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仙纪》 壹回 幽篁深处诛双星 赴达罗京逢厄难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仙,青瞳,功盖天帝,立钧九尊。——《序记》 ※※※※※※ 古之儒者,穷理尽性,止于至善。今有一等人,冠儒冠,服儒服,人面兽心,背常乱理,或闺门不整,或淫义不分,自家早得罪了周公孔子,反来责备别人。却不识羞!又说央央诸生,不过朝华一梦,数才子佳人独登楼空吟,无端叹这世尘悲凉,却不自省己心,心肠且不怀善念。但每逢作业之日,便做作表达,真乃一大迂伪。更是每日游离世间,不过行尸罢矣,走肉罢矣。我如此云说,后人又笑骂我以古文见长,写这奇幻神仙之事,历来皆有才人来撰,如今莫不是跟风一派?不过余乃学聊斋先生之套子,讽现实之状,后人观余其心何如,一概不知,恐以为余乃伪装贤者,作秀之辈,在于现实之中,无不怯弱,无不空虚,如此怀疑,这般骂我,而其效果必是则反,因我心,不妄不念,非经中圣贤,亦非世尘俗者,追思回忆,也便是痴人一类而已。如今写此部书,虽第一卷不真不实,却只迷一般俗人耳目,而至第二卷后开始则必大放异彩也,汝等候看!此书之来由,不过一时夜间尽兴,糊涂中创出,看官不必较真,书名必然至此不改!吾在奉承一句,本人之来历,不必来究,汝等只须知晓吾是一无才鸠形,愤腔怨世之人便好也!早时,吾又一诗云: 凌昭一只笔,写尽荒唐言。 谁料其中泪,蕴含怨世腔。 少年之文笔,无恙却言愁。 又恐写不真,无能成真果。 ※※※※※※ 清天浊地造化全,三界共生百万年。 娲皇造物补天网,自此下界生机现。 炎黄逐鹿伏蚩尤,人族因此便得福。 千仙得道升天阙,三十三天持凌霄。 话说:“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 盘古氏牺牲之后,为天下后者尊为元始大帝。元始大帝以神魄之中存留的三道清元焱气,化为三清神灵,一为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之后千年后,世间还尚未诞生万物,娲皇以泥造人,以沙捏物,万物种族便有了来源,娲皇又祭五色通灵神石补天,支持不周山二道昊明神柱。自此万年间,人族与万物所变化妖魔鼎立生存,后世统称为时代。时代之末,炎黄二帝于逐鹿联盟,二族合名为华夏族,占据大洲。当时,人族于野树栖居,食野味为生。后经炎黄二帝点化,人族开辟莽芜人烟之九州,铸造九鼎,分给九州各部首领,九州列名曰:徐州,冀州,兖州,青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豫州。下地栖居,食五谷六味,山兽熟味,取火为暖,织造纱罗锦衣,建造船只器械,冶炼神兵易鼎,使人族罢免妖魔所缚,居三族之首位。当时传下时代的修圣心诀,各类共十万八千部,荒泽土地藏伏上古神兵灵器。 之后炎黄二帝得到上天诸神护佑,开始修炼天界法道象地,将上天所传授之十万八千部仙诀予天下子民修行炼法,遂共出八千二十八名大罗金仙,升上九天,开辟三十三天庭。中一仙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众仙举贤为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统理三界六道,九地十天,遂又分四方天宿神仙十天部众,乃先天神众,极乐神众,星辰神众,雷部神众,真武神众,山川神众,女仙神众,散仙神众,祖师神众,幽冥神众。此十天部众皆主管天下生灵命数劫果。 先天神众供有: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南极长生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中央元灵元老黄帝君,东方青灵始老苍帝君,南方丹灵真老赤帝君,西方皓灵皇老白帝君,北方灵玄老黑帝君,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上元一品九炁赐福天官曜灵元阳大帝,中元二品七炁赦罪地官洞灵清虚大帝,下元三品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干元四品三炁考较火官炎帝洞阳大帝,中坛元帅,托塔天王毗沙门天尊,昊天上帝,高虚清明天主帝君,东王木公天尊。 极乐神众供有:青玄上帝青华教主太乙十方救苦天尊,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南方玄真万福天尊,西方太妙至极天尊,北方玄上玉宸天尊,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西南方太灵虚皇天尊,西北方无量太华天尊,上方玉虚明皇天尊,下方真皇洞神天尊,度厄真人,大惠真人,妙行真人,救苦真人,济生真人,渡死真人,拔罪真人。 星辰神众供有:斗母元君,斗父天尊,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三台星君,太阴月星妙果素月天尊,太阳日星慈辉朱日天尊,中斗中灵无极天尊西斗特玄体道天尊,北斗九皇赐福星君,南斗六司延寿星君,东斗延生益禄天尊,中央土德镇星星君,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东方木德太岁重华星君,南方火德荧惑执法星君,北方水德辰星伺辰星君,东方苍龙星君,南方朱雀星君,西方白虎星君,北方玄武星君,梓潼文昌帝君更生永命天尊,东方木宿魁斗星君。 雷部神众供有:高上神霄玉清真王南极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北帝大魔王,翊圣真君,天猷元帅,天蓬元帅,玄武大帝,雷霆都省主事大法天师张道陵张天师,雷霆泰省主事高明大使许逊许天师,雷霆玄省主事太极仙翁葛玄葛天师,雷霆行省主事通明上相邱处机邱天师,雷霆火师汪真君,北极驱邪院右判官陈守默,雷霆天君辛忠义,侍宸真君王文卿,北极驱邪院左判官颜真卿,霆都司事罗致大黄录院事庄致柔,鬼神公事留元长,紫清真人白玉蟾,风雷判官彭耜,五雷使院事胡士简,九天流金火铃大将军,天丁力士,六丁玉女,六甲将军,雷令使者,火令大仙火伯,九天啸命风雷使者,风令大仙风伯,四目皓翁,苍牙霹雳大仙,火伯风霆君,风火元明君,雷光元圣君,雨师丈人陈仙君,三五邵阳雷公火车铁面之神,负风猛吏银牙耀目飙火律令大神,狼牙猛吏大判官,五雷飞捷使者,五方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大将,五方蛮雷使者,三界蛮雷使者,九社蛮雷使者,金刀庞乔元帅,立化慈济刘后元帅,律令大神邓忠元帅,雷精毕田华元帅,雷斋辛兴元帅,豁落灵官王天君太乙雷声应化天尊五显灵官马天君太乙雷声不动天尊,神雷石元帅,九天雷公霹雳大将军丰都章元帅,雷部雷母。 真武神众供有:玉虚师相玄天上帝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关圣帝君昭明翊汉天尊关元帅,五显华光大帝摄魔雷令大神太乙雷声不动天尊马元帅,正一豁落灵官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王元帅,正一玄坛真君玄化通天财神天尊赵元帅,灵华青帝至德岁君殷元帅,上帝左部显赫天尊康元帅,田黄苟毕二元帅,尽忠张元帅,纠察副元帅,管打不通道朱元帅,先锋李元帅,邓辛张元帅,神雷石元帅,火德谢元帅,丰都孟元帅,高二元帅,混炁庞元帅降妖辟邪雨元帅,威灵温元帅,风轮周元帅,聪明二元帅,降生高元帅,杨元帅,猛烈铁元帅,神功妙济许真君,丰都章元帅清微传教祖元君,清微教主魏元君,海琼白真君,洞玄教主辛真君,混元教主路元君,玉府刘天君,龟蛇二将军,催庐二将军,任宁二太保,虎丘王,雷部朱雷母,月孛朱元君。 山川神众供有:中央元灵元老黄帝君,东方青灵始老苍帝君,南方丹灵真老赤帝君,西方皓灵皇老白帝君,北方灵玄老黑帝君,无上虚空地母大慈尊,东岳天齐大圣仁圣帝,北岳安王大贞玄圣帝,中岳中天大宁崇圣帝,南岳司天大化昭圣帝,西岳金天大利顺圣帝,碧霞元君,炳灵尊神,井泉龙王,五湖龙王,四海龙王,流润大王,河伯。 女仙神众供有:无极瑶池大圣母西王金母天尊,无上虚空地母慈尊无极造化皇尊九天玄女元君麻姑真寂妙济元君,普济天妃天上圣母太极元君,宏德碧霞元君。 散仙神众供有:光严妙乐国王玉皇圣父天尊,宝月光皇后玉皇圣母天尊,南极仙翁宗风妙法天尊,扶桑帝君东王木公天尊,九天紫府玄祖天尊,慈航普渡观世音圆通自在天尊,妙道真人太乙天君,注生娘娘,保生大帝,十月下老者正元尊神,张仙大帝,东岳正宫淑明坤德皇后,北岳正宫靖明皇后,中岳正宫正明皇后,南岳正宫景明皇后,西岳正宫肃明皇后。 祖师神众供有:太上老君道德天尊老子李耳,伏羲大帝圆羲治世天尊,轩辕黄帝天元治世天尊,神农大帝开崡演奥天尊,高明大帝降魔护道天尊祖张天师,慈悲大帝度人无量天尊葛天师葛玄,天医大帝净明普化天尊许天师许逊,和恶大帝全真演教天尊邱天师邱处机,都天宗主玄风永镇天尊萨天师萨守坚,厘定国师寇天师寇谦之,丹元真人陆天师陆修静,通玄真君辛计然文始真君尹喜,南华真君畅玄济世天尊庄周,冲虚真君列御寇,王禅老祖鬼谷仙师王诩,九天司命上卿三茅应化天尊,东华紫府辅元立极大道东华帝君王玄辅,纯阳演正警化孚佑帝君吕洞宾,正阳开悟传道垂佑帝君钟离权,海蟾明悟弘道纯佑帝君刘海蟾,重阳全真开化极辅帝君王重阳,悟真紫阳真人张伯端,琼官紫清真人白玉蟾,道光紫贤真人薛式,杏林翠玄真人石泰,泥丸翠虚真人陈楠,警化孚佑帝君兴行妙道天尊吕洞宾,钟离妙道真人超登莲花天尊钟离权,西华洞天教主超登莲花天尊李玄,中条洞天帝主通玄应变天尊张果,瑶华洞天帝主圆通早觉天尊韩湘子,青霞洞天仙姥宏慈妙法元君荷仙姑,万花洞天帝主流光耀采天尊蓝采和,黄华洞天帝主超丹入圣天尊曹国舅,通微显化真人韬光尚志真仙清虚元妙真君张三丰,药王仙师济世高隍天尊孙思邈,贞白先生陶弘景,希夷先生陈抟,抱朴先生葛洪,云牙先生魏伯阳,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冲虚通妙先生王文卿,清虚真人紫虚元君魏华存。 幽冥神众供有:青玄上帝青华教主太乙十方救苦天尊,九幽洞阴元滋天君北阴丰都神威大帝东岳天齐大圣仁圣帝,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独山惠威宏应丰国王,明山清化德盛报国王,巾山助政明肃宁国王当境城隍金汤巩固天尊,当境土地福德正神,九天东厨司命灶君奏善天尊,门丞户尉神威镇宅威灵将军,五方五土地主龙神君。 虽鸿蒙初开,但天下民生祥瑞,东升紫气,荒山大泽伏卧苍龙白虎,狰兽犼犬,穷奇旋龟,麒麟梼杌。天翱朱雀凤凰,蛊雕肥遗。江海中有蠃鱼费蜀。地下七十万里处乃九泉府地,鬼魅飃荡,暝气幽浮。山地海谷多出魔妖,善使妖法邪术,石可化人化妖,玉可造就异兽神兵。九州西有昆仑,北去有天山极地,再西去漠地。华夏东处众数仙岛奇屿,上有产玉多石,亦多火山碧林,天崖圣景。岛岸多有水怪,繁殖力甚强,多可修炼成妖人。些许仙屿倒还清宁,生机活现,得道仙人多可上岛开辟仙府闭关潜修,遂岛屿常常变化莫测,白日出没海涛波浪,随风漂流,夜间竟隐如海天洞眼之内,消失不见。九州中部山岭嶙峋,行路迂回,人族城池却多建在盆地之间,山中峻岭则渺无人烟。九州八十一城郡,却有十八座魔城,皆是妖魔魍魉所据,兵力丰裕,供得魔兵安养生息。魔妖又善使妖术法象,好生厉害,修炼邪术比普通得道散仙以高明几分,遂凡人朝廷无心无力敢于出征讨伐。九州南方是一处富饶福地,林泽松涛,生灵活跃,却是近万年无人族与妖魔入驻,多是些山居土人野著。 ※※※※※※※ 九州大陆除却时代外不计年月,至夏禹建国,华夏已经历四个朝代:夏朝(东夏,西夏,)商朝(北商,南商,)周朝(太周,古周。)乾朝(中乾,天乾。) 今是九州大陆第四朝代:中乾王朝第二十六位君王太安第七十八年年初。乾朝今时共历二十六位君王圣主,统治年岁已有八百九十七年,乾朝所历来的君主乃是以下年号名位: 元甲,陕刢,仐汤,呑氜,泰岚,泰乙,俈商,钽鲞,仼甲,晟东,晟西,康汕,康华。 方赟,方启,朝冈,卜乙,安埙,冒荼,南氓,南昶,莞玖,莞越,莞伥,霍乙,太安。 晚春五月一日,罗京城西处雾气翻滚,延绵百丈方圆,一方竹林郁郁苍苍,仿佛飘逸之境,风光奇秀,洋溢生机。一阵春风吹袭,竹子排排摇曳,宛似绿浪翻滚,层迭相织,竹叶显得枝柯繁密,合抱之围。云雁、飞雀在白雾顶端飞沿,清鸣一声,翱向高空,灵动已极。在竹林深处一条青石道上,一串哀倦的马蹄声正踏着松软的雾气从南方传来。随马上一声男子的铿锵长吁,持起缰绳一勒,一匹白骏高马顿时人立而起,马上男子急忙猛抓马缰,马儿又仰栽而下,立于道上,粗喘出浓浓白沫口气。 那匹马的蹄角在青石板上划动几下,四条马腿俱已疲倦地弯曲,马儿不时昂首哀呼几声,好似表示抱怨。马背之上,坐一位十七八上下的青袍俊面少年,蜂腰系一紫青无量丝涤,朗朗星目,清清剑眉,七尺三寸身长,齿白唇红,眼神之中蕴着一股熠熠的青芒。此人名为青松,是那莱州青瞳剑阁的阁主,师尊乃是江夏仙门的灵宿剑仙。三岁习剑技,六岁攻剑诀,十六之年在青州少年剑会击败“东方一剑”浦黎,一举成名。今十七八,便告别久居故乡,关闭剑阁,兴游天下三山五岳,揽赏各地数方美景,日子倒也过得闲悠。 如今刚刚游历完西川,便照地图所示连夜赶来梁州西面的罗京城中。殊不知罗京乃天下十八魔城之一,地位特殊,巴蜀妖魔聚焦之地。怎怪青松年轻蠢昧,全然没有地理见识,凭借地图草草标示,便一路策马来往罗京城,由此事件也便从此发生。 竹林深处,倒也有奇花异卉,怪石嶙峋,阵阵竹香沁人心脾,加上各种芝兰幽草香味,只要一入鼻翼,便心神气爽,眼目通明。青松打赏一番四下的光景,闭目仰面用鼻一熏四处奇香,果觉甚是神爽,缓缓勒住坐下白马,那马儿好似通有人性,朝前慢慢抬步行去。 只见一座乌色石碣出现在竹林道上,石碣之上刻着“罗京城郡”四大朱篆,颇为醒目。青松一见这四方朱字,神情立马愉悦而来,他在外经历三天时日的奔波,不是居于山林巢穴中,便是居于深泽潮湿地,只因梁州地处巴蜀不远,也是密林甚多,山路崎岖,山势高峻,险极异常。 青松心中暗忖说道:“终算今日能来到一座城池中休憩几日,打发过去几日的艰辛,再出城继续游历天下风光,这才美哉!”心念及此,青松也便下了马来,一手拉着马儿的缰绳,缓缓沿道而行。 马儿鼻中闷哼几声,便喷将几股白沫,轻嘶一声,陪同青松一路开进。倏忽之间,青松一行还未走出十丈前途,只见竹林之中疾窜出两团白色光华,宛似电掣流星,十分迅疾,只是一息时刻,两团光华一阵扭曲,在空际不住旋动,哗地一声便落将下来,距离青松只有一箭之地。 青松一见道上平白无故多来两道白色人影,登时吓得面色惨白,不知是何怪物,心中惊忖:“当年师尊告诉我,人若在遇到危难厄运之时,须凝神静气,保持原定状态,不得让对方瞧出丝毫异样,神情愈是镇定,心中也便会慢慢宽裕起来。”心念及此,只看自己身边的白马惊嘶一声,人立而起,鼻中喷将出一股浓烈,足有一丈方圆的白沫,已将自己身前五尺范围团团包裹。这匹马跟随青松六年之久,乃是于洛阳城郡花费五千银元从当地富贵员外马场中买来,因青松见这匹马摸样不凡,凛然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性格也有春秋,白日马儿十分镇静,即令是有人拿起鞭子要去抽打它,它也不嘶叫一声,到了黑夜之时,那马儿便不安分,常常在马房中乱嘶,可今日不知怎地,平日里白天处事宁静的马儿竟会受到如此惊吓,青松顿然不解。高脚马儿又嘶鸣数声,方才止息,只见青松身前白雾不散,困裹得甚为浓密,好似白马故意而为之。青松后退数步,因他内心突觉察到一股不祥感应,前头那两道白色人影,好似魍魉幽魂一般,令他暗暗心悸,耳畔又突然听到一声剑鸣,一道赤虹般的剑气如利箭一般冲破青松身前白雾,朝他胸部袭来。 青松这一惊非同小可,“哎呀”一声叫出,立时祭出自己腰中飞剑,连忙迎敌。只见青松飞剑化作一道龟形的青色剑气同那突兀袭来的赤虹剑气交织一道,右斗一斗,左斗一斗,两道剑气又升上高空,斗争不休,金鸣交铁之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青松已来不及顾盼周身,凝动真气,掐出剑诀,迫力加持飞剑剑气,他乃三四年未曾同人交斗,经验早已下降,此番光景下来,气力早已不支,但仍自镇定心神,加持剑诀,又听到自己的坐骑长嘶一声,倏忽“咚”的一响,好似箭射水囊之声。青松未及转念顾忌左右,目不转睛定着空中两道交斗的剑气。只见到对方的飞剑忽然增长一倍,剑身通体泛赤,剑气加持了数成,青松汗流浃背,气力透支,连忙大吼一声,身形向后方跃起,脱离斗剑的圈子,喝一声“撤!”那道青色龟形剑气登时收回青松手内,剑身不住颤动,清鸣一声,青松骇然失色,旋即将飞剑插入自己腰口中的宝鞘中,左右一看,又立马大叫了一声,冷汗从青松额面津津冒出,青松衣领全是汗渍。 原来那匹白马竟被一种六角暗器射穿腹部,洞穿开一方尺许方圆的创伤血口,口中冒腾着黑血,四下紫筋交错纵横,显然此乃中毒之兆。 高空中另外一道赤虹剑气厉啸一声,也收回前头的两道人影中。 “这暗器果真毒辣!”青松忿怒道,凄厉的大吼一声,双目泛红,对方到底是何等人物,为何对自己做得如此狠毒,当下又浑然不解。 青松当下凝目朝前望去,目光一碰触对方的身形,青松立时全身如同被天雷击中,哑然失色。只看那二道人影的面目逐渐从暗处显露出来,二人的面容几乎完全相像,皆身高六尺,好像都是三四十岁左右之人,俱身袭一件氽白色剑袍,袍服胸口部位绘一银星,星中隐约显示一棵黑色桂花树,和一座甚是圣洁的谪仙白宫,月辉争相流转,别样生动有趣。二人腰负一口无鞘银色飞剑,剑身垂至地面,足有三尺长,三寸厚度,五寸宽方。二人面目神色,双瞳晦暗,如同死尸,若非是二人胸前的呼吸起伏之态,否则平常之人难以看出这二人是有一股生气的。青松看罢,不禁惊骇,不曾想世间竟有如此的二人,好似九幽鬼府之差人,一见便觉察不是甚么好物色。青松立马镇住心中因坐骑死去之悲痛,面态孤漠,心下一荡,朝那前头二人拱手朗声道:“在下乃青州人士,途经宝方,不知二位于此拦劫在下作甚,还动用飞剑斩杀我坐骑,在下同二位无甚么恩怨,此间最好给本人交代。”青松说时,正气凛凛,令对方那死尸般的面目上登时出现一丝牵动,其中一人踏前一步,气若游丝,声若细蚊也似的道:“我不管你是何人,若是要经罗京城,此路便是我兄弟二人管辖,你须将你人头奉上,我兄弟二人便自放你去路。”说时,狞笑一声,面目正时才有了起色。青松耳力甚好,即令对方声如小蚊,他倒在原地还能听个真切,那人既然口出狂言,拦劫自己去路,且还说要留下自己人头,青松年轻气盛,心中颇为恼火,当下不可容忍,又忖道:“这二人想必是劫财中人,既然是江湖中跑腿战斗,却习有剑术,懂御用飞剑,实在惊奇,不知从何师门,此点倒要问个细致。否则那二人怎会出那般狂言。”复拱手作揖道:“二位既然出此狂言,想必后台便大得很呐。不妨说与我听。好让在下明白,你狂个啥子嘞?”青松操起一副四川口音,试探前头的二人。谁知那二人竟齐声开口说出一副燕州话,果真配合默契,口型相同,道:“我兄弟俩自幼修习剑术,自喻自家剑术可在天下称在第二流,不成想今日却教你这毛头小子的剑术给敌住了。既然你会御剑,剑术甚为成熟。实话便告知与你罢,我俩师从昆仑邪派剑仙轩阳子的帐下,在燕州人称“邪剑双星”,便是我等二人。”青松闻言不禁怔怔无语,自幼在青州中也曾听说过“邪剑双星”二人的名号,剑术已臻不凡,今日方才还同他其中一人较量一番,还是肉眼不识珍珠。话说那“邪剑双星”的二口飞剑乃是天山冰蚕境中的八九元阳玄陨炼化而成,威能不容小视,只经祭起便可将方圆百丈内的地面冰封,化为一场冰地雪天。 “邪剑双星”见青松正于踌躇停顿,哈哈狞笑,齐声道:“如何?我的儿你是怕了罢?你若是立时退去这地方,我俩兄弟或许会饶你一回性命,否则仍自打缠,便休怪我俩兄弟不仁义了。” 青松一听此言,立时转念,气得双颊通红,当道怒喝道:“我为何要退去,我已下定决心要于罗京暂息一晚,二侠若是要从我身上套银两,我还是有的,不妨现成来拿。”说时,无畏无惧,义正凛然,双目凶瞪向“邪剑双星”。 青松天生一副热血肠子,英雄气势,更偏偏不愿退缩,越是激将他,他便越发前进,别人若说西边的井下有水,他偏向东边去寻。“邪剑双星”闻言有些愣了,他二人出世十多年,靠自家师尊鼎力相持,在这江湖也还混了个重大名声,还从未有人敢对他二人如此这般说话,当道将双剑掣出,张将开去,凶睛一瞪,齐声喝道:“尔辈莫狂,我二人即刻便来取你首级来。”双星将手中飞剑腾起,手中掐出剑诀,食指尖升腾出一股黑气,朝飞腾起的飞剑一引,飞剑登时吸收黑气,迎风便长大了几尺大小。两口飞剑在天际四面旋动,黑气化为层层涟漪波浪朝四下播洒,空气中登时发生“嗤嗤“的声响。青松一见对方复祭起飞剑,此等飞剑品阶不凡,寒性十足,方才自己的飞剑碰触到那一口飞剑的剑脊立时便开始左右打颤,方才回收过来时自己飞剑还在掌中颤动,便是这般道理。青松心忖:自己飞剑若去迎敌,必定威能损失,遭遇不测。忖罢,那两口玄冰飞剑还在空际盘旋,周遭空气中皆冒出森森磷火,犹如骷髅形态,镂空悬浮,青松将袍袖一抖,登时飞将出六十八朵金丹,各丹金光湛湛,犹如天日现出,更似连珠一样的打出,迎上高空,同那两口飞剑敌了过去。“邪剑双星”不曾想过青松竟会打出金丹烈弹,这类飞剑克星的暗器,烈性十足,只要一触到事物,便立即爆裂开去,不由寒噤连连,急忙回收各自飞剑,二人凶睛一瞪,又见那连珠般打来的金丹一个个好似通有灵性,见飞剑回收,将空中的磷火统统打消,轰隆一阵,火星四射。下一刻复绕空一圈,朝二人身处打击来,不由“啊呀”一声齐齐叫出,暗中还急中生智起来。“邪剑双星”立刻俯下身来,从地面抄起一把的泥土,朝空一洒,土尘如雨,弥漫半空。 “邪剑双星”将泥土洒出,身躯一震,立时弹身退出了三丈开外,那六十八朵金丹一一触及到满空的土尘,轰隆一阵连响,土尘挟以火药屑,金粉纷飞而下。青松原来见“邪剑双星”洒出泥土,就已惊疑,见金丹同土尘相爆,连忙祭出飞剑朝着“邪剑双星”一路追杀过去,“邪剑双星”刚是挪闪及时,暗自庆幸之中,又见迎空一朵青光击来。 二人定睛看时,才真切地看出是青松的那口飞剑,立时吓出一身冷汗,煞眉一聚,齐齐怒喝一声,掣出飞剑,朝空一掷,两口飞剑登时合二为一,化为一只六首三身六臂六腿的冰龙,通身深蓝,大约三丈,漫空张牙舞爪,龙须轻摇,龙眼暴突,龙口一张,四枚宛似石笋的冰牙显露而出,寒气森森,龙牙中竟隐含有一道蓝色光影,隐现风,云,雷,电,水,火,刀箭,林木,黄沙之形,湛湛光亮,美奂无比,闪烁不断。 又听忽的一声,冰龙长吟一声,竟从口中吐出那四枚冰牙,如同冰箭也似的射向青松的飞剑。 青松见那四枚冰箭横穿自己飞剑而来,倒也不临危而收,反而心下沉凝自信,盘膝悬浮于地面上七尺处,面呈婉祥,口颂真言,双手结成一副掌印,形似铜锣,一开一合,开则青光大增,周身明亮,合则青光关闭,周身黯淡。倏忽一枚青焰从青松的掌印间凝化而起,青松喝一声“起!”四方八面混沌,六相九天凄迷,那掌印中的青焰跳跃不断。说时迟,那时快,青焰立即脱离而出,宛似星泻速度,融入青松的飞剑剑身当中,剑身一顿暴涨,泛起青芒,隐隐现出一道青松的虚影,闪闪亮亮,真实夺目,那四枚龙牙刚刚横穿而来,飞剑便清鸣响彻一声,通体青芒一顿一顿的闪跃,一挑,一刺,一砍,一挡,一倾,一斜,亮出六种剑式,打击向四枚龙牙。“邪剑双星”一看这等场面,大惊失色,面露怖骇,忙不迭中立时掐出一诀,诀光黑气升腾,飞荡向空中张牙舞爪的冰龙,冰龙怒吟一声,首尾摇摆,登时寒冰飞泻,霜花旋舞,白雹纷纷直落,俨然宛似一副雪地冰天,一齐朝青松身处漫游将来。 且说那青松飞剑同四枚龙牙交斗,四枚龙牙如四口飞剑,青松飞剑尚有青松本命青焰支持,还能维护些许时间。再说那冰龙朝青松游来,青松还在关注空中自己飞剑同龙牙争斗,无暇看望四周,果真那龙爪一探,青松立马觉察出自己周身寒意突冒,不胜大惊,连忙回转来看自身周围,果见那只身如巨柱的冰龙迎头游来,甚是狞恶,完全不似真龙的摸样,口中无牙,但腹下的四爪齐齐伸探向青松,青松大喝一声,骂道:“小小幻兽,不得无礼。”双掌举出,一股吞吐的劲气排空一般使出,朝冰龙头目一打,登时是落下几朵冰尘,龙头摇晃了几下,倒无甚么危害,而另一处的“邪剑双星”却自哈哈狞笑,负手而立,来个坐对岸观虎斗。 青松挟以一身气力,同那冰龙斗将了一刻,终是真力不支,被龙爪一把抓起衣领,朝竹林中掷去,青松的身子在虚空之时,正巧运用借力用力之能,发动剩余真力护罩全身,做好落地之备,双掌向内,待十指插下地面,如同虎踞之态,果真运用得无比熟练了。 青松刚刚落地之地,将身上的外力卸得全无,全身好似一海绵,落地只是轻轻一弹,并无甚么痛苦,双掌内下,十指插地之后,赶忙起身,只见那只冰龙见青松毫毛未伤,不由打了一阵响鼻,龙眼中好似蕴有一团蓝色的怒火,龙吟一声,龙身前倾而去,前爪伸出,抓向青松。 “邪剑双星”在旁连连叫好,甚是得意。再说那青松飞剑同四枚龙牙斗争一道,绞得正水深火热,已有两枚龙牙被飞剑击个粉碎,飞剑还余下最后一丝剑气,最后地一斩而去,其余两枚龙牙亦皆被击碎。 青松飞剑清鸣一声,声音似可裂金石,又如凤鸣,瞬眼间,飞剑旋即收回青松的腰口中。 青松正时被那只冰龙抓提至半空,浑身动弹不得,心念俱灰,那“邪剑双星”正在一旁欢笑,只见那口飞剑收回青松的腰口,不禁气愤万分,齐声狰狞道:“将那口青色飞剑夺来。”话音未落,双双早已化成两道光团径直飞纵而去,想趁机在半途拦截住飞剑,将其夺取。青松咬牙切齿,心中脑筋急转,回想那“邪剑双星”乃是燕州一带的恶歹剑侠,也不知是哪一阵怪风将他二人吹到梁州来,顿时心生疑窦,丝毫不解。 正于此时,竹林深处又奔出十多名锦衣佩剑,蒙面戴巾的大汉,众位大汉的胸前皆刻画着一道形如蛇蝎的符印,来时,迅疾至极,瞬眼间便立在道畔,观看恶斗。青松见那些大汉立于道旁,身着极似刺客,并不像“邪剑双星”二人的爪牙,正在思想之际,自己身形已被冰龙提溜而起,抛飞向十丈高空。 青松登时心寒胆裂,凝气镇神,运用起方才的逃脱定力身法,双掌平卧胸口,掌心向外,十指齐弯,如同虎爪,双腿似钩,腿部稍稍扭曲,借着内力,将自身的外力卸开,落地之时,双掌十指插下地面,双腿如钩扎在泥土之中。 又说“邪剑双星”立时展用身法去拦截青松飞剑,怎料那飞剑好似灵犀十足,知道那二人要前来拦它,霍地在空中旋动出一道半圆弧,扭转一个方位,正巧“邪剑双星”二人追上之时,已经扑了个空子,飞剑早已遁着一道空隙,收回青松的腰中,双星二人不禁怒喝一声。再看那只冰龙见青松又像以前身法,矫健无比地下落地面,并无丝毫损伤,不禁有些惊骇,巨大的头颅左右摇晃,登时龙尾疾甩而去,砸向青松身处。青松刚刚落地安全,如今又要在受那冰龙龙尾一击,已无任何气力,不由心甚忐忑,凝动三成真力,往侧里一挪身躯。 幸巧是避过龙尾一击,真是险多吉少。 正好此时,那“邪剑双星”见自家双剑幻化成的冰龙同青松斗了甚久,仍不分胜负,很是气恼,竟齐声一喝,掐动收诀,冰龙顿时化作两口飞剑收回双星手中,双星继而抢出一步,朝青松扑身上前。青松气力用尽,瘫于当地呼吸喘喘,又见那双星好似毒蛇咬住自己不放,扑将上来,气愤已极,从袖中取出一支丹瓶,从内倒出一枚绿色丹药,一咕噜吞食下去,此药有回复真力之效,亦有辟谷之妙,乃是青松幼年之时,灵宿剑仙赠予与他,青松些许时日来,在山中不喝不吃便是有此等妙药服用,方能不进食物。一息之间,果然药力强盛,真力立即回复数成,身轻气爽,四肢百骸一阵热涨,旋即一股正气在青松的奇经八脉中游窜,甚是灵活。 那“邪剑双星”见青松吞食丹药,立即知晓效果,运用毕生功力,欲在最短时刻取下青松的性命,果是毒辣之极,令人咂舌。青松真力已复,见双星举掌朝自身灵盖处劈来,正时,双掌已近灵盖上方五寸之处,情势甚险,若是抵挡不当,定会被掌力击打,碎裂天灵而亡。 青松登时暴喝一声,立即起身,那迎头击来的双掌已近两寸有余,青松右手前举,五缕如烟如水的指风朝天空击去,顿然轰隆一阵,双星双掌的劈势甚是凛厉,不曾想过今日竟会被五缕淡淡的指风击中,双掌指甲爆裂,血水汩汩涌出,指骨碎裂,破出数道寸许的口子,殷血直流,“邪剑双星”哀呼一阵,登时晕死过去,倒在血泊之中,青松站直身躯,举起双掌正待劈死地面二人,只听竹林道旁响出数声暴喝,那十多名锦衣刺客身逾电掣,持着手中怪形兵刃,齐齐将青松围在人圈之中。青松不禁骇然怔怔,无语而对,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待此时,那双星的身体已被一名锦衣刺客挪到了后方,又有一人掐住他二人的仁中,不多时,二人齐齐醒转,见自身立在一人圈外面,颇为不解,举步正欲挤开人圈,一看圈中的形势,齐声叫道:“诸位让开。”话音刚落,那十多名锦衣刺客好似俱听不见那双星的声音一样,死死堵住圈外,令双星跻身不来。 “邪剑双星”不禁齐声暴喝道:“汝等今日倒是吃了豹子胆量不曾,我兄弟俩乃是少主的座上宾,怎被汝等这些鼠辈瞧不起。好短命的一群混帐,还不快让开一条小路。”话音又落,那十多名刺客皆是不应,好似一直都未听见。 那青松正处在人圈之中,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当道一阵怒喝,道:“汝等是甚么人,我与汝等素无恶缘,怎将我围住,还不退开,别逼在下动用杀气。”说时,腰中的青色飞剑早已掣到自己手中,俨然一副剑拔弩张之态,俊朗的面目上泛起一层杀气,双目圆瞪,见围困自己的十多名锦衣汉子好似充耳不闻,又似哑巴一般,不由怒火冲上顶门,大喝一声,持剑而起,率先朝东面的一名锦衣汉子胸口斩去。登时,气氛紧张,十多名锦衣刺客皆朗喝一声,掣起兵刃向青松劈打而去,青松临场还甚有经验,在圈中兀自防守,将四面击来的兵刃一一封闭,但此技不是个长久,人很快便会筋疲力竭,得尽快想出办法逃出人圈禁锢。 青松正防御之际,忽地左臂被一块小石子打中,登时左臂一阵酥麻痛痒,宛似触电一般,左臂经络中十有八九真力不知受到甚么外力而封闭,青松骇然失容,怔在当场。原来“邪剑双星”在场外见人圈内部开始厮杀起来,立时心血来潮,取青松性命之愿很是强盛,双星老二从地面衔来一块石子从指间弹出,一击便中青松左臂曲池穴,青松“啊呀”一声,立时抱臂,痛楚难忍,右手持剑不能腾出,只得拼力格挡,却因左臂经脉堵塞,真力停滞,未能通行,已是无能支持,只因心中尚存一丝狂热,勉强抵抗。 “邪剑双星”老二见青松中击,持剑甚是吃力,颇为兴奋,朝老大道:“大哥,那小子的左臂天池穴被我击中啦。”老大闻言之下,举目一看人圈内,看见青松正咬牙嘶吼,勉强支撑,不禁面露狞笑,道:“二弟,你再掷出一颗,打他下盘要害部位,如此他便必死无疑了!” “邪剑双星”老二闻言,哈哈一笑,朝老大拱手道:“好,中他要害时,他必定痛苦难耐,那些武士便会将青松斩杀,到时我俩兄弟便上前,割下他的首级!”说时,俯身从地面拾起一颗石子,兰花指朝上一弹,那颗石子顿时化作一道银光射向青松的下盘,老大见老二已然射出,哈哈狂笑,狞声道:“此人擅自闯魔城罗京,死有余辜,方才我们兄弟还说过给他一条生路,他既然不听,这便是他的下场,下了地狱,也还不知自己死的原因。” 老二负手立地,没有回话,只是凝目看向人圈内的拼斗。 青松剑术颇为了得,不亏乃师从仙派,又天生异禀,聪慧过人,却不知下盘正要遇到危害,正在此时,忽然有一锦衣刺客扭转进攻方向,朝青松的左侧挪步,正巧那颗石子竟射在那人的屁.眼中,那名刺客闷哼一声,屁股中鲜血涌出,淋漓可怖,嘎声一笑,便倒地毙命,此人可是为青松挽过一劫,老二见后不禁忿怒连连跺脚,道:“这帮混帐,竟乱我好事。”连忙将身一纵,掣出腰中的飞剑,加入人圈拼斗中。那青松的左臂逐渐缓和,不再疼痛酥麻,自信真力十足,还可拼力一斗。 倏忽一声闷哼,一名刺客登时倒地,断去生息,喉咙处竟被洞穿出一方血口,血水冒出,又有一声惨嚎,另一名刺客被青松刺中心窝,登时栽地气绝,连番下来,十多名刺客已死去七八名,青松的真气益发不支,正处于盲目拼力状态,并不知那“邪剑双星”老二已近身前来,一口锐利的剑锋已然从自己背脊处刺将过来,好在这时,青松斩杀一名锦衣刺客,又展用身法,飞身而上,那口锐利的剑锋立时刺了个空,老二更是气恼,大喝一声叫骂道:“鼠辈,今日定教你身首异处!” 青松纵上云空,好一式“南燕飞枝”,运用得甚是完美,动作协调敏捷,快逾飞燕,双臂展出,继而落下,一式“金鸡独立”青松一脚踏在一名刺客的剑脊之上,剑脊铛的一声响,登时碎裂开来,“邪剑双星”看在眼中,惊在心里,暗自佩服青松身法之巧妙,但此时容不得半分遐想,若不快些斩杀对方,恐对方无力于战,从此遁走便糟了。 只看青松一脚虚空横扫,登时踢中那名刺客的头颅,立时惨哼一声,流红被面,倒毙而亡。 青松双脚落地,身形捷如飞燕,“邪剑双星”见青松落地,乘此击杀,机不容缓,持起双剑从青松背脊处砍去,剑光凛厉,寒气升腾。青松立觉脊梁一阵寒冷,急忙回首,只见“邪剑双星”二人已从后方持剑朝自己脊背刺将过来,不足三寸,青松反应迅疾,旋即一旋身,避过剑锋,但还是被刺中右肩头,鲜血淋漓,青松按捺疼痛,双星二剑落空,不由又惊又恼,见青松满面怒容,气氛已呈蓄势待发之态,青松心中自然急切要立时诛杀“邪剑双星”,凝用全成内力,聚于双掌虎口,隐隐泛发青芒,大喝一声,身形前欺,“邪剑双星”立时有些骇怕,当道齐齐放出两口飞剑,剑气耀目,寒光匹练,此刻三丈方圆竟被冰天寒气所笼罩。青松立刻出掌同双星的飞剑相迎,轰然一声响,冰屑四溢,寒光挥发。青松双掌迎双剑,果真英勇无匹,只见两声霹雳,双星的双剑在半空中乱劈乱舞,顿然爆裂成无数冰片飞屑。 “邪剑双星”一看登时是心寒胆裂,咬牙怒喝,齐声冲青松骂道:“小子,我兄弟俩今日定与你决个胜负,不是我亡,便是你死。” 那二口飞剑乃是“邪剑双星”师尊轩阳子利用地心百种阴煞,地磁中千种玄寒之气,四九三十六日淬炼而成,是双星分不离身的飞剑,今被青松双掌击碎,阴煞寒气四外扩散,犹如起了一片蓝色光幕,徐徐消逝。青松浑身浴血,因方才双剑其中一支刺中自己的腹部,如今殷血直流,痛楚难忍,身形摇摇欲坠,步伐踉踉跄跄。 周围锦衣刺客十分谨慎的看向青松,手中刀刃银光闪跃,呈半月形走至青松身前,青松用手捂住腹部伤处,咬牙抵御,再见“邪剑双星”立时朝青松扑将而来,青松身形略微一晃,双拳微曲,划出一道青色光弧,弹指溢出,扫向“邪剑双星”,瞬眼之间,只听“邪剑双星”口中发出一串闷哼,身形好似断线珍珠一般,倒栽而出五丈,血箭狂喷,面目煞白,同原先的暴虐之相截然不同,身外数名锦衣刺客不禁惊起寒栗,双股发颤。 青松双掌一合,又旋即劈开,双掌向外,平卧于胸,口中一字一顿,冲身前锦衣刺客喝道:“汝等都下地狱去罢。” “罢”字未落,双掌向外排空扫去,顿时残叶飞花四起,沙尘细石飞旋,气氛甚是可怖。青松面目通红,双瞳中青芒顿现,长发倒竖,又见那数名手持兵刃的锦衣刺客满面发白,双瞳暗淡下来,竟瞬间无声无息倒毙死去,双目鼻孔嘴巴耳根中皆冒出汩汩鲜血,死样可怕。 