死别。 柳轻衣想到此处,呜咽着不肯上山,但是又没有理由,只是泪水涟涟。 史文忠和林天雷见了,道:“方大侠,不若大家一起上山罢。” 方振眉摇头道:“万万不可,一来丢下小黑和太公不管,万万不可,二来我们这大队人马一旦上山,那定然暴露。 小股人等和百姓上山,完颜临天或者还不会在意,若是大队军马上山,他定然要去清剿,山上百姓想来眷恋家园,都走不远,万一完颜临天烧山,那岂不糟糕。” 史文忠和林天雷听方振眉说的有理,对柳轻衣道:“那就听从方大侠的吧,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等战事完毕,便能重逢。” 柳轻衣听了,抬头望着方振眉,方振眉柔声的道:“听话,好好护着几位将军上山。” 柳轻衣无法,虽然心中暗暗计较,表面上却点头答允了。 方振眉等柳轻衣等人上山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盘算着已经去的远了,于是登高细看城门的情状,只见那边喊杀声渐弱。 方振眉原本打算自己领着大军去侧门等候我是谁和沈太公,但是一看之下,这情形不对,他没想到金兵居然集结的如此之快,看来沈太公和我是谁已经要支撑不住了。 于是方振眉命大军点起火把,大喊杀敌,直冲向城门而去。 我是谁和沈太公已经合兵一处,但是敌军越聚越多,已经数倍于宋军,我是谁和沈太公也不知方振眉那边如何了,只知道这边要尽力吸引敌军,于是继续奋力搏杀,也不求逃脱。拼了命的砍杀敌军。 沈太公的鱼竿鱼线鱼篓子都已经打烂,他拎着一根长枪,全当是鱼竿,扫打点戳,势不可挡,在火把的映衬下,威风凛凛,恍如一头狮子,直扑金兵。 我是谁原本从来不用武器,但是拳脚太短,敌人众多,故而也不用管是不是自己合用的武功,一手拿着一把斧头,一手拿着一把大刀砍劈削挡,走到哪里,哪里便要倒下一片金兵。 其余江湖好汉也是如此,他们二人所领四千精兵此时杀的只剩下千余人,而敌军却损失了将近一倍的人手。 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此时我是谁和沈太公皆已经是强弩之末,都想着能杀一人便杀一人,能赚一个便赚一个。 就在此时,城内喊杀声四起,方振眉领着手下六七千人,已然杀到,金兵两边受敌,也不知敌军有多少人马,于是一阵慌乱,已经被方振眉冲出一个缺口。 我是谁和沈太公见状,领着余下的兵马,就着那缺口,一路冲了出去。 方振眉同我是谁和沈太公会合,再不迟疑,一路往侧门退去。但是金兵追的急迫,方振眉等人无法摆脱。 若是被金兵追着自侧门出逃岂不要腹背受敌,被更多的金兵夹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垂死挣扎 方振眉等人已经无路可逃,从正门,城墙缺口和侧门逃跑的路,都被堵死,城内金兵越聚越多,唯一的去处只有上后山躲避,但是想想后山的情况,方振眉决不能将金兵引到那边去。 打退了一波金兵,乘着空余的短暂休息, 方振眉看着我是谁和沈太公,苦笑道:“看来今日我们只能大开杀戒了。” 沈太公头发蓬乱,满身污血,依然亢奋的道:“不错,打杀一场,打到动不得为止。” 我是谁望着他们,冷冷的道:“我们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沈太公道:“不错,不过我们没结拜,就算要拜,我也要做干爹。” 我是谁和方振眉同时眼睛一横沈太公,露出不服的神色。 三人六目向往,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将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方振眉道:“我们可以一起。” 言罢,分开手去,往前望去,敌兵又聚拢了来,三人领着群豪,直往前冲去。 方振眉冲在最前面,指剑齐发,杀的金兵不敢靠近,但是毕竟金人人数众多,就算要退,也无处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上冲,杀的久了,总有疲惫的时刻,方振眉一个不留神,原处几支弓箭射来,方振眉拨开了几支,同时又有几人来袭,两刀三剑三枪冲着方振眉从不同方位便下来了。 方振眉动作一转将那批枪剑挡住,却漏了一只箭,那箭直奔方振眉左臂而来。 眼看就要中箭,又有刀砍下,枪扎出方振眉哪来得及处理。 就在此时,白影一晃,只听叮当的清脆一声金戈相撞之声,那箭被拨落在地上,一人靠着方振眉,轻笑道:“我来了,任务完成,这回不会赶我走了吧?” 方振眉一听声音,就是柳轻衣,心中一阵柔软和温暖。 叹气一声,道:“你也太不听话。” 柳轻衣撅着嘴巴,边助方振眉杀敌,边娇声辩解道:“你这人真是的,他们已经同杨勇将军会合了,十分安全。” 方振眉道:“可是你不安全了啊。” 柳轻衣心中甜蜜,娇声喊道:“同你一起,还管他安全不安全。” 方振眉笑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只好这样了。 方振眉柔声笑道:“适才我和小黑太公已经说定,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枉了朋友相交一场,现在也算你一个好不好?” 柳轻衣听了居然十分开心,连声道:“好好,当然好,原本就该算我一个。” 但是沉默片刻, 柳轻衣却道:“啊呀,不好不好。” 方振眉边出手边道:“怎么了?你若不喜欢,我这就想法送你出城。” 若是方振眉和柳轻衣等几人自己要走,他们自然能走脱几个,但是他们都对自己肩头承担的责任十分清楚,不能丢下自己的队伍,单独逃走。 方振眉听了柳轻衣说不好,以为柳轻衣不想这就死去,故而他打定主意,要拼了自己这条性命,也要想法子送柳轻衣走。 柳轻衣却道:“我愿意跟你去死,却不愿意什么同年同月什么的,弄得如同结拜一样,我不要做你妹子。” 方振眉听了,颇觉欣慰。 一旁我是谁正好靠拢了来,听他们居然边杀敌,边聊着,也凑趣道:“不想做妹子,那想做什么?” 柳轻衣听了,脸上一阵红晕,若不是被敌人的鲜血覆盖,定能被人发觉。 她嘤咛一声,骂道:“臭小黑,不是东西,我杀了你,”说罢对着我是谁一剑扫过去。 我是谁赶紧下蹲躲避,他背后正好有一金兵要偷袭他,被柳轻衣杀了,原来柳轻衣却是救他。 柳轻衣得意的道,“我救你一命,你歉我的,你一定要还。” 我是谁笑道:“那是那是,等哪天你和财神爷要找媒人证婚,那我定当效劳。” 柳轻衣气的不行,叫道:“叫你胡说。”又是一剑往我是谁刺去,这回我是谁还了一刀。 二人都替对方刺杀了身边最危险的金兵。 我是谁见沈太公那边吃紧,于是大叫一声:“老头子,你不要争着做干爹,有岳丈大人给你做。” 说罢往沈太公哪儿冲去。 沈太公手忙脚乱,一声是血,还被伤了手臂,嘴巴却不闲着:“那。。好,十。。。分好,我发。。。。财了,发。。。你去死。。。” 最后一句去死说完,手中 长枪刺穿了二名金兵的胸膛,将他们窜在了那长枪之上。 方振眉等人虽然嘴里说这话,但是身边的情形越来越遭,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冲开金兵的包围,被金兵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金兵却是里三层外三层,似乎杀不干净。 而方振眉带领的宋兵,甚至那批武林豪杰,都人员锐减,死者无数。 眼看着几千人,就剩下千余人。 虽然个个以一当十,但是也架不住敌方人马源源不断的围拢来。完颜临天已然没有刻意的指挥军马作何动作,任由底下将领率领本部军马自由活动。猫抓住了老鼠,立刻吃了,就没意思了,吃,只是最低的要求,还需戏弄一下,方才能满足精神上的愉悦。 此刻完颜临天就是那只志得意满的猫。所以他将自己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萧睿,都置于一旁,不予理会。只是缓缓的走上襄阳城墙的最高处,看着里面的大戏落幕。 那些散乱的金兵似乎都知道,在襄阳城内有重要的敌人,最后的敌人。 只要吃掉这股敌人,襄阳城便再无大战。 这也是最后的立功机会。 大战打了这么久,谁能够在这最后一刻,擒下敌军的一名将领,一个首脑,或者砍下他们的头颅,那将是多大的功劳。 所以,各部军马,皆往城内涌去。 而今金兵远远多于宋军,有什么可惧怕的。 此时,已经没有了战术,只要杀,杀,杀。 金人都要将襄阳城剂垮了。 金人轻松应战,宋军则感受到天大的压力。 到得最后,方振眉等几人又要应付自己身边的敌人,又要帮着一旁的宋军和其他武林同道挡枪遮剑,弄得疲惫不堪。 战至此时,方振眉等人都陷入深深的绝望,抵抗完全出自本能了,也不想其他,有人进攻,便挡开,然后用最厉害的杀招将对手放倒,置于对手长什么样子,也看不清楚,也不用去看。 只知道一点,敌人攻来的时候,那是个活人,一招过后,地下便躺着个尸体。 但是渐渐的,连方振眉等人身上也开始中招。 几人的体力也渐渐不支。 方振眉等人知道,已经战至尾声 大限已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里逃生 就在此时,突然城外有号炮之声似乎城外有所动静,而后,便是震天价的喊杀声,城内拥塞的金兵,便如潮水一般,从城内便往外抽。 方振眉等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们只觉得身边的敌人,原本都围拢来,就算有些怕他们,不想同他们对抗的敌人,也被他们身后的人潮挤着往前冲,他们无奈之下,只得对方振眉等出手,以求自保。 这下人潮一往后退,方振眉等人明显感到身边的敌军如释重负,纷纷往后退去,如此一来,方振眉等高手便有了喘息之机,纷纷联络身边的战友和宋军,被金兵分割的宋军渐渐聚拢来。 不过多时,城外便不断的有号炮,击鼓,喊杀等声响。似乎有一支大军袭来,城外陷入了乱战之中。 方振眉等人挤在一起,虽然敌军已然有万余人围在那里,但是同适才相比,情形已经完全不同,这回人虽多,却不敢上前,方振眉等人带着残余兵马,左冲右突,都无人敢当。金兵眼中的这批人实在太过恐怖。 才几千人,让金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适才那么多人围攻他们,死去的人,比现在留下的所有围攻的兵力还多许多。 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在场金兵也好,金将也罢,都知道,自己作为最后的围攻者,未接到将领,不能撤离。逃,是犯了军令的,被人知道或者揭发,回去必然死罪。 但是不逃,拼命上攻,那不是找死么? 所以,只能是围吧,围不住就追,只要不退缩,只要粘着他们,不逃跑,总有个借口。 所以剩下的万余金兵并不接战。但也不离开,围着,跟着,骚扰着。 完颜临天正在城墙的高处坐着看大戏。 边看边喝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突然有探哨来报:有宋军来援,直逼我大营而来。 完颜临天听了,心中一动。 厉声问道:“多少兵马?” 那探哨道:“约有五万人马。” 完颜临天又急急问道:“那襄阳新城情况如何,戚洪呢?” 那探哨低头小声道:“小的不知。” 完颜临天轻声骂道:“那你还知道怎么用脑袋吃饭么?” 那探哨吓得直哆嗦,急急磕头道:“小王爷饶命,小的这就去查探。” 完颜临天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同这些宵小之辈计较,轻轻摆了摆手,让他去了。 那探哨才走,又有一名探哨来报:“戚洪将军被敌军十万余人击退,退至襄阳新城,敌军分兵两路,一路五万余人,攻打襄阳新城,一路也是五万人左右,直逼旧城而来,目前已经。。。” 完颜临天已经能看见宋军的旗帜了,他打断那探哨的话,问道:“那戚洪将军还有多少兵马?” 他很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戚洪到底会做什么? 那探哨答道:“戚洪将军亲自断后,杀了敌人的一名大将,而后率部退回襄阳新城,损失不大,元气未伤。” 完颜临天大叫一声:“好!” 他并不奢望戚洪会去杀宋人,但是他居然杀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想到的是,要看看戚洪在这紧急关头,到底会不会出卖他完颜临天。 事实证明,戚洪虽然没有背弃大宋,但是也没有愧对她完颜临天。 完颜临天想想戚洪,再想想萧睿,不禁冷笑几声,又叹息几声。 戚洪虽为宋人,却不做背信弃义之事,萧睿和完颜临天同为金人,却背后插刀。 看来哪里都有秦桧,自己会是岳飞么? 想到这里,完颜临天突然笑了,他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一个萧睿都应付不了,何谈君临天下。 完颜临天突然有些蔑视自己,怎么自从认识戚洪,碰到方振眉以后,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他不再想这些,眼光放到对面山坡,只见来援宋军来势汹汹的冲杀了过来,完颜临天的队伍虽然人数甚众,但是连日酣战,身疲心累,跟宋军接战,并不占上风。 完颜临天看看对方的旗帜,有京畿字样,他嘴角又出现了狡黠的笑意,这笑意稍纵即逝。 毕竟无论如何,万一襄阳新城被夺回,自己孤军深入,总是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完颜临天对下属道,传我将令,不必再攻城了,聚集兵力,冲回襄阳新城去。 金兵将令一处,分散的各部倒也行动迅速,除了已经同宋军接战的金兵,一会功夫所有金兵便都聚于一处。 围攻方振眉等人的那万余人接了这将令,简直如释重负,慌忙逃出襄阳城去。 方振眉等剩余的千余人见金兵退去,追至襄阳城头,便也不再追杀,这才看见对面山坡有宋军来援,众人皆是一片欢呼之声,唯独方振眉看着那对面山坡上,自京城来援的军队,心中总有些不自在,这感觉,就如同自己预想完颜临天会炸城时一般。 方振眉等人连日征战,身心疲惫,有心助阵,却无力出手,只能坐在城墙之上,一边休息,一边观战。 只见山坡下的金兵迅速聚拢,方振眉见金兵行兵法度,比宋军倒严整的多。 完颜临天的天字大旗下,完颜临天领着金兵,直冲过去。 原本金兵人多,起初分散各处与新到宋军接战,宋军一鼓作气,到压的前部金兵喘不过起来。 但是完颜临天大军一集中,虽然连连征战,损耗颇大,但是依然在人数上有颇大的优势,若是李爵全军来攻,双方到能大战一阵,但是偏偏他分兵两路,一路攻新城,一路来援旧城,这下同完颜临天的疲敝之师对阵,依然力有不逮。 完颜临天领着大军,直冲了出去,宋军起初还想阻拦,但是不一会便被冲破了一个口子,完颜临天领着大军,作势直往襄阳新城而去。 宋军慌忙追击,仓促间,忽然被完颜临天杀个回马枪,将宋军直赶到襄阳旧城城下。 方振眉等看得直摇头,但是一时也无法,只得再次备战。 完颜临天见这股宋军不敢再追,这才领着金兵徐徐而去。 来援宋军被完颜临天打了个措手不及,领军将领也已阵亡,此时虽然依然有几万军兵,但是哪敢追击。 方振眉等人找剩余将官赶紧出击,但是那些新到的宋军军官,并不搭理方振眉等人,只是要找这守城的将军。 方振眉等人无法,只得命人将杨、林、史、万四位将军请了下山,来援宋军认得林天雷。原来林天雷正是李爵的副手。 宋廷得知襄阳被金兵攻打,于是先派遣了林天雷先行领兵一万来援,后得到战报,说战事紧急,宋军人手不足,于是慌忙又遣李爵,领京畿戍卫军十万来援。 方振眉忙叫林天雷下命追击金兵,林天雷一听,勃然大怒,道:“你等怎么贻误了战机,赶紧听方大侠将令,他可接了我委托的印绶,你们不听他的,便是不听我的。” 那些京畿官兵听了,慌忙从命,整军追那完颜临天。但是此时,已经耽搁了一天。 完颜临天前部,早与襄阳城外的宋军打成一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辞别襄阳 完颜临天率领的金兵已然同襄阳城外宋军战做一团。 这城下李爵当时听秦奔等人说金兵占领襄阳新城,又前往攻打襄阳旧城去了。 于是他分兵两路,一路攻打襄阳新城,一路前往解旧城之围,即便旧城失手,也可半路阻挡金兵一时。 哪成想金兵势大,居然如此快速的杀了回来,直打了李爵一个措手不及,慌忙后撤,站稳脚跟以后,毕竟精锐都在此处,虽然人数占了下风,但是依然苦苦撑住。 方振眉等人急行军不停,堪堪赶到两军纠缠之时,李爵正苦苦支撑。 方振眉忙令全体出击,宋金两方战在一处。 襄阳新城外又是一阵乱战。 此番完颜临天所部金兵连日战斗,战力下降,人数略有优势,却没有明显的优势。 而李爵所部宋军虽然人少,毕竟参战时日不多,人马齐备,又有方振眉等人助阵,这一场混战,势均力敌,谁也没讨得好来。 双方白日大杀了一阵,损失了大批人马,完颜临天堪堪战局僵持,一时也拿不下,于是不再纠缠,退入襄阳新城。戚洪其时正在襄阳城上观战,见完颜临天回城,忙下令开城迎入他的人马。 李爵则率众于襄阳城南咽喉要道处安营扎寨。 金兵不出,李爵所部宋军也不敢再贸然攻城。 完颜临天似乎也无再度攻击的意愿。 这一仗,虽然完颜临天损兵近半数,但是宋军伤亡也颇惨重,更丢失了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襄阳新城。还毁了一座襄阳旧城。 如此算来,完颜临天还讨了些便宜。 完颜临天在襄阳守了几日,忽然接到几名江湖人士的信报,说江湖中有大事发生,之前安排部署,都被打乱。 完颜临天看了消息,往往一旁的戚洪和萧睿,他将那信报递给戚洪,道:“你看,后面几日,你随我去江湖中走一趟,”他又对着萧睿道:“这里就先交予你处理了,给你四万人马,守住襄阳新城,不时袭扰宋军,只要城下那只兵马不动就行,不必与他对阵。” 萧睿文雅睿智的笑着道:“好。我知道了。” 完颜临天看着这个貌似书生的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道:“等大局定下之后,我再来处置你。” 安排既定,完颜临天便率其余金兵,同戚洪,还有一些江湖人,往金都而去。 他需要找一些帮手,来应付后面的局势。 李爵驻军襄阳城外之后,每日派探报探听城中消息。 这日听说完颜临天已经回兵,城内只剩四五万兵马驻守。 底下众人都想攻打襄阳旧城,方振眉却不甚乐观。 李爵不听,和林天雷等人强行攻城,接过被萧睿击退,至此,李爵死了收复襄阳新城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守住营盘即可。 李爵修书宋廷,要朝廷在追加两万人马来援,方振眉建议他不要向朝廷求助,李爵已然不听,只顾修书而去。 方振眉见拦不住,也不愿再在襄阳耽搁,要和我是谁、沈太公、柳轻衣一齐回临安府去。万若曦伤势好了些,见方振眉要离去,这襄阳城一时也无战事,便和史文忠一道请辞,他们带来的军马折损殆尽,都只是光杆将军,带着几个残兵部将,回归本部,分别往泸州,兴元而去。杨勇则领着襄阳百姓重建旧城。 方振眉等四人四骑徐徐往临安而去。 从大战中解脱出来,四人依然还好好的活着,这是一件十分让人快慰的事情。 路上几人边欣赏沿途风光,边说些江湖闲话,故老掌故,逢着客栈酒店,便痛饮一番,好不快乐。 几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十余日,终于回到临安府。我是谁和沈太公也不客气,都说方振眉是财神爷,陪他拼了数月的命,这回要好好吃他一番,于是都赖到他家去了。 方振眉正不知如何安排柳轻衣,见我是谁和沈太公都要留下,反倒好了。否则,柳轻衣独留在方振眉家,颇为不便,要跟着沈太公走了,两人又要小别,都不情愿,所以我是谁和沈太公说要留下,方振眉倒是十分乐意。 这临安不愧帝都,热闹非凡,柳轻衣初到此处,什么都觉得新鲜,到处游逛。那苏浙的丝绸,品质一流,柳轻衣欢喜的不行,方振眉便挑她喜欢的买于她,只是她倒只喜好白色丝绸,这倒同方振眉相似。 四人在临安城中到处游玩,安稳欢喜的过了十几日快活日子。 这日,四人在西湖边钓鱼。 偏偏那沈太公原本是钓鱼老手,但是今日却总不见有鱼上钩,倒是柳轻衣这个初学者,却钓了一条又一条,令沈太公十分郁闷,道是这西湖的鱼儿都是登徒子所化,专门喜好年轻漂亮姑娘。 柳轻衣等人却笑话他钓了太多鱼儿,将那鱼都钓怕了,见了他就逃开。 那沈太公气愤难当,拉着鱼篓,跳入水中,过不多时,便冒了头出来。那鱼篓中便装了半篓子鱼,里面的鱼,比柳轻衣等人钓的还大些。 柳轻衣连声娇嗔,说沈太公耍赖。 沈太公笑道:“他们怕我,不敢上钩,我便去找他们,死的更多。” 说罢,几人哈哈大笑。 四人钓了许多鱼,拿回家去,方振眉命家人做了一个全鱼宴席,蒸煮烹炸样样都有,四人就着这一桌的鱼儿,喝光了几坛子花雕好酒,沈太公和柳轻衣都酩酊大醉,方振眉和我是谁虽未醉倒,却也有七八分的迷糊。 他们二人将沈太公和柳轻衣扶入房中休息,又命下人煮了茶水过来醒酒,二人正坐在大厅喝茶聊天,边解酒力,边说些江湖闲话,此时,突然一名下人进来,有要事想报。 方振眉问他何事,那下人道:“门外有一女子请见少爷。她已经来了有两个多月了,见少爷不在,每隔十几日,便来询问,我们也不识她,只回少爷不在。” 方振眉心中纳闷,让家人请那女子进来。 过不多时,只见一女子怀抱一婴孩,款款走了进来。 方振眉和我是谁起身相迎,一看之下,二人俱皆大吃一惊。 怎么是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唐家月亮 那时,方振眉还青春年少。 在师从萧秋水的日子里,方振眉随着师傅走南闯北,最激烈的一战,便是在蜀中唐门。 那一战,在方振眉小小的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唯独一张纯洁无暇的女孩笑脸,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女孩的名字唤作:唐月亮。 当日萧秋水力敌唐门六十多位高手的攻袭,并没有时间去顾及方振眉。 是唐月亮一直在他声旁,与他玩耍,不让其他人伤害他。 那一幕,方振眉永远也不会忘记。 师从萧秋水一年之后,萧秋水留书一封,之后,再无音信。 方振眉身怀一身绝技,但却尚未熟练,内外功夫皆未融会贯通。 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武林一流好手。 自萧秋水走后,方振眉曾经想去唐门寻找唐月亮,她却已经远走,不知所踪。 终于有一天,他在西湖边的闹市中,闲逛,偶然看见一年纪轻轻的妙龄少女,同一渔翁老者相斗,用十三根“无形丝”绊倒了那渔翁老者,并用一种称为‘中秋月里的小雨’的奇怪暗器,将那老者的头发胡子拔了个精光。 那老者满头留着血,在菜市场中奔逃,其行其状,狼狈不堪。 方振眉觉得那女子太过傲慢,于是就要出手相助。 但是他正要出手之时,却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健壮少年,冲了出来,挡在那老者身前,要那少女向老者道歉。 但是那少女并不答允,还道是那老者先动手伤她兄弟,应该老者先行致歉。 老者同那少女口角起来,那少女一怒,又动起手来。 黑衣健壮少年便冲了上去,两人斗在一处,那少年又被那少女的无形丝制住,被打得仆倒再起,起了又仆,那少女还笑他是大狗熊。 方振眉见了,心中着实恼怒,他最不喜仗势欺人之辈,是以便出手相援,哪知他虽然一身绝技,但是却尚未融会贯通,临敌经验也颇有不足,是以动起手来,也不是对手,被那少女打的也是到处乱跑。 但是方振眉跑着跑着,便发觉那少女追打他时,对街市之中的污水浊泥十分忌讳,显是有些洁癖。 是以当方振眉又被打倒在地,还跌在一堆猪粪鸭屎堆里时,乘那少女嘲笑他之际,他就地一滚,沾得一身屎尿,而后蹦将起来,往那少女冲去。 那少女还没笑完,见他一身污秽的冲了过来,倒吓了一跳,惊叫着就要用那无形丝去挡他。 那无形丝倒是能将方振眉制住,却止不住方振眉往前冲的身形。 眼见方振眉往前一撞,便撞在那少女身上,那少女躲闪不及,虽然未被撞实,却被弄脏了衣服,直急的跺脚,那手上无形丝便放松了。 方振眉见状,不依不饶,还要冲上去抱她。 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往后就跑,临走时回头骂道:“你这臭小子听好了,姑奶奶唐月亮,迟早要来找你报仇。” 说罢,拉着两个弟弟,飞身而去。 方振眉听了唐月亮这三个字,虽一身污秽,却呆呆的立在那大街当中,任凭围观者笑说,却似乎听不见一言,唯独心中却想着当年,那洋娃娃似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幼年的方振眉道:“我叫唐月亮,你叫什么?” 那老者,便是沈太公,自那以后,他们成了忘年之交。 那黑衣少年,便是我是谁,当日我是谁中途便离去了,日后再聚,二人在神剑山庄一战中,化敌为友,结成莫逆之交。 他们三人结缘,皆源于这个唐月亮。 而且在方振眉心中,跟唐月亮还有另一段往事,但是这却是他不愿忆及的一段回忆。 而今,这个唐月亮便站在他们眼前。 方振眉和我是谁见了她,都是一愣。因为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唐月亮为何会突然来找方振眉。 唐月亮手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她年纪与柳轻衣相仿,但是柳轻衣却满是天真烂漫之态,单纯的多,眉宇间都透出一股纯真神态。 而唐月亮怀抱婴孩,虽然容颜依旧美好,却隐约多了些少妇形态,而且眉间紧锁,满脸愁绪。全然不再是方振眉记忆中的那个娇媚傲慢又不讲理的美丽少女。 虽然时过境迁,往事已矣,但是突然间见到旧时伊人,方振眉不觉心头一振,呆在那里。 我是谁也呆了一呆,转瞬回过神来,他倒十分识趣,对唐月亮抱拳打了个招呼,便退出了大厅,让方振眉同唐月亮说话。 唐月亮走入厅中,望着方振眉,强掩愁容,也不敢直视方振眉,却强笑道:“你还是老样子。” 方振眉不言语,只是:“嗯”了一声。 唐月亮见他呆住,不知他是何意,忙道:“我来找有两个月了,一直被挡在门外,见不找你,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了呢。” 方振眉依然是“嗯。”了一声。 唐月亮见他还是如此,以为他尚记得旧时往事,故而不愿理她,她心中焦急,掩不住悲伤,却又不能离去,只得厚着脸皮,强做笑容的看看两边,颤声道:“你,不请我坐坐么?”。 方振眉这才突然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惊醒过来。 见唐月亮满脸哀愁,几乎在哀求他留她坐坐。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爱怜之情,忙道:“不不,没想到你会来,我有些惊讶而已。快请坐,来人,上茶。” 唐月亮见他请自己坐下,心知他并未怀恨,对自己依然露出一股关怀之意。 心中不觉深深感动,一股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方振眉见唐月亮流泪,便慌了手脚。就和以前一样,每当唐月亮哭泣的时候,方振眉便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似乎形成了习惯,事隔多年,已然是这样。 方振眉妄自一声本事,却不知怎么处置,忙道:“这个,我,我,是我怠慢了,你不要介意,这个,你,可用过晚膳了?饿么?那娃娃,要什么,我叫下人备去,你,莫哭了,我,我。。。” 唐月亮见方振眉已然如故,道觉得好笑,这短暂的快乐,暂时压住了长久以来的满心愁绪,不觉破涕为笑,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衣服还是那样白,还是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 方振眉听了,也笑道:“年纪痴长了些,却什么也没有学会。这身白衣,还是学了你的。” 唐月亮笑道:“我当年随意一件白衣裳,没成想铸就了一个大名鼎鼎的江南白衣书生,这倒真真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你如今已经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了。如果你说什么也不会,那别人还怎么在江湖中混呢?” 方振眉道:“那些都是虚名罢了。那个,李兄还好么?” 唐月亮听方振眉问起,适才还有些笑意的面容,立刻又变得阴霾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兄弟阋墙 唐月亮愁绪满面的道:“我当初,只道自己跟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是哪里知道这人刚愎自用,虚荣心极强,又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易走极端。自己害苦了自己。得罪的人颇多。我整日里担惊受怕,愁肠百结的。。。” 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低头又掉了几滴泪,接着道:“,不说了,跟他以来,别的都不如意,唯独还好的就是得了这个女儿,我命不好,指望她日后能活的开心惬意些,所以我给她取名叫莫愁。” 方振眉点头道:“是个好名字,无忧无愁。” 唐月亮苦笑一声道:“只是望她日后无忧无愁,但是一个名字,哪里能定得一世,还不知她日后是个什么了局。” 方振眉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必想得太多。你此来找我,可有什么事么?” 唐月亮横铁不成钢的道:“还不是为了那冤家。” 方振眉柔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我能做到的,定会去做。” 唐月亮感激的望着方振眉,柔声道:“我知道你心底善良,是个好人。” 方振眉浅笑道:“好人都不如意。” 唐月亮尴尬的一笑,知他说的是那段往事,心中有些失落的道:“怎么会。你定能找到一位知心的人。比我好上千倍万倍。” 方振眉听了这话,脸上反倒泛红,道:“不说这些了,你还是说说你那边是怎么回事的好。” 唐月亮点点头,嗯了一声,低头想了想,似在理清头绪。 唐月亮想好抬头道,“是这样。几个月之前,我夫君所在的如意门掌门病危,事先他并未指出信任掌门是谁,等到病重,又说不出话来,门内自然要选出新的门主。我夫君是候选之一,且是热门之选。 几位候选的师兄弟们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各出奇招,笼络人心。 正当几个师兄弟勾心斗角之时,掌门师傅宾天而去,于是只得一边操办丧事,一边继续明争暗斗。原本兄弟争斗也算门内之事,并没有斗的不可开交,你死我活。 但是就在掌门头七之日,来了几名道士,自称是全真派的弟子,与掌门有故交,要来拜祭掌门。 那全真教同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门中弟子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请他们祭拜,好生招待,并留他们在门中住宿。” 方振眉道:“那这几人有何不妥?” 唐月亮又道:“这几人为首的一个自称是全真教的首席大弟子王重阳,传全真教重阳宫九阳真人口讯,说是掌门曾经嘱托过他,万一如意门出现变故,我夫君李诛心可继承掌门之位。 其余几名门中候选的师兄弟原本也敬他们是全真教弟子,礼遇有加,但是他们居然插手门内之事,颇不合江湖规矩。 虽然门内弟子也知道掌门同九阳真人确实有旧交,但是却不信掌门会将此等大事交由外人处理。故而门内的几派人便争执起来。 起初大家还是口角之争,但是愈演愈烈,外加那几个道士煽风点火,弄得几派人开始动手相斗。 诛心说不忍看门内四分五裂,于是召请几位争夺掌门的师兄弟在门内密室共商此时,决定一个结果,他自己退出竞争。那几个道士也被诛心亲自送出门去,表示他不需要那些道士的传话,也不打算接任掌门了。 众人见诛心如此诚恳,于是便信了他,都进密室商讨。 但是在密室内谈了七八日,依然没有个结局,无人出来。外面弟子 于是门外众人尽皆疑惑,又过了两日,依然没有人从那密室之中出来,于是大家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就商议破门而入。 等到门被打开,走进去的一刻,大家都惊的呆了。 几位掌门候选皆倒在了血泊之中,唯独诛心消失无踪。 门内众人都道我夫设下陷阱,陷害众位同门,但是他自己也失踪了。人都道他是畏罪而逃,但是若是如此结局,又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方振眉道:“此后呢?” 唐月亮垂首道:“此后他们便三番两日的来找我理论,要我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哪里有什么可交代,自己夫君失踪,原本心内就十分焦急,还要交代什么?” 所以我离家出来寻找真相。 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这么个娃娃,十分不便。 原本我欲回唐门找我家人,但是想想当初我嫁给诛心,他们十分反对,我私自跟诛心逃出唐门,门内不再追究,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怎么还有脸回去求助。” 方振眉道:“所以你来找我帮忙。” 唐月亮点头道:“我想来想去,能帮到我,而且会帮忙的人,就只有你了。” 话语之间,意犹未尽。 方振眉笑着点头道:“不错,你应该来找我。我还欠你一件事没做完。” 唐月亮笑了:“那玩笑话你还记得?” 方振眉道:“记得的。” 唐月亮微笑着道:“那好,这便是第三件事情了。” 方振眉点头:“好,只是以后若是有事,还可以来找我。” 唐月亮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舒心过。她回想这些年的日子,觉得自己当初仿佛是个傻瓜,为什么每每碰见就能叫自己舒心惬意的人,自己不选,反而选个总是叫自己伤心委屈的人?难道这就是缘分?就算是,也是孽缘。 方振眉问唐月亮:“事发以后,你可曾看过密室现场和去终南山寻找全真教?” 唐月亮低头想了想,道:“都做过,但是那密室我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去全真教的时候,全真教说教主九阳真人和几位主要掌教道长都上少林去了,尚未回山。那位首席大弟子王重阳闭关半年未出。” 方振眉皱眉道:“那要找的人一个都没找到,而且这王重阳居然说闭关半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如意门的那些人你可认得?” 唐月亮道:“见过的,如果再见,能够认得出来。” 方振眉道:“那好,八月中秋之前,我都有时间,我陪你去查查这事。” 唐月亮满心欢喜,笑容满面的道:“那多谢你了。”她开心,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振眉要助他寻找夫君,还是因为方振眉愿意帮忙本身。 总之,唐月亮近些年来,第一次这么放松。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方振眉留唐月亮在他家住下,唐月亮说有个远房亲戚,就在临安城,也是家大户人家,和唐门还颇有些渊源,是以现在就住在哪里,离方振眉家不远,倒也方便。 方振眉见如此,也不再挽留,送她出门而去。 望着唐月亮渐渐离去的倩影,当年青春年少时的一幕幕又涌上心头。 那都是青春啊。 韶华易逝,如今,打架都已不再是懵懂少年,那充满了激情的青春岁月,也随之而去,再不复还了。 方振眉望着渐渐远去的唐月亮消失在万家灯火之中,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丝扰人 送走了唐月亮,方振眉在门口望着远处唐月亮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西湖上的晚风,吹的方振眉颇有些凉意,也将他从回忆中吹回到现实里。 摇了摇头,方振眉转过身来,却突然发现另一个女子,满目惶惑的望着她。 方振眉愣了。 “你,你,怎么醒了?” 柳轻衣也不知怎么答复,在有些凉意的晚风中,柳轻衣咳嗽了两声,低低的声音道:“我不能醒么?” 方振眉听她如此声调说话,心中立刻便纠结起来:“不,不,醒了就好。那,那是我的一个旧识,找我帮她有事。” “旧识?旧相识吧?” “嗯,是,旧相识。” “不是旧相好?”柳轻衣强作微笑,试探似的问。 方振眉立时不知如何回答,忙道:“不,不,不算。” “不算?”柳轻衣听了,登时便怒了。 “那要怎么样才算?”问罢,突然柳轻衣委顿下来,自顾自的道:“不对不对,我不该管你的,原本与我无干。” 说罢转身便要进屋。 方振眉赶忙跑上前两步,拉着她道:“与你相干的。” 柳轻衣甩开他的手道:“与我怎么相干了?我与她素不相识,素昧平生,怎么地我便与她相干了?” 方振眉急切着道:“你与我相识,我与她相识,自然相干的。” 柳轻衣质问:“那与小黑和干爹也相干咯?” 方振眉道:“那倒不相干的。” 柳轻衣冷笑道:“好个不相干,偏偏与我相干。‘相干’这两个字争来争去也没甚意思,你倒先给我说说,你怎么就答允了人家什么事情,就要替人家去做?人若是要你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你也自去么?” 方振眉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当年我曾答允过她,要替她做三件事情,已经做了两件,还差一件,这回来找我,便算是第三件了。” 柳轻衣道:“那她要你杀人放火你也去的么?” 方振眉道:“我当时与她有约,须是不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柳轻衣道:“若危机你的性命呢?” 方振眉听了,默然不语。 柳轻衣突然道:“你能也答允我三件事么?” 方振眉忙道:“能,莫说是三件事,就算是三十件,三百件也行。” 柳轻衣摇头道:“不须那么多。第一,你须爱惜自己性命,不许只顾自的逞英雄。” 方振眉听了,心中感动,将头点的跟拨浪鼓一般。 “第二,你若是确实碰着关乎家国大义的事情,非要拿性命相拼,须带上我去。” 方振眉听了,心道,这个怕是难答允的,我男儿志在四方,匡扶正义,扶弱除强,乃是分所应当。但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至爱之人,那也是分所应当,怎么能拉着爱人,一起去冒险送死。 