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 序言 2008年8月30日,是冯路很沮丧的日子,三年前的今天他正好从中国回到美国加入雷曼兄弟。本以为离开国内那些令他繁乱生活,安安心心在这间世界著名的投行当个区域执行总裁兼战略分析师,有着不错的收入,倒也蛮开心的。可命中注定,让他无法成就这番火红的事业,刚刚做了三年,他又将面临新的选择。 这天上午,冯路刚进自己位于华尔街雷曼兄弟总部的办公室,女秘书通知他去会议室开会。会议的结论是可想而知的,雷曼兄弟由于得不到美联储的紧急注资,只能宣布破产了。 当他回到办公室,把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秘书,这位金发碧眼的小姐,直愣愣地望着他,很久才说出一句话:“what am i going to do next? i have still got a big mortgage to pay for my house and car。 you meant i have to leave?”我下面怎么办?房子和车还有一大堆按揭要付呢。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要被解雇了? 冯路无奈地摇摇头,“not just you, all of us are going to leave。”不是你一个人,我们大家都得走。 秘书问他:“and where are you going?”那你去哪儿? “where else? go home。”还能去哪儿?滚回家呗。说完,冯路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秘书小姐欲哭无泪,转头出去了。 中午时分,原本是公司员工出去吃饭的时间,可很多员工捧着破纸盒,里面放着仅有几件私人物品,从大楼里出来。冯路虽然没那么惨,他用一只准备出差的旅行箱,承载了全部的家当,从电梯里出来,进入地下停车场,在自己的专用车位前停了下来,用遥控器打开这辆凌志rx400h的后背箱,费劲地把行李箱抬起,放进车里。 车子开出不远,他就看见了除当年世贸大厦之外唯一还能代表华尔街的那尊铜牛依然矗立在那里。这只牛对他来讲也太有象征意义了,因为他属牛,而且一辈子都觉得那么牛气冲天。这下完了,华尔街这场金融风暴,席卷了全球,昔日的金融帝国倒了,只剩下这只金牛了。冯路踩下刹车,驻留了好一阵,直到后面有人向他按喇叭,他才驱车离开。 第一章 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放亮,然而,在东南面起伏的山峦后,朦胧的天空已被那初升的晨曦映衬出紫红色的彩带,预示着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正等待着即将步入大学的莘莘学子。 这是恢复高考后大学第三次招收新生。在这所全国名牌大学的校门口,甚至各系的大楼前,到处彩旗飞舞,横跨在林荫道两旁大树上的标语写着:热烈欢迎新生入学。 冯路兴奋地穿过人群,一路打听,找到了计算机系。办完注册登记后,欣喜的他在系大楼的台阶上四处转悠。这十年的寒窗,终有了回报,从此不再需挑灯夜战忙高考。为了上大学,这个小帅哥几乎放弃了所有乐趣,一心扑在高考上,现在想想多少有些遗憾,如今,他只想用爱情打发青春多梦的时光。 初秋的阳光,还带着几分夏末的炎热,让人汗淋淋的。冯路脱下衬衫,他健美的体魄令女孩子们不停地回珠。这时,身后突然有女声问道:“哎,报到处怎么走?”冯路一回头,台阶下站着两个女生。一位深陷的眼窝下,有一双秀美的大眼睛,鼻子又尖又挺,笑起来嘴角微微向上翘;可另一位实在相形见绌,硕大无朋的脸上镶着一双芝麻眼。不过,问话的倒是这位大大咧咧的姑娘。而那位大眼睛女生,在冯路目不转睛的眼神下,显得羞答答。冯路告诉她俩去向后,听见她们窃窃私语:“这男生肯定是运动员,瞧那一身肌肉。” 第二天,正式上课开始了。新生们陆续进了教室。等冯路一推门,就听见有人喊:“三浦友和来啦。”冯路对此不以为然,上中学的时候,女生们也这么叫。 同学们似乎都兴高采烈,互致问候。可冯路却闷闷不乐----环顾四周,全是歪瓜裂枣的,美女都上哪儿去啦? 就在他情绪消沉,几乎不能自拔的当口,门外偏偏出现了那个芝麻眼。他刚要闭上眼睛,却瞥见了她身后那张漂亮的脸蛋。“哎呀,谢天谢地,尤物再现了!”冯路暗自欣慰。到辅导员点名时,他便知道那位美女叫亚萍,而芝麻眼就是刘斐。 铃声已过,只见一个男生,大汗淋漓地跑进来。不少同学都能叫出他的名字,‘乔田’。后来,冯路才晓得他是班上内定的团支部书记。据说,这小子来头不小,老爸是省里分管计经委的乔副省长,母亲还是化工厅的主要领导。不过,他倒看不出一点儿干部子弟的架子,虽然个头挺高,但谈不上有气质,走起路来,还有点箩圈腿。有一次,这家伙告诉同学,他小时候尿布兜得时间太长,所以腿就髋了。由于他说话带点北方腔,又一副忠厚老实相,同学们都与他相处得不错。自从入学第一天同美女邂逅相遇,冯路就对亚萍一见钟情。不过,小帅哥有些顾虑,不太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一天,班上组织溜冰。在冰场上,女生们站都站不稳,不是前倾,就是后仰,时而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场面格外的‘悲壮’。 不过,与这番‘惨烈’相对映的,却是另一番气宇轩昂。身着白衬衫的高大俊男,双臂上下展开,单腿直立,时而转体跳动,时而摆出各种华美的姿态,在施特劳斯圆舞曲的伴奏下,是那么风流倜傥。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惊呼:“瞧,是冯路。”这下白马王子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猎物,女生们纷纷要求他莅临指导。 冯路担心传出闲话,只好先带刘斐溜了一曲。可这丫头一身是膘,动作又笨,带了她两圈,就让他汗流浃背。但刘斐意犹未尽,硬要邯郸学步,模仿转体的动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小帅哥算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避免了一场难堪。男生发出唏嘘声,但刘斐不管不顾,誓死捍卫自己的主权。最后,女生们忍无可忍,强行把她从冰池里拽了出来。“天哪,真是如释重负!”冯路打内心里发出叹息。 接着,羞答答的亚萍被推上了场。对这突如其来的美意,小伙子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她的手冲向了中央,顺势来了个‘燕式平 ’。美丽的姑娘一下不知所措,但在小伙的带领下,很快翩翩起舞。轻盈的她,随冯路的肢体语言不停地转动。整个冰场都洋溢着他们开怀的笑声,默契和协调融为一体,彼此的暧昧也尽在不言中。 从那次溜冰之后,亚萍和冯路成了流言蜚语的焦点,传言不绝于耳。 对于绯闻,小伙子人前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仰天大笑,仿佛俘获了重大的战利品。 女孩子则不一样,有了喜悦,一定要同别人分享。于是,刘斐成了亚萍倾诉的对象。 刘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心里可有小九九,自从那天在冰场上被女生轰下来,仇恨的种子就埋下了。所以,听说亚萍对冯路有触电感,刘斐赶忙说:“你别想入非非,那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新闻系的李妮早盯上他了。” 说到李妮,亚萍心里一怔。入学那天,她一身戎装,藏青色的裙下露出两条又长又白的细腿,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略显外八字,一看就是文艺兵。她爸爸那辆挂着军牌的伏尔加径直把她送到宿舍大楼前,勤务兵像个小伙计似的,楼上楼下跑个不停,为她搬运行头。她却靠在车边,手指上不停地转着墨镜,和几个干部子弟在那里谈笑风生。待勤务兵一切忙定,正要往驾驶座里钻,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磁性地说了声:“小刘,辛苦你啦,今天我请你吃饭。”说完,朝后摆摆手,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戴上墨镜,娴熟地转了一把方向,车就开走了。见到这一幕,同学们无不咂嘴,羡慕不已。 后来,亚萍和李妮都进了校宣传队。能歌善舞的李妮担任校队歌手,她最受推崇的歌便是那首《在希望的田野上》,而手风琴伴奏,就是亚萍。记得排练时,骄蛮的李妮把乐团的人都指责了一遍,一会儿觉得调子高了,一会儿又嫌太低了。团员们都让她三分,尤其是那个叫阎成的男歌手,对她百般呵护。大家都知道一个公开的秘密:他俩在恋爱。 不过,听说她和冯路有一腿儿,倒是第一次。亚萍不屑一顾地对刘斐说:“你别瞎扯,李阎之好,众所周知。” 煞有介事的刘斐却说:“时过境迁啊。” 原来,就在上个月,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在本校召开。作为游泳比赛的承办方,同学们自发地组成了拉拉队,领头的正是李妮。那天晴空如洗,蓝天下的露天游泳池,四周挂满了飘洒的彩旗。 随着一声枪响,男子一百米自由泳开始了,只见排在4号泳道的选手一路领先,快到50米的时候,他居然比游在第二的选手,快了半个身子,接着一个漂亮的滚翻,他把后面的选手甩了一大截。上面的拉拉队员拼命地喊:“冯路加油,冯路加油。”最后,冯路以58秒59的成绩,第一个冲到池边。不辱使命的他随即摘下泳帽气喘吁吁地向拉拉队员挥手致意。 就在几分钟前运动员上台点名时,李妮根本不晓得冯路是谁,但当这个春风得意的冠军从她面前挥手走过时,那高大的健美体魄深深地吸引了李妮,以至于她连忙打听冯路是何许人也,弄得坐在她旁边的阎成极不自在。 第二天下午,男子两百米混合泳比赛又要开始了。今天,李妮特意打扮得格外漂亮,一件紧身的短袖白衬衫掖在一步裙里,两只小胳膊显得特别的纤巧,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女表,黑表带更衬托出肌肤的白皙。烈日当头,她只好用手遮挡眼前的阳光,小手指优雅地微微翘起。运动员上台了,冯路还是第四泳道。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因为再次看见心中的偶像,李妮的心‘乓乓’跳得飞快,面颊绯红。 一声令响,选手们飞箭般地扎进水里,还是冯路一马当先,他像海豹似地跃出水面,又如海鸟般地扑向前方,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舒展豪迈,很快就游到了50米的池边。接着一个反身逾越,双腿犹如海豚尾鳍般灵巧,身体一浮出水面,双臂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身轻如燕驶向前方。 台上拉拉队不停喊着加油。要数李妮最起劲,她身体前倾,双手扣在嘴上,拼命地喊:“冯路加油!冯路加油!。。。”直到偶像第一个到达终点,她才立起腰来,双手向上撑开,嘴里还不住地叫道:“冯路第一,冯路第一。” 此时,面对着拉拉队,水里的冯路摘下泳镜,向欢呼中的李妮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情不自禁抛了个飞吻。旁边的阎成气得站起来,拂袖而去,这位公主根本也没在意。 这次比赛,他们学校获得了男子团体总分第一。其中,冯路一个人就获得了六项冠军,打破4项全国大学生游泳纪录。学校的报纸和黑板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其中一张带着奖章手持鲜花和李妮相拥欢呼的照片格外引人注目。于是,另一个关于冯路的风流韵事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其中,不乏有“老丈人召见”的讹传。刘斐神秘地告诉亚萍:“前几天,李将军派了轿车到学校,把他俩都接走了。冯路在她家里住了一夜,但为遮人耳目,一大清早,就跑回宿舍。那一整晚,她俩不知都干了些什么呢”。 这番话对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具有太大的杀伤力。亚萍万万没料到,这些天让她朝思暮想的三浦友和,居然是个随心所欲的纨绔子弟。她尽管想抑制内心的愤懑,可还是说出了:“唉,人不可貌相啊。” 从那天起,亚萍似乎变了个人。小帅哥每次看到她,仍抱以真诚的微笑,她只是礼貌性地回应,并无过多的表示。她的冷漠让冯路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怎么冒犯了这位清纯佳人?起初,他并不太在乎,毕竟比赛出了大风头,连绵不断的求爱信,早让这位体育明星飘飘然,根本无暇顾及这小女人的感受。不过,在小资的女人眼里,爱情最可怕的就是麻木。一个多月下来,亚萍一直期待冯路能向她主动解释校园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可这小伙儿也在等着对方赧面表白。这种矜持的局面僵持到某天的数学测验,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那天,亚萍坐在前排。班上大龄男生王林就坐在她的后面,想方设法同她搭讪。 王林,四方大脸,双眼皮,他个头不高,自称1米74,但其实只有1米7。见王林死皮赖脸的样子,冯路心头己掠过一丝不悦。可亚萍本人对王林的态度就更让冯路妒火中烧。 事隔几天,班上又传出王林和亚萍单独去溜冰的事儿。这让冯路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暗恋中的男人心眼儿有时比女人还小。 第二天,冯路照常走进了系大楼。楼梯口就是他和亚萍每天心照不宣的接头地点。以往他俩都会彼此会意的一笑,然后,肩并肩走进教室。不过,今天冯路一反常态,面对微笑的亚萍,眉头紧锁,就像从不认识对方似的,独自走在前面,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还把头向上一昂。进了教室后,他在后排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去,双臂抱在胸前,怒视着前方。 见冯路这么反常,亚萍一脸狐疑地跟在他后面,坐下前,还回头看了看他。这些举动,冯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看来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颇有份量的。 课间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冯路像往常一样下楼上洗手间去了。亚萍比他捷足先登到了楼下,有意靠在墙边和刘斐闲聊。当看见小帅哥从楼上下来,她妩媚地朝他一笑。小伙儿那颗冰冻的心顿时融化了。他开始怀疑那些无中生有的传言,坚信亚萍是清白的。 中午时分,饭堂里热热闹闹。冯路拿着饭盒,一路哼着校园歌曲,喜滋滋地走进了食堂。刚进门,他就发现亚萍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只有两个座位的小桌旁。噷,准是刘斐在排队,让她占位子呐。冯路暗自揣测。 窗口前熙熙攘攘,冯路站在队伍的末端,用叉子一面敲打着饭盒,一面漫无目标地环顾着四周,无意中发现王林一手端着一只大托盘,上面放着五六个菜。 平时,这小子抠得很,今天怎么开了荤?往日别人都有荤素搭配,只有他一个馒头外加一盘青菜,奢侈的时候,也就是一包四川榨菜,而且,每次只拿出几根,生怕别人觊觎。他的家庭条件也没那么困难,难道老大不小,想省钱娶媳妇儿?冯路心里暗暗思忖。 王林跟在人群中亦步亦趋地往前走。队伍中不知是谁,喊了声:“哎,老王,今天摆婚宴啊?”他侧过头来面带难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朝亚萍走去。 亚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上前接王林一把,或许是刚才同学的那句玩笑话弄得她好不自在。 王林蹲下身子,先后放下两只托盘,又从中端出一大盘肉,轻轻放在小姐的面前,文绉绉地说道:“通常,我把这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比作‘黄金分割’,你尝尝吧。”而他自己却啃起一个大馒头。 亚萍颦颦眉头,把那盘子往他面前一推,“谢谢你的好意,我可消化不了这么油腻的食物,你自己享用吧。” 王林迟疑片刻,见她神情坚定,就夹了一块最大的,塞进了嘴里,还鼓着腮说:“真是美味佳肴!你还是委屈一下,饱饱口福吧。” 小姐身体往后一氽,表情错愕,但碍于王林一片好意,挑了一块小小的,用牙齿撕去最前面的那点瘦肉,剩下的,连皮带肉扔进了托盘里。 这还了得,想当年插队落户的时候,别说猪皮了,王林连猪油都吃不上。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将那块肥肉又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自诩道:“脂肪是馨香的结晶体,我替你效劳吧。”亚萍顿时全身痉挛起来。 王林发现她没吃什么东西,关心地问道:“是不是病了,还是菜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去买点别的?” 亚萍莞尔一笑,摇着头说:“不必了,我最近没胃口。”接着,不耐烦地问道:“你吃完了吗?” 王林知道这是要走的暗示,虽舍不得离开,但嘴里却说:“再吃我就成了酒囊饭袋了。” 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冯路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他们何时发展到这一步?上午她不是还向我暗送秋波?愤怒之下,他把一盒饭菜倒进了额水缸,连嘴里的也吐了个干净,就像吃了一嘴的苍蝇。 宿舍里,乔田抱着瓷碗,看着一本《大众》杂志,舌头还不时地舔着下牙床,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当一脸怒气的冯路走近时,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刚才在食堂里上演的‘天仙配’,他也目睹了。论家庭背景,乔田是班上最好的,讲政治条件,还是全系唯一的预备党员,既然条件如此优越,他也免不了温饱思淫欲。不过,在他看来,冯路搞上亚萍亦属理所当然,毕竟这小子才华横溢,还是学校的体育明星,但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王林的出现弄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于是,他抛砖引玉地说:“受刺激了吧?” 一听‘刺激’两个字,冯路怎么也憋不住了:“水性杨花,徒有一张天使的外表。”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不过,老话说得好,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冯路说完,从床垫下,抽出一叠信,往前一伸。信封上留下一排排娟秀的字体,落款全是本校。 好奇的乔田从冯路手上夺过信,嘴里念叨:“新闻系,新闻系,中文系,外语系……。。,你小子真行啊!”他侧着头问:“哪一份是李妮的?” 冯路从他手上一把抢回信,得意地说:“算了吧。一会儿,你又把我出卖了。” “咱俩谁跟随?”俨然他是冯路的同盟军。 “得了,上次我‘金榜题名’有你的功劳吧?”冯路不无埋怨地牢骚道。 “那是哪对哪啊?”乔田一脸尴尬。 原来,前一段时间,人民日报采访学生干部,了解大学生的思想动向。乔田接受了采访,他结合实际,介绍了班上的情况,其中还说到自己帮助某个男生摆正了学习和恋爱关系。没几天,报纸上就登出一篇《先进学生干部》的报道,乔田的大名赫然在目。为此,他成为学校本届学生中首批预备党员。不用说,同学们都知道那个被他帮助的男生是谁。