三息过后,残叶败花四飘,沙尘消散。 正时,午牌时分,竹林中燥热无比。 青松身形摇晃不已,双目晦暗,张口喷将出一条血箭,浑身麻痹,青松闷哼一声,一晃便迎风倒下,发丝飘洒,似血焰,似衰草,他心间百感交集,双腿轻轻盘起,双手结成一方道印,平卧脐下三寸,立即运气真气,轮回运作三十六周天,经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十五别络,十二经别,十二经筋,不停流通,青松一心想快些回复精神心魂。 他游历数月江山,竟在此处遭遇厄难,终算脱险,心中不免有些惆怅。青松乃是英勇之人,越危险之地,他越有冒险之心,他人说不可为之,他却顽固上前。看官可能会说他天性怪癖,爱好冒险,这般说也可,请你们放心直看下言罢。 青松亦不知运行真气多久,日头已落山梁上,渲染起一层美奂绝伦的黄霞,神采四射。青松已凝神静气,将体内一股真力运行三十六周天,储蓄于通身三十六处脉络之中,逐渐体中通泰无比,神气清爽,青松旋即起身,活络四肢筋骨,吐纳周身空气。运行此些步骤之后,青松举目一看四周,见尸体纵横,血迹斑斑,腥臭无比,腐虫乱飞,登时捂住口鼻,仗剑前行,沿石道步步而行,青松心中自是别有一番凄凉,一日之内,他便遇到如此的厄难,甚是不快。口中自语道:“那些盗贼实在猖狂,无故捕杀来往旅人,待我进入罗京禀告当地官府,本人就不信官府拿那些狗贼不住。”说罢,又啐了一口沫子,举步进发。这青松哪里知晓,这罗京一城,乃是妖魔鬼怪驻扎之地,从不受人族官府厚禄,城中大多是妖族邪党。进城者,有去无回也!正落到那妖魔的肚腹当中哩。 约莫步行了两刻时光,竹木逐渐稀疏,道路大开,路畔花丛繁茂,倦鸟在暗林间扑打羽翼,啾啾几声,已准备入树安睡。 青松见明月当空,月辉美好,繁星漫天,如点点雪花,如颗颗眼睛,银芒迷人眼目,不胜睡意缠绵,不由轻叹气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过了今夜不再有。”说完,打了个哈欠,心忖:此刻竟莫名睡意来临,我看我得入城在做休憩,在这荒林间安睡恐怕会遇到不测。青松边行边望,见竹林渐渐疏远,竟只身来到一条约莫百丈宽的谷口处,谷口险极异常,怪石嶙峋,谷道崎岖,两侧是左右大峰,夜色笼护下,阴森漆黑,谷口更如同虎口,吞噬过路之人,好生可怖,如今夜色深沉,谷口形势异常险峻,又极为模糊,岚雾弥漫谷底,加上夜中气氛,若有人进入雾中,立时如陷五里雾迷阵,举目不见六尺,伸手不见五指。 青松双眼还甚明锐,他见谷口岚雾徘徊不散,全身便立在原地,静待辰时迎来,雾气消灭,再看那些雪白雾气犹如泼出去的水蒸气体,大约两三亩方圆,谷道两旁的极峰山梁皆被岚雾笼罩,十分稠密,隐约中出现数团黑点,便是极峰崖壁上的嘉木花丛。忽然之间,雾花中响出一阵雕鸣,一团赤色光华隐约中飞现,像神龙卷须一般不住夭矫飞舞。带动一片紫红氤氲,甚是浓烈,穿过岚雾,朝青松身处而来,青松大为骇然,原先听到雕鸣,已然恐慌,再见深雾中飞将出一团光华同一片紫红氤氲,更是惶惶,立即提剑挡胸。 光华宛如电掣也似的速度,迎面飞来,让青松根本看不出光华中藏匿何人何物,益发感觉惊骇,正要酌量之际,光华带紫红氤氲落至不远之处的荒地上,登时是魔光四射,煞气升腾,化为一方三丈方圆的结界,结界中隐隐有雷电冰雪,漠沙水波闪跃,无时无刻都在变幻,一会儿七彩绚烂,一会儿黯淡无光。青松全身冒出冷汗,又猛听到左面谷峰上一声雕鸣,一只浑身乌黑的大雕,约莫八尺高下,张开两只比板门还大的羽翅,横云乘风,捷似雷电一般,少时便飞入那结界之中。 青松心神恍惚,全然不知发生甚么事态,啊呀一声惊叫而出,他乃天生英勇之人,不想今日竟会此异景惊得发声。 只听结界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异声响,无数似龙非龙的东西冲天飞起,黑魆魆一片,下一刻竟齐齐降入地面,竟是数百名身穿乌色胸甲,头覆乌色花巾,豹头环眼,耳镶金环,躯鼻阔口的手持钢刃武士。 又见满谷的岚雾全由白转成蓝,再从蓝转成赤,无比耀目,绚烂如同一片血海,任何人只要一看见如此异象定会吓得双股麻木,口齿打颤。青松尚不例外,亦是全身寒栗顿起,双股战战,可是腰口中的飞剑竟摇晃不已,剑鸣不断,好似立时要挣脱剑鞘飞将起来,青松低头一看,甚是汗颜,右手旋即按住剑柄,生怕飞剑脱离而出。 青松这口飞剑名为“青瞳”,乃青松幼时自家师尊灵宿子之赠,据灵宿子所说此剑乃是时代古老仙人所采用宇宙百种精铁加之一地心中稀有真火:真乙青焱所炼就,威能无比,为雄性飞剑,传说还有一口飞剑同青瞳是雌雄一体,二者若是合璧,可一剑破灭虚境,御空可飞至九天宫廷。因七百八十六年前六界出现一次甚大的动乱,青瞳飞剑原是仙域七口青州仙剑之一,自从那次动乱之后,七剑坠落凡尘,青瞳飞剑失去仙剑妙用,化为平凡剑体,独留护卫之剑主能,灵宿子于两百多年前蓬莱仙岛飞凤山凌昭洞获得青瞳飞剑,当时配有一口剑匣,似黑金打就,抚摩犹如触电一般痛觉,可惜在百年前灵宿子游历荆山时丢失,如今青松用的是凡品剑鞘。相传青瞳剑中蕴藏百般玄罡之气,诸般元灵神火,一样青瞳剑魂,自从六界动乱之后便已自行殆亡,无留下丝毫能力,甚是可惜。 小子话只及此,只说谷口突然现出数百名身穿乌色胸甲的武士,各个煞面凶悍,气质威猛。弥天满峰的血雾好似一方大型迷阵,引人眼目,人若身陷此中,想必会突逢厄难。青松见谷口中现出百名乌甲武士,各个面相不是善类,他乃是机敏之人,一想便知对方此时现身定是为自己而来,便是与“邪剑双星”的同党,今日见自己投入虎口,立马要来索仇。可惜,青松只想到一半,原来这百名乌甲武士乃罗京魔城乌剑少主门下,“邪剑双星”前日来罗京赴会,得知少主手下“紫荆牙”魔士离城镇守西方部落,二人便替代“紫荆牙”地位,率领十多名罗京低阶武士镇防罗京城通向梁州边界的竹林石道。青松心念急转,忖道:此时突逢巨变,定是山匪聚集,我看罗京城今夜是去不了,倒不如先撤身离开,在竹林中安排一夜,待到明日辰时再入城池,免受同前方山匪争斗。 好青松,竟将罗京内城的侍刀四品武士当做山匪。 忽然猛听谷口轰隆之声四起,混沌漆暗,震耳欲聋,青松正欲拔步离开之际,身形犹如被钢锭定住一般,动弹不得,眼珠子四下扫掠,口中忍不住“啊呀”一声叫出。谷口两旁极峰竟滚下一片汹涌如潮的山石,将谷道统统堵住,犹如洪荒巨兽踩踏的动静,黄尘弥天,除非你肋下长了双翅,否则也挣脱不了这方谷地。 谷口前处的结界中好似噼里啪啦一阵异响,结界表面宛似电流飞窜,登时噼啪一声,结界如鸡蛋破壳一般,结界立时破碎。 外界百丈高下虚空登时一阵幻灭撕裂,凭空荡将起来万层涟漪,很是真实。正时本人气氛笔头难叙一二,但境况惊怖之极,令人毛骨寒栗。结界破碎之后,谷口前百名持刀武士呈一蛇形立在道头,面如金纸,神情恭维,双手平直向内,护于胸口,好似在期待甚么。 三息过后,谷口风云变幻,宛似血海的赤雾立时消散,原本百丈之宽的谷口瞬眼之间紧紧.合拢,竟成一条只容三人通过的土石过道,道中飞将出十名金甲持斧罗汉,面目凄冷,双瞳晦暗。随一声震天动地的雕鸣,那只浑身奇黑的大雕飞将下来,落入谷口前,百名持刀武士后方。大雕双眉如雪,双瞳似电,冰冷地闪射向青松,青松不禁激灵灵打了一股寒颤,浑身已然活动不得,只有眼珠仍自转动,心下惊犹未定。 倏然间天宇中闪出一道银白闪电,青松顿时全身如雷击中,激灵灵一阵寒栗,忽然间双手竟可以抬起,浑身开始动转,青松见自己突然身形活动,不由增添几分喜色,心下又还是沉不下那些惊骇,见数道金线已然笼天卷地,带动一股强劲的罡风,朝自身射将过来。 青松于危机之中,到底还是聪颖机智,脑瓜子灵光一现,登时生出一计,掐出一飞遁诀,诀光湛湛,镂空而起,罡风四涌,形成一五丈高下,金塔也似的符图,描画得栩栩生动,无数金点从塔尖至塔基流转,犹如金塔沐浴于一波光粼粼的湖面。 青松大喝一声,仰面将诀法祭将出去,悬于身前七寸。 倏然天幕金灿灿的一片光亮,亮光尤为闪跃金亮,好似万千金蝶飞舞。 此飞遁诀乃是青松用所余之真力祭化,可将施法者遁出一万三千八十八里,意将自身能够脱离此地,免受厄难。遁法施将出去之时,体内会发现些须异变,使得一些血气逆脉而行,若不能及时调理得当,便是血气攻心而亡,危险度极其之高,况此法一生只容得使用二次,二次使毕,便不能在用,青松当然识得此番道理,但情势险急,性命只单单一条,即令仗有英雄武松也似的气概,也要留着性命,方能成就以后之事。 正当青松使诀一引,那座金塔也似的符图,登时放大百倍,镂空悬浮,大喝一声,叫了:疾!身下脚掌中生出一六角圆方八卦阵,阵影金光似闪电,来回跳跃,缓缓升将起一团丈许宽大的青黄庆云,托住青松双脚,登时升空而上,飞速甚是迅疾。只是说来诡异,此处八方四面皆布满妖魔禁制,已成一座魔阵,即令是地仙人仙也休想飞遁逃离此阵,反而冲突之后,心神会受阵中魔法伤害消亡,何况一未成仙道的人族少年若用小法术逃脱此阵,更是登天踏岳还难万分,青松心气甚高,不明事理,满胸傲气,决心要出离阵法,逃脱归去,哪知下一刻,青松脚下托起华盖也似的庆云,飞升将空,倏忽之间,庆云受魔力封锁,青松真力忽地消失,脚下庆云内部一声“咔”的响音,倏地灭亡消逝,化作一摊金粉,飞将落下,且住不说。 话不繁杂,且说那谷口中竟有连番蹿将出来百来只青翼金毛金睛兽,狞恶尖齿,胸带灰骨璎珞,分两班列于谷口七丈外的地面,各只趴将入地,虎口大张,露出那序齿两排,前掌一翻,掌心无.毛光秃,坐立时气势威严,还学人儿模样,瘙毛挠脸,吐舌怒吼。金睛兽的后项竟还插着一面三角白骨魔头皂旗,迎着阴风,猎猎舞动。 谷口道中那百名武士手执器械,面目凶悍,呼喝一阵,分两队人马朝向四外分将开去。顿然是阴风四引,愁云惨淡,宛似九泉鬼蜮,又见谷口中彩岚四起,奇光明灭,又发起雷霆之声,贯耳辟天。 彩岚奇光弥漫不散,内中好似蕴含无限奥妙,比那虹光还盛,比那天日还明,比那月华还清。一时之间,凄凄迷迷,青松堕落地面,伤神凄骨,已然气力不支,不堪的张开吐出一口逆血,大叫了句:“此地是离不得的,要么是死,要么是待会拼命一场了,我虽不怕死亡,但还有些遗憾未了,如何能去也。”立时是目眩迷神,又稍稍稳定心灵,连忙顾不上周遭变故,盘膝运气,旋即已是入了定去。哪知那谷口雾里奇光吞吐不定,内有一枚妖火从中射将出来,在空际间旋动一番,流行一转,朝着青松身处翻旋将去,宛似电掣星光,带动一股阴风,森森来袭,青松觉察胸前阴森一凉,登时知晓不妙,急是睁开眸子,朝空而望,不胜惊然,急将腰口的飞剑祭起,大喝了声:“疾。”飞剑长鸣一声,剑身青芒浮动。登时那妖火袭到,同着那飞剑一交接,如触坚墙,斗了六回,飞剑“呜呜”的几声,好似哀怨悲鸣,剑身上的青芒消逝。 地面之上,青松目光如炬,凝注半空,双掌连番掐诀,虽是气力不支,仍自抵抗。空际飞剑倏然失掉控制,堕将下来,青松将其掌心向外,虚虚一招,将飞剑招至手中,旋即叹了一口长气泣道:我命休矣!”那空中妖火见对手堕落,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忽然一声,朝青松身处射将过去。青松知觉头顶忽现热度,明白妖火即来,额面豆汗不住落颊流下,心中悲叹:“这回死了,死了,不曾想于此处便完结此生,枉然,枉然。”谁知那妖火刚至之际,那谷中一阵轰隆巨响,彻动天穹,宛似万兽群奔,百鸟争鸣,甚么声响都有,笔头不容细说。 话不繁杂。又道那巨响方出,妖火立时撤走,看官若问,火是如何撤的,当然是火光一溜,散作万点火星,堕落地头,便撤走矣。青松见谷口巨响,震天慑地,轰鸣不绝,不禁挪身后撤,哪知那谷道外不知起了何种变故,所立的侍刀武士纷纷朝一边散将开,面露恭维卑敬,还带一丝的畏色,两只黑雕从空堕落,立在巉岩上,一双碧眼不住照定前面。 旋即天脊处愁云惨淡,凝成一片黑压压,华盖也似的阴影。令得在场中人呼吸孱弱,思绪混杂浊乱。只见那华盖的阴影之中飞将出一团灰黑光华,迎风增长,生长至一丈方圆,影中尖鸣一声,落将下地,现出一条九尺巨躯的大汉,满容煞气,凶戾怒光。有一《西江月》可证此汉全容面貌,词曰:胸前乌甲露铁毛,身胄之上泛魔光。两道煞眉逞邪息,诡秘双瞳射邃气,宛似炉火之中出妖火,巨崖之下隐鬼踪。满口猪牙锋利嘴,背后横阔张血翼。 那大汉怒啸一声,盘起双膝,浮悬半空,右边三指微微一曲,弹射将来三道魔光烈焰,击向远处疏林间,只听得爆响数声,那疏林中大片青松柏木,纷纷哗哗倒毙。青松见那汉子绝技非凡,心下惧畏,跌坐在地,闷闷不能发出言语。 那乌甲铁汉扭动身躯,起将身来,冲着青松怒喝道:“人族小儿,岂敢擅闯罗京外城,必然是受乾朝的狗朝廷一番指使,或是受正义天仙之遣,欲要进入城内窥得信息。本座今日亲自出自城来,便是要亲手杀你这无知妄气的小儿。”说时,他那腰间的一口乌剑竟兀自颤动不住,呜呜作响,好像即刻便要挣脱而去似的,古怪得紧。 原来那乌剑铁汉乃是罗京魔城的城主,号称:乌剑少主。麾下八十一部魔鬼妖人,每部三千只妖魔,统领巴蜀,梁州一带魍魉妖人。那腰中的乌剑名为:藦尡。本是上古时期昊坤天魔所有,却因当年三界动乱,被魔王封锁于宇宙大荒星球中,乌剑少主少年之时,受会奇缘,得到此剑,从此名震宇内,掌管一方魔教,成枭雄也似的一名魁首人物。 正时,天宇间又飞现出七道黑线,落至泥地,青松听得风响,抬面望去,见乌剑少主身侧处立着七条八尺人儿,一人生有三蛇首一人身,像是一人蛇物种,又见其他六人各个形象像极了动物。此七人被宇内江湖称作“冥魔七煞”,分别是蛇郎,婴郎,鹰郎,虎郎,狐郎,狸郎,雕郎七大恶头,常年居于罗京城中,乃少主麾下十八个兵部的统帅。 其中那蛇郎晃动两个蛇头,吐信嘶叫,走前几步,在少主耳畔述说几句,那少主微微狞笑,道:“好,既然你欲替本座我代劳,便你去罢,拿了那小儿的头颅命根才来见我。”说毕,乌剑少主右手手指一动,腰间登时划出一道乌虹,似水涟冰漪,少主哈哈狞笑,架起飞剑消逝在当地,入了城面去了。 那蛇郎一听少主答允,些须乐意,好未好好笑呢,其他六郎抢步了来,齐声笑骂道:“蛇君,这本是少主的劳动,你却说要代劳他,想要讨上功劳,别以为我六煞俱都不知,你这回当是最为‘奸诈了’。” 话音才落,蛇郎却是充耳未闻似的,两只头颅不住吐信,向着青松身处,假惺惺的在笑,青松则浑身寒噤彻起,十分惊畏,本欲要拔身逃走,哪知脚上鞋履就像被钢锭子钉住了一样,连挪步也不能,正自心怆泪下,凄神无助。 六煞见蛇郎竟心气高盛,当下只是哼哼几声,便不理他,也不管现场之事。各自唿哨几声,早已架起法宝,飞入罗京。 此后话不提,单言蛇郎哈哈狞笑,甚是得意,心中道:“今日我诛杀那人,便能够再次淬炼一枚升道人丹,又可增强五十年的修炼,以备百年后的魔劫。”说时,手指微动,面露狞恶,厉啸一声,化作一道乌色箭矢射将出去,正是击向青松。 青松见前方闪烁一朵乌芒,立时叫了一声“嗳呀。”仍跌坐在地,起身不得,汗如雨下,胆裂心惊,心中暗道:“完了!” 那道乌色箭矢正要触入青松胸前,当到达了五尺处,竟突然停滞将来,青松只觉背脊后一热,很是怪异,连忙将头仰后,哪知又是叫了一声“嗳呀。”身子瘫软下来。原来青松背脊后方不是甚么怪物什,竟是千顷剑花剑雨,如落英缤纷齐下,十分眩目。青松见此等剑法甚是眼熟,当下瞧了两下,便喜笑颜开,冲那剑花处呼唤道:“师尊,是你吗?快些来救你徒儿呀!”由于心中狂喜不禁,当下昏阙了过去。 只看那弥天剑花,银芒闪跃,如琼玉羊脂,连成线条也似,又像北斗七星在银河运作不休,剑式蕴含无穷奥妙秘法。直直迎向那乌色箭矢,“咔嚓”了一声,箭矢立时裂成两段,化成两口蛇头,列位看官,你看见那两道血箭如泉喷涌,飞泻了满地,异常可怖,登时血箭喷将之时,又听到一道闷哼,旋即看到蛇郎身形如断线珍珠,直直泻了十丈之外,倒毙不起,胸上齐肩处有两条断脖,只剩一口蛇颅兀自嘶嘶吐信,血箭喷飞。 又说那四下的百来只青翼金毛金睛兽见蛇郎竟被突然现出的剑花打杀了两口头颅,纷纷昂首忿吼,横开双翼,足有板门大小,口中喷将出一粒巴掌左右的兽丹,丹心冒腾着百道黑火乌霾,,霎时兽丹横飞流窜,黑火迷空,朝着青松打击过去。青松已然吓杀昏迷,忽地有两道乌矢迎头窜来,一箭正中他的右腿中封穴中,另一箭正中了他手臂的曲池穴内。 再说那剑花斩了蛇郎两口头颅,青松又被两道乌矢射了。剑光之中乍然浮现起一团三十六品玉华莲台,玉流四射,银华流转,慑人眼目,将青松徐徐托起,继而玉华莲台飞升上空,同那千顷剑花消逝不见。那些黑火魔气打击将来时,已是落空,只将地面烧成一片白土,那百来只青翼金睛兽昂头忿吼不断,那数百名乌甲铁汉也甚为胆颤心悸,这就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一回?终) 散人曰:此回开天辟地,引用数多写法,相互结合,环境描写首当上乘。“金睛兽”是乃借鉴了《封神演义》。“邪剑双星”乃是一大伏笔,推动后来之发展,作者写得十分巧妙。作者又言:“本回极尽了武侠,之色彩,其实这番写,我心中有愧,因虚虚幻幻注定不是作者的笔锋,亦不是本书的框架。第一卷之后,武侠之写法会慢慢放下,开始以“现实”为主而叙。”青松中了两下箭伤,是第二回之开笔也。乌剑少主与蛇郎亦是作者埋的伏笔,今后都有大用。 贰回 青山翠壑琼花摇 阴阳墓中忘年交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厥初由阀阅,吾志在林泉。 为舜不无地,睎颜尽有天。 鱼虫犹可佛,鸡犬皆登仙。 顾我非六六,荷天良拳拳。 幼时气宇壮,长日文彩鲜。 琴剑微暖席,江湖动经年。 异乎三子撰,契彼五家禅。 既已出洙泗,从而师偓佺。 肩依洪崖右,道在灵运前。 所得既天秘,与交又国贤。 可图大药资,以办买山钱。 东访鼎湖浪,西寻苍梧烟。 一寸百炼刚,半生双行缠。 簪绅非无欲,鱼鸟从所便。 逸兴五湖阔,虚名四海传。 饱餐青精饭,细读黄石编。 顷自七闽出,放焉迷市廛。 红尘刺人眼,名利交相煎。 富贵已尝鼎,云霄当著鞭。 蹉跎度青春,迟暮即华颠。 且有安期枣,与夫泰华莲。 高陵易为谷,沧海俄成田。 光景亦倏忽,物华随变迁。 仰天时一笑,顾影长自怜。 紫府何冥邈,青鸾何沉绵。 蓬莱云渺渺,小有月娟娟。 策足青霞路,收功牙芽铅。 上以游太虚,下以穷九渊。 辇毂气所王,湖山乐无边。 飘然复何往,此去如蜕蝉。 上回情节繁冗,不再复说。只言次日晨分,天色已然晴朗,罗京南部一崔崔大山突兀显出,此山位处竹林南部沿界,约莫百丈高下,峻峨迭环,林壑尤美,且四面山梁嘉木环合,寂寥无人,碧草葱郁,峰回路转,琼花瑶露,争妍斗艳。数簇乔松如泼靛。又是那红拂拂,锦巢榴;绿依依,绣墩草。青茸茸,碧砂兰;攸荡荡,临溪水。山野处真是个: 松竹年年秀,奇花日日新。 丛中那花馨凄迷,若是沁入人之鼻翼,心神定能为之清新通彻。而山顶则寸草不生,冠岩丹石如龙狮而立,岩石之间多生鸟兽巢穴。山下回环流淌一条水溪,潺潺脆耳,如鸣佩环,水性清洌,银光乍明,光鲜见底,好似一张铺地明镜,泛着金湛湛,银漫漫的光辉,粼粼漾动,别样清丽。溪水外又分布数条细细草径,如龙蛇笔走,拐弯抹角,纵撺交错,十分特异。 山嘴边有一荒僻山涧,此涧位于青山腰中,涧旁树影擎天,稀稀迷迷,阳光如斑,布满山地。涧外立有几棵苍劲古柏,昂然翠松,茂密藤萝,竟将幽涧隐蔽而起。且此处空气澄净,山中略见几只青鸟,迹无大兽。涧内一股灵气清泉从石壁缝际中澜澜流出,借着暖光,整口山涧石壁上斑斓地辉映着数道金色柔纹,灵气在山涧周围飘荡着,煞是净心。 在涧中的一方青石上,一位玉面蜂腰,七尺身长的少年正虚弱地躺于上方。这位少年便是青松,此时的他身处的箭伤已然开始发作,而且射来的双箭尖上都涂抹剧毒,想必青松中了两种深寒巨毒,全身似乎冰寒彻体,连同呼吸喘气都在轻颤,恐若不及时治愈,三日之内便会毒发五脏六腑爆破而亡。又见石方之傍,坐有一位发绾道髻,面容慈和,仙骨鹤发,身袭一清月苍松长白袍的老者。长者的左手处捧有一件白羽扇,右握一枚葫芦,后侧则立着二名黄袍童子,右童子手中捧着一套针灸三十六根银针,左童子则手捧一匾盛药木盒。 白袍老者轻捋白须,目光炯炯,轻笑一声,伸手将青松右手臂抬高,顺着伤臂手按入腕脉,白袍老者暗下凝气,通入青松的脉搏深处之中。长者已把脉半柱香时分,不禁叹气一声,皱起老眉,方才慈和的面容上已多了一份冷肃。 “箭毒已至胃与心处。唉,这孩子的命怕是要枯竭了。”白袍老者轻吁一口凉气,轻缓地将脱下青松的袖袂来。只见那青松的右臂上有一道尺许长的血痕,血痕间有一块正溃发腐化的血肉创口,如核桃般大小,内中肉色已呈紫黑色,四下黒青斑纹交错纵横,蔓延至右臂中的各个脉络穴道。老者连忙凝动真气,通入青松手臂上的血口之中,一股强浑浓郁的真气涌入,似汩汩细流一般流向各个络脉,洗刷着各个脉髓,愈要把络脉中的毒素逼迫出体内。 约莫也有摸牌时光,青松体中突起一阵血气翻腾,一股浊血疾涌出口,随后便觉体内通畅,面盈佳气。青松当下悠转而醒,身旁的白袍老者朗笑一阵,轻拍打着青松的胸口。 “师父……”青松沙哑地开口一道。 “徒儿莫要多言,你足上的毒口为师还未帮你解去,你安静些罢!”老者淡然说道。旋即转头接过右童子手里的那套针灸银针,早取出三枚细如蛛丝,只三寸长的针子,一头扎进了青松的右臂还天穴处,又两针扎入青松的右腿“中封”,“昆仑”二穴中。 白袍老者轻轻用手旋转着银针,使银针针尖扎入肉泥中。正当针尖入肉,便开始冒腾一缕细细白烟,青松咬紧牙关,松弛肉筋,慢闭双目,正待疗效。 又顷,白袍老者疾将手中的葫芦盖撤出,从内倒出一枚金色丹丸,忽将那枚金色丹药捣碎,化为一抹略带腥臭的末子,再将末子轻轻地敷在青松腿上的创口。 白发老者接撕下一块白色长条将青松的右腿捆裹好,即长者撤下身上的白袍覆在青松的身上,捋须淡然说道:“徒儿,好生修养片刻罢!汝身处的创口此时还未及完全愈合。”听了白袍老者的叮嘱,青松哼声答应,随即气沉丹田,静心地盘膝闭目运息。 此时的青松心中正幕幕回放着罗京城遇劫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如何也挥之不散,令得心中杂念纷呈,平添一股言不出苦楚,但如今尚在修气凝神,不得分出心念思索旁外事,青松只好紧紧按捺悲气,静心入定。白袍老者也不作一声,只是淡淡一声慈笑。对这唯一的弟子,长者也想该对他严厉教管,可从小骄纵惯养,一时若将他严加管理起来,并不能称心。 白袍老者冷冷忖道:“唉,这小徒四处为祸,何时才能真正长大见识些啊!”旋即摇晃几个头,信步地走出山涧,身后的俩仙童也紧随老者其后。 ※※※※※ 玉兔高悬,林中虫鸣鸟语,欢畅生趣。 青松已起身穿上白袍便服,持上佩剑,一道烟行出山涧,朝外方山地行去,忽地眼前一亮,欣然喊道:“师尊......”原来那白发长者正然负手立在山地的一方青石上,望着山脚下那一波波犹如泼了青墨松涛篁林,不禁长谓一声,道:“光阴迅速,自此已有七年矣!此是你我师徒七年后的第一次相会,当初你小子自以为修行‘青瞳’与‘胜天’二大剑技绝学,已称得上二流剑手,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当日不听为师规劝,执意在莱州创立那青瞳剑阁,你离开之时至今已然整整七年!我知晓你贪爱风景名迹,竟弃剑阁而不顾,去游历天下山水,正是少年之浮躁闲散心,肚中净是无情的肠子。不思念为师,亦不思念剑阁同僚,这不可恶乎?”白发长者并未转身,仍定睛负手望那山脚。青松闻师尊之言,既悔又恼,不敢言语,忽地唉声一叹,才道:“师父,七年时光,不知我江夏仙门香氲还旺否?你道我不思念,其实我思念得紧,童年那些记事,那些师恩教诲,我如何敢忘却!” 那白发长者乃是江夏七大散仙(剑仙)之一,抵过六道三界九劫,唤号为:灵宿子。如今寿已至三百七十载,青松则是灵宿剑仙唯一的亲传弟子。那灵宿剑仙闻青松之言,怅然片刻,才开口道:“仙门已然犹在,只是我仙门大祖随缘剑尊不知下去何方世界,数路散修同门也弃门外出,说是游历化缘,却不知了下落,我行动不便,无能寻觅,奈何奈何也?” 青松闻言亦怅然若失,即顿叹声道:“师父,你已有七年未传我剑技心诀,可否今日便传受以我。‘青瞳’,‘胜天’二剑诀共计三十六剑式已然被我修至圆满之境,您老人家就再传我新剑诀心法罢?” 正说话间,剑仙徒然一叹道:“莫不是你先天命脉虚阳,须以剑诀剑技锻修你其筋脉,阔大其丹田之容积,为师本不想过早传你剑诀的,但为破除你先天之疾,只好在你儿提之时传你二诀,令你今日后好生修炼罢了。” 一听剑仙之言,青松有了几分恼怒,但也不发作起来,只好是拱手行礼告辞道:“那师父,徒儿先回涧中盘运真气去也。” 说罢,青松抚摩着正隐间发痛的胸口,拔步行入山涧中去。而剑仙一看徒弟告辞,自己仍然负手注目着身下的那片犹如泼上青墨的竹林。 此间,二童子莫桑,莫离正从山梁中迈步而来,分立于剑仙身畔左右。 中牌时分不觉之中流逝,那山涧内的一条青衣小影正持着一口青色长剑,跳跃闪动,那身手矫健得如若一只通背灵猴。其时,青色引动“青瞳”剑诀中第十式“火树银花”,倏忽剑尖之中喷射出一道烈火红舌,化作一道红光弧线,波向了涧壁上,轰隆一声涧壁顷时仿佛震荡了一下,青松疾反手纳剑入鞘,青色的剑气忽在他周身萦绕些许,后缓而消逝。青松步伐退开了三大步。一个下午时分的修剑,青松果然剑技成长不少,为了使得灵宿剑仙对自己这个亲传弟子刮目而看,为了能修炼师门祖上的升仙剑诀,青松定要勤修以前二诀的剑法。紧接青松展用碎影风步身法,快愈奔电,在山涧中来回跃跳,甚是矫健。 青松一式“胜天”剑诀中的“金玉一刺”匹练展去,剑锋撕裂空气,发生“虎虎”之声,剑身一半立时亮出了一层蒙蒙金光,而另一半剑身则亮出一层蒙蒙白玉光,光泽透亮,明灭可见。二者光芒随后融为一体,剑速道道称奇,十分凛练霸道。青松腾舞着剑气,朵朵如碗大的剑花飞向涧壁上,“澎”地一声无数石屑从顶上震落,顶面掀起一片石灰之尘。青松微微一笑,拂袖将头上正飘下的飞灰一一抖去些许。 ※※※※※※※ 剑影缤纷,青光迷离,俱辉映于在那山涧壁面上。山涧内一处石墩,青松正挥舞长剑,将一招招剑势挥劲展出,看官你道青松是使哪几招剑势,乃是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十二种技能。只看一股股破风的的啸声虎虎响来。经这一夜来的修剑,青松也当领悟剑道不少——“以静致躁,方阴阳八卦六象交轮。以真元输入剑身之中,取敌人之首级,当求之于速度,若取敌人之四肢百骸,当要以剑术先攻。”青松手内的长剑剑尖正划着一盘阴阳八卦之形,自剑脊至剑尖中迸射出两枚拇指大小的黑白光球,疾疾弹射至石壁之上。轰然一波暴响,引震得整座山涧微微颤动,土石纷纷抖落,如下暴雨,青松身形趋前一敬,推出一掌力道,反退至石墩之上。 “剑技与道悟的确是令我成长了不少,不过唯一不足的是每每使招时都会耗去大数真气!此乃一大坏处,不知怎应付得好?”青松长叹一声,索然将长剑纳鞘,面色一沉,眉宇之间多了一股冷然之气。自身的丹田之中的真气的确储备不足。不过如何才能大方开发丹田?青松当下皱眉唏嘘。只见青松的双瞳闪跃出一道浓郁的青芒,他心忖一定要开发自己如今的丹田,这样才能拼力修剑练技,灵宿剑仙方能对自己这亲传剑徒刮目对待。青松正时双掌紧握,嘀嗒一声汗珠沿着手心划落而下。回想起童年时与剑仙手把手地教剑的诸多趣事。青松而后长索一阵,盘膝坐于一方青石中,闭目运气而起。不久之后,青松疲惫地酣睡去,梦至一处,全是自己童年时在剑阁修剑的景况,面上仍自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殊不知人生之中,唯是童真可遭遇不可永存,日益成熟的生命,回首望望,最是童年,少年时期淡忘不了。 ※※※※※※ 青山,暮色西沉,倦鸟返林。 灵宿剑仙负手立于断崖之上,闭目念想......片刻顿睁出双目,俯瞰崖下四处,一片翻滚墨色的竹林,竹林的尽头一轮即落的金乌正挂于山尖,别样绚丽。灵宿剑仙身后的二名仙童恭和道:“禀告真人,应当回去罢,青松已然在涧内盘坐休睡哩。”剑仙一挥银扇,顿道:“好罢,倒要看看近日他成长了多少呢。”剑仙脚下顿然盘浮出一朵仙云,仙云表面光泽间散发着银霞宝光,剑仙双脚一蹭,便乘云飘逸而去,后者的二名仙童也纵上剑仙的仙云上,一行之人便乘云驾雾消逝于青山半空。半息时刻,那朵仙云已然闪入涧外,剑仙与二名白袍仙童纷纷跃然而下,半空悬浮的那朵仙云忽地消散成一缕轻气,化为虚无。灵宿剑仙一拂白扇,微微轻笑,信步迈入涧中,而后二名仙童随之行入。见青松于一方石上盘膝运气,剑仙面上温和,仰面一道:“歇了罢,徒儿,为师愿为你开发丹田尽力一助,成不成便看你造化哩。”“什么!”青松闻剑仙的话,便乍然睁开双眼,望向灵宿剑仙道。剑仙微微一笑,稍向青松点了点头。“真的?”青松再次惊奋,一把便起身挺立,眼瞳中闪出一道热烈的光芒。随后,青松对灵宿剑仙大笑,实地兴奋,后方的二名仙童则霍然轻喝一声,扬出手来,二件仙阶物宝突自在二者的掌中,俱泛发蒙蒙凌光。青松紧握腰口中的剑柄,面上凛然一副自信,“只要丹田一开发,再炼其尚未定型的筋骨,我便能修炼仙门的升仙剑诀!”青松的双眸中散出一抹红芒,他渴望已久的事想就即要成真了,而灵宿剑仙也微露笑容,朗声洪亮一道:“莫离,莫桑,将仙宝祭出来罢。” 只见其后的两名仙童齐而应声,口中念得几句启宝法诀,掌中的仙物便悬空飘出。两道蒙蒙光芒直冲顶上。一只碧玉散水瓷瓶与一双玉对如意悬在山涧的空中,两件仙宝表面泛发奇异的宝光珠气,登时照亮整座山涧。青松心间为之一颤,不禁为这两件仙阶法宝心动青睐。 一名修炼剑道的修士须有一仙阶之物,方可以来辅助其自身修行,从而可在修仙路途上少走些许弯路歧路,有甚者未成就散仙之道人,有了柄仙阶飞剑辅助,自身的修炼便可匹敌一名剑仙。而如今九州大地,仙阶法宝甚为稀有,只要在一方强大的上古仙门或仙府,极魔府地,方才有少数的仙阶法器。(一般的极魔府地中的法宝大多些内中充斥血煞之魂,里储藏之戾气寒煞若是稍不小心开发出来便可将一名剑仙的三生魂魄吞噬。一名散修必要花上数年岁月光年,炼化了这些充斥暴虐血煞的法宝,方才可由你所使。) 正时,灵宿剑仙屈出手指,浪涛般于身前虚幻地描画,四下一缕缕灵气迅疾地结聚在剑仙的食指之中,剑仙复将指头一扬,立时出现一方乳白色小剑虚影,忽地虚影中两缕青光一射,凝结化成一团凌火,弹指而出,疾如电掣,凌火幻化成一条雪白长虹射入青松的丹田之处,青松霍地暴突双目,啊呀一声叫出,感觉一股凌白色的混暴之气深入青松的各处奇经八脉之中,不停游走,直通入丹田七海间,一丝丝乳白气体流注丹田,令得青松丹田真气一顿暴涨。青松咬牙怒叫着,体内的真气在其丹田处不断璇动汇聚,一热茶工夫,青松丹田“轰”地一顿爆响,丹田瞬眼间迸裂开出,青松“啊”地一阵痛呻过后,顿觉体内真气储量反暴增数倍,显然丹田竟如此被开发出来,乃是原丹田体积的三五倍。青松骇然失色,额面上汗水沥沥,后不久便呈出一片欣然之色,因他知晓他总算可修炼升仙剑诀了。灵宿剑仙即朗笑一阵,悠然道:“此下徒儿应要狂喜罢,为师已将你的丹田顺利开发,但升仙剑诀入修之条件当是极为苛刻,汝等的骨骼脉络还未完整定型,恐今后修仙之途你会更加险难许多,今后定要好好强化己身。”青松听言,随即喜色一沉,道:“今后修仙一途,徒儿会更为强化自身,已到骨脉定格的。”剑仙嗯了一声,随后转身背负双手,颤然道:“其实若要短时光内定内体质骨脉,也并非是件困事,为师倒存有一处妙方,可试上一试,洗髓你的筋络,徒儿你可需要?”青松闻言立身一颤,登时说不出语言来,许久方才轻声道:“弟子......为了能修仙.......为了能成为像师尊一样的剑仙,我恳愿师尊赐予我仙方。” “好,既你修仙之意已决,为师现传你一处洗髓仙方。”顿了几顿,又道:“你且附耳过来,为师方传予你。”青松欣喜,一时手忙脚也乱去,缓缓才迈步到剑仙身前,附上耳朵贴近剑仙的嘴畔。随时剑仙便将仙方统统念及了青松。“记好了吗?”剑仙念完,道。青松笑了笑,答应了一声,复将剑仙传来的仙方于心内念读了几番,方才一阵朗笑。“仙方中的草物须你等亲自去山间,谷地或河流中采摘,每株草的年份应当是四十岁月左右的,方才可炼就丹药,你可明白?”灵宿剑仙叮嘱道。“徒儿明白。”青松欣然地应了声,转身便疾步行出山涧,按着山道,先沿上山尖高处。 剑仙仍然负手而立,面上的三千白须随风飘动,煞是清逸。那苍老的双瞳极有一种深邃的期怀,泛发炯光异彩。侧里的二名仙童则不应一声,默然站立,而悬于半空的二件仙宝顿咻地一声自行收入仙童的怀袍之中。涧内上方的白色光华逐渐消散而去。子时之间,山中漆黑阴暗,青松的修为上乘,已然真力通泰,眼力颇为明锐厉害,倒也能看清四下三丈内的光景。正时青松已从山下一条溪水石畔摘到一株四十八年份的结灵草,天色已是深沉,阴森一片,虫鸣断续,草木幽深。青松乘着熹微的月色,凝动真力,御剑向山上而去,步入山涧内,见剑仙与仙童竟不知所踪去也,摇晃了晃脑袋,心感些须疲倦,只好一人盘膝闭目,练气入境,直至明日晨时...... ※※※※※※ 翌日,青山。 青鸟飞出栖树,往北空掠上,天幕澄净,好一片雅秀风光,尽是于山底树林。 山中幽涧,一股清泉从壁面上溢流而出,山涧内一方石块上,一位玉面少年仍自盘膝运转,丹田内滚滚真气犹如无尽之源,在迅涌地漩流着。而石块下方一寻处,则立有三道人影,分别乃是灵宿剑仙与二名白袍仙童。昨日的采药令青松只获得一株的收益,那便是那株四十八年份的结灵草,而灵宿剑仙传予的仙方上仍需有八株四十年份以上的草药,也当是两株龙骨朵,三株天明果,一株青气疗草,两株犀焱芝。这八株灵药都极为稀有,青松当也想到这点,恐这座青山是无有这些株灵药丹草的。青松乍然一睁双目,手掌轻抚着自身腹部,此顷面对腹内汹暴的真气,青松倒是有些把禁不住以及些许的不熟络。“还差八株灵草,我方可能炼化洗髓天明丹,到时身体机能各处的奇经八脉方能如同经历一次脱胎换骨,焕然一副。”青松心中暗忖着,嘴角轻扬出一抹笑意。剑仙见青松已然醒转,便上至石方前,若有所悟道:“徒儿,为师昨日施用天眼禁术,察觉在青山断崖之下生长一株龙骨朵,你今日便可去取罢。”随之剑仙屈出一指断崖处的方向。青松闻声,暗自欣喜,为了寻觅灵草,师尊竟施展禁术,心中有些须惭疚,当下应以一声,起身只叫道:“师尊,那徒儿便即刻去也。”青松倏然化作一道青色光华,疾射出山涧,朝青山西面断崖处飞将而去。 ※※※※※※ 青山西面断崖,数朵雾气散逸于崖壁上方,令得断崖蒙得一层深沉的雾色,而断崖之下的竹林全然被这晨时的雾气隐没。朦胧的雾气包裹之中,崖下丈余面处的石缝内生长着一株散发五色奇芒的灵草,属三阶草药,草茎上有五瓣不相色彩的叶片,而那五瓣叶片在草茎下方生长,而龙骨朵头处则生有一枚玉珠状的灵包,灵包上有无数绝细的毛孔,孔中散出一缕金色的药香。整株龙骨朵都被五种香芒环绕,在微蒙蒙的雾气中有些许的发光闪动着。 一盏茶的时分,一道青影飞箭一般窜至断崖一方的青石上,那道疾射而来的影迹便是青松。只看他掣出长剑,拨开崖上数朵沉雾,往崖下凝眸望去,霍然又幻作一道光华射下山崖,崖下丈处幸有一块突兀起来的石头,青松双脚轻踏在石头上,将身形稳定住。复持起青剑一拨半空中的困雾,忽崖雾中让出一道干净的空中道路,青松也看见下方八寸有一种有泛发五芒光泽,频频闪动,譬为显耀。怕是一株珍稀的灵草嵌在崖缝之中,青松当道狂喜,欢悦地将足一纵,双掌犹如两张利爪,抓上崖中的些许突兀起的石块,双脚钩在两块石头上,那株散逸五种香芒的灵草已尽显在青松眼前,那根有如碧玉的草茎,那五瓣不相色彩,同样散发五种奇芒的花朵,花瓣之间的那枚金色玉珠状的灵包,令青松不由强吸一口冷气,双目惊然,他从小也读过许些药书,对寻常灵草模样也可分辨个大致,但书中统统都无记述过这种异草。