他略一迟疑,柳轻衣高声喝道,“你答不答允?” 方振眉看她焦急,心想,那我权且依着她,日后若真有那样的事情,我再从长计议。 于是方振眉连忙点头道好。 “第三件,这次,你,不许去帮她。”柳轻衣冷冷的眼神盯着方振眉。 方振眉突然觉得很烦躁。 他不想柳轻衣难过,但是他想起唐月亮孤儿寡母,去寻找丈夫,自己适才也已经答允,不去怎么可以? 他犹豫疑虑之间,柳轻衣又冷笑了一声道:“你说什么相干不相干,看来果然跟你相干。只是我倒不愿和她相干,你欠她一件事,也欠我一件事,你到底做哪件,自己好好想去。” 说罢,再也不理方振眉,直冲回房去。 柳轻衣回到房中,突然觉得十分委屈,伏在桌上痛哭了一阵。 自打从天山上下来,一路上,同方振眉历经艰难险阻,磨难颇多,同生共死了那许多次,每次无论形式有多危险,无论是方振眉遇险,还是自己危机,她心中都没有怕过。实在遇着方振眉有难之时,她都想,若是方振眉有事,自己陪他一起便是。 但是这次,她也不知怎的,就是难以压制自己的无名火。 她醒酒之后,来客厅找茶水,却听见方振眉同唐月亮的对话。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唐月亮和方振眉定然有些情感瓜葛。 而且她看方振眉望着唐月亮的眼神,是那种斩不断理还乱的样子。一看这种眼神,柳轻衣便觉得自己被人出卖了一般。 此时,她便觉得方振眉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别人的。 就算是自己想陪方振眉上刀山下火海,还怕方振眉不乐意呢,说不定他只想着唐月亮。 念及于此,柳轻衣便心中像刀割了一般,突然,她便想起自己母亲,想起在恒山绝壁中屈死的上官月。 柳轻衣想,怎么自己和那些自己相关的女子一样,都这么命苦?难道世间的男子真的跟师傅说的一般,皆不可信么? 但是萧秋水呢?方歌吟呢?他们明明又那么的痴情。 萧秋水为了唐方,方歌吟为了桑小娥,都能舍出命去,方振眉是萧秋水的弟子,他会和乃师一样么? 难道他不会为我,却会为那个女人豁出性命? 那个女子可已经是他人的妻子,而且还有个两岁多的孩儿,难道那孩儿是方振眉的? 想到此处,柳轻衣自己也不觉被自己逗得笑了起来。 一笑之下,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太儿女情长,小家子气了。 怎么对一个带着女儿找丈夫的弱女子如此羡慕嫉妒? 她心中对自己说道:“若是那女子找的是自己,摊上这样事情,自己也定然出手相助,这原本是方振眉敦厚善良的性格使然,如若方振眉因为爱她,而她又嫁了他人,因此而不去帮她,自己倒真要小看方振眉了。 所以这件事情,谈不上为谁不为谁的,说回头,难道方振眉为自己冒险卖命的事情,还少么?” 想到此处,柳轻衣觉得自己适才太过意气用事,不该那么着逼得方振眉到墙角无法转弯。若是逼得急了,岂不正好把方振眉给逼到了对方那边。 柳轻衣心中好不懊恼,但是一想到方振眉望着唐月亮的眼神,柳轻衣心中气便不打一处来。 “那分明是初恋般的眼神嘛。他便没有那么着看过自己,就算看着自己,也都是看着亲妹妹似的。完全不同。” 柳轻衣气恼的骂了声:“该死的臭书生。” 骂罢了,心中也不甚气恼,只觉得又有些担心,又有些惭愧,又有些激动,又有些甜蜜,总之是五味杂陈,不知取那种味道是好。 所以柳轻衣干脆也不再想,吹灯睡了,但躺在床上,却偏偏又睡不着,逼着方振眉不让他去相助唐月亮,若是他定要去,那自己该如何转弯下台呢? 想到此处,柳轻衣更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而窗外,月下一道俊秀的影子,随着柳枝的影子,印在窗上,伴着屋内的柳轻衣,久久也未曾离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居中调停 方振眉能指挥千军万马,但是却不知如何搏红颜一笑。 况且此时又是两难境地。 若是不帮唐月亮,他已然答允了要去帮忙,如何能够反悔。 若要去时,柳轻衣却不依不饶。 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方振眉一大早就坐在客厅发呆,柳轻衣也没有如同往日到客厅用膳,于是方振眉只得命下人将早餐送了过去。 我是谁和沈太公倒是笑嘻嘻的走了来。 沈太公望着方振眉道:“很久没见财神爷这么愁眉苦脸了。上次还是被唐月亮赶走的时候吧?” 我是谁佯装叹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上次我不认得你们,否则也能看场好戏。” 沈太公一边端起饭碗,一边道:“这次看也不迟嘛。” 二人哈哈大笑,边吃边取笑方振眉。 方振眉颇有些恼怒的道:“你们二人真不够朋友,吃着我的,还拿我取乐。” 沈太公放下碗筷道:“吃你的,那是应该的,取乐么,有乐子,自然是要取一取的。”说罢,又拿起个包子,津津有味的大口吃了起来。 方振眉苦笑一声,也不说话,端起手中的稀饭,正要吃,送到嘴边,又觉口中无味,重又放回桌上,重重叹息一声。 沈太公和我是谁更是笑成一团。 方振眉这回真的有些恼了,道:“你们二人不要如此,小黑,日后你总有一日,也要被我笑的。” 我是谁道:“那是,那是,不过先让我笑够再说。” 方振眉往往太公道:“轻衣是你义女,你就帮我去说个情如何?” 沈太公听了,停下不吃,道:“这个包子,吃了原来是有代价的。不吃也罢。” 方振眉翻了翻白眼,道:“你吃,你吃,不帮便算了,不要说些废话。小心噎着你。” 沈太公同我是谁听了,又是哈哈哈大笑。 我是谁道:“难得,原来财神爷愁闷的时候,居然像个小媳妇。” 方振眉自己听了这话,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柳轻衣在房中正在用餐,突然听得外面他们三人居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何事,想去看个究竟,走到门边,突然想起自己正同方振眉别扭,于是只得回转来。 但是要她不去看,她又好奇,觉得心痒难耐。 故而她端着碗,边吃边在房中走来走去。 其实此时,她倒也不甚生气,只是郁闷放不下面子,不知如何同方振眉和解。 此时听了方振眉同我是谁和沈太公说笑,心中暗骂:“这个臭书呆子,也不知道来说两句好话,只顾自己玩乐。太公和小黑也不是东西,居然我不去,也不问问,不来看看我。”想到此处,又是一肚子脾气。 她重重将手里的碗丢在桌上,座在一旁生气,而后又撑着下吧发呆,心中直想着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沈太公和小黑酒足饭饱,方振眉已然没喝下半碗粥。 沈太公摸摸油腻腻的嘴巴胡子,拍拍肚子,对我是谁道:“你可吃饱了?” 我是谁还拿着半个馒头道:“还能再吃些,有酒就能吃更多。” 沈太公故作嗔怪道:“你这个饭桶,怎地要吃这么多,怪不得长的跟个怪物似地,一身是肉。须知吃的多,欠人人情也多,须多做事情回报人家。” 方振眉连连对二人拱手道:“两位饶了我吧,二位今后要来吃喝,尽管来便是,不用告知我,也不须你们回报,吃穷了我,我自入丐帮去便是。麻烦不要再那我取乐了行么?” 我是谁听了,将手中半个馒头塞进嘴里,手上又拿起个包子,嘴里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 沈太公看了直摇头,道:“这个小黑,怎么变得如此吓人,撑不死你。” 我是谁听了,似乎被诅咒一般,居然噎在那里,赶紧喝了几大口水,才缓了过来,边喘大气边道:“你这个太公,真是张乌鸦嘴,噎死了我,找你来垫背。” 说完又大口喝了几口水,沈太公则又是大笑一阵,欢乐不已。 人能在历经劫难之后,过上安宁的日子,这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所以他们连吃饭,也吃的如此的快乐。 自天山上下来以后,他们还难得有如此闲暇的时光,来休养生息一番。 人生总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样走,眼前有一刻的快乐,便该好好的享受。 沈太公和我是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吃个早餐,也能让自己轻松愉快。 若不是柳轻衣和唐月亮的事,原本方振眉也可以这样,但是现在方振眉却没有心思跟太公他们一道斯闹。 我是谁喝完水,将嗓子里的馒头吞咽下去,手里的包子尚未入嘴,趁着这个当口,对沈太公道:“老头子,你就帮财神爷说说情嘛,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月亮如今那么可怜,全没了当年那股傲气,我看着都挺同情,你这老头子,怎么也没有半点慈悲心肠?” 说完,将手里的肉包子塞进嘴里。 沈太公白眼我是谁道:“你慈悲心肠,大肉包子吃的欢快。” 我是谁乐了,道:“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沈太公骂道:“你心中有佛,我便没有么。” 说罢转头对方振眉正色道:“这是小事,不必介怀,我自当去跟那丫头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柳丫头也不是那不明理的人。” 方振眉连忙拱手道:“有劳有劳。” 沈太公听了,立刻起身,走了两步回身道:“这个,帮可不白帮。” “事成之后,楼外楼,三天大宴,上好女儿红,苏杭名菜伺候。”方振眉急道。 沈太公一听,眼睛睁的滚圆。 我是谁负荷道:“可以,这个可以。很好,非常好。” 沈太公瞄了他一眼,道:“小黑,求我,我带你去。” 我是谁忙做出一副馋嘴的样子,拱手道:“求老头子赏我些酒肉吃。” 沈太公心满意足,转身而去,边走边乐道:“收干女儿还是挺有好处的,有吃有喝。” 我是谁同方振眉对望了一眼,两人一道哈哈大笑一阵。 沈太公来到柳轻衣房间门口, 却见房门敞开,房内柳轻衣坐在桌边,拿着个馒头,看了半日,突然狠狠一口下去,边啃边骂道:“咬死你,咬死你。” 沈太公乐了。 道:“闺女,你这是咬谁呢?” 柳轻衣见沈太公进来问,不觉脸腾的一下红了,急忙道:“没有,咬这馒头呢。” 沈太公笑道:“怕是将这馒头当小方来咬呢吧。” 柳轻衣丢下馒头,走过来,挽着沈太公的手,娇声道:“义父,你真是的,怎么尽拿我打趣。” 沈太公笑着坐下,道:“我知道你的心事,小黑告诉我了。你在生那个唐月亮和小方的脾气,对么?” 柳轻衣低头小声道:“哪里有。” 沈太公柔声道:“还说没有,看看你的样子,都挂在脸上了。想知道怎么回事么?” “想!”柳轻衣突然抬头大声答道。 沈太公到被柳轻衣吓了一条,手里端着的茶也撒了出来,弄了一声。 他撇嘴道:“你想听便想听,干么这么大声说话,吓死我老人家。” 柳轻衣见了,忙取手帕,替太公擦了,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好奇嘛。” 沈太公喃喃的道:“好奇?怕是打翻了十坛八坛的镇江老醋,酸的你。” 柳轻衣听了,也笑将起来,道:“义父,快说嘛。” 沈太公道:“说来话长,我简短些说。说来不怕你不乐意,小方年少时,确实对唐月亮有些爱慕之情,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唐月亮偏生喜欢她现在的丈夫,我就觉得奇怪也不知道小方哪点比她丈夫差了,她就是不待见小方,中间经历了许多波折,弄得小方很是伤心。 想来她也算得是小方第一个倾心的女子了,所以今番她来找小方帮忙,以小方的脾气,温纯敦厚,自然不忍回绝于她。 若说小方对她无一点特殊之感,我想那也不可能,但是毕竟人家已经是他人的妻子,手中还抱着个婴孩,你大可不必同她计较。 她现在孤身一人,领着个婴儿,到处寻找丈夫,也有难处,她本是唐门的小姐,但是为了和她丈夫成婚,离家出走,被唐门逐出了家门,所以也没了娘家。想来想去,小方以前便时常帮着她,是以这才想到小方。 再说,除了不肯帮她的唐门娘家以外,她所识之人,恐怕也只有小方有能力帮这个忙。 我们江湖儿女,首先以道义为重,莫太计较儿女私情。小方助他,原本应当,你在中间阻拦,反倒显得你小家子气度了。 你贵为一派掌门,怎么连这些小关节,也想不明白?” 柳轻衣低头嘟囔着道:“我也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看见那女子,我便有气,我也知道她艰难可怜,我不阻拦他去帮她,只是。。。” 沈太公笑道:“小方的为人,你还放不下心么?你只管让他去,纵有万般诱惑,他也定然回你身旁的。” 柳轻衣似乎被沈太公的话说的多了些信心,轻轻点头,道:“那样才好,只是我昨晚话说的太满,不知如何转弯。” 沈太公道:“你不知如何转弯?你倒还吃了半碗稀饭,啃了半个馒头,小方是一夜未眠,茶饭不思,现在还饿着呢。” 柳轻衣一听,立刻蹦了起来,道:“他还没吃东西?” 沈太公故意逗她,“他心中难受,怕得罪了你,尚未吃东西,他的那份,被我和小黑吃了。” 柳轻衣急了,道:“你们真不讲义气。” 说罢,端起桌上未吃的东西,便冲出了房门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上柳梢 柳轻衣听闻方振眉一晚未睡,又一早未曾进食,心中登时感动加上担心,于是赶紧拿起自己还未动的早餐,冲到客厅。 但是刚进客厅门口,她便愣在那里。 原来方振眉正一边同我是谁说笑,一边消灭身前的事物。 柳轻衣端着吃食这么一冲进来,二人登时愣了,不知她要做什么。 方振眉痴痴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柳轻衣端着那些东西,走到桌前,重重的将那些食物扔在桌上,没好气的道,“吃,吃,就知道吃,迟早吃成个猪。” 方振眉适才看沈太公前去调停,心中焦虑顿解,胃口大开,于是开始扫荡身前的早餐,他哪里想到沈太公会说他一早没吃东西,他又哪里想到柳轻衣居然会关切他,而端了早餐过来。 所以他十分不解,疑惑的问我是谁:“我又做错了什么嘛?” 我是谁低头暗笑,并不说话,只是摆摆手。 柳轻衣背后沈太公幸灾乐祸的走了进来,道:“财神爷啊,财神爷,你早不吃,迟不吃,偏偏这个时候吃,这不是拆你自己的台么?枉费我老人家为你说了半天好话。” 方振眉这是云里雾里,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问柳轻衣道:“你这是?” 柳轻衣坐在椅子上,歪过头去,也不看方振眉,拿起那馒头,继续一口一口恶狠狠的啃着,就差没说“咬死你”三个字。 沈太公笑道:“我适才跟柳丫头说,你为了她不吃不睡,一早上未曾吃过东西,她便赶紧将自己没动的东西端了过来给你,谁知道你倒好,在这里大快朵颐。” 话刚说完,我是谁已经忍不住了,扑在桌子上捧腹大笑。 沈太公也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柳轻衣依旧外头啃着她的馒头,倒也没有气恼的走开。 方振眉一看,知道柳轻衣的气已经消了七八成。 他忙将手里的东西都丢下,道:“那我不吃了,我吃轻衣给我的。”说着便伸手去拿柳轻衣端来的东西。 柳轻衣也突然一转身,忍不住边笑边,将那些东西飞快拿开,道:“你有吃的,还抢我的,想饿死我啊。这可是你家,怠慢客人,以后人家可不来了。” 沈太公道:“对对对,饿着了我闺女,以后我们便不来了,不来了。” 我是谁也跟着道:“不来了,不来了。”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的笑。 柳轻衣也跟着他笑,边笑边啐他一口,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几人说笑说笑,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倒也就过去了。 用餐完毕,几人又扯了些旁的事情,便开始聊到这次的行程。 方振眉问沈太公他们有何打算。 沈太公道:“我老人家经过这么一闹,不想动了,你那边若有事,就发个书信来,不然,我便在这西湖钓钓鱼,休息休息。一把老骨头不要被你们年轻人给拖垮了。” 方振眉笑道:“难得你老头子也会服老。” 沈太公道:“那是自然,我老头子又有了个女儿,日后还有女婿,”说到这里,笑盈盈的狠狠盯了方振眉一眼,盯得方振眉尴尬不已,柳轻衣更是脸红到耳根,骂道:“义父,你为老不尊,说些什么呢?” 众人又笑了一回。 我是谁道:“你这事情,我暂时不想参合,听说少林要开武林大会,我想去凑凑热闹。” 沈太公听了,忙道:“这个事情有意思多了,我也要去。” 方振眉望向柳轻衣,也不说话,仿佛在用眼神询问柳轻衣是否愿意同行。 柳轻衣挽着沈太公的手,左顾右盼,装腔作势的低声道:“有人自去和老情人相会,我可不凑这个热闹,我还是陪我义父去少林看天下英雄大会的好。” 她嘴上虽如此说,其实心中十分想跟着方振眉同去,即想呆在左右帮忙,又能监督监督方振眉,不让他同唐月亮接触的太多而旧情复燃。 但是这只是她心里想的,口中并不能说出口来。 我是谁看她嘴硬,知她想去,便挤兑她道:“你就不怕财神爷被唐美人给勾了魂走?” 柳轻衣听了,愤愤的道:“勾就勾了,也不关我事,况且那个唐什么,星星月亮的,很美么?” 我是谁跟沈太公对望一眼,满脸坏笑的道:“虽说比以前老成了些,在江湖上,已然是几大美女之一啊。” 柳轻衣不服的撇嘴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 方振眉见他们斗嘴,怕柳轻衣又气恼,便道:“我快去快回,处理完这边事情,我便也上上少林同你们会合。” 柳轻衣刻薄的道:“那么快做什么,最好不要来。” 方振眉苦笑不已,心道:“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特别是心上的那个女人。” 方振眉在这上头可是吃够了苦头。 以前是唐月亮,现在是柳轻衣。 几人商议妥当,又过了两日,各自收拾了行装。 方振眉命人去将唐月亮请过府来,共同商讨行程。 几人在大厅等候唐月亮。 柳轻衣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如同在襄阳城等着金兵攻城一般,只是比那仿佛还要紧张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其实是她依然将唐月亮视作自己情敌。 与人对阵动手,柳轻衣倒是不怕的,但是这情敌见面,勾心斗角,柳轻衣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慌乱,如怀揣了个乱蹦的兔子。 等了多时,唐月亮终于出现在门口。 这回的唐月亮或许是由于方振眉答应帮她,是以心情愉悦,同上回来时心气已然不同。而且又没带孩子过来,一身粉色轻纱,清丽洒脱,干练飘逸。 柳轻衣见了,登时呆了,心道:“怪不得小方以前会对她动心,若自己是个男子,怕是也要动心的。 唐月亮进的门来,看见方振眉身旁坐着许多人,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方振眉的缘故,唐月亮和沈太公十分熟络,我是谁也同她见过几次。 是以他们在方振眉家中,唐月亮并不意外。 但是唐月亮进门便看见柳轻衣坐在方振眉身旁,倒是微微一愣。 她早已经习惯了方振眉一个人,跟在她左右,保护她,安慰她,陪伴他。 虽然她当年并不在乎这份关怀,但是那感觉已然成为习惯。 因此这时,她突然看见方振眉身边多了一个美貌的女子,跟她一样俏丽,而且似天山雪莲般更加洁白无瑕,单纯美丽。 她一时看得呆了,适才出门时只想着方振眉又会同以前一样,绕着身边殷勤照顾,那种感觉,已经久违了。她似乎有些憧憬这一幕的重现。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回到现实,岁月如梭,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而方振眉,也已经有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红颜知己。 唐月亮希望感受的那种关怀,已然不可能重现了。 无论对爱人的人,还是被爱的人,岁月都是公平的,它会在不经意间,将他们改变,却不留一点痕迹,连他们自身,也未能发觉。 唐月亮突然感到十分的失落。 她从未想到过方振眉会让她失落。 她一直以为,在她的生命里,方振眉只是她青春年少时的一个过客,和许多倾慕者一样,方振眉只是其中之一,这些人都将在岁月流逝之后,消失在生命中的各个角落。 但是事实是,当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当年那个一脸阳光灿烂的少年。 正是为此,她来了。 方振眉果然没有叫她失望。 方振眉依然是那个古道热肠,敦厚善良的方振眉。 但是方振眉却依然变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声旁多了一位貌如天仙的女子。 唐月亮觉得,如果这个女子出现在多年以前,那时她和方振眉,青春年少,你未婚,我未嫁,只要她不愿意,这女子绝无法从她身边将方振眉牵走。 但是现在呢? 现在唐月亮只是个局外人。 想到此处,唐月亮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她是要请方振眉来救她丈夫的,怎么平白无故的跟这个女子吃起干醋来。 真是好没来由。 唐月亮强自笑了一笑,道:“这里人不少啊,小方,你不给我介绍下么?” 方振眉等此时已然起身相迎,沈太公笑道:“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我们都算是旧相识了,你还欠我一顿打。”说罢哈哈大笑。 唐月亮忙抱拳致歉,道:“太公说笑了,那时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还请太公海涵啊。” 沈太公听了忙道:“玩笑,玩笑。这个小黑你是认识的,这姑娘,是我新收的义女,唤作柳轻衣,年纪轻轻已然是恒山派的掌门了。怎么样,十分标致吧?” 唐月亮忙抱拳施礼,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恒山派信任掌门,我听说雪峰神尼坐下大弟子,名唤清一,不知是否就是姑娘。” 柳轻衣也浅笑一笑,道:“那是我在门内的名号。” 唐月亮点头道:“原来如此,在下唐月亮,原是唐门中人,现今已然嫁入如意门,”说到此处,突然觉得十分没趣,尴尬一笑道,“只是现在,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门哪派的了。” 柳轻衣只等跟着又笑一笑。 她注意到这唐月亮适才发愣的眼神,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存在。 自己的陡然出现,让她十分意外。从她落寞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失落,而柳轻衣则由此获得了自信。 她更坚定了信念:“小方,是我的。” 第一百三十章 针锋相对 众人寒暄已毕,唐月亮落座,方振眉同她商量行程。 唐月亮好奇的问方振眉道:“为了我的事情,有劳你了,只是,几位都去么?” 方振眉道:“不,他们有自己的事情,我跟你去。” 唐月亮点点头,偷眼望了柳轻衣一眼。 柳轻衣此时正好也在望她。 二人眼光碰撞,无端就撞出些火花来。 柳轻衣只觉得唐月亮的眼神中,自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心中登时就觉得颇不舒服。 她忍不住对方振眉道:“你快去快回,不要耽搁了我们的事情。” 柳轻衣故意将“我们”二字说的重些,似乎说的是他和沈太公、我是谁,又似乎在说她和方振眉。 虽然没人提及她和方振眉的关系,但是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别人,她和方振眉的关系非同一般。 唐月亮岂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又岂能听不出来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说,她柳轻衣和方振眉是一体的,她唐月亮只是局外人。 唐月亮抿嘴一笑,心中无端的似乎长出刺来,冒出被刺痛的感觉。她原本心性骄傲,若不是自己丈夫不争气,岂能在此地被人平白压制受辱。 虽心中难受,但是唐月亮并不露声色,只是愠笑着道:“哎呀,我的事情耽搁大家了,我这里先陪个罪。柳姑娘不必着急,我们的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催小方去找你们。” 她这一句,正好同柳轻衣针锋相对,你说“我们”,我也说“我们”,而且我还要叫小方“去”找“你们”。这么一来,仿佛方振眉是她唐月亮的,只是她不喜欢,所以才让给你柳轻衣。 这话说出来,大方得体,却话里有话。 不但柳轻衣听着难受,方振眉和沈我二人也听着不对。 一时这大厅气氛被两个女人搅得剑拔弩张似地。 方振眉忙对柳轻衣道:“那是自然,我会尽快去寻你们的,”转头又对唐月亮道:“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行程的好。” 我是谁微笑着看了看沈太公,那笑容中别有含义,似在说,“你看,这就斗上了,小方有的受了。” 沈太公也看见我是谁的眼神,同样微笑着,还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女人的事情,果然麻烦得很。” 只听唐月亮道:“我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后面如何,还要听你的安排。” 柳轻衣插嘴道:“那你可得好好给人家安排安排。” 方振眉看柳轻衣的神态,颇为愠怒,心道:“早知如此,就不让他们碰头才好。” 但是一时也无法可想,今日总要把行程定好再说。 方振眉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要先回如意门实地看看,当有些线索,而后,我们再上终南山,找全真教去问清事情的缘由。若李兄真是被全真教掳走,自然要找他们要人,若是他人冒充全真教,我们也可确知此时,对如意门也有个交代,于寻找李兄,也有助益。” 柳轻衣一旁见他们商量正事,也不好再插嘴,只觉得心中堵得很。 唐月亮边听边不住的点头,等方振眉说完,道:“我须回去收拾些行李,孩子也须带在身边,到时我雇辆马车,一道前去” 方振眉道:“马车不必雇了,我这里就有,你带着孩子不便,到是要找个能干的妈妈,帮着你看顾孩子,我们方好自在行事。我认识一位老妈妈,为人倒好,不如去请他跑一趟。” 那柳轻衣听方振眉安排的妥当,心中又自不爽,讥讽方振眉道:“你还真是十分体贴周全,安排的十分妥当,大的小的都照顾到了。” 唐月亮听了笑道:“小方向来都是这样,以前我们一起的时候,他还年轻,做事情都能考虑的十分周全,现在更成熟了,处事业跟周到了。” 她言下之意,当年方振眉年少的时候,追随在她唐月亮左右,那时,柳轻衣同方振眉还不相识呢。她唐月亮比柳轻衣了解方振眉的多。 柳轻衣也不示弱,道:“那是自然,经历了这许多人和事,自然会历练成长。难不成总是和少年时一般。” 柳轻衣则在提醒对方,今日的方振眉已然同往日不同,人已经改变了许多,和当年唐月亮所知的方振眉大不相同,今日的方振眉,受到她柳轻衣的影响更多,也更加成熟持重。 沈太公见他们剑拔弩张,唇齿相向,如此怎么能商量出个结果。太公想到:“方振眉夹在两人中间,又不好说话,那句不对,又怕得罪了柳轻衣。那边唐月亮虽然已经再无感情瓜葛,但是她性情倨傲刚烈,况且如今丈夫不见,孩子甚小,以方振眉心性,总也不愿伤害于她。如此一来,反倒无法处置。” 于是沈太公开口打圆场道:“这些小事暂且不用说了,你们路上自可细细琢磨。我倒是想起一人,或许对你们去如意门有所助益。” 方振眉和唐月亮忙问是谁。 沈太公问方振眉:“你可记得江湖上有个不是丐帮帮众的乞丐?” 方振眉笑道:“那个专找有钱人家讨钱的 “快活神仙”?” 沈太公道:“不错。” 柳轻衣好奇,问道:“怎么还有不是丐帮弟子的乞丐?” 唐月亮也十分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二人总算第一次有了交集。 我是谁笑道:“那也是个有趣的人,当年我和太公在鄱阳湖边,大战鄱湖三十六路水寇的时候,那快活神仙韩笑林就来助阵。那人也是个酒鬼,跟我们臭味相投,战罢去章豫滕王阁上痛饮了三日。” 方振眉道:“你们怎么不叫上我?” 沈太公道:“那时你在长安呢。” 方振眉道:“这快活神仙,善使一路快活如意棒,罕逢敌手。” 沈太公道:“不错,此人的快活如意棒同我老头子的鱼竿,倒是凑成对手。我们在那滕王阁的楼顶,切磋了百余招,不分胜负。” 唐月亮道:“此人跟如意门有何关联么?” 柳轻衣见唐月亮发问,也道:“为何要去找他?” 这两个女人的好奇心比醋意更强。 我是谁道:“当年我问他,为何喜做乞丐,却不入丐帮。他答我道:‘我生性懒散,受不得烦文缛礼,是以不愿在规矩多如牛毛的帮派内久居。但是我受师尊恩惠颇多,生是如意门的人,死是如意门的鬼,断断不愿加入其它帮派。’” 方振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他是什么辈分?” 沈太公道:“辈分自然极高,如意门的前任掌门,”他望着唐月亮道:“也就是很你丈夫的师傅,尚且要尊称他一声师兄。” 唐月亮听了,喜道:“原来如意门中还有如此人物,他若出山,定然能够压住门中各派,而后定能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沈太公点头道:“不错。只是找他要废些周折,他周游四海,到处为家,也不知他现在何方。” 唐月亮听了,转喜为忧,道:“那可怎么处置。” 柳轻衣听了得意的道:“我义父既然知道此人,定然有寻找他的法子,你急什么。” 唐月亮听了,也不以为意,转而望向沈太公:“太公可能找到他?” 沈太公呵呵一乐,道:“那是自然,第一,丐帮弟子便天下,找个乞丐,定然不难。第二,你只管去官府查问,最近哪里缉拿一个将全家敲晕,劫掠了人家家中全部便携家当的,那便是他了。” 柳轻衣听了好奇,问道:“他是个大盗?” 方振眉道:“盗亦有道。他是真正的劫富济贫,而且为了惩戒不仁的富人,他出手盗人钱财,第一,会将对方家底能带走的最贵重的,最紧要的家底都带走。第二,他还会将那家人的主人,全部用木棍敲晕,以示对其所犯而行的警戒。” 柳轻衣又问:“那官府抓不住他么?” 我是谁笑道:“他绰号快活神仙,官府怎能奈何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 柳轻衣笑道:“那也是,官府多是无能之辈。” 方振眉道:“那既然如此,不如还是要请太公跑一趟。” 沈太公笑道:“我既然说了,那自然义不容辞,小黑也一道前去吧。” 我是谁点头道好。 沈太公又狡猾的望着方振眉道:“楼外楼上要吃四日了。” 方振眉尴尬的道:“好好好,四日就四日。” 柳轻衣又好奇的问道:“什么楼外楼?你们又要去吃酒了?” 沈太公哈哈大笑道:“与你无干,与你无干,这是男人间的事情。” 柳轻衣撅嘴啐道:“大男人都不是东西。” 唐月亮也笑道:“柳姑娘这话,我赞同。” 大家听了,又笑了一回。 柳唐之间的暗战,也缓和了些。 方振眉道:“既然如此,我和月亮一道,二日后启程,你们怎么样?” 沈太公道:“我们今天便去找丐帮和衙门里的兄弟,查问看那快活神仙在哪里,二日后,我们和你一起启程。” 说罢,几人一齐望向柳轻衣,问:“你呢?” 柳轻衣愣了,道,“我自然是跟你。。”她一时忘了自己先前所言,所以对着方振眉说要跟他去,然后突然瞥见唐月亮,想起自己当初赌气说不同方振眉一道,而且适才方振眉称唐月亮为“月亮”,连唐字也省了,在她听来,十分亲密,于是心中又恼怒起来,转口没好声气的道:“我自然是跟你,不是一道,我随义父去找那快活神仙去。” 沈太公和我是谁听了,又是一阵暗笑,连唐月亮,也忍不住低头笑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地追随 方振眉和唐月亮商议好了行程,大家定好出发时日,唐月亮起身告辞,会去收拾行装,安排女儿。 方振眉等人便也着手收拾行囊。 当日沈太公和我是谁便分别去找丐帮和宫门熟人,查问可有快活神仙的踪影。 他们二人带回来的消息却不甚乐观。 我是谁联络的丐帮。丐帮回馈消息说是此人虽然为丐,但是并非帮中弟子,他名气虽颇大,但是不与本帮联络,故而也难有他消息,最近也没听说此人的行踪。 若是要调动丐帮消息网络前去打探,消息来回由信鸽传递,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收集到消息。 而公门内最近三个月,都没有类似案件发生,最近的一次案件,是在云南做的。一位卸甲归田的老朝廷命官,在当地和官府勾结,侵占百姓田产,被他敲晕了全家,将他的财物散了许多给百姓,还留话若是再有欺凌百姓的勾当,定然不再是敲晕,而是直接取项上人头。吓的那家人老实了不少。 那公门衙役笑对沈太公道:“若是天下贼人个个都如此,那天下就要太平了,我们做衙役的也就省事许多。这人本事既大,又多行义事,我们当差的何苦自找麻烦,都睁只眼闭只眼,上峰逼到头上,便虚与委蛇一番,颓唐过去,便也算了,并不会真去费力抓这些成名仗义、侠名满天下的江湖朋友。我们当差之人,也是江湖中人,总要在江湖中走动,不能犯了众怒。所以最近也没有他的消息。” 沈太公听了,只得连声称好,悻悻而回。 方振眉听了,心情颇有些低落,但是想想,也只能先去如意门看看情况再说。 两日时间,转瞬即到,这两日里,柳轻衣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太同方振眉他们说笑,而方振眉心中想着如意门的那档子事情,也疏于关心柳轻衣的情绪。 沈太公和我是谁都是豪放粗狂之人,哪有那细心去关怀女儿家的心事,再说就算关心,也难处置。 所以柳轻衣也无人给他化解心结,她总是想着方振眉要跟那唐月亮单独走一趟,这一趟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这想法,叫柳轻衣不得安宁。 那日早晨,方振眉叫家人备好了车马,带好行装,便准备出门。 临行前,他向柳轻衣等三人告辞,请他们在方府多住些时日,还请沈太公替他好好招待柳轻衣。 沈太公哈哈大笑,玩笑着叫方振眉放心去,自己定会带着女儿,将他家底吃个精光。 方振眉同他们玩笑了一回,告辞上马,并让所雇车夫和那位请来照看唐月亮女儿的老妈妈上车,一齐去接唐月亮。 一骑一车,顺着西湖绿柳荫中,缓缓而去。 沈太公转身拉着我是谁回屋里去,边往里走边笑道:“趁着财神爷不在家,我们把他家的酒都喝个精光。” 我是谁连声笑道:“好好好,这做酒贼的感觉,颇有一番风味。” 沈太公哈哈大笑道:“我们可不是贼,我们是他财神爷请来的客人。” 说罢,叫底下人将好酒端出来,再备些下酒的小菜。 他们二人时常在方家吃住,那些下人也将他们当成半个家主,而且方振眉临行前也吩咐过,要好生招待,有何要求,尽管满足便是。 是以那些下人,赶紧照他们吩咐去办。 他们二人回屋喝酒吃菜,吃的不亦乐乎。 柳轻衣却没这闲心,她还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方振眉远去的身影,突然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冲动。 她很想哭出来,仿佛方振眉就这么着便要离她而去不再回转了。 她蹲下身子,掩面抽泣。 过了半响,只听屋里沈太公高喊,“丫头,快来一起喝酒,好酒啊,不喝可惜了。” 柳轻衣听了,突然起身,转头往屋里冲去。 她冲到沈太公和我是谁桌前,用坚定的眼神盯着他们二人。 我是谁和沈太公都愣了,不知她要作甚。 我是谁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太公也错愕的道:“咦,你脸上可是眼泪么?” 而后二人对望一眼,便猜着她是看方振眉离去,心中难受。 于是都笑了起来,我是谁道:“你不用这么眷挂小方吧?他是去办事,又不是不回。” 柳轻衣啐了一口倒:“谁眷挂他?我自有事,那个,想我母亲了,我要回恒山找我母亲去,我不同你们去看什么武林大会了。” 说罢,一阵风似地回屋收拾行囊去了。 沈太公二人听了虽颇感错愕,但是也并不挂心,想念母亲,也是人之常情。又是江湖儿女,再者以柳轻衣的功夫经历,回趟恒山,乃是小事一桩。是以他们也不在意,继续喝酒。 那柳轻衣飞快打好包袱,出来对二人辞行。 那方府管家听说柳轻衣要走,忙取出若干银票,交给柳轻衣,柳轻衣不受,那管家苦求道:“公子出门前已经交代过,给位临走时,都要备一份薄金,供几位路上使用。沈老爷子和我大侠不走,我们自然不管,柳姑娘要走,就请收下,不然我们公子回来,我们不好交代。 沈太公接过方管家的银票,塞给柳轻衣道:“财神爷家的东西,你只管拿,我还怕拿的少了。不然,人家管家难做。” 我是谁笑道:“再说呢,日后,这便是你自家的东西,你还怕拿它做什么?” 柳轻衣被他一戏谑,心中半是气恼,半是开心,也不再与太公推搪,接过那银票,告辞而去。 柳轻衣出了门来,骑上管家为她备的马屁,扬长而去。 沈太公和我是谁又回转屋内喝酒,但是喝了一阵,我是谁突然喊道:“不对。” 沈太公醉眼朦胧的问道:“哪里不对了?你喝一杯,我便是一杯,没少喝你的,怎么不对?” 我是谁说:“我不是说喝酒不对,是说轻衣不对。” 沈太公听他道轻衣不对,登时便清醒了来,问道:“怎么了?” 我是谁道:“她若是回恒山,当取西门而去,但是她怎么冲北门去了?” 沈太公听了,道:“你是说她未去恒山,而是。。。” 我是谁道:“怕是找财神爷去了。” 沈太公捏着胡子,想了一想,点头称是。 我是谁问:“老爷子,怎么处置?要不要通知小方?” 沈太公道:“那自然是要的,不急,明日让丐帮去办吧。” 我是谁听了,点头答允,二人又痛饮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旧事新人 方振眉车骑到了唐月亮亲戚的府邸,那唐月亮正备好了包裹,抱着娃娃在门口等候,滴水屋檐下,唐月亮一袭白衣,就如方振眉初遇她时穿的相仿,虽然手里抱着娃娃,但是风采依然。而且平添了一份母性的美丽。 方振眉看着唐月亮,心中又涌起许多感慨,往事如画一般,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也不知那唐月亮是不是故意如此,但是唐月亮见方振眉又在那出神,倒是先开口笑道:“小方,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便喜欢发呆?” 