虽然冯路对这件事并不太介意,但事后,乔田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第二章 当初,亚萍答应跟王林去溜冰,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事先,他们说好再带几个同学一道去,可亚萍如约到了溜冰场,只见王林一个人蹲在那里抽着烟。 见了亚萍骑车过来,王林把半截烟头撇在地上,用脚捻了捻,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你来啦。票买好了,我们进去吧。” 王林的殷勤让亚萍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本来遇上冯路,她以为自己有了生活的另一半,可谁曾想,这家伙是个情种,到处播撒爱情。 在家里,亚萍是独生女,虽有父母的娇惯,但从没有子妹间的关爱,她渴望王林这兄长般的呵护。 记得小的时候,父母晚上被叫出去政治学习,她一个人关在家里。有一次,亚萍在睡梦中被一声巨雷惊醒,暴雨中的闪电把窗子上映出一个巨大的蜥蜴,吓得她连呼“爸爸,妈妈”,可始终没人答应。她朦胧中意识到爸妈还没回来,就独自躲到了床下,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后来父母回来,到处找,却不见其踪影。直到清晨,她才孤零零地从床下的澡盆里爬了出来。所以,亚萍自小就害怕孤独,只要有同学和她亲近,她就把对方当着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和王林在一起,亚萍感到了一种亲情,一种无拘无束、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告诉王林最近自己长胖了,刚买的裤子,都系不上了。王林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乐见其成。 在王林眼里,亚萍宛如天仙。他对这位美丽动人的‘林妹妹’本来并没有多少自信,倒是挚友阎成告诉了他一个泡妞的绝招,他才增添了死皮赖脸的勇气。 王林把亚萍领进冰池,蹲在地上帮她系鞋带。亚萍双臂架在围栏上,脸上洋溢着多时未见的微笑,不经意地问王林:“你多大了?” “我插过队,今年二十八了。”王林憨憨地回答道。 “难怪人家喊你老王呐。”亚萍接着问:“那你老婆干嘛的?” 王林抬起头,面带难色:“一言难尽。” “怎么,你不会是陈世美吧?”亚萍的脚本能地从他手中抽出。 王林怕她误解,只好和盘托出:“我们5年前结的婚,后来她难产大出血,和孩子一起走了。”。 原来,10年前,王林和他的中学同学黄燕,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大,相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去偏远的山村插了队。两个人一天忙到晚,挣不到几个工分,温饱是个很大的挑战。王林原本是个胖乎乎的小伙子,半年下来,只剩下个大脑袋。后来还是靠黄燕接济他一些干粮,才勉强维持生计。久而久之,两人形同一家子。但尽管彼此相互依赖,还是无法支撑一个家。就在他们几乎对未来彻底绝望的时候,石油部在他们这里建了一个泵站,需要大批工人。村支书,看这两个娃儿实在可怜,硬是把村里的两个名额给了他们。于是,打那时起,他们每月拿工资,吃起了公粮。 虽说那是个国营单位,但毕竟地处穷山沟,基本属于物质匮乏的地区。这对于从小居住在城里的人来说,很不适应,他们梦想有朝一日能回到大城市去生活。所以,黄燕一直鼓励王林报考大学。王林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学习,黄燕为了照顾他,就和他结了婚,不久,黄燕就有了身孕。当时正值泵站的初建时期,大家都很忙。黄燕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忙做饭,有时还要为王林准备一顿夜宵,实在很辛苦。加之食物缺乏,黄燕把家里的鸡蛋全都省下来,留给王林吃,到了自己快生产的时候,她几乎成了皮包骨头。生孩子那天,黄燕因长期营养不良,根本无力顺产生孩子。后来检查发现她胎位还不正,所以只好接受破腹产。黄燕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下不了产台,手术前,用微弱的声音嘱咐王林,让他务必考上大学,走出这个穷乡僻壤,为他们的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但,最终她未能幸免于难,连孩子也夭折了。 王林不寻常的经历让亚萍感慨万分,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人居然与她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作为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十分同情他的沧桑。 在冰场上,王林不到五分钟,就摔了两个大跟头,还把脚给崴了。见他竭尽全力讨好自己的样子,亚萍动了恻隐之心:“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于是,王林换了鞋,一瘸一拐跟着亚萍出了冰场。 “你看脚都摔成这样,还是我骑车带你吧。” 王林有些为难:“还是我来带你吧。” “我知道你身残志坚,不过,还是别逞能了。” 王林坐上了自行车的后架。车子被他压得来回摇晃,王林顺势一把抱住亚萍的细腰。 亚萍的皮肤透过丝织衬衫摸上去滑溜溜的,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她腰细如柳,翘臀在快速的蹬踏中不停地摆动。王林不禁想入非非,手也在往下滑。风中飘散着亚萍的体香,王林几乎完全陶醉,连亚萍的问话,他也所答非所问。 说来也巧,他们在校门口,碰上了李妮和阎成。阎成笑嘻嘻地调侃道:“哎,王林,怎么一休息,就跟嫂子逛街啊?”说着,向王林做了个鬼脸。走在一旁的李妮翻了他一眼,然后,客气地和亚萍打招呼。 “你小子,…”王林正要反击他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接着,问道:“你哥最近还好吧?” “托你的福,调上来了。”阎成边走边说。 “有空我去看他。”王林望着远去的阎成喊道。 “不过,要带上嫂子啊。”阎成故意大声叫道,弄得亚萍好不自在。 原来,阎成的哥哥和王林是中学同学,也是插队知青。阎成比他们小两岁,哥哥既然下了乡,他按政策,留城安排了工作。当时,依他的家庭背景,根本安排不上什么好的差事,除了去街道糊纸盒,就是上饭馆学徒。阎成运气不错,被分配到本地一家川味馆做了厨师。 这小子很机灵,从小跟他爸爸沿街叫卖,摆摊子,既练就了一副好嗓子,还学会了不少本地小吃的手艺,后来进了饭馆,再经大师傅那么一调教,他不仅掌握了整套的烹饪技术,手艺在系统里还小有名气。局里要是开什么会,事后,总会上他们饭馆来‘搓一顿’,尤其那个老太婆张局长就爱吃他烧的麻辣豆腐。 一次,张老太病了,开完刀,在家休养,经理为了巴结领导,就把阎成派去照顾张局长,实际上就是给她一天做三顿饭。在伺候张老太的二个多月里,阎成拿出看家本领,不仅让老太太吃得好,还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赢得了老局长的厚爱。临走时,张局长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想读点书。局长当即拍板把局里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给了他。上学前,张局长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两人很快结了婚,到大学一年级快要结束的时,女儿已经呱呱坠地了。不过,他总是说忙,一、两个月都不回家里看看。 从老婆怀孕起,阎成便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形象,每天头发吹得“一丝不苟”,鬓角和下巴刮得铁青,那条三尺裤子两尺裆的工装裤不见了,代之以直通小喇叭,脚上圆口布鞋也换成了铮亮的校官靴,中山装的衣袋上还总挂着一只金星牌钢笔。 这身“武装到牙齿”的装束,加上他能在校文艺汇演上吼上两嗓子,确实给阎成带来不少人气。同学中有人传说他是市二商局长的儿子,他也覥颜默认了。因为家庭地位的卑微一直让他抬不起头来,早就恨不得给自己添点干部子弟的色彩,那怕被人误以为也行。所以,他整天附庸风雅,挤着生硬的奶油普通话和干部子弟们套近乎。 恢复高考以后,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成了他觊觎的对象。极具魅力的李妮便成了他追求的目标。她不仅年轻漂亮,还拥有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家庭背景。 对于阎成已婚的事实,同学中除了王林,无人知晓。所以,他见到王林的第一天,就大吐苦水,说如果没有张局长的反对,他早就和妻子掰了,并一再叮嘱王林:千万别把他结婚的事说出去。就冲着少时一起长大的份,王林这点哥们义气还是讲的。 见亚萍一脸尴尬,王林满不在乎地说:“阎成那人就这样,别当真。”接着又殷勤地邀约道:“怎么样?累了吧。我请你吃饭。” “得了吧,就吃你那五分钱一袋的榨菜呀?”亚萍挖苦道。 王林一时无言以对,但很快为自己解释道:“你不知道,那不是为省钱,从小到大,我就爱吃榨菜泡饭。” “怪不得你看上去稀里哗啦的呐。”亚萍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太放肆,便委婉地补充道:“今天太累了,改日再说吧。” 说实在的,亚萍刚才看见李妮和阎成在一起,心里别提多高兴,这下李妮和冯路的谣传该不攻自破了。第二天,上课的路上,她发现冯路气呼呼、酸溜溜的样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找机会和王林谈一次,免得让冯路误解她。正好中午上食堂的路上,她又碰见了王林。王林再次提到请客的事,亚萍便顺口答应了。所以,食堂里发生的那一幕正好被冯路撞上。 第三章 看到王林和亚萍在食堂里的那股亲热劲儿,冯路气得连当天下午的《逻辑数学》都没上好。之后,一连几天,他上课哈气连天,老师讲些什么,都浑然不知。不过,王林这几天倒很亢奋,但心思好像也不在课堂上,成天跟在亚萍的屁股后面,因此,得了一个‘亚氏跟屁虫’的绰号,后来同学们索性叫他‘雅士’。其中的含义王林不言而喻,倒是这样一来,他和亚萍的关系更近了,所以,他乐观其成。 没几天,就是期中考试了。八门功课下来,冯路考得一塌糊涂,《逻辑数学》还挂了彩,王林的情况似乎更惨,三门功课不及格。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最愚蠢。人家亚萍的功课门门是a,是班上首屈一指的全优生。 冯路是个生性好强的人,沦为差等生,他是心不甘的。他想,王林没考好,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该干的都干了,可他自己连点腥都没沾上,还坏了“一世英名”,照此下去,他这个三浦友和的形象怕是在女生心目中要大打折扣了。于是,冯路决定主动出击,干脆和亚萍挑明了。今天正巧是星期天,不妨就上她家去谈谈。 亚萍家在学校的东面,那里有一栋专门为教授们盖的6层楼。说是教授楼,其实,条件一点也不咋样,每户的面积不到三四十平方,楼道黑得连个路灯都没有,更不用说家家有电话了。每次若是哪家来个电话,楼下看门的老头操着也不知道哪里的口音,像是叫号子似的:“气死咯(746)”、“发死咯(846)”,弄得大家经常吃饭都被呛着。 冯路上楼前有几分迟疑,不过,他想自己现在不过是在鸡窝里捉凤凰,便增强了几分自信。他的父母虽说官衔不高,但家有四室一厅的大套间,彩电和冰箱一应齐全,家里还有专线电话,比起这些寒酸的教授们不知道要强多少,即使亚萍和他有缘,也不算下嫁。 在那看门老头的指点下,冯路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间“气死咯”。他上了7栋4层6单元,矗立在门前,再一次犹豫不决,最后,爱的勇气驱使他闭着眼睛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就隐约听见有人过来应门,但门开得很窄。透过门缝,冯路看见两张相叠的脸,前面是亚萍的母亲,五官漂亮,很像亚萍。后面的那位是亚萍的父亲。他一脸严肃地问:“请问,你找谁?” 冯路有点不知所措,想说走错了门,可亚萍的父亲一眼竟认出了他,“你是那个游泳健将吧,是不是找亚萍的?” “是的。”冯路突然变得腼腆。 “噢,她刚才和王林同学出去了。” 一听又是和王林,冯路的脑子‘嗡’地一声要炸了:看来这小子真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连亚萍的父母都知道了。不过,他言不由衷地说:“噢,没啥事,我走啦。” “再见。”亚萍的母亲望着他的背影说了声。 离开了亚萍的家,冯路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想到在班花的保卫战中,自己输得那么惨,王林几乎没支招,他就被打得丢盔卸甲,不堪一击,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路过女生宿舍楼时,正好碰见从家里返校的李妮。她一见冯路垂头丧气的样子,赶忙问:“唉,怎么了?” 冯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只好说:“没什么,没什么。” 尽管他不肯说,但李妮还是问:“晚上,有安排嘛?”冯路摇摇头。她又说:“那好,晚上我们去外边吃饭吧。” 一说外出吃饭,冯路真有了饥饿感,也难怪,这几天亚萍的事儿让他茶思不香,于是,忙答道:“好吧。不过我请你喏。” 李妮爽快地答道:“那就这么定啦,咱们一会儿见。” 饭余茶后,李妮兴致不减,提议去公园里散散步。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伴随着晚风中飘溢着的阵阵桂花香,这对年轻人享受着彼此说不清的独处时光。 冯路此刻近距离地端详着李妮。她的确很美,面目线条柔和,肌肤白嫩,瓜子脸上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闪耀着无限的光芒。她的鼻梁坚挺,鼻尖有点园,樱桃小嘴显得十分妩媚,大家闺秀的气质把这一切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据说,她们一家人长得都不错。因为刚解放时,她妈妈是个文工团员,她爸进城后才娶了她妈。不过,李妮最让冯路喜欢的还是她那爽朗的性格。 李妮一路转着舞步往前走,突然问冯路:“哎,到现在,还没说今天下午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失恋了?” “没恋过,怎么会失恋呢?”冯路极力掩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我倒听说,你最近玉腕枕香腮,桃花脸上开。” “怎么可能呢?我也没恋上谁。” “真的吗?我怎么听说你和那个老工农兵有些绯闻。”冯路干脆和她挑明。 “你说是阎成吗?他那个人总爱纠缠不清。不过,我可从来没这么想。”她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想到自己和阎成同病相怜,冯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都他妈的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悲呵!” 这时,李妮不经意地说:“有时啊,人是要讲究般配的。” 一听到‘般配’两字,冯路气不打一处来:“还般配呢,你看我们班的亚萍和王林般配吗?年龄上差了十来岁不说,你瞧王林那德行,典型一个小市民。噷,可偏偏这俩人形影不离。” 李妮似乎嗅出一丝酸意:“你该不是嫉妒吧?” “哪能呢,我要找,一定得找个校花才成,否则,岂不汗颜无地。” 虽说冯路有些怄气的成分,但一向自以为是的李妮觉得自己就是冯路要找的校花,于是,把衣角往下抻了抻,挺起胸来,“是啊,我们这个三浦友和,说什么也得找个山口百惠呀。” “怎么,你也有所耳闻?这个称呼可是我们系女生的专利。”冯路说这话时,显得几分自鸣得意。 “何止是你们系,我看全校都知道计算机系的三浦友和在追我们中文系的三口百惠。”李妮故意埋怨道:“都是你那个冠军闹的。” 冯路佯装不知,装模做样地问道:“都怎么说来着?” “有人将你比作武曲星,把我说成是文曲星。”李妮嫣然一笑。 说实在的,李妮打心儿里喜欢冯路,最近总梦里寻他千百度。上个星期天,李妮把她和冯路在学校领奖台上相拥的照片带回家,哥哥姐姐们硬说,冯路是她男朋友,连她老爸看了照片,都对小伙儿赞不绝口。现在,她似乎有了压力,不把冯路弄到手,回去不大好交待。 此刻的冯路也是个爱虚荣的种儿。虽然他在亚萍那儿失了手,但一定要在李妮这儿挽回面子。因为在同学们心目中,李妮才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如果说学校有人不认识亚萍,倒情有可原,但要说不晓得李妮,那几乎不可思议。 当初冯路第一次看学校文艺汇演时,就觉得李妮像他中学同学伊凡。那时伊凡很活泼,能歌善舞,学校所有男生都喜欢她。记得有一次,她饰演《杜鹃山》里的柯湘,当唱到“革命英雄气概。。。。”时,一扭身,裤带断了。瞬间,那高大形象,顿时变成一手高举,一手遮羞,还是个半蹲状,连里面的花裤头都暴露无遗。。。 冯路想起这事来,就觉得好笑,便把这段故事和盘托出。李妮听了,笑得直抹眼泪:“你这人真无聊,连女孩子的花裤头都不放过。”接着,酸溜溜地问:“哎,她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 “那倒谈不上,算是个偶像吧。”冯路并不太在意。 听到‘偶像’两个字,李妮又紧盯不放:“那她现在哪儿?你们有联系吗?” 冯路明白她的意思,不想伤了这颗和他一样脆弱的心:“那都是过去的事啦,她后来没考上大学,进了一家工厂的技校,很久没联系啦。” 原来是个技校生,李妮立刻从优越感中振作起来。在她看来,不是大学生就没资格与她抗 。 前面出现一汪清水潭,紧挨着是绿油油的草地。望见这一派诗的意境,李妮激动地抓住冯路的手,“走,我们去草地上坐坐。”其实,就在那一刻,冯路也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了她,还挑逗性地捏了人家一把。李妮回过头来,朝他妩媚地一笑。冯路更加肆无忌惮,索性将李妮一下抱起,抛向空中。李妮在惊叫声中落在冯路怀里,两人对视良久,最后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李妮仰望天空,诗情画意:“今宵群星闪烁,谁主沉浮?” “当然是武曲星和文曲星喽。”冯路一语道破彼此在同学心目中的位置。 彼此青睐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心中好似燃起熊熊烈火。顷刻之间,他们堕入爱河。一阵激烈的狂吻,把李妮的嘴唇都弄肿起来。但无论怎样,这如梦似幻的情景让她俩平生第一回感受到爱的魔力。 就在她俩沉寂在这突如其来的爱情之中,另一个男生却在女生宿舍楼前徘徊。原来,这几天,阎成要毕业了,那时工农兵大学生的分配方向,一般都是从哪儿来的,回哪里去。可他听说,工农兵大学生的学历有可能不被承认。要是那样的话,他又得回去做厨师啦。对他来说,再拾起饭勺,这三年的书又白读了。所以,他一心想留校当老师。一来,这可以让他脱胎换骨,二来,还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呆在一起。 但说良心话,他的水平恐怕难以胜任,如果不是那个白卷英雄的年代,他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厨师,哪能登上这象牙塔的圣坛。但他的信念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为此,他想到了李妮。学校管分配的张处长原先是她爸政治部的一名干事,转业多年,但一直对老首长很敬重,每年都会上她家去给她父亲拜年。她们几个孩子都管他叫张叔叔,李妮之所以上这所学校多少跟他有点关系。