心忖道:这种绝美的野生灵草想必十分稀少。又细细看时,发现草茎上还夹杂着一丝褐色土尘,年代可能有些久远,想必此株便是青松所要寻获的四十年份的龙骨朵,那花瓣间的那枚灵包便是“龙骨”。青松缓缓才从惊喜中醒来,急忙伸手将三尺旁的那株龙骨朵摘下,匆促地揣入怀袍之中,随后朗笑一阵,得了灵草,心感美好,正备化作华光纵至崖上。忽地双脚之下一落空,原来是青松右足下的一块碎石突然掉落,青松毫无准觉,通身立时从壁边掷落,本能地伸手在头上方抓住了一块突石,双掌紧握住那块突石,双足扣在壁缝之中,又一蹭双脚,青松临危不惧,凝用真气,化作一道青光直纵上空,倏忽间又借风引力,身形往内一撇竟纵身到了崖边一间漆暗异常的洞窟中去,洞窟外是一片见方的空地,空地中竟生长一颗龙眼树,有五人环抱的腰围,树上并无甚么果子,只是那新枝碧叶长得极盛,泛发碧霞也似的光彩。洞口内漆暗无光,举目不见五尺,青松为一时好奇心理,又仗自身能力,颇有自信,便要一探那洞中究竟,心念及此,青松已轻轻俯身入了洞窟中了。 漆黑的洞窟内,当青松踏入的那一时刻就仿佛时空流转一般,洞窟之中都似乎充满太古之息,阴气甚重,青松为之不禁彻身遍打寒颤。只得屏住生息,脚下的碎石不断被洞窟中的飓风吹得沙沙跳动,洞内阴气森森,伸手不见十指,青松虽心起寒栗,但终究不是临危退怯之人,仍暗里提气镇心,从怀袍之中抽出一根火折子,点燃火焰。洞中的细道宽不足五尺,只得容纳一人入内,里股股森风扑面阵阵,壁面粗糙,青松用手指一摸,便觉壁面上有刀斧开凿的裂痕。忽然狭道内燃出一点豆大火光,随之一阵怪风又过,豆大火光竟被吹碎,接着又复燃起,而后又黯淡下来。期间反复燃熄数十番,洞中小道中怪风不止,腥味扑满,令得青松愈加气喘,一种窒息的感觉弥满在自己全身体处,青松万分惶惑,手内火折子燃即熄灭,不觉有些恼火,狠狠地跺着几次脚,立时青松的脚步声在道中回音不绝。青松仍坚持地轻缓前进,每前行一步,汗珠都会不觉滴落一次。忽地道顶上有四五只黑翼蝙蝠飞出,直接张出血牙发出尖利响音,竟掠向青松,青松当下猛然一惊,暗忖:这真是个他吗的鬼地方,如果能出去,就永远不再来了。青松正欲拔身离开,黑翼蝙蝠已然袭来,慌忙中只得提出青色长剑,引动剑诀便将四只蝙蝠斩落于地,乌血溅落石道。这条狭道仿佛无尽无穷,通往幽冥深渊。青松愈加挪步前进,道中迎来的噬血黒蝠就愈发得多,已有了几十只黒蝠齐袭的可怕。青松在阴暗的狭道中持剑模糊地扬出几缕剑花,几十只黒蝠便已一半斩落下地,而另一半的黒蝠则分散地陆至扑上青松的面颊,青松连连惊诧惶惑,全身暗凝真力,呼地一发掌力推动,大半的黒蝠齐如残筝一般掉落至地面。 令时,青松甚是谨慎,憖憖然踏过一块块乌黑的蝠尸,忽见道尽头处一道碧色幽光一顿一顿地闪动着,愈前进些许,幽光便愈发闪亮通明,甚是耀眼,“这显然是一间阔达的幽室。”青松惊奇地暗忖一道,而此处仍有几股阴森怪风吹呼,令青松屏息不下倒退几步,自觉愈来愈烈,好似是从那幽绿洞室中引动出来,可能那地室是个巨大的风眼,青松愈想愈不对,想拔身离开,可怎觉是风速很狂,青松大喝一声,凝动真气持起长剑,波地一响,一道青芒疾扫入前方碧色幽光之中,随之一阵暴响,那股股呼卷的森风便戛然而止,显然这幽光中有人于隐身处操纵着石道的机关。半顿饭时光下来,前处洞光将地道照映得一阵幽碧色彩,青松虽头阵起恐惑,仍手内疾扬剑花,将碧洞中游来的红甲毒虫劈斩少数去,是时怪那毒虫有红甲御护着,剑诀未全然规模地伤它。这些毒虫口中有一份四寸之长的獠牙,狰狞可怕,显然为洞中的神秘人物驱术操作。青松见余洞只存半箭之地,尽量凝上真力,挥剑斩下迎面游来的数只嗤面獠牙的毒虫,但听霍然一阵从碧洞中传来的尖竹翠鸣,音律幽雅,动人心音,好似天籁,簧笙相送。 洞外迅速漫游的红甲毒虫登时如浪潮一般退缩将去,虫身上的鳞甲顿时相相迸发出铿锵响音,一阵响声罢,缩入洞内,消迹无影。令青松不禁惊惑,忖道:怕是此洞必有一隐身人操纵这些毒物,见我要入洞了,才令他蓄养的这些毒物退出。地底之下十余寻深,理当空气稀薄,光线浑黯。在这条不见天日的密道中,突亮起一枚烛火,如同黄豆大小。青松又燃起手中的火折子,这次火折子之上的火光总算稳固下来,青松也悠悠地长吁一气。地道中的路线一寸一步地探进,随前洞壁光消逝,青松眼前一暗,但还是当下步入了洞内,当青松踏上一口小步,便探察出了整洞的大小,长约莫三丈,宽约莫二丈,随是小幢些,但在地下还算上阔达。四方洞壁中便燃亮出数枚幽火,青松不着准备,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在壁的凹槽中飘动着的碧火,顿心生惶惶,当下朗喝一道:“前辈在此山中开设密室,适才在下无意间入了此处,还望前辈指条出路,让我离去罢?这山既设有密室,有众多机关妙用,在下离开之后是不会向他人提说的。”声音一句一顿,十分响亮地在洞中回荡起。闻听一阵异常声势,数枚银亮的羽针便从洞顶的石缝中迸射向青松当头。青松见上头数件银芒夺来,青松突喝一声,持剑举头一格挡出。呛啷一声尖利的嗡鸣,青松不下跌退了三步,而夺头袭来的银羽针阵顿片片窸窣落下,各根银针皆幻作一团银粉,散于地面。又听暗处猛然一阵狞笑,顿然充荡在这地洞中,青松不禁倒吸冷气,全身隐隐有刺骨的寒意。洞中回荡的狞声,是那般令者可怕,青松御剑挡胸,迈开小步,斜跨而出,趋身到洞深里。愈趋上几步,洞内光线就愈发昏暗,四下洞壁间飘动的幽火不觉开始黯淡下来。青松自小一股英雄侠心,暗内鼓足勇力使自己上前,明中御剑,若突遇危险,飞剑便可立马驰将开去! “年青人,剑术不凡哩!想必你的师尊便是灵宿子罢。”只听洞中不明处顿响出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青松霍地连忙退下几步,方才稳住,朗声道:“前辈是谁,怎知我家师乃谁?在下青松,前辈可否能允露面?”“青松,好姓名哩。恨老夫无名呐,干脆咱俩拜个忘年把子,老夫便从今自个取名为青鹰罢,你便是我小弟青松。哈哈,如此可好?”苍老的笑声极为洪亮,令青松的面颊起了一层红润之色,颤声苦笑道:“前辈,这怎使得?小弟不知恍差你几岁几载呢,且你还跟我同姓,这真可是使不得呀。”“嘿嘿,一厢情谊怎能因忘年而断?”洞中又再次回荡那段苍老的声色。青松则仰面举目四顾洞中,只见这洞中北面凿壁面上有一方“痴”字朱色篆体,有见方大小。若不是青松双眼明锐,怕是平凡人也未察觉到这方大篆刻体。而青松敏锐的眼目又扫向四处,见洞中东西二面横亘着数件石棺,棺面上刻画数道朱色篆箓,甚是显目,令青松心头一凛。在洞内顶板之上则仿佛雕绘着已然褪色,但画迹还显,呈古铜色的荆花暗纹,借其四壁的幽光所供,青松也仰面赏了一二,不禁心下默赞:怕是能绘描出如此俊美的纹案的,恐怕普天下就只有皇室能匠才有这般本事。虽此洞颇为阔达,亦不是什么贵公王储的墓陵,青松一眼便已机敏看出。而到底是谁建此地下墓窟,着实猜它不透。方才那在暗处传音的老者,更是神秘。一系列俱令青松心头蒙上一层深雾,当然如今青松已顾不得思索着一系列的琐题,他只欲逃出这地下石室。正当青松踏步行至北面洞壁,探索着壁上有无机关之时,一道灰色光影顿地飘入室中,而室顶上的各种精巧别致的花案豁然亮出些许如同月华的银光,登时已照满整间石室,而室壁之上正漂浮发亮的幽火顿然化作一股青烟。那道灰色影迹飘入之处,便是洞室北面的“痴”字下方位置,侧身笔立着,青松不禁地暗吃一惊,连大气都不敢喘,忙仰头望向洞北之处。只见那洞北突自显出一条人儿,那人身袭一顶黒蓬,背负双手,而斗篷露出几丝银发,无风自然飘动着。那人给旁人的第一直觉便是可怖和落寞。 “前辈!”青松不禁问声道,凝望着那黑蓬人。“年青人,哈哈哈哈......在此方墓室之中已有三十七年未见过一人进入此洞!你算是第一人了!”那黑蓬人双手略微抬高,右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血红色的天蝎,青松则一面无色,俨然已被惊愣住了,一语不发地立于当场。黑蓬人紧接伸出右手,温驯地抚摩着掌心正蠕动的血蝎,苍哑地道:“年青人,你方才能抵挡我的黑蝠与毒虫的攻嗜,知道墓室道中机械妙用,显然你是颇有武学造诣的。”青松闻言不好作答,不禁侧目望着身旁一横亘的石棺,颤然道:“前辈,此洞真是一间墓室?而你是否便是此墓的守墓人?”黑蓬人仍侧着身躯,苍哑道:“此室乃是我家主人阴阳子及其族人的墓所,而老夫只是这看守之人罢了。” “阴阳子。”青松闻言不俊自言道,好似儿时常在师尊的嘴畔回荡那个名号,师尊对那阴阳子当是十分尊崇,在青年时还曾将视阴阳子为修行标榜。之后能允走上剑仙一途,灵宿剑仙亦是受了阴阳子的影响。顿时青松想起这些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愕然道:“前辈所说的可是那“伏魔昊剑”阴阳子剑仙?”此话出口,黑蓬人便道:“不错!”仍然滞立于原地,蓬顶间的丝丝白发顿更为凄异,青松又不住一笑,道:“为何阴阳子前辈要于这断崖之下入藏为安,修筑如此隐蔽的墓室?”黑蓬人闻言,这才缓缓道:“人人死后,都欲想入土为安,免受世尘之扰,墓盗之祸,我家主人正是这番思想,他极为不想自己死后所葬身之地被后人知晓,便教我匆匆在这崖下开凿如此一间隐室,供他可转世轮回,来日还做个剑仙尊者,光复仙侠。”青松顿也疑窦大开,对那黑蓬人朗笑道:“既然我是偶入此室,前辈也应当放去罢,我还在外头有紧事在身,实在不能与此逗留过久。”青松一想起还要采药之事,心甚焦急,不免说出此话来。 “甚么事?我们还未结拜哩,你怎地能抽身便走呢?等结拜之后,老夫便自会放你出去。”黑蓬人一句一顿,对青松正色道。“结拜?”青松当下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又敛住,顿道:“前辈,这实在是不行呐!因我二者年纪之间差距,结拜岂不是一样笑噱。”“哼!若不结拜也罢,那老夫便就永不放你走哩,看你能耐待多久的时日,正好老夫在此间正缺一个唠嗑消遣之人,正好你留下来陪我解闷聊机。”黑蓬人一笑而道。“什么?陪你?前辈,我可真有紧急事务要做,不然,我改日再入此间来陪你罢了,可愿?”青松道。“不!”黑蓬人冷然一道,复伸出乌爪似的右手,自瞅了瞅,叹气道:“看了老夫此生注定无友人相伴,除我家主人之外,还有人能明通我的内心呀。主人已升仙,独留我这孤寡人替他照看老涿。”黑蓬人一字一顿,令后者不免生出伤感,见那侧立着的人影,仿佛与世隔绝,青松余下不忍,道:“我愿与前辈结拜?”“真的?”黑蓬人正惊喜道。“但是.......”青松复开口道,黑蓬人不觉苍脸一沉,乌爪似的双手忍不禁一阵颤动。 “但是我俩结拜之后,前辈你还得放我出去。”青松道。“可以!”无名冷听了青松之言,倒可以接受,遂答道。无名冷又趋前几步,走至青松之前。青松瞧正那无名冷的面容,干笑一声,只见无名冷面目晦暗枯白,如同死者,年纪约摸也已五六十岁,漆暗的双瞳中闪烁着一丝苍老的乌芒,嘴上还有别具招牌的八字须,那须儿不白不黑,而是令人心骇的血红色,青松也见此血红的八字须,反倒不觉骇讶,而是觉得这八字须看起十分戏谑好笑。当下忍不俊扑噗嗤一笑。见青松这般一笑,无名冷干咳一声,向青松递出一条黑色符箓,上中赫然写有无名冷的生辰八字,青松瞧了瞧,不由目瞪口呆,微微叹索,据符箓之上所写,才知晓原来那无名冷早已活了三百多年,经世久远,也是百年前天下赫赫有名的百大剑侠之一,一甲子年前,跟随自家主人“伏魔昊剑”阴阳子隐世于此山之中,为是避脱俗尘,埋名隐逸,独享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又哪知他家主人仙寿已至,萧然驾鹤西去,空守在这间墓室之中,正是寂寞了数十年,不见天日。 少时青松将那黑色符箓看毕之后,便将其递给了无名冷。无名冷又递给青松一条新符箓,新符箓上别无文字。只见无名冷捋动红须,道:“在第二条竹条之上写下你的生辰八字,即后交给我罢。”说间,伸出乌手,掌心中现出一支朱笔,浮空飘至青松跟前,青松伸出将朱笔接了过来。青松快速用那支朱笔写上自己的生辰日期,之后二人在墓室北面“痴”字下方相互言出几句结拜之语,青松向无名冷前叩了三个响头,一来敬佩无名冷忠义守墓,二来无名冷已成自己的换帖大哥,无名冷见青松拜毕,忙提出双手将青松扶将起来,哈哈大笑,甚是豪爽。二人遂相对而笑,携手起来,彼此互称了对方兄弟。无名冷双目炯亮,原来漆黑的眼目顿如星辰一般,眼色之中充满了喜意。 原来无名冷看见青松腰间的那口碧青佩剑,不禁心生惜爱,当下失声道:“好剑,好剑!老夫修仙多年,杀过多少剑徒名客,见识这世间万把宝剑,却从未曾见过如此仙气厚重的飞剑。”即收下青松的生辰竹条,欲将青松的飞剑拿出来把玩一番,青松一皱双眉,手按剑柄,道:“大哥,你欲要此剑吗?此剑并无稀奇,乃是家师当我幼年时传于我的,” 无名冷笑道:“如此好的剑,怎可说是平凡之剑呢?”遂伸出手来,卸下长剑,端详把玩着一番,青松并无阻止,因为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无名冷一手拂着金黄的剑穗,一手开启剑鞘,一阵铿锵声响。那剑柄是碧玉所就,实是一圆柱体,无名冷甚是爱不释手,好似从未摸过剑柄一样。随即一阵狂笑,又叹气道:“老夫已近四十年未把玩过剑,今日青弟果就圆了我这梦哩。”顿一拭剑鞘上的铜饰,方不等青松开口,道:“果然是‘好剑配好鞘,如同侠士配千里骑’!”青松一旁默默点头,望着无名冷面上的喜色,同先前的简直判若两人,平生从未见过有人对剑如此地痴情迷深。无名冷手按剑柄,将剑鞘丢于身前,一缕浓郁明光略带青芒闪出,一时之间比那墓顶上的明灯要闪耀,无名冷看着明晃晃的剑身,随口道:“好剑是好剑!可惜剑中之魂怕是在深渊沉睡已久,只须将此剑之剑魂唤醒,飞剑便能发挥出真正妙用威能!”青松闻言,大惊失色,他活了将有二十年仍未曾听说有“剑魂”二字。无名冷面上的笑容随之又黯淡而下,原来无名冷那一手紧握着剑柄,剑柄竟泛发浓烈的青光,热度乍放,无名冷应接不暇,额面上立时流出热汗,手心也隐隐作痛,青松则被此场之景讶唬住了,双股战战,下颌像是叼着一枚铁块般愈来下沉。锵啷地一声金鸣,长剑剑身嗡嗡作响,竟然脱手而出,悬上室空之上,整口剑体都被一股浓烈的青芒护罩,宛似一枚青焰。剑身忽地上下跃动,发出咻咻的声响,青芒频频闪亮,墓室登时青芒闪跃,甚为耀目。真如: 室中青光频频跃,恰如飞霞绕云电。 青松大惊失色,面如一层白纸一般。无名冷亦是一面惊骇,额角边豆汗直下,忽然心念回转,掌中现出令牌大小的一枚黄符,霍然飞出,飘飘浮浮,立时贴于飞剑剑脊上。青瞳飞剑经这黄符一帖,剑光登时黯淡而下。青松惊诧连连,立在当场,一语不发。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二回·终) 散人曰:此回开首写景故是妙笔,又乃是灵宿剑仙正式登场,又“莫桑”“莫离”二仙僮实为衬笔,后面仍会讲述。青松机缘之巧,误入阴阳子之墓室中,才得同无名冷相遇,结拜相好,故无名冷赠予青松《九明昊剑阵》,《剑辰集》二部经典,令青松得以在仙途中历得大成。回末写“剑魂”,犹未叙完,本回一大伏笔。 叁回 洗髓灵丹修仙诀 魍魉突袭青山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上回说道:青松下崖采药之时,为一时好奇观念,误入崖壁中一口石窟内,按着密道来至一间墓室,遇上“伏魔昊剑”阴阳子守墓家仆无名冷,二人正当于室中结拜,突然青瞳剑发出一声清鸣,悬浮在室空中,青松暗吃一惊,无名冷立马祭出一黄符,飘飘悠悠,贴在青瞳剑剑脊之上,方才稳定无误。正时,那无名冷清喝道:“松弟,引血!”手中立时幻出一口匕首,嗤地一声,青松的手背被匕首割出一道血口,几两血水从青松手背间涌将上来。 无名冷掐动法术,念出几句引血咒,使得青松手背处的血液皆凝固成一团血滴,悬空融入剑身之中,接又将其止血。那剑身一与血滴团交汇,顿散发出蒙蒙血光,剑身倏地翻腾盘旋,数道青芒如同螭龙一般砸击下来,扬向四方,青松和无名冷相互使出结界,青芒打在结界上,不成杀伤。二人双目炯炯有神,定睛看向上头,倏然飞剑停住盘旋。此景之中不见天日的条件之下,竟有一条九尺之长,生满青鳞,头起双角的苍龙出现,伸长出五爪,青松和无名冷无不立时大骇,根本不知此条苍龙是从何处降来,好似凭空而生。苍龙躯体一震,五爪一扬,口中吼出一记龙吟发生,震耳欲聋,声势悍怖,苍龙双瞳泛青,鼻间闷哼一记响鼻,有着俯瞰苍穹,横云吞雾,倒海翻江之势,看似虚幻,实则具有苍龙之元性。 青松与无名冷从未见过这等景面,俱都叫了声:“啊呀”,登时吓出一身冷汗。那条青鳞苍龙虚影,浑身如锦鲤也似的在空中翻腾,龙吟一阵,震天慑地,引起墓室穹顶数多石块崩落,墓室好似即刻便要坍塌,晃荡不已。青鳞苍龙倏地又迎头游入剑身之中,青光一闪,立时失去踪迹。剑身之后堪堪荡出一层蒙蒙青光,随之大涨,倏忽间飞剑剑魂已然觉醒,青光方才有了减散,之后那青瞳飞剑登时缓缓堕将至地。 “没想这剑魂竟是东宫宿主的剑魂!”无名冷大惊失色,骇然叫道。果然刚才所设想是对的,这剑不亏乃绝世仙剑,内中蕴含一股太古异兽剑魂。连忙退下几步,怔怔骇怕。青松则“啊呀”一声叫出,先是退出几步,便缓缓举步向前,轻轻提起地面的青剑,剑身立时嗡嗡地一阵微响,顿亮射出蒙蒙碧光,方才无名冷用青松的血滴让青瞳剑认主,青松登时感觉与飞剑心念相通,好似合为一体,不能分割,这个感觉简直前所未有。无名冷朗笑一声,看了一番青瞳剑,觉察有种慑人的剑气升腾其表。 “此剑一经开魂,便可用来御剑飞行。剑气量力上升多数,不亏是仙剑。”无名冷颤声道。 青松一言不发,对这剑爱不释手地把玩,末时方才对无名冷道:“多谢大哥帮我为此剑开魂!” 那无名冷闻之一笑,道:“可是阴阳子主人九泉心知,将来会诞生一位绝世剑仙,便有灵验唤醒你的剑魂,你要道谢,便谢我家主人罢。”青松闻言,心生虔诚,恭敬地仰面朝天深鞠。 青松一入这密室,无名冷便察言观色,知晓青松有仙圣灵根,将来必定是绝代天仙,方才要与他结拜,若是他人早已死在他的暗器机关之手。青松对佩剑甚爱,之后无名冷又赠授他一本修剑古籍,乃是阴阳子剑仙一声所悟的剑学理论,著名为《剑辰集》。青松大感惊奇,不敢收此重礼,但因无名冷一再劝慰要收下,青松方才勉勉强强收了。 青松之后一翻阅在知此书蕴含剑道九诀学,每诀剑道非凡,都通悟其中一技能学理,自身剑技亦会提高数倍。无名冷答允青松要求,开启机关,那密室北面的“痴”字下方现出一条漆冗的密道,无名冷幽幽一叹道:“贤弟,走罢,若有闲时再多来此室陪伴为兄,你今后只需在断崖上朗喝一声:阴阳造化开。崖上自然现出一条羊肠石道来恭迎你入内的!” 青松闻言,答应一声,忽地见到北面现来一条暗道,不知是惊是喜,当下抱拳道:“大哥,能在这儿遇到你,当是我的一大幸运,那便后会有期罢,我今后定会常来的!”说罢,青松幻做一团光华飞入了石道,之后竟听见后头传来无名冷的一声:“慢着!”青松闻声不禁顿住,忙从石道当中撤回,望着那一面焦虑的无名冷,心生顿惑。只看无名冷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丹丸,送予青松,说道:“此乃‘洗髓天明丹’,想必对你的丹田体脉有一定之妙用,你亦须谨慎服用,不可化成药粉而服,此乃一大忌。”青松闻那“九转洗髓丹”三字,眼珠立时瞪得奇大,不觉心上流露几分欢欣。 青松接过这枚金丹,只觉掌中的这枚金丹仿佛蕴养着一股精纯浓郁的力量,顿然间竟将掌中的秽渍吸收入丹中,青松脸上又骇然又欣喜,这不是他正所需要的洗髓灵丹吗?如今竟突自出现在自己掌心,心下很是喜惊交加,双目凝注着这枚精致的丹丸,当下颤然,对无名冷点头道:“多谢大哥!小弟正需要此类丹药哩。”说罢,青松退下抱拳,随之匆匆幻作一道光华窜入了石道,紧接消逝。 无名人伫立原地,本想与青松多道几句,却见青松如此匆忙间离开,不由长叹一声,苍老的双瞳顿泛发炽热的火芒,颤声自语道:“这小子今后恐怕会是剑域之上的一大散仙啊。”无名冷话音正落,幻作一团暝火跳入暗处,墓室间明光消散,又显示出墓室原先的诡谲与幽异。 ※※※※※※ 此刻乃是正午,金乌高悬。 青松幻作一缕青矢,不下顿饭时间,竟已奔入了山涧内。 山涧中,灵宿剑仙立于一处,而莫离与莫桑则就在涧口,各个面上布满焦炉,三双眼睛似在期待什么。倏地一道青光从外头箭矢一般射入,那青光落地,剑仙与二名仙童俱突瞪双目,皆流露喜色。“我那徒儿终算回来了。”剑仙一瞧那青光落地,果知是青松来临,不由朗笑道。“师尊。”青松惊喜道。灵宿剑仙见到青松,当是十分喜然,便从石方一跃下来。涧口的二名仙童也快步走上来,冲青松微微一笑,青松回应一笑。 灵宿剑仙急忙上前握住青松的手心,温和道:“徒儿,你这是去哪里,为师可是在那断崖上四处寻觅,俱无踪影。”青松微笑道:“我去了一个断崖下的洞窟之内,此中有一所墓室,我还碰到一个古怪而又可笑的人哩。”灵宿剑仙笑道:“哦?那是怎样的墓穴?什么样古怪之人在里头?”青松道:“那是个诡谲的密室,密室东西两侧摆放是一些石棺,而北面室壁上有一方大大的“痴”字,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位极是苍老的人,乃是伏魔昊剑‘阴阳子’剑仙的老仆。”青松一面正说,一面紧握着腰中的青色长剑,顿了口气道:“是他帮我开辟了青瞳剑的剑魂!”那剑仙闻言,不禁是喜色有加,不知如何答语,只得让青松继续说下去。 少时,青松顿开口说道:“青瞳剑所摄取的是东宿苍龙剑魂,竟在密室之中现出,我认为是阴阳子剑仙的护佑,才能将此天机赠我。”灵宿剑仙听罢,正色道:“阴阳子乃是我幼年学道之时最崇尚的一名剑仙,他常年居在南海太周仙岛间,可惜那时我道学已臻,成就仙途,去那南海岛中拜谒他时,他洞府封闭,主人早已不知去落,外界便说他去向西方佛圣世界中坐化了去,羽化升入天庭光得仙职。”剑仙说罢,青松所悟甚多,又将怀袍中掏出一株发涩的灵草与一枚金丹,递予剑仙的面前。灵宿剑仙微微一怔,吃惊地问青松道:“此是那四十年份的龙骨朵,还有这枚九转洗髓丹?你?这灵丹是从何而来?” “这九转洗髓丹乃是无名冷赠予我的,说有不少妙用,教我好生收着。”青松不由怪笑道。接又道:“师父,你看!”说间,将那阴阳子所著的《剑辰集》递给剑仙,介绍道:“此书名为《剑辰集》亦是无名冷赠给我的,此集乃是阴阳子前辈一生剑道所悟,无名冷说我若能悟出此中一丝道意,我的剑技定能大成。”灵宿剑仙一面听取青松介绍,一面接过那本古朴的书籍,过眼云烟般翻阅。 “妙啊,妙啊!”灵宿剑仙大略看后,轻捋白须,忽然惊叹道。随后掩闭上书籍,闭目回想,轻声喃喃道:“《剑辰集》中之剑道,若能领悟出其中一式半成,老夫在仙路上定能所悟更多,徒儿你得了此道籍乃是你仙缘奇幸,今后可得好生修炼此中剑道,定能大乘,籍中所叙之剑道亦是成就剑仙之基。”青松听后不禁惊骇,竟不再言语。 “徒儿,那‘九转洗髓丹’可就拿出来罢,为师即刻为你洗炼骨脉。”剑仙哈哈笑道,旋即将《剑辰集》归还给青松。青松闻言一怔,哦了一声,即将怀袍间的那枚金丹取出。灵宿剑仙的右掌中幻出一口白玉金琉璃羊脂瓶,羊脂白玉瓶中盛满一瓢清泉,遂叫青松盘膝跌坐石方之上,接将白玉瓶给予青松。青松依言接过那白玉瓶,撤下长剑,放于石方旁,盘膝坐在石方上。 “徒儿,且将九转洗髓丹吞服下。”剑仙道。青松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九转洗髓丹吞服下去,接又灌下那白玉瓶中的清水,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忽地体觉‘九转洗髓丹’一吞食入腹后,体内开始产生一股来回来撞的热量,通身脉络隐隐烧痛不已,少时六经五脉热度暴涨,青松肌肤泛发通红。青松“啊呀”的一声呻吟,豆大的汗珠早已沁满额面。体内骨骼正进行着质也似的飞跃,如同千万只蝼蚁在不停噬咬着他的全体经脉,让他觉得异常痛楚,面目早已狰狞地扭曲,不断地呻吟,手脚不住抽搐。一番蚀骨的痛苦之后,青松的骨骼仿若是被汩汩清水洗涤过了一遍似的,焕然一副。一股清爽的气息在骨骼之间穿行流转着,令青松突然之间觉知十分冰凉,就如同置身于冰室之中。随后便盘膝闭目养神,皮肤的细孔之中冒出一丝丝白气,升腾至天灵上方,盘绕成一圆形的乳白色华盖,冉冉不散。 子时已过,山中岚雾弥漫,疏影月淡,好无趣味。青松凝动真气护罩内体,内体的冰冷知感方才逐步消散,而骨骼脉络间的真气竟忽变浑强,仿佛焕然一副一样,将原先的真力吞噬又改造了一番。青松霍然跳下石方,舒活一身筋骨,隐隐察觉身体器官突然对身周的天地灵气好生敏感。随即脱下长袍,双腿摆出扎腰马步,双掌卧腹,呼地推出几番掌力,掌掌虎虎生风,真力雄卓。望着自己的双掌徒然使出的威力,青松灿然一笑,自喃道:“这九转洗髓丹的药力威能果然名不虚传,我终算可以修炼仙诀了。”随后又徒收马步,见山涧内只剩他一人,便知晓剑仙与那二名仙童已然在外面空地上,青松提起长剑,迈出脚步,出了山涧。 涧外,山梁空地。四道人影兀自立在地面,其一道人影身形泰然,背负双手,鹤发白袍,仙风道骨,便是那灵宿剑仙。正时的他正闭目冥想,而剑仙的身后二侧则立有那二名仙童。前方的一道青袍人影,正持剑飞舞,剑光匹练,正是青松在操练剑诀。剑气幻为青色长虹,剑身之中伴有一丝丝龙吟之音,忽地仙剑反收,青松竟不堪地退出三步之外,将仙剑一头插入泥面之中,一口热血喷溢出来,洒在地面,面色立时煞白,剑仙与二名仙童稍稍正身看出,有些须震惊。灵宿剑仙立即幽幽道:“剑一开魂魄,绝不是立马便能驾驭剑气,仙剑就如同人类,它亦有反叛顽劣之心,而你却要知晓如何操纵驾使它了。”青松听罢,略微点头,仰面望着剑仙,叹索道:“师父,此剑乃是你当年赠予我的,为何以前之时此剑无开辟过剑魂呢?莫非师父不知?”灵宿剑仙听罢一顿朗笑,轻捋长须,道:“此剑早已在千年之前便有剑魂,此乃是我师尊告知与我,当时我是难以置信,还不晓得此剑具有魂灵,直到你说此剑剑魂开辟,我才信服。可能这剑原先是有剑魂,也就是现在的苍龙剑魂,或许是因为它在沉睡,直至今日才觉醒出来。”青松点头,道:“弟子明白,还多谢师父当年赐予我青瞳仙剑!”灵宿剑仙笑了声,掐指一数,向着青松挥手道:“先不谈这些罢,我们一行来此山已有些时日,已近离开之时,恐今日不走,我方才算术未来事态,知晓那罗京城的乌剑少主定会寻至此山来。已不宜久留矣。” “离开?”青松闻言,一身颤抖。轻声道:“师父,你可知那乌剑少主是何许人物?”剑仙听言,笑道:“少主乃是罗京城郡之主,帐下有八十一位魔士,修行魔道,在魔界之中亦算是一方霸主枭首。其那乌剑乃天外之陨所炼就,又用九十九道阳魄摄为剑魂,江湖人皆传为:‘乌剑既出,一方白骨!’而那少主修行上万年光度,恐怕已成就为一名先天极魔阶段之大能士。”顿后叹声道:“你尚未修仙崇道,即令仗一口仙剑,也难是他一部下的对手,那少主魔丹中炼化出的一口煞火足将你烧为烬尘。四十五年,他同崆轮仙门的秋岳剑仙在不周山风烟峰上斗法,最终发动丹中魔雷将剑仙烧为灰烬,至此他向来看不起剑仙中人。孤妄非常,欲吞并大乾王朝,成为人界魔主。”青松一听随即怔骇,轻叹一声,心中对那乌剑少主多了一份畏仰,当下不便再问,仰面望着一棵松柏,道:“师父,如今应该可以传我仙诀罢?”灵宿剑仙闻言,鼻间嗯了一声,轻捋着长须,后随青松眼目,仰面望见不远处的一棵松柏树冠之上。倏然剑仙面色微微抽搐,右指轻缓一动,双目炯炯,犹带怒气,令得青松不禁一愣,轻声叫道:“师父,怎么了?那松柏之上可有甚么异样。”青松话语正落,倏地有两道紫影从那棵松柏上一掠上云霄,身形宛似二只展翅飞翱的云雀,而剑仙双眉一束,立时幻做光华跟去,疾忙一掠九丈开外,欲追上那前方的二道紫影。虽三道身影两前一后。但很快后方的那道白影便如电掣般追上前面的二道人影,“嗖”地一声追上了前头白影,蹭蹭两脚,踏在两道人影的头顶,最终借力一跃抢在两道人影的前头。两道人影立时一怔,遂步伐一顿,旋即又疾步飞速迎上前头,纷纷拔刀出鞘,刀光明亮,比那月华还强盛,而刀身皆镌刻一方象形浮图,同青松当日在罗京城对付的十八名铁汉刀身上的浮图无异。而两道人影逐从暗处显出,二人皆身着紫袍,袍料上描画有一狼头印记。那两名紫袍刀客冲刺而去,直向灵宿剑仙身处劈砍,剑仙仍自泰然伫立,背身负手,飒爽仙姿。刀气早已森森地罩上其宝盖四尺,已有危机。攻来的刀锋愈发生疾,嚓嚓二件刀器忽一犯空,原是剑仙撤身一挪,只是半米,便将攻来的刀气化掉,旋即凝出双掌,砸击在前者二人的胸处,噗地两股鲜血喷涌而出,洒在泥面。紫袍二人不堪重击,咽一口气已然倒下,竟双双断去生息,去往西天。只见灵宿剑仙凌空一掠,身形宛似一只白鹤,亮出双双羽翅来,上了山去。青松倒也追赶将来,同剑仙迎头对面,立时刹步而下。灵宿剑仙冲他暗点了点头,使了眼色,暗示他此时不必多话,青松亦知在此刻,恐怕山间尚有人客在暗地窥视,便听信师言不再说话。随后二人回到山涧,两位仙童也是跟随入内。到达涧内,剑仙还是觉察不太顺心,暗用内力传音向青松与两位仙童,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等随为师去趟隐地。”传罢,早已展示轻功,飞出山涧。青松与仙童一接收剑仙传音,接展开身法飞出。四道影迹绕过青山上的一处乱石岗,便飞上北面的山崖前。夜色笼罩,倒看漆暗,冥冥间只有几朵雾气飘动。 四道人影先后跃下,先前灵宿剑仙迈步至一面山壁前,朗声一道:“开!”壁上一片青苔倏忽红芒闪动,一道石门竟轧轧开启,后来一间空明的石室现出。石室内,纷乱的巨石块约摸半丈高,七尺宽,充斥在这空间之内。剑仙旋即盘坐在一块石方上,面露祥和,青松见山壁上突然现出一所石室,心觉奇异。后才心念一转,随着二位仙童迈步入了室中,一层石壁继而将石门掩闭上。青松心头一暗,恭敬地朝剑仙身处一鞠身,道了声:师父。石门刚是关闭,顶子上已然亮出十多炬灯光,各个犹如茶杯之大,异常曜目,青松仰头望了顶上,不胜讶异,盘膝坐于一块石方之上。灵宿剑仙乍然睁出双目,格格笑道:“徒儿,你可愿修江夏仙门的修仙剑诀?”青松闻言,看视着剑仙,随即方才大悟,大喜地连道:“弟子,愿修,愿修......”后回首一看那二位仙童的面色,纷纷是向他表露喜色。青松才知这不是玩笑话。灵宿剑仙并无多说,朗朗一笑,掌中竟变幻出一枚金色的线装古籍,古籍正面描画着竖条的神纹,古籍之外环绕着层层蒙蒙光泽,光泽之中好似有几颗异样的五色光珠在旋动。青松仰面大惊,心忖道:“自己活了将有舞象之年,今日终算自己梦寐的仙诀样目。”“青松,伸出双手来。”剑仙朗声一道,青松闻言不胜欢欣,当下一伸双手,一道白芒疾从剑仙掌口中飞将出去,径直降入青松的双掌之中。青松凝目看着自己的双掌,喜不自禁。双掌上的一层层白光消逝,一本金色的古籍突兀显出。青松双目惊瞪,复双掌捧起仙诀,一行热泪直涌了出来,对剑仙抱拳恭和道:“多谢师尊赐予我仙诀,为徒今后定是好生修炼,不负师尊期望!” 剑仙嗯了一声,朗笑道:“你如今开辟丹田,又洗炼了筋骨脉络,若不出为师所料及的,三十年日之后,你定能突破‘剑封境’。”说毕,便解座跃下,从掌间幻出一樽仙酿,仰头拂面咕咕的灌入肚中,甚是飒爽。 “剑封境?师尊?莫非仙诀之中有分几等境界?”青松问道。“不错!修仙者必历仙诀六等之境,之后用元神凝丹升仙,渡化成剑仙,去九天大庭复出仙职,即也可转世修道,可居有灵根妙体,仙途更为无量。而天下仙诀数不胜数,皆出自各域仙门,各修仙者修炼的境地亦各为不同。天下仙行共分四等行:乃是鼎仙行,飞仙行,散仙行(地仙行),剑仙行,兽仙行。升仙之后,用炼成内丹在瑶池内淬炼九九八十一日,便成金丹,回归后称就金仙,又分得小罗,弪玄,大罗三品,官居天庭高位。成仙还有一大难,称是三生劫,每一百一十二年经历一劫,直抵过三劫,再须行一千三百善事,方有圆满功德,封有金佛印光,可入住天宫,所谓天庭共有三十三天,曰:焰摩天、蔚蓝天、朱明天、隐玄天、玉玄天、华阳天、清灵天、太玄天、松得天、小有天、灵光天、冲虚天、幽墟天、清平天、溟漠天、浩浩天、浑浑天、无极天、大罗天、丹真天、隐元天、曜明天、曜灵天、顺和天、昭明天、丹宵天、紫虚天、太清天、赤瑛天、黄精天、玄元天、苍成天、丹元天,这便叫做三十三天。今时,为师便将仙诀六境七十二天罡剑式,玄功授知与你: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 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 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 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 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 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 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 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 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剑仙言毕,又道:好徒儿,这七十二剑式及数种玄功仙法非一年半载即可炼成,有甚者须花上半世时日方可学成一式,然如此修炼甚是苛刻困苦,你后日必要学会勤勉忍耐,定能度破,他人修习花费上百来年,汝只须花上数十年的功夫,这便是: 勤中出能士,励炼成真果。 只要忍得这几些苦楚,方可成就彼岸,修成一名盖世仙侠。此七十二法功、剑技以每十二式为一级别,共分为六大等级,亦为修真之六大途径,那六大等级各名为: 第一等:炼虚合道 第二等:炼精化炁 第三等:炼炁化神 第四等:炼神还虚 第五等:炼虚合道 第六道:炼道升仙。 每一等皆是一大自身修为之超越晋升,徒儿你日后便知,为师不便再多言。” 青松闻言,怔怔不语,一时无法转念,忽地颤抖了身形,才弓背正声道:弟子已谨记于心!叩谢师尊赠授本门仙诀,弟子定当专注修习,不负师尊所寄托!”剑仙闻言,心下十分欣喜,顿哈哈朗笑道:“徒儿,此诀万万不可授传给他者仙门左道!你可知晓?” 灵宿剑仙一言顿然打破青松的念想,青松立时得以转念,他从小灵根聪颖,秉性风华,一听便懂,道了句:“弟子明白。” 灵宿剑仙笑道:“明白就好。同门师兄子弟近日离去江夏,不知所踪,为师是为之又苦又急,你他日行走天下,可得多留意江湖,找寻一些同门弟子。”言毕,将手中酒樽丢开去。 青松答应一声,翻开修剑仙诀,一朵金芒从中闪曜而出,颇是惊奇。 翻阅间约摸有了盏茶光景,青松从中这才得知仙诀共分六境七十二式剑法,各式剑法道意非凡,都需好生费时参炼。青松本要关上仙诀,撤开长剑练起,却在首页见到如此章序:上古初开天地之年,人还潜地,剑更不知为何物之时,天地间便有此诀,老夫断定必然是上古某大能士所创就,里剑法诡妙,式式称奇,妙用不凡,以超乎剑域任何剑技之名。