方振眉被她说的脸上发热,道:“旧习难改,旧习难改。” 边说,方振眉边下马,助唐月亮将行囊搬上车去,而后,扶唐月亮上车,安顿已毕,启程出发。 那唐月亮将娃娃交给那老妈妈,自己坐到车夫身旁。 方振眉的马便在她边上缓缓而行,唐月亮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方振眉说话。 方振眉这下到破不习惯,以前唐月亮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而今居然似好友一般相待,这真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前哪怕就算唐月亮有求于他,也是命令般的口吻,几曾如此和气温存过。 她之前大凡要方振眉做些什么,总是将事情交代了,便完了,一副做便做,不做拉倒的架势,而方振眉每每逢着她有事交代,总会尽心竭力的去做。这就好似唐月亮给他一个办事的机会,他还需感谢唐月亮一般。 在他痴迷的年少时代,那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现在突然扭转了过来,让方振眉十分不适,他甚至在想,这还是当初那个唐月亮么? 或许人自身就有些自虐的情结,唐月亮对方振眉好了,方振眉反而难受。 实则乃是人经历了许多磨砺,变得成熟了,开始渐渐能够分清是非好歹。 那唐月亮年少时,风华绝代,系出名门,自小被宠惯了,养成骄横的性子。当年围在她身边的名门少侠,多如牛毛。当时方振眉一个毛头小子,孑然一身,虽为萧秋水的关门弟子,但是却无人知晓,在江湖上无门无派,无所依存,怎能入的了她大小姐的法眼。 她千挑万选,选了有望接任如意门掌门的李竹心,哪曾想此人刚愎自用,心机也颇深。初时用尽手段,讨得唐月亮芳心,一则看中她美貌,二则想要借助她唐门实力。 哪里知道唐月亮父母不喜此人,并不赞成这桩婚事,那唐月亮居然跟那李竹心私定终身。 李竹心娶了唐月亮之后,原本打算慢慢缓和同唐门的关系,但是他渐渐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唐月亮也被逐出唐门。 如此一来,唐月亮的身价,便在他眼中低落了些,但是总算他对唐月亮也有些情谊,二人不咸不淡的度日,但是那李竹心野心颇大,总想坐定掌门之位,但是老掌门也看出此人行事过于偏激,易入魔道,是以迟迟不肯将掌门之位传与他。 这么一拖,便耽搁了,直到临死,也未决掌门大位人选,这才闹出一桩血案。 那唐月亮跟随李竹心,虽吃喝也不愁,但是总是少些关怀,在娘家时,父母兄弟,呵护备至,嫁过来之后,李竹心虽然也表面关怀,但是毕竟比不上自家父母,而且他心性不定,只顾着夺位,在唐月亮身上用心颇少,这让唐月亮十分难受。 每逢李竹心出去办事,她时常一人独居家中数月,寂寞孤独之时,总会想起唐门家的温暖,但是那里已然不再属于她。 而且,她还时常想起以前年少时的那个少年,无论自己要什么,他便替自己去做,总将自己照顾的妥妥帖帖,那少年,便是方振眉。 随着方振眉日渐在江湖中崛起,成为江湖中的一个神话,而自己丈夫,则依然在门中勾心斗角,不理家事。她有时候甚至暗自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但是方振眉和唐门一样,离她已经很远很远了。 所以要不是此次要请他出山帮忙寻找丈夫,可能一辈子也再不能见了。 这次请方振眉出来,一则确实是为了寻找丈夫,弄清如意门事件真相。二来,似乎在她心中有一个念头,正好借着这事,能够再见一见方振眉。 她事先便想好了,若是能再见一见方振眉,无论他是否出手帮忙,都要对他好些。回报他当年对自己的好。 但是她却看见方振眉身旁已有佳人相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自己,方振眉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 但是立刻她又发现,方振眉对她的关心,已然同当年相仿,看她的眼神,也还是那么清澈专注,而且还是那样,一见她,便喜欢发呆。 以前她很讨厌他发呆的样子,觉得很傻。 但是现在她却十分欢喜看他发呆的样子,原来这摸样,是那么的温暖,给她力量。 这才惹得她总想跟柳轻衣较劲。 而这一路上,虽然她也自知不能将人生改变些什么,但是她心底在想,若是能跟小方多处些时日,也多关怀些他,自己的心,或许能稍安一些。而且,自己也能重温旧时被呵护的感受。这才是她最想去寻找的东西。 人都是很自私的,所以人会去接近一些能够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哪怕会对她人造成伤害,哪怕这些东西,已然是空中楼阁,她也会忍不住去寻找和触碰。 唐月亮在那段路上,快乐的无以复加,仿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但是她哪里知道,方振眉的心中,却依然不同。 因为方振眉发觉,自己心中,多了一份牵挂,在别处的牵挂。 每每这份牵挂扯动他心弦的时候,他便四处张望,找寻清扬的柳枝。 不知从何时起,仰望孤月的习惯,已经被轻拂柳枝所替代。 那孤独清冷的月亮,就像他自己,一直以来,都只带给他孤独和伤感。 只有当他看到那充满了活力的柳枝的时候,他才觉得踏实和温暖。 他才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活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古宅魅影 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方振眉和唐月亮一起来到如意门。 自从如意门出了血案之后,如意门的实力派几乎一网打尽,故而血案未有定论之前,如意门群龙无首,十分萧条。 方振眉和唐月亮来到如意门之时,那如意门中除了执事的看门人以外,并无他人。 那看门人见唐月亮来了,还带了个男子来,忙上前招呼道:“李夫人,您回来了,这位是?” 唐月亮道:“这位是侠名满天下的江南白衣书生方振眉方大侠。是我特地请来帮我们查那血案的。” 那看门人听了,忙对方振眉抱拳道:“原来是方大侠来了,那有劳方大侠了。” 方振眉笑笑回了一礼,道“不敢不敢。” 那看门人见方振眉成名大侠,却一团和气,心中十分钦佩,转过头去又对唐月亮道:“李夫人,近来门内群龙无首,门内各个支流都想夺这门主大位,要么,便齐约了来,大吵大闹一回,严重时,还出手相向。只是各个支流都无绝对势力能压制别人的人物,故而吵了几场都无个了局。 但是他们可都有个共识,就是要找您麻烦,说李大侠弄出的事情,现在他活不见人,死未见尸,那就只能是夫债妻尝,要您为几位死去的大侠偿命呢。若不是不知你去到了何方,那恐怕要缠着你不放,您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底下人十分和气,我们都不忍见您孤儿寡母被人欺负,所以还是建议你莫要在此地久留。” 唐月亮感激的点头道谢,“多谢老伯关心,但是事情内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万一我家竹心也是被害人,总不能背一辈子的骂名。” 那看门人点头道:“那也不错,不过李夫人有这位方大侠做主,恐怕又要好些,只是凡事小心些,我叫贱内给几位安排住宿吧?” 唐月亮道了声谢,却不用他安排。说是要住回自家去。 原来这如意门门内房产颇多,这门内总堂也有客房若干,门内人在县城中又有自己居住之所。 以前有些门人,包括掌门及几个大弟子居住在门中总堂。 李竹心和唐月亮家实殷富,又兼李竹心担任门内重要职务,收入不菲,故而他们并不在门中居住,而是有自己房产。 自前门主仙逝,门中又出了血案之后,原本住在门内的几家住户都怕门内不吉,搬了出去,是以这如意门总堂现在无事时,并无人居住在内,偌大个宅院,十分萧条。 唐月亮和方振眉交代那车夫和老妈妈带着孩儿先去唐月亮家中,那家中自有家人认得这娃娃,会接待他们。 唐方二人则打算先到门中看看。 那看门人忙领着唐方二人到各处转转。 那院落中也并无什么特色,无非同其他大户人家相若,一进院子套着一进院子,只是这门上院中不时有“如意”字样,宣示着这里乃是江湖中一大门派的总堂。 但是在这偌大的院落里,却似乎缺乏了一些人气,走到哪里,都能见那角落里,已经结起蛛网,灰尘遍布。走至院落深处,那院中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大白天都叫人心中有些忐忑。 那看门人摇头叹息道:“好好的一个名声显赫的江湖门派,就这么四分五裂了。老门主在的时候,这如意门是何等风光,不说远的,便是本地豪绅,也是三天两头的来这院落中与门主商讨大事。可如今?哎,门可罗雀啊。” 方振眉道:“这世间没有永远兴盛的地方,也没有永远沉寂的时候,天理如此,并非人所能改变的。” 那看门老者听了,心中佩服,转头望向方振眉道:“先生年纪轻轻,却洞悉了世态炎凉,真是难得。” 方振眉笑笑道:“总是圣贤书中便有的东西,我不过借来一用。” 那看门老者道:“是啊,还是读圣贤书好,什么都知道。只是。。。” 方振眉见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疑惑的事情么?有话请直说。” 那看门老者尴尬的笑了笑,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头又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到底讲还是不讲。 唐月亮见了,笑道:“游大叔,有话就请直说,没有关系的。” 方振眉也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他。 那看门老者长叹了口气,对方振眉道:“我听那些教书先生们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事,我说出来,怕方先生笑话。” 方振眉笑答:“哪里哪里,我并不是那迂腐的老夫子,对新鲜奇怪的事情,也颇为好奇。狐仙鬼怪的野史故事,我也颇喜好看看。老人家但讲无妨,我便当个故事来听听。” 方振眉口里如此说,其实心中并不真觉得此地有什么鬼怪,知道可能是有人在其中弄鬼装神,下午平常百姓,方便自己做事。 那老游头又重重叹了口气,道:“这老院子,算起来,也逾百年了,我自小便在此地长大,我父亲也是这院子的看护。到我这里,很多年了。你们看我胡子头发皆白了,从来也没长期离开这大院子,一直便在此地住着,几位老门主也都对我家照顾有加,如意门对我和先父都多有恩德,我们是没法子报了,只得好好为如意门看好这大门。 这老宅子多少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情,看过的大师,都说此地风水极好,是以如意门开门门主才选了此地作为如意门总堂。 但是自从上任门主辞世,又出了门内血案之事,这大院子便一日没落似一日。人气渐少,而今,都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在看着这院子,余人都不在了。 想来新门主定下来之前,是没人会来这院子。” 唐月亮听了,只道他是不习惯这原本热闹非凡的院落,落寞下来,太过安静了,于是便劝慰道:“游大叔,您老也不必伤感,等事情水落石出,新门主一立,这院落就热闹起来。” 那老游头对唐月亮,似笑非笑的道:“李夫人,我并不是怕这院落荒疏了,只是近来,这院落,这院落,”说到此处,他对寂静的院落四周扫视了一眼,似乎在怕什么东西偷听他们的讲话。 “这院落,不干净了啊。” 唐月亮不解:“怎么不干净了,虽然灰尘大了些,但是也还好吧。” 老游头摇头道:“李夫人,我不是说这个不干净,我是说这院落里,自从出了那惨案之后,便有些不干净了,晚上有些东西出没。” 唐月亮一听,这才明白这看门老游说的什么,原来他指的是这院落闹鬼。 唐月亮倒吸一口凉气,往周围看看,确实大白天也有种阴森之感。 不觉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往方振眉身旁靠了靠。 方振眉听了笑了笑,道:“这也平常,我时常听说有地方闹鬼,但是都无甚大碍,游大叔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您老这么尽心竭力的看护这院落,就算是闹,也闹不到您头上,几位先门主,都会感激您,护佑您的。” 那老游听了,心中到好过了些,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还是读书人讲话中听。” 方振眉又道:“游大叔能不能带我们到那发生血案的密室中看看。” 老游听了又是一愣,迟疑的道:“那个。。。” 方振眉看他又是迟疑,便问道:“有什么为难么?” 老游叹息道:“方先生有所不知,那地方,尤其闹的厉害。”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密室 老游头说那密室中闹鬼闹的尤其厉害。 方振眉听了,心中不由的一动,而那唐月亮则心底发凉,她又往方振眉身边靠了一靠,不觉伸手将方振眉的手臂抓的紧紧的。 方振眉看她害怕,心中突然觉得好笑,这女子当年年轻时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结婚生子之后,反倒胆小了许多。 他哪知那唐月亮自从婚后,过的颇不如意,生孩子,又是难产,是以她渐渐转而信佛,心性都有些变的柔弱了。而且笃信神鬼之说,故而今日听那老游头讲起这古宅闹鬼之事,她心中不觉害怕起来。 方振眉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用紧张,我自有道理。”说罢,轻轻将她手从自己臂膀上拿开。” 那唐月亮初时只是害怕,并无多想,抓住方振眉也是下意识的举动。 方振眉轻轻握她的手,让她心中一阵开心,但是他而后又将她手拿开,这让她十分失落。她在想,若是十年前,他定然不肯放手的。 想到此处,唐月亮居然不再去怕那鬼神,而是对着方振眉有些伤感。 方振眉对老游头道:“老人家不必害怕,这青天白日的,谅那鬼怪也不敢出来胡闹,再者我们三人,头上三味真火火焰颇高,而且人若怕了鬼,鬼便欺负人,人若不怕鬼,它便也不来犯你。还请老爷子辛苦一趟,带我们去看看。” 那老游头一百个不情愿,唐月亮赶紧从囊中取出些许碎银两,塞到老游头手中,那老游头不肯接,但是唐月亮强要塞于他,他只得收了。 那老游头道:“两位,我真不是贪图这个,那密室里,真的闹的十分厉害,三天两头晚上能见着里头传出火光,但是我过去查看时,那火光便没了。而且里面的东西,也时常莫名的挪动过。” 方振眉问道:“难道不会是人么?” 那老游头大声肯定的道:“怎么可能,那里并无窗户,大门紧闭,我亲自上的锁,那锁锁着,人怎么能进得去。只有一个向着这院子大门的天窗,我就是从那里看见屋内有灯光的。 方振眉问道:“这密室可有什么其他的通道能够进去?” 老游头想了想,道:“并无可能。这密室是历代掌门闭关修炼的场所,为了避免旁人的打扰,那密室除了这大门以外,并无其他出口,是以锁上大门,外人便进不去,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我们门中血案发生之时,几位争夺帮主之位的弟子,就是看重这密室与外界隔得严实,哪知道越是严实,一旦出事,外面人便不得知晓,酿成大悲剧。” 那方振眉问道:“那官府可曾派人来查探。” 老游头道:“怎么不曾查探,但是官府衙役看是帮门道会的事情,都道这是门内抢夺掌门之位,相互残杀,并无一个活口,至于说到李,李大侠失踪之事,”老游头说到这里看看唐月亮,怕自己说到对她的丈夫有所不敬的话。 他于是顿了顿,想了一想,才又道:“李大侠失踪之事,公门只说并无依据,怕是门内杜撰的,并不予理睬。” 唐月亮叹息一声,道:“那公门也是窝囊废物居多,这没苦主没油水的事情,都懒得过问。” 那老游头点头道:“不错。到了,就是这里。” 方振眉看这密室,乃是一座两层的旧楼屋,屋子只有一个大门,并无窗户。那大门紧闭,门上锁了一把大锁,门上还交叉贴了封条,但是那封条却被从门缝处齐齐撕破。 方振眉问道:“这封条是谁撕得?” 那老游头道:“是我撕得,公门众人封了这密室,便罢了,我发觉这密室中时常有亮光,于是进来查检,就撕了这封条,反正那官府的人,也不会再来,就算来了,我只说怕是盗贼来此弄的,也不碍我事。” 方振眉笑了笑,同唐月亮对视一眼,一起笑道,“那到也是。” 老游头从自己兜里左摸右摸,好不容易摸出一串钥匙,取了几个,试了试,终于将那锁开开。 推门进去。 那门内一股血腥臭味和着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就算这里没有发生那庄血案,进这密室的人,也会感到一股阴暗之气往身上袭来。 方振眉心道:“难怪这老游头怕的很。这屋中果然阴湿的很。” 方振眉在屋内仔细查看,只见地上的血迹已然还在,老游头道:“这案发现场,公门和门内的弟子,都不让随意动弹,但是实则,实则这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挪动了位置。” 方振眉笑道:“是那东西动的?” 那老游头又往这屋子四周看看,小声道:“可不是。” 他那说话的腔调,仿佛那鬼魂便在身边一般。 唐月亮听得渗的慌,忙又往方振眉身旁靠了靠。 方振眉不再说话,见唐月亮确实害怕,于是也不再躲让,他缓缓走到屋内,突然屋内角落里一阵响动,唐月亮和老游头都吃了一惊,那老游头都吓得就要往门外跑去,唐月亮也慌忙躲到方振眉身后。 须知虽然是大白天,但是这密室内只有一门,而且很矮窄,彩光极差,阴暗的如同地狱一般,这突然便有响动,确实惹人毛骨悚然。 方振眉却轻轻一笑,临空虚指一弹,一只老鼠尖叫一声,翻身口吐鲜血,便死在那里。 唐月亮探头见了,脸上一红,羞赧的道:“这该死的东西,吓死我了。” 方振眉笑道:“你怎么胆子比先前小了许多?以前你在坟堆里过夜也是不怕的。” 唐月亮笑道:“那时候年纪轻轻,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老了,自然怕死。” 说罢,嫣然一笑,这温柔的唐月亮,让方振眉看着,十分舒适,若是十年前的唐月亮,也是这个样子,那该多好。但是如果十年前的唐月亮就是这个样子,自己还会那么痴迷她么? 方振眉收敛心神,不再去想唐月亮的事情,专心查看密室内的情形。 老游头则在屋外叫道:“二位,我,这个,我便不再进去了,你们二位看好了,出来我给你们锁门。 方振眉听了,又笑了笑,同时笑盈盈的望了唐月亮一眼。 那唐月亮被望的不好意思。适才被老鼠吓到,实在丢脸,心中十分惭愧,于是装作不怕的样子,抢在方振眉身前便往里走,方振眉突然叫住她:“不要动。” 唐月亮被他一喝,吃了一惊,惊恐的道:“怎么了?” 方振眉道:“你看看你脚前是什么?” 唐月亮低头,之间脚前乃是空空如也的地面,并无什么异样。她不解的问道:“没什么啊?” 方振眉摇头,道:“你再仔细看看,”说罢,手里打开一个火折子,点着了火,往唐月亮脚前一照。 这屋内原本光线不足,借着火光,这地上便明亮的多了,唐月亮仔细一看,她脚前方的地上,铺满了灰尘,灰尘中,却有几个脚印,自己适才往里便走,已经踩踏乱了几个脚印。 唐月亮不解的问道:“这脚印是哪里来的,是游叔的么?” 方振眉摇头道:“定然不是,游叔脚大些,而且这些脚印一深一浅,一大一小,显然是脚有些问题,一脚踏实,一脚虚点。” 唐月亮道:“当日进这密室的如意门弟子,并无这样的人。会不会是公门中人?” 方振眉还是摇头道:“这是新脚印。” 说罢,方振眉抬头望屋顶上望去,却见顶上被木板隔着,看不见瓦片,显然这楼顶还有一层阁楼,那老游头看见屋顶明瓦有光亮透出,那当是在二楼的光亮,定然不是这楼下的光亮,而这一楼往二楼去,并未见有甚通道楼梯,看来这密室中另有蹊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鬼事人为 方振眉越看越觉得此楼颇有机巧,但是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跟唐月亮走出这密室,对那老游头道:“游大叔,这屋子,这些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那老游头想也不想,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地,对方振眉道:“自从这房子有些动静之后,我也曾跟门内几个剩下的有些身份的弟子说过,但是他们都对这房子没甚兴趣,都在琢磨怎么能弄到这门主之位呢。这些天并无旁人近来查看。” 方振眉又问道:“那公门中人呢?” “那就更加没有了。”老游头边锁门边道。“他们当时也只草草勘验了现场,就将尸体移出,让家人下葬只说这房间要封起来,案子结束之前,不许乱动,此后,便再也无人过问了。” 方振眉点头,转身对唐月亮道:“我说的不错,果然是有人来过此地。” 老游头不解的问:“方大侠,我可没给谁开过门啊。” 方振眉故作神秘的道:“我并没说老人家来开门了,但是有些人,不用开门,也能进出自如。” 那老游头恍然大悟的道:“那是,那是,它们可不是人,怎么要我这钥匙,看看我都老糊涂了。” 那老游头只当方振眉说的是厉鬼在这房中来去。实则方振眉并非此意。 方振眉对老游头道:“老爷子,这院子闹鬼,你们一家住在门口看门,怕是不怕啊?” 那老游头道:“哎,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我和老太婆倒还好些,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算碰见,也就当碰见个朋友,再过个十几年,还是要见面的。” 方振眉和唐月亮听了,都觉得这话倒也十分特别,有些可乐,皆笑了起来。 那老游头接着道:“我儿子媳妇都在外做工,家中只剩下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他们小孩子到是害怕的紧,这小小年纪,火焰低啊,最怕这妖魔鬼怪了,万一碰上,被吓上一吓,可怎么得了。若是,,哎,这老宅院住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次碰上这等事,也是风水变了,都变了。哪如当年前几任掌门在任的时候,这院子多红火啊。” 方振眉道:“老爷子想不想将那晚上的朋友驱走?” 那老游头听了,眼睛一亮,道:“若是能够,那自然好的很,但是行么?” 方振眉笑道:“当然行的。我自由跟随先父习得一些道术,这几天,我便来此帮你驱赶他们离开可好?” 那老游头站住了,望着方振眉,不信的样子:“你说的可是当真?”方振眉笑道:“那自是当真的。” 老游头喜上眉梢,“要是真能将那东西赶走,那方先生可是我一家,不,还是我们一门的大恩人啊。真要先谢谢你了。” 方振眉笑说:“不必了。” 此时他们已然走到院子门口,方唐二人转身离开如意门,往唐月亮的家中去。 路上唐月亮觉得新奇,问方振眉:“你果真会道术。” 方振眉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哪曾学过道术,顶多看过易经、道德经罢了,那些道士和尚抓鬼弄神,都是些骗人的勾当,真要有鬼有神,又何尝能抓的着?” 唐月亮听了,道:“那你怎么去抓。。” 方振眉看她迷惑的样子,笑道:“你还真信那里闹鬼?” 唐月亮不语。脸上露出似信非信的样子。 方振眉笑道:“这其中定然有蹊跷。你可曾听说鬼怪走路还留下脚印的?鬼怪办事还需要开灯的?而且他移动的物件,都是和案发有些相关的东西,我觉得,就是有人在探查当时的真相。” 唐月亮道:“但是他为何不白天去查。” 方振眉听她如此一问,到一时也说不明白,低头想了想,道:“或许晚上去差,要方便些,又或许怕打草惊蛇,还可能。。” 唐月亮见他话说了一半,不说下去,忙问:“还可能什么?” 方振眉见她问,想想总是要有个结局,这猜测的东西,就告诉她也无妨。于是道:“我只是猜测,这人,或许也可能便是李兄呢?” 唐月亮大吃一惊,问:“你认为他没事?” 方振眉摇头道:“我认为他应该没有死,至少没有丧命在那密室中。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李兄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有很重的嫌疑。” 唐月亮脸上转为愁苦之色。道:“这我也知道,但是不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终究不甘心的。总不能他自逍遥自在,我孤儿寡母替他背这么大一个罪名。他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好。” 方振眉点头道:“那是,那是。你们母女原本就极不方便,再背上这么个事情,真的十分难过。等这事了了,若是李兄不能回来,你们母女还是搬离这是非之地的好。” 唐月亮满脸愁绪的道:“搬到哪里去呢,唐门是回不去了,还有哪里可去。”说到此处,唐月亮突然心中一动,玩笑似地到:“我不如搬到临安去你看如何?” 方振眉没想到她有此一问,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敷衍着道:“临安,这个,那地方,却也是个好去处。” 唐月亮看他尴尬,于是故意逗他:“你不喜欢我去临安么?” 方振眉听了这话,更不知如何答话。唐月亮去不去临安,其实与他无关,但是他总觉得唐月亮这话里有话,万一她真去了临安,那轻衣怕会十分不乐。再说唐月亮去了临安,自己招待她不招待,这也要惹得柳轻衣不快。方振眉每每遇见这样的事情,便不知如何处置。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却有时必须做出决定。 唐月亮见他实在囧得很,于是笑道:“你放心,我不去临安,省的搅了你和那柳姑娘的安宁日子。” 方振眉听了此话,心中倒是舒了口气,脸上却有些热辣,口中只说:“哪里,哪里。” 唐月亮见他脸色微红,于是不再提这些事情,转而说起些以前二人经历的趣事,一路便到了唐月亮的家中。 唐月亮的家也是个大宅子,家中有个小院子,里外几进房间。 唐月亮的女儿和方振眉所雇用的车夫和老妈妈都已经到了唐月亮家中,她家中仆人已经将他们安排妥当。 方振眉的马匹和马车,也已经停放在院落里。 唐月亮唤来下人,叫他们将客房腾了出来,给方振眉居住,另外从下人的房间里,清出一间房,给那老妈妈住,那车夫完事了,方振眉便打发了他回去。 家中久无主人,许多事情需要料理,唐月亮让家人给方振眉其茶倒水,自去处理家中杂物。 方振眉在庭中来回走动,看了一看,只见这大厅中供奉这一尊古怪的塑像,也看不出是何方神圣,形象怪异,面目狰狞。同一般人家中供奉的菩萨观音颇为不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密室机巧 等唐月亮处理完家中事物,回到大厅只是,方振眉问她,这供奉的是什么佛像? 唐月亮说她也不知这是什么像,只知道这像乃是李竹心祖传供奉的佛像,李竹心也曾同她讲过,这佛像不知自那个先祖开始,便一直供奉着,传至他手,日后,还要传下去,可保一家平安。 方振眉点头,也不再问。 唐月亮却道:“既然可保平安,怎么家里还出如此多的变故,可见这些鬼神之事,果然做不得准的。” 方振眉笑笑,未曾说话。 天色渐渐晚了,家人奉上酒菜。 唐月亮陪方振眉吃过晚饭,方振眉便说要去如意门去看看动静。 唐月亮听说他要去查探如意门,便要跟随,方振眉想她一届女儿家,虽然也是一身本事,但是毕竟胆小。再若遇着什么不测之事,自己还要护着她,也颇为不便。 方振眉便留唐月亮在家好好安顿女儿,处理好家中事情,他去去就回。 唐月亮见他已有安排,也不再坚持。 方振眉转身出门,但是走到门口,一出门,方振眉便觉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他四处看了看,并未发觉有何异样,他心中暗笑自己被那老游头搞得疑神疑鬼的了。 他一路来到如意门,那如意门的大门已经紧锁,想来那老游头天一黑,便将这大门锁上,自己一家躲在家中去了。 方振眉敲开游老头的大门。游老头披着衣服,来开了门,见是方振眉,忙请到屋里,端上茶水,问道:“方先生今晚就来抓那东西么?”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我今晚便来看看,若那东西出现,我便去和他谈谈。” 游老头惊讶的道:“还要谈谈。” 方振眉笑道:“那是自然要谈谈,我还要问问他们那庄血案呢。” 游老头恍然大悟般的道:“那是应该,那是应该的。” 方振眉问:“今晚可有什么动静?” 老游头道:“今日到还安静,没见有什么动静,也无亮光。” 方振眉点头道:“那好,我便去等着。” 老游头忙准备了灯火,方振眉不用。 老游头便嘱咐方振眉道:“方先生,这内院我可不能陪您进去了,若有何事情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方振眉连声道好,又找那老游头拿了那密室的钥匙,直往那密室而去。 方振眉在那密室外面,寻了一处假山石,那假山石后有个石凳,方振眉正好坐在那石凳上等候,看到底是何方圣神来此地闹腾。 夜色中,乌云笼罩,月光和星光都被遮住,这月黑风高之夜,只听见蟾蜍鸣叫,老鸹呀呀,在这上了百年的老院子里,确实有股渗人的凉意,更何况这密室中,发生了多条横死命案,若这里晚上有些响动,怎不叫人遐想连连? 方振眉身处这环境中,倒也不怕,只是在想,这装神弄鬼之人,到底是何人? 方振眉在那院落里守了一夜,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如此又蹲守了几晚,皆无动静,方振眉心中颇感失落,打算从其他线索入手。 这晚方唐二人用过晚餐,正在商讨如何进展,突然那老游头慌慌张张的从门外由下人领了近来。那老游头急忙叫道:“来了,来了。” 方振眉让那老游头坐下,喝了口水,那老游头连声道:“来了,来了,今晚来了。方大侠赶紧去看看。” 唐月亮道:“那鬼怪又出现了么?” 老游头道:“怎么不是,这连日来,方大侠在那里蹲守,便安宁了几日,今日方大侠一走,它便来了。想来定是害怕方大侠呢。” 方振眉赶紧带上老游头,前往如意门。 到了那密室之前,方振眉怕打搅那作怪之人,于是远远的观看。 只见那密室顶上的明瓦中,透出悠悠的光线,在这寂静的晚上,着实有些渗人。 老游头道:“我适才去查看时,那里头还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 方振眉笑笑,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这就去看看。” 看字说完,人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那老游头转头道:“大侠小心啊。”说完,却不见了人,心中暗想,方先生,果然道法高深,说话间,便没了踪影,那鬼怪怕是要遭殃,想到此处,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方振眉悄无声息的掠到那密室旁,仔细听房中动静,那房中却是有人不时走动。 方振眉透过门缝往里观看,那门缝中透出一丝光线,却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方振眉仔细倾听,里面的人来回走动,不时的搬动着里面的东西。 方振眉腾身掠上那两层小楼的楼顶,轻轻将那瓦片挪开,这二楼上面,居然又是一间密室,这密室中简单的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铺,那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这明瓦中传出的微光,便是这蜡烛的光线。 房中另外散乱的摆放了些其他东西。原来这二楼上,才是密室真正的卧室,那一楼只有几张座椅,看来还只是掩人耳目的所在。 那二楼地板上,居然开了一个方形的洞口,难怪这房中并无梯子,进密室闭关之人,都是从这地板上的洞口处跃入。这种设计是为了防止外人打扰,对闭关之人确实有用,但是发生了这血案之后,也让人难以查出线索。 但是大门未开,这屋顶又有屋梁遮挡,难以进入二楼,房中之人是如何进来这密室的呢。看来这房中定然另有出路。 方振眉轻轻将那瓦片放回原处,只留一条缝隙,往里观看。 不多时,一条人影从那二楼地板入口掠出,而后将地板上的入口门板,覆盖在那入口上,正好将那入口掩蔽住。 方振眉仔细看时,那哪里是什么鬼怪,分明是一个人。 一个须发皆白,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只是一身破烂打扮,手里还拄着一根粗壮的木棒。 那老者在二楼又坐下,手里拿着一只茶碗,不断端详。 过了一会,那老者放下茶碗,走到墙角,伸手不知按了些什么东西,那墙角的墙面突然挪开,露出一个出口,那老者吹熄了蜡烛,自那出口处掠出到院中,而后又自院中飞跃几下,便跃出了院子。那出口自动关闭。 方振眉自然不会叫他走脱,一路跟随。 那老者跃出如意门的院子之后,找了一处僻静处,不再施展轻功,而是慢悠悠,懒洋洋的走到一处街角,躺下不动,显然是睡了。 方振眉看了,心中有数,笑了笑,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径直回了唐月亮的家中。 唐月亮一夜未睡,一直等方振眉回来。 见方振眉好好的回来,她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赶紧叫下人准备宵夜,并问方振眉那院中鬼怪是何事? 方振眉笑笑道:“世间有没有鬼怪,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却确实是人。而且,可能是一个我们也有些了解的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快活神仙 唐月亮见方振眉打了个哑谜,知他胸有成竹,也不再问。 第二日一早,方振眉便带着唐月亮去到那老者躺卧的地方,那老乞丐居然还未醒来,方振眉轻拍那老丐的肩背,那老丐懒洋洋的将他手拨开,口中确道:“那个不长眼的,打扰我老人家睡觉。” 方振眉笑笑道:“我请你吃东西,你可愿去?” 那老乞丐听说有东西可吃,急忙翻身而起,道:“吃的在哪里?” 方振眉指指路旁一处酒馆,笑道:“就在那楼上。” 老乞丐听了,嘿嘿一笑道:“这位先生,怎么这么好心,请我老乞丐吃喝?无功不受禄,我还是不要欠你人情的好,不然,不知道你要找我要什么。” 方振眉笑道:“乞丐还有什么可被人要的?” 老乞丐嘿嘿冷笑道:“我老乞丐虽然穷,但还有些东西是不能丢的。第一是我这条老命,第二是气节。为人须堂堂正正,哪怕乞讨,也要讨的光明正大,不做违心之事。” 方振眉听了,点头道:“老爷子的节操,在下十分感佩,只是半夜三更潜入他人宅院,算不得光明正大吧?” 那老丐听了大怒,道:“你。。。” 方振眉抬手止住他的言语,笑道:“在下玩笑了,临安沈太公和我是谁托我碰到您,要请您一道喝酒,他们说您酒量颇大,我不信,他们叫我试试。” 那老丐一听沈太公和我是谁,登时又乐了,道:“原来你是那个老渔夫和那黑煤炭的朋友,那倒好,你的酒,我可以去吃。”说罢哈哈大笑,居然走到方振眉的前头,走进那酒店。 走进酒店,那老丐正要坐下,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方振眉道:“你,你是老渔翁和黑煤炭的好朋友?” 方振眉道:“不错,怎么?” 那老丐惊异的问道:“你,难道是江南方大才子?” 方振眉笑道:“正是在下。” 老丐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笑必,道:“原来是你到了,我有眼不识泰山,能和你吃顿酒,那是我老头子的荣幸,不过,这顿,还是你请。” 方振眉听了道:“你这脾气到跟他们一般无二。” 老丐道:“当年我同他们二人在鄱阳湖大战水寇,之后,在滕王阁痛饮三日,那三日,过的甚是畅快,太公便同我说起你,道是若是遇见了你,便报他的名号,你定然要请我吃酒。” 方振眉笑道:“他们到真是好朋友,那我当好人来做。”老丐笑道:“哪知我未报他们的名号,你却报了他们的名号,来请我喝酒。” 说吧,老丐和方振眉一起又大笑一场。 一边唐月亮疑惑的问道:“难道阁下便是‘快活神仙’韩笑林老前辈?” 这边酒菜已经上来,那老丐也不客气,边吃喝边道:“我就是韩老丐。对了,方大侠,你怎知我在此地,又怎么认得我?” 方振眉敬了那老丐一杯酒,道:“前辈叫我小方便是。我来此地和前辈的目的是一样的。这位,便是李竹心的夫人,唐月亮。” 韩笑林看了唐月亮一眼,脸色并不好看,道:“你便是唐门逃出来,嫁给李竹心那小子的那个丫头?” 唐月亮听了,心中不快,但是方振眉在旁,不好变脸,只得尴尬笑笑道:“正是我。” 韩笑林不再言语,夹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突然放下酒杯筷子,道:“我同沈老爷子和黑炭头相交一场,虽见面不多,但是颇为投缘。” 方振眉点头称是。 韩笑林又道:“我听他们说,你方振眉也是侠义之人。” 方振眉低头笑道:“不敢当。” 韩笑林道:“这如意门,出了如此血案,你看来是这丫头请来的。不知二位意欲何为?” 方振眉听他言语中颇有不满,知他误会了他的来意,忙道:“老前辈不用疑心,我虽然是月亮叫来的,但是也是为了帮他查明真相,找到他丈夫。” 韩笑林冷笑一声道:“那若是找到他以后,你还要帮他荣登掌门之位么?或者他要是死了,你便帮她来做这如意门的掌门?” 那韩笑林只道方振眉是来帮李竹心或唐月亮抢夺门主大位的。这可是如意门本门的事情,依照江湖规矩,若外人插手此事,可是犯了江湖大忌的。 方振眉忙拱手抱拳,深深一礼道:“老前辈万勿误会,我并不管谁接任这如意门的掌门,在下只是来帮月亮查清真相,找到丈夫即可。” 韩笑林听了,点头道:“这样才好,我信你,但是你是否信我?” 方振眉点头道:“那自然是信得。” 韩笑林冷声道:“她丈夫,定然没有死,而且,那血案,也当落到他的头上。” 唐月亮听了,腾地站起身来,虽然没她也疑惑,但是终究没有个结果,她总不信自己丈夫会做这等事。 唐月亮冷冷的道:“前辈,你也是如意门的前辈,你原本便当站出来主持这公道,为何我们来找到您,您才说是我丈夫做了这事,你可有什么证据么?否则如此信口雌黄,岂不堕了您老人家的威名。” 韩笑林冷笑一声道:“你要证据么?小方,今晚子时,你们随我来,我给你们看这证据。” 