自从李妮进了校,张叔叔隔三差五地到系里来看她,总是问寒问暖,在别人眼里,她们就像亲叔侄关系。 在阎成看来,说什么也要利用一下这位张叔叔,他总不至于置“侄女婿”的未来于不顾吧。虽然他和李妮的事彼此没捅开,但在外人眼里,已是既成的事实,而且,他俩多次在校园里碰到张处长,他总是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鉴于这些因素,昨天,阎成自己跑到张处长的办公室,一口一个张叔叔地叫着,询问有关分配的方案。 开始,张处长待理不理,后来他干脆告诉张处长自己是李妮的男朋友,而且李妮也希望他留校。听他这么一说,张处长叫办事员把阎成的学生登记表找出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越看,他表情越凝重,最后说,这事儿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要校党委研究后才能决定。阎成看出张处长没有帮忙的意思,于是,今天晚上特意来找李妮,希望她亲自出面帮他说个情。当然在这之前,他要和李妮正式确定‘关系’。 《圣经》里说:你越想抓住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阎成万万没想到,他期待中的李妮,却同另一个男人手挽着手,幸福地依偎在一起。起初,他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使劲地揪了大腿一把,才如梦初醒。于是,阎成怒不可遏,把所有往日的痛苦,一生的愤怒,可能连他老爸当年做长工的阶级仇,都纠集于一身,只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地解开上衣扣子,右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卷起袖子,握紧拳头,朝李妮她们冲去。真是不偏不倚一拳正好打在冯路的脸上。冯路踉跄,倒退两步,撞在路旁的大树上,幸好没摔倒,但他两眼冒金星,半天才认出对方来。 阎成正在气头上,觉得一拳打得还不过瘾,便上来又是一脚。李妮冲着红了眼的阎成不停地喊:“阎成,你干吗?”并用双手极力地护着冯路。 冯路忍无可忍,再不反击,实在太窝囊。他推开李妮,上前用左臂挡住阎成挥舞过来的右拳,然后,右手一个上穿拳,把阎成打了个人仰马翻。 说实在的,阎成哪里是冯路的对手,当年在部队集训时,冯路和一帮武术队的家伙住在一起,早练就了一身的散打功夫。 就在他俩拉开阵势这会儿,看热闹的同学全围了上来,汹涌的人流把李妮挤在了外面。阎成已被打翻在地,她怕冯路手太重,会出人命,又大声疾呼:“冯路,别打啦,别打啦!” 阎成听见李妮的叫声,又看到那么多的同学在围观,挣扎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朝冯路又扑了过去。 只见冯路来了个侧蹲步,接着一个漂亮的‘扫堂腿’,阎成几乎腾空飞出,一个十足的大马哈,面目全非了。 当同学们从地上拽起阎成,他两只眼睛又青又肿,一只门牙也不见了,唇上血肉模糊。在同学的搀扶下,他被送进了校医院的急诊室。经过一阵清理,阎成的脸被抱扎起来,只留下两颗小眼珠。 两个系的领导闻讯赶到,当场严厉地批评了冯路,并要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对其进行严肃处理。此刻的李妮犯了难,一边是刚结同心的男友,另一边是自己最要好的同学,而且,阎成一直对她很执着。虽说她从没答应过什么,但整天颐指气使地使唤他,多少心里有些不老忍,她走到冯路跟前,一面心疼地抚摸着他被阎成打青的左下巴,一面埋怨道:“你干嘛这么狠呀,把人打成那样子。”说着嘴噘得老高。 冯路推开她的手,反唇道:“不都是红颜惹来的祸水嘛”。 “是我让你打的吗?”李妮在撒娇。 “你是看见的,是他先动手的!”冯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就往死里打啊?” “你到底帮谁呀?” “我谁也不帮!” “怪不得。。。。”冯路欲言又止。 李妮知道他想说什么,朝他瞪了一眼,用手指着自己还肿着的嘴唇:“真没良心!” 冯路瞧她那既可爱又好笑的样子,一面抚摸自己的伤处,一面把李妮揽在怀里,脸擦着她的头发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李妮仰着头,斜眼看他,噘着小嘴说:“这还差不多。好了,快回宿舍吧,别忘了洗个澡再睡觉,都脏死了。” 冯路‘嗯’了一声,挥挥手,向宿舍走去。 和冯路分手之后,李妮又想起阎成,一种负疚感油然而起----尽管阎成今天不理智,先动手打人,但这都是她造成的,如果自己早点告诉他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发生,怪就怪她和冯路的事来得太突然。想到这些,她匆匆地向校医院走去。 校医院在学校的南面,说是医院,实际上就是个大一点的医务所,里面装饰陈旧,急诊室在大门的右手边。李妮走到门口,伸头向里看,除了一个满头包着白纱布的人躺在一张活动病床上,吊着盐水,里面是空空荡荡的。从那只挂在上衣袋的金星牌钢笔,她认出了阎成,便轻轻地走到了他的床前。阎成嗅到一股特有的香气,慢慢地睁开眼睛,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眼睛一酸泪水涌了出来。随即,他赶紧侧过头去,抽泣起来。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如此伤心,李妮动了恻隐之心。她说什么都不能说今天是他的错,更不好说该怪冯路,只能说:“今天的事都怪我,我该早点告诉你。”其实,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冯路会有今天的事,或许这么一说,能让阎成尽早死了这个心。默不吱声的阎成似乎还在生气。李妮纳闷,她和冯路出去的事,他怎么知道的,就拐弯抹角地问:“你最近好像很忙唉,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听李妮这么一说,阎成后悔莫及,这几天光顾着忙分配的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冷落了,但又想,都说男人花心,可这女人简直就似流水,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憋不住地往别的男人怀里钻,要是日后不在一起了,没准儿早就睡到人家被窝里去了。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一定要把她从冯路手上夺回来,就冲这个,自己也要留校。他趁李妮用手绢帮他擦眼泪,一把抓住她的手,“李妮,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就是为了你,我这几天,天天托人,想留下来,你要不信,去问学生处的张处长,我昨天在他办公室求了一个下午,也没从他那儿得到个准信儿,你有空帮我问问好嘛。” 本来就有愧于阎成,这个忙李妮当然要帮。她点点头,“好吧,明天我去给你问问。” 就这样,李妮在校医院急诊室里一直呆到阎成挂完最后一滴水,才扶着他,走出了医院。 而冯路按照李妮的吩咐,去学校的浴室洗了澡。走出浴室,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大毛巾,一只手拎着只塑料袋,里面盛着换洗下来的衣物和洗具,另一只手不停地轻轻地拨弄那蓬松的头发。说实在的,尽管和阎成干了一架,但他此时感觉挺爽。本来亚萍的‘背叛’使他失之东隅,现在李妮的出现又让他收之桑榆。但他现在最想要的还是好好地气一下亚萍,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友是大家公认的校花。年轻人,把爱情当作一份自尊,一份炫耀,他们常常就是为那份虚浮的荣耀而痛苦,而非爱情本身。就在他满怀欣喜地往回走,忽然李妮的身影又出现在远处,这使他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又凉到冰点。他望到李妮右手从后面抱住阎成的腰,肩上还担着他的手臂,亦步亦趋地往宿舍走。虽然他以往也见过李妮和阎成的那股亲热劲,但从没像现在这样让他撕心裂肺,顿时他又觉得自己被女人玩弄了一把:为什么美女都那么水性杨花?她们身边难道就离不开男人吗?在冯路眼里,刚才那个可爱漂亮的脸蛋变得狰狞。虽然他不会把那个已体无完肤的阎成再修理一遍,但真想上前揍李妮一顿。不过,想归想,真要这么做,他是下不了手的,看来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回去啦。 第三章续 宿舍里,靠在床上看书的乔田听见冯路进来后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双手叉腰,对他说:“今天撞见鬼了?中午出门时,愁云密布;刚才回来,又怒发冲冠;这回又招谁啦?” “别烦我,心里闹着呐。”冯路没好气地说:“女人都她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听这话,乔田笑呵呵地说:“又是被哪只爱剑射伤了?”他不无幽默地劝道:“唉呀,整天泡在美人堆里,就知足吧。比起我们这些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你已经幸福万年长啦。依我看,你不要再挑三拣四的,赶紧定下一个,剩下的就留给兄弟们吧。另外,我给你一个忠告,要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挑下去,到三十岁,你也未必能相中一个媳妇儿。” “你小子咒我呵?”接着冯路又说:“我就不明白女人怎么都爱脚踏两只船。” “你就不懂了,这叫待价而沽。你别觉得搞到一个女人,就可高枕无忧了。我跟你说啊,你随时都要有危机感,说不定哪天,自己的女人就跟别人跑了。我家楼下那个去年刚结婚的小媳妇,孩子还没给人家生呐,就跟我们院外那个瘸子皮匠私奔了,据说,还是推着轮椅跑的。” 冯路捧腹大笑:“你真他妈的逗,还推着轮椅呢,肯定是你编的。” “你先别说我编,”满脸滑稽的乔田又旁征博引地说:“就拿我们学校这几个亮妞来说,哪个不都是神经兮兮的,好好的帅哥一个都不要,尽找些还没三块豆腐干高的侏儒。亚萍如此,李妮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一看阎成那德行,就觉得他贱得要命,还说是干部子弟呢,一看最多是个村长的孽崽。” “哎,哎,哎,你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小子今天还跟我干了一仗,我把他好好地收拾了一通。”冯路好像很解恨。 “那看来,你脸上的青天白日旗是他给你留下的喽?”好奇的乔田问:“那是为什么?你夺人所爱啦?唉,老兄,你到底要跟谁啊?把我都闹糊涂了,我们班上这边儿,你不打算搅和啦?” 冯路‘哼’一声,好像承认了失败。 “那你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当仁不让啦。”乔田举起拳头,似乎要跃跃欲试。 “得了,你哪有王林那两下,除非你更死皮赖脸。”冯路对王林表现出相当的鄙夷。 “说你这人吧,整天拱在女人窝里,还是不懂女人,像亚萍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就有恋父情结,不说你得哄她,至少得像个哥哥那样去关心爱护人家。那王林不就是投其所好,钻了空子嘛。要是我保准得让亚萍叫我老爸,不、不、不,是田哥儿。” “你就胡掰吧,看你哪天能把那丫头搞到手。” 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昨晚劳作了一夜,李妮在雨中睡得很香。宿舍里的同学早起来了,有的都吃过了早饭,可李妮还在梦乡里。她一晚上都在做和冯路在一起的梦:冯路抱着她,不时和她亲吻,她在冯路怀里撒娇。这时同宿舍的赵青看她还在睡,就拿牙刷在她脸上轻轻地刷了几下。于是,李妮在梦里喊道:“冯路,你混蛋,你的胡子扎死我了。”接着是‘唔’的一阵长声。屋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这笑声一下子把李妮吵醒了。赵青笑道:“哎,大小姐都几点了,还在和你的白马王子梦中幽会呐。” 李妮虽然记得刚才是在做和冯路有关的梦,但不知道别人究竟听到了什么,瞪着惺忪的大眼睛,担心地问:“我刚才说什么啦?” 赵青故意逗她:“你把和冯路干的那些事都说了,我们全听见啦。” “呵---”李妮窘得要命,一头钻进了被子,等听见同学们笑着离开,关上了门,她才伸出头来。其实,昨天晚上,阎成和冯路的那场‘决斗’,很多同学都目睹了,大家不问她,是不想捅破那层纸,可今晨的梦话等于承认她就是那场恶斗的始作俑者。这就怪不得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想到这里,她决定今天不去上课了,起了床,梳洗了一番,便拿出几块巧克力饼干,就着白开水,边吃,边看今天要上的《文学史》。忽然,她想起了对阎成的承诺,今天要帮他去找张叔叔,问问有关留校的事。‘嗯’,张叔叔这会儿应该在班上,于是,她匆匆收拾起书本,去了校行政大楼。 学校的行政大楼,并不算气派,只是一个六层楼的建筑,连个电梯都没有。由于嫌高,校长们的办公室都在三楼,教务处在四楼,行政处在五楼。可能是根据功能,或许因为学生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所以,被安排在最上面。 今天好像有点热,李妮爬到三楼就出汗了。她停下,刚要歇一会儿,看见昨天晚上出现的几位系领导,随着管人事的薛副校长,进了小会议室。这时,她们系一个管学生工作的干部,从卫生间出来,在她身后,边擦手,边对她说:“你是不是来反映情况的?” “什么情况?”她问。 “不就是冯路打阎成的事嘛。这事闹大啦,薛副校长都知道了。今天特意召集两系的领导来开会,讨论处分决定。你是昨天的当事人之一,要不要进去陈诉一下情况啊?” 一听要处分,还要她陈诉事实,李妮的脑袋大了:要处分冯路,她肯定是不愿意的,这毕竟是她的心上人,而且,她们正处热恋之中;可要处分阎成,她也不情愿,因为没几个月,他就要毕业,如果挨个处分,别说是留校了,恐怕连能不能好好地回原单位都难讲了。想到这里,李妮先支支吾吾,然后赶紧往楼上跑,想听一听张处长有什么高招,帮她化解一下危机。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六楼,四处张望,最后在大楼的末端,找到了处长室。李妮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出来的是一位女士。她以为敲错了门,忙问:“对不起,张处长办公室在哪儿?” “就在这儿,不过,他这会儿不在,你有什么事吗?”对方问。 “他去哪儿了?”李妮又说:“我找他有点私事儿。” “那你就在这里等他一下吧,他被薛副校长叫下去开会了。”那位女士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引到沙发前坐下,随后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端给她,“他可能要有一会儿呢,这里有报纸,你看看吧。” “噢,谢谢。”李妮接过报纸,忙谢了声。 张叔叔的办公室不大,看上去很简陋。进门处有一对褪了色的皮沙发,中间放了一只茶几,那台面上,还摆了一盆盘根错节的植物。挨着里面那只沙发有个书柜,上面除了马列书籍,就是些政治思想工作指南之类的读物,除此而外,没有什么像样的宝典,显而易见房间的主人并不是爱读书的人。 在沙发对面有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些文件架,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行文,桌子中央搁着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台板,下面压了一些照片。出于好奇,李妮放下水杯,起身走到桌前。玻璃台板下放着很多照片,唯有一张8寸大的照片非常醒目。那是张叔叔和李妮父亲站在一起的军旅照,她父亲站在前面,张叔叔站在他侧面,照片的右边还竖着写了一行字:您忠诚的战士,张效中。 看到这里,一股暖流涌上了她的全身,李妮似乎看到军旗在国歌声中缓缓升起。她为爸爸有这样一位忠于他的战士感到无比的自豪。 记得她父亲在林彪事件后,被‘四人帮’在军队里的党羽说成是上了‘贼船’,很长一段时间,被隔离审查。后来虽然她爸被软禁在家,但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们,只有张叔叔总是为她父亲四处伸冤,写了很多材料证明他的清白。当时,她母亲身体不好,也是张叔叔私下安排去医院看病。最后,就在她爸爸被平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那一天,张叔叔突然被转业到了地方。那天,她爸开始心情很好,晚上叫她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邀请张效中,设宴飨客。他一进门,她父亲就握着他的手,说:“好小子,我有今天,全靠你了。”于是,全家人倡议爸爸和张叔叔留个合影,这就是那张照片的由来。当天晚上,她父亲和张叔叔喝了很多酒,父亲还问了部队的一些情况,当问到张叔叔下一步工作打算时,他低下头,对父亲说:“老首长,我转业了。” 她父亲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刚接到总参的转业批复令。”说话时,张叔叔热泪盈眶。 她父亲意识到这是四人帮的残余势力在作祟,就问:“你打算去哪儿?” 张叔叔想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道,我想最好去学校,那里可能是一片净土。” 后来,她爸亲自打电话给当时分管教育的省委副书记。最后,张叔叔总算如愿以偿,进了这所大学工作。 就在李妮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张照片,张处长夹着一大堆文件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心事重重,但一见李妮,马上乐了起来,“哎哎哎,小泥人,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啦?” 小泥人是李妮小时的绰号,因为常爱在家门口,玩泥巴,弄得一身泥,家里人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后来要上学了,干脆起名叫李妮,只是把三点水改成了女字旁。听张叔叔这么叫她,李妮倍感亲切,“张叔叔,你够忙的呀,我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张叔叔面前撒娇。 “是吗?唉,你不知道,越忙越添乱,这不,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要毕业了,本来分配的事就是一大堆,昨天又有两个学生打架,说一个伤得还不轻呢。薛校长要求严肃风纪,一定要处分这两个学生。”说到这里,他把话题一转,“我怎么听说跟你还有关呢。对了,其中一个叫阎成的,前天还来找过我,说是你男朋友,想留校。这事儿,我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听张处长这么一讲,李妮觉得有点不妙,但如果不承认她和阎成有关系,那阎成留校就没戏了。她想回避这个话题,同时淡化那场打斗,便说:“他们恐怕是闹着玩的吧。” “闹着玩,有这么闹着玩的吗?再晚一步,脑袋都打出来啦。那个冯路仗着自己是个运动员,有点儿力气。我看就是个流氓,哪像个学理工科的,典型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 李妮本能地说:“这事儿,也不怪他呀,阎成要是不先动手,也就没事了。”她猜想学校要拿冯路开刀,赶紧帮他开脱。 “嗯,我们也听到了这种说法,但学校还要核实的。不过,我要跟你谈的不是冯路,而是那个阎成,你了解他吗?”张处长脸色更严肃了。 “反正,就是同学喽,他家好像也是市里的什么局领导。”