老夫如今修道已有了三百多载,所悟其中剑道只是本诀道域中的十分之一,自是惭愧,但经老夫二百年的察观,觉得此诀的每式剑法应当分为初期,中阶,圆满三大别级,每式剑法所领悟的道都由这三种别级逐次提升。而只要悟得每式剑法的初期便能记做通悟了一式,以此来积成十二式,可破虚一境。序末还记曰:齐殷子,大乾三百二十八年,初夏。 青松看后不甚其解,又观看了一遍,方才领略一些。剑仙见青松颇有领悟,便也不去烦扰,心中很是欣喜。 青松向剑仙问道:“师尊,你可知仙诀首页有一序?”灵宿剑仙闻言,回首道:“为师知道,那乃是我师尊,也便是你的师祖写上的。”青松闻言不禁大怔,又是问道:“师尊对此诀觉悟了多少呢?”灵宿剑仙一听,笑着答道:“为师悟道七十年,只是在道域之间悟了只是二十分之一,更是不及我师尊,恐是我此生的一大空憾。当年本欲在瑶池炼丹之时,怎料那时倏然阴风大作,池中跃出几只五丈开外的巨龟,将我命丹吞食了去,我那时也使出飞剑,待到破开龟肚,幸好是命丹没毁,但因受了些晦气,终究不能成就金仙。”话毕,早已涌出一行老泪来。青松听后也不甚伤感,便道:“师尊不必自弃了,定有一日能成就金仙,升上九重天宫证就仙职。”说间,剑仙已有几分恼怒,回忆起过往之事,不由是愤忿。青松看了自己师尊的模样,才不敢再去慰问。此顷,石门轧轧大开,一丝丝月光透进石室中,剑仙携了二名仙童相续行处石室,而青松正时方才觉到石门已开,眼目大亮,只好也随剑仙步伐行出了石室。出去之后,剑仙喝了声:“关!”石门便轧轧合拢开来,成一面光秃秃的山壁。 青松一看在这山壁上竟然丝毫不见石门的半丝缝迹,只是壁面光滑平整,呈现灰赤色。青松不甚惊奇。山壁前的空地之上,青松掣剑出鞘,按照仙诀第一式的剑谱路子演练起来,起初学练还算陌生,但经一番剑仙的点化,青松又仗自己天性聪慧,便也通悟,不亏是师从剑仙,练剑习诀的奇才,剑仙颇为欢喜,认定青松今后颇有前景,便一手掐诀,一道青色光影,约莫是七尺高,同青松身高无仿,周身还萦绕些许白雾,颇是飘逸。此虚幻青影,便是青松所炼就之元神,剑仙用诀法将其从九宫中引出,旋即已附入青松的身体,合为一体,青松突觉身体器官感知甚为敏感,隐隐觉察身周似有天地灵气浮动。询问剑仙为何缘由时,方才知晓自己已觉醒元神很是鼓舞欢心。 此顷时光,夜已是敲过三钟。 满山寂寥空灵。 山梁间空地之上立出一声响亮的喝令,打破满山的岑寂。 青松持剑将去,展出升仙剑诀第一式“斡旋造化”,登时是无数剑影好似“鲤鱼跃门”跃出剑身,好似: 若使赤蛇腾海北,自然玉兔走天西。 轰然一声落寂,空地北面的一排青竹立时倒毙,竹腰间皆留有一口空洞,空洞之上冒着汩汩青烟。青松望见自己第一次展用剑诀已有如此不凡效力,青松朗朗大笑,灵宿剑仙与那二名仙童亦是喜色。 次日清晨,青松仍自演练剑法,已到了不错的地步,剑技提升了上三成,也从那第一式剑法中悟出了一丝“剑道”。青松自然喜不自胜,满怀自信,此间他用袖头擦拭着自己额面的汗珠,倏然想起当日在罗京的种种劫难不由是气愤填膺,复将长剑指向天空,仰面喝道:“不杀那乌剑少主,我青松誓不罢休!”发完誓愿后,朝天抱拳鞠了一躬。没成想,罗京之劫过来之后,仇恨早已深埋于青松心底,令他只想一面苦修剑技,一面参透剑道。将来再闯罗京,诛杀那乌剑少主与蛇郎。这且今后再提。 ※※※※※ 午时已至,青山间一片燥热,烘炉一般。青松满怀疲意,心间一动,纳剑归鞘,施展身法,化作一道青色光华往山腰中那口幽涧射去。 幽涧内,灵宿剑仙背负一口蓝莹飞剑,身后两名仙童终开口道:“真人,我等今日便要离开吗?那青松的剑技可需你再进多日的指点,何不留下来?” “南离师叔召本仙去南海三星洞,本仙是不得不去的!”灵宿剑仙不禁唏嘘道。 “莫非是南海各散仙人皆遭到劫数,需真人您的返照渡劫丹一用?”两名仙童齐声道。 “本仙认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罢,南海地区定是发生甚么大厄劫。”剑仙颤声道,忽然听见涧外有一丝声响,立时哈哈朗笑起来。原来是一道青影从外直射,落至涧中一石方上。 “徒儿,你可终算来了。为师尚有一事需对你言说。”灵宿剑仙笑声顿止,道。 “师尊,你说的是什么事。”青松望着灵宿,疑惑道。 “为师要去南海三星洞赴你师祖寒山道人之约,即日便要启程。”灵宿剑仙闭目仰面,很是不忍再说。旋后才道:“为师精懂观星预知之术,得知你今后会遇到些许劫难,可以使得你成长不少,但仍有危机,你今后身负有一样特殊使命,不能身死。为师现给你三包锦囊,如遇危难可要立时开启,里有解难之道,以及一些指引暗语。记着每遇一劫,方可才开启一次,不可多开,你可明白?”灵宿剑仙话音正落,其掌中幻出三枚黄蓝红色的锦囊,黄色锦囊上绣有一只锦鲤,蓝色锦囊上绣有一只雪白天鹤,红色锦囊上绣的是一只七彩蜈蚣。每枚正面的动物图画下方三寸处分别绣有:“壹,贰,叁”三方古篆标号。三枚锦囊登时在剑仙掌中跳动不定,忽地幻化作三条细线射入青松的袖中。青松见三道光彩射入袖中,有些呆愣,缓缓才觉醒过来,立马向剑仙抱拳道:“弟子谨记了。”青松的话音郑重坚定,颇有英气。只是他那眼眶里好似有泪花打着转儿,心下不忍言说。剑仙亦有看出徒弟的心事,不愿点破,苦苦一笑。其两名仙童也流露不舍,因这些日子,莫桑、莫离已和青松颇有一份难舍的交情,却时间岁月不愿留人,倒亦是无法反抗之事。 灵宿剑仙又将手一拂,含糊地对青松道:“徒儿,你且附耳过来,为师传你一副养神修气的诀法,此诀若于心内默诵一遍,可在短时辰内恢复你半成的真气,每日遵规蹈距地默念,对真气、元神定有非凡的提高。” 青松闻言忙应了应声,跃下身来,迈步上前,立在剑仙旁,微微发笑,灵宿剑仙乍眼睁出,转自青松的耳畔,轻声低语几遍。青松沉吟半饷方才一拍脑袋,醒悟罢,又将这副诀法于心内默念一番,直至熟络之后,方才点了点头。果觉体内蕴蓄的真气竟多出了二成,心头很是惊喜,向剑仙抱拳一道:“谢师尊。”灵宿剑仙苦笑一阵,挥一挥衣袖,青松亦无语以。师徒俩只是相互对视一番,这些天的师徒相逢实是短暂,却是青松最感美好。 青松沉吟了一盏茶,只见身侧一股暗力发动,灵宿剑仙右手轻缓伸出二指,触点在青松的额面,青松突然略感惊疑,只觉全身仿佛受到控制,不能自拔,只得深受这股暗力把控。灵宿剑仙轻声道:“待为师开启你的‘道识’罢。”话音正落,无限真力如同一只只的软虫,慵懒地钻入青松的识海之中。犹似一股海流突破防堤,冲入脑中九宫。后觉一股股膨胀的强力使得青松脑中杂乱,撕裂感蔓延全身经脉部处。而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刻,青松缓缓睁出晕眩的双目,觉察如今的头脑只余下片片疼痛,很是分散,并无巨大。自己亦觉到识海间浩茫无边,灵魂深处仿佛被一股灵泉洗涤过一般,浑处清灵。本能地抚摸着自己通红的额面,黄豆大的汗珠落得满颊。 青松又不得其解,问剑仙道:“师尊,你果真将我‘神念’开启?”灵宿剑仙听见哈哈朗笑,应了一声,青松才知自己道识开启,便可衍生非凡道悟,观探百丈之内的动景,也可于人脑九宫中开发“方储”,今后道识愈强,九宫自会依次开辟,可用来当做储物法器,妙用不俗。(何为道识:乃是众生的道和识,统统八识,指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合为一体,可用以感悟万生信念,永生轮回,只要是修仙之人便有道识,道即神,神即心,通灵绝世,上古便是佛主所创,禅者以习,之后流转于道家,崇于修真之法,炼元神之技。焉为道识。)灵宿剑仙当下复说道:“徒儿,将你仙诀拿出来罢。”青松闻言,喏喏地将仙诀从怀袍中拿出,灵宿剑仙教青松如何将此物什收入“方储”的妙诀传了一遍,青松领悟,依言施展一番,一道白光从青松眉心中的泥丸宫射出,宝盖又飞腾一团烟霞,只是三尺围圆。并无稀薄,很是浓郁,竟将仙诀送入了脑中的。青松感觉不可思议,又不便多说,多抱拳谢了师恩。剑仙将数技传给青松,认定使命已尽,便道:“好罢,为师已授你这些,为师即刻便要离去。” 青松一听,惊撼交加,一行泪水流落出来,同时也见到剑仙的面上起的忧色,两名仙童郁郁的无言,方才叹索一声,忍泪颤声道:“师尊,等您归来,到时您可要来我等仙门口,徒儿会在那地等你。”说毕,赌气不愿再说。 灵宿剑仙哈哈朗笑,不亏是仙人,颇有看透凡尘之态,道:“好,好,好,为师自然事成之时便会去江夏的。”说罢,师徒俩互握了握手,各自挥别。别罢,灵宿剑仙望空掐诀一打,一盘白凌凌的仙云从剑仙脚下延生而出,青松急地闪开,随之剑仙及莫离,莫桑二名道童一行三人乘云离开山涧,飞上远空。独留青松在涧内伤感,后来才撤开长剑,演练起来。 ※※※※※ 灵宿剑仙离去之后数日,青松并无杂念要下山离开罗京城地带,只愿在这荫凉的青山中潜修几日,待剑诀小成之后方才离开。他这二日间四入山崖密室,无名冷见识他生有仙骨灵根,业已踏入修仙行列,拥有一口仙阶飞剑,不胜欢欣,便再赠予他一部剑阵法诀,唤名为《九明昊剑阵》共分九重,皆以飞剑之流的法宝摆阵,妙用不凡,乃是千虚初阶大阵。 (天下仙派中将各类阵法分为:百真,千虚,万象,仙玑四品阵级,每品阵级又分三种阶层:初阶,中成,圆满。) 这《九明昊剑阵》乃是阴阳子剑仙用尽一生绝学所创建,分为九重,每重关键如下: 第一重以一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八口平常飞剑,施放真力,使九口飞剑融合为一三角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五尺,掐动剑诀,九口飞剑以攻势或御防为妙用,俱如此之做,坚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一重。 第二重以一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十七口入阶飞剑,施放真力,使十八口飞剑融合为一三角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六尺,掐动剑诀,十八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之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二重。 第三重以二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二十六口入阶飞剑,施放真力,使二十八口飞剑融合为一六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七尺,掐动剑诀,二十八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三重。 第四重以三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三十三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三十六口飞剑融合为一六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八尺,掐动剑诀,三十六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四重。 第五重以四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四十一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四十五口飞剑融合为一七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九尺,掐动剑诀,四十五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五重。 第六重以五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四十九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五十四口飞剑融合为一七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的身前九尺,掐动剑诀,五十四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六重。 第七重以六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五十七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六十三口飞剑融合为一八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身前十尺,掐动剑诀,六十三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七重。 第八重以七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六十五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七十二口飞剑融合为一十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身前十尺,掐动剑诀,七十二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八重。 第九重以八口仙阶飞剑为阵基,再搭组八十三口中阶飞剑,施放真力,使八十一口飞剑融合我一十角形剑阵,悬于摆阵人身前十尺,掐动剑诀,八十一口飞剑以御乘,攻势或防御为主要妙用,俱如此之做,支持阵型三盏茶之后,方才算炼成第九重。 ※※※※※ 在青松正要修炼《九明昊剑阵》第一重之时,才知自己独有一口仙阶飞剑,并无其它平凡飞剑,心生黯淡,不愿继续修行。只是徒然在修仙诀之后的时分内翻阅剑阵中的剑谱,掌握了唤领剑阵的施展诀法。第二日,青松再次下了崖下墓室,将自己现无其它飞剑可供自己修炼剑阵第一重之事告知了无名冷,无名冷听毕只是发笑,之后一声轻喝,一阵清鸣之声从墓顶上响彻而起,足足有十八口入阶飞剑泛发寒芒堕将下来,悬浮于无名冷的身后,青松不禁惶惶,见各口飞剑剑体绽放凌厉的寒芒,心知是不凡之物,怕是四仪阶的飞剑。无名冷将这一套飞剑介绍一番,青松才知这十八口飞剑乃是阴阳子剑仙平生挚爱的一套飞剑,是取天山三十六颗玄阴蓝晶历时三年炼化而成,阴阳子剑仙羽化之时,不忘这套当年亲自耗用心力所炼的飞剑,取名号为:凌天剑。这十八口凌天剑的品级当是在五凌阶上下,可削金如泥,破釜沉舟。只须心念一动,可在瞬息间诛杀万里外的一切生物。 上古时代,元始大尊将诸天之下的各类法宝神兵,统分为九种品阶,以双辰,三才,四仪品级的法宝神兵称为初阶法物;以五凌,六象,七星品级的法宝神兵称为中阶法物;以八荒,九元品级的法宝神兵称为上阶法物;以上仙品级的法宝神兵称为纯阳仙阶法物。 无名冷遂已将这十八口凌天剑传给青松,教谕青松今后定需要好生炼剑:剑乃兵家之祖,以气御剑,伤人于无形,始臻上乘。故擅于剑道之人,必先练气,其行动之道,首先在于调动呼吸,练百骸,气转回天,神游体外,亦为元神出窍,留气防身。功成之日,收则存于方寸间,放则于六合之内。若有形,若无形。有形者,会于人身,犹风雨行于宇宙;无形者,施于体外,犹电雷发于太空。剑道又以剑阵为长,众剑融合一型,威能比上独剑更是绝伦,只是得耗用多成的真力罢了,若一修仙之人,是以练气为流,便是剑阵之大能士。无名冷所说的,青松皆记取领会其中,不亏为仙门高徒,灵根颇绝。 随后无名冷心觉所有的话语均说给青松,心里仿佛业已敞亮,便颤声道他近日卜了一卦,卦象晦暗不明,才知自己一生大限已至,几日后便要羽化,进入九泉府地的鬼畜轮回,苦历鬼门八劫,成为鬼使或转世牲畜。青松闻言泪已盈颊,登时是不止地啜泣,这无名冷虽是他拜把子的大哥,相交亦不过十日,竟然大限已定,数日之后便要死去,心间不觉痛苦万分,甚为不甘,双目隐隐闪动着几分哀怨。无名冷恐今后无人把守自家主人的墓陵,欲教青松继承,思想几番又觉这方法不妙,这才取消。后来哀叹一声,脉脉看了青松一眼,好似心中已算知足,便急叫他离开此地,忘记这里,永远不要再来,青松不愿,已是泣不成声,双膝跪伏于地面,仿佛顷刻间领会了生死离别之意,又思忖:如果自己不回去,大哥反会更为伤害,遂才轻缓地撤身离开了墓室,赴到山崖之上,心生沧寒,悲思不断。 ※※※※※ 灵宿剑仙离去已有第五个时日,青松每日在山涧内加勉修炼,元神已恢复坚定,不再下崖入墓室中探望无名冷,心思现在只欲好生修炼仙诀,领悟剑道,才是不辜负无名冷对他的热切期怀。正时,青松已将仙诀中第一式剑法“斡旋造化”修炼至中成之境,颇为不易,不知近日来费了多少心神,方才有如此成绩。山涧中剑影闪曜,青芒剑气如同一条条游鱼鞭打向四下的涧壁,剑气表层还覆盖有蒙蒙金霞,瞬时引动得石屑崩飞,整体震荡。青松觉察此时心间有一杂念干扰,一时无法练得,便收下剑式,纳剑归鞘,举步行出山涧。青松见金乌业已西落,山下林子尽头好似暗有一层大袍色的光芒铺缀,令人触目,又让人徒生怜惜。 话说当日青松在罗京城外险遭“冥魔七煞”蛇郎的毒手,幸有灵宿剑仙及时相救,方才保住了性命,撤到了竹林深处的一座青山中。蛇郎亦因此被剑仙的飞剑斩伤了自身的双肩。少主为擒杀青松,在罗京城外的山地俱埋伏下数百名魔士。上次有二名魔士赴上青松所静养的那座青山上,被剑仙所诛杀,待到少主钦点人数之时,竟觉在场失去了二名魔士,顿时勃然发怒,发作起来,派遣蛇郎前去青山搜寻青松的踪迹。青松因无心念修剑,拔步行出山涧,集中目力远瞰青山下的竹林,因金乌西落,一幢幢竹影变得漆暗异常,犹有阴森的质息。忽然竹林间起了一阵风响,旋即又跃出数声清鸣,一排山鸟齐齐飞出山林。林间瞬时黄莽漫起,凌冽卷地。青松见如此怪兆,呛啷一声长剑出鞘,集中瞰视下方的竹林。倏然生出一串强烈的马蹄声,青松耳力颇为灵敏,一听便知这乃是千里良驹,蹄力才如此浑亮,愈来愈有好奇心理,直愿下望。一排白骏的高脚马顿然立在山下,马嘶辚辚,马背上皆安坐一名身着乌甲,肩子上生出数团黑毛,鹰鼻阔脸,大目刀耳的武士,武士中间一名较为突出,身高在九尺左右,是位凶煞黑面,身袭劲服的铁汉。只见那铁汉的双肩竟是白生生的一面,还隐间可看出白皮中的内骨,甚是可怖,原来那九尺铁汉正是蛇郎,当日被灵宿剑仙斩去自身的二颗头颅,修养三日,便是要磨刀霍霍,整顿魔士,意要诛杀青松。 那日蛇郎是变化出原形,青松方才不认得,只看见山脚下立着一排彪悍人马,心中生出惶惶,知有大敌来袭,暗凝真力,又思想几番,这才真正明悟出山下的那排人马正是乌剑少主派遣而来,不觉已气愤填膺。山下的人马好似看出山腰中立有一人,纷纷投视上去。 正时,已是将近夜幕,林间逐渐阴森,投目间看不出方圆十里外的真实事物,蛇郎果见山腰中立着一条人影,回想起仿佛在何处见过此人,来回思索几分时光,当下一拍膝盖,颇有觉悟道:“果然是那小儿!”周身外的数十名武士一听蛇郎之言,顿然立出数声暴喝,唰地各持起手中利刃,在夜色当中明亮如盏盏银月。 青松见此刻山下已起一阵骚动,顿时又见到条条利刃如同弯月似的发亮,口头亦不打哈哈,将身一掠,在起掠之时,山下早已出动三匹高马,马声欢畅,马儿似不知它即刻将要死亡,马上之人高举一口九环釜刀,刀影霍霍,在虚无之中挥摆。青松尚未同刀刃相架,手掐一诀,口间念念有词,终喝了声:“开!”掌中的青瞳仙剑矍然飞出,在夜光中如一团青荧光华,光华继而铺展成一口青剑,隐隐带动风啸之声,抵不过半盏茶光景。 只见得二匹高马刚是奔上一处山岗,马上的二名武士已被从暗处袭来的飞剑斩出头颅,剑身划出一完美的弧线,血水飞溅山地,登时恐怖,马儿惊嘶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翻动几下,飞剑以瞬息的工夫刺中了马背及后股,马血飞涌而出,溅红半片山岗。后是连马带人,齐滚下山岗,不时悲鸣。蛇郎不觉大怔,并未看见那少年与那二名武士交过对手,怎地瞬息之间便将之诛杀,心下起了惶惑,以为那青松擅使暗器,正当愤忿之时,手中幻出一把紫金炼制的月弓,弓上隐有魔气浮荡,另一手中接幻出一口银箭,箭尖光芒烁烁,其中早涂有一种玄寒剧毒,即令仙人经受一点,在半日之内必将元力消散,立时尽失的下场。 青松全然不知山下有人使出这等暗器,身形一晃,将手一招,飞剑早已收入他腰口中,依旧豪立于原地,朝山下一令骂喝:“只是如此伎俩,大爷我倒要个厉害的上来与我大战百来回合哩。”一听青松放出如此狠话,山下武士已有些把奈不住,欲要策马上山与那狂妄少年交战,蛇郎狰声阻止,道:“我这有一计:如今已是月夜,光线暗淡,只须你们有人将他引至山下的那块巨石上,我便有厉害之术来降他。”说罢,便有武士同意,蛇郎即刻派遣出三名乌甲武士,手持九环青斧,策马冲上山腰。今夜天色比平日透亮,却又平添几幢雾气,更是显得别样的阴霾。青松耳畔听出山下响出一串马蹄声,又见正时山中雾气迷漫,不见五尺道路。一时不知是好,只得施展身法,朝山下俯去,那三名武士见青松已近身而来,并不上阵搏杀,而是调转方向,重朝山路下去。青松见三只马匹无端下了山去,以为是骇怕,胆子竟壮了几分,愈来愈有胜利的信念,凝上真力,疾疾追赶着沿路下去的人马。倏忽间人马已下到山脚,青松唯恐不妙,立在一方山脚的巨石上,正担心会于此刻受到伏击,正欲拔足离开,果然不出讵料,一枚银芒朝着身前袭来,在夜色笼护中颇为曜目,青松集中目力遣去,丹田间缓缓出气,舞起长剑,顿洒出千条剑花,朵朵如茶碗大小,美奂绝伦。 一式“五福银花”展出,那枚暗器一同那剑花交接,铿啷几声清鸣,银芒已然不堪堕了下来,青松上前拾起一观,原来是一支四尺的银箭,箭尖涂有寒毒,乃是无色无味,但可使人功力尽失,当下拆成两副,又用双脚踏成一团银末。 蛇郎见自己毒计失败,暗自切齿忿恨,一挥手间,已有四名乌甲武士策马奔向青松,张出开刃钢刀,刀身上银环叮铛作响,扰人心目,青松却不以为然,见刀法神疾,沉浑破釜,刀刃已各自趋上自己灵盖,玉枕,肩头,后项四处。 一阵锐风袭来身处之时,青松身法一展,一式“燕子南飞”身法展出,纵跃上空,躲去四口刀刃进犯,四名武士见各自刀刃一一落空,又见青松不知去上方,不觉惊惶,直握刀柄提出之时,觉出一股暗力把控着刀身,好似有万钧之重量,令他们丝毫提气不起,仰面看见刀身上立有一人,原来青松双脚踏在钢刀刀身上,竟沉稳不落,身姿盈巧。 四名武士甚是忿怒,青松掐诀一祭,一道郁郁蓝光打自四名武士的双颊上。武士各个觉察自己的面颊隐有强风来刮,皮肉竟被这股强风掀开,血水流出,四名武士不禁悲呼不绝,面目狰狞,一条条血水自面上留下,湿满一地,青松将身掠起,出到侧里。 只见四口钢刀铿啷落地,四条人影倒了下去。蛇郎不由是咬牙切齿,甚为恼怒,在此片刻间自己麾下便已死去六名甲士,心觉可惜,只得亲自上场。 蛇郎命令身旁的甲士统统退后,自身双手护在胸口,嘴畔默念法咒,屈身变化为一头乌蟒,蟒身长有二丈,皮肉上落差有数十方圆形纹路,纹路色彩已呈白,犹似一条条白环。乌蟒通体黑金,宛似钢铁打制生就。蟒口中生长四幢银白毒牙,毒牙约莫五尺长,在夜色笼护之中,毒牙好似银笋一般。青松见蛇郎倏然变化成原形,同当日自己在罗京时见到的那只乌蟒一样,抵不过那条乌蟒共有三方头颅,而眼前的乌蟒却只有一方头颅,心下自然断定眼前的乌蟒与那罗京的那只三头乌蟒同是根源。青松当下凝动真力,持剑展出“青瞳”剑诀中的“火树金花”一式,遂见青松身后隐有一幢青焰升腾,青焰间好似有一朵金色的剑花,颇有灵性地在青焰中飞窜。一时亦无法逃脱。青松冷叱一声,身后青焰虚影中迸发出万道赤火,形态犹如一条条螭龙,空气间隐生出嗞嗞地声响,冒出一缕缕紫烟。 正时,万道赤火发动疾冲向蛇郎身处,只见那蛇郎轻吐蛇信,毫无惧怕,皮层上的圆形案路顿然起出一股股妖异的乌烟,烟气早已升腾当空,化作百条蛇尾并不悬浮立定,瞬息间早已俯冲前去,与那万道赤火一汇合,登时的天地电光火石,无尽雷光飞电在山脚频频闪动,甚为曜目。 之后的一片雷光逐次落息,山脚之下瘴烟滚滚,浊气凶凶。 登时,一阵沉浑的暴响从当空震荡而出,惊起林中的鸟兽,是以免不了响出一声声的低吼悲鸣。青松见自己与对手交为平手,忿恨地顿了顿脚,仿若颇为不服。蛇郎张口吐出一滩血水,血水当中不绝有黒霾冒出,正时雾霾渐沉渐深,已将蛇郎整体护罩而下,使旁人无法识清。只是看出深密的阴霾在眼帘间飘动,甚为诡异。青松知晓这乃是御防的一门妖法,趋身而上,祭起仙剑,身后重现一幢青焰虚影,仿佛存于虚无间,并未对外界产生高温。 说时迟,那时快。护罩蛇郎的黒霾中迸发出足有千道白练,犹似雪泉,喷珠卷玉,全无瑕疵。千道白练来势当疾,比箭矢射速高上几分,带动一阵极寒之气,令得山脚一片草木尽数生出冰屑,摇曳不止。登时如树摇雪雹,花摇冰霜。白练沿一条古怪弧线迸发而去,直投入青松的身处。青松见这妖法不容小视,定然是采集天地的极寒之物修炼而成,只恐世上一切的平凡火种未能克制这种极寒之术,遂双手一结诀法,好似一铜锣状,手指间泛发紫光,身后的青焰顿有流动之势,化为灵活的气体流散于青松掌间的紫光中,紫光一经青焰供养,光芒变化为金色,甚是美奂。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三回·终) 散人曰:莫桑,莫离乃剑仙与青松离别的衬物,不在意下。“剑魂”开辟乃是一亮点。又写灵宿剑仙事务缠身,先走脱了。师徒俩相别之景甚为生动。灵宿剑仙又通知未来,知晓青松今后遇上厄劫,送予三副锦囊,此乃三块伏笔也,妙哉!作者运用甚是巧妙,为今后情节发展一定的作用。后写无名冷身死,青松虽满心愁楚,却不表于面色上,无名冷得以安心羽化,为以后“无名冷”重生世间,辅助青松埋了伏笔。回末开始写罗京之事,蛇郎为报剑仙杀它双头之仇,寻至青山,最终同青松遇见。作者又言:蛇郎乃穷追不舍之徒,世间亦有之,写它不是于无端时期写将而出,却是另外有意。生活中人往往便有像蛇郎,乌剑少主的恶险影迹。青松与蛇郎战斗未果,是最后的伏笔,以来引第四回。蛇郎带来的武士为旁托。 肆回 灌顶金鹤食蛇郎 潇水之中遇古兽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文曰: 妖魔变化人面,却仍自是兽心,单独那一等凡人,那一等修士,即不能学那唬人侠书一般,可易容换装,且又不行变成走兽飞禽,却直似那中山白眼狼,比那兽人还野气,还荒蛮。叹叹叹!从头去思,倒是闺房中出金秀,倒是考场中证才情,不像这潦倒小辈,处处碰那灰烟砌的黑墙,更忿甚么炎凉世态,不如自善本心,自修天灵。真正学个佛法真如咒,习那轻身养年的举止,成好少年,好青年也! ※※※※※※ 话说蛇郎施出妖法,立时有白练千道,喷珠曳玉,甚具灵动,绕那蛇郎巨躯不断飞动盘旋。青松一见,分毫不甘示弱,登时也施出一诀。再说那紫光化为金光之后,亮度大涨,更近大乘佛光,金芒耀目,围护着十丈方圆地头,只听青松冷叱一声,一方道法金印立时覆悬于身前,金印通体好似镂空,看似存于虚无之间,形态犹如一座金塔原形。青松单指一引,千道白练早已快疾地俯面将来,身前道法金印霍然从先前稳固之势逐次有流动飘渺之态,金芒更是大涨,宛似一轮天日,冉冉而升,同那千道白练倏地一交接,金印已颇具灵巧地化作一团火焰状,熊熊起荡,火蛇旋舞,赤光焱热,使得青松发髻有着些须烧痛。金印将道道白练平稳地罩围住,蛇郎大觉不妙,心叫一声:不好。晓得青松所施法术是以自身妖法之克星,当道厉喝一声,黒霾方有消散之兆,后来一缕黑烟也尽数灭得全无。 蛇郎原形已从阴霾间显示将来,见自个妖法被青松的金印禁锢,无法施展,不胜忿恨,即刻加持法力,同那金光绞杀一道。青松察知蛇郎加持了法术,自身亦不显弱,当道厉喝一声,凝出真力,通过双掌注入金光之中。金光又是亮度大涨,隐约间还辉发出七色异芒,颇为灵异。二方法术已然拼得不分左右,千道白练好似挣开了束缚,绞打向金光。金光顿幻化如一方圆盾,屡屡被妖法冲击震荡,光芒降去不少,但威能仍存,青松已是气力不济,额面上滚出豆大汗珠,勉勉加持真力。这乃是青松第一次与妖人斗法,完全是未有暗做准备。蛇郎后头的众名甲士正观得心血来潮,但无蛇郎口令,何人亦不敢进入斗阵一步,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又见蛇郎轻吐蛇信,张口呼出一股黑阴旋风,风力骤疾,刮击向空中正交斗的二方法力,旋风一路曳石挟沙,顿时漫天混沌,四方不明。青松勃然开怒,祭起自己仙剑,霍然飞向旋风风眼之中,旋风未刮向空中绞缠的二方法力,自身已被飞剑穿过,风速大减,丝毫不足已成危害,少时是风力愈来愈小,直至破灭消逝。空中二方法力最终同归于尽,化为纤尘皂粉。蛇郎已是怒得不堪,心忖这人族小儿竟如此心强,已和自己交战了不少光景,自己若再无对付他之法,恐无颜赴往罗京回命了,遂张出蛇口,吐出一枚紫红色妖丹,妖丹周边魔气浮沉,丹中隐隐响出数阵金鸣之声。 只见那蛇丹升上天宇,在云端中发出黑紫色的异芒,吸引来四周数股魔气,凝汇成一幢幢紫霾,吱哗地一响从蛇丹中发出,百来朵飞蝗石齐从丹中浮出,倏然鸣啸飞往青松身处。青松收来仙剑,剑身立在自己胸间,于夜间泛发出青色的芒光,芒光一顿大亮,发射出十来道青丝,青丝如绣花针般轻细,在空中灵活弯曲,犹如人的手指,将百来朵的飞蝗石缠绕住,蛇郎见自己的暗器被丝绸困绕不胜恼怒,猛然一叫,天宇中蛇丹顿然辉发出万顷乌芒,直逼人目。青松只得闭住双目不能施法,青丝妙用逐渐失效,飞蝗石继续如同流星一般朝青松打击而来。 随后乌芒已是消去,当青松睁开双目,见百朵飞蝗石齐齐打击来时,竟手足慌乱,不知对策,胸间的仙剑好似通有灵性,做有护主之心,清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悠然的弧线,瞬眼间好似空中生出百道剑光,剑光之中俱有一道剑影,之中各自剑光又合为一体,收立在原处,青松不胜欣喜,耳畔间只听一阵爆响,空中百朵飞蝗石竟均迸裂成一片粉尘。蛇郎摇摆尖尾,嗤地一响猛然将尾抽向一块巨岩,立时轰隆一阵,石屑崩飞,犹如下出一场灰蒙蒙的大雨,青松心下惶怕,那数十名甲士也连连倒退。蛇郎的尖尾又是一摆,无数散落于地面的石块好似受到一股吸力,纷纷悬空而起,蛇郎嗤地一声轻吐蛇信,登时一团黑霾从蛇尾中喷溢而出,将空中石块均裹护住,宛如是一大片的雷云乌雾飘浮于青山山脚,令人为之生畏。青松早觉自己真力不支,无法运行更厉害的道术,忽然想起灵宿剑仙当日授予他的那篇练气法诀,只须每日默念一遍,真力便能回复数成,不胜悦喜,遂将其于心中默念一番,立时觉知心神气爽,各处脉络间的浊气从耳鼻口间如云雾一般呼出,登时脑中清彻透明。一股雄浑的真力在丹田之处兀自徘徊流窜,最终纳入丹田之中,顿时之间丹田的真力竟回复上数成,全体通泰。仿佛回归到未同蛇郎交战的境况,青松不免暗喜一阵。突然他见蛇郎的尾部竖立而起,在虚无间一顿摇弄,半空停浮的石块由一股引力迁就,从黑霾间飞出。 青松大感不妙,见石块中亦大亦小,奇形怪状,类似龙虎蛇鼋,经方才在黑霾间以魔毒鬼气的一番秽炼,大小石块俱呈钢铁之色,重量亦是增上不少。那石块本朝山腰上飞砸,竟于飞行间均划动一道圆弧,扭转一番方向,打砸向青松身处而去。青松心生惶惶,将仙剑舞起,一式“游海鱼跃”引出,剑身之内游离出千道乳色龟形剑气,约摸有七尺方圆,那道道龟形剑气中隐藏无数天地剑道奥义,剑气统统发动收功后,登时百块石头纷纷被剑气穿透,导致迸裂,化为石末。 蛇郎已气得腹中火烧,将头扬向后方,众甲士一见蛇郎回首来,必是由口令谕他们上阵,各个立马手持兵刃,正待答复,蛇郎连吐三下蛇信,众甲士仿佛领悟某些蕴意,各个双手立于胸间,口念妖咒,只见双手间生出一乌黝黝的圆形事物,事物的四面均生长数口镰刃,这种圆形物什名为“血滴子”,乃天下四大暗器之一,威能虽不比飞剑,但取人首级于瞬息间,无须人的念力操纵,一经飞起,还会自动辗转方向,引惑敌者。妙用不俗相看,当年灵山刺客将“血滴子”祭起,杀死一名前朝帝王,由此震惊九州,“血滴子”得了个威名,正时天下使用“血滴子”的人不在少数,一些精通之人还纷纷办起武馆培训此门杀人暗器。 青松双眼明锐,已看出那些名甲士掌间拥的是何种杀器,竟怔在当场,心中叫骂着:“一帮浑球,竟用如此利器来诛杀我,恐怕这利器我是破去不得的。”心中反复思想如何让这门暗器不着身体,忽然精神一震,想起了灵宿剑仙当日赠授的那三枚锦囊,只得在不得已时用出,如今若还不算不得已,那就真神了。遂从袖中拂出一枚黄色锦囊,锦囊上绣有“壹”的朱色大字,便拆开来一看,只见锦囊之中有一条红线,红线缠着一张素纸,青松将素纸拾起对着月光一看,原来乃是一佛门的法咒,名曰:《金鹤灌顶咒》,青松心间大感惊奇,自己师尊乃是修道之人,怎对佛学如此精通,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想必是有些须妙用。青松忖想待那数名甲士将“血滴子”祭将出来,自己才念动法咒,定能破除暗器。 只听得数名甲士立出数声暴喝,喝声朗朗。那数枚“血滴子”瞬时打旋起来,在半空中七八上下飞旋,果然扭转着数道方向,颇具妙性,最终朝青松身位飞舞而去,顿时响彻出数阵异啸,犹似朔风吹袭。青松当下即将《金鹤灌顶咒》轻轻念动一遍,曰: 南莫薄伽伐帝卑役杜。哆噜偰琉璃。犇喇婆。喝牟噜也。旦他揭多耶。阿阎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旦暨他。唵。卑役逝。卑役逝。卑役杜。三没揭帝莎贺。 对于佛学法咒,青松念时很是生拙,自幼以来从未修炼过佛家典法,只修习过佛家坐禅的学问,亦谈不上甚么热爱。今日念动,倒让他对佛学法门有极高的向往,因在念动法咒之时,气爽身清,庄严肃穆,犹如是道家修士打坐时的状态,果真是道佛两家修炼之法虽存有巨大差异,但两家原理还是相似的。青松念罢时,双手合什,旋即单手立在胸中,按着佛门礼数,朝前深深一鞠,瞬息间青松眉心幻化出一朵绚丽的金花,正缓缓绽放,开出一枚金丹,金丹倏然飞出,带动起一团金雾,煞是美奂无暇。金丹一飞将出来,迎风便变化出一只九尺高下的金鹤,浑身金黄,无半丝杂色,头顶鲜红,银睛铁喙,两爪如铜钩子一般。仰头响亮出一令鹤唳,飞将出来,同迎空来的数枚“血滴子”斗在一起。金鹤同数枚“血滴子”斗了约莫五息光景,“血滴子”纷纷被鹤爪抓起掷到空地上,失去妙用,化作虚无。那金鹤真是厉害无比,世间少有的灵禽。蛇郎与其后众甲士纷纷大惊失容,蜷缩一起。金鹤飞立在一块山岩上剔毛梳羽,颇是灵动,蛇郎一阵怒喝,它平日间最怕的便是云鹤,怕是吃它七寸及身下尾巴,登时是手足失措,很是惶恐。又眼珠一转,蛇尾一摇,立即生出一计,遂吐出蛇丹,放射出千道紫丝,以用来缚住金鹤。金鹤却不以为然,双爪倾前一衔,将那千道紫丝抓腾起,爪下又生出一团金火,甚是耀目,一把将紫丝烧成数团紫粉,飞洒而下。再看那蛇郎早已骇怕得窜入一块巨岩之下,金鹤高唳一声,早已如迅雷之势,电厉之威。