说吧,拿起一只烧鸡,道:“今日我还是领你的情,谢谢你请我喝酒,我老人家要去歇会儿了,晚上还要做事。”说罢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了摇手上烧鸡,啃了一口,大步走了出去。 唐月亮满脸阴沉,满腹心事,坐在那里发呆。 方振眉扶起她,道:“无论如何,这事情都与你母女无关,你,你还是看开些吧。” 唐月亮点头不语,方振眉一路送她回家。 方唐二人坐在大厅直等到半夜,打更的刚敲过子时,忽然便有几颗石头打在屋内横梁上,外面韩笑林道:“时辰到了,来吧。” 方唐二人慌忙掠出门去,只见一道人影,往如意门窜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罪证展现 韩笑林一路在前,方唐二人一路在后,三条人影在暗夜的屋顶上飞跃纵跳,不一会,便到了如意门的密室之中。 韩笑林等方唐二人到来之后,跃上屋顶,在屋檐下摸弄了一会,那二楼的机关打开,一个小门窗打开,三人从这门窗里钻了进去。 方振眉打开火折子,点着桌子上的蜡烛。 方振眉笑道:“前辈在这里住了些时日了吧?” 韩笑林道:“不错,几个月前,听说如意门出了这血案,我便回来了。在这里查访了许久。” 方振眉道:“怪不的太公和小黑通过丐帮和公门两道,都打听不到前辈的消息,原来前辈回如意门查这案子来了。” 韩笑林道:“我本出身自如意门,如意门好时,我懒得理睬,如意门不好时,我当然要管,这都是自然的事情,有何奇怪。” 方振眉笑道:“您在这里查案,晚上黑灯瞎火的在这密室里查看,可把那看门的老游头给吓着了,他还以为这里闹鬼呢。” 韩笑林听了,哈哈大笑,道:“那老游头倒是忠心不二,来日我要请他一家吃饭喝酒。” 唐月亮问道:“前辈在此地查看了几个月,可看出点什么由头来么?” 韩笑林对唐月亮冷笑道:“那是自然,你莫急,我自然让你看。” 韩笑林从桌上取出那杯子,对方振眉道:“我在这里查看多时,主要证据有二,其一,便是这杯子。” 方振眉接过那杯子,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突然道:“如意断魂香?” 韩笑林道:“不错,正是我本门的如意断魂香。此香初用时有些淡淡的清茶香味,混在茶叶中,饮用之人极难察觉,但是有一样,若是时间长了,便会生出一股辣辣的姜味。用这迷药,能让人浑身瘫软,用不上劲力,内力难以提起。” 唐月亮也听说过这东西,将那杯子拿来鼻子上嗅了嗅,果然一股姜味。 韩笑林道:“楼下的桌子上,共有六个杯子,五个是下了这‘如意断魂香’的,只有一个是干净的,”说到这里,韩笑林望向唐月亮,“你道这进门六个人,死了五个,一个消失不见,跟这杯子里的药正相符,这药是谁下的?” 唐月亮听他诘问,自知跟李竹心脱不开干系,只得默然不语。 方振眉问道:“那还有什么线索?” 韩笑林道:“你来看这里。”韩笑林将蜡烛对着那屋内墙角机关开启处,那开启的机括周围,沾染了些血迹。” 韩笑林道:“这机括边的血迹,显然是有人杀了人,开了这机括,从这门窗逃出。我之所以在此地查了几个月,便是想守株待兔,怕那凶手回还,只是那人并未回来。” 方振眉点头不语。 韩笑林又道:“我这些时日,在这如意门周围探访了多时,遍寻周围乞丐和住户,也得到一些消息。血案事发前几日的夜晚,有乞丐见几个道士,翻墙进入这院中,直到几日之后的晚上,又有住户见这院中有几个影子,自院中飞出,而后便出了血案,那些住户也都道这院子闹鬼。 方振眉道:“那这院子闹鬼,不是前辈惹来的事情?” 韩笑林道:“那到也不是。他们杀人之后,虽然有住户看见有影子跃出墙去,都以为是窃贼,但是听说死人之后,他们都道那便是凶手,只是知道这是江湖中事,不敢多事。后来我在此地查案,老游头四处说这里闹鬼,连原本居住在这院中的本门弟子也信了,都跑了出去。这到也好,清净了,更有利我进出此地。” 方振眉问道:“前辈为何不堂堂正正的回本门查案?” 韩笑林叹息一声,道:“这说来话长,且坐下说。” 三人围坐在那桌边,韩笑林将自己同如意门的渊源娓娓道来。 “若论起这辈分,我原本比前门主王笑天的辈分还高些,我是他大师兄。原本师傅已然将这门主之位传于我。” 方振眉听了,道:“原来前辈也是门主?” 韩笑林笑道:“不错,我乃是这如意门第八任门主,只是没做几日,便将那门主的位置让给了三师弟王笑天。我生性懒散,不喜拘束,这掌门之位,要处理杂事甚多,又要做出许多模样规矩,我实在做不来。再加上我出身贫困,看多了那权贵之人恃强凌弱,心中不忿,总爱打个抱不平,也得罪了颇多本地豪绅。这江湖门派和本地豪强多少都有些瓜葛,相互依存,相互利用。若是我执掌这如意门,也定然要影响如意门的发展。”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 韩笑林接着道:“二师弟江笑华为人本分,武功平庸,也不喜多管门中之事,一心经营他的布庄生意。而那三师弟王笑天武功不错,人又机敏,这周边江湖朋友,都和他熟络,是以,我将这门主之位让于他去,自己索性自在逍遥,笑傲江湖去了。” 方振眉笑道:“如此一来,便多了一位不时丐帮弟子的乞丐。” 韩笑林听他如此说,哈哈大笑道:“那丐帮盖翻天和齐倒海这两个老头子,我也认得,那齐倒海还撺掇我入丐帮,说是他拿那副帮主之位让与我,自甘列在我的后头。你说我连这如意门门主之位,尚且懒得当,那副帮主,我哪里稀罕。再者我自小被师傅收留,传的我一身艺业,为人之恩当图报,怎能朝秦暮楚,见他丐帮势大便转投于他?” 方振眉不住点头道:“说的不错,人总要念及根本。身边的父母,身外的国家,再加上这师承等等,都是背叛不得的。” 韩笑林听他如此说,倒也颇合自己脾性,转头对唐月亮道:“你丈夫小时候,到也是个聪敏孩子,只是许多事情,太过执着,做事多急功近利,这才酿成今日苦果。” 唐月亮虽面有愧色,但依然道:“竹心虽然行事多有不妥,但是这欺师灭门的大祸事,可不能随便安防到他的身上,或许另有他人栽赃陷害,或许他被人胁迫,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时,并无对证,我就不能相信自己夫君是如此歹人。” 韩笑林听了,气的胡子眉毛皆竖了起来,伸手抓了那如意棒,作势要动手,唐月亮起身退后几步,手探到身后,自去摸住那无形丝防备。 方振眉忙站在两人中间,叫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名正言顺 韩笑林瞪着眼睛,盯了唐月亮一会儿,突然脸色柔和下来,手也松开来。 他探手到怀中,取出一支烟筒,装上几丝黄烟,吸将起来,吸了几口,道:“其实我也不希望是竹心下的手。同门相残,毕竟不是好事,我到宁愿是外人嫁祸。可这能看见的证据,都指向竹心,你我都避讳不得。但是你说的也有理,确实无法坐实就是竹心杀的人。” 顿了顿,韩笑林又道:“竹心娶了你这样的媳妇,也算是他的福分,我老头子看得出来,你虽然脾性不好,但是对竹心还算是有情有义,还请了小方来帮忙查这案子。” 唐月亮低头不语。眼圈中有泪滴落下。 韩笑林又望了望方振眉,道:“这事情,归根结底,落在那几名道士身上。” 方振眉道:“就是那几名终南山重阳宫的道士么?” 韩笑林冷笑一声道:“我能知道的,只是那是几名道士而已,其他的,我到不能确定。是不是重阳宫的人,还很难说。” 韩笑林又从怀中拿出几根银丝,显然是道人浮尘上的丝线,他道:“这几根丝线是我在楼下和楼上找到的,那道士肯定进到了这屋里,那几根丝线,可能是打斗中松散断裂留下的。我门中无人用这东西。” 方振眉拿起那几根银丝,道:“果然不错。” 韩笑林又道:“楼下墙壁座椅上还有些打斗留下的痕迹。李竹心用得是剑,道人用得也是剑,但是楼下那些痕迹分明是刀砍和其他武器弄出来的。你说这几个道士是不是真道士?是不是重阳宫的道士?” 方振眉点头道:“看来这里的事情,都被前辈摸的很清楚了,我也不用再看什么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 韩笑林吸了几口烟,道:“上终南山。”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是要去终南山看看问问。总是要先确定一下,是否是终南山上下来了人。” 唐月亮道:“若同终南山无关呢?” 韩笑林道:“那就从你丈夫的行踪交往圈子入手。” 唐月亮被韩笑林一句话说的无言以对。 方振眉赶紧道:“先去终南山看看情形再说。韩前辈,我们可一道前去。” 韩笑林又顿了顿,道:“小方,你的为人,我是十分信得过的。我和太公小黑交情甚好,他们和你关系也非同一般,我可否托你办这件事情?” 方振眉忙接口道:“那是自然,我原本就是要来查这事的,自然要去重阳宫看看。韩前辈不去么?” 韩笑林轻轻摇头道:“死者已矣,去查证这些,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要重整如意门。” 唐月亮点头道:“不错。” 韩笑林接着道:“这如意门,我从先师手中接过,没看护几日,便转手丢给师弟,没有尽到心力。还好,师弟武功为人都是一流,将这如意门也算经营的风生水起,门中弟子,也较以前多了不少。只是可惜,他身体不佳,走的太早,这传位之事,又做的不甚妥当,闹得如意门门中树倒猢狲散。” 方振眉听他说起对如意门的愧疚,于是劝道:“虽然如意门这一代的精英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殆尽,但是后面依然储备了许多人才,只要早日定下这接掌门主之位的人选,那如意门重新崛起,指日可待。” 韩笑林点头道:“多谢你的吉言,但是这有能力的门主,岂是一时半会定的下来的。”他指指唐月亮道:“原本她的丈夫到是个人才,只是没有走好正路。” 方振眉突然有了个想法,道:“韩前辈,既然你之前原本就是这如意门的门主,那既然此时如意门遇见如此大难,您当挺身而出,暂代门主之位,重整旗鼓,缓一步再选出新任门主,慢慢培养不迟。” 韩笑林听方振眉如此说来,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微笑着道:“我正是如此想法,所以才拜托你帮我去清查那血案。我留下来,重振这如意门。” 方振眉一口答允,道:“在下定然义不容辞,一定不负前辈所托。” 韩笑林道,“这样就好。我之前还犹疑不决,两头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现下我就可专心一致的整顿门内事物了。” 韩笑林往屋外看看,那天色,已经渐渐有些光亮,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韩笑林笑道:“吓了游老头子那么久,现在,该给他个交代了。”说罢,转头对方振眉又道:“也不枉你捉鬼一场。” 方振眉听了,哈哈大笑。 韩笑林打开二楼地板上的出口,跳了下去唐月亮和方振眉依次而出。 韩笑林也懒得磨蹭,一脚踢开那密室的大门,只见前门院门边有人大叫一声,“鬼啊”,叫罢,抱头鼠窜而去。 韩笑林听出那声响正是游老头子,于是快步追了过去,边追边大声喊道:“老游头,莫怕莫怕,是我啊。” 唐月亮见此情景,也觉得颇为滑稽,莞尔一笑,转头望向方振眉,却见方振眉望着院墙外,围墙上柳树梢高挂的月牙儿发呆。唐月亮问道:“什么事?” 方振眉疑惑的道:“没,没事。” 唐月亮见他说没事,便不再问。 方振眉低头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闹鬼?又不知是何人弄的古怪。” 他们二人走到如意门大门口,韩笑林正同老游头说笑。 老游头见方振眉和唐月亮自里面出来,欣喜的道:“方先生,不用抓鬼了,原来是我们前任门主,这,这韩老爷子晚上在院内查案。”转头又对韩笑林道:“您来了,便好了,我们门内现在是一盘散沙,您得好好整顿整顿。” 那韩笑林笑道:“不忙,麻烦你先去给我们三人整一桌酒菜出来,而后,请你跑一趟,将那六厅十三路的首领都给我叫来,死了大首领的,就叫副首领来。”说罢,丢了一锭银子给那老游头。 老游头接过银子,道:“不须这么多,不须这么多。” 韩笑林笑道:“多的你且拿着用,来日我没钱了,自要找你家吃饭。” 老游头连连点头道:“门主说笑了,若是真有那一天,您不消给我一文钱,有我老游头一口吃的,就有您老门主一口吃的。” 韩笑林听了,二个老头子咧嘴大笑,就如同两个孩童一般。 老游头忙乱一阵,自己去备好了一桌酒菜,还叫老婆子清扫了原门主的房间,换了些家具用品。 老游头和方振眉、唐月亮用过早餐,那六厅十三路的首领陆陆续续到齐,他们个个都认得这前前任的门主,一个个见他回来,都是精神一振。 韩笑林不再嬉皮笑脸,肃穆的道:“本门,自王门主仙逝,你们便争来争去,闹出一桩血案。而今,我回来了,你们也不必争了,我暂代这门主之位,日后谁接掌本门,你们十三路推举能人,由六厅斟酌,合并六厅推举的人选,一共选出五名侯任者,由我排序考核,再定门主人选。” 老爷子威风不减当年,在门中可谓一言九鼎,就算王门主在世,也须听他的,而今众人听了他的安排,个个赞好,皆表态坚决支持老门主的决定,都道如意门复兴有望。 韩笑林又道:“前翻血案,我们也当给家属一个交代,改抚恤的抚恤,其弟子该扶持的扶持,至于血案,自然还要清查来龙去脉,这事颇为复杂,我已经委托江南才子方振眉方大侠代我查访此事,方大侠有任何需求,你们须得配合,并鼎力相助,不得有误。” 众人又齐声称是。 方振眉起身向众人抱拳,道:“我定全力以赴,不负老爷子所托。” 原本方振眉还担心受唐月亮之托,查办此事,有缪越嫌疑,此时由代掌门亲自授权,这自然大不相同。可谓名正言顺。此后查起来,也可正大光明行事了。 第一百四十章 借酒乱性 方振眉得了韩笑林正式授权,心中更加安稳,对插手如意门血案更觉名正言顺。 方振眉又在如意门呆了几日,助韩笑林处理了些门内事物,而后,便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原本方振眉打算一人上终南山,但是唐月亮坚持要跟去。 韩笑林已经嘱咐过方振眉,提到不希望唐月亮继续过度参与此事,方振眉自己也觉得此事既然已经受韩笑林所托,那么再让唐月亮介入似乎不妥,但是唐月亮多次哀求,说是希望早日能见到夫君回还。方振眉已然没有答允。 临行前晚,唐月亮说要给方振眉辞行,在她家摆了一桌酒菜,和方振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又提起要一路同行之事,共上终南山。方振眉席间未曾答允。 唐月亮见方振眉并不松口,于是只得作罢。二人又闷闷的吃了一会,不欢而散。 方振眉先行离席而去。他只道唐月亮已然死心,于是回房准备出行的细软。 哪知过不多时,那唐月亮突然便醉醺醺的左摇右晃的走了进来,显然是方振眉走后,她又自灌了不少酒。 方振眉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来,我自会将事情处置好。” 那唐月亮似乎也听不进去,只是忽哭忽笑。引得地下下人慌忙过来看有何事。 方振眉让下人扶唐月亮回房休息。那唐月亮将下人推开喝退,方振眉无法,只得将她扶坐到椅上,但是唐月亮似乎喝的过多,坐也坐不住,方振眉只得将其扶到床上躺着,自己去收拾好细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观看窗外的月色。 突然那唐月亮起身,作势要呕吐,方振眉慌忙取了个盆子来,放在她身前,自己坐在床边扶着她。 唐月亮吐罢,方振眉取出身上手帕,递于她。 唐月亮擦了擦嘴,突然见那手帕上绣着一轮明月下,两只仙鹤展翅欲飞。 那孤月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形单影只,孤苦无依。那一对仙鹤,双宿双飞,好不快活。 唐月亮醉眼朦胧的看了,分明那轮孤月就好似自己,那一对仙鹤,却仿佛方振眉和柳轻衣。看着这图,一股悲苦之情悠然而生,忍不住靠在方振眉肩上痛哭起来。 方振眉一时无法,要推开她,却又不忍,要安慰她,却又觉不妥,只得不动,任由她哭泣。 唐月亮哭了一会儿,似乎清醒了些,便又央求方振眉要一道去终南山。 方振眉不解,问唐月亮为何定要一路同去。 唐月亮断断续续的哭着,又断断续续的道:“我要亲自去把他找回来,我要弄清楚是 怎么回事,我不信我的男人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不信,不信他如此的不堪。我不信我当年便那么着看走了眼。” 方振眉听了,知道她实则是心中不服,不服自己当年选了李竹心,而今李竹心什么成就都没有,却犯了个残害同门的罪名,若是这罪名坐实了,李竹心便永不得翻身,她心中虽知这种可能极大,但是总不甘心,想要亲自去探访究竟。 唐月亮又醉醺醺的念叨:“这些年,都是我一人在家里操持家务,他到外头去做大事,做了什么大事来,临头居然是窝里斗,弄出这么庄事情,若是真的,叫我日后如何出去做人?这许多年的隐忍,就得了这么个回报?” 方振眉知她心中凄苦,劝道:“你还有个孩儿,那是将来的希望。你要好生活着,不要如此自暴自弃。” “好生活着?我自然要好生活着,只是,只是这孩儿日后是什么命,我们岂能预算的准。你能保证她不会同我一样命苦?” 方振眉确实不敢保证,但是嘴里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莫要太过介怀。” 唐月亮道:“她父亲就如此将她和我丢弃在这里,我心中难受,你知道么?我憋的难受,若不出去走走,若没些事情做做,我要疯掉的。如意门若是还来找我麻烦,我呆在这里,迟早要同他们争斗,到那时,我孩儿怎么办?孩儿,苦命的孩儿。。。” 说到孩子,唐月亮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方振眉不知如何是好。 哭了一会,唐月亮止住了哭声,这一闹,体内酒力发散,弄得她全身如火烧一般。 唐月亮顺手便将外面的长纱衣脱去。 方振眉知她酒力发作,忙取了床头折扇,打开轻轻给她扇着。 唐月亮看方振眉给她打扇,心中激动,一股热流直冲顶门,脑子一片模糊,只觉得心中最柔软之处,被他打动。 想自己被唐门抛弃,嫁过来之后,丈夫又不冷不热,左右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之人。偏偏到了这落难之时,到是这当初被自己折磨的心力交瘁的人,还陪在身边。唐月亮越想越激动,她突然有种冲动,她也说不清自己是要报答对方,还是要寻找一些失落的梦想,又或者派遣自己长久以来积累的寂寞。 她痴痴的看着方振眉,问道:“你心里还有我么?” 方振眉未曾想到她有此一问,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愣了一愣,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了。” 唐月亮听了,突然腾地起身道:“如果没有那个姓柳的姑娘,你会这么说么?” 方振眉见她十分激动,于是也起身走到窗边,倚着窗户,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和远处的月光下随风摆动的柳枝。 方振眉轻声的道:“这与她无干的,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便让它都过去吧,不用再提了。” 唐月亮听他如此说,心中那团火却反而烧得更旺,她十分不服,自觉十分委屈。若是当年,小方不乖乖的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么,可如今,自己如此问他,几近哀求,他居然依然给她吃软钉子。这叫她十分难受。 突然,借着酒力,一个极端的想法在她心中闪念而过。 跟着,她在方振眉身后对方振眉道:“当年你那么喜欢我,我却不知珍惜,今日你为了我,不辞辛苦的来回跑着,我还知你一定要来,肯定同那柳姑娘有些争执。我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也只有你在我身旁陪伴。我也不知用什么报答你,我只能用我自己的身子,了了你当年的心愿。” 话到这里,唐月亮突然从身后抱住方振眉,前身贴在他背后,头也靠着他肩膀,双手紧紧从身后拦腰抱住他。 方振眉看她激动,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得事情,心潮澎湃,正望着远处的月光和柳影发愣,没想到她居然如此。 方振眉心中一惊,便听得咯噔一下,也不知哪里传来如此清脆的声响,正和他惊乍心情相合。此事只觉背后两团温柔的火,贴在背上,叫他呼吸也急促起来。 方振眉忙抓住唐月亮双手,拉开来,转过身去,要扶她回椅边坐下。 哪曾想,方振眉转过头去,却看见唐月亮一丝不挂,双眼迷离的望着他,见他转过身来,忍不住将两片香唇往方振眉的嘴边递了上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初上南山 在这良辰美景之时,僻静无人之地,有唐月亮这么个尤物,赤裸着身子,投怀送抱,纵是柳下惠在世,也难以抵挡。 但是方振眉却依然不为所动。 并非他不是个男人,有时候在这样的情境下依然能把持的住,才是个真男人。 方振眉就不为所动。 因为在他心里有一个人,叫他天然的排斥其他女子。 所以方振眉闭上双目,轻轻用力一推,那唐月亮正好跌坐到床边,既未摔着,又被迫退了回去。而后方振眉又转过身去,顺势轻轻一拂,一股柔柔的力道,隔空将唐月亮退去的衣裳,吹到她身上,正好将她袒露的身体遮住。 那窗外月光依然如水,那柳枝依旧在月光中随着清风摇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些许小动物踩踏屋顶之声。 方振眉收敛住自己的心情,静静的道:“我现在只把你当成姐姐看待,你并不需要如此,我也不能承受。我明天可以跟你同去,但是你不许再如此了。” 唐月亮被方振眉一推一送,再落在床上振了一振,那酒意醒了大半,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听方振眉那般言语,心中惭愧,两颊绯红,忙穿好衣衫,起身道:“我,酒喝多了,有些把持不住,你,见笑了。” 方振眉知她已经着好衣衫,转过身来,轻轻一笑,还是那么温柔如水。微笑道:“人都有轻狂之时,我什么都没看见。若这一醉能让你好受些,发泄出来,那也值得。”。 唐月亮听了,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安慰。唐月亮也尽力的挤出些许笑容,道:“那到也是,不过你答应我明日一起上终南山,可不能反悔。” 方振眉点头道:“那是自然。” 唐月亮缓缓走出屋去,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转头又望了望方振眉,只见他又倚窗而立,在欣赏窗外的月色。唐月亮突然又觉得心里很空很空,找不到东西来填塞自己空虚的心灵,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快步往女儿房中走去,她终于明白了时至今日,只剩下女儿才是她最后的慰藉。 方振眉听着唐月亮缓缓走出门去,而后匆忙走了。 他仰天望着无垠的天际,那轮明月,也躲在了云彩的身后。 方振眉想起过往种种,当年的故事,轻轻一笑。那些过眼云烟,在这晚,真的,彻底的,已然,完全放下了。 方振眉突然觉得一身轻松,那酒力也冲上了头顶,适才强压着不觉得难受,现在只觉晕乎乎的,很像睡觉。 他转身躺在床上,安稳的闭目睡了,不一会,便进入梦乡,在睡梦中,他见到柳轻衣从窗外进来,一脸坏笑的望着他,道:“你这个坏东西,要是敢作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便再也不来见你了。” 方振眉赶紧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离开你。”说罢,二人紧紧相拥。 方振眉睡了一晚好觉,第二日他起身的时候,唐月亮也已经准备好了,这回二人二骑,将娃娃留在家中,又老妈妈照顾,她们轻骑减从,直奔终南山而去。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所谓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中的南山指的就是此山。相传楚康王时,老子骑青牛西游入秦,于终南山草楼观台上为当地高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那楼观台的说经台就是当年老子讲经之处,山上还有许多道教圣地,如上善池、说经台、仰天池、系牛柏、太乙宫等等。终南山也是赐福镇宅圣君钟馗的故里。。张衡《西京赋》有言:“终南山,脉起昆仑,尾衔嵩岳,钟灵毓秀,宏丽瑰奇,作都邑之南屏,为雍梁之巨障。”秦始皇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汉武帝则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那重阳宫便建在这终南山上,草楼观台前。 如意门离终南山不远,方振眉和唐月亮一路行来,终于来到终南山脚下。这终南山钟奇神秀,一路上山,方唐二人沿途观景,心旷神怡。 但是毕竟心中有事牵挂,不能尽兴游玩,只能走马观花的看看。 方唐二人来到重阳宫前,只见宫门紧闭,并未大开,方振眉不解,这大白天的,怎么关门闭户的。这道观一来有人会来瞻仰膜拜,而来观内道士出入,也不至于大门紧闭。 门外偶尔有前来游玩的人士,也有些朝拜进香的信徒来往,他们见这观门紧闭,于是只得绕道往其他道观而去。 只是这终南第一观闭门不开,让前来游玩的客人十分扫兴。 方振眉和柳轻衣专程而来,却吃了个闭门羹,自然不会罢休。 唐月亮走上前去,使劲敲击大门,但是任他们将门敲破,里头也无人应答。 适逢此时,有一位樵夫路过,见他们敲门,便走上前来,道:“你们是远来的客人吧?这个月终南山都不会客,你们还是先去其他道观瞻仰礼拜吧。” 方振眉听了,忙作了一揖,问道:“敢问大哥,你是如何知晓这重阳宫不会客的?我们二人找重阳宫九阳真人,有要事相扰,还请大哥指条道路。” 那樵夫笑道:“我是本地樵夫,“伐薪烧炭南山中”,说的便是我们这样的人。这重阳宫,乃是我的大主顾,每日都要送两三捆柴火烧去,自然跟他观中熟络。而今九阳真人不再,只有他的关门大弟子王重阳道长在宫中主持大小事务。但是你来的不巧,自九阳真人走后,那王道长也闭关不会客了,只是偶尔有弟子前去请示宫中事务。所以重阳先生闭关之时,你们也见不到他。” 方唐二人听樵夫如此说,心中不免一动。 唐月亮忙问:“这王重阳最近可有下山过?” 樵夫笑道:“闭关怎么下山,闭关的道长修士,是不会离开闭关所在一步的,有些闭关还连带着辟谷。怎么会下山去?若不是宫中俗事缠身,王道长闭关屋子,连门也不开的。我见过许多道长闭关,都是如此,以前九阳真人最长一次闭关,一年不问外事。” 方唐二人听了,对望一眼,心中疑窦丛生。 唐月亮想到,那到如意门去的道士分明说的自己是王重阳,可这樵夫却说王重阳在重阳宫内闭关。想来这樵夫与他们并不相识,不至于欺骗他们,如此说来,那去到如意门的道士,岂不是假冒的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阳宫中 方振眉见那樵夫说的恳切,知道所言非虚,看来这事情,其中必有隐情。于是恳切问道:“我们真是找这宫中有事,这位大哥可有什么法子,能领咱们见上宫中执事人一面。 那樵夫大量了他们二人一番,看她们不似恶人,于是道:“要见,却也有个法子,我带你们去后门进去,找管厨房的道长,请他帮你们引荐引荐,可好?只是能不能让你去见宫中管事的真人,那我可拿不准。只能是看你们运气了。” 方振眉连声道好,还从袖中拿出一颗碎银子,塞与那樵夫手中。那樵夫作势推让了一番,最后欣然收下。而后放下肩上的空担子,便带他们去那道观后门。 进了后门,左右转弯,不多时,便来到厨房。 那管厨的道人见那樵夫又回转来,不知何事,笑问道:“咦,你怎的又回转来了。柴火钱并未少你的。” 那樵夫嬉笑道:“那是,那是,道爷自然不会少我们辛苦人的辛苦钱,只是我有些事情,还需要央求道长。 那道士看看方唐二人,器宇不凡的站在那樵夫后面,似是他领来的人,不知何事,但是猜测绝不是那樵夫的事情,定是那一对男女的事情,于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转头对哪樵夫道:“老焦,这柴火钱若没少你的,你便自去就是,不要多事,进来重阳宫中麻烦事不断,你可不要再给我们宫中找些麻烦来,不然我们的生意可做不成。” 那樵夫听道士如此说,忙道:“我哪里敢给宫中找麻烦,只是看见这二位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似是找宫中有事,又没的道路进来,我怕耽误宫中的事情,所以才领了他们进来。若是歹人,岂能在门口恭敬的敲门敲个半天。早踢门闯了进来。你看看这二位,可像是我等粗鄙之人么?但是他们居然愿意跟着我这个砍柴的,走后门进来,足见他们的诚意。若他们果然有大事要找宫内的真人,耽误了,莫说我,就是您,恐怕也担待不起。” 那道士听他说得有理,又被他唬上一唬,将信将疑的对方唐二人道:“你们有什么事情,要找宫里真人?” 方唐二人,看那樵夫虽然做的是粗重的伙计,却也能言善辩,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却也颇有意思。听那道士问话,赶紧道:“听说九阳真人不在宫中,我们想找王重阳道长,有些 事情想要向他请教。” 那道士听了,道:“重阳真人也在闭关,怎么能见他。” 一边樵夫听了,忙道:“你前日不是还说向他禀报了本月宫中厨膳用度开销账目么?你就再去通报一声嘛。”那道人没好声气的道:“王真人闭关之时,岂是我想见就能见着的?那是他招我去,我才能去的。” 方振眉于是问道:“那王真人闭关何时能够出关?” 那道人道:“那我们也不知道。他也许今天就能出关,也许下个月才能出关,我等并不知晓。” 唐月亮听了,胸中恼怒,道:“什么闭关不闭关,我就是要见他一面!” 那道士听她说话没好声气,也怒道:“我同你们讲许多话,也是看老焦的面子,你这女子,怎地如此霸道。算了算了,我不同你们纠缠,请你们出去吧。” 方振眉忙拦住唐月亮,笑道:“我们确实有事,若是王真人果然不能出来,那请道长引我们去见见此时宫中执事的真人,也是可以的。”边说,边也掏了颗碎银两,塞给那道长。 那道长倒是满不客气,掂量了一下那颗碎银,抬眼看看方振眉,道:“那就谢过施主的美意了。看来你们果然有事,早如此,我自然就带你们去了,如何还磨蹭半日。只是王真人闭关,我真引荐不了,不如这样,我带你们去见我宫中目前管事的江重亮江真人如何?这江真人乃是王真人的师弟,虽然在江湖上,名头不如王真人,但是在门内,还是说的上话的。” 方振眉忙连声道好。于是那道人便引了方振眉和唐月亮以及那樵夫去见那江真人。管厨道人和那樵夫走在前面,一边走,那樵夫一边对那道人低声道:“如何,我给道长带来的,都是好事,若不是好事,也不敢麻烦道长。”那道士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日后有这等好事,你须想起我,我定然少不了你平日的好处。”那樵夫连声称是。 他们只道方振眉唐月亮听不见他们说话,哪知二人将他们说话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中,唐方二人相视一笑,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脱不了利益二字。 那重阳宫从外面看,也不起眼,但是里头确实院宅深广,方唐二人随着那道长走了半日,方才来到一间大殿,大殿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三清殿”。那大殿上供奉着三清坐像,像前,七个道长席地而坐,领头的一位身材壮硕,方面大耳,双目如电,太阳穴突出,显然练的乃是玄门内家功夫。其余几位道长,也是刚阳之气外露,举手投足间,也仅是高手做派。 那掌厨道士走到哪壮硕道士身前,虽然那壮硕道士年纪较他还小些,但是他却恭恭敬敬的对那壮硕道士道:“江道长,这二位有要事求见宫主,但是九阳真人外出未归,王真人又闭关去了,我便领了他们来此见您。”那江重亮斥道:“难道你不知目前宫中有事么?” 那掌厨道士战战兢兢的又将那樵夫适才所言,说了一遍。 江重亮望望方唐二人,见他们器宇不凡。但是他见唐月亮脚步轻盈,双目锐利,暗藏玄机。方振眉却如平常书生一般,眼神收敛,脚步平实。看不出有半点功夫的样子。一个女人,和一个毫无功夫的人,在这里也兴不起大浪。于是对那掌厨道士道,“你且下去,我自来接待他们。” 那掌厨道长听了,喜不自胜,转头对方振眉道;“先生之事,我已办完,你有什么事情,同江真人讲,也是一样的。”说罢,拉着那樵夫走了。他的意思,你给我银钱,我帮你办事,如今大功告成,那银钱是我应得的。 方振眉对他笑笑,不再理会。 那江重亮吩咐小道童看茶,又对方振眉和唐月亮道:“道观简陋,只有蒲团,没有座椅,二位还望委屈一二,说罢,那道童已经拿了两个蒲团,蒲团前的地上,扑上一层草纸,将茶碗放在上头,各倒了一杯茶,而后立在一旁。 方振眉笑道:“若非如此,我们怎有机会体会道家修行之态,多谢真人赐坐。” 唐月亮也道了声谢,二人欣然坐下。 江重亮等他们坐定,便问他们来意。 唐月亮抢先开口道:“江道长可听说了江湖中那如意门的事情?” 唐月亮一开口,那几个道士便是一怔,双目隐现寒光。 江重亮却并不动声色。道:“贫道有所耳闻,说是如意门老门主仙逝,门内实力派系争权,接过死了几个重要人物。” 唐月亮点头道:“不错,道长所知倒是不少,只是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江重亮依然淡然的道:“你是说江湖传言我师兄王重阳参与了此事?” 唐月亮恨声道:“不错,我便是如意门李竹心的妻子,唐月亮。还请道长给我个说法。” 江重亮点头道:“原来这位女士便是是唐门“无形素手”,久仰久仰。你所言之事,我们也都知道,确实牵扯上我们重阳宫。但是我师兄王重阳已经闭关数月,如意门事发之时,师兄早已经闭关,未出观门半步,连那闭关的卧室,也未出来,如何下山去你如意门,插手你的事情,定然是有人冒名顶替。” 唐月亮冷笑道:“你说顶替就顶替?那些去如意门的道士,我也见过,你若是让你师兄出来见我,便能真相大白,何须如此遮遮掩掩?重阳宫也算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怎么碰见这等事,却变成缩头乌龟。” 那江重亮身后的几个道士听了唐月亮所言,皆十分恼怒,一疤面道人站起道:“唐月亮,你不要仗着是唐门的人,便以为天下的人都怕了你,我们重阳宫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江师兄说大师兄未去,那自然未去,你叫唤什么?” 唐月亮冷笑道:“我却也同唐门再无瓜葛,而今我是以如意门中人身份说话,你们今日若不将王重阳叫出来,我定然不能善罢甘休。” 方振眉见此情形,知道唐月亮激动,忙挡在她身前,道:“这位道长不必动怒,稍安勿躁,李夫人的丈夫如今生死不明,她心中焦急,担心丈夫安危,是以有些急躁,口不择言,还望几位道长海涵。” 那疤面道士冷笑道:“这还算句人话。” 一边江重亮示意那道士坐下,而后对方振眉道:“这位先生说的有理,李夫人适才口不择言,若是旁的时候,我们重阳宫定然不做这缩手缩脚之事,但是念在她家逢巨变,姑且算了,横竖都是一句话,那是有人陷害我重阳宫,与本宫实无干系。” 他的意思,要不是看在唐月亮丈夫失踪,心中难过,定然要跟唐月亮算账。 唐月亮岂听不出他的意思,冷笑道:“不用你做好人,今日无论真假,我定要见见那王重阳。” 江重亮冷哼一声道:“也好,你若非见不可,那你从我们这里过去,自可在这殿后的‘观心居’见着他,只是怕你没这个本事过的去。” 唐月亮道,“那好,你看我怎生过去。”说罢,便往前窜去。 方振眉欲要拦阻,已然不及,唐月亮早冲到几名道士中间。这大殿中突然遍布着一股肃杀之气,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形细丝 方振眉和唐月亮在重阳宫拜见重阳宫的江重亮,但是唐月亮和几个道士一言不和,便动起手来。 方振眉原本打算拦阻,但是一来唐月亮行动突然而迅速,况且靠得又近,方振眉还未来得及阻拦,唐月亮便冲了过去,被七位道士给围住了。 那重阳宫,确实是武林响当当的角色,虽然唐月亮冲入七人的包围,但是他们并不动手,其中只有那疤面道人一人道:“我们不以多欺少,我一人来回你。” 方振眉原本想冲过去止住他们动手,但是方振眉一动,那七人有所察觉,立时便动将起来。方振眉不想那边唐月亮尚未动手,自己到先动起手来,那可不妥。于是立即后退。 只是这重阳宫的七名道士已经发动,便不能停下,虽然其余六人见方振眉退了,于是并不动手,但是依然脚踏七星之位,将唐月亮牢牢困在其中。 而唐月亮见他们一经发动,为了不致受制于人,也已经出手。 只见唐月亮隔空对着那疤面道士频频出手。 那疤面道士手中浮尘左边一摆,右边一拂,旁人都不知她二人在做什么,若是不明其中道理的,还当他们不敢动手,只在原地比划手脚,做作样子。 但是殿中其余六名道士和方振眉,都知道唐月亮和那疤面道士正在尽力拼斗。 原来那唐月亮善使一种称为无形丝的武器,这武器,无形无相,透明难见,只有发出者和被攻者能够感受的着。那无形丝一端被使用者拿在手中,另一端可作针,刺,绳等你使用。 这丝及其细微,但是又韧性极强,不易断。制作工艺特殊,乃是蜀中唐门的一种特殊武器。既不同于寻常武器,也不同于一般暗器,可两者功用兼而有之。唐门中善使无形丝的高手不少,但是用得最好的,怕便是这唐月亮,她天生对这武器十分适应,小时跟随母亲初学,便能同时使用五根无形丝。唐门中历代使用无形丝最厉害的高手能同时使用十三根,而唐月亮在同方振眉等对敌的时候,便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当年方振眉,沈太公和我是谁三人,就是被唐月亮的无形丝弄得灰头土脸。 而今唐月亮心浮气躁,在这重阳宫中,为了强见王重阳一面,上手便是七根无形丝,弄得那疤面道人狼狈不堪。 这疤面道人的功夫在江湖上也可算是一把好手,但是比起当年的方振眉等人,要差得太远,被唐月亮七根无形丝,弄的手忙脚乱。 他眼睛并不能看到那无形丝,望望只觉眼前空中一闪,便有东西向自己袭来,虽然听说唐月亮是用无形丝的高手,但是他并没见过,不知什么情形,此时对上手了,方才体味到这无形丝的厉害。但是已经晚了,他只能依照唐月亮的动作和无形丝破空来袭带来的空气流动来判断无形丝的出招位置。 但是毕竟唐月亮出手有实有虚,许多手势,都是诱敌法。