李妮低头不自在地回答道。 “这是他对你说的,还是你道听途说的。”张叔叔继续问。 “同学们都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李妮抬起头来,一脸狐疑。 “那你还了解他些什么?”张处长的脸色变得凝重。 李妮摇摇头,显得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个人,据我们了解,根本不是什么干部子弟,他的父亲,说好听一点,是个自由职业者,其实,就是一个小摊贩。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每个人的出生是不能选择的。”张处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说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你知道嘛,前天他跟我说,他是你男朋友,可我看了他的学生登记表,他上学前就结婚了,据说,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你了解这些吗?”张叔叔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做一个幸福家庭的第三者。 被欺骗的失落,伤自尊的屈辱,还有那良苦用心却付诸东流的打击一齐涌向“泥人”脆弱的心脏,她的神色黯然无光,待了解事实的真相后,羞辱的血液犹如决堤的洪水将白皙的面颊染得绯红。她再也忍不住了,“你别听他的,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女朋友。昨天他看我和冯路在一起,就先动手打了人。冯路没办法,才还手的。”说完,站起来跑出了张处长的办公室。 第四章 亚萍那天和王林离开食堂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他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彼此只能做个朋友,但王林的殷勤使她实在不忍心在此刻伤他的心,后来俩人约好,星期天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星期六,亚萍回到家里,把王林追求她的事跟父母一说,父母当即表示反对,不要说上学期间,不能谈恋爱,就是毕业之后也不行,他们希望她起码去了美国完成硕士学位后,才能考虑这些事情。尽管去不去美国,亚萍会视情况而定,但无论怎么说,父母的意见就是她回绝王林的借口。 星期天上午,王林来到亚萍家,正好碰见她父母。他们冷淡的态度让场面有些尴尬,见王林如坐针毡的样子,亚萍忙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王林自然知道人家父母冷漠的原因,所以嘴上说着“好吧。”便跟着亚萍去了公园。 她们俩在公园道上走着,亚萍不知道如何切入正题。还是王林老道,发现苗头不对,赶紧把话题扯开:“这次考试,我没考好,你得多帮帮我。不管怎么说,你的成绩在班上有目共睹,是个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听他这么说,亚萍故作谦虚道:“你瞎讲,我可算不上班上的好学生,乔田他们几个才优秀呐。” “好就是好,用不着那么虚心嘛,你知道嘛,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向你学习学习。”王林想堵住她的嘴,给自己一个经常和她在一起的理由。他相信时间就是机遇,等待必有结果。 既然对方这么讲,亚萍便放松了警觉----看来自己以前是多想啦,人家王林并没那层意思。她心里怪父母刚才不该对他那么冷淡,便对王林说:“好啊,那我们以后就相互帮助吧。” 王林看她同意和自己继续交往,暗暗窃喜----人都说:滴水能穿石,铁杆可以磨成针,就算是固若金汤的马其诺防线,我迟早也要把你突破,因为时间是爱情最忠实的媒婆,迟早会把你送入我的怀抱。于是,他故意向亚萍请教起专业课上的问题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王林说要请亚萍吃饭。她婉拒道:“算了,我妈今天买了大闸蟹,等我回去吃哪。”亚萍急于告诉父母,王林并没恶意。女孩子有时就这么轻信男人,无论她实际智商有多高。亚萍回到家里,把王林说的话在父母面前复述了一遍,坚称自己不会和他有那种事的。 她母亲是个过来人,谙熟王林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不想误导女儿,便说:“没这层意思就好,不过,还是要保持距离。” 爸爸在一旁面揶揄道:“不要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啊。”妈妈使劲捅了他一下,一脸埋怨的样子。亚萍不明白其所指,就问:“什么意思啊?” 爸爸好像并没理会妈妈,“你们出去的时候,冯路来了,说要找你。” “他来找我干吗?”亚萍说话时,羞得脸颊都红了。 其实,亚萍的父亲自己非常喜欢运动,自然有些爱屋及乌,再说,冯路长得一表人才,所以,这位大教授多少有点想找个帅哥作女婿,弥补一下自己没儿子的遗憾。亚萍的母亲看透了他的心思,便挖苦道:“哎,别那么没出息啊,我们家可不能要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 她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笑道:“我可没那意思。” 亚萍急于知道父母当时的态度,“你们跟他怎么说的?” 她妈眼皮都没抬一下,回答道:“还能说什么,就说你被王林叫出去了。” “你们干嘛要跟他说这个?”亚萍在撒娇,又埋怨说:“他就忌讳这个。” “怎么,你这么在乎他的感受?”她妈妈一本正经地逼问。 “反正,我不想让他误解我。”亚萍把头逆向一转,翻了妈妈一眼。 她母亲解下围裙,往桌上一摔,“我可跟你说了,上学期间,不许谈恋爱,年轻人要把工作、学习放在第一位。” 亚萍不服气,就顶了一句:“那你和爸爸不是在上学时,就谈恋爱了嘛。” “你听谁说的,我们是在工作以后才在一起的。”她妈狠狠地瞪了她爸一眼。 亚萍的父亲赶紧起来打圆场,“亚萍啊,你妈说得对,学习,事业放第一位。”接着,他轻轻地推了推她妈,“八字还没一撇呐,你急什么。” “是你急,还是我急啊,老贱骨头。”她妈反骂了他一句。 这时,教授无奈地笑着说:“好了,好了,就算我贱吧。” 亚萍在家里呆不住了,她想把喜讯赶紧告诉好朋友刘斐:冯路来她家啦。所以,刚吃完饭,她就说有书要看,回宿舍去了。一路上,冯路那天抱着她溜冰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亚萍眼前浮现。她想明天就和冯路把话挑明。走进宿舍时,她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似的。 宿舍里,几个女生在议论着什么,见亚萍进来,大家都不说话了。 见状,亚萍收住了笑容,忙问:“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啊,全校都震惊了。”刘斐又在危言耸听。 “到底什么事啊?你快说呀。”亚萍催促着。 刘斐添油加醋地说:“冯路为了李妮,把阎成给打了,差点出人命,还在医院抢救呐。冯路自己的脸也破相了。校领导全来了,弄不好明天警察都得来。” 冯路居然有这种事,刚才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亚萍实在不敢相信,几分钟前的那份喜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她脑子发胀,心在滴血,要不是有那么多同学们在场,她真想大哭一场。因为今晚爸爸的那番话,其实是对冯路的认可,而且自己为了他,已把王林几乎回绝了,为什么他还要做这种让她心碎的事呢?她咬住下嘴唇,转身离开了宿舍,向外拼命地跑去。 外边的天,一阵惊雷之后,下起了瓢泼大雨。人们跑着四处躲雨,惟有亚萍麻木地独自站在小河边,任倾泻的雨水击打在身上。突然,她觉得一阵胸闷,好像透不过气来,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亚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还打着吊针,爸爸妈妈和刘斐站在她的床边,用一种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亚萍不知所措地忙问:“我怎么啦?” “你得了急性肺炎,晕倒了。”妈妈答道。实际上,她父母刚才听刘斐那么一说,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及真相,免得再刺激她那根伤痛的神经。 在一旁的刘斐可不管这一套,硬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冯路这家伙真不是东西,根本没必要为这种人动真情,你现在为他病得打点滴,人家这会儿还不知道跟那个女人在哪儿逍遥呢。”亚萍的父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刘斐,她视而不见,“你这个人啊,也真是的,冯路对你薄情寡义,你还为他寻死觅活的,可王林对你无微不至,你却麻木不仁,听说你病了,他在外面站了好几个钟头了。” 亚萍的母亲觉得刘斐越说越不像话,就说:“好了,好了,亚萍要好好休息,我们都走吧。” 满脸不情愿的刘斐跟着亚萍的父母出了病房,临走时,还向亚萍伸了下舌头。 亚萍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所以,刘斐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漠不关心,表情呆板地望着她们离去。这会儿,她满脑子只有冯路------他一定是听说自己跟王林出去,想发泄,才把人打了。尽管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但她还是觉得冯路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他真爱我的话,应该打的是王林,干吗要对阎成下毒手呢?冯路分明爱的是李妮,而非爱我。不,她一转念又否定这个看法-----那他干吗今天下午来找我,难道也像王林一样,因为考试没考好,向我讨教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亚萍虽然还有些不适,不停地咳嗽,但说什么都要去学校。母亲急了,“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不要去上课了,我让你爸爸给你请个假。” “请假?”亚萍忙说:“我没事了,这几天的课很重要,我可不想落下。”实际上,她才没那么在乎这些课呐,课上的东西对她来讲,只要静下心来看上几小时,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她现在所关心的只是自己那份在心里向往的爱情游轮是否已载上捷足先登的李妮扬帆远航了。如果真像母亲说的那样,在家里呆上几天,黄花菜怕是都谢了。 其实,母亲心知肚明。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学习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但从没看她花很多时间放在功课上,不是成天看小说,就是约人去看电影,可能是遗传她们两人,是个天生的读书料。高考的时候,她还发着烧,结果,成绩出来,不仅考了全校第一,还是本市的理科状元。她本可以去清华读书,她们舍不得,这才屈尊留在了家乡的名校。想到这里,母亲就说:“上什么课啊,这些对你来说,不都是小菜一碟。”母亲看她没回答,接着又说,“有些事,要顺其自然,欲速则不达。”妈妈虽然不赞成女儿现在谈恋爱,但看她如此痴情,也不想勉为其难。 亚萍主意已定,走进卫生间。面对洗漱台上的镜子,她发现自己面色蜡黄,头发也耷拉着,就拿起了电吹风,把前面那一绺头发吹得翻翘过去。在卫生间外面,妈妈喊了几声,叫她赶快出来吃早饭,她在里面专心地打扮自己,根本没听见。母亲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一切收拾妥当,亚萍走出了卫生间。妈妈埋怨道:“病了,还打扮成这样干吗?”亚萍不言语,直接往自己房间里钻。妈妈又说:“既然要去上课,还不快吃饭。” 亚萍对着大衣柜上的镜子左看右看,敷衍道:“马上来。”然后,打开厨门,挑了又挑仅有的几件衣服。她先拿出一件翠绿色的春秋衫,质地不错,还是毛的,袖长腰短,挺不错的,可她自言自语道:“不行,别让人再扣上顶绿帽子。”接着,她又挑了一件红色的,但很快又否定了:“看上去像个新娘子,神经兮兮的。”最后,她还是穿上了平常那件棕色带长条的便装。 当她走出房间,妈妈已把早饭放在了桌上,一碗稀饭粥,两个荷包蛋,还有她最爱吃的黄桥烧饼。可亚萍似乎根本没胃口,喝了一口粥,起身要走。妈妈急了,“你怎么什么也不吃?” “吃不下。” “那你带上两块烧饼。” “算了,没时间吃。”亚萍说完,背着书包出了门。 今天,冯路并没像往常那样,准时地到达系大楼。所以,在楼梯前,亚萍根本没遇见他。她在想,冯路是不是因为受了伤没来上课呐?自己要不要去他宿舍看看?一时她拿不定主意,只好继续往教室走去。 上课的时间还没到,老师也没来,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在教室里议论冯路打人的事,个个津津乐道。一个男生还学着冯路扫腿的动作,可多数女生为他因为其他系的女生而打人愤愤不平,“你看冯路平时倒蛮正经的,原来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东西,人家阎成和李妮可是公认的一对,把人打成那样,正是色胆包天。” 亚萍走进来,大家又都不说话了。他们清楚,冯路一直在为亚萍,同王林暗地里较劲,也知道亚萍为了冯路的事,病了一场。看见她进来,王林身边的乔田故意开玩笑说:“哎,哥们,你也得当心点儿冯路的上穿拳。”王林不说话,只是用撑在嘴边的手,本能地摸了摸下巴,因为他听说,阎成一颗门牙被打飞了。 亚萍像往常一样,坐下前,向后排看了看,可这小子此刻并不在教室。原来,因为脸上有块青肿,冯路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不雅之处,便早早来到教室,但当他一跨进门,辅导员已在此恭候多时,表情严肃地说:“冯路,你先来办公室一下吧。”冯路知道是因为昨晚的事,也就没说话,便跟着走出了教室。 下课铃响了之后,同学们才看到冯路走进教室。他眼皮也不抬,径直往后排走去坐。虽然有人想跟他讲话,但都怕惹着他。 冯路进门时,亚萍发现他脸上的伤好像并不像刘斐讲的那么严重,只是他的情绪有些低沉,便想起身过去慰问一下,但刘斐一把按住她,低声恶狠狠地说:“真没出息,人家用不着你关心。” 尽管觉得刘斐有点碍事,但亚萍无言以对,只好坐着原地不动,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边望去,眼神中带着乞求,好像在说:如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你就给我点暗示吧。 冯路其实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于是,他抬起头,朝她那边看去,然后,抿起嘴,点了点头。亚萍心领神会,再次起身,可上课铃响了,她失望地又一次坐了下来。 从学生处出来的李妮,一头恼火。其一是,张叔叔说她是第三者,如果换了人这么说,可能她会好受些,但从他嘴里出来,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如果爸爸知道她是这种人,在外面勾引有妇之夫,还不一下子气晕过去。她是家里的老小,爸爸最疼爱她,自己的婚姻大事,父母虽说不干预,但还是有起码底线的。再说,就算要做第三者,也得找个有社会地位的,给个挑高萝的作儿媳,未免有点太作践自己了。让她更可气的是阎成厚颜无耻地装什么局长的儿子,还掩盖有家室的事实。亏了张叔叔先把这事捅开,否则,真要帮他说情留下来,在张叔叔面前,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啊。 想到这里,她推门走进三楼的会议室。薛副校长正在主持两个系的领导讨论关于对冯路他们的处分决定,看见她莫名其妙的闯入,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问道:“你是哪里的?”,接着又不客气地说:“我们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去找办公室。” 还是中文系主任一眼认出了李妮,“她是我们系的,也是昨晚当事人之一。” 经他这么一讲,薛副校长似乎想起她在文艺汇演上的精彩演唱,语气变得缓和下来:“那好,就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况,这样我们的决定也不至于太草率。” 于是,李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在场有人说:“难怪冯路打人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计算机系的主任更有点偏袒这个武曲星:“冯路是个好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损害校风的。” 薛校长却不这么看待,他问李妮:“那就是说你和冯路在谈恋爱喽?” 李妮本来不想承认,但一想,这正好是给自己正名的时候,否则,人家真以为她是第三者呐,“是的,我不认为禁锢感情是一种美德。”她还振振有词。 “不,你错了。难道你不知道学生上学期间是不许谈恋爱的嘛,这是学校的规定。” 李妮一听傻眼了,这正名的代价太大了,连自己都搭进去了,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只好说:“我们彼此有好感,刚刚开始接触。”这句话勉强使问题的性质变得模棱两可,就连两个系的主任,也为此感叹不已。 薛副校长听了,不置可否:“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会做出适当处理的。” 李妮出了会议室的门,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庆幸急中生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要尽快见到冯路商量一下对策,一看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便朝计算机系教学楼走去。 自从上课铃响了之后,亚萍虽眼睛盯着黑板,但始终心不在焉,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她只想赶紧下课,以便和冯路倾诉衷肠,告诉他:彼此再也不要这么相互折磨了,只要他答应,她可以不再搭理其他男生。此刻,老师的面授变得无比冗长。她不停地低头看表,几乎每分钟都要看一次。给她们上课的老师是她父亲的篮球好友,见她心神不定的样子,操着上海普通话说:“亚萍,如果家里有急事,可以先离开。” 这显然不是姑娘的本意,她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忙说:“没事,没事。” 凝固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溶解,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同学们拿起书包,夹着书往外走,可亚萍却在原地不动,她是在等冯路。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冯路跟着前面的同学向前移动,亚萍的心怦怦跳。 当冯路走到跟前,她刚要张口,一个刺耳的女声喊在了她的前面:“冯路,这边。” 亚萍和冯路顺着声音往外看,李妮焦急地向他招手。冯路惊讶中带有一丝腼腆,心里怪李妮的如此冒失。