张出两爪子,迎风便长成原来的一倍,抓按住那块巨岩,哗地一声巨岩顿时崩裂开去,石屑漫天,蛇郎藏身不住,又欲窜到草丛之中,刚伸出头来瞧时,金鹤复唳了一声,一嘴已将蛇郎给擒住,蛇郎将身一蜷,如同一钢圈,竟将金鹤的双脚缠着不松。鹤倒是不慌不忙,一嘴先将蛇头啄断,再用长嘴从两脚中轻轻一理,便将蛇身分作七八十段。再是几啄,便已吃入肚内,只剩下一枚蛇丹和一块蛇胆。那蛇胆奇黑无比,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善物,又是蛇妖先天生长的,金鹤鸣叫一声,将蛇丹与蛇胆同时吃去。只见那树丛中的数名甲士早已跪伏在地,颤颤发抖,不敢言语,肯望饶恕。金鹤又将爪子张出,一把抓起那些甲士,飞上高空,落入青山山顶上的悬崖边,长唳一声,双爪提溜着数名甲士,从崖上掷了下去,甲士们无不各个粉身碎骨,身胆俱裂。金鹤见使命已然完毕,一声长鸣,一振双翅,飞上云天,登时便失去影迹。 青松早已观得喜出望外,本以为金鹤会为他所用,怎想到金鹤已振翅飞走,不免心伤。之后心念一动,知晓虽然金鹤已去,倒留下副《金鹤灌顶咒》,只要将其熟记,将来遇劫必能再次召唤金鹤。只是可惜——当青松正欲从袖中取出那张法咒时,那道法咒早已不翼而飞,又浑身找了几遍,又是不见,接是无可奈何,空摇晃几个头,青松心想这是师尊的旨意,不愿自己将来靠此咒躲劫,若今后遇上乌剑少主,召唤出金鹤也是微不足道之技。青松收回心念,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断然知晓此山是不可再作久停留的,仔细思索一番,得知北去三十里便到了永州城郡,自己便先去那儿打尖歇脚,躲一躲这厄难劫数。 青松遂按着草道,穿行着林野,这部地区好似人烟罕至,一片莽荒,天气又甚为燥热,正有兰陵笑笑生的一诗为证: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渴。 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青松只在行路中遇见两名樵夫,询问路径去途,便再无遇上其他人客,心中不禁暗伤,如此这般行了一个下午,已是金乌西落,玉兔高悬,繁星密布在云海间,如同是一点点绚丽的光点,闪闪烁亮,甚是耀目,青松躺身在一处山石上,受着夜风吹袭,十分飒爽,经途中一樵夫说明,此去是须二十里便到了永州城外的一条河川,又乃是湘江的一条大支流,古称深水,又名营水,今名为潇水,河岸自有客栈驿站等歇脚之所,青松不曾想自己才行走一下午,便是十里路程,不胜对自己钦羡。 明早起来,青松又早早赶路,心想有个歇身之所,长居于山荒野外难免有些不惯。自己清点身上的碎银,发现还有五十多两未用,心中只得大喜。青松也不喜用步行,将仙剑祭起,双脚踏入剑身中,哗地一阵飞剑带起一场青光,冲天而去,这样的行程比起步行可好上不知几倍,只是得耗用真力罢了。 青松在高空一看云气纷纷处在自己的脚下,好似真的落入云层之中,还有一些云气浮动在自己头顶,为他遮去了几朵阳光。云气中又仿佛蕴蓄着丝丝凉气,令青松为之心间一阵清爽。 青松御剑一个上午,金乌早已高悬当空,日光透过云气,照射在青松衣袂之上,青松立觉心烦气躁,周身十分炎热,欲放剑落地,随后掐诀一打,飞剑剑尖响彻出一声金鸣,异常悦耳,飞剑俯冲而下,如同流星一般,落到一处山地之中。青松赶忙跳下飞剑,再次掐诀一打,飞剑自动收入腰口中。青松走至一颗老树下,还甚荫凉,已除去身上几分热气,心情顿时爽朗起来。“不知如今行了多少里了?”青松喃喃自语,仰望上天,发觉午时已过,心中下了约定,必须到明日清晨得到潇水,于是在树下歇息了一时辰,便匆匆起身,青松便将灵宿剑仙传授他的那副练气口诀默念一遍,果觉真力升上数成,丹田一阵通明。凝动真力将仙剑祭起,脚踏其上,飞入云空,行速颇疾。又是经历一下午的飞行,青松已到了潇水岸边,正时才出现人客,都住于河岸边的客栈之中。青松收剑而下,见河岸都修筑有防护堤坝,又立起数根红柱,有二处码头,上停泊着十来条的舟船,皆是白帆一舱,俱未出河,好似船夫们在做停憩,青松的肚子也饿了不少,遂步入一间客栈中,选了一阁靠窗的齐楚红木桌子,点了一软熊蹯,一炙雉鹿,一红虬脯,一土步鱼,一壶青蒿酒,一碗三脆羹,便即开始风卷残云似的吃将起来。青松吃罢,便起身付了酒钱,要了一间舒适房位,盘忖:在此店暂且歇息一夜,明日渡过潇水,才去永州。思忖完,青松已行入房间,见房间打理得分外清雅干净,显得一尘不染,有一紫格荆花百叶窗是对着河岸头的,可透来看视潇水的夜色风光,窗子下自然安放个小小半人高竹凳,青松便坐于凳上,从窗间看着这潇水水景,不免很是欢欣,只见那潇水岸边码头艨艟巨舰缓缓飘动,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条白色鱼儿,依稀还见有船头有一人影,便是船夫的影子,映在潇水面上,经月华一洒,好似逼真,恰如就在水中踏浪行走一样。船舱上头还有一红灯笼,在夜风吹拂间,隐隐摇动,却始终不灭,从整条河面来看,那些灯笼好似一团团漂浮云面的星火一般,被夜风悄悄一吹起,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正有一《蝶恋花》词,顾得此景: 烟波万里扁舟小,静依孤篷,西施声音绕。 涤虑洗心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 数点沙鸥堪乐道,柳岸芦湾,妻子同欢笑。 一觉安眠风浪俏,无荣无辱无烦恼。 青松仰面看着今晚月色饱满,颇似一壶迷漾香淳的琼液美酒,在云海夜星中时现时隐,自己心中亦添上了一番醉意,半身卧在墙畔,双手搭在凳间,身形缓缓下颓,屁股跌在地上,正时已然美美的睡去。 翌日,青松晨起,在店中洗漱一番,吃下早点,便告辞堂倌,往店外行去,欲放松心神,出门看是否得能奇遇。此间潇水河岸人客甚多,有些者在沿岸看着河面的小舟漂泊,有些者早已雇好船只游向对岸。两岸宽足有二十丈,碧波浩邈,水光陆离。 青松漫步至码头,见人客挤挤,都在招领船夫水手。其中码头南侧有一条船舟很是特别,竟无人前去搭乘,独自停留在一碣石旁。青松生了好奇之心,迈步上船,四下观摩,却见船上人员全无,不禁惶惑。青松正自惊疑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少年家,你否要来雇此船的?”青松忙一回首,见一四十岁左右,船夫打扮的人立在船头,手中拿着一副船桨,样头是素朴。青松笑着地对船夫回答道:“正是!”那船夫摇了摇船桨,叹气道:“别人都说搭老夫的船不舒服,你难道看不明白吗?”此番问语更加让青松困惑,不解道:“夫子这船极好,是比别船小了些,但里面倒算舒适。”后仔仔细细瞧了整条船,船上装卸都齐全,内屋也算雅致,并无不舒服之处。船夫嬉笑道:“这条船曾送过两条人命葬身河水过,你道舒不舒服?”青松闻言,笑着道:“那有何妨,我倒是不怕身葬鱼腹哩,止不知你驾船技术可过意得好?” 船夫闻言,更加开怀大笑了,道:“并非如此,老夫驾了三十多年船,曾在此河面被当地友人称为‘船王’呢。”顿后叹声道:“两年前,有二名船客来搭我这条船,皆是江湖人士,一晚在河面上,我停止划桨,酣睡去了,怎知他二人在船舱中大呼大喊,喝酒吟诗。数百年来,无人敢在这潇水河上如此肆意的,听旧时人说,会惊怒河中的水神,我起来劝告那二人,谁知那二人不听,反而更为大声,倏然间河水暴涨,天空乌云四合而来,下起暴雨,河面上出现了数团的白花漩涡,漩涡中跳出百来只的金蟾,各个金烁发亮,迷了我双眼。后来,金光消散,我起身而来时发现那二名船客竟然失踪了,之后的天气逐渐平稳下来,暴雨停息,河面的漩涡业已隐去,我从船头跳下,入河中去寻那二名人客,才知河水高深,一时找不着。于是赶忙上岸,到天明时,我叫上几个同道的船夫,下到河中,再次搜寻竟是无所收获,连一条鱼儿都未见着,只是知晓了那河中水藻甚多,足有一丈高下,生得极为旺盛,绵延了整个河谷。又过今日,我撒出渔网来,想借此能套着那二人,谁知只网到一条八尺长的鲤鱼,便全无所获。自此,我便不再搜寻,后来当地便流传说我惹上了潇水的水神海鬼,降罪于我,让我船业生意做不成,从此之后再无人客要搭理我这条小舟了。”正说间,船夫的双眼中已滚出两行热泪,显然靠渔业生存之人,处于底层人民,心中甚有憋屈。 青松听着不胜伤感,但还是付了银子,要他这条舟船,叫他载自己到对岸去。船夫见青松如此待人,完全出了意料,便道了声谢,教他坐入船舱间,遂开动船只,划动双桨。这只已两年未经历浪打的船只,这位已两年未划桨驾船的船夫,一船一人重新契合,船夫于心中很是感谢青松,因为是青松不顾“前嫌”,要乘坐此船,他才能重新操起旧业。青松倒在舱中饮酒,也开始操练起江夏仙门剑诀之第二式“颠倒阴阳”,引用水火二仪,生出乾坤法象,所谓乾坤,乾为天,坤为地,乾坤之合,孕育万物灵物,也便是物种源来。剑式主要修炼道义,以来增加修仙者自身元神修为,修士真气容积。青松一面用双手十指操练,一面在心中思想剑式之中的奥义内蕴,待到上岸后便开始有充裕时辰来练青瞳仙剑。船已行到河面中央,突然听到船夫一声尖叫,青松赶忙出了船舱,见船夫脸色早已吓得苍白,双股战战,双目瞪得奇大,嘴畔直大声喊着“水......神......”好似着魔了一样。青松也是以为船夫是发了疯,抓住船夫的双臂拽到了船舱里,大声喝道:“甚么水神,夫子,醒醒罢!”说着,青松打了船夫后项间的一条穴位,船夫忽然一声轻呼,立时便昏睡过去。青松挽起双袖,出了船舱,见河面平稳无波,一片粼粼金光迷漾,湖色美奂,如此平波之境况,怎有如船夫所言的“水神”? 青松提起双桨,划动起来,幼时师尊曾教他划过船只,他始终不忘这技术的。只看那河面一片浩莽,数只矫白的水鸟划波鼓浪,清鸣一声又飞入云空,煞是轻灵可爱。河面经阳光一照,辉发出一层层绚美的七色霞光,迎风迷漾,颇是动人,霞光中好似有些许如丹丸一样的圆点,有金有青有赤有蓝,好似少女的明珠,又似点点繁星,装饰着整片霞光,实在可称为奇景了。 倏忽听到河中传来一阵吼声,如同野象之音,之后船边激起数十根水柱,直冲霄汉,每根水柱旁分布着四个漩涡激流,漩涡中跳出千只金蟾,各个金光曜烁,夺目异常,双目如龙眼大小,瞪着船头曳桨的青松。青松大吃一惊,身子险要摊坐下来,持起双桨将跳上船来的金蟾纷纷打下河中,只因那金蟾数量甚多,登时已跳满整个船头,青松更为震惊,不知如何为办,金蟾好似源源不绝从漩涡跃出,并无消迹之象,双腿富有弹力,一跃便足上船头,再一跃早已又落入河里。青松一面打,一面掐诀祭起飞剑来斩杀船上的金蟾,剑光过处,金蟾好似习性了,纷纷跳入河中,只有少数被剑气所斩,幻为一片金粉,如同金色蛱蝶一样翩翩飞舞,煞是好看。青松见千只金蟾俱已下河去,便不再用飞剑追斩,持起双桨仍自划动着,仰面一看北面隐约现出几块突石,几棵突兀的水藻,水光迷曳,碧点闪烁。青松登时是喜不自胜,划力更增,心忖:如今到北岸只差三丈了,只要上了岸,便无惧河中那些鬼怪了。忖想之间,河中的漩涡不断出现。正时将整条船舟包围住,青松大惊失色,不成想正要上岸了,怎还有如此怪象生出,心中颇是恼火,急将双桨丢下,停止划舟,船只静浮于河面。 青松左右张望而去,见四面河域浪平波静,并无一舟一船行来,思想起甚是惊异。突听舱内传出船夫子的声音:“我就说嘛,水中住有水怪龙蛇,这下可如何是好,想必咱们两人是回不去的了。”原来船夫早已醒转,对青松责怪道。青松倒不以为然,心沉镇定,双手虽停止持桨,但仙剑早已紧握掌中,若有水怪上来,便要试试他第二式“颠倒阴阳”的威能。 青松仰面再观河面时,只看那千条白浪如白龙一般,从北面打袭来,浪花洁白无瑕,好似夹带星辰银珠,散发着珠宝的美泽。船周边的漩涡更加湍急,不住地打旋,漩涡中心是一三尺宽的黑洞,黑洞中深不能测,隐隐有蟾头从其中冒出,却并不跃上来。此刻的水势不禁湍迅,而且凶猛,呈环状水纹打击在船身底处,倏然船身一个剧烈晃荡,又是一个浪头无情地袭来,船儿摇曳不定,半身险要倾倒,青松与船夫不禁地惊起一身冷汗,船身方才逐渐平稳,保持衡定,船上二人终算松一口气。正待此时,船体又是一剧烈晃动,比起前次更为猛烈,船夫“啊呀”一声禁受不住,倒在一木箱旁,头被撞出一血口子,流红不止,青松亦是跌跌撞撞,这才踽踽地行入舱内,点了船夫二处止血穴位,船夫头额上的鲜血方才止下,不再流出。船夫大感惊喜,对青松上下打量一下,道:“客官你年纪虽轻,却懂医术疗法,令我这等俗人如何不钦佩啊?”说罢,那船夫子还要给青松鞠个大躬,青松笑而不语,见船夫起身说“谢谢你了。”连忙起身扶着船夫的双臂,道:“不必如此。”说罢,那船夫才将腰枝立起,青松哈哈一笑,坐入一条竹凳上,船身开始停住摇晃,平稳如故,青松立时撤身行上了船头,仰头对着河面大声怒喝:“河中到底是何方神圣,快些现形出来罢,有本事与在下正面斗剑一场,不服话咱也可来辩论一回!” 只听那青松话音正落,云空处飞翱来数只鴖鸟,青松儿时于《山海异兽鉴》的画鉴中见过:此种鸟类乃是上古三皇殿殿宇之梁柱上的一类圣鸟,其状如翠叶织就,浑身青霞盘绕,而喙乃赤色,可御水火,不惧深寒罡气,地磁真火。生长到五百四十七年时,体内会衍生出鸟丹,在自身肝脏之中,即相当是人族中成仙之人的内丹。 青松见到鴖鸟,竟是惊不自胜,心生虔诚,差些跪伏下去朝拜,此鸟长居于昆仑,可是西王母的心爱侍骑,在凡间乃是圣物,同鸾凤相似品级,不可杀虐。 正时,鴖鸟发出击玉敲冰也似的鸣声,激越昂扬,可裂金石,好似簧笙迭送,灵妙非常。宛似林桠间百鸟齐鸣,仙庭上奇箫管奏。青松与船夫平生从未见过此鸟,更是不曾听过如此绝妙的鸟鸣,比起人间皇殿里鸣奏的四弦器乐更为美妙不知几分,今日得能听上此音,大有欲生欲死之感,心灵仿佛被九天直下的珠水彻底洗涤一番,灵澈空幽,淅风迭回。犹入无人逍遥之境地。鴖鸟已飞过水中船体,飞至南岸外的青山密林之中,而青松却陶醉之中,久久不肯回归现实,立身呆滞。船夫更是满面喜容,兴奋十分,双目木呆呆,活像一只独脚呆鸡一般,河中仍是流水湍涌,漩涡之中不绝喷出数缕七彩卢烟,别样梦幻,登时迷漫了整个河面,船头处亦被此烟给迷漫飘满。七彩卢烟之中好似分将出百条光影,如人如兽,其皆生有四臂一样,光影脑袋上方又好像看见一枚蓝色竖瞳,放射五光霞彩。各口漩涡纷纷隐去,数十根水柱亦粉碎分裂,化为玉白冰尘,只留有一青色水柱,其似高达有百丈,三尺围圆,已长到霄汉深渊。 青松已是惊得口呆目瞪,只是心中免免凝神静气,才未惊叫出声。只见那船夫忽然发疯似的,快跑而出,从船尾上跳将下去,瞬眼一片惊涛骇浪翻过,船夫竟死在波浪之中,一团血水汩汩冒出水面,惨不忍睹。青松见船夫跳下船尾,很是惊骇,连忙也跑步而去,想将船夫唤住,可已然是来不及的,那船夫跳下船后,青松一见浪花中冒出汩汩血水,登时面如白纸,惊得手足无措,船夫莫名跳河而死,真是一门疑窦。 青松心感今个河中要出了水怪,忿恨填膺,早知便不择今日出河,换做明晨或许无遇上此事,如今死了个船夫,于心不忍,但既逢上了厄难,也当英勇相当,若可斩杀那水怪,还能为附近渔伙乘客减些危机。正在思量之间,在此时刻,数道冰箭从光影中驰将出来,隐带风啸,青松耳畔听闻,知晓害物来袭,急一抬头,将仙剑一张,于胸间划出一串梅花形的赤红剑花,护住身前,射出百条红丝,如同焰火,方圆三丈来的冰箭纷纷被红丝围缠,动弹不得,落将下来。业已午时,金乌高升,河水炎热,水势翻涨,足有排空叠楼之奇观现在河面。只见那七彩卢烟并无涣散之象,而愈浓愈浑,光影逐渐模糊不堪,只是隐约看出其间的一丝幽亮。青松双眼凄迷,被目前色感迷惑,真力逐次不支。心中默念练气诀法一遍,体中脉络间回复了一次循环,真力增上三成,精力也强盛起来。忽然青松的双眼中竟射去两道青芒,如同箭矢,击向河面上的那根青柱,青柱下方倏然生出方圆二丈的八卦真图,图表实在逼真,泛发出黑白二朵强光,凝结成一副结界,将青柱护罩住,两道青芒只是击在结界上方,产生些许碧色的涟漪,并无有丝毫作用。青柱下的八卦真图霍然旋动,黑白二光融归同道,阴阳两极相生,启动世间万物造化之象。 青松又气又恼,只得将剑诀中新学的一式“水火相生”展去,话说这一式青松只于心间默学一番,并无真正的演练,今次算作是破天荒的一番尝试。只见飞剑紧握于掌间,剑体泛荡出万顷青华。青华中似有分隔出两种异光,一种呈赤色,一种呈蓝色。霍然间,青,赤,蓝三副光彩相互衍发,开出三路光霞,铺天盖地地将青松全身围罩将起,青松脚掌下辉射出水纹流动,灵盖上则辉射出火炎闪跃。那八卦真图旋动之间发出万道黑白锦带,打动在青松周身的结界上,顿然发出铿砰的声响。船前的卢烟中飞将数百朵幽火,方围足有八尺,大似井盖,疾速射打而来,登时烧在结界上,生出吱吱的声响,结界隐隐裂开数道纹缝,隙中流出一丝丝青,赤,蓝光色。经万道黑白锦带与幽火齐攻击结界,青松真力渐渐衰落,已然不支,忽然啪来一响,结界不堪地破碎开来,青松哀叹一声,胸前隐觉有森风来袭。说时迟,那时快,青松的胸口被数朵幽火撞到,衣料俱被烧成灰烬,露出黑黝黝的肌体,青松大嚎一阵,灵盖与脚掌下的水火之形已消逝殆尽,自己生息已稀,倒了下来,手中仙剑竟习性大发,做出护主之举,飞舞将来,同幽火与黑白锦带缠打一起,剑势突然颇疾颇强,数条锦带二息间已被斩成碎条,纷飞天空,数朵幽火早先在剑体旁游离,胜如顽皮的三岁孩童,凭空顽耍,飞剑登时舞出数团剑花,将幽火统统打尽,瞬眼湮化成一片绿粉。七彩卢烟继而湮灭消亡。 在此些险机破除之后,飞剑光芒大降,倏地哀鸣一声,剑体的气息渐次开始微弱,“呛啷”一声落于青松肩畔。 正时,河面上徒然直射出一支玉柱,犹似神龙出海,银虹飞练,架起飞桥雪月一般,水珠如倾盆大雨一般喷击在船舱中,砸出一点点碗大的缺口。这支玉柱好似有万钧之力,固坚无比。顿然船舱被水箭击得木屑崩分,破散狼藉。河面突突的冒出许多白花,呈环状荡开,一阵鸳鸯声响起,犹似天籁,却未脱尖厉,异为洪亮。若有人听到必然毛骨悚然。 一条二丈五尺大的鱼种从船头下冒起,面孔逐次显现,竟是虎首鱼身蛇尾的怪物,口中生有两排利齿,银光烁烁,嘴边生长数根丈长的虎须,不时又发出犹如鸳鸯的嘶鸣,黑黄的皮肤异常厚实,却并无粗糙,显得润滑软溜。它那毒蛇似的尾巴立在河面,不住摇摆,双目如同车轮之大,发出凛凛寒光,熠熠地瞪着船头处。 青松并未醒转,气息渐薄,双唇泛白,胸口创伤仍隐隐作痛,倒是血气已止住。正时,已有几只船舟游至这片河域,见一条小舟兀自停在河面,船老大们皆是好奇,再游近一观,竟吓得面如雪色,不寒而栗,原来他们看到那条小舟竟围有多口漩涡,船头下还有一只庞然怪物,暗打了寒噤,有些船仍不怕危机,看着那船头的鱼怪,心想能找准时机除去这妖,却没有真正的人愿意再游近一次。而有些船已渡过这片河域,上去河岸,入城去报告官府。那些停泊在附近的船只纷纷响出一片囔叫,意欲把鱼妖吸引到此,船夫们纷纷攥起斧头,身披上护甲,有些船只竟还装有铁炮,炮筒外还有几担火药,想必以往是为来防御河盗,可没成想今日火炮将要用来杀妖。可那鱼妖根本不理睬附近的人船,双眼珠子一转,仍自滞在船头之下,忽然口吐人言道:“船上的少年想是修道中人,适才方能抵住本仙的“乾元分光金水阵”足有三盏茶的时光,若将他炼化成人丹,本仙的修值定能提升数年,早日成就小罗妖仙。此次亦是本仙出关以来,第一次对人族的杀戮了。” 原来那鱼妖是上古先天生物:虎蛟,修为九万多年月,历过八十九劫,每劫一百一十七年。千年前,从天山方山湖游历于此潇水当中,便已开始闭关修炼,直至今日,见河面上一条舟船,本欲将它打灭,虎蛟却见船中坐有一青袍少年,星目长眉,七尺身长,生有一副豪气,更似修仙之人,心想对付这修仙者,应当先耗尽他的真力,所以方才启动了千虚大阵“乾元分光金水阵”,将青松真力殆尽。虎蛟鼻间呼吐出两股寒气,宛如两条雪龙,飞上船首,两股强浑的寒气瞬时化为一颗蓝莹色丹药,进入青松的嘴巴。 二息之后,青松悠然醒转,双目冒着金花,缓缓才消散,起身仰面一看天时,已是午夜,天际渲上一层黄霞美色,异常绚烂,而他的心间却似乎沉甸甸,未经能放下。全身起运一次真力,发觉体内的真力好似被一股莫名的魔力禁锢,无法发动,很是气愤,将仙剑拾起,纳剑入鞘。倏然船下一声鸳鸯鸣叫,青松不禁为之惊骇,闻声急往船头下望,便见到那虎蛟在曳尾张口,不时地鸣叫,青松嗳呀一声大叫而出,吓了一身冷汗,双股战战,不知所措。虎蛟咧开大嘴,好似在哈哈发笑,青松心知是这妖物将自己真力禁锢,又是这妖物适才在河面上发动起异象,心中忿恨不已,可已是无济于事,自己倘若能运转真力,倒还能与之对抗一番的,忖间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不胜自伤。 虎蛟见青松暗暗心伤,更加咧嘴发笑。这种无情的生物,甚喜爱做无情的事态,不提。 青松不敢看视船下的庞然妖物,早已将其咒骂一顿,滞立船首,双目茫然。虎蛟嘴巴的长须蠢蠢摇动,倏然伸张而去,抓起青松,青松毫无挣脱之力,只是轻哼数声,被数根长须卷然而出,落入虎蛟的口内。那虎蛟长啸一声,声若巨象,分外轰然,蛇尾伸起,将那条小舟砸个粉碎稀烂。一头遁水下了深处,漩涡,水柱纷纷隐散,潇水河面又是平波无浪,附近船舟上的船夫见船上有一人被鱼妖卷走,已知妖人的法力,纷纷掉头回归南岸,俱心下黯淡。登时潇水出没鱼妖贼怪之事件,震惊整座永州城郡,且住不提。 虎蛟乃是为提升万年修为,用蛟须将青松卷入了自身肚中,欲待入妖府内淬炼为人丹。妖精肚中极为腥臭,立时令人霍乱心身,青松在内大骂不休,闭鼻捂嘴,因无真力提将出来,飞剑亦黯淡无光,无法使得,青松忿恨已极,怒发万丈。虎蛟却是不以为然,一路遁水而下,顿饭时分已来至潇水一处河谷中,但见谷壑奇峻,水藻丰密。一片水流倏然平缓,开出一条三丈宽的水道,道中清澈浚灵,无半点小鱼河虾。虎蛟闷呼一声,声响好似鸳鸯起湖,青灵非常,可惜是个奇丑的巨妖所发出,可令人汗颜。水道间升起一副石门,由金刚神石打就,双目看上可是波光滟滟,照眼生缬。门上浮刻水流大川,猛鲸巨鲨等水怪面图,栩栩生姿,真切十足,水流线条隐有流动之势,倾泻飞虹,投放出金光电舞,虹影矍矍。 虎蛟轻喝一道,石门轧轧向后开出,瞬眼间好似流放出万顷星光,亿点飞虹。只是青松住于虎蛟肚内,未能一睹此观,不然会是喜奋异常,可会忘记忿恼。水道畔的河藻忽然摆曳,叶面上隐隐出现银亮的芒光。虎蛟化作一团黄色光影,流虹电掣一般窜入石门之中,石门忽是缓缓关下,降入地壤中。随之水道荡漾开去,只是一片迷颠波浪,不久便已消逝尽无。原来那金刚石门乃是虎蛟洞府的进入要口。千年前虎蛟来至此河,便花上一月时景开辟妖府,打造这一扇金刚石门更是费上半年的光景,石料是从不周山山根之下的磊印湖泽中运赴而来的。 ※※※※※※ 罗京,内城。 却说当日蛇郎被青松所诛杀,少主已是立马得知,当下掩不住怒发冲冠,不胜忿怒,于内城洛云殿钦点三万人马前去城外的各处荒山林泽搜寻青松的踪迹,可终归是一无所获。少主心情更为恶劣可怖,又是在城内颁布七魂追杀令,只需有人者知晓青松下落,立赏五千银两;若是有人者活擒住青松,立赏一万银两。登时,城内妖士蠢蠢而动,纷纷倾城走出,前赴各地追寻青松踪影,实亦是为了去各地搜刮宝物珠器。一时之间早已声震天下,乾朝朝廷无能昏败,兵部空虚,一名良将也无,君主荒淫寻乐,在都城大造鹿台长城,耗费无数民膏民脂,岂有气力与魔兵对抗,只得日常间睁一眼闭一眼,让这些恶魈魔神一路洗劫九州,这且今后再提。其中“冥魔七煞”中的六煞:虎郎,狸郎,狐郎,雕郎,鹿郎,婴郎得知蛇郎身死讯息,比那少主更为恨忿,同时对青松暗中生惧,但六煞又想若合自家兄弟之魔力,定能擒杀封住青松,为自己弟兄雪恨,遂六煞也出了罗京,分别乘御各自法宝,沿北面官道而驰。一日之内,倒也飞行了六百多余里,来至永州城郡南面所管辖的九徽乡处,先于九徽乡较荒僻的山麓中开辟一座妖府,展用炼魔法宝召出百只飞鸦兵,此些飞鸦兵有御火之能,吞鲸之术,嘴中含有火云妖珠,可喷出三味烈火,将周围方圆十里的山地烧为墟烬。飞鸦身形高下有六尺三寸,如同成人,通体赤红,两翼间微泛有蓝光,薄如蝉翅,额面中有一方银色残月形的印画。瞬时振翼.飞行起来,飞速可称上穿云御风,迅猛非常,飞鸦兵哗地一阵齐飞离了洞府,朝四方八面翱翔而去。六煞见魔兵飞去,站立哈哈狂笑数声,其中为首的虎郎狞声道:“当年苍日老魔所用七百七十七道鬼魄炼化出的‘陰魈天魔法物’果然妙用非常,这些只飞鸦兵行速神迅,定能替咱们探索到那小儿的下落。” 虎郎话音落下,其他五煞纷纷是狂笑不止。少时,洞府传出一片石屑迸塌之声,六煞闻声赶忙回首,见一处方圆三尺的小洞穴中射出一条橘黄色光华,光华亮度正盛,落地后一阵威力的震动,六煞着实惊骇不少,齐齐使出各自御防法宝,登时前方土尘石屑如莽沙瓦片般纷飞,随之弥漫全场,分不清楚何处方位,雕郎当道大喝一声,化为原形,乃是一高下二丈,碧羽铁翎的大雕,一对火眼放出方圆六尺的红光,十分逼眼,射将去时已是把土尘石屑穿透一般,有撤散之迹,色泽开始呈白,愈来愈淡。 土霾中现出一方五丈身围的巨型大影,撑抵府顶,甚是巍然,六煞却不忿不惊,雕郎长鸣一声,双翼一束,两道旋风从翼尖中击将而出。 雕郎向来是心辣手段极恨的角色,从不与对手留下余地,是以这两道旋风魔力十足,暗藏阴雷厉电,若稍一打到凡人,立时会眼眩脑震,直至双目失明,脑门涨破而死亡。 “哗哗”地两声巨响,旋风已打上前方那团大影前,只见黑魆魆的大影发出千道乌芒,细如蛛丝,深入旋风风眼之内,隐间好似响动数阵猛吼及尖厉之声,犹挟带猛虎嚎林,鬼魈厉啸,末时顿如同金鸣交织,双锋决斗一般,动静正难解难分,登时风速大振,地面石屑不止地震跃抖动,两团旋风合二为一,虎啸连阵,周边的石缝震抖异常,均冒腾出丝丝黑气,显然此地下早已些久时日被魔气亵渎,如今受风力这些陰秽地息统统引出。狐郎,狸郎见情势难分胜败,恐洞府受了牵动,坍塌下来,这可不是甚么好事,分别祭出两方魔宝,一类是一杆山魈鬼魔幡,一类是一通明魔镜,似晶又不像,似玉亦不同。周边镶嵌诸多银饰琉纹,十分绝美。二宝立时使将出来,引得四方阴息往来,鬼厉魔啸,气氛甚为可怖起来。山魈鬼魔幡悬在一丈高处,通明魔镜立于洞壁前,纷纷放出无数鬼火尸煞,白骨妖雷打将旋风之中。少时,轰隆巨响连连不绝,洞府满道疮痍,壁面出现些许道深穴,黑气仍不止冒出,旋风最后冷啸一阵,突兀一顿爆响,无数风流向四外空间回旋,直至消散。狸郎的魔镜泛射出百顷银幕,已罩满洞府,如同广寒冷宫,琼丽滢美。再看那团大影面容渐渐显出,原来是一只庞大的虬龙妖仙,四掌不住连击,震得地面洪响不断,此响足以令人耳目失聪,心胆俱裂。这只虬龙浑身金黄无比,表皮生有无数片金鳞,下体共有四掌,正掌面呈白,反掌面则是土黄色彩,每掌足足是车轮大小,生长四根银色长獠,扎入地壤,甚是狰狞。从外方看,地龙通体黄灿灿一团,除了两只井盖大的眼目,放射寒光,给人以尊严魁大之感,此只虬龙妖仙乃是本地转世妖道,法力无穷,这九徽乡的地下百丈皆是它的地盘,今日六煞独擅开辟一处洞府,惊动正是闭关潜修的虬龙,遂才动怒前来,要拿这六煞是问。六煞并不知此妖的真实厉害,以为是一只正修道寻突破的妖物。狐郎双手掐诀,高处的鬼魔幡霍然腾起,朝虬龙身处一打而上,虬龙猛吼一声,口吐人言道:“汝等小妖扰犯本座修炼,今时便要付出灭亡的代价!”说着,前身二掌伸张而出,将飞打来的鬼魔幡一把接握住,双掌一捏,鬼魔幡“咔嚓”一声化作一股乌气,虬龙的双掌一合,掌间升出一方金印,金印上雕铸一头青狮恶兽,面目狞悍,颇有凶威。肋下生有双翼,这双翼是用黄金所造,足有四五寸长,金辉流转,颇为耀目。狐郎见自个魔宝被虬龙掐碎,一时怒发冲冲,发啸一声,朝虬龙身处扑将去,虬龙并无慌乱,后掌微微一翘,扬出两团土尘,身体前倾,张口开喷出两枚紫黑妖火,飞打而去,将扑来的狐郎左右身体缠围住,狐郎哀嚎一声,身上衣料烧为灰烬,纷飞落地,顿时化为原形,是一只雪毛红尾的千年白狐,卧地足有六尺长,前胸及尾部开始冒出黑烟,皮毛裂开,露出血肉,狐郎最后轻吟一声,双腿一动后,便断去生息。金印化作一道金电,升空而去,印上的青狮竟是活生生的生物,长到三丈,张出大口怒吼一阵,其余五煞立时已呆在当场。青狮背后的双翼金芒大涨,比狸郎的魔镜泛发的银光更为耀眼,双翼翩翩飞将开去,犹似一只金蝶,射出五团烈火,将狐郎的尸身烧成白灰。又不知何处来的一股罡风,将白灰一把吹散。狸郎气得不行,化作原形,果然是一只杏红色的千年野狸,狸尾比它自身还长六寸,朝魔镜嚎呼一声,魔镜周边银饰隐隐发动流水之势,喷发出十多顷水幕,镜面中闪出一面鬼画,画中厉鬼飞将下来,同水幕交融一道,水色竟变化为猩红色,犹似血水,甚是恐怖。一边婴郎冲虬龙暴喝一道:“小妖,休要猖狂,今时便教汝为我狐弟赔命!”说时,双目泛红,一头的银发犹如拂尘,延伸至丈八之长,垂至地面,怀中幻化出一只血婴,樱口朱唇,约莫三尺大小,血婴生有三只眼瞳,一只赤色竖瞳嵌在额面,不时眨动,颇为妖异。 虬龙见四方的妖敌纷纷发动魔法,气愤异常,口吐人言,对着婴郎喝骂道:“汝等一帮狗气妖道,本座修真万年,取汝等性命不足余力。”只看那水幕忽然奔泻,却无一滴一亩落到地面,悬在地上五尺处,好似隔界,平直流动,少时流至虬龙的身处,虬龙猛吼一声,道:“汝等如此小技本座只须三息时间便破去。”说罢,前蹄倾前一踏,一阵石尘震荡,洞府的左右壁面上开出十多道门户,门户中飞舞出数只尸煞,以及百只黑金毒蜂,蜂披湛湛乌甲,一只只荡在上空,蜂刺长有五尺,足以将人之喉咙刺穿,尖上有阴煞剧毒,无味无形,若须沾上一点立时死亡。 此时,气氛甚是凝重,六煞都似乎倾尽全力,欲将这只虬龙斩杀,只是这虬龙乃是妖中修真之人,况且已然成就妖仙,对六煞很少蔑视,完全不放在胃口上,遂没尽真正能力与其对抗。那些黑蜂放出刺来,如同是道道黑色闪电,尸煞张出厉口,喷出一团团乌色光华,形成一片乌魆魆的大华盖,将冲泻来的水幕止住,蜂刺穿过那层层的血色水盾,顿时如同势如破竹,那水幕遭华盖一止,又被蜂刺一一打破,已开始退缩,退到狸郎的前处,狸郎早就愤恨不已,见识到那妖仙的厉害,不再继续斗法,已伤了自己大量魔力,遂退后而去,化作人形,将魔镜法宝收回,血水顿缩小成一小团,好似血泪,浮空炸裂成数朵血雾。虎郎心有余悸,但生性好胜勇猛,见狸郎败退,唯恐那妖物在施展更强魔法,凶晴一瞪,虬龙丝毫不以为然,指引毒蜂先朝着婴郎身前打去,婴郎见黑蜂为数众多,安生惶惶,祭出怀中血婴,血婴胸口好似一枚赤色光球旋动,将四方俱照映成血红色。末时,血婴飞将出去,银发舞动,将漫天飞来的毒蜂一一缠绕殆尽。却说虬龙撕扯下自身的一条龙筋,鞭打向血婴,血婴见来者如同一条银河,正怔住时,龙筋鞭到血婴胸口,那枚光球不住颤动,最终消灭,血婴诡笑一声,化作一团赤烟,慢慢地湮灭。虎郎已是忍耐不住,嚎呼一声,化作原形,张出四口利爪,在虬龙面前霍霍使出几次,虬龙却装作无视,愣了摇晃几个头,舔舔身上的皮毛。趁虎郎还自在舞爪,尾巴先耍将过去,虎郎未及防备,背部被其一砸,血水立时喷出,流经满地,悲啸一声,四爪及身体瘫了下来,一动不动,已然断去生息。 且说其他四煞见自己大哥已死,悲愤不已,齐声喝道:“小泼妖,快快纳命来!”说罢,各自引出魔宝,砸向前处的虬龙天灵,玉枕,昆仑,华盖四道命穴,虬龙不畏,抬出双掌将魔宝收归自己的“方储”中。四煞哀啸一声,又是大骂个不休,不成想在此竟遇上这如此的妖贼,而且又死了二煞,虽心在自悲,妖人的心还是与凡人不同,只是悲哀几分,便已脱离了悲痛,正想诡计。 再说虬龙将魔宝收归自己,竟又放出。原来这四煞的魔宝在虬龙“方储”已是再次淬炼魔化一番,更具杀伤之力,戾气亦是增持不少,径直化成四道乌光飞砸向四煞,顿然轰隆隆地一片巨震,府地的顶上泻下无数块的巨石,地面裂出百道罅隙,不成模样。四煞不知何时早已化灰湮灭,虬龙狂吟一声,体表上的巨大金鳞闪烁光亮,将整身好似都统统护罩住了。 正时,这间地下府地早已被巨石填满,只是留下一方空间,便是虬龙的周身这边。虬龙哈哈诡笑道:“这四只妖人修为也极高,待我吸食了它们的魔髓,得它们魔力修为。”言毕,虬龙双鼻微微一吸,只看那对面石缝中溜出四道细细乌烟,略带紫气,俱被虬龙吸入鼻中。至此,“冥魔七煞”七妖俱已死亡,此方世界已减去了这等的祸害,亦可看出这七妖与虬龙妖仙的修为之间的悬殊,不晓得今后天下若知这令人恨之入髓的七煞已除,是何等的惊憾。虬龙身下开出一条一丈宽的暗道,虬龙化作光华钻入暗道之中,去往地心潜心历练七七四十九年,成就一名凡界妖仙,这段今后再叙。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回·终) 散人曰:凌昭原本章回中错将“潇水”道成“潇河”,实乃才疏学浅也,昨日凌昭复看了一回地图,方知有错误,些须的懊悔,立马改了。本人亦感欣慰,因凌昭较真十足,力叙一部传世之书来。本回末“冥魔七煞”同“虬龙”皆不必体,此乃是填坑之举。本回前所写青松与蛇郎之斗,实大有意味,非呻吟耶。中间部分写青松来至潇水之所遇劫难。 盖本回分为三段,以“回首,回中,回末”也。 伍回 灵宿仙剑诛虎蛟 轩阳邪道九莲刀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词曰: 看那妖魔,叹这鬼怪。俱是一派狰狞恶气象:青面獠牙,魑面猴腮,绿舌黑心。争这一时名望势,回首去,万年修行都做了土。真堪骂,世间之人亦似它,催仙士,斩妖伏魔,光正侠义,再复神话! 上回说到虬龙将“冥魔七煞”中六煞诛灭,回至地心中历练七七四十九年。再说当日青松斩杀那“凌剑双星”,震撼剑域,其师尊邪修剑仙轩阳子已然得知,携领终南山云甾洞的九莲夫人,祁山天龙崖火翎姥姥,御剑从昆仑山东泽飞至罗京内城。 先说这轩阳子乃是昆仑仙山饮誉一时的邪修散仙,常年用鬼婴妖魅,人心兽魂炼化成提升修行的丹药,淬造可灭地毁天的魔剑,虽是邪修一途,无法成就金仙,但修炼此行的散修若是造化两三万年月,擅炼造魔兵妖宝这类邪器,修为及法物威能堪比一名金仙和一口纯阳至宝。 九州各地共有八千八十五名邪修散仙,那轩阳子威名便可位列前茅。再说那九莲夫人与轩阳子是旧日情人,因所修师门不同,彼此观念不和,困于门内法规,所以不得已将儿女情丝放罢,二人暂时分离,只许下承诺:若有一日两人之中有一人遇难或得有不平之事,另一人定要竭力相助。今朝轩阳将二位爱徒遇难身死之事告知九莲夫人,那九莲乃是天仙一阶的修为,立时气得是怒发冲冲,银牙切咬,便教轩阳子即刻赴往罗京,寻杀害“凌剑双星”的少年,若是被她瞧见,立马将少年诛杀,摄取其魂魄镇压在自己仙府的九莲神塔中,永世不得返生。 再说那火翎姥姥乃是祁山闻名之鼎仙,拥有一口方圆九十里的炉鼎,名曰风云烈翎鼎,内生有地心火焱,南极贞冰。装配有八口小鼎,每口只是十里方圆,鼎内蕴藏无数妙用法物,一时齐齐施将出来,鼎子便可笼天盖地,将一方圆百丈地域围罩住。说这火翎姥姥性如烈火,天生一副急性,不服输得紧,年轻之时四处惹事,生出无数是非,亦又好胜无理,内心冲动,死于她鼎下的修士更是不计其数,外人又借此称她为“烈火婆婆”。今日是轩阳子前来祁山天龙崖中拜谒,经百般讨好,将一只九十九足飞天蜈蚣赠送,那火翎才是肯与他出山。三仙先是于罗京城中休憩一日,起晨便启动御物法宝,三仙虽不知青松现于何处何地,若势必将天下方圆搜寻一番,才肯愿罢休,是以果真碰巧相遇,立时可以将仇人报复。 火翎姥姥乘御那只九十九足青鳞飞天蜈蚣,九莲夫人御使一盘水火丙光莲座,厚度足有一寻,人盘膝之中,犹似天庭圣者,高洁脱俗。 