再者那无形丝乃是十分细长的丝线,与头发粗细相若,破空扰动气体流转的程度,相较其他兵器,要弱的太多,故而那疤面道士时常判断错误,一旦被判断错误,那无形丝便如长针一般,直刺入穴道。 这无形丝伤人,主要利用其缠绕之功,再攻敌穴位及眼睛等脆弱暴露的地方。 那疤面道士便如同不断的被针刺穴道一般,初时一处穴道被刺,由于那细丝太细,还觉得可以忍受,但是反复多次被刺,则痛感叠加,难以容忍。 唐月亮的无形丝还有一件好处,便是她的无形丝上不曾喂毒。 唐门曾经有一位前辈,也是使用无形丝的高手,但是最多只能用到九根无形丝,可是他在无形丝上用毒,凡是中了他无形丝的敌手,个个即刻中毒身亡。狠毒以极,是以在江湖上恶名昭著,却也让人闻风丧胆。这位唐门前辈,被当时的武林视为一大莫测的高手。但是后来他遇见云南蛊毒的一位高人,两人对阵,那位施毒高手虽然被他无形丝刺中,但是也顺着那无形丝给他下了蛊毒,是以两败俱伤,一起身亡,自那以后,唐门中人知道这无形丝若是喂毒,那么攻击力极强,但是却也容易被对手下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以要求唐门后辈高手使用无形丝时,不宜用毒。 唐月亮便是遵循这一门中规则,并未在那无形丝上下毒,饶是如此,那无形丝依旧依仗其无形无相的优势,能攻敌于不备,虽然杀伤力小些,却也能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那疤面道士一上来便被唐月亮的无形丝弄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 那道士看如此远距离争斗,自己讨不了半分便宜,于是想法子要近身缠斗。但是唐月亮的无形丝似乎没有停息的向他攻来,弄得他一边躲避,一边遮挡,无法欺进唐月亮。 斗了一会,那疤面道士看情形想到:“若如此下去,始终是个败局,在自己家中被人欺辱,实在颜面尽失,不如拼上一拼,挨她几根无形丝,冲进身去,给她几掌几拳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那疤面道士故意买个破绽,给唐月亮在他手上脚上身上刺了几下,那无形丝还未收回,那疤面道士便往前一冲,要近身去攻唐月亮。 唐月亮看他舍命冲来,暗暗一笑,道;“你要找死,便由得你,” 说罢,手中一抖,那疤面道士突然觉得那刺入身体内的无形丝往前一送,直深深刺穿了自己手臂胸膛。 而后唐月亮双手连番,两脚点地,往后退去。 那疤面道人只觉得身上刺穿自己的无形丝在肉中摩擦勒紧,穿过去的无形丝的丝头,像蛇头一般又绕了回来,缠住身体,搭在后面的无形丝上,栓成一个圈套,将那疤面道人的手脚身体都给捆扎了起来,那疤面道人便如同拉线木偶中的木偶,而那唐月亮便如同操纵木偶的艺人一般,将那疤面道人弄得翻来覆去。 实则这唐月亮还手下留了情,否则这无形丝穿透心肺,对那道人的伤害更大,但是她本性心地善良,又有些孩童心性,是以当年对方振眉等人也是如此,但是那无形丝却未伤着对方的要害。 一旁的道人见唐月亮如此戏弄那疤面道人,尽皆隐忍不住,其中一胖道人道:“李夫人再好的手段,也不该如此侮辱我门人,你若不停手,在下可也要动手了。” 唐月亮听了,并不以为意,依然在那里牵扯那疤面道人。那胖道人看她不屑的样子,心中火起,纵身而上,直取唐月亮。这胖道士看起来十分臃肿,但是行动却颇为敏捷,浮尘攻出,夹带着尖锐的风声,可见玄门内家功力颇深厚。 但是尽管如此,那唐月亮也不以为意,将右手的无形丝交予左手,突然右手又攻出四根无形丝。 那胖道人淬不及防,没想到她半路上还能换手攻击,此时他正跳在半空中,见唐月亮右手连挥十下,于是赶紧在空中扭动身体,去躲闪无形丝。 那唐月亮的动作有虚有实,又兼那道人着实太胖,唐月亮攻出的四根无形丝,根根刺穿那胖道士的身体,唐月亮右手连动,也将这胖道人缚住。 唐月亮应付这胖道人之时,那边左手并不停歇,如此一来,她一人拉着两个道士,在那里上下翻腾,两个道士身上被那无形丝牵扯吃痛,只得跟着那无形丝上下左右的翻飞。 唐月亮边作弄那两个道士,还边道:“你这道士天天吃粗茶淡饭,也能长成如此肥胖,叫姑奶奶累得要死,定是平日偷吃了不少油水。” 在那大殿门口处,有些小道士正在观看热闹,见平日里十分威严的两位师长,被如此戏弄,皆觉得十分有趣,不时有人笑出声来。 江重亮见此情景,心道“这也太失颜面了,看来今天断断不能让这女子走出重阳宫,否则重阳宫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想到此处,那江重亮正要出手,却见七人中最年轻的一人已经安奈不住,拔剑出手。 唐月亮见了,笑道:“什么玄门正宗,还不是以多欺少,只管来,姑奶奶还能怕你不成。” 言罢,唐月亮并不收手,双手十根无形丝并不回收,依然系着那两个道士,只是重左右手又发出三根无形丝,直取那年轻道士。 那年轻道士武功在这七个道士中最弱。 因此,饶是唐月亮已经制住两人,腾出手来用剩余的三根无形丝来对付他,依然能够应付。 一旁的方振眉看了,暗暗点头,心道:“唐月亮这些年的功夫,看来并未退步,而且是大有长进。” 场中战局虽然唐月亮占尽优势,但是毕竟她十三根无形丝已经被三名道士占用,若是其余道士出手,她定然无法应付。 只是,江重亮等四人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一个弱女子,重阳宫除了王重阳而外的七大高手在此,虽然二人被制住,但是还有一人在攻她,若是再上一人,那以四敌一,就太过难看了。连他们自己也不愿如此。但是场中三对一依然落在下风,这不也十分丢脸么? 江重亮看了看,心中一狠,道:“我重阳宫近日创了一个阵法,唐女侠如此艺业,实在是叫贫道敬服,正好想借此机会,试试这阵法可不可用。大家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女侠。来,结阵。”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七星大阵 江重亮见两个师弟一个师侄三人齐攻唐月亮而不能拿下,心下颇觉焦急,暗想道:“今日大敌当前,怎么凭空出了这么个棘手人物,若时候对头来时可怎生应付。” 想到此处,于是便想速战速决,于是说出前翻的话来。 唐月亮听了,突然哈哈大笑,道:“不就是你们的什么北斗七星阵么?三个不行,便上七人,这就是玄门正中,武林翘楚的作风?” 唐月亮边说,却见那其余四个道人,往那三人身边靠去,突然,那江重亮大喝一声,手中宝剑突然出鞘,而后临空一挥,却要斩断那捆绑在三名同门身上的无形丝。 唐月亮见他剑光闪烁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知道是把利刃,怕好端端的便损失了手中的无形丝,于是双手连挥,将那无形丝放软收回。 江重亮悬空一斩,虽然没有斩断无形丝,但是那一剑带出的声势却令人胆寒。 江重亮见三位受伤同门皆放松下来,于是收剑道:“我们七人对你一人,我们自不用剑,你只管使出自家武器。” 其余道人听了,皆收起剑来,而后江重亮再喝一声“布阵”言罢,七名道士便按北斗七星位置站好,每人的右手,搭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只一只手出力。 方振眉见唐月亮并无生命之忧,也想看看这名震江湖的“北斗七星阵”是个什么摸样,于是也不再打断他们,立在一旁观战。 那唐月亮心中其实也没有底,但是事已至此,只得硬撑下去,况且身后有方振眉,却也不怕。那些道士看样子,个个也并非凶神恶煞,适才两边对阵,虽然将对方戏耍的够呛,但是双方都留了余地,并未痛下杀手。 唐月亮回头看看方振眉,方振眉对她古怪一笑,似乎在说:“你自己惹的祸事,你自去解决。 那唐月亮见他坏笑,知他虽然并未动手,但是已经有所准备,只要自己遇险,立刻便会出手。以前多次都是如此,自己冲在前面,碰着解决不了之事,方振眉自上前处理。 唐月亮也不知怎地,看了看那方振眉的坏笑,心里便安妥了,也多了些勇气。 她站定在那里,定了定神,倨傲的微微一笑,道:“各位道长,失礼了。” 说罢双手连挥,分别望那七人挥去。 那七人也不逃避,纷纷用手做指掌勾拿状,并暗自提防那无形丝袭击自己和身边的战友。 唐月亮虽然动作花哨,但是其实全是虚招,并无无形丝释放。 因为她适才过招,已经试出刚才最后那名年轻些的道士功力最弱,于是唐月亮虚招连出,其余六名道士依据她手势左支右挡,却一根无形也没碰到。 最后,唐月亮一手便使出四根无形丝,直向那青年道士刺去。 唐月亮心想,“我任凭你什么阵势,只要我拿住你一人,那你的阵势便是破了,而后我想法子逐一与你们周旋,单挑我自不怕你们任意一人。” 唐月亮想的不错,那青年道士确实功夫较弱,唐月亮的四根无形丝,三根刺中他身上,一根被他捏住,而后唐月亮故技重施,将那青年道士捆住,而后唐月亮打算将其拉出来,甩到大殿外,如此一来,便破了其阵法。 但是事与愿违,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唐月亮打算收回无形丝时,突然发觉对面无形丝上有一股巨大的内力,如同定海神真一般,将那无形丝牢牢定在那里,哪怕想移动一分一毫,也十分为难。如此一来,就算想让那青年道士身上的伤处摩擦生痛,也不可能。 唐月亮觉得十分惊骇,适才同三名道士对阵之时,他们并未展现出如何惊人的内力,这时候,怎么内力增加的如许厉害。这么深厚强劲的内力,自己所知的,恐怕只有当年的萧秋水,唐老太太等人方可匹敌,小方是否能够对抗,亦不可知。 唐月亮望望那七名道士,暗想,其余四人中难道有人有如许内力? 她哪里知道,这七星北斗阵,乃是七人如一人,每人右手搭在前一人的身上,内力共用,协调分配,自然威力七大,甚至超过一般七人合理为多。如此一来,自然敌人难以匹敌。 唐月亮功夫原本不以内力见长,能用无形丝牵制敌人,主要是无形丝刺在敌人身上,叫敌人伤口摩擦十分刺痛,不得不跟着她无形丝走动。 而今唐月亮连牵扯那无形丝都牵扯不动,哪里还能让那年轻道士跟着她的手势而动。 那青年道士身旁正是那疤面道士,他仔细观看,看准那年轻道士三处无形丝的伤处,于是乎按催内力,将其余五人的内人,合并自己内力,往那青年道士三处伤口处振去。 那无形丝此时已经不受唐月亮控制,被那巨大内力一振,立时松开,被那疤面道士抄手三根皆拿在手中。 那疤面道士冷笑一声,道:“也叫你尝尝这提线木偶的滋味,于是将手中无形丝留住一根,其余两根递给身旁的那胖硕道士手中,那胖硕道士又将多余的一根无形丝,递给身旁的道士。如此一来,唐月亮右手发出的四根无形丝,分别被四人拿住。”唐月亮心下着慌,左手冒失的又刺出三根无形丝,直奔那三个分执她无形丝的道士。 只见站在首位的江重亮突然喝声变阵,那七人便一起换位,江重亮等三个空手的道士正好一人接了一根无形丝。 如此一来,七个道士各拉着一根无形丝。唐月亮要抽又抽不回来,要放手,又舍不得,只得僵持,江重亮低声喝道:“变”。 变字出口,那北斗七星阵又换了个方位。而后,七人催动内力,自无形丝传来,直攻唐月亮。 这就好似当年那位唐门高手在无形丝上下毒,结果被对方反噬一般,只不过此次反扑的是对方强劲的内力,而不是毒。 唐月亮勉励支撑,却哪里扛得住这七人的联手,被迫只得放手,但是哪知她欲放手,对方却是不肯,那强大内力,似乎有一股吸力,将那无形丝牢牢吸住唐月亮双手,叫她放也放不开,这正是玄门正宗内家功力的好处,开合自如,收放随意,能进能出,能弹能吸。 唐月亮这下到真的慌了。 那胖硕道士这回到乐了,道,“你也起来玩玩,”说罢手中暗催内力,一声起,那唐月亮只觉一股内力,自无形丝传来,将她拉起。 其余几名道士看了,也纷纷催动内力,将唐月亮往各处拉动,可怜那唐月亮便如同放风筝一般,在空中手舞足蹈。 那七名道士也并不真要伤害唐月亮,只是恼怒她一上来,蛮不讲理,便要动手,还让那胖硕道人和疤面道人受到戏耍,而今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唐月亮在半空中,虽不难受,却也被弄的头晕眼花,她急急对方振眉喊道:“小方,快来救我。” 哪知那方振眉却也哈哈大笑道:“我总算也见人给我报了个大仇。” 唐月亮听了,狠狠的道:“你若再不救我,我今后再也不理你见你。” 方振眉口中依然笑道:“你见不见我到不打紧,主要是能看见这场好戏,却也值得,若是太公和小黑看见,那他们也要乐开花了。”口里虽如此说,却双指连弹,直奔那七名道士手腕而去。 那七名道士正玩得开心,听方振眉说什么替他报了仇的话,都觉奇怪,他们一道来的,那男子居然也被这唐月亮戏耍过么,正想着,便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奔七名道士而来。 那劲风破空而来,七个道士皆运劲相抗,但是用力也是无用,就如一根针刺入棉花团,饶是那棉花团再大,那针也刺得进去。 这股劲风直透七人的手掌,登时便破了七人传到无形丝上的内力,七人把持不住,同时手上一松,那唐月亮便如同短线的风筝,自大殿的门中飞了出去。她再空中急忙收回无根无形丝,最后两根,分别刺入那两边门框,这才接力稳住身形,堪堪落下地上,她便又急忙冲进了大殿。 这回她不去招惹那些道士,却冲到方振眉身前,举手便是一拳,方振眉知她不会用力,也不遮挡,任凭她打来。唐月亮一边打,一边叫道:“你这混蛋,如此戏耍我,不是东西。” 唐月亮一时恼怒,居然忘了自己身份,想起当年跟方振眉一起,每每生气,便是如此一番,此时实在被气得够呛,自然而然便做出当年情态。 她捶了几下,突然想起已经物是人非,不再是当年懵懂少年,怎可如此,那粉拳忽然定在半空,久久没有动静。 方振眉也习惯了如此,初时只跟她玩笑,后来见她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忧伤,也顿然想起这过往的习惯,还是改改为好。于是尴尬一笑,转过身去。 他们二人重温旧梦,但是那七名道人却惊得目瞪口呆。 须知他们七人合力,便是掌门师尊九阳真人,也堪堪只能打个平手,这眼前文质彬彬的书生怎么连连挥手,自己的玄门正宗罡气,便能被破。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方振眉的绕指柔,正是破那各种内劲的。 江重亮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适才唐月亮出手,江重亮能看出对方斤两,顶多比自己稍微强些而已,而今方振眉出手,他根本看不出对手深浅。 他心中焦急,“师兄师兄,赶紧出关,你若不出来,我们怕要撑不下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试阵法 重阳宫第二代的六大高手和第三代的顶尖高手合力,布下七星北斗阵,将唐月亮困在阵中。 方振眉出手相救,挥手之间,破了七人的玄门正中罡气。 七人心中大惊。 方振眉依然微笑着注视着他们。 七名道士心下大骇,皆道今日真是多事之秋。原本便有对头上门寻衅,怎么半路上杀出这么一对男女。那唐月亮倒也罢了,这年轻文士,怎么如此厉害。 江重亮心下暗呼师兄快来,但是口里却对方振眉道:“看不出来,阁下原来深藏不露。” 方振眉笑笑道:“我一直便是这个样子,没有藏着什么。须知江湖行走一男一女同行,女人功夫高强,那男的定然也非易于之辈。此乃常识,道长疏忽了。” 江重亮道:“不错,是我看走了眼。” 实则方振眉功夫已入化境,返璞归真,他不动手看,一般人哪里看得出他身怀绝技。就算他出手,若是不动神色,那江湖上次些的角色,甚至看不出是谁出的手。 江重亮叹息一声,道:“我重阳宫也是遇着劫数,怎地一起来了这许多硬手,偏偏师尊不在,若是他老人家在此,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江重亮一旁的一个长髯道士对江重亮道;“师兄,怎么这个时候还感怀起来,我们当一起奋力对敌才是。敌人再强,只要我辈努力,胜败也无愧于心。” 这道士看江重亮忧心忡忡的样子,只道他如此以来,岂不动摇军心,是以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但是说着说着,便走了样,越说,还越打击众人的士气。” 方振眉听他们言语,似是今日他们还有其他对头要找上门来。心道:“若果然如此,自己和唐月亮原本同这重阳宫便无过节,如意门之事,几乎可以肯定同重阳宫,王重阳无甚瓜葛,若是帮了他人的忙,毁了重阳宫,那不是做了一件害人之事,白白树了九阳真人这个麻烦。” 想到此处,方振眉抱拳作揖道:“几位道长。我们的事情,并不着急,若是道长有贵客要招待,我们可改日前来拜访。” 方振眉的话一说出口,那江重亮眼中一亮,心下暗想,“这书生不想动手?若果真如此,那可是去掉一个劲敌。看来这书生并非对头的帮手,也不想落井下石,恐怕是真有其他事情,若他今日不动手,来日他们再上这重阳宫,我们当好生招呼,再不可造次。” 想到此处,江重亮开口想说些场面话,将方振眉送走,可是口还没开,只听尾端那个年轻道士对方振眉喝道:“我重阳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今日你必须给我们有个交代,否则,定然出不得这重阳宫。你报上名来,道爷剑下不伤无名鬼。” 其余六个道士听了,心中大骇,这师侄平日里也聪敏乖巧,怎地今日却如此糊涂,这不分明是跟对方挑衅么?江湖上的人碰面,若是到了主动询问对方姓名之时,那可是要性命相搏了。 方振眉笑了笑,低头轻摇了摇,道:“在下方振眉,今日有扰了。” 方振眉大名一报,那其余六个道士俱都死命瞪着那年轻道士,气得七窍生烟。方振眉的人没见过,那方振眉的名声,可是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乃是萧秋水的唯一弟子,虽然年轻,但在江湖上,所有顶尖高手都对另眼相看,被认为是江湖中年轻一代的领袖,来日执天下武林牛耳之人。莫说他们几个道士,便是九阳真人再坐,若听得是方振眉来了,也定然要礼让三分。那年轻道士一句话,招惹了这么一位,岂不冤枉,更何况他适才彬彬有礼的给重阳宫留足了面子,这不是给脸不要脸么。 在江湖上,两方对阵,一方问另一方姓名,那边是我剑下不杀无名之鬼的意思,这是要姓名相搏了,若是对方答了,便是迎战。 方振眉适才报了名,那便是要应战了。 那年轻道士听说是方振眉到了,也心下骇然,但是依然嘴硬道:“方,方振眉又,又如何,我,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江重亮高声对他喝道:“还不给我住嘴,丢人现眼。” 骂罢,转头对方振眉打了个稽首,道:“我门中管教无方,还请方大侠见谅。今日这事,这事。。。”江重亮原本想说就此了拉,算是服输,但是如此说,又太丢重阳宫的脸。不服输吧,怕是搭上性命,不见得伤的了对方,即使侥幸不败,若是真正的对头来袭,那定然要遮挡不住了。 想到这里心中懊恼,又恶狠狠的瞪了那年轻弟子一眼,深怪他多嘴多舌。 方振眉微笑道:“无妨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有股冲劲,是好的。我久闻重阳宫王重阳创了一套利害阵法,堪与少林十八罗汉阵,丐帮打狗阵媲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到确实也想见识见识,几位道长若不嫌辛苦,不妨跟振眉演示演示,我们点到即止,如何?” 七名道士听了这话,先是心中一紧,看他这话,是定要动手,后来听说点到即止,总算放松了口气,既然这样说,定然不会伤及性命。 江重亮生怕那年轻道士再出冒犯之语,忙道:“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实则他倒是多虑了。那年轻道士再不济,也听说过方振眉的名号,起初是看他文弱书生,虽然一招破了罡气,但是怕只是侥幸,故而想激出方振眉的身份,但是后面听说是方振眉,立马没了脾气,哪里还敢乱讲。 方振眉点点头,拱手抱拳道:“请布阵吧。” 江重亮听了,赶紧道:“布阵,布阵。“说罢各自站好位置,江重亮从身后取下浮尘,拿在手里,作为兵刃。 须知,同方振眉这等人物过招,就算是点到即止,也不能疏忽。 适才双方客套了一番,所以江重亮不便用剑,否则就是对敌了,但是若是空手相对,那也是对方振眉的不敬,是看不起他。故而江重亮取出浮尘。既可表示对敌手的重视,也能增加这大阵的实力,再者这浮尘毕竟不是正宗武器,拿在手里,也削弱了敌意,江重亮这样做法,可谓一举三得,恰如其分。 其余几个道士依样画葫芦,将浮尘拿在手里,站好星位,如临大敌。 方振眉也不忙着出手,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如同一个秀才一般,绕着那七星北斗阵缓缓而行。 那七名道士便随着方振眉的走动,变换着阵型。 方振眉转了几圈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那北斗七星大阵,乃是按照夜间北斗七星在天空中的位置变化,创出的一套阵法,每个道士,踩着星位而动,相互间一手搭在前一人的肩上,另一手用以对敌,只有为首的江重亮,空出两只手来,七人一体,一体八手,共同对敌。而且其内力贯通,可将七人内力合二为一,整合使用,远超七人内力的简单叠加。 而且阵中一人若被攻击,前后星位上的人,可相助抵挡,互为犄角。 方振眉走了一圈,居然都没见着有甚明显漏洞,忍不住点头赞道:“好阵,好阵,与丐帮打狗阵各有千秋,果然名不虚传。几位小心了,我要来试阵了。” 方振眉动手前还打个招呼,说试阵不说破阵,足见他对重阳宫的尊重。 江重亮等人听了,心下舒服,皆道:“这下,又安妥了些。” 于是几人放下心来,皆聚精会神的等着方振眉如阵,他们心思一经收聚再无其他挂念,这阵的威力,也越加发挥的大了。 方振眉见了,轻笑着,突然往左边一丈之地跃去。 七名道士以为方振眉想到了破阵之法,慌忙变阵,就在变阵之时,突然那年轻道士发觉,自己原本应该站立的星位,多了一人,而自己冲过去,险些撞到对方,却被对方扶住。 抬眼一看,居然正是方振眉,吓得他大叫一声,干净后退。 江重亮这才发觉阵中多了方振眉,于是赶紧又带着众人变阵。 那青年便想走到新的星位上去,哪知那方振眉抢先他一步,又踩到他星位上,而且这回一手将他扶住,一手搭在第六名道士的肩膀上。 这就变得好似他成了阵中一员,而那年轻道士倒是来破阵的一般。 而且,他出手便两次扶着那年轻道士,另一手搭在那第六名道士的肩上,若是他要动手,那这两人,定死无疑。 他手下留情,并不动真格,那两个道士又哪里还好再去攻他,只得再变阵,连变了七八次,都被方振眉踩着最后一个星位。 原来适才方振眉绕着这七星阵看了看,便看出门道,掌握了这北斗七星阵的星位变化,若是阵势形成,那再行攻击,却十分困难。方振眉对这星象变化,不甚熟悉,他不知要破这阵,只需占了北极星位,便可牵动全阵。日后大侠郭靖带着幼年的神雕侠杨过,上终南山拜师时,误闯七星阵,便是占住了北极星位,牵的布阵之人,上串下跳。 方振眉对星象变化不甚了然,故而未想到这一层,但是他却想到这七星阵转换之时有个空隙,可趁着大阵未合之时,抢了他的星位,那他的大阵,不攻自破。 如此破阵之法,须破阵之人,武功奇高,轻功极佳,远胜阵中人方可。 以方振眉的轻功,做这事,绰绰有余。 是以那七星阵变换了许多阵型,都是无用。 那江重亮见状,正好顺坡下驴,停住脚步道:“方大侠绝技高超,这七星阵困不住方大侠。” 方振眉忙走出阵来,抱拳道:“好说好说,这阵法着实高妙,我并无良方能破阵,只是步伐较这位小道长略快乐半步。” 他如此说来,意思似乎在说,我并不能破阵,只是那年轻道士功夫弱些,自己乘虚而入,言下之意,若是阵中都是一等的高手,他方振眉也难破阵。 江重亮听了这话,给重阳宫留足了颜面,心中感佩,道:“方大侠不必过谦,今日我宫中确有强敌将至,不便招待两位,来日定然备薄酒一杯,素肉美食,招待二位。二位有甚事情,我们也当禀报大师兄知道,定然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振眉听了,忙抱拳道:“那就有劳了,我们改日再来。” 说罢,方振眉拉着唐月亮就往外走,那唐月亮还有些不乐意,明明赢了,怎么要走。但是见方振眉拉她,只得跟着出门。 他们二人堪堪走到大殿门口,只听重阳宫大门轰的一声,被人砸开个大洞,而后哐当哐当的几声,那大门被人生生给拆了,那拆门的,是几个手持铜锤,狼牙棒、镔铁大棍的彪形大汉。他们身后陆续跟进一些奇形怪状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敌进犯 方振眉客客气气的同江重亮等人过招试阵,但是他们刚一收手,方唐二人正准备离开,却见重阳宫大门被砸开,涌入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人。 砸门的是六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几件沉重的武器,力气惊人。 六个彪形大汉后面是七个道士,这些道士和江重亮他们截然不同。江重亮等人即便没有仙风道骨,但是充其量也不过看起来脾气暴躁了些,但是眉宇间的祥和淡定之气,始终能叫人察觉。这是长期修经养性的结果,自然能从自身散发出一股祥瑞之气。但是进来的那几个道士,人看了总觉得不大舒服。特别是两厢比较,便看出不同。那些进门的道士,眉宇间有一股杀伐之气。 七个道士后面跟着两个文士,那两个文士看起来都很瘦弱,进门前,还假惺惺的相互谦让一番,满口的道德文章,之乎者也,但是方振眉看的出,他们手底下,都有硬功夫。 两个文士之后,居然是一个女人,徐娘半老的女人。 方振眉看了,心中一动。 唐月亮见他神色一变,不知何故,轻声问道:“那是何人?” 方振眉轻轻一笑,道:“西域鹰燕宫的女宫主。” 唐月亮听了,脸色也变了一变。问道:“便是传说中的鹰燕双杀之一?”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我跟她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他们此来目的为何?我们暂且看看情况再说。” 方唐二人的位置原本离那群人就隔得较远,看金燕进来,方振眉便将唐月亮拉到那大殿旁的一个房间。那房间和大殿之间,有一个之窗户隔着,方振眉用手捅破那纸窗户,便往里看,唐月亮也依样看去。 只见那帮人不徐不慢大大咧咧的走进那大殿。重阳宫内的警钟大作,有些身份和本事的道士,都从侧门缓缓聚集到江重亮等七人的身后。 众人站好六个大汉,七个道士,两个文士分立两旁,金燕站在正中,朗声道:“鹰燕宫宫主金燕,求见重阳宫宫主九阳真人。” 这句话夹着内力送出,传递到重阳宫的各个角落。 那些后来进殿支援的重阳宫道士,被这喊声震的蒙住耳朵,尚且难以忍受,有几个造诣浅些的道士,居然被震的耳鼻流血,有一名年轻道士,居然晕了过去。 那金燕等人见了,不免哈哈大笑,金燕的笑声中依旧夹杂着内力送出,那些内力低弱的重阳宫道士,又是一阵难受,倒下几个。 金燕等人见了,笑的更加的嚣张。 江重亮见状,不是办法,只得大声喝道:“我师尊不在宫中,请列为改日再来。” 金燕听他大神断喝,虽然并无法跟她相较,但是却打断了她说话,心中不乐,阴沉沉的道:“九阳那老头子躲起来了么?他难道要手下弟子来送死?” 江重亮虽然大敌当前,自知不敌,已经下定决心,誓死护卫重阳宫。是以他朗声道:“我师尊有天大的事情,上少林公务去了,怎么会怕你,招呼各位,在下几个便可以了。” 金燕冷笑道:“你就是王重阳?” 江重亮答道:“非也,在下九阳真人坐下弟子江重亮。” 那金燕摇摇头,道:“没听说过,你重阳宫除了九阳真人而外,唯独王重阳手底下好些,我原本打算给你们面子,降格会会王重阳,但是他怎么不在?” 江重亮回道:“师兄在闭关。” 金燕听了,道:“闭关,好,闭的好,哈哈,我们来这里拜山,他便闭关去了,看来重阳宫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大敌当前,便一个个跑的跑,躲的躲,只留下些虾兵蟹将来送死。” 那七星阵中最后一名年轻道士叫道:“你这老妖婆不要胡说八道,我师父和祖师爷早就不在宫中或闭关了,你们算的什么,他们还须躲你,我们便可招呼你。” 金燕听那青年骂她“老妖婆”心中大怒,脸上却不显现,居然还妖冶的道:“哈哈,不错,我到确实是老妖婆,小道士,我看你长得十分俊俏,功夫却是十分稀疏,你不如转投我门下,我日夜教你些好武艺。” 她这言语,透着淫)荡,引得她带来的那些人不觉哈哈大笑,一个大汉叫道:“小道士,金宫主看上你了,你就跟去做个小面首吧。” 说吧,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那青年道士自幼在这观中长大,哪里经过如此阵势,不觉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放你娘的狗屁,”说吧,居然忍不住挺剑上前,就向那金燕刺去。 金燕调笑归调笑,手底却不放松。 看那年轻道士来了,忽的就不见了,待那年轻道士发觉对方不见,已然晚了,只觉眼前一花,那金燕已然又站在了他的身前,单手扣住他持剑右手的脉门,正妖邪魅惑的望着他,望的他心神荡漾,一股无名的火焰在身上燃烧。不觉便丢下手里的宝剑。 江重亮见了,大急出剑,直逼金燕,金燕见这道士出剑倒有些看头,不愧是九阳真人弟子,于是拎着那年轻道士,便往后闪。 年轻道士眼睛不再望着金燕的眼睛,一时清醒,一股寒意,自头顶冲下,把那适才被金燕勾起的那股欲望之火压灭,他心中大骇,不知为何自己如此不能把持。 原来这金燕原本姿色决定,虽然年老,但是依旧容颜不改,仪态万千,又兼练了一种能夺魂取魄的扰心术,往往能催眠对方,勾引起对方的邪念,或者贪财,或者好色。 金燕看这青年道士,血气方刚,知他年轻人道行尚浅,欲念未除,是以用媚功勾引,果然得手。 那青年道士只觉得十分惭愧,但是手上脉门依旧捏在金燕手中,浑身瘫软,并无法子脱手。 江重亮一剑落空,那金燕已经跃到众人身后,前面那些彪形大汉和道士便合拢来,江重亮被狼牙棒和镔铁大锤袭击,只得招架,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原来的位置,一旁五个道士一起来救,金燕叫道:“退下。”那些大汉才退到后面。 金燕笑道:“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虾兵蟹将。今日九阳那个老牛鼻子既然躲着我,王重阳也偷偷摸摸,缩到龟壳里去了,那好,我今日便要火烧重阳宫,你们想走的,可以现在就走,我放你们一马,若是不走,等下莫怪我大开杀戒。” 说到最后一个“戒”字,金燕眼中寒光四射,一股杀气油然而生,那些道士,包括江重亮,心中都是一寒。 后面的那些到时候虽然并无动摇的,但是门外看热闹的道士,听了这话,又见那青年道士被抓,都吓得赶紧逃命去了,这重阳宫中剩下的人,都聚集到了三清殿上。 江重亮见这阵势,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回头对身后的道士们道:“马钰,补江城子的位置,处一,去后殿密室,请师兄出关。 只见一名年轻和善的道士,站在了之前那青年道士的位置上,缓缓拔出剑来,这马钰虽然年轻,但是气度非凡,比那江城子还显得老练沉稳许多。 另外一名小道士慌忙往后殿跑去。 等那马钰站好了位置,江重亮大叫一声,“布阵”。 几人带着那马钰,便站好了星位,身后那些道士,退后了些,也各自七人成阵,以便御敌。 金燕嘿嘿冷笑一声,道:“都是不怕死的。六大金刚,去看看闻名天下的北斗七星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金燕话音刚落,那六个彪形大汉便各持手中重器,冲向江重亮等人。 那几名大汉乃是兄弟,唤作六大金刚,天生神力,又拜了一名武艺高强的江洋大盗为师,练得一身横练功夫,他们是秦岭一代的强盗悍匪,官府拿他们毫无办法,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江湖中称之为“秦岭夺命六大金刚”。 这六人平日里都在秦岭一代活动,而今不知为何,居然跟着金燕,来终南山重阳宫闹事。 这六人,江重亮等人早有耳闻,初时看他们形状,便猜测是这几个人,果不其然。 那六大金刚,挥舞着手中重器,冲向七个道士,恍如六个猩猩,冲了过来,相较之下,那重阳宫七名道士便显得瘦弱许多。 看着那六大金刚的重器,往他们头上砸下,旁观者不觉暗暗心惊,都道如此一来,那些道士不是要被砸的稀烂。 但是江重亮等人并未束手就擒,而是一剑一剑的将那重兵器挡了回来。 旁观者越看越是惊讶,连金燕也脸色变动。 原来江重亮等人手中拿的剑,虽为利器,但是和这些重兵器相比,已然显得单薄,但是他们却就是用这些剑,硬生生的将那六大金刚的重兵器给弹了回去,若是平时,便是用那宝剑去砍那些重兵器,砍得多了,就算不折断,也要豁口,但是今日他们用剑格挡那些重兵器,居然能够安然无事,这只能说明,他们在剑上注入了内力。 金燕观察,那几个道士,没有一人有如此能力,特别是那马钰,年纪轻轻,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劲,但是居然也能够四两拨千斤,以剑挡锤。 金燕等人看的暗自讶异。 金燕又见江重亮等人手搭在前面一人肩上,想了想,便想通了,他们定然是将七人的劲力合二为一,这样一来,每个人,都能加倍的发挥内力优势。而那六大金刚,各自为战,自然抵不住七人的联手。 那六大金刚攻了半日,依然不得要领,只是用蛮力攻袭,但是消耗过大。 江重亮等人严密防守,滴水不漏,坐在那里,越战越是安稳。 六大金刚,却越来越是急躁,战着战着,突然江重亮看着一个机会,出手便是一剑,刺中了一个大汉的腋窝,痛的那大汉整个手都垂了下去。须知,虽然他们横练功夫,刀枪难伤,但是这腋窝乃是练不到的地方,被剑了,实在难受。 一旁一个大汉,正是这六大金刚的大哥。他们虽然五大三粗,惯于用自己擅长的力道伤人,但是他们并不愚笨,见那大汉受伤,那金刚老大心中一动,想到“若是长此下去,自己几个人定时要败在这里,自己兄弟六人各自为战,对方却练成一气,我们每个人都是以一敌六,这可怎么使得。我们也要集中力量,攻其一点。” 想到这里那金刚老大大喊一声,声若洪钟:“大家一起打那年轻道士。”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青年顽童 江重亮领衔的北斗七星阵同那秦岭六大金刚相斗,渐渐占据上风,但是那金刚老大看事情不妙,居然大喊一声,要去集中力量攻打年轻道士马钰。 此言一出,饶是江重亮等人听了,也是一惊,须知这阵中虽说是首尾相顾,相互照应,共用内力。但是毕竟马钰内力尚浅,难以同几位师叔的内力完全相合。况且这七星阵若是王重阳不在,替补的乃是那江城子。是以马钰虽然修习这七星阵,但是都是和一班师兄弟研习,绝少同几位师叔一起炼阵,此番江城子被擒,王重阳又不在,这北斗七星大阵少了一人。江重亮左看右看,只得让后一辈中的佼佼者勉强充数进来。 若是马钰一人对敌一个金刚,尚且勉强能够应付,若是两个金刚来袭,则必须身旁的师叔帮忙应付,但是这六名金刚一起对付马钰,那北斗七星阵一时也首尾难顾,保不得马钰周全。 是以江重亮等离得较远的位置的几位道人,对马钰被袭,心中大骇,都道莫说这马钰,便是江城子在时,恐怕也受不得这一击。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当那六大金刚攻袭马钰时,那马钰不慌不忙,沉着应对,该跑的跑,该躲的躲,该攻袭的偶尔还能还上一两剑。虽然这年少道士武功和内力皆弱,但是在这阵中能借助几位师叔的地方甚多,包括功力,防护等等。是以那道士居然能够从容不迫的应付,如此一来,整个北斗七星大阵居然被六大金刚迫的,随着马钰的动向而动。 原本指挥这北斗七星阵的,乃是江重亮,如此一来,为了保护马钰,其余六位长辈,皆围绕马钰行动,好似这北斗七星阵的指挥权,都交与了马钰。 那马钰小小年纪,聪敏过人,且退且战,他见几位师叔都是疲于奔命的来救自己,从而使整个大阵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心中暗想,若是能够反守为攻,那才好。 想到这里,马钰突然发觉,若是自己不顾性命的盯着一人急攻过去,便能贴近对手,反守为攻。这北斗七星阵由于阵内之人必须一手相连,是以利于近战,若是与敌人拉开了距离,便不好应付。 敌人群攻马钰,马钰又不断后退,是以莫说江重亮等离得较远之人,就是马钰身旁的几人,也在不断的寻求拉开与敌人的距离。 要破局,就只能是靠着马钰奋不顾身的和对手对攻,如此一来,其他人便能腾出手来,处理敌人。 但是以马钰的能力,段段不足以应付如此场面,若是他不顾性命的同敌人对攻,必然伤及自己性命。 马钰看透了这层关系,立刻下了决心,他心道,“自己的武功,对战局也无甚帮助,能够将这北斗七星阵从困境中拉了出来,便是莫大的贡献,自己伤了死了,还能由他人替换。” 想到此处,马钰突然招式一变,踏上一步,连出三剑,直攻三大金刚,虽然这一势没有击中对手的可能,但是立刻便将七星大阵的颓势扭。躲在隔壁的方振眉看了,心中暗暗叫好。 此刻除了马钰身旁的两位道人,其他四人即使想来救援马钰,也被那几个金刚遮拦住。他们无法,只得放弃营救马钰,直接去攻那几个金刚去了。那几个金刚一心攻杀马钰,要引得江重亮们来救,没提防道士们会突然反击。 如此一来,那几个金刚压力陡增。只是面对马钰的三大金刚,手里的重兵刃,都砸了下来。马钰自己勉强抗住了一柄大锤,他身旁的道人替他挡住了一只铁棒,但是他侧后无人防护之处的一只狼牙棒,再无人能挡,直奔他的脑袋就下来了。马钰耳边听见那狼牙棒下来的风声,闭上了双眼。 这变故来的太快,只听几个金刚大汉几声惨叫,已经有几人被江重亮等人击中。 众人再看那马钰,居然没了身影。 江重亮等人乘势追击,虽然已然破了北斗七星大阵,但是对方几名大汉也受伤不轻。如此一来,以六敌六,几名大汉便落了下风,仓皇逃到金燕等人背后,身上几处伤口重穴被伤,苦不堪言。 六名重阳宫的道士得胜一场,心中大喜,回头去看马钰,却见场中没了马钰的踪影。 那金燕脸上一冷,道:“不知哪里的朋友,请出来相见。” 唐月亮以为说的是自己,往往方振眉,眼中意思,“要不要出去?” 方振眉轻轻摇头,道:“不必,不是说我们。是说那人。” 方振眉将手往那大殿横梁上一指,唐月亮只见那大殿横梁上飞身跳下两人。 仔细看时,其中一个年少的道士,正是马钰,他旁边一名邋遢青年道士,看起来比马钰大个七八岁,正放开马钰,挤眉弄眼的对马钰道:“小玉子,你在这里玩,怎么也不叫上我?害我一个人在那边山上抓了半天蛇,只抓到两条,来,给你一条。”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两条毒蛇,一条丢给马钰。 那马钰适才迎敌,生死关头,倒也不慌不忙,这回见那邋遢道士,丢了一条毒蛇过来,吓得赶紧后退,道:“这,这我可不敢弄,周师叔,还是你玩吧。” 