亚萍更感一阵寒栗,面色苍白,仿佛要晕厥。她坚持不让自己倒下,但禁不住地咳嗽不止。冯路本能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又不能惜香怜玉,只好拽着李妮走了。爱是一份束缚,冯路感同身受。望着冯路和李妮远去的背影,亚萍伏案痛哭。 下课时,王林察觉到亚萍的迟疑不决,那心烦意乱的表情足以证明她对冯路还心存侥幸,便知趣地一个人去了食堂。他像往常一样,买了一个馒头和一盘青菜,又从书包里掏出那包四川榨菜,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王林突然想到了阎成,他被人打了,躺在床上,想必还没吃饭呢,于是,又跑回窗口,买了一盘阎成平时爱吃的大肉丸子,一盘价格不菲的鱼香肉丝,外加一碗米饭,匆匆地向宿舍走去。 整个上午,阎成都呆在宿舍里。其实,他的伤病没有想象的那么重,他只是为了博得同学们的同情,故作痛苦。学校传出要对他和冯路进行严肃处分的消息后,他变本加厉,目的在于让校方认为他是受害者,从而加重对冯路的处罚,也只有这样,李妮才有可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所以,同学们一离开宿舍,他就爬起来,在屋里溜达,一听到外面有动静,马上又倒在床上。就连搞卫生的临时工在门口用扫把划拉两下,他也急忙往下铺钻,一个没留神,头撞在床帮上,原本就没好透的脑袋,又多了一个包,痛得他抱头直叫唤。 午饭时间到了,阎成期待有人能帮他打点饭回来,可等了半天都没人来。他又起身,扒在窗上偷偷地往外看。这时,走道里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而又谨慎地跑回床上,摆出一副似睡非睡的痛苦状,当发现来人是王林,他马上收起了伪装。因为这位老大哥从小就知道他会装蒜。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谁要碰破他点儿皮,他不是装膀子折了,就是腿断了,躺在地上打滚,直到那家大人给他几毛钱,他才会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人称有名的赖小二。 见王林带来大肉元,阎成用叉子赶忙戳起一个,往嘴里塞,也顾不上脸上的伤痛,大口嚼咽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还是你大哥够意思,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本来指望李妮给我送点东西来,可到现在也不见其踪影,她妈的,女人就是靠不住。” “既然靠不住,你还为她跟人打架干吗?” “我咽不下这口气。听说冯路在你们班,也很张狂?”阎成知道,王林在追求亚萍,好像也遭遇到挑战。 王林叹了口气,“唉,也难怪,他确实有女人缘。”接着,他突然又问:“哎,你跟李妮还有戏吗?”。 阎成一脸沮丧:“很难讲喽,否则,我昨天也不会揍那小子。” “什么,是你先打他的?”王林很吃惊。阎成嘴里嚼着东西点点头。 联想到刚才教室门口李妮和冯路亲密的样子,王林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阎成和李妮基本没戏了。想到这里,他把话锋一转劝阎成说:“不过,我看李妮恐怕跟你也不太合适,不要说你是个有妇之夫,就是个童男子也未必攀得上她家的高枝儿,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如愿以偿,将来也是个低三下四的受气包。老弟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王林的每句话说得慢条斯理,但字字尖锐,扎在阎成的心上。他深切地感受到家庭地位给他带来的人生悲哀,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别老让人拿他爸爸那馄饨摊子说事儿。 和冯路干架之后,不久,阎成讳莫如深的身世在校园破茧而出,整个舆论对他不利。当第一次听到有同学开他玩笑:“老阎,你老婆和女儿在校门口等你呢。”阎成的精神几乎崩溃。他相信一定有人故意放他的坏水,目的是让他在这场校花的较足中失利。这个人到底是谁?他首先想到的是冯路,因为只有他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但又想,冯路对他根本不了解,哪来的这些信息呢?他把冯路周围的人排查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后来鬼使神差地突然让他想起了王林,那是唯一可能知道他一切的人。但他知道王林其实并不喜欢冯路,甚至跟他还势不两立。为什么王林要揭露他的家世呢?无非冯路是他得到亚萍的绊脚石,这样一来,不就成全了他王林啦。阎成为此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得出一个结论:王林的两面三刀并不亚于冯路的拳头对他的杀伤力。难怪那天王林问他和李妮还有没有戏呢,原来是设下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到此,他不由地一阵寒颤,这一箭之仇迟早要报。 真是厄运连连。没几天,阎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学校对他俩的处分决定却接踵而至。冯路作为自卫方,只受到系里的口头警告处分,理由是还手不当。但阎成可惨了,他是肇事的主要责任方,而且因为道德败坏,受到记大过处分,差点被开除学籍,退回原单位,但念旧他积极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是深受欢迎的校园歌手,才被从轻发落。 不久,阎成被分回原单位,但由于处分在身,局里自然不可能重用,但由老局长出面,没再让他重操旧业,而是给局长当起了驾驶员。这一连串的事件,虽然阎成受到的打击不小,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五章 自从阎成回了原单位,严格说,是当上了局长的司机后,开始时来运转。由于这个局是负责全市的商业系统,也就是说凡是和商场,旅馆,饭店,以及食品加工等相关的单位都归他们管,这样,他每次陪领导下基层免不了有吃、有喝、还有送的。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在家是司机,出门当书记。尤其是那些给领导开车的,在外边总是和领导们享受一样的待遇。他们往往既可以对基层工作加以评论,也能向领导打小报告,所以,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 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阎成比其他司机有更多的话语权,他甚至可以代表局长对基层工作当面点评。由于他们所涉及的行业多与吃喝有关,基层绩效的好坏很直观。虽说局长在这个行业干了近20年,但连自家的饭菜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每逢饭桌上给饭店打分,局长自然总会说:“小阎,你给他们说说吧。”起初,小阎倒是有点扭扭捏捏,基层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不久人们发现他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加上他对烹饪的精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因此,基层领导不得不对这位局长的‘干儿子’另眼相待。为了巴结他,下面有人干脆称他为“局助”。以后,每当这个“局助”陪局长下来,基层一点儿不敢慢待,大吃大喝之后,必给局长和局助备上厚礼。局长是个女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所以,每次配的两份礼,实际上都被得陇望蜀的阎成拿走了。 他成天往家拿东西,本来30平方的小屋就装不下什么,没过多久,半个房间填满了各种名酒名烟。那么多的厚礼,他活了这么大,都不曾见到过,因此倍加珍惜,即使逢年过节,他都舍不得拿回去孝敬那含辛茹苦的爹妈。 阎成自小对钱有特殊的感情。小时候,爸爸在小摊子上做混沌,他就在一旁沾着唾沫数票子。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他深通感受。所以,如何把这些礼物变成现钱是他首选的考虑。家门口有个小铺子,他总让店主帮他代卖这些鲜草琼浆,不到一年,就赚了不少钱。 有了钱的他开始对自己出手大方起来,油头粉面不说,满身名牌,时不时还把袖子上的标签抖擞给那些年轻的服务员看。女孩子的羡慕眼光,让他沾沾自喜。一天,他陪局长到上学前工作过的川味馆视察工作,偶然间,撞见了刚刚产后回来上班的服务员―――张亭佳。小张当姑娘时,就挺漂亮,他作厨师那会儿,一天到晚盯着她,总说些下流的话骚扰小张。当时他整天脏兮兮的,小张每每见到他,都躲闪不及。多年未见,这次偶遇,他当然不肯放过张亭佳,不过,他的做派已完全不同以往。西服革履的他显得文质彬彬,讲起话来颇有领导干部的味道:“小张啊,工作怎么样,孩子多大了,记得我走的时候,你好像还没结婚吧?” 小张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此人,心想这是哪来的大领导呀,当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从前的厨师阎成时,不禁大笑不止,“哎呀,是你呀,士别三日,真要刮目相看啦。”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从那一刻起,阎成抱定:一定要成为她的上司不可。 人都说三十而立,阎成到了而立之年,真的心想事成了。那时,很多老店的经理们都到了退休的年龄,局里开始考虑基层领导的人选。此时,这个“局助”,因为“德才兼备”,也成了基层经理的热门人选,加上有局长的呵护,他左右逢源。当局组织部来征求意见时,他义不容辞地选择回川味馆当经理。 当放下方向盘,阎成第一天去川味馆履新,就召开了全体店员大会,并事先要求所有员工都不得迟到,真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小张看到他上任时的那股神气劲儿。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他的口才确实不错。以前也没见他学过几首古诗,更没发现他读过外国文学名典,但在大会上,他竟能引经据典说上一通,倒也恰如其分。 大学生变成饭店的经理,这在当时的确是个新鲜事,本地大报小报经常登出他改革的消息,一时间,阎成成了商业系统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 从那之后,他每天在饭馆里到处转悠,在调查研究,找问题的同时,也想通过‘微服私访’能多看几眼张亭佳。话说回来,小张自从那天见到阎成在大会上发言的样子,也真有点后悔不已,她怎么当时没许给这个爱她到了极致的男人,却糊里糊涂地嫁给了一个在外地当兵的呢?弄得到现在她连个房子都没有,今天呆在妈家,明天又去婆家,小孩的户口都没处着落。 一天,阎成坐在自己那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仰面朝天,伸着懒腰,一种无名的欲望使他想到了张亭佳。她饱满的臀围和丰盈的酥胸让他想入非非,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按了按下身,欲火难挡。情急之下,他立刻给办公室主任马华打了电话,要他安排服务员到他办公室来谈话。办公室主任是个明白人,知道他是没事找事,也晓得阎成当年就惦记着人家张亭佳,于是,用巴结的口吻说:“这会儿挺忙的,我看要不就先安排张亭佳过来谈谈吧。”阎成喜出望外,心想这小子真有城府,一听就明白自己的意思。 在下面干活的张亭佳很快就接到了办公室的通知。刚开始,小张有点紧张,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己老是中途跑回去给女儿喂奶,被领导发现了?但后来联想到阎成那双痴迷的眼神,她心里不由得如释重负。她何尝不想跟阎成叙叙旧?于是,在洗手间,把自己着实地收拾了一番。 阎成在办公室里等了许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就是没见张亭佳上来。他开始怀疑政令是否畅通,再次打电话催促马华。马华效忠心切,当即表示:“我马上把她给你找来。” 或许是激动地缘故,想到张亭佳一会就到,阎成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呼吸也变得急促。 “笃、笃”响起两声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马华倾身,手扶在门把上,说:“人,我给你叫来了。”然后,头向外一摆。那个闪动着大眼睛的张亭佳扭着屁股走了进来。马华见状在外面把门带上了。 张亭佳朝他嫣然一笑,阎成松了一口气。他原想小张可能会很矜持,那样的话,他也会不自在,可现在看来,人家有备而来,他便放肆了起来,“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我给你倒点茶。”他一边招呼着,一边去拿杯子。 张亭佳一看,马上走到他跟前,接过杯子,“还是我来吧。”她浑身散发着年轻少妇特有的芳香。那醉人的气味让阎成两眼发直。张亭佳倒完水,转过身来,看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便以挑逗的语气说:“干嘛这么看着我,没见过呀?”还把下颚一翘。阎成哪受得了这个,一把抱住软绵绵的张亭佳。对方羞涩地推了推,“你要干么吗?”阎成哪管得了那么多,抱住她狂吻起来,手也不老实,在裙底下乱摸,弄到张亭佳不时发出阵阵低吟声。由于还在哺乳期,张亭佳的奶水都被阎成嘬了出来。突然,楼道上传来脚步声,他俩赶紧正襟危坐。脚步声消失,阎成又像饿狼似地扑了过来。这时,张亭佳双手往前一档,一本正经地说:“行了,我有话对你讲。”然后,一边用裙子擦去阎成手指上的粘液,一边说:“你要是真喜欢我,就帮我换个工作吧。” 怎么刚下手就讲条件?阎成暗中思忖,但又想女人哪有白搞的,换工作,对他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手一扬,“你说,想干什么?” 张亭佳用手指撑着下巴,故作天真地说:“我想经常和你在一起,又能帮帮你。” “怎么,你想当办公室主任啊?那可不行,这要局里批的,我一下子还定不了。”他有点为难。 张亭佳又想了一下,“那我就学财务吧。” “这倒行。”阎成自从放下方向盘,那些进贡的一下子全没了,前两天,他就想在饭店里挖掘潜力了,如果张亭佳做了会计,能把财务接下来,以后就好办了。“不过,你要好好学,要听我的话。” 张亭佳用手轻轻推搡了他一下,“人都是你的啦,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阎成赶紧凑上前去,玩笑道:“你用母汁哺育了我,岂敢岂敢。”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阎成让马华领着张亭佳到财务科去报到了,职位是出纳员。说来这个张亭佳,的确不笨,加上人长得漂亮,财务科的师傅们都愿意手把手地教她业务,不到半年,她就把所有的业务流程搞得个一清二楚。自感到有了运筹帷幄的资本,她又想更上一层楼。 一天,张亭佳抱着一大堆账目来到阎成的办公室。她偷偷拧开门,伸头一看,只见阎成,脚跷在办公桌上,一手摆弄着茶杯盖,另一手夹着中华烟,嘴里吞云吐雾,一副惬意自在的样子。 意识到门被推开,阎成立刻放下脚来,刚要朝来人发火,瞪眼一看,竟是自己的心上人,顿时怒气全无,“你怎么来啦?”他乐不可支。 “我们这些人命苦呀。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她顺手放下手中的账册,习惯性地坐在了阎成的腿上。阎成向外歪了歪头,示意外面可能有人。她转过头来,在他脑门上亲昵地按了一下:“放心吧,我把门反锁了。” 阎成放心地摸着张亭佳的屁股问:“什么事啊?你说。” 张亭佳来回翻着账册,“最近,我把饭店的账,从头到尾查了一遍,问题真不少,除了一些票据不全外,账目明细也有不少问题,很多临时工的工资根本不该做成管理成本的,可他们还都是这样做了。还有,库存是不能充成本的,要冲也要等到形成销售之后…。” 她滔滔不绝地用了不少专业术语,对财务一窍不通的阎成哪懂这些,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到了把财务收到手上来的时候了。原本,他早想这么做,可一直找不到信得过的人挑此大梁。如今不同了,张亭佳翎毛丰满,可以帮他独当一面了。想到这里,他在张亭佳的屁股上,狠狠地揪了一把,“太好了。” “哎哟,你掐得我疼死呐。”张亭佳‘嗲嗲’地叫了一声。 阎成马上哄道:“哦,对不起,对不起,掐疼我宝贝啦。”他用手轻轻揉着她那块被揪的部位。 张亭佳故意假惺惺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阎成站起来,双手握在一起,右手接着在左手的拇指上抹了一把,“明天就叫马华召集中层以上的干部开会,到时你也来。”张亭佳会意地点点头。 她们之间的默契已使她俩形影不离,张亭佳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能和眼前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阎成以后会不会怠慢自己的女儿?这是张亭佳的最大关切。她拿出女儿的近照,对阎成说:“哎,前几天,我给我女儿拍了一张周岁照,你看看怎么样,像不像我呀?”。 阎成接过照片,不停打量她,“像,太像了,长大了比你还漂亮。你瞧,那个小酒窝多甜啊。” 听到对自己的女儿的夸讲,张亭佳嘴都合不拢了,“你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将来我们当亲家。” “那可不行,我跟她妈,她跟我儿子,那不乱伦了吗?再说,她将来像她妈那样风流,我儿子就惨啦。” 张亭佳撒娇地在他胸前一阵猛捶,阎成将她抱住。她调侃道:“照你这么说,我女儿嫁不出去喽?” “嫁是嫁得出去,但想找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难。” “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嘛,好男人给她妈抢去了,她上哪儿还找得到呢?除非你让贤。”阎成说完大笑起来。 “好吧,那我让贤,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妈。”张亭佳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阎成贴着她的耳朵,“反正,我也是你的奶水养大的,叫就叫,‘妈’。” 张亭佳一阵猛捶,“你这个该刀刮的。”她扭着身子。 他俩你一来我一去,没完没了地嬉戏。 第二天下午,中层干部们全被叫到五号包间开会。马华按照阎成事前的交待,在会上发了言:“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开个会,主要解决一下我们店里的财务管理问题。这些年由于缺乏管理,我们的财务状况相当混乱,完全不符合局里的规章制度。阎经理来了之后,做了深入的调查研究,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财务部做了必要调整。张亭佳同志也为此做了不少细致的工作。现在就具体的一些问题,请财务科的小张给大家谈一下。” 随着一阵鼓掌,张亭佳腼腆地站起来。她先从局里对财务的每一项要求说起,然后逐条对照。这样一来,显得每一项都有问题,其他科室的人,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觉得问题很严重,而财务科的几位似乎不理解,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这时,张亭佳见状,嘎然而止。面对混乱的会场,阎成发话了:“同志们,”下面一听老板说话,马上安静了下来。