那轩阳子坐御的一支弥沙鲸魔幡,高下达一丈,人便是坐于幡面之上,煞是清逸。 飞行之中,三仙有笑有言,笑的是以往三界的旧事,言的是那青松的下落该如何探查。九莲率先言道:“吾家仙门以前倒流传一宝,名为‘宙元谪万里通灵镜’。只须是将此宝祭起,无自念动真诀,更不用催发元力支持,灵镜自然升在九天,可增大万倍,如同天日,射发万顷寒光,照住一方世界,只将一人的血滴或手纹提供给灵镜,自然镜面上能出现那人的一切行踪和动态,即令那人早已躲入另一方宇宙世界之中,照样能将其找出。” 一听九莲夫人此言,火翎姥姥及轩阳子立即圆睁双目,颇有兴致,欲再听九莲的下言,那九莲也不急不缓,顿一口气才道:“只是可惜了此宝在五百年前毁于吾门天绫散仙手中,如今终南山的方恬阁只余下一部分的镜片,和通灵镜的镜柄。”说罢,不自在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那旁二人听后也不禁痛惋。若是此宝现在,这普天之下的任何一人一道一妖一魔俱可寻到,即令逃遁地府,升上天阙,也照样觅得住。可是早已失去此宝,为后世者只是留下一番传说与佳话,便就别无作用。正是: 传说奇宝如何奇,不如一睹方能信。 轩阳子叹声道:“莲妹的师门乃是十万年来的大教大帮,难道无其它更厉害的法物?”九莲夫人轻喟一声,道:“即令师门中有更加厉害的法物圣宝,我尚未成就金仙,参悟天道,岂能从我家师尊手中得来。”那轩阳子闻言便不再对语。那火翎姥姥赤面红发,两耳挂有一小蛇形的半圆环,哈哈笑着,开言说道:“方才九莲所说的通灵镜并不是汝等师门专有,我百年前在东夷百丈山见过一黄衣僧使用过此宝,其实无甚么真正的威能,但那可探知万里人迹的镜面真是利害。我见他亦是将镜宝祭在当空,无须念诀,镜子正面好似一轮寒月,蓝彩夺目,令人惊叹。镜面晃眼时射去一道黄红宝光,直冲斗府。镜中已现出一老道在青州的道观中打坐,要知青州至东夷共是三万八千里,果是好宝。当时我法力修行不够,自知不是这僧的对手,便一看那异象,乘云便出走了。”说毕,很是心感可惜,若当日能杀害那名大僧,得到那宝,会是何等心满。 此些年日来,火翎杀道夺宝的事甚多,虽夺来之宝无一口纯阳至宝,但还是有仙家的珍藏。轩阳子听后只是大笑。 九莲便开口道:“我的‘方储’中还藏有一六象阶的探窥类法物,妙用虽是不及那通灵镜,但还能窥探到七百里的事物。”说完又回想启动此宝窥视人族,还须那人的血滴,手纹。顿道:“哎呀,我又给忘了呀,那宝和通灵镜是相同的,也须一人的血滴或是手纹,方才可以启动。”轩阳子与火翎姥姥听罢,微有汗颜,也不说话了,坐于法宝中,俯瞰云层之下的景况,一条山脉从三人的眼帘中云一般的飘过,一片是葱郁的山泽,好似荒僻之地,一点人烟俱无。 青山中有很多洞穴,多是鬼怪龙蛇衍生之所,一些山岗长满松柏,蔽日遮天,枝柯繁密,地面的光线斑斑点点,十分模糊,还有些许山脉满是荒芜,多是一片漠地,寸草不生,干旱枯燥,仍见数只火蝎爬上仙人掌,又是爬下,张着双钳,摆着毒尾,隐隐射出银光,犹似铁钩一样,爬动直来晃摇,这种毒物真是狰狞可怕,虽看似巧小,不足五寸大小,却有致命之害。 世间上甚多毒物亦是与之相似,虽是羸小,却生下便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机,心肠毒辣,面貌狰狞凶煞,有足够毒人的厉害之技。正巧是三仙穿行出这梁州的一片荒山莽野,来至潇河,青松正是困锢之中。午牌刚过,这日天气炎燥。潇河河岸人客比起往日好似减去不少,九莲夫人在云空中冷笑一声,道:“本夫人饿累了,先去一家客栈休憩一会。”说罢,收下法宝,化作一条红线射入地面,步入一间小酒家中。轩阳子见九莲解下法宝,匆忙间也收了弥沙鲸魔幡,下达地面,人客见天空下来一人,轻飘飘鸿毛也似,俱以为神仙降世,而众人偷眼去看那轩阳子,九莲夫人时,却生得不是一副仙人隽骨之样,只见二人皆双瞳阴晦,很是邪性,轩阳子穿就一身宽体绣龙云黑丝袍,脖子处挂垂一条骷髅银链,那双唇阴黑十分,愈看越发觉出可怕,众人面容煞白,头儿低下,纷纷让开道来。轩阳子气质轩昂,无视在傍这些凡人俗夫,大步地行入了那间酒家中。 少时天上又飞下一老女,长得鹰鼻火唇,高骸小耳,穿就一火狐烈云绣花袍,脚下就一赤蟠喜红靴。双眸中红芒泛现,赤红的长发垂至地面,脚步姗姗,人客一看就脚尖未触地面,仿佛是凭空浮行而来,越发感到惊异,纷纷不敢做声,这种仙门奇术在此些凡人眼中,就好似仙界中强大的法象一般。火翎姥姥也不发笑,面态漠然,只是一瞬眼间已行入酒家。店中堂倌一见有三位气宇非常的客官来此,便欲办法讨好,在柜台上哈腰笑道:“三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那三仙正时走入一桌,好似未曾在意那堂倌的问道,也不转身,只是坐入长椅上,轩阳子这才漫不经意道:“本座三人要打尖也要住店。”一听对面黑袍男子答话说到“本座”二字,堂倌立时怔住,心下暗自以为是朝廷的大人物,或为王公贵族一类之人,自然当下不可有所怠慢,再次哈腰笑道:“是,是,是,小的马上给三位备上午食,官人们请侯等。”说罢,便快步行入后头厢房中。不多时,只见得一位长相鄙猥的堂倌从内走出,一手之中托着一盘美食,另一手之中提着一大壶的玉酒,见到那座上的三仙,立时犹如被天雷击中一般,颤巍巍地走上桌前,哈腰卑敬道:“三位的午食已到了。”说罢,便将那盘美食及那壶玉酒摆在桌面,双目也不看视三仙,全身有些须打颤,径就往后厢内去了。且说那堂倌去后,这酒家里又没甚么人在,只余三仙在座,九莲夫人嗤地一笑而出,道:“我平生还未见过如此之人,对咱是这般恭敬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娇笑。火翎姥姥一听笑着道:“咱们已是成仙之人,虽未能成就大罗,宝盖可也金霞飞腾,气宇不凡,此些凡夫俗子他们目中岂是金睛火眼,可曾知晓那成仙者的体面威风,以为咱是天庭圣者,是成道大仙,这才对咱如此用礼。” 轩阳子也点首笑道:“火翎说的极是。此些凡夫俗子目中无丝毫本事,只将那些模样怪诞之人称作神仙,实在可耻可笑。若在百年前,这些等凡夫俗子早在老夫的兜率炉鼎中炼化成人蛊,人丹。今时是我要保全仙人德样,唾弃旧日毛病,不愿造次,不然便教永州城毁灭一场。”说间,举起桌上那壶玉酒,正待开口喝饮,方才觉到自己若直接从壶口饮酒,形象大为不礼,举目四顾桌面,只见桌上竟无小杯可以倾倒酒水,立时发恼起来,捶桌大声唤道:“怎地无杯,怎地无杯,汝等难道要让老夫无礼是罢?”说着,又要去摔那壶,连被九莲夫人阻住,骂道:“轩阳,汝的毛病怎地五百年来还不见改?” 说罢,九莲银齿轻咬,摸样很是恼羞不满。轩阳子闻言才不敢如此,显然很是听从九莲夫人之言,将壶酒轻一放置桌面。正时,厢房中立即走出一人,乃是原先那个鄙猥的堂倌,只见他面如土色,双唇已然煞白,双股不住打颤,叫了声:“大爷。”又道:“方才对不住,未带上杯子来,现给你老带来了。”说罢,他自心下好似才宽裕些须,快步前去,将手中三只玉杯放置于桌面,正急忙拔腿离开,猝听后头的火翎姥姥的喝声:“慢着。”那堂倌立感全身好似被钢钉定住,无法动得,寒栗彻起,额面沏满豆大汗珠,颤巍巍,低声道:“奶奶有何吩咐的?”“本座问你,此处唤作何地?”火翎姥姥对那堂倌道,话语之中登时令人倍感无限的威穆,使人无法逃避话题。原来三仙初到此潇河岸头,还未知此处是何地,这才如此之问。 那堂倌长吁一口气,道:“官人,此地正在潇河南岸,永州之南,无乡无名,只要渡过河岸,便到那永州城下,自古此间地势也是一绝,也只有此地才可通过潇河水路。”正说着,额面上莫名滚出几滴豆汗,显然乃过于紧张,好似受着拘束,并无善容,双手已然垂至腰间,双目呆滞。这却不多说,那三仙一听此处的地位,双眉稍紧,彼此心间思量,若是进入永州城郡,或许可能探到要寻之人的下落,自然那要寻者便是青松,他正时还在潇河百丈水下的河谷之中,不知生死,看官也不必惶急,小子待后会一一向各位道齐。 堂倌颤声道:“请问,三位官人是否正要渡河去?”一听这堂倌之言,三仙徒感莫名其妙,轩阳子凶睛一瞪道:“汝等是甚么之意?”九莲及火翎也是恼忿交集,不知话中原因。只听那堂倌是如何说将内因的,他说道:“三位官人是有所不知吖,上几日之时,潇河之中出了一件怪异事,河中的河神不知为何缘由发起怒火,将河面的一条舟船困住,船上之人皆是身陷水神的肚中哩,你道奇异不奇异。”说完,双眼轻轻坠下泪来,此种泪,正是世人的同情泪水,出自本性,怎知轩阳子乃是邪修,心内满是淫念邪道,只是心下略有些惊疑,九莲夫人与火翎姥姥更无妇人家子的伤心怜悯,也是与轩阳子一样心存惊疑,面上无甚神情,正启筷动食。少时开始吃将起来,又倒了酒入杯,皆喝得是面目通红,颈项发热。 轩阳子也启筷欲吃,只听那堂倌又道了句:“官人,汝们可万不得去潇河中,如真是遇到那河神,即令是万般利害人物,亦是救你们不得的,恳望官人三思而行。”三仙不闻不应,这轩阳子暗忍肚中怒火,未可发作,大声吼了一声,便将竹筷丢在了一边,满面通红,扬起手来好似要来打那堂倌,把小小的堂倌唬得撒步跑了,一溜烟躲入后厨房中,轩阳子便用手抓着肉食,大口大口吃将起来。九莲夫人把一双水晶也似的妙眼,看了轩阳子一回,冷哼一声,开始吃食,轩阳子看她那副娇傲德性,并不发作,只小心将座位挪向九莲夫人那边,暗暗好似与她亲热,轩阳子又一边向九莲夫人夹菜添饭,那举止十分可笑滑头。火翎姥姥则把老脸藏着,用两只手拄着桌面,却并不吃饭,聚着两道赤红火眉,只说她近时在炼辟谷之术,十分淡食,其他二仙也不在意下。不多时,三仙吃罢午食,也不结账,迈开步,登上第二楼天字十七号,十八号房,想是去休憩了。那堂倌也撤到厢房中,好似这间酒家并无甚么生意,久久未见有人入内,整楼是空荡的一座。 翌日,三仙出店,见潇河附近无甚人客,一些船老渔夫纷纷坐在岸边的望水亭,看视着河面的动象,面态枯燥,好似已甚无希翼,有些蹲坐,拿着烟管狠狠抽上几口,有些木坐,好似在坐于炕头,痴目不语,更有些人,正在编织破烂渔网,口中低声喃喃几句,叹气几声,面色甚为沮丧。三仙不禁惊疑,心念在暗自思想,莫非这些船民不愿出发渔猎,河中定存有足以震慑他们的灵物。忖间,只听东面一座亭子,一人悲呼道:“这般日子要熬到何时,才是个头。‘河神’为何降罪于我们这些善民。”说毕,眼中顿时堕下两行冷泪,很是不甘。 原来自从河中出了虎蛟,将青松抓去,闹得这附近不得安宁,谣言四传,来此地揽景观光的人客逐次降少,渔夫也不得出河猎渔,顿然经济已萧条起来,甚些渔民为维持家计,背井离城,赴往别处地区另谋生存,永州城中的城官员外又是不管不问,怕是激怒了河中神灵,唯恐受到天谴,仍不愿发兵及辟谣,安在府邸中享受荣华,闹得是城内城外人心惶惶,一筹莫展。三仙并不听信昨日堂倌之言,即令河中有龙蛇鬼怪,他乃成仙之人,不惧丝毫,降妖法器也是众多的,若妖物一现,必死无疑。只看那畔上无甚么水植,浅滩中只有几颗琼玉般的水草摇动,好似飞裙。 此间午时,清波浩淼,如玉挟珠,迷光辉照,七色风采,齐齐光亮,远处水面白练滚滚,颇如白龙,吐雪飞屑。河的西畔有一石径,由白云石条铺就,长约里许,宽是丈许,径上来往者有数多渔夫,俯望河水,轩阳子,九莲夫人,火翎姥姥一行步不止息,朝石径走去,少时便到,见水势稳当,平波缓缓。九莲道:“如今水波还稳,无甚风流大浪,怎地会出现‘河神’,这明明便是无稽之谈。”轩阳子接话道:“愈是平稳之地,便是最凶险之所。厄险都于这河下之中,莲妹,你难道未曾注意河水深浅?”轩阳子不亏心细熟虑,九莲及火翎姥姥才运集目力朝河中看去,一看便知这河水多深多浅,怕是有五十寻深度。二仙登时惊骇,这一条不广河流,竟如此高深,看来成型已早,由时代衍生。九莲哎呀一声叫出,娇滴滴道:“多亏是轩阳子之言,不然我真就不知这水河高深哩。”火翎姥姥道:“若是在如此之深的水中,会出妖怪也不是不能的。”说罢,双目凝注向河面,泛出烈烈火芒。霍然听闻石径上一人高叫一声,用手指着北面的河面道:“诸位速看!那处水面浮有一石碣。”说罢,半身已瘫,动弹不得,豆大汗珠直冒,连忙向后召唤数声。火翎姥姥一听笑骂道:“你这小儿,岂不是说笑了,这河面的浮载之力怎会承受一石碣的重量,简直白日间看花眼了罢?”说着,仍自半信半疑地向北处三丈外的河面望去,果见一石碣浮在河面,登时亡魂皆冒,骇然失色。那石碣诡异地从远远河道中漂浮而来,水程缓慢,竟然不会沉溺,定是不凡之物,看官想必是猜对了,请待小子一一道来。众位看那石碣上青芒闪跃,甚是灵诡,上凿刻三方朱色古篆,为:天瑛阁。想必是何人的居所或是某门某派的家阁,可怎会出现在河面当中?这一惊非同小可,石径上的众人立时看将过去,心间顿感寒栗,因这笔势如同蛟龙活腾,诡异无匹,若人一看之上去,无不各个煞住了心神,唯独那三仙炼有坚强元神,只是稍稍惊疑,便已镇定,轩阳子,九莲夫人及火翎姥姥正满心回想着有关“天瑛阁”的讯息,希望能从旧日的经历探寻到这三字的含意。 少时,轩阳子不由一阵大呼,自语道:“太古春秋老仙的遗迹!”说毕,元神大为撼动,全身毛孔乍放寒气,不由亡魂皆冒。轩阳子不成想这潇河之中赫然藏匿太古时期一天仙的遗迹,当下其旁二仙一听轩阳之言,也是无比讶异,汗珠直冒,春秋之名,如雷贯耳,生事似史,当年数万年间,春秋独斗方丈仙岛七妖,北海屠魔园祁昀老魔,名号大震宇宙,可惜那时因受九天东帝嫉恨,加以诬陷迫害。最终春秋老仙为逃离天将追杀,及四九天劫,隐迹西方英格兰地,后于西方大洲开创春秋大教,教徒遍布三个大洲,声势余波仍在当世。这天瑛阁便是春秋平生所起居饮食之所,谈笑儒道之地,相传天瑛阁位于东海某处仙岛之内,外有百道海下隧道,可通地心及海外世界,却万年来无人知晓天瑛阁具体所在。此碑好似从北方河水溯流而下,流落到此河之中。火翎姥姥正时大喝一声,飞身而出,将河上的石碣立马提起,好似不费毫力,踏波起身,将石碣砰地扔在岸上,顿起一阵沙尘,姥姥撤身而退,只看那石碣长足八尺,宽为一人腰身左右,上的三方古字怵目惊心,令人顿然起栗。石碣且能浮动于水中,致之不沉,实属怪诡,莫非潇河的水力可承受如此巨大之重量,可那石碣少说也要三个大汉方能抬就得起,怎能如一张雪片一般浮于河面,不禁使人疑云重重。当然这些疑团三仙已无从认知,亦无心了解。其他在场之人,除轩阳子及九莲二仙,见火翎姥姥有着这般身手,纷纷肃然起敬,深知此人绝非凡人,身怀仙技。 那火翎姥姥忽地怪笑一声,朝围来观石碣人群扑将而出,犹似电掣流星,来回只残留片片魅影,不久沙烟弥漫,只看到沉烟中有一红色爪子正自抓拍,徐徐沙烟消散,地面竟陈列着十多具尸身,死相狰狞,尸身的喉结处皆留有一道血印,形如圆口,隐泛着黑紫彩光,血水流个不止,漫入河中,河面的水色登时化成血色,甚是凶怖,又听数声人嚎,径外的数名人物继也倒下,血流出淼。正时,潇河河岸已无他人,只余下三仙。轩阳子不禁拍手森笑道:“不亏是姥姥啊,下手如此之狠,除您之外,别无其人。”说着,九莲夫人也森森一笑,道:“如今岸上已无任何旁人,我们可以好好探究这具石碣了。”说罢,欺步前去。九莲夫人手中幻出一根火红的长鞭,犹如章鱼的根须,长达一丈,鞭身描刻有不少焰云及九朵火莲,其表隐隐有赤色的元力浮动,犹似一层赤红光膜。 又听嗤嗤几声,火鞭顿然喷发出数根火舌,出将开去足有一寻,射在石碣上,石碣在赤焰的煅烧之下,好似一块雪片,逐步交融,化为一滩甚是粘稠的石灰泥,石碣上的朱字早已化为硝埃,赤焰霍地消退,收入火鞭中,石灰泥中竟挟带一枚圆方的金牌,金牌上刻画一方金莲,下处又凿刻有寂灭,长生二个青色古篆,牌面边沿凿满神诡莫测的符号,更似天书。 金莲上有三朵银点,代表是莲花的光芒。火翎姥姥立时将金牌收起,在掌中看究一番,九莲同轩阳子也快步前去,观赏这石中的诡秘金牌,而那“寂灭、永生”二字用意令得三仙费解深究。三仙皱眉思索之间,轩阳子豁然“唔”了一声,颤声道:“金莲教!”这一句着实让旁处的九莲,火翎目惊口呆,齐齐瞪着那枚金莲金牌,终于也才觉悟此内奥义,火翎姥姥大声道:“对,对,是金莲教的修真之人令牌,可怎会藏挟于石碣之中?”这一问,三仙俱都不解。 金莲金牌上金光不消,兀自泛发出慑人的金光,若在黑夜之中,金光足以照亮一间屋子。 火翎姥姥将金牌递予九莲夫人手中,九莲凝目而视,见金牌除散发耀眼的金光,并无其他稀罕之处,默默道:“金莲教建教才是三百多年,而春秋这老仙则是十万年前的人物,居所的石碑中怎可能挟带这样一枚金牌,我断定这是后者用禁术将其挟入石碣中。”说罢,重重地喘一口气,轩阳子和火翎姥姥也微微点头,关于这“天瑛阁”的地标石碣流至潇河河面当中,着实费解,疑云团团,好似有心人故意而为之,又似巧合所造,皆不能同事实。 此间三仙急着要去寻找青松下落,怎会费精力于这枚金牌及石碣之中,轩阳子当下怪声道:“我们暂且不费时辰在此地周旋,放下心间疑窦,先入永州城中探寻那小儿的下落,若是擒住或是诛杀,事毕之后,方才回到此处,果真这河下有座太古遗迹,我等今世也枉为邪修一道啊。”说间,轩阳子将那枚金莲教金牌纳入“祖窍”之中,双手掐诀,犹似一宝瓶状,十指之间有黑气浮荡,顺势将双掌覆罩,好像发动万千法象,雷音在其“天灵”上轰轰不绝,震耳欲聋,双瞳中活跃着邪气,口中用梵歌低吟一番,轩阳子终喝了声:出。雷音滔天,梵唱不休,一口乌亮飞剑,横扫出一条乌虹,平悬于轩阳子身前五尺,通体长为八尺,宽方十寸,隐约间便有撼山栗岳之势,剑体魔气交集,如道道乌蛇交纵横窜,邪性升腾。殊不知这口乌剑乃是时代赫赫威名的一代名剑“莫邪”,轩阳子青年时期游历吴地,在西岳涧中,意外得到。 莫邪原是一口未开剑魂之剑,好似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剑脊尚有破损,原本的剑气消逝殆尽,品阶竟在六象中成左右,谈不上大威能,初是一口纯粹飞剑。怎因那时轩阳子偶得,爱惜至极,用以九泉之下,八十八个魍魉邪魄炼化成就莫邪剑魂,剑性虽是通灵,但一股魔气徘徊其中,不曾散去,反而日子过久,便越发浓郁,为轩阳子常伴的一口邪剑,品阶竟回复到纯阳初期,威能颇强,重归上古名剑一流,但已不是往日仙家之佩剑,体蕴已无二相,剑气充斥邪.淫,满生戾气,故可称为“天下第一邪剑”,品阶为七星中成。 只看那莫邪飞剑悬浮已定,剑体之中竟然怪啸一阵,轩阳子立时也应和大笑,道了声:开。莫邪呜的一响,划去一道长虹,飞上三丈处的高空,轩阳子飞身踏上剑脊上,甚为潇洒,九莲及火翎也皆应了声,也飞身上了莫邪剑上,铮地一响莫邪飞上云空,直向北面飞去,三仙一行在剑上看潇河河面看得真切,原来潇河前岸的河水不为湍急,可一到河床中部水势便显得激速,三仙不禁迟疑,分明找不出甚么原因,也不愿在多想下去,飞往永州城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当日六煞放去的火鸦兵群将昆仑,天山,青城,峨眉一带游历一遍,无功而回。 讵料,飞回九徽乡之时,只见六煞妖府被巨石封闭,早已生出三尺厚的苔藓,无法开将出来,得知各主人身死之事,倒无悲忿,它们只是傀儡法宝一类,如今无主操纵,倏忽各只火鸦兵如同断线珠子一般,掉落泥面,化作一团团赤色磷火,随即降来一片雨水,将火磷全部浇熄。今此不提。 ※※※※※※ 话说青松被虎蛟劫去,进入虎蛟的妖府当中,当时在虎蛟肚中惊骇十分,疑云不断,心胆俱裂,仍傲气心冲,将虎蛟大骂个不休,虎蛟气得不待,张口便将青松吐将出来,张着厉牙,虎须兀自起伏,甚是骇怖,青松骂道:“老妖邪,吃我不吃,反将我吐出,小心你全家落得尸骨无存个下场。”好青松,果真嘴利,虎蛟更是生气,大掌向青松“天灵”拍去,青松啊呀一声,身形倒将下去,瘫在妖府的空地中。 待到青松醒转之时,见自身在一玉榻上,浑身通神,真力已复,元神亦镇定不慌,颇感惊奇。又看四下是:宝光大照,恍然身在玉宫灵室,大如佛家宝殿,铺就青石大砖,寒气从砖面突发。有一玉榻,二蒲团,二紫檀桌椅,室空有两盏碧色光团一见青松起身,立时落将地面,现了原形,原是二小妖,鱼首人身,六尺大小,一妖人手持妖噬骨棒,身着一黑金匹锁甲,紫眼鹰嘴,阔耳粗眉。另一妖双手持着两口开山紫斧,煞是彪猛,也是紫眼阔耳,身着一黄铜妖锁甲。 青松看视这二妖面目,知晓身陷妖魔地处,怒气冲冲,将手举起,欺步开前,正欲打将出去,竟在途中真力恍然间又失,元神一阵扭曲堕落,又立即不堪地晕死过去。 青松再次醒转过来时,真力回复,见两个妖人仍在身前,其中一妖手捧一五色珊瑚,晶莹剔透,奇辉四射,青松不禁看迷了眼。心想从无见过此海中珍宝生长得如此精美,好似玉质打磨,晶光透亮,便自语道:“不知这五色珊瑚工艺出自何人之手法呀,小子愿去拜访。”下榻中一妖人接话道:“此珊瑚宝贝乃是我家洞夫人的手艺,怎地你小子喜爱,想要讨一件么?”青松闻言,缓缓从迷眼中醒觉,深知方才道错了话,小妖故意拿他当茬,一时无法答语,便看了看小妖,摇了几个头。小妖看了青松这副的摸样,不胜哈哈狞笑,道:“你小子且在这里歇憩几日,我家主人自会来请你。”说罢,二名小妖已出了房外,将一扇玉门关掩上。青松见玉门轻掩,翠玉般的窗户则无透光,房中虽宽达无比,却空荡无物。青松下了床榻,举步去把玉门打开,好趁机逃脱此处,怎料那玉门看似虚掩,其实已然封闭,愣是那万钧之力,也是打开不了,青松不禁懊恼,怒气不消,将房内桌椅一并掀翻,玉榻一掌便劈成两段,心中怒恼方才也所消退,不过也是对虎蛟恨意未绝,又不知当下如何是好,又思想出一法,见玉榻已断,便盘膝跌坐在砖面,手掐灵诀,犹似一铜锣状,又将两手食指,中指搭在眉心间,口中念动道义,又将四指归于腹中丹田,指头中泛发蒙蒙青光,真气皆回收入丹田之中。 青松乃是第一次施展“道识”,双掌一并,搭在眉心,竟在泥丸宫前开启一瞳,满瞳尽是青辉流光。少时,青松周身之外的灵气皆如气蛇一般游入青松的第三眼瞳中,青光又是大涨,朝天射出一团青色光华,登时罩满整间房室,青气又似长蛇一般钻出屋室,欲去探更外处的光景,只看屋外三丈内有一片玉砖铺就的空地之外,一无所察。正时,青松真力不足,青瞳忽然回闭,气流冲入泥丸宫中,登时涨破,青松张口吐出一口殷血,身形不堪地朝后一倒,之后便不省人事。直待三日后醒转,神志已清,元神回定,迷糊中揉了揉双眼,将当日灵宿剑仙传予的练气法诀念动一遍,果觉真力回复,比往日还增强数倍,很是欢欣,盘膝坐于地面,仍不知那虎蛟妖邪甚么时候要来见他,倏忽间一想起,便怒气大盛,若是妖邪便在他身前,青松便立即招来斗打,将发麻的双腿收起,起身而立,见四下房间无甚地隙可以逃脱,很是不愿甘心,堂堂男子,竟被如此禁锢,着实可令人心生怒气。 青松立时跺脚不断,将一地板砖石跺将碎开,哈哈苦笑,似带有一股讽骂意味,又趁此真力回复之际,青松正欲再度开启“道识”,有恐会再发生以往后果,便心生惧畏,不轻易施发。青松颓然跌坐在地,将元神离出祖窍,在房内游离流连一番,见无甚么好奇之物便又归窍起身,不久便酣睡过去,不提。直至明日晨时。青松虽不知现为几时几刻,房内有真光辉照,犹如日夜明昼,分毫不分何时,青松不甚忿恼,也是无济干事,又不知虎蛟何日要来招他,越思想愈感不对,好似那妖邪故意戏弄。气得银牙切齿,捶地许久,又是悠悠沉沉地睡去。 如此过了九日,青松还是未见房门开启,已是一筹莫展,心寒胆裂,寂寞之时,便盘膝运气,想这几日的潜心炼气,青松丹田之内的真气隐间已提升三成不少,只是他尚未发觉,只感到自身在行尸走肉一般活动,不甘忿恼及凄苦幽恨之念,又不觉冲上心头,无法消去,他曾试图逃离此屋,却无功而返,屋中不知受何魔法禁锢,寻常真力根本无法破得。“看此境况,那虎蛟莫非是要圈禁自己不成。”青松心中忖想,不由打了一阵寒噤,又惊又愤,无力可施,一股可怖气息登时迷漫整间屋室。 又说青松元神于太上周天感应,冲出虎蛟妖府已将脱离。在元神冲霄之时,他道识趁此将整座妖府揽赏一番,长纵有三千五百六十丈,宽下为一千零八丈,好似有潜间的规格,一千零八丈意为太古一千零八位地尊魔神,三千五百六十丈乃是宇宙成就新新造化的三千五百六十块天罡地煞星辰。青松暗道这小妖仙竟将自家妖府在地下打造如此规模,不免是切齿气忿,若他修为过众,早便将这座妖府毁于一旦,将虎蛟斩杀诛戮。可如今是得隐忍几番,果是他日再来此处,他定要报恨消辱。这座妖府东处是分部八十九座金水天麟塔,分为八十一层,高启一百一十九丈,每座塔之塔檐悬着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乌煞妖铃,八百八十口天魔夜叉钟。塔层壁面中雕画飞禽玄兽,魔人妖族,各供天下八十一魔郡的魔君。 西处乃是一巨灵广场,场地周遭沸腾蓝焰,小妖皆在那处聚会,天悬九万七十八盏九华魅灯,只看那广场中央中,立有一乌袍蛟龙冠,穿着妖筋角靴的妖人,原来是那虎蛟变化的人形,这些日子中他纵欲畅.淫,倒将囚锢青松之事忘得一净二干,实在耻笑。 倏然耳边听见府邸空中一阵冷啸,忙潜出“第三妖瞳”前去窥查,周旁的小妖一见自家大王忽然施展妖术,纷纷是些须讶异,将头仰起,并不问虎蛟发生甚事。 青松元神冲霄之际,也暗觉地头有妖人窥视到,立时分出一条道念遣去,果见地面西处有一妖人施展妖法,妖瞳中射来两道精光,朝此处飞将而来,青松元神不但不惊不怒,反是仍盘膝浮空而上,元神内的九颗元遁珠霍然飞出,流转在青松元神的周身七尺,将虎蛟的两道眼瞳精光打消去,虎蛟登时觉到妖瞳失去明亮,气得不堪,收回妖术,大喝一声。 正时,府邸上空一道青色光柱,冲天射出,轰隆一阵,天幕好似迸裂,回音不绝,地头上的小妖纷纷手足慌乱,以为有外人入侵,登时众妖人惊喊异常,如潮水般退入巢穴当中,虎蛟仰天怒喝一道,叫骂了声:“小子,本座即日便再将你擒将回来,将你三生魂魄囚锢在金水天麟塔塔基中,若本座食其言,定当自斩命根,从此不出魔道!”喝骂中,光柱已然消逝,天幕隐隐流荡一条条青芒,少时才消失殆散。虎蛟化为原形,冲各小妖的巢穴前一阵嘶吼,宛如天雷打击,万电齐鸣,足有万只小妖从穴中出来,此些妖人乃是虎蛟用自身精血炼化出的妖儡,俱为鱼首人身之物,面目凶煞,各个手持十八般厉器,登时回归广场,跪伏于中,正处在虎蛟的脚趾头下。虎蛟面对万妖,表露无边肃穆,低首大骂道:“本座平日是甚么训练汝等,怎头次遇到此番境况,便溃不成军,成何大方气候,我三千里蛟尊岂养了汝这些鼠辈败类?” 原来虎蛟下界之后,名号为三千里蛟尊,原是三万年前迦刑老魔雷元池中供养的妖灵。正时,众妖不敢抬起头来,怔在当场,乖乖地被三千里蛟尊训斥一番,蛟尊的内心这才过意得去,立马选拨三百六十八只先天妖人同自己出离妖府,煞气冲冲,誓将青松擒将回来。且住不提。 话说青松元神逃离虎蛟府邸,进入一道河谷之中,先是打探水头地势,便见水草晶莹,琼玉也似,湖光艳艳,波粼闪跃。元神登时掐去一道灵诀,开去一条丈许的水路,沿那路程而上到河面来。出了潇河,接而冲霄纵起,带起一段青色烟霞,无比暇美,到达云空,元神周围九颗元遁珠化作九团内气,不知飞将何处。元神把口一张,喷出一团青雾,吐出青松真身,元神复回归真身脑宫中。青松真身登时现出,长吁一气,俯瞰着潇河水光,只看内中好似一股魔气四下腾绞,掀开无数皎白恶浪,打击起千块谷碣。少时河腾白龙,浪翻险头,轰鸣声不绝断耳,青松见出此怪象,认定是虎蛟已知自己逃脱,起身赶来,发动魔法,使得这河面不曾平稳,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将青瞳仙剑祭起。耳畔突听一道传音,忙来接收,原来是灵宿剑仙传来,话音道:“徒儿,你且勿要跟那老妖斗,为师神识分身立时便到,你且须要忍耐,不要破了大事!”青松见是师尊传音,不能违之,遂将仙剑收回,立在云端雾中,待看后时变化。 再说那恶浪腾涌,白练千条,宛似长舌,又似皎月,轰隆大响,雷音一般。深水间吞吐出百粒玉珠,挟放五色霞光,又分化出三百六十八道光影,分明是那妖人现身来了。好青松,见了如此境况又不愿轻易做出举动,暗自将浪花中的妖人咒骂一番,又思想起防御周身,以免受了突来暗算,他倒是经验充分,青瞳仙剑挡于胸处,全身凝力一遍。 这时,三百多只妖贼在滚浪中一阵喝骂,骂得东西南北,五湖四海,欲让青松听得动怒,出来开战,可事实正好相违,河中轰隆声震大,青松并无听见妖人发话。青松也不瞧下方光景,正期待师尊赶来助他一臂力量。突听云空北面果传来一阵仙乐,乐色清渺,簧笙迭奏,灵妙非常,令所听之人宛似生在极乐世界之中。乐音声势浩大,盖过下方潮声,青松知晓师尊要来,喜不自胜,朝北面叫了声:“师尊!”回音不绝,只是空渺,无人回复,只是这青松发音被虎蛟发觉,认准发音之处,升扑而来,青松尚未觉察强敌已然欺身过来,只是顿感脑后风声,一股妖风刮将而来,通身打了一片冷噤,这才知道有人偷袭,大喝一声,掐出剑诀,将青瞳仙剑握于手中,急忙回首,竟将一枚骷髅架住。青松见是一颗骷髅头,吓得面目煞白,突然仙乐失散,心胆已下降几分,骷髅的枯色双瞳中射出两团酒杯大小的幽色光华,甚是可怕,青松来不及挡去,已被光华击中,血箭喷出,瘫在云上。终于暗处中飞舞来十来道剑花,道道旷世浑绝,溢放真力,宛如真正花朵一般,将骷髅绞个粉碎,化成骨粉。三条人影飞上青松的云气上,一人将青松攀起,点了他三处穴道,且将血气止住,叹了口气道:“我们来得稍慢了些了,不然青松倒还不至于受此等伤害。”另一人在旁朝下忿恨道:“这帮妖崽子,待老夫不让汝等断宗绝代。”原来那说话者是灵宿剑仙,身着白袍,瘦削的老面上牵动着忿怒的神色,双瞳泛出寒芒,另二人是剑仙左右仙童――莫桑,莫离。想必看官对这三者已熟悉了罢。架着青松身躯的是莫离童子,忙从袖中取出一枚黄丹,启开青松嘴口,将丹药送入喉下。青松还未醒转,突地飞纵来一片黑暗大影,将云雾遮住,剑仙仰面骂了声:孽畜!立时将腰中的灵宿仙剑祭上九天,只看那大影原来是虎蛟原形,见有一剑绕过自己身形,祭在当空,登时对着身下那云中四人骂道:“一帮人儿,待本座将你们三生魂魄摄收。”说罢,暗自忖道:“云上突然现来的三人想必是少年的救星,一眼便知修为甚是厉害,我等且不管可以对付,或是对付不得,若将那三人炼成人丹,本座定可提升足以千年的修行,真乃妙哉!” 灵宿剑仙接话道:“孽畜!汝不必多狂,本仙在三息时刻便教你死不瞑目,汝可信否?”还未等上头的虎蛟答话,灵宿仙剑不知从何处现踪,嗤地一声将虎蛟背部刺出一道大大血口,虎蛟登时哀嚎一令,不堪堕将下来,扑通了一声,虎蛟躯体砸入河面,方圆二十丈的河水已然荡出无数涟漪,虎蛟果真死不瞑目,庞然的巨躯渐渐沉入河中。 河上的小妖们不禁惊出一身热汗,暗叹道云端上的那个白袍老头果是厉害。纷纷施用水遁,降入深水妖府中,且不须提。 再说灵宿子用仙剑将虎蛟诛杀,收转心念,忙来照看青松,青松正时悠悠醒转,口中喃昵几句,眼前竟兀然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忙用手将双眼轻揉了揉,见是灵宿剑仙。嘴中叫了声师尊,心中惊喜不定。 原来这解救青松的灵宿子只是一道分念的元神,只是莫离莫桑二人才为真实尊身。灵宿子朗笑了笑,低首对青松道:“徒儿,汝是不是要问为师处在东海之中,怎会赶来此地?”不等青松回答,他便道:“此身不过乃我一道祖窍中分化出的元神,所以才可从东海行到此地,只是我那二位童子今日是真身前来解救于汝。”说时,青松看着师尊果非实体,形态很是缥缈,知是元神造化,随后笑应了一声。剑仙掌中现出一枚辟谷丹,这些时日,青松早已肚腹空虚,精力丧沉,正好此丹可充食三日,使人真力充沛,乃是一等的灵药,剑仙将其赠予青松,青松当道也不马虎,一咕噜地将辟谷丹吞入,之后果觉真气中泰,肚腹充实,好似吃了甚多美餐,朝灵宿剑仙一躬身道谢,剑仙摆手朗笑,道:“你我师徒之间,何必如此风俗。”青松闻言嗤笑了笑,道:“师尊,你去东海岛中到底为了何事?”灵宿剑仙闻言,叹气一声,答道:“东海众仙岛七仙遭遇六道厄劫,东海生灵涂炭,生出巨妖。七仙若是逃不过血光厄难,恐东海顷刻间会成为妖魔之地,七仙特用神音传符通知天下各处仙门协助东海仙脉一族脱离劫海。此时九州已来了三百六十多名仙道前来解救一场六道大劫,东海妖族已死伤惨重,溃不成军,退守至桐庐妖岛中,为师真身正在那处诛杀妖人,趁兴一举攻破入岛。” 青松本性便有一番豪气干云,见东海形势日益复杂,自己亦想加入其中救劫的一份子,闻言之下,当道立拳道:“师尊,徒儿也想加入你等一列!”说时,中气十足,英姿焕发,他自从于罗京城中遭受那场劫难,早已恨透天底下的妖人鬼怪,自然想亲自诛杀那霍乱南海的一党妖众,为凡界除害,平自己内心不快,保卫天下正道。 灵宿剑仙见青松年纪虽轻,却有一股英雄之胆,可思想中,又觉青松的修为还不甚厉害,应当在磨炼数年,突破仙诀三境,他才肯让他加入仙列,当下只忍拒绝道:“徒儿,汝刚入修仙之途,还不至半年,为师以往传你的那些平凡法门剑诀是斗不过东海精妖的,这点你必须知晓,若是去那处有你甚么落差,为师是于心不忍,所以如今你是不得去的,还是好生磨炼十年,再辅佐为师左右,拯救天下苍生也是不迟。”说罢,灵宿剑仙元神轻捻长须,转身望向别处。 青松一听此言,忍不禁堕下几行泪来,若是自己造就大成修为,师尊是能认同自己去的,可如今只怪平日中不愿勤加修炼,于心很是懊恼,满脑子便是怪骂自己一番。剑仙亦看出青松自责之态,不便做声,暗自叹气。 须臾之时,河湖震起千万个巨大涟漪,涟漪银华四射,异常夺目,数只河中玄兽从深水中冒首而出,二童子在云中看见,大叫不好,猜是那虎蛟蓄养的怪兽,撤开各自飞剑,立时祭起,带起两道凛势赤虹,朝河面打将过去。 剑仙及青松立马回首,果见河中冒出数只巨兽,形态狞鄙,甚是可怕,张出巨口,伸展灵掌,冲天喷霾,约起百丈,逼上霄汉,水光甚是强烈,夺人眼目。先说二童子的飞剑被冲天水花喷溅,立时剑气失效,堕败回来,二童子不禁气得奇怒,暗自心惊,灵宿剑仙元神喝了声:小妖畜,看本仙的降兽之法!”说间,一手举起一口青花蟠龙瓷水瓶,瓶中隐有五彩莲华闪烁,放出奇妙光色,瓶口朝河上一下,剑仙道了声:开!立时莲光大绽,五彩神芒如水洒出,落入河面当中,登时化作金,青,紫,朱,褐五团光点,扑打到五只巨兽肉身前,五只巨兽一见眼目前芒光闪耀,直视不得,当道嚎呼几声,好似象声,乱喷几道水柱,各自兽头纷纷仰起,眼珠中冲出数朵妖罗花,朵朵惊艳,绽放而启,盘飞向水面五团车轮大的光点,剑仙元神一来大感骇异,不知这些怪兽竟懂佛门法术,气得不待。青松在旁道:“师尊,这虎蛟老妖人可真有本事,竟蓄养了如此会施法的怪物。” 剑仙答道:“你懂甚么?这些妖兽好似早蕴灵性,恐怕不是一般妖魔所有能力蓄养的。想必是大背景来历的。”说时,口念真言,瓶中源源不断飞洒下五色莲华,很是美艳,落水即变幻成大团的光点。 那河中的几只怪兽又打着响鼻,施着魔法,伶俐十分,若是些平凡仙兽,仙人倒是善愿收养,只是这些大兽早已修有魔性,不能养好,免是人间祸害,尽早除去为妙。只看那河面大小光华四聚,俱朝怪兽肉身打去,怪兽响鼻连连,好似在颂咒,轻易将八方四面的光点打消。青松正时思潮起伏,琢磨不透这些只妖兽出自何处,意在困扰青松灵宿一行,忽俯瞰而视时,又撞见一道银色流光,急似流星泻玉,射至一头怪兽的背脊之上,那怪兽好似欢愉得不行,打了个好听响鼻,鼻声似象。那一道银色流光渐渐消殆,显出真正身形,原乃是一身着华袍,脚穿红花金边喜鞋的怪妇,妙目流转,射出妖异妩媚之光,令人心神迷荡,昏然钟情。 青松一看视那贵妇,登时全身一震,心神便按捺不住,这妖娆贵妇身上所散发的风韵荡气甚是强烈,急忙转念才脱离这神秘贵妇的引诱,那贵妇好似看见云端上的青松,贝齿轻咬,做出忿恨神情,娇躯一震,立时脱袖飞出数缕三丈长的银线,线丝纤细,雪光闪烁,射向四周,剑仙不禁骇然道:“少魇鬼妇!”