那青年邋遢道士,藐视的看着马钰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自给你,那定是无害的,我早拔了他的毒牙,你怕什么。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你呢。” 说罢,捡起那蛇,往袖子里一塞,便走了过来。看看情形,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老江,这是怎么回事?” 江重亮见此人来了,虽然头疼,但是心中窃喜,其他人也心中高兴。这可是强援一名。 江重亮道:“这帮人来这里,要烧了这重阳宫。你来的正好,我们布阵挡住他们,叫他们知道知道我重阳宫的厉害。” 那邋遢道士道:“烧我重阳宫,他们真这么说?” 江重亮点头道:“不错。” 那邋遢道士走上前去,像个天真孩童般笑对金燕等人道:“你们真要烧这重阳宫。” 那两个文士中的一人笑道:“小道士,今日就要烧你重阳宫,那便如何?” 那邋遢道士回头看了看这大殿,突然开心起来,道:|烧房子这个事情,我到也没有玩过,想想也觉得好玩,我帮你们烧。从哪里烧起?” 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大跌眼镜,哭笑不得。 江重亮喝道:“师弟,你这是什么话。” 那金燕手下几个道士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微胖的道士道:“你要自己烧甚好,从哪里烧都可以,最好从你自己身上烧起。” 隔壁屋中唐月亮也被逗得险些笑了出来,方振眉微笑着看着那邋遢道士,知道此人的武功,决不再江重亮之下。 那邋遢道士听了对方的说话,突然沉思起来,而后抬头道:“我从自己身上烧起,那不是把自己烧死了么?你当我傻瓜么?你怎么不从你身上烧起。” 那微胖道士听了,笑的不行,道:“你不就是个傻瓜么?”说吧,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那邋遢道士听了,倒是真的恼了,骂道:“你才是个傻瓜,我到要玩玩看看,怎么个烧法。” 法字一出口,身形一闪,那邋遢道士突然便冲到那微胖道士身边,手上不知何时点起了一个火折子,手上几下,便将那微胖道士须发衣服皆烧着了。 那微胖道士原本武功不弱,但是看着邋遢道士年轻,况且说话神情,如孩童一般,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并未注意,其他人也是一样。是以那邋遢道士一旦动手,并无人加以防范。那金燕虽然来得及救护,但是她想,若是这一着那道士都应付不来,也不用再管他了。所以金燕并不理会。 那微胖道士笑着笑着,突然发觉那邋遢道士欺进,跟着自己身上便着起火来,赶紧自救,其他几名阴邪道士也吓得赶紧来救,七手八脚,将那微胖道士身上火苗扑灭,只见那道士灰头土脸,好不狼狈,这下轮到重阳宫的人大笑起来。 那微胖道士恼羞成怒,冲上前来,变事后一掌。 那邋遢道士并不害怕,也是一掌拍出,两掌相较,那邋遢道士晃了一晃,并未动弹,那微胖道士,却退出去两三步。 其余几名外来道士见状皆围拢了过来,江重亮等人见状,也冲了上来。 江重亮大喝一声,“布阵”那六名道士各占了星位,只等那邋遢道士顶替那马钰的位置。那邋遢道士并不站到马钰的星位上,而是在哪里对那微胖道士拍手笑道:“果然有趣,这个十分有意思,我还要玩。” 说吧身形一闪,又冲向另一名道士,这下那几名外来道士怎么会善罢甘休。适才是大家都没提防,不知道这邋遢道士居然有如此身手,此时既然知道了,便不易作了他的道。于是几柄剑齐向那邋遢道士攻来,他要点燃的那个道士,也迅速往后退开。 那邋遢道士一招未曾得手,又忽然这许多剑刺了过来,他并不后退,突然如泥鳅般低身躲过对方的攻袭,而后手里一动,这才退后,站到星位上来。 嘴里还叫道:“这破阵真麻烦,还要跟着你们几个牛鼻子走动,不如我一人动手自在。”他口里虽如此说来,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一人难以抵挡对方,只得不情不愿的将手搭到前面一名道士的肩上,嘴里还叫道:“老吴,你机灵些,不要拖累了我。” 那唤作老吴的疤面道士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那邋遢道士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不再说话。 那边外来的几个道士,正要攻上来,突然两个道士觉得自己身上一凉,觉得不对,伸手到自己衣袖里掏摸,却各自拿出一条蛇来,正是适才那邋遢道士玩的两条毒蛇,这下重阳宫的道士们又是一阵大笑。那邋遢道士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那外来的七名道士气的七窍生烟,为首一人冷冷的喊道:“你七星阵虽然厉害,今日也叫你尝尝我七点梅花阵的厉害。”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貌岸然 那七名外来的老道,说道要重阳宫江重亮等人尝尝他们的七点梅花阵的厉害。说完,便一起围拢了过去。 北斗七星阵阵中七人连的较紧,故而仿佛一条长蛇一般,那外来的七名道士中有五人分列五方,以示梅花五瓣,兼有五行水火相生相克之道在其中。其余二人冲入北斗七星阵中,以示花心的雌雄花蕊,又有阴阳双鱼互合的配合。其理重在内扰外绞,借助内部二人,搅乱对方阵势,外头五人,从五方绞杀之。 这个阵法,倒也十分可观,通常陷入阵中之人,常常内外难以相顾,被里面二人引去了注意,便被外围围攻偷袭,若是分出精力去对付外围五人,则对阵阵内二人时,就颇为吃力。这起点梅花阵,便讲究的是内外配合。 但是这梅花阵也有个弱处,若是对方武功极高,而阵中二人武功与对方想去甚远,那用不多时,对方便能拔掉这阵内两根花心,那大阵便给破了。 外来的这七名道士武功与江重亮等人无非伯仲之间,尽管在阵中作为花心的二人武功略高于江重亮,但是比之那邋遢青年道士,亦有所不如。是以他们二人,远非阵中重阳宫七名道长联手的对手,所幸外围那五名外来道士不断袭扰,方才使得那阵内两只花心能够勉力不败。但是尽管如此,依然难以支撑。 一旁两个文士见了,那高个子文士见此情景,想要出手相助,似乎又怕人说他以多欺少,便对矮个子文士道:“孔兄,你看这两伙道长在这里布的两个阵势,如何?” 那矮个子文士道:“甚好,甚好。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阵。” 那高个子文士道:“弟闻这天罡北斗七星阵的变化顺应天时,星位巧妙,互通内劲,但是这内劲互通不知如何达到,就好似你我互通内劲,相互间难免有些排斥,他们怎么能够贯通互用?” 那矮个子文士道:“他们练得都是一种内力,乃是玄门内家功力,自然能够融合。” 高个子文士道:“原来如此,那不知这融合了七人之力的功力有多强,那如果能融合起来,岂不是很人越多越好?” 那矮个子文士道:“非也非也,人若太多,那难以驾驭那巨大内力,功力浅的,便承受不住,容易自伤,你看,先前那个小娃娃在阵中时,就十分勉强,后来换了这个,这个道士,就完全不同,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高个子文士道:“那如此说来,这七人,便是正好之数?” 矮个子文士道:“或许便是如此。孟贤弟,你若有兴趣,何不下场一试便知。” 高个子文士虚情假意的道:“这个,君子不恃强凌弱,不以多欺少,不大好吧。” 矮个子文士道:“孟贤弟此言差已。君不见适才他们七人打我们六人,也是多一人么?况且大家武功切磋,人多人少,有何干系,我们又不要他性命,分出了胜负自然停手。” 那邋遢道士听了,好笑道:“不错不错,大家一起玩玩,人多些,也是无碍的,无非分个胜负,并不伤人,顶多在肚子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再在这房子上放一把火,那甚是好玩,我到要玩玩这火里逃生的游戏。” 众人听他虽疯言疯语,出言幼稚,但是却将那两个假斯文的话,给剥了皮,将他们的意图,叫大家都听得明白。 重阳宫众人听了,一并起哄。 那姓孟的文士,居然也不以为意,道:“此言差已,窟窿是不会捅的,至于这火么,乃是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那一旁马钰听了,哈哈大笑,道:“孟子可曾教你们杀人放火?” 邋遢道士听马钰如此一句,大声叫好,道:“小马子,你有长进,不愧是我的徒弟。”这阵中七人,其余皆专心应付外来道士,唯独这邋遢青年道士,手脚不停,口里还有闲暇跟别人斗嘴仗,可见其武功高出江重亮等人不少。 那姓孟的文士听马钰一个小小道士,居然也如此说他,偏偏他又确实想不起孟子可有哪一句经文是教人放火的。心中恼怒。那孟子哪里会叫人杀人放火,只有他们这样的假文士,真凶徒,才会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无恶不为。这样的人,比那明火执仗的人,还要可恶些。 那文士心中恼怒,顾不得什么面皮了,直接上前来道:“这嘴里说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处,手底下有真功夫,那才是实在的,我倒要看看,这北斗七星阵有什么妙处。” 言罢,他手往身后一探,取出一把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来,原来是一把铁骨铜皮扇,此扇比一般的扇子,要长出半尺,那扇骨都是由精铁制成,扇皮蒙的是一层铜箔。铜箔颜色暗黄,日久有些绿铜锈迹,可见这扇子还是个古物,或许是祖传的一个宝贝武器。这扇子上用红漆写了“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方振眉在隔壁屋里看了,冷笑着对唐月亮道:“还杀身成仁,他们做的事情,哪里有一点仁义的地方?不过这文士,到是棘手的很。”他平生最恨这种假仁假义,欺世盗名之徒。唐月亮听了,心中居然也不禁为重阳宫那七名道士担心起来。 只见那孟姓文士居然单手拿着那铁骨铜面扇,还装作扇风的样子,缓缓走入阵中,须知这铁骨铜面扇又大又重,哪里扇的半点风来。而且这钟南山上天气凉爽,何须扇风,可见此人矫揉造作到何种地步。 但是做作归做作,这单手能随意扇动这把大扇,而且十分自然,也非易事,需要极强的腕力,一般人,怕是也难以做到。 那孟姓文士走入阵中,并不理会外围的外来道士,只对江重亮等人一抱拳,道:“久闻这天罡北斗七星阵的大名,今日我来领教领教。各位打的如此辛苦,我边领教,边劝个架。” 那邋遢青年道士嘿嘿一乐,道:“你这个酸先生到是好笑,要领教就动手,又是劝架,怕是要劝个偏架。” 那孟姓文士听他如此说,口里说道,“哪里哪里”,手中铁骨铜面扇便朝那邋遢道士划了过去。当时这邋遢道士正要出手打那阵中两个外来道士的 穴道,被那文士一划拉,他只得将手缩回,但是缩的慢了半拍,被那铁扇划破了手背的皮,破开很深的两道口子,要不是手缩得快,恐怕那只手便要报废。 那邋遢青年道人大怒,骂道:“你奶奶的,便是如此劝架的么?” 孟姓文士居然回言,“然也,然也。” 气得邋遢青年道士暴跳如雷,差点就没有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那孟姓文士看一击得手,于是继续猛攻那邋遢青年道士,那青年邋遢道士一只肉掌,档拍捏抓,终是吃亏,偶尔想攻出去,又被阵型所累,总不得如意,施展不开。 自这孟姓文士冲入阵中,连连对那邋遢青年道士动手,阵中战局便换了一换,立即扭转了来,两边渐渐势均力敌。互有攻守。 只是那邋遢青年道士却总被那孟姓文士制住。 战了一会,那邋遢青年道士渐渐有些不耐烦,被那孟姓文士弄得缩手缩脚,十分不合他的性格。他脚步渐乱,有时偶尔不顾这阵型所需,突然冲出去攻上一拳两腿,虽然他跟孟姓文士的争斗由于这一拳两腿或者两拳一腿,而稍有改观,能解他心中的怨气,但是如此一来,整个北斗大阵都被连累。这种情形一多,那北斗阵便渐渐散了形状。 一旁的几个道士先后喊那邋遢青年道士站好星位,但是那青年邋遢道士哪里肯听,他仗着自己武艺略高些,时常出其不意便脱离了阵型。 如此又斗了一会那重阳宫的北斗七星阵开始慢慢落了下风,各人均是险象环生,开始各自为战,如此以来,就犯了这北斗七星阵的大忌。 须知这北斗七星阵,要得就是借星位变化,最大限度的发挥各人配合之功效,若是一散开来,收尾前后不能相顾,那这北斗七星的星位站的再准,也是枉然,有时前后两个星位之间还会脱手,从而打断了整个北斗七星勺子形状的完整性,从而被那七个外来到时和那孟姓文士抓住空隙,猛攻了过来。 金燕在一旁看的十分开心,手上抓着那江城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而重阳宫这边的道士们,则越看越心焦,许多人都对那邋遢青年叫到,“周师兄,好好打,不要乱来。”“周师叔,站好星位啊。” 他们叫的多了,那邋遢青年道士居然还抽空转头骂道:“你们这些小牛鼻子,吵个什么劲,你们厉害,你们上啊。居然敢指挥我周伯通” 就在这时,马钰突然从身上抽出自己的宝剑,看准位置,口中叫到:“各位都小心了,我送剑了。”说着便向阵中甩出那宝剑,谁说是送剑,那宝剑却直奔那外围的一名外来道士而去。 那道士耳听后面有风声,又说是送剑来了,不知怎么回事,赶紧低头一让,那剑便直奔周伯通手旁而去,周伯通顺势一抓,宝剑在手,便多了一分依仗。马钰这一下,既让那外来道士顿的一顿,减少了阵中己方的压力,又将宝剑送到周伯通手中,做的十分漂亮。 那周伯通手中有剑,便能同那孟姓文士来来往往的对攻了,心中大乐,口中叫到:“你们看看,小马子这个事情,才做的好。其余的牛鼻子们,你们倒是学着点。不要光说不练。” 这阵中周伯通这里情势一转,虽然他并未占得上风,但是也不再像刚才一般那么被动挨打,其心情不免好了许多,口中居然还哼起了小调,脚下步伐也按天罡北斗的星位来踏,整个北斗大阵的阵型便稳固下来。重阳宫的七人,又慢慢将形势拉回到势均力敌的状态。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阳道士 金燕见周伯通手中有剑之后,形式立转,虽说己方不至于落败,但是要想获胜,却也非易事。她心道:“既然增加了一人不能获胜,那总之是极其丢脸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里,金燕对另一个孔姓文士使了个眼色,那姓孔的文士正好也在望着金燕,见金燕给他使个眼色,立刻心领神会。 他不动声色,缓缓的往那阵中靠近,等到到了那外来道士身后,忽然间两手一张,几十点寒光,往重阳宫的七名道士身上袭去。 隔壁方振眉和唐月亮都暗叫不好,那马钰也在阵外疾呼,“小心偷袭。” 但是为时已晚,重阳宫阵中的七人,都或轻或重的已经中招,其中一人伤势颇为沉重那周伯通也被那暗器打中了肩膀,疼的他直骂那文士无耻。 北斗七星阵这乱了一乱,便再也重新组织不起来了,那外来的七名道士和阵中的孟姓文士见状大喜,精神一振,手上加力,攻的江重亮等七人毫无还手之力。 那孔姓文士看了,还摇头晃脑,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银笔暗器,对重阳宫的七人道:“你们太差劲,连这小小银笔针都躲不过,还什么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真是可笑,可笑。” 唐月亮在一旁看了,暗骂无耻,心道,“这银笔针和唐门的暗器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唐门中人虽然使用的是暗器,但是都是明着使,面对面的发出,虽为暗器,却是暗器明用,也叫人防不胜防,这才是真功夫。所以唐门的暗器,享誉武林,不被人诟病。这孔姓文士,倒是真的使的是暗器,暗地偷袭之器。 就在此时,阵中已然分出了胜负。 那名重伤的重阳宫道士,被那银笔针伤了右侧肺叶,呼吸困难,连走动尚且困难,口中不住的吐血,哪里还应对的过来。起初他勉励支撑,不想连累同门,但是终究难以长久。而那孟姓文士还十分无耻,见那道人伤的厉害,便弃了周伯通,转而猛攻那道士,叫那道士吃了几记重击,虽然那铁扇子并未打到那道士身上,而是硬砸在那重伤道士身上,但是那道士已然吃不消了,大口喷出几口鲜血,往后便到。 一边一个外来的道士还不依不饶的,继续对那受伤道士攻出一剑。 此时旁边重阳宫六人自顾不暇,后面一群重阳宫道士更没一人有本事冲的进来这阵中,方振眉见状,拉着唐月亮就要冲出相救,便在此时,突然一只破铁罐飞出,那外来道士的一剑,没刺到那受伤的重阳宫道士,反倒是一剑刺入了那铁罐之中,继而那铁罐飞行之力带着那一剑,偏到了一边。受伤重阳宫道士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紧接着阵中的所有外来道士和那孟姓文士皆被一人攻了一招,一招之下,各人皆退后几步,如此一来,那阵中压力便松的一松,重阳宫的其余六人,皆退到那受伤道士身旁,并将他往后拉到圈外去了。 这时只见一道士,年纪不大,却美须长髯,目长于口,形质魁伟,却穿着破旧衣衫,不休边幅的立于重阳宫众人身前,对金燕等人笑道:“各位要烧这重阳宫,只管烧去,何必动手伤人。” 说话间,缓缓走到那地上的铁罐前,捡起那铁罐,拎在手中,似乎那是他的宝器,不忍丢弃,其实就是一只破铁罐罢了。 那几个外来的道士看这人走过去提拿铁罐,都道他要以这铁罐为武器,便要动手。都挺剑相侯。 但是那人并不动手,从容的提起铁罐,又后退几步,而后才转身面向金燕等人,打个稽首行礼,道:“我重阳宫俱是化外之人,与人无扰。不知各位来此为何要烧我道观,伤我道友?” 金燕看他虽年纪不大,却气势不凡,功夫高强,料想便是那王重阳了。 她走上几步,边走边道:“我们原本也不想扰动你道家清净地,但是你们九阳那个牛鼻子和王重阳这小牛鼻子都躲着不肯出来。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我自然要烧宫逼他们出来见我。” 那道人听了这话,低头抹了抹自己鼻子,自言自语道:“这称呼道士为牛鼻子,实在不雅,我何曾有那么大个鼻子?” 说罢,抬起头来,对金燕道:“如此甚好,若是只要见着王重阳,那就不烧这重阳宫了,尊驾便不需动手了。在下便是王重阳。” 此言一出,除了金燕以外,其余人等心中都是十分诧异。 怎地这个便是王重阳了。须知这王重阳乃是重阳宫九阳真人首徒,为人豪侠仗义,年少时候度过书,年纪长些便开始练武,后又拜在九阳真人门下,一边修习武艺,一边修炼内丹。此人天纵奇才,在江湖中的名望日盛,相传其内外功夫,已经不在乃师之下。 但是众人咋一看时,却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道士。和适才进来的周伯通可谓一时瑜亮,只不过这里的瑜亮,指的是他们的邋遢程度。那周伯通邋遢,源于他生性顽劣,偌大年纪,还跟个孩子似地,到处玩耍,弄的身上脏乱。而这王重阳,众人看来,似乎天生便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形态神色,已经深入其骨髓。他身上自然便散发出这么一种懒散气质。与他道家修行的清静无为之理默然相合。 金燕听了,笑了笑,道:“你还知道出来,不过这也算不得数,若是你今日能好好送我等出门,我便放过你重阳宫,不然,你还得将那九阳老道士给叫回来才成。” 王重阳皱了皱眉毛,又抓了抓头,为难的道:“这便麻烦了,”说罢回头向江重亮等问去:“师弟,师傅可曾回来?” 江重亮忙答道:“少林武林大会就要开了,师傅是主要召集者,还在少林忙那边的事情,怎么来得了。 王重阳点了点头,回转来到:“这位前辈,师傅是定然回不来的。我能不能请各位离开,也不是我说的准的,只能试上一试。若是我真不是各位对手,你们便将这重阳宫烧了去吧。” 众人听他说话,心中都十分奇异,那唐月亮听了,真哭笑不得,对方振眉道:“这道士莫不是疯了,人家要烧他道观,他到似不是烧自己物件似地,混不在意。” 方振眉笑道:“这王重阳果然是有些道行。他们道家修为,崇尚清静无为,苦修内丹。有没有这道观,看的不重,就好像许多传说中成仙得道之人,都不是在道观修行,而是在荒郊野外,神仙洞府里修炼。那老子骑青牛,游历三山五岳,也不见他有个什么居所。” 唐月亮听了,点头道:“看来他是看破了的,后面那些,倒是都没看破。” 方振眉往那大殿中一看,只见王重阳背后的重阳宫道士,个个都急的抓耳挠腮,有人就道:“师兄,这道观可不能让她烧了。”又有人道:“我们便拼了性命,也要保住这道观。”而金燕那边,则一齐笑将起来,有人道:“这王重阳莫不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我们要烧他道观,也毫不在意。” 王重阳回头对重阳宫诸人道:“你们莫要急切,慢慢来,修道之人,何处不能存身?最好丢弃了这身臭皮囊,那又要什么栖身之处呢?”重阳宫众弟子听了,有些依然不解,有些已然悟了,那马钰笑道:“师傅说的是,涧饮谷食,耐辛苦寒暑,坚忍人之所不能堪,力行人之所不能守,以自致于道。”王重阳听了,十分满意,微笑点头。 但是虽然他已然看的穿了,终究其他弟子不能如此,再者若是九阳真人一走,这重阳宫便无端端的被人烧了,那也无法向师尊交代,自己修行要不要这道观无碍,但是师傅和同门道友布道却还需要这道观的香火来维持生计。若是道还没修成,便饿死了,这道也是难修的。 所以为了门中弟子,王重阳虽口中大方,但却依然要护卫这道观。 王重阳对金燕道:“不知前辈要如何才能不烧这重阳宫?” 金燕冷笑道:“只要你们能胜过我们便可。” 王重阳点头道:“那也只有勉力一试了。” 金燕点点头,手往腰中探去,便要去取那腰中软剑。 就在这时,适才偷袭重阳宫弟子的那名孔姓文士赶紧挡在金燕身前,道:“我久闻重阳宫王先生武功卓绝,以纯阳之身修炼先天内家罡气已入化境,在下十分想领教一二。还请王先生赐教。” 王重阳听了,问道:“尊驾上下如何称呼?” 孔姓文士微微一笑,道:“在下孔德仁。人谬称在下一声孔夫子。” 王重阳点头道:“久仰久仰,山东孔孟二夫子的名头在江湖中也甚是响亮,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孔夫子和那孟夫子听了,十分得意,自命不凡,摇头晃脑。 哪知那王重阳又道:“只是这重阳宫却要被两位圣人给烧了,真是可惜,当年东周之时,也百家争鸣,怎么到了今日,这儒家怎么就容不得这道家了呢?” 一旁江重亮冷笑道:“倒不是什么儒家道家的事情,分明是小人作祟,冒充圣人。” 那孟夫子听了,心中不乐,拿起收好的铁扇,往手上一拍,对江重亮喝道:“你若不服,你们师兄弟二人一起上,我们两位夫子,陪你们玩玩。” 王重阳转头对江重亮笑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而后又对那孟夫子道:“不许两人,我一人陪二位‘圣人‘玩玩如何?” 那孔孟二人也没听出王重阳的讥讽之言,那孟夫子居然道:“好,既然你说要以一敌二,可不要怪我们欺负你。” 那孔夫子却道:“这个,这个还是占了些便宜,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他顿了一顿,众人都道他不想以二敌一,哪知他又道:“只是,却之也不恭,却之也不恭啊。” 此言一出,听得唐月亮又是哭笑不得,对方振眉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方振眉笑道:“不须奇怪,都是江湖人。” 第一百五十章 牛刀小试 那孔夫子和孟夫子看王重阳手里提着那铁罐,站在那里,一派闲庭信步的做派,都道他妄自尊大,不拿自己二人当回事情,心中便有些愠怒。 二人分左右站定,将那王重阳夹在中间,孟夫子将手中铁骨铜皮扇展开,按在手中,做了个起手式。那孔夫子也伸手到身后,取出一只判官笔来。二人口中之乎者也,道貌岸然,手中的武器也是文绉绉的,只是下起手来,却杀人不咋眨眼。 那二人一动起手来哪里还有孔孟之道?只剩下杀伐之戾了。 那铁扇和判官笔你来我往,专门向那王重阳的要害处攻去,招招都是要命的手法。他们二人出手都是护卫攻守,相互遮掩,配合的极其巧妙,严丝合缝。你方才避过左边的扇,那右边的铁笔便到了,若是挡过了铁笔,那铁扇又回来了。如此以来,应接不暇,有事还会同时看准时机出手,叫对方防不胜防。 再看那王重阳,在这铁扇和铁笔的夹攻下,却也并不慌张。而且还似醉酒一般,前倒三步,后仰四步,身躯时而扭曲,时而笔直。若是平时,大家定然道这人疯了,如此发癫。但在此时,险象环生,一旁观看的人除了方振眉,金燕,唐月亮这些高手而外,其他人都看的惊呼连连。 许多时候,那铁扇和铁笔都堪堪要攻到那王重阳身上,但是总被他动作微微一变,而恰恰避过。引得重阳宫的人提心吊胆,惊呼连连。而金燕这边也是惊呼一片,都叹息这扇和笔怎么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王重阳便是在这扇头笔尖上疯癫来去。 战的久了,那王重阳的身法越看,居然越来越像在舞蹈一般。 而那边两个圣人夫子却手底渐乱。须知这两人在山东也是一时豪强,表面满腹经纶,满肚男盗女娼。但是这德行不好,并不表示他们功夫不行。这二人在山东横行无忌,全仗着自己一身铁笔铁扇的功夫。他们与人过招的时候,多是两人分开来对敌,因为极少有对手能够值得他们联手。毕竟无耻的人在稳操胜算的时候,也想要顾及些颜面。 他们不多的几次联手,都是联手绝杀了几位大人物,包括铁掌帮前任帮主、无忧门门主等,都丧命在他们手中。 今日这二人也是顾忌重阳宫的威名和王重阳的名头,是以一出手,便是二人合力,想要拼杀王重阳。故而所出招式,都是平生绝技。 但是二人无论怎么攻伐,那王重阳都能死里逃生。这叫他们渐渐急躁。 这种事情,从来是没有过的。若是那王重阳并不是如此闪避,而是二人根本就摸不着他的衣角,那倒也还罢了。但这王重阳的身法却总是叫孔孟二人看见了攻杀对方的希望,却又总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这样的情形多了,不觉让二人心浮气躁,总觉得胸中闷了一口闷气,难以吐露出来。于是乎他们一边攻敌,一边放声吼了出来。 他们二人吼声越来越大,但是手底的招式却渐渐乱了。 那王重阳虽说看见他二人招式渐乱,也不变化,依旧是那样,缓缓等着对方攻来,自己最后一刻避了过去。 王重阳的这套身法步伐,同那天罡北斗七星阵一般,也是从天象中悟出来的,便被称作周天身法。这身法模仿周天星辰运行,踏出天上群星的位置,主位在天罡三十六星象位,副位在七十二地煞位,外加周天若干星辰位置,一路踏下来,周游回转,连绵不绝。 这套身法,又讲究观敌形态,伺机而动。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要做到这些,必须做到眼、身、手、脚合而为一,且己方瞬间应对速度要快过对方数倍。 适才王重阳已经看过孔孟二人出手,自己思度正好借他们练习这套步伐,若是将这步伐身法练得纯熟,日后对敌,可堪大用。 但是王重阳对这步伐身法还不能运用的融会贯通,还有许多需要修缮之处,是以险象环生,但是毕竟王重阳已渐生宗师风范,是以总能化险为夷,而且随着这步伐身法渐渐走的熟悉,越来越能够控制局势。 如此以来,此消彼长,那孔孟二人额头上渐渐流下豆大的汗珠子来。 方振眉隔壁看了,对唐月亮道:“这王重阳果然名不虚传,来日必成武林宗师。胜负就在此时了。” 唐月亮点了点头,道:“起初到真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只是徒有虚名,如此看来,他似乎是在借那两人试招而已。” 方振眉点头道,“不错” 正在此时,那大殿中的拼斗已然有了结果。 自孔孟二人攻出第一招开始,王重阳便一招未还,此时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于是左手看准袭来的铁扇,単掌隔着袖子,往那扇子上一摁,右手所提铁罐迎着那铁笔就去了。 王重阳至始至终就出了这么一招,守中带攻。 那孔孟二人打了许久,习惯了攻出去,未曾想过对方会突然还招都十分错愕,一时应对不及,王重阳左手先是摁住那孟夫子的铁扇而后双手前探,改掌为爪,一用力,便收了对方的铁扇,而后王重阳左手不停,继续欺进,直扣看对方脉门。那孟夫子正攻出一扇,突然扇面承力,而后便被人收了扇,急忙后撤,却见对手已然放了扇子,直抓自己脉门,吓了一跳,这脉门若是被人抓住,再运动内力一冲,那自己多年的修为,怕是要折损大半,于是急忙缩手,同时手里一松丢了那扇子。王重阳左手便接住了那铁扇。 在收孟夫子的铁扇的同时,王重阳左手也不停歇,手里铁罐迎着那铁笔便去了,那铁笔直插入铁罐中,王重阳便放手在那铁罐上运劲一拍,一股纯阳内家罡气自那铁罐上传递到铁笔,再由铁笔传到那孔夫子的手上。那孔夫子虽然内力也不弱,但是和王重阳的先天纯阳罡气相比,差的太多,被他全力一掌,振的手中一抖,虎口破裂,手掌麻木,那铁笔也拿不住了,丢了下去。 王重阳看也不看,伸手将铁罐又提了起来,罐中便收了那只铁笔。 王重阳不动则已,一动便将那孔孟两个夫子的武器都收了去。他身后重阳宫弟子齐声喝彩,大声叫好。 就连金燕手底下几个大汉也忍不住叫了声好。 王重阳一招收了对方兵器,若是此时他趁对方惊愕,心神未定之际,无论攻击哪个,对方都断断极难躲闪招架。但是他并不追击,而是即刻向后闪退,跳出战团,而后脸带微笑,轻轻将那铁罐放下,从中取出判官笔。 而后他走到那孔夫子面前,恭敬的将判官笔送回,又走到那孟夫子身前,将那铜骨铁扇也交还了,而后抱拳道了声:“承让。” 那孔孟二人原本就该藉此说些服输的话,也就罢了。但是他们虽然满口孔孟之言,圣人之理,却丝毫也不得真髓。 今日他们攻了敌人五百余招,连根毛都没有碰到,却被对方一招之间,收了自己武器去,这脸可丢的太大。 虽然结果武器,两人脸色都憋的通红,犹如关公的脸一般。 他们拿过自己武器,转身就走,只是那孔夫子边走,边用手勾了勾那孟夫子。 隔壁方振眉离得虽远,却瞄道他的小动作。对唐月亮轻呼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那王重阳转身去提那铁罐,背对着孔孟二人,那二人突然转身,孔夫子手中又打出满天小银笔,而那孟夫子,手里居然也不含糊,一把洒出了一手小金扇。那金扇的边缘都是锋利无比,而且旋转着从空中不同方位,向王重阳后背袭来。 王重阳身后的重阳宫弟子俱是一片惊呼,那周伯通大叫“小心,”。 那王重阳却依旧不紧不慢,手里提了那铁罐起来,看似缓慢,实则却十分精迅速,将那铁罐在漫天笔扇雨中划了一阵,那些暗器,居然都被他收到罐中。 这回他也不再客气,大喝一声,“物归原主”。动作不停,顺势将那些暗器从铁罐中用内力激发出来,便如那火器发出一般,那些银笔直奔二人腿脚而去,而那些金扇,则旋转着从孔孟二人身旁绕到他们身后,直奔他二人臀背袭去。 孔孟二人哪想到有如此变故,躲闪不及,只见他们二人腿脚前面,插满了自己的银笔,屁股背上又插满了那些小金扇。 好在王重阳依旧手下留情,并未下死手,只用了四成力道,那些东西皆插入不深,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要他们日后不要趁人不备,背后偷袭。 这一下,又引得重阳宫的弟子齐声叫好,那周伯通大笑道:“好玩好玩,好人不做,要去坐刺猬,臭不可闻,臭不可闻。我都不玩刺猬。” 再看那孔孟二人虽然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伤,但是满身都是那些暗器插着,却也疼痛无比。他们倒在地上坐下,却将那些屁股上的金扇又往里插了插,痛的他二人连身叫娘,一旁的外来道士,慌忙走上前来,扶住他们二人,帮他们将那暗器一只只拔出,而后敷上金疮药,只是他们坐下不得,只得全身发抖的站着。 惹得重阳宫的人大笑不止,那金燕手底的大汉和道士也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强行忍着。 金燕见此情形,暗自摇头,“都是饭桶,看来,只得我来动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阵之法 王重阳闭关半年,才出关,便牛刀小试,叫那山东孔孟两个假夫子真小人吃了不少苦头。 金燕见手底下的人都出动了,九阳真人还不在,只有一个王重阳带着一批三四流的人手,便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弄得灰头土脸,不免有些脸上挂不住。 她扭着腰肢走上前道:“果然是江湖后浪推前浪,怎么最近出来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强。” 王重阳还是提着他的铁罐,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 金燕慢悠悠,妖媚的道:“好。。说,好。。说。”那声调轻轻上扬,嗲声嗲气,但是人听了也并不觉得难受。 金燕走进王重阳,一双凤眼自然流露出一股风流眼光。对王重阳柔声道:“你武功不若,不如来我天山吧,我和柳宫主一道传你鹰燕双杀的功夫,加上你现在的底子,当可雄霸天下。” 王重阳依旧懒散的笑道:“我是个道士,去鹰燕宫做什么?” 金燕笑道:“道士有什么当头。你来鹰燕宫,我们叫你坐第三把交椅。我和柳宫主都快要隐退江湖了。你自然能坐上鹰燕宫主人的位置。” 这金燕看王重阳确实是个人才,在年轻一代中确实是翘楚之人。故而想要延揽他。 王重阳却笑道:“小道士我是个懒散之人,在这里替师傅管辖一个小小的重阳宫尚且疲惫不堪,哪有力气去打理偌大的天山鹰燕宫。” 他口中说的谦虚,底下意思,自己在重阳宫也是一人之下,何故又要去鹰燕宫坐那什么第三把交椅。再说这重阳宫在江湖上的威名,不弱鹰燕宫。而且重阳宫乃是名门正派,不似鹰燕宫,虽然名声日隆,却有些邪魔外道的味道。他王重阳还不屑于去。 金燕听了,脸上一寒,但是并不发怒。 金燕依然笑道:“那我便烧了这重阳宫,看你还来不来。” 王重阳道:“那你我就最后打上一架,如若你真胜了我,你便烧了这重阳宫,我们自然在这里做要饭的好了。” 金燕听了咬牙道:“你是情愿在这里废墟中做要饭的,也不肯上天山做鹰燕宫主?” 王重阳笑道:“并非此意,但是这重阳宫若是毁在我的手中,也还要向师傅有个交代。” 金燕道:“那好,我便来试试你手底下到底有多硬。” 硬字出口,手底剑光一闪,人影已然不见, 王重阳前一刻还在同那金燕说话,后一刻便觉一个人影和一道剑光往自己这里袭来。 这声势同适才两个假夫子却完全不同,天差地别。 王重阳心中一紧,“这金燕果然非同凡响。” 想罢,惯性似地又踏出了周天身法。 但是此刻,他还使用新创出的步伐,未免过于托大。 原本金燕武功,同那两个假夫子,自然不能同日而语,王重阳尽全力,或许同金燕还有一战。 但是他却顺着适才的路子,又踏出了周天身法,这周天身法讲究后发先至,要使用之人,动作快于对方。 金燕的剑招,原本就是讲究一个快字,当年同柳轻衣对剑,逼得柳轻衣的快剑居然没有招架之功。这王重阳的功夫同柳轻衣原本便在伯仲之间。若论速度,原本还慢了金燕半拍,怎么能使用这周天步伐。 是以一上手,王重阳便被逼得竭尽全力,左右腾挪,没有还手之力。 王重阳身后重阳宫的弟子看王重阳又踏出了他的周天步伐。都齐声叫好,他们哪知此刻的情形,同适才已经完全不同。 适才王重阳是故意不出招,在锻炼步伐。此刻他依旧在锻炼步伐,但是却是用性命来练那步伐。现在他并非不出招,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出招,稍一分神,便要躲闪不开金燕的剑招了。 金燕才攻了十招,王重阳已经两鬓挂汗,脸色大变。再没了初时的从容。 王重阳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被动挨打,还难以调整自己的身法动作,被逼着一直用周天身法闪避。 那金燕越攻越顺手,脸上依然带着魅惑的微笑,恍如一条美女蛇一般缠着王重阳,那剑光便如蛇嘴突出的信子,缠的王重阳动弹不得。 起初重阳宫的弟子还在喊叫加油,但是突然周伯通大叫不好,因为他已经看到王重阳的衣衫被划开了好几个口子,手臂大腿上也被剑气割破了几个口子。鲜血自那伤口缓缓留了下来,滴在地上。 方振眉一看,对唐月亮道:“胜负已分,我们要去看看了。” 唐月亮点头正要起身去隔壁大殿,忽然就看见重阳宫的周伯通、江重亮等六个未受伤的大弟子,一起向那金燕攻去。 这一变化事起突然,虽然伤不着金燕,但是也迫的金燕后退几步。 如此缓得一缓,那王重阳即刻后退几步,同几个师弟一起站好了天罡北斗七星阵星位。 金燕看了,哈哈冷笑道:“看来你重阳宫不过也是以多欺少的小人而已。” 王重阳为人刚直厚道,听她如此说,脸上不觉一红。 江重亮虽然是师弟,武功也弱的多,但是这人为人,却十分老到,听金燕如此说话,于是回道:“以多欺少确实不对,但是你要烧我重阳宫,那也怨不得我们。收徒护家,是人之本性。废话少说,我们拼死一战,你若能杀光我重阳宫的人,你便烧宫便是。” 王重阳等身后的重阳宫弟子听了,知道已经到了决战之时,于是纷纷挺剑站在王重阳七人身后。 金燕看了,冷笑几声道:“那我今日,便踏平了这重阳宫。” 说罢,一挥手,她身后的道士和金刚们,只要能参战的,都提起武器,攻了上来,金燕则一股旋风一般,往那北斗七星阵攻去。 这北斗七星阵自加入周伯通以后,已然实力大增,现在又来了王重阳,该阵当可对敌当世任何一名高手而立于不败之地。 金燕带着那几名外来道士和金刚,攻上前来,和重阳宫的人战成一团。 那金燕同北斗阵周旋,只见她如同旋风一般,刮过重阳七子,每人都被攻了一两剑,此时王重阳在阵中,除了周伯通勉力能挡住金燕攻袭,其余人都难以抵御金燕一击,好在王重阳此时已然明了了金燕的实力,知道师弟们虽身在阵中,却难以御敌,故而不敢托大,取了身后重阳宫弟子的宝剑在手,在七星阵中替师弟们接下了金燕攻出的招式。 金燕攻了一轮,察觉除了王重阳而外,周伯通武功较强,若是同这二人入手破阵,定然难以得手,于是主攻便放在其余五人身上。 但是如此一来,王重阳和周伯通正好能腾出手来,去协防金燕。故而金燕虽然身法飘忽,剑招凌厉,但是始终攻不破那北斗七星大阵。 重阳宫其余弟子较金燕手底下的人要弱的多。故而虽然人数甚众,但是依然同金燕手下人混战成一团。 两边战成一个均势,但是总体而言,金燕主攻,北斗阵中主守。 战了多时,依然不分胜负,正在此时,只听重阳宫的宫墙之上,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小小一个北斗七星阵,有什么了不起的。” 金燕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突然后撤。便跳出了圈外。 场中其他人便也停了下来。 