阎成咳了两声,“我们这个店是本市的老字号,局领导对我们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可是这几年我们做的怎么样呢,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局里派我来就是希望把这里整顿一下。基于目前财务上出现的这些严重问题,我想先在饭店内部进行一下工作调整,希望大家能正确对待。特别是财务科的同志,一定要认真对待刚才小张同志指出的这些问题,会后要彻底地纠正。为了更好地完成这项任务,经研究决定,财务科,暂由张亭佳同志负责。财务科钱科长,先到办公室做副主任。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大家还有意见吗?”下面没人说话,他接着说:“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现在散会,大家各就各位。” 与会者都陆续离开了五号包间,只剩下阎成和张亭佳。阎成给她使了个眼色,张亭佳便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办公室。张亭佳一进去,阎成立刻把门反锁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拥抱在一起。阎成把她抱到桌子上,掀起她的裙子,接着,用最龌龊的方式庆祝他们首战告捷。 第六章 四年的大学生活接近尾声,文科的学生们忙着写论文,理科的则开始实习。 亚萍、王林、乔田和冯路四人联系到计算机研究所去实习。亚萍和冯路还被所里分在同一个科研组。他们的指导老师,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还是比他们高两届的校友,大家都叫他蒋所长。 所里这样的安排,让亚萍和冯路颇为意外。他俩平时很少接触,偶尔见到,各自高视阔步。现在两人一下子变得这么近,每天都呆在一起,彼此有点手足无措。 研究所接受了电子工业部一项机器人的研究计划,需要攻克几个技术难题,蒋所长便把其中语言识别的攻坚任务交给了他俩。虽然解决方案有多种,但无外乎是采用硬件还是软件手段。蒋所长是学无线电的,主张用硬件合成来解决问题,但眼下是计算机时代,部里希望能够采用软件技术。所以,蒋所长对他们俩说:“这个攻关项目,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需要一个数学模型。你们二位都是数学方面的尖子,冯路还是软件的设计高手,因此,我们决定让你俩来参与这个计划,希望不辱使命。” 蒋所长的几句激励话让冯路兴奋不已,立马表示:“没问题,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可亚萍此刻没任何反应。虽说她的数学功底不错,但她对设计之类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蒋所长看出姑娘的心思,“那就冯路为主,亚萍配合吧。两个星期后给我们一个方案。” 接受了任务后,冯路忙开了,整天不是跑图书馆,就是去资料室,还乐此不疲。而亚萍则成天抱着一本《复函数理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每次见到冯路形同陌路,有时甚至一副冷如冰霜的表情。冯路虽然同李妮谈朋友,但有时还惦记着这位冷面美人。可不管怎么说,亚萍硬要采取这般态度,他也不便主动示好。 一个星期下来,他俩连“早上好”这类的问候都吝于出口。尽管彼此都觉得挺别扭,但谁也不肯先失去这份‘尊严’。 一天, 蒋所长来到她们的办公室,问:“你们的方案怎么样啦?” “有些眉目了。”冯路自信地回答道。 “亚萍怎么看?”蒋所长又问。亚萍没答,只是摇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讨论、讨论呢?别总像个陌生人似的?这个课题可是你们俩的,谁要做不好,都会影响到对方。” 蒋所长这么一说给了他俩相互妥协的借口。冯路主动说:“亚萍,不介意的话,就过来讨论讨论。” 亚萍依然矜持,“那好吧,既然你有了眉目,就先听听你的吧。”于是,冯路毫无保留地把这几天查阅到的资料和盘托出。亚萍这人尽管数学概念清楚,但对如何学以致用,好像有些束手无策。相对而言,冯路在这方面,逻辑思维缜密,运用能力较强。他把整个思路说了一遍,又指着书案上写好的一个数学模型,对亚萍说:“我来做整体规划,你就把这个模型的软件编出来吧,软件的框图我都画好了。” 亚萍发现自己在这位同窗面前实在有些相形见绌。对于她来说,在实习中有这么一个靠山倒也不错,便首次说出感激的话:“那谢谢你,不过,你要多辛苦一点啦。” 见她冰释前嫌,冯路心中纠结也消失了,“没什么,只要能拿到好的实习成绩,怎么样都值得。”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里,他俩似乎心有灵犀,彼此合作很默契。只要冯路拿出一幅框图,亚萍很快就能编译成软件。不过,亚萍也常有编不下去的时候,每当遇到问题,她总会皱起眉头----想请教他人,又犹豫不决。而冯路就爱看她那一筹莫展的样子,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在她面前展示个人魅力。所以,亚萍一颦眉,他就会说:“怎么了,什么困难又锁住了美人儿的花容啊?”每每听到这样的恭维话,亚萍抱以妩媚的一笑,脸也靠了过来,听冯路破解疑难。 亚萍身上有一种自来的芳香,连她的呼吸似乎也蕴含馨人肺腑的甜蜜。有的时候,冯路真想贴在她那美丽的唇上,时间越久,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一天,蒋所长推门进来,见亚萍双臂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聆听冯路在她面前答疑解惑,站了片刻就退了出去。为了表达积压许久的感受,冯路以玩笑的口吻说:“你飘香四溢,连所长都吸引来了。” 亚萍脸红着说:“别瞎讲,哪有什么香味儿,我可从不用香水。” “我记得谁说过,年轻漂亮女人的汗水都充满着凝香。”冯路试图引经据典。 这是明显在说自己年轻漂亮,亚萍的脸上抚过一阵春风,秋水又泛起一片鳞波,心想,你终于承认我漂亮啦。此刻,她想知道在冯路心目中自己的地位能否凌驾于李妮之上?便拐弯抹角地说:“你这个人蛮花的,身边有个大美女,还夸别的女人。” “窈窕素女,君子好逑嘛。”冯路满不在乎地回了她一句。 亚萍突然发现这个家伙真有点花花公子的味道。女人有时很奇怪,她们在道德上并不认同那些花花公子,但在行为上,偏偏纵容他们。亚萍腼腆地说:“难怪人家说你是风流才子呢,明明花心,还为自己找出理论依据来。”说着,用书遮住脸,转过身去。“那句话说得真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冯路有感而发,经历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整天和数字打交道,连做梦都离不开那些玩意儿,要不是这异性的搭档,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你都哪来这些俏皮话呀。”亚萍打心眼儿里又喜欢上了这个幽默的小伙子。 他俩谈笑风生,蒋所长又来了,见面就说:“你俩挺有意思的,开始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其中一个是哑巴呢,现在倒好,亲密无间,我看这世间的欢乐都被你俩攫取了。” “所以啊,潘多拉的盒子不能轻易打开。”冯路插了一句。 “那好吧,明天是提交方案的最后期限,我们瞧瞧祸福魔盒内究竟装着什么乾坤。明早八点半,二楼大会议室,我恭候你们的佳音。”说完,蒋所长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下班以后,冯路从学校的食堂里出来,一边拿着啃着馒头,一边捧着一本数学书聚精会神地看着,脚步缓缓向宿舍方向走去。李妮在老远处,发现了他,从后面轻手轻脚地跑上来,一把抱住他。冯路吓了一跳,连手上的半个馒头都掉在了地上。 “哎,大科学家看什么呐?不是言情小说吧。”李妮一脸开心地样子。 冯路把手上的书伸向她,“你看,我看上它了,别jealous(吃醋)哦。” “哼,都快两个星期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就知道你又去经营其它爱情生意了。”李妮佯装愤愤不平。 李妮无意中一语道破,冯路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强颜镇静:“我们李大政委家的千金这么没自信啊。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浪漫,成天和枯燥的数字打交道,人性都快被泯灭了,哪有那些闲情雅致。” “哼,你成天招摇过市,上哪儿都鹤立鸡群。老实交待,近来是不是又被哪个大妈、大姐看上啦?”李妮意旨研究所里的那些大龄青年。 冯路知道李妮在一家通讯社作见习记者,便开起了玩笑:“不瞒你说,我被某个通讯社的李大姐盯上了,明天还来采访我呢。” “讨厌!”李妮说完,依偎在冯路怀里。“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冯路告诉她明天要开项目方案确定会,他要在会上作专题发言。李妮一听,颇感兴趣,“我们一直想报道一些科技方面的新成果,要不明天我也去听听,现场采访一下?” 冯路一听,面带难色,“这可是领导们定的事,我说了也不算数。”似乎他还有其它顾虑。 “那就算了。”李妮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各自朝宿舍走去。 第二天,冯路一大早就爬起来,又是洗头,又是刮脸,还换上件中山装,然后在一个巴掌大的镜子前,照来照去。 睡眼惺忪的乔田揶揄道:“你他妈的,一大早臭美什么呀?不会要娶媳妇吧?” “今天哪是娶媳妇,是要嫁老婆。”冯路似乎很得意。 顿时睡意全无的乔田从枕头上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问:“什么?” 冯路拾起刚完成的可行性报告,转身举在他面前,“是嫁这个老婆。” “我还以为你要把李妮拱手相让呢。哎,我听说你最近和亚萍打得火热,进展如何?不会再战王林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开玩笑,但的确提醒了冯路。“请放心,我没有那么色胆包天。如今是非常时期,就是有色心,也没色胆啊,况且,李妮那头盯得那么紧。再说啦,亚萍那里,我有意思,人家也不可能呀。” “嫁出去的老婆都能改嫁,怎么不可能。” “唉,你紧张什么?亚萍像是你老婆似的,莫非你跟她有一腿子。” 乔田或许是心虚,无言以对,转了个身,又睡了。 第七章 春意盎然的三月格外宜人,街头上,一排排法国梧桐萌发了新芽,姑娘们也换上姹紫嫣红的春秋装。新春的景色让冯路感到心旷神怡,不过,一想到上午的方案论证会,他又不免觉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技术上的考验。 冯路使劲骑着自行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快到研究所的时候,他发现亚萍和王林在前面。她俩一路聊天,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见此情景,冯路不由地放慢了速度,跟在她俩后面。其实,从这里到研究所,大约500多米,可冯路到了所里的时候全身都被汗浸透了。尽管他知道不该对亚萍抱有幻想,但嫉妒心像只红了眼的小兔子在脑子里乱串,直到走进办公室,他都没法从这种失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以往他会先和亚萍打招呼,但今天似乎也失去了绅士风度,进了屋里,一句话都没说,把沉沉的书包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亚萍见他今天有点异样,主动上前关心道:“怎么,生病啦?”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他。 这飘香四溢的手绢仿佛有提神的功效。冯路一接过手绢,就闻到一股馨人肺腑的芳香。他一下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在楼道的拐弯处,迎着从窗口洒进的阳光,抖开手绢。上面用丝线在中央绣着一颗红心,两边用英文分别写着:i和you。这一定是亚萍精心设计的,大概是送给自己作信物的吧。冯路不容多想,在那颗红心上深深地吻了一下,随即放进口袋,手在上面还按了按。 冯路回到办公室,面貌焕然一新,时间已是8点20分,他便收拾起所有要带上的文件和资料,对亚萍催促道:“准备好了吗?时间不早了,该去会议室啦。”亚萍跟在他后面,匆匆朝会议室走去。 八点半一到,蒋所长站起来,逐一为大家介绍嘉宾,电子工业部专程从北京赶来的黄副司长成了会议的核心人物。蒋所长客套了一阵后,端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我打算用模拟信号合成的方法来实现语音合成。” 蒋所长花了很长的篇幅,介绍了自己的方案。黄司长听着听着,眉头打成了一个死结,后来,索性说:“好了,如果这样的话,我看就算了。看来你们还是没跳出老框框。还有没有其他方案?” 黄司长一点都不给面子,蒋所长很尴尬。但为了不让黄司长失望,他补充道:“其他方案我们也有,但还不成熟。如果黄司长不介意的话,就请我们新来的两个大学生介绍一下吧。” 黄司长犹豫片刻,勉强地接受了他的建议,“那好吧,看看这些新同志有没有更好的思路。” 蒋所长向冯路使了使眼色,叫他俩上去。亚萍很紧张,用胳膊肘捅了捅冯路,让他先上。冯路侧过头来,看看她,发现自己没了退路,便起身走上讲台。“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你们好。”他恭恭敬敬地给台下鞠了一个躬。 黄司长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都是搞技术的,不必客套。” 冯路并不介意黄司长的态度,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步骤开始解释自己的方案:“根据蒋所长的指示,我们对语音系统作了硬、软件的方案比较,出发点和蒋所长刚才说的做法有些不同。如果用硬件方式来实现的话,主要采用数字滤波的原理,也就是通常在复函数中运用到的相关卷积概念。它的好处是可大大地提高了信号分析的频率范围,突破3000到5000赫兹的音频局限,上限能达到两万赫兹。换句话说,随着未来机器人的应用,它可以推广到振动领域。当然,目前这样做的成本太高,因为我国的芯片开发技术还有限,要用到的元器件主要依赖进口,价钱不菲。我们觉得现阶段最可取的方案应该是采用软件的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 具体地说,就是用快速复立叶变换。这一数学模型已经比较成熟,在软件上也较容易实现。我和亚萍已做了这方面的尝试。虽然挑战2万赫兹还有一定的难度,但1万赫兹已势在必得。”黄司长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地露出喜悦的笑容。冯路最后说:“这里我要声明一点,亚萍同学为此费了不少心思,下面请她给大家做进一步的介绍。” 他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门外一直在聆听的李妮从门口挤进来,冯路见了,心里‘咣当’一下。 此时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亚萍身上,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看上去她有些手足无措。亚萍万万没料到,冯路把几乎完全属于他的荣誉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既感激,又羞愧,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讲台,但坚持站在冯路的身后,像个小媳妇那样,不敢见公婆。 李妮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尽管她不知道情况是不是像冯路所说的那样,但凭直觉,她相信冯路是为了取悦亚萍。怪不得昨天她一提要来,冯路一脸不情愿,肯定心里有鬼。她越想越气,掉头走出了会议室。 黄司长激动地走上讲台,握着冯路和亚萍的手,“我今天没白来,没白来,后生可畏啊。”说着,转过头来,问蒋所长:“这两位同志是那个学校毕业的,什么时候进所的?” 蒋所长答道:“他们是我的校友,来这里实习的。” “看来,你们学校尽出人才啊。不过,我跟你说,你得把他们俩给我留下来,否则,我拿你是问。”黄司长下了死命令。 “明天我们就派人去学校。”蒋所长立刻响应道。 冯路见李妮气呼呼地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可否认他还是很爱李妮的,她的美丽很难被其她人所取代。只要和李妮走在外面,所有艳羡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他常常感到李妮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文艺人的气息,因为她的缘故,自己的回头率都增加了。对于这些衣食无忧的年轻人来讲,爱情除了这些,还意味着什么呢? 散会之后,回到办公室,冯路的情绪由于李妮的离去有些恍惚,坐在那里默不吱声。可亚萍这会儿,心里却充满着感激。其实,搞应用研究根本不是她这种女人的强项,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计算机专家,只盼望日后能像父母那样当个教师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当时听说要来所里实习,她满心不情愿――如果自己毕业设计不好的话,那该怎么办?它会影响总成绩的,可能还会毁了她留校的打算。可这次会议之后,情况不同了,整个研究所都知道这件事是由她主持设计的。这种印象也会很快反馈到学校,系里一定会刮目相看的。这样,爸爸到学校托人帮她留校,就有了借口。更重要的是,冯路如此看重自己,把这么丰硕的果实让给了她,说明他心里仍然爱着自己。想到这里,她拿着茶杯倒了一杯水,笑容可掬地端到冯路的面前,体贴入微地关怀道:“谢谢你,讲了那么多话,一定渴了吧。”然后又小鸟依人地说:“如果不嫌弃,就屈尊用小女子的陋杯喝点水吧。” 冯路见亚萍奉上她洁净的茶杯,马上有一种撷取芳心的感觉。因为亚萍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平常从不让人碰自己杯子。于是,冯路转过脸来,朝亚萍会心地一笑,接过了杯子,双唇贴在杯子上,仿佛品尝美酒似的,轻轻地咂了一口,然后得意地问:“怎么样,今天的演技还行吧?” “岂止还行,简直就是‘very impressive!’(令人刮目相看)。之前,我还为你捏着一把汗呢。坦率地说,要是我啊,早乱了方寸。我看你呀,不但可以成为科学家,还能当个演员。怪不得有人说你是变色龙呢。”亚萍一边说着,一 边津津乐道地用手比划着。 “唉,这前面说的,我爱听,但怎么又扯上变色龙了,好像我朝三末四似的。”冯路想给自己正名。 “哎,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嘛?” “谁说的,我可不是那种人。” “算了吧,学校谁不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亚萍揶揄道。“不过呢,这种好表现的男人,一般比较聪明,有才气,否则,他们就没绽放的资本啦。” 只听她说自己有才气,冯路还不满意,“你这人啊,表扬人也不拣点好听的词儿,我除了才气,就没别的啦。” 亚萍听出弦外之音,“当然不止了,你还淡泊名利。哎,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 “唉,就算我欠你的吧。”这话倒是真心的,他总觉得之前有点对不住亚萍,想用这种方式弥补一下内心的负疚。