急将青花蟠龙瓷水瓶收入“方储”,身躯一颤,清袖一拂,方将那数缕银丝堪堪劈断。青松看见师尊面色如纸,甚是惊窘,茫然不解,忙问他道:“师尊,你是怎了?那鬼妇很是厉害么”剑仙元神略微点头,那二名仙童也是骇异,倒退数步,胸口喘着热气。 青松不胜疑惑,只听那被称作少魇鬼妇之人仰面向空,破口骂道:“灵宿子,你想必是认识我,今日你杀我夫君,我便是要你等偿命!” “夫君?”此言一出,灵宿剑仙元神,青松及二名仙童不禁一窒,急转回想,才知晓那少魇鬼妇的夫君是三千里蛟尊,登时堪堪退下数步,怒目视下,又听那少魇鬼妇暴喝道:“灵宿,为何不作答。你只须将你那个亲传弟子交予我,我立马放了你,否则......”灵宿剑仙元神一听鬼妇放出这般言语,青松也暗自打了寒噤,知晓这鬼妇甚难应对,不然师尊不会如此束手无策,沉默不语的。当下青松拔步而出,站在云头,剑仙本欲阻止,可是慢了一分。青松不畏对方所散出的凛厉气势,仍自朝下处喝声道:“在下便是我家师尊之爱徒,请阁下要遵循你方才所道之言,让我师尊及二位童子远去,我自愿跟你走。”不亏是英豪人物,说话时一点也不战战心惊,反倒凛然有加,鬼妇见青松不畏自己,其心坚诚,道声好! 灵宿剑仙忙拉回青松,道:“徒儿不可,这妖妇为师自有降她之计,你且勿躁。”说毕,青松赌气不再说话,剑仙已然祭起剑气飞出,二童子大喝一声,继而也飞行下去。 其河面上的少魇鬼妇不禁大怒道:“怎么?灵宿子,莫非你小子是不肯了,今日我便将旧账及新账一同解除罢!”说完,手中幻出一支玉笛,横在唇间,吹奏出动人心扉的妙音,灵宿剑仙架剑扑来,不禁为此停住,心念混乱,好似被突如其来的玄音催眠,其他二童子皆是如此,啊呀了一声,停滞在半空,鬼妇怪笑一声,道:“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在二十里之内可以解脱不了我的‘玉蛾魇曲’的。你们就沉睡十六个时辰罢。”说间,脚足一踏,飞身而出,那二童子同灵宿剑仙已然定身住,但双目还可回转,好似喷着怒火,寸丈不离的瞪着少魇鬼妇。鬼妇倒不以为然,朝三人抓去。青松这时剑仙和童子中了毒音,只是因他在云端与水面相距已有三十里,笛音即令传到耳膜中,也是无丝毫作用的。只是这云下的三人中了毒计了,他悲呼一声,堕下泪水,从云头跳将下来,架起青瞳仙剑,对鬼妇骂声道:“好个妖妇,吹甚么魔鬼玄音,将我师尊同二位仙童催眠,我自在云端,且不怕你,你快快上空将来与我斗将一番,小子已是等得不及!”说罢,又是哇呀呀的叫囔,青松此间若按下云头,冲俯下去,便会被那鬼妇的玄音催眠,不得已中生出此计,教那少魇鬼妇自己上云端来。 此番话语,少魇鬼妇听到,不由得仰面而上,狞声笑道:“小儿,待本夫人先将你师尊,还有那两位小童尽皆杀害之后,再来把你小子擒回府中,定让你尝到求生不成求死不能之苦楚,哈哈哈哈......” 青松一闻鬼妇之言,怒气冲冠,已是禁制不住,大喝一声,施展身法,按下云头,俯冲向那鬼妇身处,立时驰开仙剑,大喝一道,朝着那鬼妇的胸脯刺将出去。 鬼妇见青松忽来自己身前,未经如此变故,委实吓了一惊,只见得青松将剑驰将到自己的胸脯七寸之前时,哈哈的笑骂道:“小娃儿,你当真是不要脸了,你姑奶奶定要让你求生不得,魂飞湮灭!”说罢,轻飘飘将娇躯一挪,矫健地躲开仙剑进犯,鬼妇当道立在半空,凝出一掌,飞身朝青松肋下击去,青松“啊呀”一声,见自己飞剑进攻落空,急得是提剑欲格。 突见那灵宿剑仙不知何时飞至那鬼妇的背后,掐出仙诀,一打那鬼妇背脊,登时鬼妇“哇呀”一声,还不知中了伏击,喷将出一口血水,身躯已然堕将下去,“噗通”一声砸入深水,登时数团血花从河面汩汩冒出,鬼妇的口中断断续续低声叫道:“好个灵宿子,你竟......竟......我死不瞑......”那“目”字还未出口,少魇鬼妇已然断出生息,下了十八地狱。 这真是一波三折,惊险突发。灵宿剑仙多亏是元神分化,毒音一时奈何不了他的神念,所以便能从中脱离催眠,真乃是大慧大智之仙。青松问剑仙何以逃脱鬼妇的笛音催眠,剑仙便如一回答,青松心底也不禁佩羡师尊。少时,灵宿剑仙元神又将二位童子所中的毒术解除,一行人哈哈大笑,别是快意,见潇河河中浪静风平,剑仙及童子正欲离开之时,只见东面云空中飞来三朵褐云,挟带一路天雷,声势浩荡。 原来是轩阳子邪仙一行入永州查寻青松不得,正要飞入潇河,以为河中有春秋老祖的遗坛仙迹,便各自商量后,决定入河谷中一探有无宝藏。灵宿元神看着褐云滚滚涌来,立时对青松脱口道:“你尚有一劫,来者有三位散修,势力非常,为师便替你抵过,你得先走一步!” 青松不知所意,问其师尊,剑仙又教他快走,青松不明原因时,不愿自顾自地离开,立在云中,摇头不肯。剑仙元神勃然发怒,道了句:再不走便是来不及。青松还是不愿独自一人离开,况且不知要去向何方,一时才迫不得已违背师令,其他二位童子也赶忙劝解青松现在离开,青松固执不肯。正当无可奈何之际,那三朵褐云已欺了过来,想是发现了云中四人。灵宿剑仙迫不得已,若是青松不走,恐会遇到大难,当道掐出一飞遁诀,将青松送到十万八千里开外,青松还未回神,只见自己双眼花白,一道强光将全身笼护住,一会后,启眼看时,自己竟在一处荒郊野外。这且不提。 正说那三朵褐云突然变幻色彩,为一乌,一赤,一粉,云大可遮天,使得一些地区陷入黑暗当中,当道朝剑仙那边扑将而来。剑仙元神已掐指一算,知晓这三人大致来历,率先朗声开口道:“轩阳邪仙,怎有闲日子到此地。老夫灵宿,想必八十五年年前在月姬山你我见过一次熟面罢?还有火翎,九莲二位,想必是在山中无聊久了,出来活络一下江湖呐。”轩阳子一听此言,狞声道:“原来你便是灵宿子,当年你抵不过是一五境修为的修士,不成想八十多年不见你已证就仙道,本座先恭贺你一道了,不知你来此处又为何意?方才那飞遁之人是否是你弟子,怎我们前来他就被你迫走了?”轩阳子果真成仙之人,眼力非凡。 灵宿剑仙元神笑道:“我那善惹是非的徒儿便是杀你二位爱徒‘凌剑双星’的凶手,老夫在这便替我家徒儿抵你这笔仇债,免得以后你四处寻我师徒,到时就偿命不遂了。”说罢,轻捋长须,颇有仙姿。火翎姥姥与九莲夫人一听此言,不禁暗吃一惊,顿然九莲骂骂咧咧道:“原来那小儿是你这老道养出来的。既然你为你家心爱弟子抵命,我们便先让你的老命归天,再让你家爱徒也随你一道去也。”说罢,轩阳子,火翎姥姥也齐齐大笑,九莲夫人轻拂青鬓,又道:“灵宿老道,话说你乃出身于江夏仙门,你那仙门散仙一辈大多驾鹤西去,一帮修道剑徒又俱都沦落江湖,此消息多已流传仙域。本夫人这里倒有一项你们师门子弟的走向讯息,你可要听?” 剑仙元神及身畔的两名仙童原本未曾牵动的面目上,顿时一阵抽搐,分外有些怒色。剑仙立时朗声道:“莫是你这小女必有些须条件,否则怎能将此讯息透露与我等?”火翎姥姥红眉一挑,接话道:“果然是仙家的法眼,知晓我这老妇的潜在心机。当然,条件倒是有,不过却有一条便是,你愿听否?”剑仙元神立时朗问道:“甚么条件,速速说来。”心下不由暗暗惊惑,老眉一聚,轩阳子大笑道:“条件便是你自行了绝!”“绝”字未落,轩阳子袖口中飞扬出那支弥沙鲸魔幡,立于当空,幡面邪气震荡。此宝绝非单单御物一项本领,幡面一展立时启开百来枚乌色竖瞳,不住眨动,放射出上百道乌蛇般的流光,径朝剑仙,二名仙童三人身处打击而去。只见这百来道乌色流光颜色不止变幻,偶然变得金光湛湛,碧光莹莹,飞绕过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二名仙童暗里提气,倏然一拂袖,也亮起百来道飞蝗也似的光点,如一华盖,更似蜂群,遮天盖地。同那百道乌色流光一交接,宛似两者如一冰一火相交,立时那乌色流光兀自消融,化为粉末。火翎及九莲,轩阳子不禁惊异,这原本并不起眼,在灵宿剑仙两侧的仙童竟蕴藏如此厉害法力。轩阳子暗里大怒,怪啸一声,弥沙鲸魔幡顿然伸展出千条拂尘也似的白带,宛如鲸须,复朝剑仙一行缠卷而去。 潇河之中已无海兽,一片宁清,浊浪排空,浪潮澎湃,气势奇伟。那千条鲸须也似的白带隐隐带一股乳白气体。剑仙轻捋胸前白须,哈哈一笑,一枚通红的飞针登时从剑仙掌间飞将过去,穿刺着一条条白带,白带柔细不韧,亏还有光气环绕,飞针好似刺了一片皮革一般,被刺中的白带俱留有一方破洞,未被刺中的白带变化成一条条双头毒蛇,吸吐长信,昂首盘躯,蛇皮发出晶亮非常的乌光,登时令人生怖。剑仙原先惊异之色败露,但旋即又平复下来,又是哈笑一声,复放出三枚通红飞针,电光也似地飞至双头毒蛇。飞针果真厉害,刺中十来条双头毒蛇的眼目,登时咝咝声不断,各毒蛇被飞针一射,便自软下来,好似无了精力,蛇头一晃,堕入地上,化为团团乌烟。 火翎姥姥见剑仙竟有如此本领,恼怒几分,凝动元力,大喝一道,双手掐诀,宛如一玉莲状,莲中一团赤色烟气突地冒腾,叫了声:去!一方圆一丈,宽度七尺的钵盂法物霍然飞现,一经使起,威能立刻统统释放而出,钵盂中喷出七十八颗朱色珍珠,大小有茶杯一般,珠光大增。紧接钵盂中又腾飞起十多口火轮,烧云灭霞,焰火缭绕,怪味频出。 说时迟,那时快。七十八颗珍珠和十多口火轮一经打到剑仙的云层之前,剑仙暗里叫了声:不妙。见四面宝光强盛,火焰耀眼,好似身陷毒阵中,八方无路而出,二名仙童也吓得面如泥色,额面直冒寒汗,各自回神起来,取出胸前的两条璎珞,放飞出去,口念灵咒。两条璎珞立时与珍珠,火轮交织一道,璎珞宛似长鞭,不住抽打四面迎来的珍珠及火轮,珍珠一经打到,登时破碎成粉。可火轮须璎珞八九下的暴打,才自坠下。一晃间,剑仙接是射去一枚七色飞针,细如蛛丝,去如电掣,当道同两条璎珞助阵,不下半盏茶水工夫,斗争方有平息,璎珞回归仙童之手,飞针则生至八尺细长,七色光芒齐发到轩阳子一行的云前。 九莲夫人怒喝一声,道:“我来也!”飞身悬在云上,张开嘴口,一枚小丸从口中吐现出,那枚小丸在云空中暴烈开去,金粉四散,闪闪靡靡,又竟忽地凝结,化为一口赤光湛湛的九尺飞刀,刀脊则刻画一朵九瓣的火莲,入笔深邃,直入刀身,刀柄竟用罴兽的脚蹄打制,又钻凿四孔,孔中金点流露。此把飞刀名乃“九莲”,乃仙域中四大飞刀之一,威能不凡,当世无他人飞刃能与之相匹,可祭在九天,弹射火莲真火,即令是小罗金仙若是一触真火,亦会立时炼为脓血,是九莲夫人费尽五十八年采取地磁中八十一种异火,用玄山冰铁打造而成的一口绝世飞刀,没想今日竟大方亮出,轩阳子及火翎姥姥倒是今日才见过此传说之物,不禁暗喜。那九莲夫人口念魔咒,九莲飞刀刀芒大涨,分化出三路宝光,七色水彩,飞刀上隐隐有真火舞腾,耀得通红。灵宿剑仙元神及二名仙童一见那九莲启出这般厉害之宝,不胜暗惊失色,强强凝气镇神。轩阳子邪仙一行当知晓“凌剑双星”便是灵宿剑仙弟子所杀,已是气愤,不惜一切手段厉宝,当要擒杀三人,再套三人口语,去寻那失踪的少年,也即是青松。轩阳子邪气大盛,狞笑不绝。火翎姥姥更是大笑不然,认定眼前那三人定会被九莲飞刀绞死,喜色加添。 九莲夫人亦要速杀速决,法咒念罢,双手十指于胸前一架,赤光顿时大亮,九莲飞刀正时飞打将去,划出一道火弧,四方风云骤变,气氛凝重,飞刀一路冲起道道火焰,朵朵火星,眨眼间已刺将到灵宿剑仙元神的中堂处。却见二名仙童齐声一喝,欲抢到两步,挡于剑仙元神跟前,若是元神毁灭,便是神形俱泯绝,化为世间纤尘,可乃投胎无路,做鬼不成。灵宿剑仙向身侧二名仙童一声令叱,仙童闻令,只得后退,低首垂臂,甚是羞恼,剑仙元神传音给仙童道:“汝等不必惊惶,老夫自然有本领可以破解刀术。” (第五回?终) 散人曰:本回开首之词点明此篇大意,作者便开始大施技力,情节带动感甚是强,亦有许多“玄”之写法。单那“宙元谪万里通灵镜”便引人趣味了。九莲飞刀非武侠小说之中的飞刀,具有法宝之妙用――“九莲夫人怒喝一声,道:“我来也!”飞身悬在云上,张开嘴口,一枚小丸从口中吐现出,小丸在云空中暴烈开去,化为一口赤光湛湛的九尺飞刀,刀身凿刻一朵九瓣的火莲,栩栩生动,刀柄竟用罴兽的脚蹄打制。此刀名乃九莲,乃仙域中四大飞刀之一,威能不凡,当世无他人飞剑能匹,可打祭出火莲真火,即令是小罗金仙也会立时炼为脓血,是九莲夫人费尽五十八年采取地磁中八十一种异火,用玄山冰铁打造而成的一口绝世飞刀,没想今日竟大方亮出,轩阳子及火翎姥姥倒是今日才见过此传说之物,不禁暗喜。那九莲夫人口念魔咒,九莲飞刀刀芒大涨,分化出三路宝光,七色水彩,飞刀上隐隐有真火舞腾,耀得通红。”此处描绘得很有诗情,有,有奇幻,可谓作者的神笔也。后灵宿剑仙出场相助青松,却用飞遁诀将青松走脱去巴蜀地区,情节便在此一波一折,埋入伏笔,为下回之发展。 陆回 火翎怒发违天道 青松巧入白龙涧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诗曰: 不是神仙不是精,凤鞋每自御风行。 亏德之事做太多,白骨坟前磷火明。 二诗曰: 绀发琼姿水玉神,容华老后又生春。 漫言伉俪刘郎在,蓬岛何曾有暮云。 三诗曰: 儿爱瑶池水至清,翩然窄袜踏波行。 素华流影仙衣动,皓月清波共有情。 ※※※※※ 话说上回灵宿剑仙元神从东海列岛飞来,跟随还有二名仙童,前来协助青松逃脱潇河厄劫,果真是爱徒甚切,先是将三千里蛟尊诛灭,又将其夫人少魇鬼妇一剑诛杀。见云空东面飞现三朵仙云,剑仙元神立时得知青松又有犯难,用其乾坤飞遁诀,将青松卷出三百六十七里处,掐指一算,施出读心法术,已然察知那云上三仙的来历以及心意,恐待会与青松发生争斗,而自己却孤身应对,这般便可替青松抵过此劫难也。少时同那三朵云上的仙人对话一番,便开始较量斗法将来。 那云上三仙便是轩阳子,火翎姥姥及九莲夫人一行,在宇内威名昭著,都已是成仙之人,所用法宝神兵颇为通灵,虽未成金仙,实三人实力远高于灵宿剑仙一人。灵宿子与莫离,莫桑二仙童对付三个成仙之士,甚难有取胜之法,却仍在苦思冥想,比拼较量。正时,九莲夫人祭出名震仙域的四大飞刀之一“九莲飞刀”,此神兵品阶当在七星圆满之间,蕴含异火甚强盛,威能灵通颇有。莫离,莫桑二仙童暗然心惊,欲挡在灵宿元神之前,若是飞刀杀来,还能使自家剑仙应对,只听剑仙忽然暗里传音给二名仙童道不必惊惶,他自有机谋破那绝世飞刀。轩阳子,火翎姥姥则是欣喜非常,认定灵宿剑仙必将被飞刀斩去魁首,元神破灭,轮回不成,齐叫了声:好! 只看九莲飞刀尚未发动,斜刺里飞将出一团龟形蓝色剑气,剑气带起一片寒冰飞雪,玉也似地打向轩阳子一行仙人的云上,九莲夫人有些惊疑,急将飞刀发将出去,同那龟形剑气斗绞,正斗得玉雪连天,珠涟飞射,长虹星流,绞成一片,五光闪闪。如今是已午夜,天幕却明如晨曦,闪光不断,云层托雪,玉片直泻,宛似银川白龙,黄山飞瀑。 原来那龟形蓝剑气乃是灵宿剑仙平生的成名飞剑——灵宿,剑柄为紫麒麟头角所制,看去便有紫气升徊,甚有灵犀,剑体用时期的北极太元玄陨所造,蕴含祖天罡气,威力不凡,除邪斩妖所用更甚,灵宿子在二百多年前的上古泰冒山所获,剑魂为北斗一星宿,号为灵兖,可开通与天仙传音交流,通讯神便。 且再说九莲飞刀与灵宿仙剑斗上半时辰左右,仍是不分高低,气氛坚重,剑气同刀气相互抗衡纠打,甚是绝伦无匹,怕是一般小仙平生还不能见过此番景态,益发的震撼。不少天宫小神前来高空中观看此斗,暗自叫奇喝彩。轩阳子见刀剑久久未有胜负,暗自心悸,暗袖中一按潜藏的机簧,弹射去千百朵寒星,分明是染毒暗器,毒光湛湛,可怖骇然。千百朵暗器乃打到灵宿仙剑剑身上,可使得剑气内收,化为剑丸,瞬息间可收回施放者手中。 莫离,莫桑二名仙童看出前头倏然飞出千朵寒星,暗叫一声:不好。袖口张开,也打击过去数十盏黄蓝光团,同千朵寒星一迎接,登时噼里啪啦一阵彻响,周遭不少云气爆炸,轰轰声滔天震耳。巨声之后,只见九莲飞刀突然飞回九莲夫人的腰身,刀气比先前黯淡几分,显是重招不少,气息已尽,灵宿仙剑好似习有灵通,见对头辗转回去,也兀自打个漂亮的回旋,飞落至灵宿剑仙的背后。 高空上观看斗争的一行小神见威号鼎鼎的九莲飞刀竟自败退,摇晃几个头,对灵宿子背后那口龟形飞剑甚为感撼,暗里羡佩,仍好奇驱使,要再多看这几位仙人斗战。那九莲更是气得不住,自家自持为豪的飞刀竟狼狈败落,此番情景平生未有,不甘受此巨辱,银牙轻咬,香唇大颤,全身摇摇欲坠,多亏轩阳子前来架住,否则只怕登时便气晕过去,火翎姥姥也心下生惊,果然不能小视前方的那名剑仙,猛喝一声,道:“小仙道,待姥姥来迎你一剑!”说罢,飞身悬滞在天,顿然周遭云气复生,起伏不定,飘飘渺渺,将火翎姥姥身躯罩住,甚为深沉,密不通风。轩阳子将自身法物“坤栾钵盂”收回,按在云头,仰面看着火翎姥姥要施展如何仙法,暗里添喜。 只听得高天处响来数声朗喝,云朵四散,火翎姥姥现开身来,口嘴一张,喷出数道彩雾,带有一股浓郁的霉气,数枚黑点在雾中浮沉不定,宛如森森火种,忽然离雾而出,朝灵宿剑仙元神那处卷击去。登时是阴风惨惨,鬼嚎魔啸,火翎分明施展了妖法,引发得四野半空飘浮魍魉游魂俱来报到,空间形成数枚黑点,黑点正中好似包裹一道人影,人物很是生动,正在挣扎怒吼,凄厉无比,隐隐间看到两颗眼瞳发出幽光,甚是骇怖。高空处倏然飞降来一名小神,冲火翎姥姥大喝一声,道:“火翎,竟枉为成仙真人,偷习妖法,罪大恶极,按天条道律,理应处以万雷烧身之劫。”说罢,扔去一道青色符箓,符箓上写满苍蝇大小的篆字。 火翎姥姥不知高处潜藏神灵,暗里惊惶失措,烦恼不已,那道从那名小神中丢下来的青色符录被火翎姥姥用手一拾,看见其上的蝇头小字,勃然发怒,原来符箓上刻着“祁山鼎仙火翎好生胆大,背弃天道纪律,学习妖法,依天条律法,处以九雷大劫,由清平天尚刑司驼黎剑仙执行,天界管理钦此。”火翎姥姥心有大意,竟在此间将深习多年的“光阴通魔神法”施将起来,心中急忙转念,狠心一想,倒不如将那冲自己发话的小神诛杀,一不做,二不休,杀害那清平天尚刑司,再逃离这九州大陆,即令犯了天条道律,种下罪孽之果,倒不如先行转世,来世洗清罪孽,还可以再从头修成正果,不再走入歧途。 心念及此,火翎姥姥怪啸一声,将手中那青色符箓立时捏个粉碎,周身火袍霍然现出重重烈焰,将通身护绕,火光耀目,十丈间陷入火光笼盖,高温热风之中。火翎一话不说,向头上的那发话小神扑将出去。灵宿剑仙元神看到那发话之人,原来是自家仙门的陀黎圣祖,勃然欢喜,又见那火翎姥姥眼中不识珍珠,竟为了洗清罪果朝自己的师祖扑打过去,眼里甚是看不惯,大喝一声,也飞身而去,指尖飞射去一枚绣花飞针,趁机劫住火翎姥姥,火翎姥姥眼力不俗,早见侧里一朵银芒闪动,直射自己,转首去看,原来是灵宿剑仙飞身举手朝自己抓劈来,借势里一闪,躲开了那枚绣花飞针,暗叫一声:幸好。陀黎圣祖见这火翎姥姥胆敢如此放肆,敢与天界纪律抗拒,又看那位要和火翎打斗的仙人,竟大吃一惊。才知原来是自家仙门的成道剑仙,自己倒与他有两面之缘,心中有喜有惊,欲帮灵宿子除去这一孽妇,大叫一声:“灵宿子,师祖来帮你!”话音杳落,火翎姥姥和灵宿剑仙元神已然打在一起,瞬间斗了五十回合,不分左右,九莲夫人和一旁的轩阳子看得目不转睛,心中起伏颠簸,很是揪心。紧接又是斗了上百回合,仍分不开胜负,二人好似招式不同,却蕴力相似,实力一样,数时辰内是见不到分晓的。只是此间那陀黎师祖大手一招,一团宽大如月的剑气祭将出来,其他云中潜在的小神纷纷惊惑,不知大名鼎鼎的陀黎剑仙为何出手帮助其中一仙人,暗中插上一脚。 月大剑气遮天来袭,造成一片甚大的阴影,灵宿子元神真元不禁,见头上暗影扑来,以为有祸来至,急挪步飞回侧外,回到原来云雾上,从袖中取出两枚金丹,一把将其吞入,以用来恢复真元。火翎姥姥见对头遁走,头上暗影砸来,仰面一看,惊色暴露,只见一团硕大的剑气飞至自己宝盖之余三丈的距离,全身彻打寒噤,只听剑气中传出一道话音:“汝逃脱不了!” 火翎姥姥登时寒汗沥沥,银齿轻咬,颤声回道:“莫非本姥姥是果真怕了你不成!”火翎性格如火,虽有骇怕,不愿服输,掌中现出一口小鼎,纵到胸前,整口火鼎顿然生长到十丈方圆。因头上阴影来至,长到方圆十丈已是极限,此鼎在第六回已然讲到,乃是火翎姥姥成名之宝,名为风云烈翎鼎,妙用不凡,可生出地心火焱,南极贞冰,鼎口竟又喷将出八口小鼎,为三丈方圆,分布在风云烈翎鼎的东西南北方位,列为“八象”。 “八象”立时口喷彩幢,美艳至甚,飘雾缭绕,玄光透天。八象忽然凝结为一体,成品字形而列。少时风云变幻,霄汉处的一些小神纷纷惊撼不已,火翎姥姥怪笑一声,掐打一诀,风云烈翎鼎中沸腾无数股地心真火,突突直冒,火蛇一样,升上高空,同那月大剑气一迎合,顿然是五行颠倒,六相乱基,天地中灵气回旋成两股漩涡。这鼎中真火同那月大剑气斗了上千时刻,不分哪里厉害,陀黎剑仙惊噫了一声,面容逐渐从一未散的云层显来,怎见得此仙,童颜鹤发,眉心好似有一金丹,湛湛发亮,身穿锦袍,袍中画是飞禽玄兽,日月星辰,隐间好像有兽声大啸,月辉流转,是一稀世袍物,手执一铁团白扇,扇中画有一只玄鹤,一处荒山,一淙流水,甚是灵动真实。火翎姥姥一挑煞眉,将风云烈翎鼎举起,力量不禁令人暗自咂舌,这鼎少说有万钧之力,竟被火翎不费吹灰气力便举将起来,果真稀奇。火鼎朝天一现,火光更盛,冲天漫起,还喷出千朵赤元连珠,铿锵几声,陀黎剑仙那飞剑显然被连珠一一打中,气息渐弱,已是原本四五成。好火翎,果真胆大,敢与天庭神仙一斗高下,烈气十分,自信朗朗。 陀黎剑仙凝力操剑,同鼎中沸腾上的真火交斗,火气本是弱柔之物,只是充满高温。可是飞剑一刺将到,如似刺中坚墙,霍然一震,反弹回来,若非陀黎剑仙真元十足,立感反弹之力,肺腑间一阵轻微翻腾,方才息下,若是平常小仙,一受到此种翻腾,立时便会五脏六腑爆破身亡。原先月大剑气逐渐消为只有一井盖大小。眨眼间两方又斗上几百回合,火光才逐次消沉,原来是火翎姥姥体内真元正要殆尽,暗叫一声:不妙了。将风云烈翎鼎轻放入云中,掐诀一祭,火光顿没,周遭百丈仍有高温热风不断,令人咂舌目瞪,高空处的一身着白衫,黑发红面,生长三目,阔嘴圆脸的小神,不觉赞叹那火鼎:“果真是名不虚传呐。”好似是自家人在灭自家威风,陀黎剑仙回首白了那小神一眼,赌气不语,火翎姥姥再喝一声,复将风云烈翎鼎祭起。 那八象凝结成的品字形鼎阵,同那风云烈翎鼎合为一起,幻化出一口方圆三百里的大鼎,立时,周遭天宇遮掩无隙,混沌异常,无数阵热风刮动,烧颊融云,好生可怕。顿然气势惊天,烈云片片。高空中的数名小神亦不能作为哑巴黄莲,当道无数团剑光宝鼎飞针,珠器飞弩佛灯一同打将过去,杀个天气异常漆暗,只是那风云烈翎鼎的鼎口产生出的热风好似蕴含吸力,一下子便将那些打击来的无数仙宝法物收归入鼎中,那些高空的小神一位位心胆俱裂,万念俱灰,惊呼数声,骂那火翎姥姥不休不止,又不见有何人敢来叫阵斗法,真是汗颜。那火翎姥姥身后的轩阳子及九莲夫人看得是烈气沸腾,心潮翻涌,暗里对火翎夸赞一番,表面冲火翎点头狞笑,那些仙物法宝价值非凡,定能大发一笔,轩阳子喜色大加,九莲夫人更是笑颜不变,很是欢欣。 陀黎剑仙立时飞入灵宿剑仙的云层上,灵宿子元神见师祖一来,立马抱拳施礼,陀黎哈哈一笑,摆手免礼,灵宿子才行收回。正时,灵宿子的元神已然飘飘渺渺,犹如一片薄纱,双足不能点地,虚虚无无的细烟也似,怕是顷刻间便会元神消灭。灵宿剑仙见了师祖,服下一金丹,元神才复有些真实,双足方能沾地,朝陀黎剑仙颤声道:“弟子元神离窍十六时辰将至,可要立时归回,否则将神形元魂俱灭,来生不得转世。请师祖仍将那三位邪道诛灭,弟子在此拜谢了。”说罢,灵宿子叩谢陀黎剑仙,那元神又复了那虚弱缥缈之态。陀黎剑仙老眉一聚,双手搀着灵宿子的原形,亲切回道:“汝可放心,本神绝不会让那三名仙道逃离此处一步,定将之擒法,奏明玉帝,降旨斩诛,以光正天道法律的教统!”灵宿子一听,心下大可放心起来,轻轻一笑,再次拱手道:“弟子今日在此遇到师祖,实在乃今生有幸。不知师祖现任天庭何职?”这一问,陀黎剑仙稍是迟疑,郎笑一声,喜色益加道:“本神如今任在天庭清平天做尚刑司一职。掌管天条纪律,凡是叛逆天道者,由本神审判。”说时,义正言辞,颇有法官气概,灵宿子及身后的二名仙童心间一凛。少时,灵宿子与陀黎尚刑司叙些旧事,便开口道别,手掐灵诀,展动遁法,飞冲九天,按着空隙,化作一白色长线遁走,真乃神速至极,身后那二名仙童一见灵宿子元神已走,也朝陀黎剑仙拱手一礼,一一辞别,施展遁法而去,这且不提。 陀黎剑仙天性大公无私,凛然正义,岂能让那火翎姥姥及两个同党逃脱,当下朗声一喝,复祭出仙剑,一面向火翎正色道:“妖妇莫走,本神定将你绳之于法!”说罢,陀黎仙剑已然纵起,带出一片银霞,耀目生粼,艳丽异常。火翎姥姥一听那陀黎剑仙之言,火气直向顶门而冲,回骂道:“小神子,不足发此狂言,姥姥即刻便擒你下来,成我鼎中骨灰。”话音未尽,那高空上的诸名神仙一听那陀黎尚刑司不畏那风云鼎,大胆叫阵,纷纷下身而来,纵到陀黎尚刑司的身畔,虎瞪着迎头的火翎姥姥一行人,登时气氛紧张,如满弩待发,蓄势甚久一般,时空仿佛立时静止,天幕中打来上百道诸天神雷,轰隆不绝,震耳欲聋,异常骇人。 正时,火翎姥姥已将那些神仙诸宝,纷纷祭炼一番,无法淬炼即将焚灭,这一来果然毒狠辛辣,野心不俗。对头正中一神仙举步出来,只看他满鬓如雪,穿青天月白道袍,骨清神爽,鹤发童颜,手来一口蓝色火鼎,鼎中刻有丹鹤松竹,浮屠清虚,殿阁轩榭,流水月华,颇有一派青气满乾坤,仙气冲云霄之态,开口对火翎姥姥责问道:“你这妖妇,方才用那怪鼎将我九地十元东西塔法宝收去,现在快快将原物归回,本神自然不与汝等计较,不然本神将以天道纪律,处予汝等万雷轰顶,三尸俱灭之劫,此刻赠汝等半盏茶时间考虑。”说时,义正言辞,清气俨然,法袍无风鼓动,煞是清逸,则暗中潜藏杀机。其中又一仙走出,掌中木鱼,秃顶无须,一件黄灰僧袍,手起一紫金禅杖,法相森严,双眉齐聚,高宣一佛号,道:“施主,请将老衲的万青芥子佛灯物献来,汝等若是不允,别怪老衲不含人情之味,当道便将你尸横当场!”这般狂话,显得暗藏无边自信和威严。 火翎姥姥煞眉一挑,倒似在做考虑的当儿,其实心中明白,那些法宝神兵已然被她的火鼎淬炼成属于自己之物,哪能将之物归原主,岂不是自寻噱头,当道做出一副思考样,暗自里拖延时间,果然是一妙计,怎知在场之人,无人知晓内情,连那轩阳子与九莲夫人也不晓得其中真理,暗中传音给火翎姥姥道:“姥姥可在打着如何算盘?”火翎姥姥愣不做声,暗自思潮起伏,心头焦急之情笔头难叙。霍然之时,天宇中突发来万道魔光,漫天卷地,带起狂潮,罡气四散,极光耀眼,那云中神仙一见此奇观,心中皆大叫一道:不好。哪知奇祸突发,魔劫发起。一时之间众仙是以手足慌乱,束手无措。晃眼间,天脊飞入万只黑鸠,银喙墨羽,横起双翼来约莫有半丈,铺天笼地,宛似从霄汉间泼了一团黑墨,魔气翻滚乱腾,宛似烈火罡焰。云中诸位小仙急在防御格挡,无暇照顾他人,纷纷使出拿手本事,祭起得意法宝,消灭万数的魔气和黑鸠,难解难分,强劲乱散。只看那陀黎剑仙刚一祭出仙剑,急被一只黑鸠抓腾起,陀黎伤感不已,怒气攻心,对着黑鸠一顿大骂,袖中发放五千缕神雷,一一打将过去,杀了个阴风不休,愁云惨淡。黑鸠、魔气才一并化为黑火消灭,那秃顶无须,手起一杆紫金禅杖的老禅师,掌中木鱼突放出去,划动一奥妙圆弧,回旋一兜,天宇中一排魔气妖鸠即告消灭,化为黑火排泄而下。 火翎姥姥一行人看得是双目圆睁,甚是惊异,竟然有人在暗处敢与天庭一干天仙作对,实在厉害,暗里佩服不已,而且那些魔法黑鸠并不针对火翎姥姥一行而来,好似故意在暗内协助,将那天庭天仙抵住,似拖延时间,实在厉计。三人反而在一旁观斗,暗暗心惊。又看到无数枚雀卵大小的幽色光华加入魔气中,登时是阴风惨重,腥风凄凄。同那些神仙法宝一一争斗,突听下方一神仙嘶吼叫道:“云锋真人,小心也!”话音正落,云中一声惨嚎,登时一颗老道的头颅飞舞而去,被一只黑鸠挟去,吃入了肚中,那些神仙见这番境况,无不一一惊骇,勇气下降不少,仍继续加持仙法,同那魔气妖鸠大胆一斗。忽然又有一禅僧的头颅霍然飞起,划出一道圆弧,被一团幽火焚了去,下方众仙无不更加吃惊,心胆俱裂,面如白纸,好似平生中从未见过这等惨景,又是何人敢与天庭中人反叛,实在不解。正时已无暇光顾众多问题,拼力抵御,在这不容发的当儿中,一团黑魆魆的惨云铺天而来,将火翎姥姥及轩阳子,九莲夫人笼盖,顿然惨云消逝,三仙亦跟着消失不见,实在怪异,连火翎至宝:风云烈翎鼎和其它八鼎不知去处。不少神仙已发现当场对头的那三人消逝而去,不知去向何方,一些神仙已有抱死之心,黯然猝伤,真元逐渐告危,陀黎尚刑司猛喝一声,驾驭剑气,冲天纵起,同那些魔气黑鸠同归于尽,不久惨嚎已立,下方其他仙人无不惋惜连连,强强堕泪,暗自为陀黎剑仙感伤。 登时魔气黑鸠已有一半消亡,可见陀黎剑仙是以自爆泥丸气海,与魔法同归于尽,甚是英勇,旁的其他神仙无不暗自惋惜与敬仰。清平天的一代尚刑司为拯救天界众仙,卫守正道,亦抵御突来魔法,自爆泥丸气海,以死献躯,只剩三生精魂留驻世间,散向四外。只待那火翎姥姥一行消失,不知所踪,四周魔气黑鸠方才遁去,天幕重开,一派混沌景态终算消逝,熹微的阳光已从天隙中现出,使得每一位神仙心中平添温和,但却摆脱不了潜藏心底的悸动。 “我等即日回宫,禀告玉帝,一定查出是何方妖人敢如此放肆,和我等这些天庭中人斗法,如今云峰真人与陀黎尚刑司死在魔法中,实在冤屈,我等禀明王母,令死去二仙可以重新转世,修成圆果,参透诸样天地法门。”其旁众仙纷纷立起附和,正时,已是辰时,晨曦刚露,白霞湛亮,云空白肚渺渺,云气萦绕,众仙回去天宫禀奏玉帝,且是不提。 话说这火翎姥姥与轩阳子,九莲夫人三人怎会失踪不见,大为使人吃惊,益发不容看官猜疑,本人且来一叙,使得真相告白也罢。 原来那劫持火翎姥姥一行的是罗京乌剑少主,方才发动万道魔光黑鸠的也是罗京的一干妖人,少主自小孤傲异常,不畏天庭,馋那玉帝宝座已有三百多年,只因自身实力不足,势力平常,欲先吞并大乾王朝一脉,再行掌握天下妖人一族,修行成无极魔尊,便可直捣天庭,同那玉帝一斗,高居皇座,做成那千古佳梦。 火翎姥姥及轩阳子,九莲夫人三仙对少主还有利用之力,当道不能失去三者,才出城寻找,探到潇河上空,前来拯救,果真看见一帮神仙正在斗法。他并非真有善心好肠,反而城府极深,定是要让三仙为他做出奉献,果是一好计谋。少时,乌剑少主已将轩阳子,火翎姥姥,九莲夫人一行带入罗京内城中,城中妖人还有数拨,今日罗京城中大批魔人进犯乾朝城池,得了西川,益州的一片土地,少主甚是欢喜,认定不久便能君临九州,成就一代霸业。这先不叙。 再说潇河河中虎蛟旧部的小妖,已知道难头,不敢上河面作恶,至此潇河换来千年安宁,附近渔业又开始兴旺繁荣,游人络绎,河神之说渐渐淡去。 ※※※※※※※ 且说青松遁到三百六十七里处,乃是梁州以西区域,此地周遭人迹罕至,四野迹无大兽,除却林间中一些锦鸡山鼠,玄鹤猿猴,麋鹿青鸾之内小兽。凡看环境,郁郁苍苍,峰岭回环,山势奇秀,青松不禁暗叹造物神奇,恐怕便连巴蜀地域的光景还及不过此地。 青松又晃晃悠悠一路前走,想寻一遍地形,便看那: 云作玉峰时北起,山如翠浪尽东倾。 山势峥嵘峻极,顶摩霄汉,人烟全无,沧木成林,青鸾从北面空中鸣,麋鹿从东面琼花出,玄鹤飞走南面飞虹桥,大猿爬行西面住藤萝。山林中间布有一潭,潭水清洌,升腾隐隐瑞气,潭心暗涌清波,潭周边七尺有一碑,刻“花山天池”四大朱篆,潭方圆约是十五丈,潭的北处悬挂一条银白瀑布,飞泻如龙,宛似银河落下九天,瀑布之外浮动万道彩云,甚是灵动。 再去细看,瀑布之中有一涧,涧四下藤薜盛密,芝兰丛生,内隐有宫阁楼台,金屋琼宇,瑶花清竹,奇果森罗,从中竟飞出十来只玄猿,上下跳纵,有些跳上瀑布顶,有些跳下幽水潭,嬉皮笑脸,呲牙咧嘴,猿猴啼声不断,手中抓腾一把山果花枝。一路大呼小叫,打破山林清净。青松早有贪山恋岳之思,隐逸山居之心,只是他乃修道中人,不得与世绝缘,见这么好的一个去处,暗叹不已,甚是愿意留下,突听耳畔响来一串鸣音,青松察觉脑后风声,一口三寸玉剑从背处飞将刺来,青松噫一声,伸手将那口玉剑抓住,玉剑碧光闪烁,犹似琥珀制就,透明无暇,剑柄处有一圆孔,直径约有二寸,圆孔中竟蕴含一层紫气,如蝉翼之薄,青松一指深入,便波的一声将其刺破,将右耳俯在那圆孔中,好似在听内中声音。 原来那口玉剑乃是灵宿剑仙的传音飞剑,内蕴一股元力,人可将自身心念输送入剑,传音飞剑便可知晓传音对象,日夜不息的飞纵,直寻到那对象接受传音才罢,乃是普通仙门中常用之传音法宝,却无有甚么妙用,只是以来传递讯息。 灵宿剑仙于中传音道:“徒儿,你现在于梁州西部山区,此处人迹罕至,风光奇秀峻巍,无甚大兽,那潭名为‘花山天池’,暗藏玄机,你隔日须进入潭心一视究竟,那条白龙瀑布中有一涧,叫做‘白龙涧’,涧中阔达无比,有门有轩,有楼有阁,有果有食,可供你潜修数月,待到明年三月,为师便回来接你,若是你与此地有了情感,贪恋不走,为师便遵循你的心意,将你留于此地,安用造化。”青松一接此传音,已然欣喜,能于此地潜修上半年,倒是美哉,当下镇定神形,赏看这四边风光峻极,真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 天池边充腾深沉白雾,别是飘逸,雾中霞光四射,似有七色,绚烂异常。青松一看天时正处当午,阳光透艳,山麓林丛间一片燥热,潭边的雾气却甚重,浑然不解,倒躺入林边一青石方上,不胜清凉,梅香扑鼻,芝兰清淡,林中草秀,怪石遍地,草有那威灵仙,桑寄生,白芷,黄芩,芦根,龙胆草,苦参,紫花地丁等等百味丹药;石有那狮子石,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岳里石等百类奇石。青松一时兴奋,立马起身,跳下石方,走至潭边,脱去身衣,光着皮肤,跳入冰凉水中。水中清澈见底,水草迷曳,甚多小虾小鱼,青松不忍抓去,谁知一只青虾夹了青松右脚的脚趾,登时青松哇呀一声,险要哭出眼泪,仰头大叫,双脚不停于水面乱腾,溅出无数水花,啪啪数声,那青虾依旧是夹住了不松,真是好胆,敢跟人类斗上了,青松切齿咬牙,又将右脚在水中乱腾,波波的几声,右脚又举出水面,青松察看自己的右脚脚趾,那只可恶的青虾仍自夹住不放,可是好气,青松哎呦一声叫出。 那青虾又不听人言,不懂人在叫唤甚么,好不容易虾儿有些尝到趣味,才松开掉入水中,一下子便已游走。看官你道好笑不好笑,那青松见青虾知趣,将钳松开,哈哈傻笑一阵,亲亲了那“受伤”的右脚趾,说将道:“哎呦,那虾儿方才夹得我连叫好疼,又不见松开,如今松去了,那小虾逃了,真是气煞我了,下次若是让我逮住,定将那虾儿烤了吃下。”说罢,啐了一口沫子,看了看还有泛红的脚趾,青松“哎呦”又叫唤几声,方才歇了。青松之后泡得全身透凉,冰滑彻骨,欲多待潭中些时辰,怎知泡得久了,全身起了水泡,皮肤水分甚充足,这才起来。这潭沿的水深只有四五尺,若是越前进些须,水便更深下去,到达潭心之处,水深约有三丈多。青松重新穿就衣服,样貌颇俊,英气十足,加之七尺身材,真是世间难有如此美少男子。起身之后,举目望向瀑布,倏然,迎面跃来一块白影,青松骇然失色,大叫一声,以为妖怪,立时将青瞳仙剑撤出,立在当胸。原来这分明是大惊小怪,只见得一只白毛长臂的小猿迎面窜到青松脚下,吱吱叫着,两枚龙眼大小的碧眼闪烁有光,圆溜溜地定向青松。 人猿相对,四目相投,青松不自然地打了一身冷颤,见脚下那只白毛小猿双目有神,头上还长有一丝金毛,默然无言,小猿也停止叫声,支起身子,大约有五尺高下,到了青松的胸部,前爪甚长,泛发银光,在虚无中乱抓一阵,青松忍不住“噗嗤”一笑而出,笑得耳赤面红,甚至差点折腰跪伏地面,捶地大笑。白毛小猿又吱呀一声叫着,前爪抓到青松手中的青瞳剑,青松登时全身通电一般,竟不将手收回,而是将青瞳递给了白毛小猿,面色不露怒痕,反而有些须呆滞。