众人都往那围墙上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斜斜坐在那围墙之上,正笑嘻嘻的看着这大殿内的争斗。 重阳宫众弟子一看这女子,便满脸无奈何恼怒之色。 特别是王重阳,摇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脸上哭笑不得。 金燕开言道:“你知道怎么破这阵法?” 那女子也不理金燕,跳下围墙,走到王重阳的跟前,道:“你若是依了我,我便帮你将这老妖婆赶走,你若不从我,我就跟她一起,烧了你这重阳宫。” 重阳宫的人都指着那女子道:“你,你,怎地这个时候来捣乱。” 江重亮道:“林姑娘,你和师兄的事情改日再商量,这目前是大事,不要胡闹。” 那林姑娘也不理江重亮,依然对着王重阳道:“你现在就说,从是不从,大男人,当机立断,何必婆婆妈妈。” 隔壁唐月亮看了,笑对方振眉道:“这女子,肯定对王重阳有意。” 方振眉楞了一下,道:“若说武功,我能看出高低,至于这个,我到真看不出来。” 唐月亮笑道:“呆子,若是你看的出来,我。。。” 她原本想说,若是方振眉能解风情,了解这女子的心思,那当年唐月亮定是跟了他了。只是转念想想,往事已矣,又何必再谈,是以唐月亮叹息了一声,不再做声。 那场中王重阳左右不是,尴尬的道:“你说的那件事情,我怕是难以从你,但是这重阳宫,也是万万烧不得的。” 唐月亮听了,又对方振眉笑道:“他也是个呆子。” 方振眉听了,莞尔一笑。 却听那林姑娘冷声道:“果然是条汉子,那你就莫怪我林朝英无情了。” 她转头对金燕道:“这北斗七星阵乃是按照北斗七星的运行法则而创,其首尾相顾,功力共通,外人确实难破。但是要破也不难,只需站住那北极星的位置。这北斗七星无论怎么走动,也脱不开北极星的控制。” 她话音刚落,江重亮等人都一起骂了起来,周伯通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女人,人家自不要你,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今日你居然要害我重阳宫,我师兄这一辈子做道士,就是绝了后,也定然不会娶你进门。” 须知有些道士,也是可以婚配生子的,道士并不如和尚一般不可近女色。修道之人,有些还讲究阴阳互补,双宿双修。可惜这王重阳修道修的是内丹,要克己淡薄,清心寡欲。这个功法,就颇近于佛门弟子。 那林朝英在王重阳未入道之时,便对其有意,但是王重阳一心入道修炼,故而拒绝了林朝英的美意。今番原本是想借势逼王重阳娶她,哪知王重阳道心坚固,定然不肯让步。她一怒之下,便将那破阵之法说了出来。 她听周伯通骂他,冷笑道:“我同她一起将这道观都烧了,我看你如何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阵伤人 金燕听那林朝英骂自己老妖婆,心中暗想,“这个丫头不知道什么来路,不晓得天高地厚,且用她破了这北斗阵,而后我再来慢慢收拾你。” 想到此处,金燕对那女子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见识不凡。好,我便听了你的法子,来会会这北斗七星阵。” 那林朝英听了,眼睛瞟了王重阳一眼,对金燕道:“也好,我们一起来,你攻北极星位,我自从阵尾攻这该死的大顽童周伯通。” 周伯通听了恼怒,骂道:“没人要的臭婆娘,有种便来。” 话音刚落,那金燕便一闪站住了北极星位,而那林朝英也跟着站定了北斗七星最后一个星位后同北极星对称的位置。 须知这北斗七星阵是依着北斗七星的周天方位而创,这北斗七星永远都用同一个方向对着那北极星。是以若是一高手站定了北极星位,那么这北斗七星中的所有星位,都处于被攻击的弱势。那站定北极星位的高手居高临下,可按自己心意去攻击北斗七星中的任意位置,当然,最易攻击的,便是这北斗七星中靠近北极星的第一颗星。 而林朝英所站位置,正好是沿着北极星射出的北斗七星轴线一直延伸的位置,虽然不及北极星位有利,但是也同北极星的效果相似。在这两个位置上去攻击北斗七星的头尾二位,阵中的其余人等到真的难以协助防守。是以这北斗七星阵有这么个死穴,就是北极星位断断不能被人站住,人家一站定,那北斗七星阵便破了一半。 这一头一尾被那两个女子站住,王重阳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唤阵中师弟转移方向。但是他七人武功,有高有低,换个方向,要重新站好星位,速度便慢些。 他们位置还没站好,只要有一人站住了位置,那金燕和林朝英便抢到了北极星位和北斗七星星位尾端对应的位置。如此以来,就好似一条蛇,前面被抓住了七寸,后面被抓住了尾巴,还望哪里逃去。 王重阳领着几个师弟,连着变换了几个方向,都被她二人抢住了位置。不由得心中生寒。 那金燕看这法子果然有效,心中大喜,想到原来这北斗七星阵有如此大的漏洞。 她正要出手时,却听那林朝英道:“王重阳,我最后再给你个机会,若是你此刻回心转意,还来得及,我可以助你一同抵御这老妖婆。” 金燕听了,心中想到:“这北斗七星阵虽然厉害, 找到破解之法,原也不怕了,但是这女子,上来便破了他的阵法,看伸手,亦自不弱。若是那王重阳果然转了念头,岂不是要被他的七星阵和这女子夹攻?我不若先下手为强。” 想到此处,她也不做声,忽然便出了手,直取离他最近的江重亮而去。那江重亮虽然千提防万提防,但是无奈金燕出手太快,不是他所能应付的来的。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不好”。 此时王重阳原本还想劝那林朝英几句,让她改日再谈。但是这边事起仓促,王重阳哪里还有心思去理那林朝英,他知道江重亮定然防不住金燕一攻。即使他能够使用这阵中所有人的功力,但是速度反应都差得太多,依然要被攻杀。 所以此时王重阳也顾不得什么阵法不阵法,连踏几步,冲到那江重亮身旁,挺剑出手,挡住那金燕的一击。 但是他哪里知道,这金燕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中早就计算定了,原本她的目标便是王重阳。她是要诱那王重阳来救,这一来,这阵法便破了,而她还留了后手,直指王重阳。 所以王重阳冲来之时,他的走的线路,完全在金燕的算计之中,王重阳只顾着救人,没想到金燕手中剑虚招一让,另一只手上早握着一把短剑,直取王重阳而去。 那王重阳冲过来速度迅疾,出招救那江重亮招式也用得老了,而且剑被金燕放过虚招之后,拿那长剑逼住,这短剑刺来,王重阳淬不及防,只听“扑哧”一声,那短剑便被刺入王重阳的右胸处。而后金燕握短剑的手松开那短剑就是一掌击去,那王重阳被打得飞了起来,直往那林朝英的位置飞去。 金燕手底一收,原来那短剑后有看不见的长丝连着,这剑又被拔了出来。须知若是被刀剑捅伤,切不可慌忙拔出,否则流血过多,人便容易失血而亡。 那王重阳中剑之后,又被打了一掌,胸前血液沸腾,而此时那短剑又被拔出,他在半空中飞行之时,那胸口的血如瀑布一般喷了出来。 这几下巨变兔起鹘落,迅速以极,除了方振眉、唐月亮和林朝英外,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见那王重阳飞在天上,胸口飙血。重阳宫的人大惊失色,仿佛断了脊梁骨。 那林朝英也看的呆了,原本她以为最多只不过是制住了王重阳等人而已,哪想到金燕手段如此凌厉狠毒,弄得王重阳一时重伤。 林朝英心中原本对王重阳是又爱又恨,此刻见王重阳受了如此重的伤,心疼无比,看那王重阳飞了过来,她心中慌乱,急忙飞身去接。 哪知那金燕一不做,二不休。她知道这重阳宫中,只要伤了王重阳,便无人能挡住她们。而林朝英见自己伤了王重阳,势必跟重阳宫的人同仇敌忾。 这林朝英原本也是懂得那北斗七星阵的,若是她接替王重阳,再重组个新的北斗七星阵,那又是个麻烦。 所以那金燕随着王重阳的身体,掩身而上,飞身欺进林朝英。 那王重阳身材高大,足够做金燕的掩护。而林朝英此时心智已然慌乱,全身心都专注在王重阳身上,哪还看得见王重阳身后跟来的金燕。 那林朝英堪堪接住飞来的王重阳,那金燕也已跟上,在王重阳身后猛拍出一掌,打在林朝英的胸口。 那林朝英刚刚抱住王重阳,就觉得胸口一闷,着了一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自己飞了出去,手上还不肯放,抱着王重阳一起,往后摔了丈余的距离,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重阳宫的人都围了过去,见两人伤势沉重,那王重阳已经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将王重阳扶到一旁,为其止血,却无人去管那林朝英。 金燕见大局已定,心中志得意满,站在那里,仰天大笑。 重阳宫的弟子被她笑声吸引,转头来盯着她看,眼中都充满了恨意,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那林朝英中了一掌,此时躺在地上,也爬不起来,心中悔恨,怪自己不该一时意气用事,弄的情郎受了如此大伤。 她自己挣扎着想要过去看望,偏偏自己也爬不起来,她倒在那里,心中酸楚,哀伤的看看众人围着的王重阳,又恼恨的看看狂妄的金燕,气得痛哭起来。 那金燕笑的够了,脸色突然一变,对着重阳宫的人道:“如今,我还是放你们一马,各自去吧,若是还要抵抗,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说罢,她对手底下的人大喝一声:“烧宫。” 江重亮等人听她说要烧宫,心中焦急,想要上前抵挡却又有些忌惮。 那周伯通突然冲了出来,一剑刺向那金燕。可惜二人武功差得太多,金燕三招两式便将周伯通制住,另他施展不得,转眼间,周伯通便也被打飞了出去。 金燕底下人此时便围住重阳宫的弟子,其他几个便要开始焚烧那重阳宫大殿。 方振眉和唐月亮见此情景,推开那扇窗户,二人轻轻从哪窗户上跳了过来。 唐月亮朗声道:“你们要烧宫,我们也不拦你,但是需先交了建个新道观的银子。” 金燕突然看二人从那窗户里跳出来,一时没看清是谁,冷笑道:“要银子也可,你自到英朝地府去取。 说罢,手里用力,地上几个银笔被她抓起,突然一甩手,直冲唐月亮而去。 若说正面对敌,这唐月亮断然不是金燕对手。但是这甩接暗器,乃是唐月亮的拿手好戏,而金燕只是副业,是以那几只银笔被唐月亮稳稳接在手中。 金燕看她从容接了这几只银笔,正心中呐喊,怎么平地里又冒出两个高手,正郁闷间,突然感觉唐月亮身后的青年才子十分眼熟,想了一想,突的心头一冷,心下道:“此人在此,这回完了,白来一趟。” 只听方振眉笑盈盈的一抱拳,朗声道:“金燕宫主,别来无恙!” 金燕心中知道大势已去,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又恢复了她的风骚仪态。扭动腰肢,对方振眉拜了一拜,媚声道:“方公子好,数月前天山一别,奴家可想念的很。” 她媚态一生,说话音调暧昧,听得唐月亮浑身直起疙瘩。 唐月亮转头笑嘻嘻的对方振眉道:“这个,怎么个事情?” 方振眉皱了皱眉,答道:“这个,也算是个故人吧。” 唐月亮玩笑他道:“我可也是故人呢,你同她也是一样?” 方振眉听了,脸上一红,忙道:“这个,这个,自然不同,不同。” 那金燕见他们居然玩笑起来,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十分恼怒,但是自知也无可奈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密室真相 金燕虽然心中恼怒,但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还是媚声的对方振眉道:“什么一样不一样,不同还不同的。都差不离吧。既然方公子在此,那奴家我姑且给你几分薄面。中秋之会,不要忘记。” 方振眉再次抱拳道:“振眉定不敢忘。” 金燕点头道:“那便好。”言罢,转身而去。 她自己径自出了宫门,也不顾手下了。 那孔孟二夫子和几个金刚及道士都不知道眼前这女子和文士怎么就把金燕给吓跑了。他们左看右看,都觉得方振眉和唐月亮是好欺负的。是以十分不甘心。 几人对了对颜色,目前这重阳宫中的人都差不多要束手就擒了,只要拿下方振眉和唐月亮,便可大功告成。 他们听金燕对方振眉口口声声奴家奴家的叫着,只道那金燕同方振眉有些缠夹不清的私情,是以邪笑了几声,并不退却,那孔夫子道:“哥几个,宫主不好动手,我们来,只是手下留些情面即可,眼见着就要端了这重阳宫,如此退却,实在心有不甘。你们怎么说。” 那另外几个都点头道:“说的不错,一起上。” 说吧,几人各自挥着手里的武器,其向方、唐二人围去。 方振眉见他们居然没跟着金燕而去,心中倒反而觉得颇有意思。 还没等方振眉动手,那唐月亮的无形丝便出手了。 那孔孟二夫子和其他几人,突然间,被那无形丝制住,原本唐月亮也没这本事,但是他们已经战了半日,体力下降,耳目都不似平时聪明。是以顷刻便被制住,又被唐月亮扯着,摔了一会跤。 那金燕在门外远远的千里传音骂道:“你们这伙饭桶,也敢对江南白衣书生动手,想是活的不耐烦了。还不求饶滚出来。” 那孔孟等几人听了,这才知道那文士居然是方振眉,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心道:“还好是那女子动手,不然自己的脑袋恐怕便不在肩膀上了。” 那帮人个个跪下,求方振眉放了他们。 方振眉恼他们仗势欺人,毫不留情,是以笑道:“求我有何用,你们自求唐门的唐月亮女侠放你。” 那帮人听了,都转向唐月亮,央求她手下留情。 其中一道士忽然道:“唐女侠,看在我等同你家李大侠还算有些交情,请先放了我吧。” 他不说到好,这句话一出口,方振眉和唐月亮心中都是一惊。 唐月亮不但没放这个道士,反倒将其他人都放了,唯独冲到他面前。厉声问道:“你如何认得我夫君?” 方振眉也走到跟前,看他如何回答。 那道士见她怒目而视,心中忐忑,惴惴的道:“唐女侠贵人多忘事,我们还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唐女侠未曾在意我等,我等同李大侠有急事,故而走的匆忙,那时我一见唐女侠,容貌有如天人,是以多看了几眼,记得尤其清楚。” 那道士原本想要巴结巴结唐月亮,故而说她容貌有如天人,但是他说话间,眉目猥琐,形容谄媚,活脱脱一个登徒子的样子,偏偏又套了一身道袍,让人见了,尤其恼恨。 那唐月亮听他如此一说,一脚蹬在他胸口,那道士半日喘不过气来。 唐月亮也想起,此人当日正是李竹心带来家中的那帮道士中的一人,她再仔细看其余道士,个个都有些眼熟,果然就是那帮人。 唐月亮心中一阵激动,厉声问道:“我丈夫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说话间带出一股戾气,直逼得那道士直哆嗦,颤声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李大侠不是我们弄的,他自好好的上了少林,不过他身上有些事情,恐怕得罪了少林寺的人,被那些秃驴抓了去。但是小的真不知究竟何事,请姑奶奶饶命啊。” 唐月亮听了,半句也不信,出手就要动刑相逼。被方振眉拦住。 方振眉悠悠的对远方金燕发声之处道:“宫主,你手下知道李竹心被少林寺的僧人抓了,但是不知为何,能否请宫主赐教。” 重阳宫众人听了,心中也是一惊,皆道:“这方振眉果真了得,这轻轻说出的话,悠扬空灵,直传百里之外,若非内力深湛,可做不到。听这声音,比那金燕之声还要清晰些,但是声响反倒没她大,真是怪哉。还好方振眉不是敌人,否则这重阳宫今日怕是没个了局。以前只道自家师傅九阳真人隐然天下一流高手,除却少林鉄肩大师之外,再无敌手,但是今日这方振眉和那金燕,恐怕都不在九阳真人之下。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日后便在这终南山地界,也须得谨慎做人,踏实修道才是,再不可妄自尊大。” 众人想着,便听宫外悠扬的又传来金燕银铃般的妩媚笑声:“方公子好说笑,那少林寺抓了李竹心去,你怎地来问我。你自上少林问问鉄肩那秃驴不是更好。正好我也要上少林转转,最近少林闹什么武林大会,说是要选武林盟主,方公子的人品武功,倒是十分配得上这位子,不正好去少林一趟么?我们少室山见。” 此番说话,似乎那金燕较之适才,又远了些。 方振眉迎空抱了抱拳,悠扬的道:“那就再会了,少室山再见。” 说罢,转头对唐月亮道:“放了他们吧,我们自去少室山找李大侠便是。” 唐月亮并不搭理,对那道士道:“你要活命也可,但是须答我几个问题。” 那道士听了,连连点头。 唐月亮问道:“如意门的师兄弟,可是你们杀的么?” 那道士听了,一脸委顿,委屈的道:“我们到确实是帮手,但是主要是李大侠的意思,他自在茶里下了毒,我等躲在楼上,那些大侠进来之后,便同李大侠争吵,李大侠便诱骗他们喝了毒茶,而后没死的,我们几个又了断了,要说来,我们只能算个帮手。” 唐月亮听了,心中一沉,这同门相残的事情,居然果真是李竹心所为。虽然以她对李竹心的了解,心知那道人所言不虚,但是她口中兀自大吼道:“你胡说八道。”抬手要打,但是这事情来得突然,她一时难以接受,原本压抑了许久,这回知道了真相,果真是最坏的结果,她心中苦楚,抬手又急了些,一时岔了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振眉忙过来扶住她,掐捏人中,并取出一小瓷瓶,内装提神的药物,给唐月亮闻了闻,那唐月亮过了一会,才幽幽转醒,靠在方振眉肩头,痛苦起来。 那些金燕手下,乘此机会,作鸟兽散。 那边重阳宫中,早七手八脚的替王重阳包扎处置好了。 虽然王重阳伤势沉重,但是毕竟内力底子深厚,又抢救及时,他自家道家丹药乃是江湖中的上品,不一会,便止了血,那王重阳也无性命之忧了。 倒是那林朝英,众人恼她相助金燕,皆不理她,若不是看她是个女子,又受了重伤,恐怕此时早动起手来。 那林朝英也不在乎自己,只是遥遥看着王重阳,见他好了些,总算安了些心,坐在地上,低头抽泣。 唐月亮哭了一会,想想这里乃是人家道观,如此趴在方振眉身上哭泣,成何体统,于是 止住悲声。她原本就是心病,并无伤病,止住不哭之后,自然起身。方振眉见她起身,知道没事,正要出宫,瞥见林朝英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楚楚可怜。 方振眉叹息了一声,走到江重亮等人面前,道:“江道长,这个姑娘,虽然行止不良,但是总算对重阳道长一片痴情,能否一并施救,给她一个自新的机会。” 那江重亮见问,忙深施一礼,道:“这女子着实可恶,按江湖规矩,我等原本要同她拼个你死我活方休。但是方大侠是我重阳宫的恩人,既然方大侠为她求情,她也自受了惩戒,我们当可不予追究。但是要说救治,还请方大侠谅解,我等实在做不到。再者,这宫中皆是男子,也不便为她疗伤,不如请那唐女侠,为她处置处置吧。” 方振眉听了,忙道:“江道长能够网开一面,振眉心中便十分感佩了。” 他转头对唐月亮道:“我们带她一道出宫吧。” 唐月亮见那林朝英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心中早生了同命相连之感,于是走到林朝英跟前,将她扶起。 那林朝英望了江重亮一眼,转头对方振眉和唐月亮道:“多谢二位关照,但是王郎身受重伤,我怎么能离去。” 唐月亮听了,叹息一声,道:“妹子,他自有同门护理,你还是自己保重吧。” 林朝英听了,又不舍的看了一眼王重阳,知道自己重伤在身,且重阳宫弟子也不容于她,想要亲自照顾王重阳赎罪,恐怕是力不从心。于是只得任由唐月亮,扶着她出宫而去。 方振眉三人正要出宫,突然身后一人大声喝道:“你们且住,不要走,我有话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结伴同行 方振眉和唐月亮扶着林朝英,正要走出重阳宫的大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他们。 唐月亮听那喊声颇不客气,只道是重阳宫不放林朝英离开,心中恼怒,回头正要发作,却见那周伯通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嬉皮笑脸的对方振眉道:“方大侠,你可是要去少林?” 方振眉见他好好的问话,于是笑答道:“不错,我正是要上少林,不知小道长有何见教?” 那周伯通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道:“不敢当,不敢当,指教可不敢当,我只想跟方大侠一道上少林去。我自己老早便想去看看武林大会的热闹,无奈师傅师兄都不肯带我去,我自己倒不认得路。” 方振眉和唐月亮听了,哑然失笑,都道这周伯通虽年纪不小,却天真烂漫。 方振眉道:“只要令师兄们不反对,我自愿意同小道长一路同行。” 那江重亮听说周伯通要走,似乎还挺高兴,原来这周伯通天生孩子心性,整天闹得重阳宫鸡犬不宁。王重阳对这个师弟,喜爱有加,往往护短,而且王重阳时常闭关修炼,这重阳宫的事物,多为江重亮操持,他听说周伯通要去少林跟着师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忙顺水推舟的对方振眉道:“师弟一直闹着要去少林,我等奉师傅之命留守重阳宫,自然不敢轻易擅离职守。故而没办法带师弟上少林,若是大侠不弃,愿意捎带师弟去少林,我等自不反对,而且感激不敬。” 那周伯通听了,回头骂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早就想轰我出宫,我是知道的。” 他骂江重亮牛鼻子,倒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牛鼻子。 江重亮听了,心中气愤,指着周伯通“你你你。。。”你了半天,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周伯通见师兄被自己气的语塞,很是得意。又凑到方振眉耳边,煞有介事的小声说道:“方大侠,还有一事相求,到时候到了少林,见着我师傅,千万替我美言几句。” 方振眉被他说的一头雾水,问道:“怎么美言?” 那周伯通听方振眉如此说,十分惊讶的大声道:“你不是江南才子,才高八斗么?怎么连这也不懂,你就说,我一人奋力杀退了天山鹰燕宫的二宫主,而后被你看见,就要请我上少林,为我师傅分忧解难。”说到此处,又凑到方振眉耳边,顾盼左右,轻声的道:“若不如此说,我师傅定然要骂我的 方振眉听了,哑然失笑。口中却道:“好好好,道长放心,我定然在九阳真人面前美言几句。” 说罢,一行四人,向重阳宫门外而去。 出了重阳宫,下了终南山,方振眉先找了一个客栈,将那林朝英安顿好,取出金创丹药,那周伯通倒是不怪林朝英,也取出自身带的重阳宫活络丹,让唐月亮喂给林朝英服用。 林朝英所受之伤,较之王重阳轻了许多。一番治伤灵药的内服外敷,再加上唐月亮替林朝英推经活血,那林朝英吐了几口淤血,情形倒好了起来。 方振眉等算算时间还早,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日子,林朝英伤势较重,于是几人在终南山下逗留了几日,每日对林朝英进行医治,又从附近的药铺中拣好的人参买了一些,配以其他进补的药食,那林朝英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这耽搁的几日,那周伯通倒是日渐不耐烦了,唐月亮也心急着要走。于是方振眉便问林朝英要到哪里去,他打算先送林朝英回家,再上少林。 但是那林朝英想:自己漂泊江湖,孑然一身,居无定所,也无牵挂。原本想跟随王重阳,怎奈他定是不肯接纳,此番自己一时冲动,害的情郎身受重伤。心中难过,却又无脸再上终南山。索幸王重阳性命无虞,自己也能安心,否则就算以命相报,也不能抵消自己的悔恨。既然到处都不是安身之所,倒不如随方振眉等人一起去少林,看看武林大会,开开眼界,也散散心。 于是林朝英对方振眉和唐月亮道:“我本无处可去,若是两位不弃,我也想跟着一起上少林去开开眼界。” 方振眉听了,有些犹疑,怕她长途跋涉,身体不看颠簸。 但是唐月亮却十分开心,有林朝英相伴,她便不会寂寞,而且较之之前孤男寡女同行,要更加方便些。 那唐月亮和林朝英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是以也颇投缘,听说林朝英想上少林,唐月亮开心的叫道:“好好好,妹妹愿意去少林,再好不过,我们二人结个伴,可同吃同住,路上好说话。” 周伯通听了,也连声叫好,说是多一个人,路上便热闹一分,更加快活。 方振眉听了心中也自欢乐,于是整顿行装,向嵩山少林寺进发。 一路上太平无事,只是路上又看到许多江湖中人,往少林而去。方振眉等人为了遮人耳目,扮作一个书生,带着个书童,领着两个丫鬟,赶路的样子。 江湖人对这样的人,也不在意,一路都是官道,四人晓行露宿,快马加鞭,往嵩山而去。 不一日,到了嵩山脚下。问明了上山的路途,便要上山,却见山门处,前有官兵把守,后有少林武僧站岗。方振眉等人不知何故,于是向一旁百姓打听原委。那百姓知道的也不甚多,只说这少林要做个什么大法事,官府封了这路,只有特殊人等能够凭借少林寺所发的什么帖子,方能进山。否则,就算只乌鸦,也飞不进去。 方振眉想来那定是英雄帖,但是四人走的匆忙,也没想办法搞几张英雄帖,这下到有些麻烦,于是四人合计了一番,决定绕道走小路上山。 又找人问了许久,这才问到一条樵夫药农,上山砍樵采药的小径。四人踏着荆棘上山,往少林而去。四人在乱草丛中走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前面已经有寺庙,于是坐下来休息片刻。 他们找到一处崖边的大石,坐在上面,边看那嵩山风景,边吃着干粮,喝着水。 才坐下不多时,突然附近的小路上冒出几个武僧,为首一个老和尚,急匆匆的就往那前面的寺庙中走去,四人不及躲闪,被那些和尚中的一个看见,他大喊一声有人,几个和尚都往这边看来,却见一个书生,领着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和两个丫鬟,在那山石上悠闲的休息。 须知这嵩山原本便不让女子上山,何况此时非常时期,等闲之人,上不了嵩山。有英雄帖的江湖中人,都被安顿在嵩山侧峰的仰天台,届时要在那边举行武林大会。不会出现在此处。 原本这大会上便有些需要防范之歹人,此刻好端端的在少林寺附近冒出这么几个人,立刻让那些和尚警觉起来,于是围拢了过来,气势汹汹的问方振眉等人是如何上山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露峥嵘 那几个和尚,将方振眉等人围住,老和尚喝问道“请问施主是什么人,怎么擅自闯入我少林地界。” 听了这话,余人到还罢了,唯独唐月亮心中焦急着要找到李竹心,将过往事情,问个清楚明白。这和尚上来便当头喝问,还说什么少林地界,她心中忿满,暗自想着:“这还没进少林寺,怎么就到了少林地界。” 她正要反驳,方振眉却抢先抱拳一礼道:“在下初来宝刹,不知这便到了少林地界,未曾通报,多有得罪。” 那老僧道:“这少室山下,方圆百里,都是我少林地界。若是平日,你等自由进出,只要不涉我少林产业,皆不必通报,但是而今,少林要办件大事,说不得,只好请列位施主改日上山了。请吧。” 说着,做了个送他们下山的手势。 若是平日,少林寺贵为一方古刹,中华佛教之祖庭,自然也知谦让谨慎,自行约束。但毕竟这少林执掌武林牛耳已久,难免有些托大自重。况且当地百姓官府,皆将这古刹视为胜地,平日里对寺内供奉香火,对寺内高僧,视为活佛。少林掌门之位,地位尊荣,便是当地官府首脑,也要让其几分,动辄便有皇室成员上山,听少林寺高僧讲经说法。此次武林大会干系重大,涉及国家大事,故而少林不敢马虎,通知官府,霸道的封了少室山方圆百里之地。 如此一来,给当地百姓带来诸多不便,而江湖中人来了,还道少林总是如此,不免会有些误解。 方振眉心性平和,倒也不生气,只说道:“原本少林有事,在下不敢相扰,只是在下来少林还有一件小事,想拜见方丈。。。” 方振眉话还没说完,那老和尚没好气地喝道:“你是什么人,动辄要见方丈,那方丈日理万机,怎么是你要见便能见的?” 他这一声断喝,弄得方振眉心中也颇不舒服,心道:“这出家之人,讲究四大皆空,戒嗔戒燥。怎的这少林的和尚如此大的火气?” 他正在想着该如何解释,那一边唐月亮再也忍不住了,也高声喝道:“你们少林太妄自尊大了,就算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也不用如此霸道。我们还没进你们寺庙,你们凭什么赶我?就算我进了你少林,你又待如何?难不成你少林寺是皇帝老儿的宫殿,旁人进去不得。” 老和尚一听,火冒三丈,喝道:“你这女事主,好生泼辣,我少林封山,自有我少林的道理,何须你们过问,你们若再要罗嗦,别怪我不客气。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和尚这么一说,唐月亮更是火冒三丈,骂道:“要来硬的么?姑奶奶到想看看你们这些秃驴有些什么本事送我下山。” 老和尚看唐月亮愈加强硬起来,于是一挥手,身后的武僧全都持紧了手中降魔棒,摆开了架势。 那老和尚毕竟是修行之人,虽然身有急事,脾气也火爆,但是毕竟不是江湖中的盗匪,说打就打,他本意只不过将方振眉等人吓退便了。 老和尚也不再理睬唐月亮,他知这帮人里方振眉似乎是为首的。故而对他道:“我看这位施主要同情达理些,我最后再说一遍,请各位下山,不然,老衲可要强行送客了。” 方振眉听了,只得苦笑几声,心道:“这少林是必须去的,但是这老和尚不知为何,如此蛮横,再同他说说,实在不行,我们看能不能甩开他们,另从他途进寺。” 于是方振眉道:“这位大师,在下真的有些要紧事情,要求见方丈,若是方丈没有时间,那这寺中监寺或各院首座,能见一见,谈完了事情,我自下山去。” 在江湖中,以方振眉的江湖地位而言,若他果然投帖子拜会少林寺,说不得,还真只有方丈铁肩有资格接待。他说去寺里求见监寺甚至各院首座,这可是大大的自降身价。 唐月亮在一旁听了,不服气的道:“小方,你何必管他,你真要进寺,就算他们方丈亲自来了,也自不敢拦你。” 唐月亮所言,乃是大实话,方振眉听了,自笑了笑。他本性谦和,不在乎这琐碎的江湖礼数。 但是那老和尚听了,却颇不舒服,况且他们依旧不肯下山,可是口气却不小,那老和尚也怕出什么纰漏,于是问道:“老衲少林铁链,不知阁下是哪一位高人?” 方振眉见他问,只道他有些松动了,于是忙道:“原来是少林铁字辈的大事,在下方振眉,来宝刹找一个故人。” 方振眉这名号一报出来,若是个有眼色的,必然思量三分,但是这铁链平时只知在寺内办事,主要做些内务事项。仗着跟方丈关系密切,平日里在寺中也颇为霸道,对江湖之事,到过问的少。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方振眉是何人,只觉得眼熟。倒是他身边有几个喜欢听闻江湖掌故的年轻武僧,听了这文士就是方振眉,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上前对那老和尚耳语道:“师叔祖,这人来头挺大,要真是此人,说不得,还真得方丈监寺出面方可,哪怕各院首座师伯出面,可都是失礼的了。” 那铁链听了,皱了皱眉,将那年轻僧人喝退,“你懂什么,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转头对方振眉道:“施主说自己是方振眉,我怎么能信,施主须露上一手绝学,叫老衲看了不错,方能带你进寺。” 方振眉听了,一时语塞。 须知在江湖中,若是说要见识见识对方绝学,那变意味着要动手了,但是他看那铁链和尚,说的轻描淡写,却不像要动手的样子。 那铁链背后的几个熟知江湖规矩的武僧弟子,也面面相觑,皆道这位师叔祖是在寺内呆的久了,都傻了,怎么人家客客气气的报出名号,还要同人家动手。 实则这个铁链和尚到不是想要动手,他只是听身后弟子说方振眉厉害,心中有些怀疑。怕他是冒名顶替者,于是要他亮亮绝学,一是看看他到底怎么个厉害法,二是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方振眉。若是这人出手确实不凡,自己又挡不住,那就领他上山,可以从旁监视,等到了寺内,自有他人处理。若是这人身手一般,那就轰他们下山去算了。 方振眉想了想,身后唐月亮早耐不住了,骂道:“老秃驴,你要动手,姑奶奶陪你过招,用不着小方动手。” 那铁链和尚觉得自己所为十分高妙,正自得意,被唐月亮骂了,也并不生气,道:“你这女施主好生无理,我不同你说,这位方施主,你看如何?” 唐月亮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无形丝就要出手,却被方振眉拦住。 方振眉对那铁链道:“既然大师要在下演示演示,原本不敢班门弄斧,但是实在有要事要进寺庙,只得失礼了。” 虽然是铁链和尚要他动手,但是方振眉若真的显露了真功夫,那可算是对少林的挑衅,故而方振眉说话间透着客气,若是识相些的人物,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哪知今日遇见的是一段木头,还笑嘻嘻的说:“请,请。” 方振眉轻轻转身,从那适才落座的岩石上,运动指力,凭空挖出一块石头,而后轻轻在那石头上一点。遍住了手。笑道:“献丑了。” 一旁的唐月亮,林朝英和周伯通也自看的呆了。须知这适才坐的石头,乃是一整块花岗岩,哪怕斧砍刀劈,也难从上面弄下那么一块石头,方振眉居然拼接指力,挖出了一块,这指力相当惊人。用指力挖掘石头,比用掌力开碑裂石难度更大。而方振眉后来的一点,虽空空无声,但是却已经让那块石头,碎成了齑粉。 唐林周三人虽武功不及方振眉远矣,但都是识货之人,一看之下,无不动容,特别是林朝英和周伯通,没见过方振眉露过真功夫,此次一看,心下惊骇无已,十分佩服。但是偏偏那铁链和尚,不是个识货之人,也没看的清楚,还道他捡了块石头,随便一点,便冒充大头蒜。 铁链哈哈一笑,道:“这算的什么?你们还是下山去吧,不要浪费老衲的时间。“ 方振眉听了,心中呐喊,心道:“我这手功夫,恐怕普天下都无第二人能做得到,怎么这和尚如此托大,这少林果然藏龙卧虎。“但是他哪里知道,那铁链根本就不识货。 唐月亮听了,就要动手,方振眉一怕对方厉害,自己虽没事,别让唐月亮等人吃亏。于是又拦住了她,丢下手中石头,抱拳对那铁链和尚拱手施礼,而后便拉着唐月亮作势往山下而去。 那铁链见方振眉要下山,于是十分得意,招收带着那些武僧继续上山,向寺庙中奔去。跑了一段路,那铁链偶尔回头,却发现方振眉四人居然没了踪影,心知不妙,对那群武僧道:“那姓方的想来是偷进寺里了,我们赶紧上去报讯。“说完,他便带头匆匆往少林寺跑去。 那群武僧中,有一人专修龙爪手,适才看方振眉动作,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于是并没有跟着那铁链往少林寺奔去,而是反身去找那块石头,但是他哪里还找得到那块完整的石头,那地上倒是有些粉末和碎片。 那年轻武僧先走到那块花岗岩石前一察看,赫然便看见方振眉以手挖石挖出的小坑,他自己运动指力,轻轻一戳,以他修炼了七八年的龙爪手指力,也动不得那块石头分毫,这年轻僧人心中凉了一截。 他忙回头去捡起一块适才的碎石,刚拿在手里,轻轻一揉,那碎石变化作石粉,被山风吹的飘散到各处。 这武僧见了,大惊失色,这一手功夫,乃是他平生仅见,就算是传他龙爪手的祖师伯铁龙,贵为少林第一龙爪手也断无这等指力。放至方今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到这点。 那武僧吓得大叫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边叫着,一边也往那少林寺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铁背大师 那铁链和尚见方振眉等人突然变不见了,知道他们并未下山,定是绕道上少林去了。一时也找不出蛛丝马迹,于是自顾自的赶路上山,去报信了,而其中一个专攻指法的年轻和尚,却发现方振眉所展示的指力冠绝天下,下的魂不附体。他赶紧赶上去要通知寺内小心防范。 那铁链来到寺中,问守门的武僧,可有外人闯入。 哪武僧一头雾水,回禀铁链和尚,说并未见有什么陌生人进来。 铁链和尚仍然不太放心,忙进了寺内,找到监寺大师,铁背大师,禀明了方振眉上山的事情。 那铁背大师乃是有道高僧,只是心地厚道慈悲,容易信人。听说江南白衣书生方振眉来了,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头,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心道他来了当然是好事。 铁背大师忙问那铁链和尚,怎么不赶紧请了上来。那铁链和尚看铁背大师如此推崇方振眉,心下甚是不服,再者自己方才才将方振眉赶下山去,万一此人果然十分有用,那自己岂不是要受些责备,不如趁着这人还没进寺,说些虚无缥缈的言语,让监寺大师对此人不再看重,那即使方振眉上了少林,也要被拒之门外。 于是铁链和尚将适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说了些方振眉如何徒有虚名,又毫不讲理,他同唐月亮和林朝英一路,也被铁链和尚影射成登徒浪子的形态。 铁背大师刚正不阿,最看不得那些鸡鸣狗盗,盗世欺名之徒。听铁链如此添油加醋的抹黑一番,自己又只听说那方振眉的名声,并不识得他的真人,是以十分相信那铁链说的乃是真话。叹息道:“如今世风日下,次子纵然是天纵奇才,武功绝伦,也难堪大用。”说罢,叹息了一番,又问那铁链因何不在仰天台助方丈铁肩大师筹备武林大会。来这寺庙中作些什么。 那铁链忙禀报说,“那边仰天台来的武林人物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杂,方丈怕那边人手不足,万一有人闹起事端来,不好应付。是以派我来寺内调集八百罗汉中的其余二百人,一同到仰天台维护秩序。” 那铁背大师听了,轻轻摇头道:“如此一来,若是有人趁隙来袭我寺,那可如何是好。” 那铁链听了,对这位监寺师兄颇为不以为然,心道:“那仰天台才是武林大会主会场,什么人会来这破庙中捣乱。”但是他口中确不敢得罪铁背大师,道:“如今山下官兵和许多武僧重重防范,纵使有些漏网之鱼,这寺内十八铜人也足以应付,总不成对方还派上一只军队来这庙中捣乱吧。师兄不必过虑了。”那铁背听了,想想也不错,况且是掌门师兄令谕,不好违逆,于是点头答允,正要法令调集那贰佰罗汉出寺,忽然那发现方振眉指力厉害的弟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叫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那铁背和铁链都吃了一惊,急忙问是何事。 