不过,亚萍的理解可不止这些。 冯路站起来,准备把手中的杯子递还给亚萍,突然门开了,一脸冷峻的李妮出现在门口,话中带刺地说:“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潇洒风流走一回啊。”冯路两眼发愣,不知其所云。见他那副样子,李妮又讽刺道:“是被迷魂汤灌傻了吧。”说完,掉头就走。冯路欲叫住她,但又不想在亚萍的面前丧失了男子汉的气魄。可经历了那场感情的纠葛,亚萍不想再让他勉为其难,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头往外微微一侧,示意他快追。冯路转身跑了出去。 李妮对冯路如指掌,意料他会追来,所以,一出大门,就放慢了脚步。不过,当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却故意加快了步子。冯路一步冲到她面前,一边倒行,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怎么啦?你。”李妮装着没听见,一个劲地往前走。冯路继续倒着大步后行。在不远处有一颗大树,再倒走两步,他就要碰了上去。说是迟,那是快,李妮一把将他拽到一边。冯路踉跄了一下,被李妮一把抓住。 这惊险的一幕,仿佛有什么寓意,李妮的气消了。冯路为了取得她的谅解,就去抓她的手,却被李妮甩到了一边,“不要碰我,端别的女人杯子的手,我嫌脏。” “我不是没带杯子嘛。”冯路为自己开脱。 “算了吧,你帮她,她关心你,男盗女娼。” 冯路很纳闷,她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就问:“你又听谁胡说八道啦?” “所长不会胡说八道吧?”李妮像是有进一步的证据。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冯路很不解。 李妮瞪了他一眼,“这只是我采访的一部分。” “你不是说不来的嘛?” 李妮愤懑之情溢于言表,“那就由你们胡来呀。” “我们胡来什么啦,不就是帮她过了这一关嘛。” “人家需要你帮吗?她有王林,你跟着掺乎什么,自作多情。” “那我也不知道,所里要把我和她分在同一个课题。” 李妮不再说什么,因为刚才采访蒋所长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又像下命令似的,“反正,你不能和其他女人收受不清。” 李妮似乎相信了他的清白,冯路又耍起了小聪明,“好,好,我不和其他女人收受不清,你也不能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的。” “哎,我什么时候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的。”李妮觉得很奇怪,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你刚才有没有喝蒋所长端给你的茶,临走的时候,有没有和蒋所长那个帅哥握过手?” “哎,那是工作,冯路,你太过分啦,吃醋也不能吃到这份上吧。”当李妮说完这句话,发现上了冯路的当,转身用力地捶了他一下,“你太卑鄙啦,讨厌。”然后,又用眼睛斜看着他,“你这人呀,坏点子太多,难怪人家所里看上你呐。”说完,又把身子靠了过来。冯路觉得这场风波已过,心里如释重负。 不大一会儿,李妮又带着神秘的口吻说:“哎,今天我们在外边吃饭吧,犒劳你一下。” 还没等李妮把话说完,冯路便说:“犒劳我什么?” 李妮捅了他一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来人家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呢,算了,不说了。”说完,一脸不悦的样子。 冯路马上哄道:“噢,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们上哪家?” “就去旁边这家川味馆吧,听说它家口味还不错。”李妮似乎又来了兴致。 冯路有些囊中羞涩:“我可没带钱啊。” “就知道你是个葛朗台,真没劲。”李妮说完,两人拐进了川味馆。 中午时分,饭店里熙熙攘攘。因为整条街上没几家饭店,除了前面那家素食坊,就是这家川味馆了。李妮和冯路进去,找了一张小桌坐了下来。五、六个服务员应接不暇,没人搭理他们。都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人过来帮她们点菜。李妮开始不耐烦,冲着一个走过来的服务员,大耍小姐脾气,“哎,顾客至上,你们就这么对待顾客啊?我们在这里都等了快20分钟啦。” 她的声音高了点儿,一下子,不仅是服务员,就连所有客人,都转过身来,注视着这位盛气凌人的大家闺秀。在办公室的阎成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当发现来人是李妮和冯路,他又惊又喜。自打灰溜溜地从学校毕业,他就再也没见过李妮。在他当上经理的第一天,他真跑回学校传达这个令他扬眉吐气的喜讯。可当时少妇张亭佳美轮美奂的性爱让他飘然若仙,对李妮的觊觎变得淡化了。但如今美女就在眼前,他岂能放过这个让她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于是,他叫来一个服务员,低声交待了几句。接着,那个服务员便主动朝李妮走来,态度温和地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经理刚才批评我们。你们想吃点儿什么?” 怒不可遏的李妮此刻也变得平心静气,“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点儿的?” “每个菜都有特色啊,这样吧,我给你们配几个,保管满意。” “多少钱啊,我们可是穷学生。”冯路有些捉襟见肘。 “知道了,放心吧。”服务员转身走了。 这样省了她俩不少的事儿。李妮便言归正传:“今天你有好事儿,我也有,想知道吗?” 冯路满不在乎地说:“我那算什么,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事。” “你真想知道吗?”李妮卖起了关子。 “好了,别神秘兮兮的,快说吧。”冯路催促着。 李妮抿了一口茶,“你知道吗,中国在和英国谈香港回归的事儿。”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就是不懂政治。怪不得人家说你们理工科的人,都是书呆子呢,我看也差不多。”李妮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辣瓣鱼,送到冯路的嘴边,“你尝尝怎么样,人家都说他们这道菜烧得最地道。” 冯路在嘴里细嚼慢咽,品尝其味,辣中带甜,肉质细嫩。“不错,真不错,你也尝一尝。”说完,他效仿对方的做法。她也欣然接受了冯路的美意。 她俩,你一来,我一去,好一番卿卿我我,让在门缝里一直窥视她们的阎成好生妒忌。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出自这样的家庭,现在坐在美女面前的应该是他;尽管如今自己也混到了经理这份上,但在人眼里,还是个伺候人的差事。灰心之余,他又退回到座位上。 一会儿功夫,服务员又送上来五、六道菜。冯路慌了,赶忙对服务小姐说:“够了,够了,我们那吃得了那么多呀?” 服务员回首嫣然一笑,“不多,反正有人替你买单。”说完,她瞥了李妮一眼。冯路还要说什么,被李妮劝住了:“别婆婆妈妈的。我有要事跟你说。” “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啊?”冯路催问她。 李妮一本正经地说:“最近,社里准备派一批内地年轻人去香港工作,主要是强化那里的新闻舆论导向,向港人宣传一国两制的思想。社里对派出的成员要求很高,除了政治上可靠,还需要具备新闻类的专业知识。按这个要求,上面希望派一批年轻的同志去。昨天分社的领导征求了我的意见,问我想不想去。” “你答应了吗?”冯路急于知道她的答复。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你的意见如何?” “你们家怎么看?” “我还没和他们商量呢,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反对。” “那你个人的意思呢?” “我举棋不定。如果不去,等于丢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香港毕竟是国际大都市,长这么大,香港什么样还没见过呢。但我又舍不得离开你。”瞬间,李妮的脸上又浮现出往日的温柔。 “那我能要求一起去吗?”冯路对外边的生活一直心驰神往。 “大概不行吧,人家要的是新闻工作者,又不是‘科学家’,而且我们也没结婚,有什么资格提这种要求呢。”李妮一筹莫展。 “那我们就结婚吧。”冯路想当然。 “别丢人了吧,我们才多大,况且现在结婚不让人说我是机会主义啊。”李妮毋庸置疑,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只能做牛郎织女啦,那跟太监有什么两样。”冯路为自己未来的处境愤愤不平。 “你别那么无聊好不好,那你再找一个好啦。” “你自己想想看,谁会找个漂亮老婆,整天看不到,摸不着,却让别的男人来欣赏,这不比宫刑还残酷嘛。”冯路想赢得她的同情心。 李妮安慰道:“哎呀,我想也不会太久,过两年等我在那边稳定了,你不就可以过去啦。” “算了吧。香港移民法规定,只有在香港居住七年以上,才能享受永久居民的待遇,到时,黄花菜都谢了。” 李妮一时语塞,然后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们去美国吧,当然,英国也行。” “去干嘛?” “当然是留学啦。”李妮不容分说。 “是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啦,你英文这么好,没事就在人前显摆,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畏缩不前啦。你要是去了,我就从香港飞去找你。”说良心话,她真希望有一天冯路能出国深造。 冯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愿听从女人的摆布,“我们这些搞计算机的 人,该怎么做,程序早就设定了。”说话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李妮看来,冯路是个有志事必成的人,便说:“那好吧,我先去香港,到时我们美国见。”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李妮招呼着,要买单,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告知:“不用啦,我们经理已帮你们埋单了。” 她俩感到很诧异,李妮问:“你们经理是谁啊?” 这时,穿着笔挺西装的阎成从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财大气粗地说:“是我。” 李妮一看是阎成,又惊又喜,马上笑着迎上去,但碍于冯路在场,又收敛住热情,有所顾忌地寒暄道:“阎成,是你呀,什么时候到这里来当经理的?” “来了快一年啦。” “混得不错耶,是处级干部了吧?”李妮故意高抬他。 其实只是个股级单位,可阎成死要面子:“也就是个副处吧。” “升的蛮快的嘛。”李妮似乎挺羡慕。 阎成心想反正吹牛不上税,“这算什么,我很快就要到局里去工作了。你们俩现在怎么样?” “我们能怎么样,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打算去一家通讯社工作,他可能去研究所,要不就出国留学喽,是不是呀?”李妮的最后那句话问的是冯路。冯路默不吱声,淡淡一笑。 阎成心里暗暗思忖,这些干部子弟就是和他不一样,人家想的尽是些时髦、受人推崇的职业,而他家祖祖辈辈就知道围着个锅台转。他突然感到很自卑,口气也谦逊起来:“还是你们好,前途远大啊,哪像我们,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李妮没打算在他面前多显摆,“好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有机会再聚吧。” 他们招呼着,离开了川味馆。 第八章 自从接受了任务以后,冯路和亚萍成天在机房里调试程序,起初还能正常上下班,到了后来,程序调试量太大,他俩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时分。 一天,班加得很晚,亚萍有些支持不住了,就趴在桌边,睡着了。在梦乡里,她和冯路手拉着手在湖边漫步。一会儿,她俩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冯路用一只手绢蒙住了她的眼睛,一阵大笑之后,突然销声匿迹了。她赶忙摘下手绢,面前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的心倏然紧绷起来,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最后把自己都吓醒了。 亚萍泣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肩头披盖上了冯路的外套,只见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在计算机前聚精会神地敲打键盘,仿佛十指弹奏着用智慧谱写的乐章。见她醒来,眼眶里留着泪水,冯路故意调侃道:“有什么新发现吗?我听你惊叫了一声。” 亚萍不好意思,赶紧擦去泪水,问:“几点了?” 冯路不经意地看了下表,“哎呀,怎么都夜里两点了,赶快走,赶快走。”于是,他收拾起东西,关掉计算机,和亚萍一道,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一楼大门前,他们发现门被反锁,已经出不去了,只有一、二楼转弯处的窗子还敞开着。亚萍见状,不知所措,忙问冯路:“怎么办?出不去啦。” 冯路抬头看着那扇敞开的窗户,犹豫不决:“要不,爬出去?” 亚萍望着一人多高的窗台,一脸难色,“这怎么上去呀?” “我来顶你。” 说心里话,遇上了这种状况,亚萍不想走了,可这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她担心冯路会有想法,只好说:“那好吧,我试试。” 从小娇生惯养的亚萍,动作实在谈不上灵巧。冯路抱住她的腿刚把她举起,她就失去了重心,忙叫道:“不行,不行。” 冯路只好又把她放下,说:“算了,我来扛你吧。” 亚萍先是一愣,然后勉强接受:“好吧。” 于是,冯路蹲下,让亚萍骑在自己的肩上。亚萍扶着他的头,腿跨上了他的脖子。那一瞬间,冯路有一种说不清的冲动。毕竟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骑在上面,他们多少有点‘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的私情。老实说,虽然有了李妮,但到今天,冯路也没完全泯灭那暗恋的火焰。亚萍的体温和那诱人的芳香令他如沐春风,于是迸发出一股力量,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站了起来。亚萍在上面宛如飘然若仙,身体一晃,便从冯路的肩头跌落下来。说时急,那时快,冯路一把抱住她。两人四目相对后,索性都闭上眼睛,彼此双唇不由自主地粘在了一起。 长时间的疲惫使两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酣畅如泥的一对年轻人连晨光临头也没能把她俩唤醒。突然有人推了推他们,她俩极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当他们发现自己有些不雅,立刻站了起来。亚萍局促不安地抻了抻外套,眼睛不敢正视对方,把散落在前的头发向耳后一捋,羞涩地低下了头。来人是负责开门的老陈头,他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昨晚加班太晚,出不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睡着了。”冯路有些窘迫。老陈头半信半疑,点着头,走开了。 实习接近尾声,冯路和亚萍调试了三分之一的软件。第一阶段的工作基本完成,剩下只有频谱显像和语音合成。随着工作的日益完善,冯路和亚萍在所里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当然他俩彻夜不归的传闻也不胫而走。为此,伤心的王林问过亚萍好几次,她都矢口否认。 对于实习的最终成绩,大家都讳莫如深,不过,根据潜规则,两位同组的学生,一般不能获得同样的成绩,最多一个是a,另一个是b。蒋所长是个实在人,他知道,虽然亚萍每天都跟着忙,但主要工作还是冯路干的。无论从学术水平,还是编程技巧,他不得不打心里佩服这个比自己低两届的学弟,他甚至觉得离了冯路,所里的这项机器人计划就会流产。在他看来,不但要给冯路一个a,还要在他的评语中加上‘不同凡响’四个字;至于亚萍嘛,尽管她让冯路的干劲倍增,不过给个b也就可以了。他无疑承认,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离不开一个美丽的女人。但就在他把评分的想法告诉冯路以后,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冯路拒绝送上门来的荣誉,认为自己的水平只配退而求其次,亚萍才该是金榜题名的人。他几乎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了亚萍头上,说自己充其量是个助手的角色。这一下可难住了蒋所长,所里实际上在黄司长的授意下已经研究决定,未来准备成立一个独立的软件研究室,只等冯路正式到所里来报到,立刻任命他为该研究室的主任。但现在冯路这么一说,所里的安排岂不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无奈之下,蒋所长把所里的决定告诉了冯路,可冯路非但没就范,反而威胁说:如果不能按他的要求做,他就坚决不来所里上班。蒋所长实在说服不了他,更怕失去一位技术骨干,最后只好缴械投降。 同学们实习结束,都返校了,辅导员陆续从各单位收到学生们的鉴定报告,在总结会上,他把所有鉴定都当众宣读了一遍。冯路成绩出乎意料,但蒋所长用了卓越的学术天才,超凡脱俗的设计理念,来概括他的实习表现。而亚萍如愿以偿地得到了a,自然评语也不错,不过,想必是蒋所长别有用心,特意在评语中又加上了‘不分昼夜地积极辅佐同伴完成工作’。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弄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对于别人的臆测,冯路似乎两袖清风,可是亚萍有点做贼心虚,想到她和冯路在所里曾一夜未归的事儿,脸一下子羞红了。此刻,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心里暗自抱怨:不想给a,就别给,干吗画蛇添足,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总结会后,辅导员让大家都别离开,准备拍一张全班合影作为毕业留念。以往男女生各站两排,冯路个子高,自然在中间,而且是最后一排;班上女生也总是被安排在第一排,亚萍则毫无悬念地隶属中间的位置。冯路磨磨唧唧地直往前挤,在他前面的乔田似乎悟出了他的心思,就主动和他换了一排。亚萍也不知咋的,说什么都要让贤,就是不肯站在第一排,还硬把刘斐推到了自己的前面。这样,她实际上正好处在冯路的下方。不知何时,他们俩的手碰到了一起。亚萍回头,朝冯路莞尔一笑,他抿住了嘴。就在摄影师叫预备的时候,冯路突发奇想,使劲地捏住亚萍的手。她禁不住地身体自然后倾,带着灿烂的微笑靠在了他的身上,于是留下了这令人遐想的一幕。 没几天,毕业生的分配方案下来了。本来,冯路和亚萍都是指定留校的,但由于研究所的坚持,加上电子工业部的调函,学校只好忍痛割爱把他俩和乔田给了研究所,结果,王林反而留校了。