那小猿得了仙剑,呲牙咧嘴,好似在笑,又似在怒。原地不停跳跃,持剑乱纵,一会儿便纵到了潭边,一会儿跳到石方上,甚是得意,青松则看不过去,想上去把剑拿过来,怎知那小猿十分机智,故意朝举步来的青松扮了扮鬼脸,一手还捡起地面石子,朝青松横着掷去,青松连忙一躲,幸巧躲去,张口向那白毛小猿薄怒道:“小泼猴,快把你爷爷的佩剑拿过来,不然待会儿让你猴屁股烧焦。”青松越说越怒,气愤冲冲,小猿看着青松生气的样子,更为调皮,上蹿下跳,嬉皮笑脸,目中无人一般。青松追赶得是气喘吁吁,泪流满颊,大骂那猿不休,小猿仍是调皮机灵,身手矫健,轻灵异常,青松施展身法起来,好是未能擒到那只小猿,有时要擒到之时,小猿机智地朝他掷去一块野果子,正中了青松的鼻子,疼在那直呼爹妈,那小猿更是冲着青松咧嘴嬉笑,将着青瞳剑举过自身头顶,悠然地吹出一声鸣哨,左右跳窜,喜气洋洋。青松气力不足,喘息不断,不得已瘫在地面,立时盘膝运气,正入佳境之时,只听身前很近,一声吱呀声音,青松赶忙醒转,果然身前立着那只小猿,气冲顶门,朝前扑去,怎怪那小猿身形敏捷,青松竟扑了个空,摔了个膝盖流红,真是好笑,遂瘫在当场,撕去腰带,绑裹自己的膝盖,只见那白毛小猿竟爬了过来,眼中泪珠摇晃,手中的仙剑锵地掉在地面,扑向青松怀中,青松大惊失容,不知所措,一手缓缓环抱住那小猿的身躯,一手将地面的青瞳剑纳入背后。青松已然心感惊奇,莫非这小猿猴通得人性。遂起身上下打量这只小猿,身子好像枯槁的衰荆,腰围甚细,浑身白毛,头顶处还有一丝金毛,随风飘动,青松一瞧它的眼睛,立时全身打了一阵冷颤,只看那小猿小嘴嚅嚅,泪眼悠悠,好似无助的孩童,泪中又蕴含别样的深邃和抑郁。 少时,小猿才挣开青松的胸怀,湿眼顿消,鼻中抽动几下,好似人的哭像,青松不禁触物生情,竟目光奕奕地注视着青松,青松一瞧它的眼睛,开口道:“小猴子,你叫甚么名字呢?说与我罢,我是你好知己呢。”那白毛小猿好似听得明白,又像浑然不解的样子,呆呆的不出声。青松顿道:“原来你是没有姓名的。我瞧你与孙大圣倒有几分亲戚像,便给你取个名字,叫......”青松略作迟疑,缓缓才道:“就叫孙悟星罢。”那小猿仍自看着青松,竟灵机一动,学着青松嘴型,叫道:“孙......悟星。”不成想孙悟星竟能开口道人言,青松着实惊呆,又打量孙悟星几眼,又道:“你这小猴倒有几分灵气,我与你甚是有缘,便叫你小名为:小星罢。”孙悟星又学着青松嘴型,嚅了嚅,缓缓道:“小星。”果然口齿清晰,语音甚准。青松看这小猿颇有灵根,也与自己甚是投缘,将孙悟星举在自己的肩上,孙悟星登时呲牙咧嘴,嘻嘻叫出几声,又跳纵将去,抓了抓青松头上的长发,青松疼得哎呦一叫,将孙悟星放下,骂它一声,孙悟星的眼中顿时充满泪花,青松于心不忍,便又将孙悟星抱在怀中,忽然听到一声嘘的动静,青松感觉自己怀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烧着,热气腾腾,鼻子中还闻到一些骚.味,登时吓得面如纸色,将怀中的孙悟星抱起,低头一看,不禁怔住。原来那孙悟星竟在青松的怀中撒尿,青松顿然气忿填膺,将孙悟星丢掷入地,大声骂道:“你这小泼猴,竟如此泼皮顽劣,还在你家爷爷怀中撒尿,看我待会如何治你。”说罢,赶忙将上衣脱下,泡在潭水中。青松刚要起身抓住那孙悟星,却不知那孙悟星瞬眼工夫,竟无影无迹,不禁骇然,起身在四周大声叫喊:“小星,小星,小泼猴子,给我回来。”回音不绝,而那孙悟星却不知了踪影。 青松勃然发怒,此番天色已入午夜,黄霞漫天,金乌西坠,瀑布间黄星点点,煞是好看。殊不知这四方林地占地广阔,足有千亩,有灌木有厚藓,有竹有松,有桃有柳,有李有桂。白龙瀑布上又有两崖三峰,重峦叠嶂,曲曲环环迭回,崖上仙气飘逸,云来云去;峰中嘉木森森,群鸟会聚。正是一番仙景蓬莱境,别样清丽。真是: 暮日历历,山林泠泠,细观个里机关,凡处境无非梦境; 岚气重重,云身乙乙,饱看天然图画,不学仙也是真仙。 青松举目四顾,走至潭边十丈中,见潭心暗有潮流回旋,形成三丈方圆的漩涡,不止流转,隐约有紫气从漩涡间升腾而起。青松虽暗自生惊,而暂且不能分神去看这潭中异景,朝瀑布上方望去。只看那白川飞泻,宛似一条银河,瀑布击打底下岩石之声,啪啦直响。阳光照耀,金光同水光合成七色光芒,很是美奂。正有一诗歌云: 山耸霄汉外,云里路苕峣。 瀑布流千丈,如铺练一条。 下有栖心窟,横安定命桥。 巍巍镇世俗,此山名独超。 又有诗云: 突兀三峰接九天,云霄深处即神仙。 分明指汝超凡路,何事男儿到此边。 瀑布上有两块青色巨石,两石相隔一丈,之间竟生长一棵巨大果树,约有二丈五尺高下,果树上金光湛湛,原来枝桠上垂挂着无数金色的果子,宛似圆形金块一样,令人唾涎三尺。 青松见瀑布上方那棵果树甚是神奇,果子更是娇滴。青松不由舌下生涎,想到今日还未吃过食物,立时想上去采摘下来,吃上几顿。青松心念一转,知晓瀑布中间有一水帘涧,涧中说不定也有美馔香食,忖道:我便先去那涧一探,有甚么美食一统吃尽,若是没有,只能再去那瀑布上的果树寻觅珍果了。心念及此,遂展出身法,将青瞳仙剑纳入剑鞘,飞纵向瀑布阔涧,瀑布声如森林虎啸,天霄龙吟,宛似珠帘垂玉,宝光迸发,莹光四射,迷人眼目。好青松,提将上了三成真力,蹭蹭几下双脚,便飞身穿过那道帘帷也似的瀑布,赤身被漫下的凉水一浇,登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裤腿立马就湿起来。忙回转心念,纵入了那瀑布中间的白龙涧,幸巧身法敏捷,设若是晚上几分,定被瀑布水帘一打,身子便要直坠下去,摔个下方潭水中,变了个落汤鸡子。青松一入白龙涧,真是双眼看得神迷不定,相看两不厌,魂儿早飞那涧中巡游一番。此涧宽约莫有百余丈,高达估摸十丈,宛似个蓬莱圣苑,仙区别庭,你看那烟霞朵朵萦玉笋,彩雾飘飘耀琼光,银龙倒挂凝千尺,怪石嶙峋生碧苔,洞中壁上返金光,地板之上绕岚雾,下处飘飘渺渺,壁中恍若镶金子。涧中有五条瀑布,正有那银龙倒泻,莹光闪闪,从下汇合成五条溪流,延绵整座白龙涧,直通外界,同外方的瀑布溪流同通而泻,涧中玉笋倒立,晶莹剔透。溪流之上建造五条石龙拱桥,上虹光明亮,更是镶在桥面边沿,美奂至极。桥后洞中有洞,隔壁相连,大洞小洞共有八百八十八洞,洞中白光熠熠,光亮无比四壁无灯烛装缀,却宛似白昼。洞中占地两亩左右,内有低矮石堂三座,那么八百八十八洞便有二千六百六十四座石堂,堂中俱是摆放锦墩,蒲团,春凳,玉床等生活起居之用品,甚是净洁,安谧有趣,适合修士于石堂内安年潜修。青松一步一景,观得是魂牵梦绕,赞叹不已,平生素未看见如此圣景美色,今日不见,心欢气畅,甜滋滋一番无穷,过一石龙拱桥,也便过了流水,进入那桥后空地边的一间石洞中,待得青松缓缓走将过去,各洞中宝光瞬时熄灭,场面立时陷入漆暗。且说这白龙涧占地广大,却洞中宝光一熄,全涧立时黯淡将来,只听见那涧顶的飞瀑堕落声,桥下潺湲的流水之声。 正时,俶尔之间,又听洞涧周遭发生数阵异响,好似门户开放之声,青松面色无不立时苍煞,不胜骇然,怔怔呆木不语。少时,涧壁“轰隆”数声,震耳欲聋,好似龙吟虎啸一般,声响竟盖过川流不息的飞瀑流水之声,顿时是响彻整座白龙涧,况且那涧外时已月夜,华光熹微,甚少有光亮照入涧内,由此涧中益发昏暗。青松黯然心伤,不禁寒噤四出,心忖道:“莫非我是入了妖魔洞中,才变化出如此异象,甚怪,甚诞,且想下步该如何逃出罢。”心念及此,青松暗里退后数步,伸出双手,欲去试探,怎料那手儿刚伸将出去之时,好似碰触了寒露水气,手背手心竟湿漉漉的可怕。青松登时心感不妙,将手儿缩回,立在当场,突觉浑身七上八下好似被泼了一股寒水,双眉毛,双肩肋,双臂骨,双腿脚皆沾了无数粒豆大露水。青松激灵灵打了个震天哈欠,叫了声:怎这般怪。话音未落,眉毛如同被霜花冻住,寒得厉害,双肩,双足,双臂,头首皆是如此。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六回·终) 散人曰:此回打出一番新意。作者对火翎姥姥性格行为描写十分独到,竟公然反抗天庭尚刑司,十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因为作者屡次写火翎姥姥天性暴烈,好胜残忍,体现其反叛的神气,如《西游记》所叙的“孙悟空”一般。作者曾经对我表示,他写九莲,火翎二位邪女原为自己仇视女性所创造的。后来他深感恼悔,乃少年的负气之举,万望各读者莫要鄙夷。回末写青松落入巴蜀境内,来至一处福地,作者描画山中景色十分引人真趣味,富于诗境。又写孙悟星之顽劣,将尿洒了青松的衣裳,极尽泼猴的性情,笔法生动,使人闭目便有情景产生,栩栩灵动。后孙悟星忽然不见,正是一伏笔也。青松为讨甜果,入白龙阔涧,遭遇一系列的奇变,真乃机缘巧合,为第七回埋下一大伏笔。本人认为第六回仙气十足,为第二回,第三回之继,又有甚多以前未用的事物,为一篇绝文,还可分列开来,成新的散文了。 柒回 佛光开辟空幻境 阿傩伽叶道前世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道教初兴,释门微显,一兴一废如然。达磨阐教,东土至西天。都是后学晚辈,贪酒色、损坏真源。争财气,不依教法,也望到西天。三千年一遇全真,大教甲子天年。丘公阐教,万朵金莲。上界群仙。在世诸魔,难道化才贤。君知否,今番不遇,更待万余年。 ——《满庭芳》无名氏 上回说到青松进入白龙涧中,果真乃相看两不厌,愈看愈发流连忘怀。当举步行过涧内一条石龙拱桥之后,俶尔,那八百多间石洞倏然失去内中宝光,青松不禁得骇然失色,倒跌了数步。待洞中光华再次绽放之时,堂堂白龙阔涧,竟变化成一间三丈宽方,一丈高下的石室,室内四壁间露出一点点拇指大小的荧光,满布壁面,甚为耀目。石室中间一块凹陷的丹墀,端放着一口紫青鸾凤火鼎,约莫四尺许方圆,五尺许高下。 火鼎的火口中仍烈焰腾腾,火光闪燎,曜人眼目,照得那火口外的砖面通红如烧窑里红砖似的。且说石室艮地处忽然生长出一株天树,共长九条枝叶,底下延生八十一条青根。那天树各枝叶开出九朵青霞,青霞中并蒂牡丹、海棠、红梅、白兰、紫荆、杜鹃、香堇、水仙、木笔,毫毫流转,光芒烁烁,甚是耀目。青松见忽然近处生出一株七尺三寸树,树儿奇特,惊忖道:“毫光冲汉表,青露入云霄。霞光迷罩此室,此树来得可疑,长样怪哉,莫不是神树吗?”又见树叶青霞中开辟九只鲜花,锦绣映看,分外美娆。九只花花萼喷发一股股青烟彩雾,花冠闪烁一点点金珠玉芒。青松如置身百花世界中,睁不开眼,只闻得阵阵芳菲扑鼻而来,胸间竟然宽裕无比,四肢百骸的真气流转得疾快,少时已然运作了八十六次周天。此周而复始的练气规律使得青松精神气爽,对外界物事洞彻通透,丹田内的真气竟在不觉不知间提升了数成,青松虽未觉察,但日后却必然知晓,这且住不提。 再说那神树花光吞吐怒放,美不胜数,朵朵花房娇滴欲唾,棵棵枝柯青彩耀目,笔头不容细细表述那花容枝貌,只是有一首七言律诗可证神树花叶之奇异,曰: 锦绣花团映娥容,青霞迷烁胜春露。 九朵鲜花冠点金,花萼淘气喷斓雾。 并蒂似同母抱子,儿孙宗堂自有福。 休将俗眼对娇颜,难得顾睹却糊涂。 此间石室内万紫千红,处处是花气飘逸,香味混成一团五彩暖风,变化为一条碗粗的气龙,盘绕于青松的腰围外。青松见周身花气缠绕,轻轻一嗅,登时神气清爽,妙不能言。况且这条气龙乃是九花香味所混合而成,异响种种不散,分明人间各花园圃不曾有香觉。你道这石室封闭无口,外面是何时光?只因此室中的时间是凝滞不动的,青松进入白龙阔涧时只是下午光景,故外面仍是在午时左右,不曾溜走过一时半刻。此处的时光既不曾泄露,还是原来本样,正证就了“归真返本”之意,是道人居士潜修的极好所在。青松肠不饿饥,体不思乏,仍精神抖擞,眼目光明,朝四下里顾盼,踏前几步。又见巽地处长出一株丈高的五色神树,树上亦是开满九花,分外夺目,芳菲四散,令人闻之可延年益寿,通神爽朗。 青松惊诧不已,分毫不知原因,又在此处经历时久了,顿时心间微觉空闷枯燥,无处栖憩,只是那花香四溢,树光宝照,一派青青红红,粉粉绿绿,鲜花璀灿,星星点点,犹带着许多雨气、露水。忽地四面各处又生出十数株青根奇树,树冠绽花,共是九朵,朵朵争奇斗艳,漫起异香,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不多时,满室花香浓郁,十分刺鼻,青松不禁连打几个寒噤,不得已穿花拂柳。身过处,花朵竟纷纷下落,纵纵横横印了满地,如同一团锦绣,那团暖风气龙仍紧随青松游走。倏然室内吹响一阵疾风暴雨,只听闻雷声虺虺,雨色丝丝,潮湿润土,水雾登时弥漫石室,温度下降,益发寒冷。青松如置身冰山雪窟之中,大叫一声:“怎生如此奇怪。”忙又打了一阵寒噤,流下两道涕沫,浑身辘辘,精神一激,牙关两下打颤,双股左右晃荡。又因青松刚进来时,未穿就上衣,赤露着上身,更加感应周身外的寒流凉气,已立时着了些须风寒,种下了冷症病根。那一株株神树经雨水一侵淫,光采立时吞吐不定。俄顷顿然消逝幻灭,满室登时昏暗不明,只有那室壁隐隐流露的荧色光点、丹墀上的紫青鸾凤鼎散发的火光,足可照亮丈许方圆的地面。 是时,那青松寒噤稍止,自喃喃道:“半世火灸,一朝冰冷。如今我错投此处,该如何得好?且是静观其变乎?”遂迈步左右摸索,四下顾盼之际,那地面十数株神树径化作一排碧色光点,深入土壤,失去踪迹,青霞光芒登时消逝空灭。青松走至漆暗处,仍自往前摸索,见四面的青梗神树统统消失,很是惊疑。又喃喃道:“方才那数十株神树怎地突然消逝不现,定是暗中有甚么巧妙机关,令人又摸不着思绪,好生的怪异。”心中蹉叹一声,想到自己身陷此处,无力回天的境况,又惊又惶,束手无措。 倏然那紫青鸾凤鼎火口中发出一阵咝咝之声,青松骇然,见鼎上的顶盖竟自行盘浮而起,鼎中烈焰如蛇,一缕缕细细灰烟兀自突突上冒,室内气温俶尔上升。青松身体所受的风寒气流忽然从脚根逼至腹下,以及胸前顶门,青松立时是眼黑耳鸣,十分痛楚,难以压制,真气倏忽间消散全无,不知是何事故,青松圆睁双目,半开嘴口,心中叫苦道:“怪哉!怪哉!浑身的经脉怎地忽然堵塞不通,脉络快要爆裂。而且现在我连嘴巴都张不出来,如何为办?” 一阵清风过处,青松方才轻移步伐,走至火鼎周围,忽然又一阵清风吹袭,身体各处经脉中的真气又重新流转运作,青松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口嘴巴,轻呼一声:嗳呀。见真气复生,嘴口亦可发声,青松当下心底庆幸不已。他却不知原来那鸾凤鼎中冒腾出的烟气能将修炼之人的真气封制在自身血脉中,令人头晕眼眩,不能发声。现如今浑身发热,双颊通红,双肩,上身的水气早已皆蒸发而去。 事有凑巧,青松见周遭黑暗,举步后退,背脊刚一贴近鼎壁。鼎中热火未散,仍冒细烟,青松竟为不知,反而经火气一烫,烧痛难耐,大叫一声“嗳呀。”倏然鼎中火星四腾,热火沸起。火星上冒不住打旋,热火沸起直似赤蛇。青松大骇,又见鼎中热风狂卷,直烧面门,急闪至一旁。鼎中红焰高高漫起,冲上室顶。轰然一阵暴响,鼎中倏地弹将出去八颗浑圆土黄光华,嵌在石室顶面,立时豁然一亮,纤毫毕现。青松被那突然境况吓杀了,急闭去双眼,额面冷汗直冒,旋即眼皮一亮,猛然睁出双眼,见满室光亮,大惊失色,如身置于广寒月宫,心底微微一动。青松面上阴晴不定,忖道:“方才还只是昏黑的光景,怎地突现出了光亮。莫非是刚刚弹射飞出的八盏光华?”急切仰面一看,果见室顶上镶嵌八颗土黄明珠,泛发炯炯黄光,照得室中明如青天白日之下。青松转身将来,又见火鼎中红焰已熄,火口倏然飞腾一簇丹烟火蛇,宛如万花筒一般,闪烁迷亮,似宝石点点发亮,似天星颗颗曜烁。鼎脚不住晃动。只听得二声凤鸣也似的响声,清越娱耳,可裂金石,鼎中登时冲将出二只鸾凤,毛分五色,赤若丹霞,身高七尺,尾长丈余,似孔雀之尾,分布数朵斑斓圆文;蛇颈鸡啄,一身花纹,五色交辉。鸾凤长鸣不绝,声隔骨膜,旋即息下,抖擞羽毛,落在鼎上,独立起右只细腿,舒翅展尾,上下旋舞,宛似一片锦绣绮罗,眩目已极。两只鸾凤二双丹眼妙目流转,射出两道凛凛碧芒,青松见此异景,未来及转念,立时身心如雷击中一般,激灵灵双目呆滞,牙关打颤,乖弱弱双股屈摇。双凤立束翎翼,头冠向上,清鸣一阵,剔毛舒羽,冲霄将起,张着红喙啄破了室顶,不见了踪迹,引得石朵纷纷坠落,青松当道立即挪闪,得免被山石击倒,喘了一口冷气,立在石室边沿,身贴于壁面,右臂不由触动一颗凸起的尖石,其石鲜红如血,经青松一触之际,石上赤芒大涨,表面现出一方朱砂圆文。尖石左右翻转三周,只听一阵轰然声,疑是山岳砸石开路;河谷裂苔出道之状。 青松听闻身后巨响,吃了非同小可的惊吓,心跳不由乱跃,诧愕连连,觉脊背一凉,忽然贴了个空,忙不迭直往后倒,起直身来时,不禁面露惊色,未及镇定,骇然之情一成一成上升,填满胸臆。只见那阵轰然动响之后,石室的一层坚壁从右直直脱落,现出一间更为阔敞石室,室长五丈,宽约莫一丈三尺。中间处亦奉立着一三脚兜率青光道鼎。鼎周四块葛布蒲团,蒲团上以针线绣画一幅九瓣雪莲,莲叶挺立,虽是以葛布线织就,却犹如真实莲花一般,玉洁清纯,冰露潜香。莲下又织画祥云流纹图。室内顶上点缀六颗黑明珠,竟自泛发皎洁玉光,诡异之极,照得室所好似白昼,一切物事清楚可辨,同左室一通,合为一所,亮度更为大涨。再说那兜率青光鼎同另外一室的紫青鸾凤鼎造型迥异,非金非铜所能炼就,两只鼎耳亦非兽首狰纹,乃雨蝶扑花纹理,蝶翼线条雕画如丝如缕,甚是美观秀意。鼎中焰火早已熄灭,鼎内只是一堆黑炭乌煤。青松蹀躞而走,心跳得急快,汗如雨下,犹疑连连,步行至青鼎前,用双掌摸抚鼎上云纹霞理,入手柔顺,雕工精细,集天下能匠巧工之血笔,方才可成的。青松诧愕不已,又不由心下默默欣叹,又再次摸挲一圈,倏见鼎盖沿边有一排绳头古篆。青松年少时曾学习文字,对其上的篆体以略懂七八,仔仔细细将那一行古篆念读出来,念至中途,不禁又诧愕,如雷火击中,浑身乱颤,似风雨中的柳枝一般。只见那古篆原文译来曰: 金莲圣教,擎青道鼎。君止将天下一切天材地宝于鼎中淬炼七七四十九日,皆可成就通灵之物,脱却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修成天性。鼎中有一只本教执事道长,亿玑道人所遗下之通关宝盒,可以用来号令我教旧部子弟,光复吾教大业。 文字末后又以赤色镌刻的蝼蚁小字,云:执事右护法鲲明山,大乾五百六十七年。 如今小子便道出这口可炼天下天材地宝之神鼎来历及白龙涧中的诡秘构造。且说那金莲教所谓何门何派,前回亦有提到。金莲教总教会位于括苍山主巅峰之上,乃是旧日乾朝民间第一帮教。教会组织繁密,皆是三教九流之辈,酒囊饭袋之徒。教徒遍及九州及关塞,残戮布衣百姓,无恶不作,犯下弥天天罪。教中身居高位者多与乾朝朝廷官吏交好,狼狈同奸。便仗那官威御令,益加横行霸道,致江湖上百年之水深火热,几近生灵涂炭,已至魔焰高涨,荼毒人世。金莲教惹怒三十三天上天庭,列位救苦救难仙尊分别禀奏玉皇玉帝,玉帝下达天旨,派发八大纯阳天仙,各仙名曰: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张果老,降至凡尘,为众生除害。九年之中,将雷厉风行一时的金莲大教教众屠戮诛杀,毁去括苍山主教坛。却因教会帮徒众多,分布广大,八仙只剿灭其中之领袖一派,未能真正尽草除根,根绝孽障。致部分侥幸鼠窜逃亡教徒分散四海五湖,分为两列,一列以打家劫舍为业,修习刀枪棍棒之法,满心只想苟且余生,不作大事业的勾当;另一列多是教中执事,其中亦是不乏邪修一途的道人,见四方容身不得,朝廷其时又拘束于天条道律制约,也不得反向三十三天那边,亦帮助八仙天将天兵共同剿灭金莲教之残余势力。明知大势已去,却逃奔至深山老林中修炼邪法,原意乃先偏居一方,若有机遇,成就邪仙,便能反上天宫,大闹凌霄圣殿,同天朝兵将生死斗战。而岁月蹉跎,一箭飞逝,他们原本心中的狂热心志已随岁月消磨而逝,不再想重出人世之念头,在荒僻山间开辟一些修行府室,以修魔法,造炼魔宝。如修为进步,可增阳寿,在阳世中多修性几年,此倒是一件冷清而又不闷的快事。至于复辟魔教之事,他们已逐渐将之放归冷淡,无动于衷矣。再说那亿玑道人早年乃是戴云山紫灵洞“秦冥太岁”雷禹子真人之衣钵弟子,属邪修一类中人,以热衷修炼邪性魔法,炼造魔兵邪宝而闻名于浙闽一带,兼得雷禹子真人之真传,修为甚是了得,亿玑道人中年之时任金莲教执事道长,管领教中七十二位得道邪人,教中道号:“无间多宝”。金莲教遭受大难之时,乾朝派“乌青飞将”杨黎,“漠山小花枪”柳刢锋二名将帅,前去新野城郡亿玑道人府室中追拿。谁知亿玑道人未卜先知,早已料知一切,便已举家逃离,独身隐逸莽山野林之中,其家人子弟各隐名姓,住于梁州巴蜀各处。至此俱销声匿迹,江湖再无此亿玑道人之传闻。朝廷二将追捕不成,便草草回京复事,假禀天子:亿玑道人死于逃难途中,目今已将尸身埋葬,其余门下七十二道士亦皆拿在辕门候问。天子信以为真,立时传下御旨,将缉捕的七十二金莲教道士尽皆施行绞刑,且牵连九族,真正是: 真主施严政,实惧天上神。 这一滚下来,金莲教中死杀无数,拘的拘,斩的斩,逃逸的逃逸,猖獗一世的大教已然被天庭,朝廷二方屠戮无存,致生灵涂炭,九州狼藉,不亚于金莲教鼎盛所犯下的孽迹。真正鸿哀四野,万象寂灭,一场浩浩荡荡的剿贼浩劫,经数月才得已安平。又说亿玑道人归隐莽野,不觉已是十二年,修成一粒雀卵大小的九转全真灵魔丹,得升鬼道,真正做了个鬼仙道长,脱却人胎,于九幽地府之中修仙行道。当日他在阳界修习时的洞涧便是白龙阔涧,亿玑修法之时仍然不忘灭教之痛,诛戮门下道人之伤,时时兀自铭记复仇雪恨,所以便在苦闷之间在青鼎中放置金莲教通关宝盒,实乃教主所有,亿玑道人却得知教主亦在泰山身死之事后,星夜赶赴,找寻金莲教主,来至教主葬身之地,挖出土坟,竟在教主护胸衣料处找到教中通关宝盒,可待将来复辟之时,号令残余教众群雄,实乃一大用。金莲教主至死将盒带在胸口,其深意已知,那亿玑道人得到自然喜不自胜,将宝盒带到自己修行之地。修成正果之时,唯恐自己下达鬼道,日后无能再揭竿复辟,思量中,便将宝盒藏于青鼎,交予助手鲲明山,原教中右护法妥善管理。最终心无挂念,潇洒升仙,只是过了九个春秋,护法鲲明山去往涧外觅食,不幸进入一道峡口,中千年蛇毒而死,至此白龙阔涧成了无人境地。 小子且又说这白龙涧中的绝妙构造如何能成。原来此涧依着山体石壁而建,乃是亿玑道人运用遁甲八阵六十四卦图修造,内蕴苍黄四象琉璃气,若有入涧之人,在此中修道一时,便可得一分天地苍黄元气,且有此气运转,将涧口从内封锁,时空禁制,在内若是申时,出来亦是申时,此乃真正妙用。洞中又藏匿一块广寒晶石,乃当年姮娥奔月之时,从月宫堕落人间的一块仙性顽石,大约方圆五亩,在白龙涧一丈的地下,晶石散泛灵感寒光,可自行改变白龙涧构造,所以青松一入此涧不多时,洞内地形便发生绝大的变幻,令人咂舌称奇。涧中先前的八百八十八府洞、二千六百六十四座石堂亦是遁甲八阵所衍生的幻象。如今之变幻乃是白龙阔涧中第二道幻象。宛似一枚鸡子大小的芥子霍然间爆裂成一方世界,又宛然一方世界缩聚成一枚芥子,此乃万物相生之定律,以质至量,便是“集腋成裘”的道理;以量缩质,便是“浑然一体”的规律。质为母体,量为子体,质多积聚成量,量多散化成质。 闲话不多叙写,只说青松正时困惑之间,又听得青火道鼎中一片沸火腾烧,火星漫漫迷绕,眩人眼目。徒然一声宏喝,震天轰地,一尊身长九尺的武士法相现出,那生得魁梧赤目,面方腴润,阔口鹰鼻,筋肉遒劲,身就金莲锁子甲,头戴一顶天火莲花翅云冠,腿缚金丝虎皮阔裙,脚着灵蛟筋皮黄金靴,浑身脚趾至顶门处处金光湛湛,庄严无尽,一股凛厉威严之气势立时显散而出,扩散十方。那虎吼也似的一声,无不教那降虎尊者亦胆落心惊;那傲气煞眉一挑,无不教那擒龙使者亦魂飞魄散。泼喇喇一头冲天赤发迎风飘,威凛凛一身金铠武装震天光。那九尺金甲武士法相双眉一束,双目金光四射,青松被其举唬得倒跌了三步,方才稳住架势。那武士法相又猛然一喝,喝声震荡石室,石屑不由得脱落,似老树皮抖了一地。 武士法相张口一吸,一团金光登时迸发成千段瑞气,瑞气当中正有三道黄、白、青光华蓬蓬直亮,慑人眼目,似那长虹经天一般,盘绕不休,三道光华中隐隐盘坐一金莲圣佛法身,佛光从内强射而出,照天慑地,庄严无限,只听一首禅诗漫吟,高妙玄真,吟曰: 青灯一点映窗纱,好读楞严莫忆家。 能了诸缘如幻梦,世间唯有妙莲花。 那青松原本正痴楞木呆呆着哩,现时听见这禅音,心生无限阔远,无边灵感,一心好似净莲,隐隐见那佛国的海阙圣景,极乐宇宙,渺渺之中,曼陀飞飘,虚虚荡荡,已入真如。 三道光华摇摇欲坠,好似三条不济而酒醉的汉子,堕落地中,立时迸出一片青霞灵光。眩目已极,辨不得西北东南,分不清天上地下。频频闪亮,好似万枝飞箭密麻麻铺天穿心射将来,时时迷眼,更如千口银圈旋转盖地乱窜击将到。似烟云弥漫天穹,青松以手拂之竟厚如毛皮,不曾散去一分,勃然大骇,双手掐诀,盘膝而坐,口颂道言,似要施用法术同上头的三道光华打斗,却还未及来得施法,三道光华一落,青松自身神魂颠倒,六神无主,迷迷糊糊,耳畔只闻一声惊天霹雳,宛然堕入一方奇境之中,只见得青松伫立于一处草场,周围嘉木茂然森森,天穹上银轮横空,碧天如洗,纤云渺茫,看素魄蟾光照映西三里处的寒潭水面中,如万道银蛇来回荡漾;又见游鱼戏跃于波中,宿鸟惊啼于树上。青松只觉清风拂面,襟袖生凉,突觉一时万念俱虚,如步空凌虚之乐。独见一人倚石而卧,形貌腌臜,癞头跣脚,腰间系着葛布丝涤,缠一土黄色小葫芦,身着百衲衣,狼狈至极,浑身上下无一处干净,倒显此人的生来独特。青松见那腌臜小僧身上有一股癫疯的神气,不愿靠近,只是呆呆伫立当地,心乱如麻,不知此处是何地位,环顾四面,凄凄森森,毫无动静,头皮发炸,一团寒气从脚底直冲顶门。 那癫疯小僧乍然睁开双目,两道寒星在黑夜中闪闪光明,满面傻笑,笑了一阵,将身子立起,却闻一声啪的动静,原来是那小僧放了一股臭屁,竟响彻四野,青松闻声,霍然抬起头来,见那小僧兀自站立,左右环顾,却好像未曾看见过青松一般,抓耳挠腮,将自己脚下的一双芒鞋卸了下来,竟哈哈大笑,将鞋子一把扔出,忽地又大哭起来,哭得是震天慑地,直似狼嚎鬼泣,青松心间更是平添了几分骇怕,惊栗四起,额角立时沏出一片冷汗。那僧又随口吟出一首禅诗,令人听之清清楚楚,曰: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那僧兴致未尽,又一欢唱,歌曰: 我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 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 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 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 体相本自然,清静非拂拭, 虽然是一躯,分身千百亿。 青松听后又是惊骇,又是疑惑,浑身颤抖不止。那僧又止住悲戚,面色漠然,向着青松站立之处,冷冷道:“贤弟,你大哥在此,为何不上来认我,我当时便说你会将我忘了,今个果真不假也!”青松闻言一头雾水,断定这僧疯疯癫癫,便不理睬,立地不语。那僧见青松充耳不闻,全然不理,将他认作是亡义负恩之人,满面怒容,勃然发作,将双掌扬起,口中直道:“我本修道人,今作一小僧,实乃造化的因缘安排,前一世在灵界婆罗河修行三千年,凡界三个月,今我‘无名冷’成就正果,奉佛祖之命,于此‘随缘幻幻宝境’守护此地三株万年菩提,一座佛门殿堂,今儿将贤弟你引渡至此,实有重大事务交予与你,佛话‘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我这有凡尘五千件善事,须你独自办理,也独你可办,非你者,皆无此心念精神,你若是不认得我,我这双掌直击之下,足让你魂飞魄散,封印你神魂去那东林的红柳地看守三万年,去悔过反思。”青松一听那僧说出“无名冷”之名,心下已有几分明白。原来这无名冷数月前于青山崖壁中羽化轮回,因天机因缘注定,已去那极乐灵界修行三千年,实是凡间的三个月。修行成毕,证就佛道,鄙弃以往道家功行,坐于灵山圣殿的蒲团之上,听释迦牟尼佛念诵大乘佛经五百次,心生无量。成佛听讲第七日,佛祖叫无名冷于法身跟前,告知使命,命只身去往凡尘蜀地之处,白龙涧中,利用佛法在白龙涧的擎青道鼎中,也便是藏有金莲宝盒的道鼎之中,用佛力设立一金甲武士法相,在法相之中开辟一所梦幻空空宝境,教无名冷引渡一位修道中人,令其行使五千善事,赠予一件佛家圣尊法宝“十地九天琉璃芥子金霞衣”与“涅槃三藐三菩提骨舍利,”光证仙道佛门,除魔卫道,辅佐中乾王朝,开辟华夏新纪元,使民生安然,国泰昌盛,使众生享受佛国福泽,皆修成佛,转入极乐,平等永生。 青松心中那份忧疑惊骇已然消散全无,面色喜色若狂,立时抱拳躬身,朗声道:“小弟先前不曾认得今儿兄长模样,行为拘谨骇怕,畏畏缩缩,恳望兄长恕罪!兄长有何愿望,只管向小弟言说,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极力促成兄长心愿!”无名冷一见青松相认之言,亦喜不自胜,将双掌收回,哈哈朗笑,将身一拂,立时飘然落入青松身前五尺处,目光炯炯有神,神迈清爽,道:“贤弟,你兄长大彻大悟,已无甚么心愿寄求,只是佛祖有使命与你,此乃一天地最大功德,须你一人方可办理,若成功时,你定当福泽苍生,证果无量,正是一番大大光复正道事业,不亦乐乎也!”青松闻言,仰面耳畔一声轰然,颤声道:“为何独我一人才可办理?佛门高祖厚爱,令我身感重负。又怎奈得一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兄长所言的五千善事功德,定有无数困乏险阻,一生短暂,若是到了尽头,也抵不过可做成十数件的善事,谈甚么五千之多,实令人一听之下,有种荣辱负重的担子,似枷锁一般了!”无名冷一听青松这等蠢昧之言,并不斥责,温和一笑道:“佛祖法身亲自将此名垂千古的事务教我传予与你,并非一种沉重担子,况此重任须有你这等侠义剑客方可能执掌行使,此乃佛祖教我赠予与你的两件佛宝,你可须好生运用,妙能不凡,乃是佛家大乘极品之法宝。”无名冷言毕,不等青松回应,将掌心向外,登时万丈霞光齐齐迸发,宛似金蛇狂舞,明彻方圆数百丈的天地,青松双目紧闭,怕是被那万道霞彩迷瞎,直立当场,满面凝重,无名冷捻着颌下须发,瞑目不语。却见万丈霞光消散,二人耳听洪钟一般的怒喝,如岳壑开裂,丘陵断绝的动静,又听一高声吟唱,如在耳膜便细细轻语,吟曰: 甚深般若,遍观三界。根本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殄伏乖猴,是事莫识,名生死始,法相如是。 二人缓缓启目一看,只见宝境天穹四面八方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一个个皆执幢幡宝盖,异宝琪花,摆列在随缘幻幻宝境之上,娑罗双林之下接迎中间的释迦牟尼佛佛主。那吟声落罢,放舍利之光,满空有白虹四十二道,南北通连。大众一见,立时皈依礼拜,无名冷将青松拉在身畔,也俯身下拜。释迦牟尼佛法身庄严,聚庆云彩雾,登上品莲台,端然坐下。佛主项后莲光豪放四射,眩目耀眼。三千诸佛、五百罗汉、八大金刚、无边菩萨,合掌近前礼毕,又一一退至原处。释迦牟尼佛着阿傩、伽叶捧定一口宝盆,上有千朵琪花,万般奇果。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感激涕零,各献出福禄寿三诗。 福诗曰: 福星光耀世尊前,福纳弥深远更绵。福德无疆同地久,福缘有庆与天连。斋福田广种年年盛,福海洪深岁岁坚。福满乾坤多福荫,福增无量永周全。 禄诗曰:知禄重如山彩凤鸣,禄随时泰祝长庚。禄添万斛身康健,禄享千钟世太平。古禄俸齐天还永固,禄名似海更澄清。禄恩远继多瞻仰,禄爵无边万国荣。 寿诗曰:主寿星献彩对如来,寿域光华自此开。寿果满盘生瑞霭,寿花新采插莲台。知寿诗清雅多奇妙,寿曲调音按美才。寿命延长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 少顷,天乐遥闻,仙音嘹亮,满空中祥光迭迭,瑞气重重。青松不觉心驰神往,满心虔诚,无名冷面有惊色,仰面朗声道:“佛主亲临宝境,弟子有失远迎了。”释迦牟尼佛拈花微笑,口中不语,阿傩、伽叶齐声启言道:“佛法无边,近在眼前。如今万象混沌,六道颠覆,凡间更是妖魔横行,鬼怪丛生,朝廷昏败无能,安逸图乐,致百姓水深火热,惨不忍睹。青松,你执人道复兴之重负,须为人道苍生着想,为佛家慈悲之心发愿,佛主亲临,真将你看得比万物苍生还为重大,因你前世乃天道元始天尊门下赤精子金仙,五百年前于北商封神殿前,以阴阳镜诛杀你门下不精进的弟子殷洪,犯下天道杀戮仙徒罪,判于自家洞府太华山云霄洞囚禁四百八十八年,由观音菩萨门下惠岸行者看守。邢毕,堕入凡间,当时太乙真人教江夏仙门中的灵宿剑仙作为汝师,踏入仙途,修习剑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困乏其身,为的是打下一门根基,将来方可传承佛门予与你的大任。现今你根基已立,佛祖喜然,备赠你二件佛宝,乃是佛法无边妙用之物,不可小觑,且不可随意在闲时施用,更是不可利用此二宝杀生屠戮,此乃佛门一大忌,你须知晓,此二宝只容得除魔斩妖之时方可口颂真言,施展而出,每宝中藏就须菩提舍利佛力,存有九九八十一不同法门,自有大用,话只及此,如今请南海落伽山菩萨将此二宝经佛光莲光普照洗练,赠与青州子弟青松,佛喻钦此!”话罢,青松心感使命,望空叩拜三个响头,口中朗声道:“多蒙众位厚爱,弟子青松定不辱此命!”无名冷亦是满面欢欣。原来那二宝方才从无名冷手中脱离而去,今在南海落伽山观音菩萨手中。二位仰头一视,只见一菩萨: 理圆四德,智满金身。缨络垂珠翠,香环结宝明。乌云巧迭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翎。碧玉纽,素罗袍,祥光笼罩;锦绒裙,金落索,瑞气遮迎。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解八难,度群生,大慈悯。故镇太山,居南海,救苦寻声,万称万应,千圣千灵。兰心欣紫竹,蕙性爱香藤。他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 青松一见菩萨慈善真容,连忙纳头叩拜,无名冷亦是如此。 菩萨高宣佛号,道:“这二宝一名为‘十地九天琉璃芥子金霞衣’另一名为‘涅槃三藐三菩提骨舍利,’金霞衣乃佛祖弟子大目犍连于蓝毗尼园集园中三千赤脚蜘蛛所编制,不畏水火雷电,将霞衣施用笼天盖地,八十一丈方圆不见天日,可将地面之上的妖魔焚烧炼化为骷髅脓血,却会伤及生灵,须在无人境地中方可展出。三藐三菩提骨舍利乃南无焰聚光佛火化之后余留之物,内集‘无上正等正觉’之法,舍利子不畏雷电水火,通体赤焰之色,拇指大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