那弟子被方振眉的一手指法惊的傻了,慌乱的道:“两位师祖,那年轻文士,并非浪得虚名之人,他手上的指力,恐怕我们寺内无人能及啊。” 铁背一听这话,同铁链说法有些出入,那铁链说方振眉演示武艺就是捡了块石头,轻轻点了一点,也不知弄的什么,怎么这弟子确说出此番话来? 铁背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铁链还骂道:“没用的东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是那年轻武僧将事情原委说了一番,将那花岗岩被点成齑粉之事详细说了一说,那在场的人,当即都被震住。 铁背急忙问道:“你所言不虚?没有看错?” 那年轻僧人到:“我苦练指力多年,这是不会看错的。” 那铁链听了,将信将疑,头上冷汗,满光头的冒了出来。 铁背大师瞪了铁链一眼,那意思:“你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没个年轻弟子仔细,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一位高人。” 铁背大师虽然对那铁链和尚适才所言有了怀疑,但是这年轻僧人所言,只能说明方振眉武艺超群,至于他的人品,确还不能判断。 铁背大师忙问那年轻和尚:“你可知道那方先生到哪里去了。” 那年轻和尚见问,只能摇头答道:“不知。” 铁背大师正要下令巡山的弟子找寻方振眉的下落,要请他进寺,却见一个看门的武僧弟子,匆忙跑了过来,急忙禀报道:“大事不好,有人闯寺。” 铁背大事听了,心道:“怎么今日这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忙问:“是什么人?” 那看门弟子道:“乃是两男两女,其中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已经破门而入,冲入寺中,还有一个文士,看样子不会武功,依然在寺外磨蹭。” 铁背听了,心中一紧,这不正是方振眉等人么?不过他却想不明白,若说少林开罪了方振眉,怎么他自己不闯寺,而是叫手底下的人冲了进来?难道是小看我少林无人么?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股豪气和嗔念涌上心头,正要动怒,突然变觉不妥,自己老大年纪,修行一生,虽然这少林乃是天下佛教祖庭,不容外人小觑,但是毕竟少林除了武冠天下外,那僧人的修为,也当为世人典范。怎么能动辄动怒?想到这里,那铁背大师头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双手合十,念叨:“罪过,罪过。”方转念间,那铁背大师争强好胜之心立时变消弭的烟消云散了。 但是毕竟有人闯寺,需要处理,于是对一旁执事的僧人道:“调集寺内值日武僧,先将贵客挡下,我寺中庭院深广,若是叫客人走岔了路,那可是失礼的紧。” 说罢转头又对铁链说道:“师弟,下次若有高人拜访,你需谨慎些,莫再如此惹祸。” 此言一出,那铁链老脸登时变得通红。心下对方振眉等人十分愤懑。匆忙跟着那铁背大师,一道往少林大门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传音怒吼 少林寺大门前,方振眉站在门外,几个少林弟子严阵以待的举着手中降魔棒,指着方振眉,一旦方振眉动手,他们便要随之而动。 方振眉略有些焦虑的看着少林门内的乱斗。 少林门内的大院子里,唐月亮、林朝英和周伯通三人,同一伙少林武僧战的正酣。 原来方振眉四人在山腰上作势下山,趁着铁链和尚等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施展轻功,从一边的密林,攀树爬藤,如灵猴一般在树丛中飞跃而去,转眼间,便被树丛遮蔽,那铁链和尚回头看时,方振眉等人已经隐入了丛林之中,如何还看得见。 但是在那密林树丛中施展轻功,毕竟比走阳关大道要难走些,是以那落后的少林年轻武僧,都赶了上去,他们四人才能到少林门前。 方振眉原想这少林寺毕竟是中原佛教之祖,其中的有道高僧必然不少,所以还是不想缪越,擅自闯寺。 于是方振眉一行四人打算从正门求见方丈。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少林大门旁,正好有几个适才同铁链一道上山的武僧,他们见方振眉等人居然果真上了山,还来到少林正门。 于是他们告知守门的武僧,这几人并非善类,不能叫他们轻易进寺。至于通报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 方振眉好言相请,那几个弟子硬是不从。惹恼了一旁的唐月亮。她这回实在安奈不住,趁方振眉一不注意,冲了进去。 林朝英此时伤势也调养的几乎痊愈,她原本也是个女中豪杰,如何禁得住少林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纠缠。再者这一路行来,多受唐月亮照应,更兼都是为情所困,同病相怜。故而二人十分热络,情同姐妹。此番她见唐月亮冲了进去,怎么还站得住,是以也冲了进去。 那周伯通到并不生气,只不过看唐林二人同那少林僧人们打的热闹,忍不住手痒。趁着方振眉叫唐林二人休要动手之时,也从一边的高墙跃了进去,同少林僧人战在一处。 那方振眉若真想拦住他们三人,原也可以办到,但是如此一来,自己难免也要强行入寺。 自己若也冲了进去,要是惊动了寺内高僧,那可没法子解释。 再者唐月亮等人虽然被那越聚越多的少林弟子困住,却一时也无生命危险。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虽然两者相斗,但是少林弟子招招制敌,却又不是死招。 而少林弟子若不出全力,那么虽然人数不少,一时也奈何不得唐月亮三人。 是以方振眉也并不着急,他知道一会便要惊动寺内高僧,等高人来到,再做解释,且观望观望。 因此,铁背大师等人来到少林寺门之时,就看见唐林周三人在同寺内僧众相斗,而方振眉却在门外,略有些焦急的望着里面的情形,却并不动作。 那铁背大师不愧为有道高僧,不但通晓佛理,参透禅机,而且武功也十分了得,在这寺中,只略逊铁肩方丈一筹。 他看见寺门处的乱斗,并不急于喝止,反而同方振眉一样,在一旁细细旁观起来。因为他也看出,那唐林周三人虽然贸然进寺,但是缠斗之间,都手下留情,并未下杀手,故而他心中便有了数,这几人并非执意要更少林为敌。而他自信少林弟子,就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着对方。既然如此,又何必紧张。 因此他就像欣赏一台大戏一般看着大院中的乱斗,不时还向一旁的弟子指点,少林弟子哪些招式不妥有些,对方谁谁处理的不对。 方振眉在门外见寺内忽然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目慈悲的老僧,站在中间,后面跟着铁链和一群年纪略小些的僧人。那高大僧人看样子在少林地位不低,知道是寺内高僧到了。 他心道:“我总站在门外终究不是办法,此时正是解释的时候,不若问问那位大师是谁,若是能做的主的,请他放出李竹心,而后将如意门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也算对得住唐月亮了。” 想到此处,方振眉高声道:“在下方振眉,求见少林方丈或其他主持高僧,还望能得一见。” 方振眉看起来文质彬彬,一介书生的摸样。站在门外,距离铁背尚有些距离。他不高不低不紧不慢的这么一句,听起来稀松平常,但是铁背等人确是个个都听的清清楚楚。 须知他们之间隔着场中乱战的众人,那些参战者的吆喝声已经十分热闹,再加上这山巅之上,山风不小。平常人隔着一段距离,拼命想要喊出来叫对方听见,也是不易,但是方振眉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居然能叫铁背大师等人听的清清楚楚,可见方振眉内力深湛。 更重要的是,一般以内力催动声音,那声响都如雷动,听着会有耳鼓震动之感。但是方振眉的声音,清脆清楚,又平和顺畅,叫人听了,十分舒服,并无震耳之感。这份醇厚内力,叫众人心中暗暗呐喊。 那铁背听方振眉如此说,知道旁人并不能响应,于是奋起佛门狮子吼,大笑道:“原来是江南白衣书生到了,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还望海涵,老衲铁背,请方先生进寺一叙。” 这铁背大师的狮子吼,有数十年的功底,声音一出,纵然是再吵闹些,风大些,也自能传将出去,方振眉也听的是清清楚楚。 但是在场诸人却被这佛门狮子吼,震的耳鼓生痛,那几个守门的僧人,都拿手去揉搓耳朵。而场内相斗之人,身手也都顿了一顿。 唐月亮、林朝英和周伯通等人都心中暗暗吃惊:“这少林果然藏龙卧虎,这老和尚一声吼,震得自己耳朵生痛,若是他驱动全部内力,对自己做降魔吼,那岂不是要被他震的血管爆裂,七窍流血。” 这铁背大师的吼声,在余人看来,确实声势宏大,振聋发聩。但是铁背自己,却深知较之方振眉无形无相的传音法,就逊色了一筹。不过如此一来,总算应了方振眉的一着。替少林挽回了颜面,不致太过丢脸。 这老和尚虽然佛法修为深厚,但是毕竟做了少林五六十年的弟子,维护少林荣誉的念想,已经深入骨髓,再加上之前先入为主的认为方振眉小觑少林,故而觉得方振眉展示传音之法,乃是显摆之意,必须予以回应,不坠少林威名。但他却不知,方振眉实无此念。 方振眉听那铁背报了名号,还请他进寺,再无顾忌,对寺门处的弟子微笑点头,缓缓从降魔棒中间走了过去。 那几个守门弟子有监寺令谕,自然会放方振眉过去,但是方振眉就从那降魔棒下走过,若是那些守门弟子动起手来,要躲闪,可是难上加难。 那些少林弟子都是血性男儿出家,见方振眉表面一派文弱书生,听了监寺大师的狮子吼,居然面不改色,而今又敢从降魔棒下从容而过,这胆气和修为,都非一般人能及,他们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方振眉武功高绝,为人谨慎,又兼一派斯文,慵懒自在。铁背见了,不觉暗暗赞叹,不愧是前辈绝世高人萧秋水的弟子,名动江湖的江南儒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事出有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事出有因 方振眉进到寺内,同那铁背大师比肩而立,一起看着场中的情形。 那场中的争斗兀自未停,唐月亮的无形丝在几个武僧间穿梭往来,是不是的搭住他们,只轻轻一拽,便摔个跟斗。但是那些少林武僧毕竟不凡,仿佛个个练得一身刚劲铁骨,摔了几次,便爬起来几次,同那金燕手下的乌合之众,却又不同。而且少林弟子,个个基础扎实,配合默契,哪怕你明明感觉他们武艺不高,却凭借着扎实的功底,能打硬仗。特别是碰上唐月亮这种以柔克刚的女子,在那几尊铜头铁臂的罗汉面前,虽然能够制敌,却难以彻底将对手击垮。 那唐月亮毕竟也是一时意气用事,这才忍不住冲了进来,却也并不想伤人,故而手底都留了几分情面。故而也难将那些和尚击退。 林朝英的功夫,则以轻灵飘逸为主,她在那些武僧从中,飘来拂去,仿佛一只彩蝶,在古铜佛像中间飞舞,叫人看了别具一格。 而那周伯通,则纯属捣乱,也没见他正经出手,只是在同那些和尚胡闹,时而在和尚脑袋上摸上一把,他手里早沾了地上的灰尘,一巴掌便摸得那武僧一头手印。时而又在那武僧屁股上踢上一脚,弄得人屁股上一个脚印。他仿佛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盖章,一个又一个,把跟他动手的人都盖满了手脚印记,然后哈哈大笑,惹得跟他对敌的和尚异常恼火。但周伯通如此嬉戏,显然没有恶意,又不是生死大敌,佛家最重不可杀生。是以那些和尚也不能下杀手,直弄的他们心中烦躁,手里乱了章法。 那铁背看了一会,对方振眉道:“方先生不愧名动江湖的名侠,几个手下有唐门的,有道门的,还有那位姑娘,不知是何门派的,恕老衲眼拙,那姑娘使的可是玉女神功?” 方振眉听那铁背如此说,赶紧抱拳:“大师好眼力,只不过他们并非在下的手下,而是朋友。那位善用无形丝的,乃是唐门唐月亮,现为如意门李竹心李大侠的妻子。那位青年道长乃是九阳真人的弟子,姓周名伯通。那位姑娘,姓林,名朝英,至于其所用武功是否为玉女神功,恐怕要她自己来回答大师了。” 方振眉说的轻描淡写,余人倒也罢了,唯独那林朝英心中一惊。她自幼得异人相授,习得一套玉女心经,师傅交代他说武林中人,能识得此功的人极少。林朝英行走江湖多时,并无一人能看出她的底细。就连那九阳真人,曾经看他同王重阳交手数次,也没道出她的师承。没想到哪铁背大师,才看了一会,就看出了她武功的来历,这少林寺中果然藏龙卧虎。另外,听那方振眉的口气,似乎也识得这玉女神功,她心道:“怎么要么就碰不到,要碰到,一次就碰到两个行家。” 那铁背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是李夫人来了。看来,是为了李先生的事情了。” 方振眉拱手一礼道:“正是。” 那铁背听了,脸色更加难看,道:“既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就且住吧,大家当面好好谈谈,来呀,你们去准备好客厅,奉茶,我要同几位客人叙上一叙。” 说怕,他的僧衣一漂,硕大的身躯,居然如一团棉花般轻飘飘的飘了出去,转眼便冲入场中,一手将少林弟子都逼退,另一手,分别三次,接下了唐月亮的无形丝,林朝英的一掌和周伯通的一腿。 那铁背也是有些天真心性,虽然脸色难看,但见那周伯通玩的开心,却是叫众弟子灰头土脸,他有心也耍耍那周伯通,避过他一脚之后,身形转动,来到周伯通的身后,一脚轻踢,用个巧劲,踢在周伯通屁股上,虽然不痛,却将那周伯通踢得站立不稳,往前跄踉了几步,摔在地上,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啃泥。那铁背大师的大脚印子,赫然在那周伯通的屁股上。 周围武僧看了,皆叫了个好,哈哈大笑起来。 那周伯通也不生气,站起来拍拍屁股道:“我盖了那么些个印章,此番被你这老和尚也盖一个,算是大家扯平。”说罢,跟着众僧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到跟众僧笑成一团,那些僧人平时也相互拆招,比他们适才比拼还来的猛烈些,故而适才他们动手,到不像打架,而像是切磋。此时不打了,那些僧人见周伯通也被踢了个脚印,大家扯平,也不再生气,倒是觉得这周伯通和他们竟颇为投缘。 少林弟子看铁背大师入场,将他们替下,自然知道不用自己出手了。而那大和尚一招之下,逼退了唐月亮等三人,他们三人也自看见方振眉已经进寺,于是也皆停下手来。 铁背大师对唐月亮道:“李夫人此番来少林,想来只能是为了令夫之事而来。请到客厅落座,喝口薄茶,慢慢谈来。” 那铁链见铁背大师请方振眉等人进客厅,赶紧走上前来,对铁背大师道:“师兄,这少林可不容女子进寺。” 铁背大师冷冷的道:“不容这也进来了,难道还赶人家出去么?” 铁链被那铁背大师一声喝问,不敢再说。 方振眉等人随着那铁背大师,一路走进那少林会客厅。 众人落座,铁背大师道:“各位,我少林自建寺以来,以佛法立本,以武术强身,以天下苍生为念,行慈悲之事,做行善之为,故而能在江湖上,得几分薄面。那倚强凌弱,仗势欺人之事,我寺内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方振眉点头称是。唐月亮却问道:“那你少林为何强行将我家相公掳上了这少室山?” 铁背大师冷冷的望着唐月亮道:“李先生背负着一些事情,设计到国家社稷安危,和万千黎明百姓的性命,故而我少林不得不请李先生来少林一叙,但是目前有些事情,李先生尚不肯说明,是以我少林请他在此地多住几日。” 唐月亮听了,怒道:“你们还不是仗势欺人,好端端的将其他门派的人掳了来,家人来要人,还强词夺理,什么国家安危,什么百姓性命,都是托词,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铁背大师听了,道:“李夫人心系丈夫,老衲能够理解,但是少林留住李先生,确实有些要事需要李先生相告。” 方振眉拱手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是何事。” 那铁背听方振眉问及,面有难色:“这事情说来机密,不宜告知旁人,只是看李夫人亲来询问,又有方先生相伴,我才说些情由,这依然违背了方丈师兄的令谕,其他事情,真不好相告,方先生若要知晓,可望仰天台,去问方丈师兄,他或许会告知一二。” 方振眉听了,知道他是有道高僧,不打妄语,于是不好再问,只得道:“既然少林同李大侠真有事情处理,在下也不便打扰,只是能否让李先生和李夫人见上一面。” 铁背沉吟了半响,勉强点头道:“好吧,虽说事关重大,但是毕竟你们夫妻二人也隔了许多时间未曾见面,让你们叙一叙,也是应该的,我佛慈悲,我这就安排你们相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排相见 方振眉听铁背答应让唐月亮见李竹心,赶紧起身道谢,那唐月亮听说能见李竹心,反倒心中忐忑起来。 自从李竹心出事以来,已有数月鸟无音信,之前也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夫妻二人不冷不热。此番见面,面对的极可能是一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人,而且听铁背说,他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件关乎国家社稷的事情。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夫妻一场,到头来居然宛如陌路人一般,唐月亮越想越觉得害怕,若是这李竹心真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那自己后半生有何面目面对唐门的长辈亲人,如何面对如意门的弟子,甚至又如何面对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今已然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方振眉? 唐月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想着心事,忘记了周围的人和事。 林朝英在一旁见唐月亮呆了,也不说话,那铁背大师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回话。于是赶紧伸手拍了拍唐月亮:“姐姐,姐姐,大师让你去见李大侠了,你怎地不说话?” 那唐月亮被林朝英一拍,回过神来,望着铁背,也不似适才那般怒火中烧,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出神的点了点头。 铁背见她神情有些恍惚,适才还焦虑不安,跟他叫嚷,一听说能见李竹心了,便心神委顿,面目憔悴,心知这女子定然承受了极大压力,精神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铁背慈悲心肠,不忍见他如此,于是开解于她,对其道:“佛祖慈悲,叫众生知道,悲欢离合,万事皆空,终究埋骨一捧黄土,堕入轮回之中。人只要多修善因,便能得善果,今生不能得报,来世必然得享今生所修福荫。女施主凡事放宽心些,一切都将过去。” 方振眉和林朝英听了这话,都点头称是,那周伯通倒是粗枝大叶,平日听九阳真人讲道也常谈到清静无为,他也分不清佛理道法,听了个囫囵,也不住点头。唯独那唐月亮,此时其心被李竹心所扰,怎么听得进去这劝解之语。 铁背看了,叹口气,对方振眉道:“方先生和几位施主请到客房休息,等用过斋饭,我再安排李夫人和李先生相见。” 方振眉连声道谢。 铁背叫弟子安排了两间客房,分别叫方周二人和唐林二人去休息了,自己也去处理寺中事物,安排李唐见面之事。 晚上寺内弟子送来斋饭,那少林的斋饭,虽说都是些素食,但是招待贵客,都用的是素鸡素肉,加上寺内掌厨师傅的素食做的出神入化,惹得周伯通比平时大鱼大肉之时,还吃得多些,边吃边嚷说这少林寺的伙食,比重阳宫可好的多,看来做和尚比做道士的待遇要好得多。 那门外的少林弟子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振眉也被他说的直乐。 隔壁林朝英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素餐,也吃得十分有趣,唯独那唐月亮,只吃了几箸,便难以下咽,放下筷子,倚着窗棱,对着窗外天空中的一轮新月发呆。 林朝英见了,摇头无语。 掌灯之后,铁背大师终于出现在方振眉门外,少林弟子将唐林二人请了过来,铁背大师同他们商量,怎么个见法。铁背大师道:“此番请李先生来少林暂住,也是情非得已,我先向李夫人,方施主保证,无论如何,八月中秋之后,定然恭送李先生回家。只是这之前,须留李先生在少林小住。此番见面还请二位多多谅解,切莫轻举妄动。” 方振眉和林朝英都听他话里有话,方振眉碍于情面,不好相问,林朝英却倒:“这是何话,什么叫轻举妄动?” 铁背面露尴尬之色,道:“几位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方施主,乃是盖世豪侠,等见了真人,说不定激动之余,想带李先生回家,但是他身上真的干系着一桩公案,我奉掌门之命,承担看守职责,万不敢懈怠。等下几位相见之时,将有少林十八铜人在屋外陪同,再外有一百单八罗汉相护,其外又有八百罗汉中的二百余人巡逻。是以几位进来的容易,要想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此前有位自称恒山掌门的女施主,也潜入少林,要救李施主,被十八铜人擒住。我们也不知他们是何关系,故而也请她在寺中住了下来。” 方振眉一听大惊,失声道:“你说的可是一位喜欢穿着一身白衣,手持金剑的姑娘?” 铁背自见着方振眉,便看他处事沉稳安静,从容不迫。突然见他惊声喊了出来,倒是吃了一惊,缓缓答道:“不错,正是这样的一位姑娘,方施主认得这姑娘么?” 方振眉听了,连连点头道:“我同这姑娘交情深厚,不知她现在哪里?” 铁背道:“她就在那李施主的隔壁住着。” 方振眉低头想了想,对铁背道:“大师可否通融一下,李夫人自去见李大侠,我想去看看那位姑娘。” 铁背听了,心道:“难道这方振眉果然如铁链所言,是个登徒子,怎么见说是女子,便与他有瓜葛,看来这方振眉同那恒山掌门还有李竹心八成都是一路,这可说不得,此番恐怕连他们也不能放走,一并得交由掌门处置。只是此人武功太高,若是在此地说破,自己定然留他不住,不如将就让他去,同那恒山掌门相见,正好一并落入十八铜人,一百单八罗汉和二百巡逻弟子的重围之中,那时再加上老衲自己,管教他们插翅也难飞了。” 想到此处,那铁背点头对方振眉道:“见一人也是见,见两人也是见,不若你们就分别去见他们二人吧。那这林施主和周道长可要一并去?” 还没等方振眉说话,唐月亮突然抢着道:“他们不去,我自去见李竹心,小方自去见轻衣姑娘,都与他们无关。” 林朝英知道唐月亮和李竹心定有自己的事情要谈,外人不便插手。而方振眉原本可陪着一道去,但是他又要去见那什么恒山掌门,看来方振眉和那恒山掌门定然也有些渊源,这个也不便相随,于是她很识趣的道:“我们就在房里歇息歇息就好,还是叫他们自去吧。” 那周伯通却道:“那里头好玩,我要去,你们自谈你们的私密话,我不去听,我只想看看少林十八铜人是个什么样子,那铜人,不知道是黄的,还是生锈成绿的了。” 铁背冷笑一声,道:“既然想见识见识十八铜人,那随我来。” 周伯通听了,立时兴高采烈的随他走出大门。 方振眉和唐月亮也跟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章 十八铜人 方振眉、唐月亮,周伯通三人所住客房在少林寺西边的院子,他们随着铁背大师等一干人往东边的寺院而去。 过了大雄宝殿之后,转入西边的寺院,武僧便开始多了起来,他们全都手持降魔棒,站在各自位置上各司其职,如临大敌,见了铁背大师过来忙施礼致意,但是看见后面的方振眉等三人,便露出警觉的目光。 方振眉等人边走边看,这少林东院的客房外,可谓里三重,外三重的遍布着武僧。看的见的,还在少数,还有许多安排在暗处的,留守在房中的武僧,还不知有多少。 方振眉和唐月亮看了,暗暗皱眉,心道:“怎么这少林东院客房就如监狱一般?不知这是常态还是特殊事情,特别处理。不知那李竹心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弄得这少林寺摆起如此大的阵仗。” 倒是周伯通顽童心性,不谙世事,走这一遭,不住的唏嘘,看这个也惊讶,看那个也有趣。 方振眉等三人走了一会,拐弯抹角来到少林东院中心位置的一处客房。这客房又自奇想不同。 那客房四周山下,遍布了十八个黄衣的少林弟子,或坐或站,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目入定。咋看之下,还以为是大殿上的十八罗汉被搬到了这里,在那屋顶上,有两个和尚,尤为醒目,其中一人金鸡独立,单掌拉着另一只脚,与光秃秃的脑袋平齐,竖着做了个一字马。 须知这动作,常人在平地上,兀自做不出来,便是练家子,也做不稳当。那少林武僧,自然作这个不在话下。但是他在屋檐上,凭空而立,那屋檐长期风吹雨打,上面遍布青苔,滑不留脚,能双脚站稳,也须有轻功的底子,更何况说在这上头做金鸡独立的一字马。再者那少林位于山巅之处,来去的山风不小,那屋顶又是周遭房屋中较高的所在,那风力颇大,这也影响了在那屋顶的站立。那和尚能如此施为,且一动不动,可见那和尚下盘及其稳健。 在那屋檐上,又有一人,做盘膝打坐装,且单手合十,似在念佛,但是他并非坐在那屋顶上,而是单手平直伸出,抓住屋檐,身下悬空,挂在那屋檐之上。他的手臂就如同一根木棍,直插在哪里,木棍上挂了个身体。须知在这山风劲吹当中,即使真是根粗壮木棍,挂了个人,也怕是难以承受,或会折断,更何须说这人的血肉手臂。这和尚的臂力握力,惊人之处,自不待言。 其他人尚可,只是见了这两人,方振眉等人便知这十八个黄衣武僧,定然就是江湖中传说的少林十八铜人。 人说少林是天下武宗,少林武僧随便一个弟子还俗下山,在江湖中都能混出个名堂,其中优秀者,更能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再厉害些的弟子,出山便俨然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是以少林选拔弟子及其严格,首重德行,否则教出那不肖弟子,便为祸武林甚大。 而这少林十八铜人,又称十八罗汉。皆是这少林寺中出类拔萃的年青弟子。像少林方丈铁肩,监寺铁背等人,年青时,也都是这十八铜人中的弟子。可以说,这十八铜人是现在少林年轻弟子的翘楚,将来少林寺的重臣。 这用十八铜人来看管李竹心,防止他逃跑或外人来救援,可见李竹心身上的事情,确实关系重大。 方振眉见了这阵仗,心中便是一沉。 那唐月亮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心事重重,似乎这阵势比起马上要见到的李竹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那周伯通倒是觉得十分稀奇,问那铁背:“铜人在哪里?怎么一个破铜烂铁也没看见?” 铁背修为深厚,自然对周伯通的言语没有在意。 那十八铜人虽然是这寺中年轻高手,武艺拔尖,但是那佛性修为,要差了一截。是以听了周伯通的话,都心中犯了嗔念,便有几个睁开佛言,瞪着周伯通。 铁背悠悠的道:“铜人只是个说法,江湖中人给少林几分薄面,给个诨号。自然都是血肉之躯,哪真有什么铜铁。我们寺中称之为少林十八武僧值守,他们负责我少林武僧的选拔,教练。便是眼前这十八个人了。” 那周伯通顽童心性。听这一说,不住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江湖人都说你少林十八铜人是铜头铁臂,今日我见了,须好好参研参研。看看是不是真的铜头铁臂。” 说罢也不顾礼节颜面,他径自走上前去,来到一名直立铜人武僧身前,伸手往他臂上捏去。 那武僧闭目不睁,却耳听六路,知道周伯通过来,也不怎么动作,忽然间,便向周伯通走来的相反方向漂去,轻易便闪开了周伯通一捏,转而又在那站立不动,依旧双目紧闭。 周伯通一捏捏了个空,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他满以为这一捏之下,定然得手,谁知手中空空如也,周伯通大是讶异,眼睛睁得老大,收回手来,挠了挠头,道:“怪哉,怪哉,他是怎么动的?难不成大白天见了鬼么?” 这话一出口,周伯通忽然出手,往那武僧手上又捏了过去。适才周伯通出手,乃是平常一试,并未使出功夫,那铜人躲得轻便。 但是这次周伯通使出了重阳宫的绝学拿云手,出手迅疾,那铜人武僧再也无法那般轻飘飘的躲闪,被周伯通捏住了手臂。 须知那周伯通虽童心未泯,但是天生是个学武的奇才,虽然没怎么用功,但是那重阳宫的绝学,早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贪玩,他的武功,当可直追王重阳,日后他得了九阴真经,潜心武学,成为后五绝中的顶尖人物,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少林铜人武僧平日在寺中年轻一辈的弟子中,乃是其中翘楚,平日不免要威严些,也自有些高傲,此刻见那同样年轻的周伯通居然出手能拿住自己,他也觉诧异,而且更觉得丢脸,不觉双目圆睁,怒目金刚的瞪着周伯通。看他样子,似乎就要动手。 那周伯通被他一瞪,心里发虚,更兼手上捏的对方肌肉果然硬邦邦的如铜似铁。既然得手,他自不愿意碰这个硬茬,赶紧放手退后,嬉皮笑脸的道:“虽然比那铜铁差些,不过他们倒也真是够硬的,那肉生的更个石头样的。啊,这个,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铁背知这周伯通乃是九阳真人坐下弟子,怕那武僧一时压制不住自己的嗔念,若是动起手来,面子上须不好看,于是喝到:“不得无礼,重阳宫的师兄来观摩切磋,你不用紧张。” 那铜人武僧听了监寺发话,又兼那周伯通适时的说了两句名不虚传,这一项,便即揭过,他执手对铁背施了一礼,口中念了声“是”,又闭上了双眼。 那周伯通看他闭眼,知道无碍,于是又去看其他铜人,只是再不敢造次出手。 周伯通自去看他的铜人和尚,那铁背对唐月亮和方振眉指了指面前的屋子,道:“李先生和那位女施主就在这客房中,李先生在首间,那女施主在次间,你们二位可自去探视,老衲不便相陪了。” 唐月亮听了,径直向那第一间房走去,方振眉赶紧道了声谢,也匆匆往柳轻衣的房中走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因爱生妒 唐月亮走进那客房。只见这房中干干净净。李竹心早已坐在桌旁,等着她的到来。显然,少林寺中已经有人同他打了招呼。 那李竹心冷冷的坐在那里,阴沉沉的看着唐月亮。 虽然当初唐月亮和李竹心一起生活之时也时常争吵,但是唐月亮觉得,现在这个丈夫,同以前完全不同。那冷漠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 唐月亮的心忽然突突的加快了跳动。一阵心悸,逼得她很不自在。 李竹心依然是那么冷冷的看着她。 唐月亮不敢正眼去看李竹心,她低着头,缓缓的做到李竹心的对面,望着地面,问道:“你为什么这样?” 李竹心冷笑一声:“不为什么。原本就该那样。” 唐月亮心中觉得更冷了。“你一直就有那打算。” 李竹心淡淡的道:“原本便该我去接掌掌门之位。原本我还要在武林称雄。但是那老不死的居然临死也不肯将那掌门大位给我。这才迫得我出手。” “掌门的位置有那么重要么?”唐月亮问。 “当然。那是个跳板。只有成为一门的掌门,才能进一步的逐鹿江湖。”李竹心坚定的答道,他似乎在叙述一个宏伟的计划。 “逐鹿江湖比我和女儿都重要么?”唐月亮问。 李竹心沉吟了一会,道:“都重要,但是那是两种不同的重要。”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母女?”唐月亮问。 李竹心突然大声责备道:“你原本就不该来。你来做什么?你们需要什么安排?你在如意门,自然有人供奉你们,养活女儿。你回你唐门娘家,也能好好安排女儿,就算你离了如意门和唐门,你呆在家里,我们的家业,也够你母女一世平安,你来找我做什么?有我没我有什么关系?” 唐月亮也激动起来,大声道:“当然有关系,妻子没有丈夫,女儿没有父亲,这还是个完整的家么?” 李竹心被唐月亮这句话震动了一下,脸上稍有愧疚之色,只是这愧疚转瞬即逝。 “大丈夫志在四方,自古家国难两全,你该体谅我,我相信女儿也能体谅我。” “家,国?逐鹿江湖?你难道就是这样逐鹿江湖的么?关在少林寺的客房里逐鹿江湖?”唐月亮质问道。 “闭嘴。”李竹心似乎被戳到了痛处。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狠狠的道:“我自然有我的安排,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也好,我稍微将计划改改就好。这倒反而助我早些成事。” 唐月亮从来没见过李竹心带着如此阴恶的神态说话,她打了个冷战。 她满腔的怨气带出的怒火,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低声柔弱的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得罪了少林?” 李竹心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没什么,小事而已。他们其实关不住我,我在等。” 唐月亮抬起头, “等什么?” “等武林大会。” “你为什么要等武林大会?”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你回去吧。”李竹心顿了顿,“如果我回不去了,以后女儿长大了,你帮我告诉女儿,他父亲,永远把她放在心中。” 李竹心说这话的时候,眼望着屋顶出神,似乎有些许哽咽。 唐月亮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扑到李竹心身上,埋头痛哭,将几个月来的压抑和悲伤都一股脑的哭了出来。 李竹心紧紧抱住唐月亮,任凭她放声哭泣。 等唐月亮缓缓收声,李竹心将她慢慢推开,柔声道:“我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你,你跟我吃苦了。若是还有机会,你跟小方走吧,只要他能好好照顾我们女儿。” 唐月亮听他突然提到方振眉,心中不知哪里冒出一股怒气:“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竹心略带些醋意淡淡的道:“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么?以他现在的身份,照顾你们母女,绰绰有余。只是不知你带着女儿,他还愿不愿意接纳你。”他说出最后这句的时候,语气中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唐月亮赌气的道:“你不要胡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李竹心冷冷的道:“那你怎么又跟他一起来?” 唐月亮听了这话,反倒心底泛起一丝温暖,毕竟李竹心心里还有些许在乎她,这才会介意她和方振眉一道。 唐月亮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李竹心好久没见过唐月亮笑的这么美丽了。他忽然间,脑子里闪出当年年少的时候,和唐月亮心无杂念,两情相悦的幸福场景。 李竹心突然很想回到当年,当年他将唐月亮从方振眉那边抢了过来,那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成功。 他回想到,这美妙的成功很快被方振眉的迅速蹿升而掩盖。 他虽然将唐月亮抢到了手中,但是情敌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他心中就像放了个疙瘩。堵得要命。他不能让自己最心爱的人,觉得她选错了人,不能让唐月亮看不起他。所以他开始绞尽脑汁去往上爬,他要登上如意门掌门人之位,他要站在这个位置上,进一步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他暗地里遍寻武林典籍,勤修武艺,他很幸运,找到一本武学圣典,叫他在段时间内,武功大进。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如意门掌门的身体每况日下。他原以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登上掌门之位,但是那老掌门却看出他的野心,不想将掌门大位传给他。 这才让他开始出手,联络外人,对同门痛下杀手。 于此同时,他还配合一个惊天阴谋,在其中扮演南方武林联络者的角色。 正是这一点被少林察觉,这才半路截住他,将他掳上少林。 在这个过程中,他掩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假装老老实实的被少林武僧掳上少林,他知道武林大会上,会发生一些事情。他打算不再继续原来的计划,而是趁着这次武林大会,乘势夺去武林盟主的位置。 但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还是回去吧。跟不跟小方在一起,我都不介意,好好的带好女儿。我亏欠你的,若我能得偿所愿,我自然会回去陪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若失手,那我只能下辈子补偿你了。” “不,我不干,我要救你出去。”说罢,一手拉着李竹心,另一手抓起一只凳子,往窗户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