冯路对此早有所知,所以,一点都不惊讶,他只等着休息一个月后,去研究所报到,继续和亚萍一起,完成后续的工作。 和他们同时毕业的李妮,正像预期的那样,进了这家知名的通讯社,而且很快就要被派到香港去工作。临行前的几天,她不停地约冯路,希望在最后分别的时刻,她们能有餍足焦渴的时光。为了赴港体面的工作,冯路几乎每天都会陪李妮上街买东西,光是西服就买了好几套。李妮确实很漂亮,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腿,胸围,腰围,都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加上那张带有几分冷艳的脸,穿起西服来,都那么好看,只要她往镜前一站,马上就会招来羡慕的眼光。冯路有意无意地在彰显自己女友的魅力,总摆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李妮说:“你还有完没完啊,快点吧。”而面对冯路的‘骄慢’,李妮却是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的肩头,让过往的男人好生嫉妒。 对于李妮来说,男友的衣着得体也是至关重要的。她知道冯路不太舍得花钱,所以,总在装扮自己的同时,免不了武装他一下。这几天,她给冯路也买了不少衣服。冯路的身材当然不错,穿起西装来,帅气十足。总不免引起路人的议论:这两人不会是演员吧? 说来也巧,张亭佳今天非嚷着要去逛街。自从当上了财务科负责人,她私底下为自己和阎成设立了小金库,把那些不要发票的收入全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为了浑水摸鱼,让人看不出毛利率的变化,她还把现金采购的原材料都不计入成本。阎成对她的做法高度肯定,因为他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一刻的到来。在他看来,漂亮的女人都聪明,张亭佳就极具代表性。所以,他越来越宠信张亭佳,也越来越依着她。既然今天张亭佳要逛街,他自然不会拒绝。 但当他俩肩并肩地走进大商场时,阎成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毕竟他是有老婆的,如果给人看见,捅到局长那里去,那可是要挨骂的,弄不好连职位都不保。当然这种念头说什么都不能让张亭佳知道,否则,她又要说:自己对她不是真心的。在女人看来,只要她们找到了所谓的爱情,不管她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会全然不顾的,安娜。卡列琳娜、包法利夫人和斯丽无一例外。张亭佳也早就豁出去啦,即使有一天丈夫发现她私通阎成,她会当面承认,甚至无条件和他离婚。就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她强烈要求阎成留宿她家。当时阎成吓得要命,对她说:“这可不行,要是你老公突然回来怎么办?”她却不在乎地说:“那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离婚呗,现在这样守活寡,跟离婚又有什么两样。”阎成很担心:“不成啊,破坏军婚是犯法的。”她却说:“当兵的,不就是穿军装,‘戴绿帽子’的嘛。”阎成当场笑翻了过去。 在商店里,阎成故意和张亭佳保持距离,即使张亭佳跟他开玩笑,他也绷着个脸。心思缜密的张亭佳早猜出他的顾虑,一脸怒容。阎成见状,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赶紧凑上去,施以安抚。 她们走近了一个专柜,一位漂亮小姐正在试着一件贴身的衬衫,那款型一下子抓住张亭佳的眼球。她拽着阎成,一定也要试试那件紧身衣。就在阎成被拉过来的一瞬间,他发现试衣衫的小姐居然是李妮,于是,调头要走。气呼呼的张亭佳一把拽住他:“舍不得啦,也不花你的钱。” 阎成无奈地被揪了回来,只好转身面对李妮。李妮在镜子里发现阎成跟着个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立刻转过身来,惊喜地说:“哎呀,是你呀,今天陪太太出来逛街了?” 阎成哼哼唧唧,呢喃了几句,想敷衍过去,便问道:“你怎么今天也来买衣服?”李妮告诉他自己要去香港工作,阎成恭维道:“那太好了,以后可以去香港找你啦。”但他心里却想:他妈的,怎么好事都落到这些高干子弟的身上。 不大工夫,有点发福的张亭佳把那款紧身衬衫套在了身上。毕竟是三十多岁、结了婚、还生了孩子的女人,体态过于丰腴,紧身衫穿在她身上,是一节一节的,尤其是腰间都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呼拉圈。阎成站在一旁,怎么看,都不是滋味儿。他发现张亭佳和李妮相比,还是相形见绌,长相和身段且不说,就连想法,都‘彪呼呼’的,起码没有自知之明,甚至觉得她东施效颦、自找没趣。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冯路站在一旁讥笑自己,顿时,往日的痛苦和仇恨袭上心来:都是这小子横刀夺爱,抢走了李妮,还差点让他丢了学籍。他心里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饶不了你! 不知趣的张亭佳套着那件衬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阎成实在忍无可忍,催促她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张亭佳本来就不高兴,听他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嫌我老啦,丑啦,见不得人啦,是吧?你有本事,也去找个年轻漂亮的。你行吗?”她的话再一次刺痛了阎成。可是他没有理由,也不好发作,只好表情尴尬地摇着头。还是李妮会打圆场,马上过来说:“穿得蛮好的,再大一号就更好了。你们慢慢试,我们先走了。”李妮心想再下去,弄不好阎成又要动手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拉着冯路走了。 第九章 毕业之后的几个星期里,亚萍整天心烦意乱。王林不时地约她出去,每次都要提结婚的事,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不让她去研究所工作。她原本就没打算和王林谈恋爱,只是冯路当时弄得她心灰意冷,情感实在没着落,才就范了王林一往情深的真诚。虽然她也曾想过和王林厮守一辈子,但自从实习之后,她的想法又动摇了。不过,她深知李妮依然是自己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听说她要去香港工作,亚萍又开始揣度起自己成功的机率:时间会改变一切!可让她烦心的是王林毕竟已三十好几了,如果因为冯路,再度与他分手,实在让她于心不忍。 除了感情方面的顾虑以外,最近亚萍姑姑的事也让她拿不定主意。前段时间,在美国的姑姑来信说她身体不好,表哥又去了东部,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留在洛杉矶,如果亚萍去她那里念硕士,她愿意承担全部的费用。亚萍的父母虽然舍不得,但想到女儿的前途,还是希望她能去美国深造。出国留学是他们这些住在大学宿舍里的家庭相互攀比的重要内容之一。她父母又是大知识分子,虚荣心就更胜一筹。如果她不去美国,在她父母看来,几乎与大逆不道相提并论。尽管在亚萍眼里,所有这些,跟她能和冯路在一起相比,都无足轻重,但她始终怀疑冯路能否持之以恒,会不会突然不辞而别?因为这人志向太大,成天学英文,最近出来的托福成绩又不错,还考了600多分,说不定哪天就鲲鹏展翅了。要是那样,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事真让她闹心,搞得她吃不下,睡不着,脸色都不好,还瘦了许多。见她那么憔悴,妈妈以为她是害怕出远门,有些恋家。就在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对她说:“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你看你的同学,很多都是背井离乡跑到城里来上大学的,现在不也都挺好嘛。况且你去的是美国,各方面的条件比这里好得多,教育和科技方面更是我们望尘莫及的。而且,即使你以后在美国读完研究生,不想呆在那里,可以再回国嘛,那也会受重视的。你瞧,我们学校的哪任校长不是留学归来的,再说,中国知名的科学家,钱学森,钱三强,不都是从美国回来的嘛。你爸爸如果不是复旦毕业的,而是斯坦福毕业的,如今肯定就是大学校长了。”妈妈苦口婆心地劝慰,希望她能欣然接受她们的夙愿。 亚萍听完母亲这番话,非但没有欣喜,反而伤心地哭了起来。妈妈不知所以然,便冷漠地提醒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去了厨房。其实,亚萍的哭,并不是妈妈说的没道理,而是觉得自己非去美国不可了,但她想到从此就要和冯路分离,心里难过极了。亚萍知道,冯路即使没有她,照样也能完成所里的任务,自己留下来,也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罢了。有时,她甚至觉得在他的鼻息声中工作,都有无限的乐趣。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实在没勇气告诉冯路自己的打算,这可能会毁了一位天才---可以想象冯路有多期待她回到研究所,和他一起并肩完成这项无论是对她们个人,还是对研究所都十分有意义的重要使命。 数天之后,李妮赴港之前,特意拜见了冯路的父母。冯路的爸妈看到这么漂亮的准儿媳妇笑得乐不可支,尤其是冯路的爸爸,他对儿媳妇的长相特别挑剔。早在冯路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有同事夸他儿子集才俊于一身,来介绍对象的更是络绎不绝。但看了很多相亲的照片,他爸认为没一个配得上自己儿子的。虽然冯路小的时候,父亲不太管他的事,但自从冯路当了运动员,每次比赛都是载誉而归,尤其是小儿子金榜题名考上了重点大学,老冯教子有方的美誉不胫而走,他开始关注起冯路来。 冯路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家闺秀,因为冯路的外祖父是民国时期的国大代表。刚解放的时候,冯路的父亲从地下党变成了军管会的干部,组织了不少文艺活动,召集一大批社会上的进步青年编排各种话剧,宣传革命思想。冯路的母亲当时属于知识青年,革命热情高涨,加上人长得漂亮,就被冯路的父亲看上了。他爸虽是个苦出身,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也没上过什么学,用他爸的话来讲,是地下党的识字班使他摆脱了文盲,但他父亲的确是个天才的艺术家,几乎精通所有的乐器,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能自编自导自演话剧。冯路的母亲就是经常看他的演出才迷上他的。当他母亲提出要和冯路的父亲结婚时,冯路的外公坚决反对。因为他的外公早已把女儿许配给了香港船运公司的继承人。人家带着成箱的聘礼从香港坐着自家的邮轮来相亲,可冯路的母亲连面也没照,就和冯路的父亲在军管会的食堂里结了婚。直到冯路的母亲生下了冯路的大姐,他外公才接受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婿。由于他们自身的爱情经历,冯路的父母从不干预子女的婚姻大事,但唯一的要求是对方的长相要说得过去。 年轻漂亮的李妮自然让他们很喜欢,加上她嘴甜,没有那些高干子女的骄慢,做起事来也挺麻利,更重要的是,她对冯路百依百顺,这让冯路的父亲相当地满意。 吃饭的时候,全家人都主动给这准媳妇夹菜。为了不让冯家人失望,李妮饕餮了前所未有的食物。为了保持体型,爱美的她平时很少沾荤腥。可今天在冯家,她吃了这么多的鸡鸭鱼肉,回到家里,肠胃不适,上吐下泻。她妈妈见状埋怨道:“这冯路真是的,知道你不吃肉,还让他们家人这么灌你,明天还怎么去香港啊?” 李妮怕妈妈怪冯路,硬说冯妈妈做的饭菜好吃,才把自己给吃撑了。细心的母亲觉察女儿刚去了男朋友家一趟,就嫌弃自家的饮食,心里很不是滋味―――日后真嫁到冯家,大概连自家门都不认了。 第二天上午,按照事先的吩咐,冯路一大早来到了机场,等待即将从这里飞往香港的李妮。飞机11点钟起飞,离现在还有两个多小时,李妮家送她的车子还没到,冯路只好在候机大厅外转悠。 一会儿,开来一辆面包车,下来一家三口,爸爸忙着卸行李,妈妈手上拿着手绢不停地擦眼泪,叮咛女儿路上要注意的事项。冯路怎么觉得眼前这一家子很眼熟,仔细一看,竟发现是亚萍一家。她们这是要上哪儿?她妈还有点依依不舍?冯路的心立刻紧绷起来―――莫非亚萍也要出国,怎么事先都没跟我说一声。他顾不得许多,快步向她们走去。 当他向亚萍这边走来时,冥冥之中的默契也牵引着亚萍的视线转向他,俩人目光相对的一霎那,亚萍心潮澎湃。她在想冯路是怎么知道她即将远行的消息?难道这一线姻缘就是上帝事先铸造好的嘛?她顾不上母亲的潸然泪下、父亲的举步维艰,脱下肩包,扔给父亲,向冯路跑去。与此同时,冯路也朝她飞奔而来。当他俩双手连理时,亚萍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两人转了个360度。 就在这时,李妮从车里下来,刚刚跨进航站大厅,就撞见了这一幕,顿感晴天霹雳,天旋地转,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站都站不住。姐姐赶紧扶住她,问她怎么啦?她实在不愿意在姐姐面前承认,自己相恋了四年的男朋友,现在竟抱着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她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松开咬住的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对姐姐说:“没事了,可能有点虚脱吧,上了飞机吃点东西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她故意把姐姐的视线引向别处,不想让姐姐目睹令自己耻辱的片段。最终姐姐在她的劝说下,离开了候机厅。 目送姐姐的离去,李妮泪似滂沱。她捂着嘴,不让哭声被人听见。好一阵哽咽之后,她终于忍住了哭泣,拎着行李,与冯路擦肩而过。 李妮的体香在空气中飘散,仿佛提醒了慌乱中的冯路,他轻轻推开亚萍,说了声:“我马上回来。”于是,四处去找李妮。可周围哪儿都见不着她的身影,他便匆匆地向边检跑去。在边检窗口处,冯路发现了李妮,他隔着护栏喊起了她的名字。大厅有点噪,李妮没听见。他又提高了嗓门,李妮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见他那焦虑的神情,她的双眸又模糊了。不过从边检手上接过护照后,她头也没回,便走了进去,从背影上,还依稀可见她不停地唏嘘。 冯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荒唐,后悔万分,十根手指背负着一切懊恼之情在无辜的头发上发泄。过了好一阵,他才想起对亚萍的承诺,赶紧跑回去,但无论怎么找,也不见了她的踪影。 原来,当冯路推开亚萍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冯路并不是专程来送她的,今天的不期而遇只是个巧合。后来,她听到冯路在那边拼命喊李妮,便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冯路痛苦的表情也告诉她,他还深深地爱着李妮,自己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段美丽的插曲。她换了登机牌,带着莫大的遗憾,走了。 冯路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机场。他万万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要来两个都来,要走两个都走,对他来说,好像始终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两个女孩,都非常漂亮,他发自内心地都很喜欢。贵府千金的李妮为人慷慨,做事落落大方,说实在的,冯路对她依赖有加;而小家碧玉的亚萍十分细腻,平时为人处事低调,不善表达,更多的是用心在说话,虽然从没对他说过爱之类的话,但秋波之中毫不掩饰地传递着爱情。 不过,这两个女孩现在都不再属于他。冯路回到家里大病了一场,发了近40度的高烧,人都烧糊涂了。睡梦中他不停地喊李妮和亚萍的名字,最后,他的双手被抓住了。当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妈妈心疼地望着他,眼角溢出一串泪珠。 冯路连续病了十来天,好友乔田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拎着大包水果来看他,一进门,就说:“你这个人啊,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现在垮了不是。人们都说,爱情诚可贵,事业价更高。看来,生病才知道,健康更重要。” 冯路叹了一口气,“唉,以后可力不从心喽。” “怎么啦?” “亚萍走了。” “上哪儿啦?” “去了美国。” “你怎么知道的?前几天看到王林,他怎么都没说。”一心想和亚萍凑在一块的乔田十分震惊。毕业分配时,原本凭着老爸的能量,他完全可以去大机关工作,但后来听说亚萍要去研究所,他就下了功夫。这到头来,亚萍还是不辞而别,令他相当失望,但毕竟是大干部子弟,受他父亲的熏陶,从不把喜怒形于色。他若无其事地说:“少了谁,地球都照转。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少得了女人嘛。尤其是你,一进所里,准有人找上门来。我听说那些大姐们早在打你的主意了。” 冯路虽对大姐毫无兴趣,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便信口开河地问:“你老兄准备到所里干什么?” “嗨,领导叫干啥,就干啥呗。我这个人可没你那么大的野心,一心成就一番事业。我就是在基层锻炼锻炼,以后再作考虑吧。”乔田似乎并不看好在所里的发展。 “不然的话,我们俩珠联璧合吧,亚萍一走,这边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孤苦伶仃的,有个同学做伴,不是好点儿嘛。”冯路希望乔田加入语音识别系统的开发。 “我当然愿意和一个全能的帅哥合作啦,不过,所里会同意吗?” “没事,这边我说了算。”冯路忍不住地又要表现表现。 “是吗,要是这样,我就过来,帮帮你吧。” 一个月之后,冯路和乔田到研究所报到了。所里对他们很重视,在报到的当天就开了欢迎会。会议结束前,蒋所长代表所里宣布了一项决定:“自即日起,我们所将成立计算机软件研究室,研究室的成员由以下同志组成:冯路,乔田,方晓女,高雅和李建。经所党委研究决定:任命冯路同志为该研究室主任,乔田同志为副主任。希望该研究室的几位同志,努力工作,尽早完成部里托付给我们的光荣使命。。。。” 所里这项决定弄得不少老同志很不服气。他们二十年前就来这里了,熬了大半辈子,到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没弄上,每次分房时,总是先从所长开始,然后是研究室主任,普通工作人员一般很难得到实惠。这小年轻一来就当主任,自然给这些老家伙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所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个个咬牙切齿。 散了会,冯路和乔田本想组织组员开个会,落实一下工作安排,可是,一共三个兵,有两个没来,只有李建一人在。方晓女在家怀孩子,高雅出去进修了,实际上能干活的只有这三个“公鸡头”。冯路和乔田商量,暂时由李建来代替亚萍的工作,他俩主攻频谱成像和语音合成方面的难题,当然主要是由冯路组织实施全面的计划。 冯路不爱跟人打交道,在学校里,除了跟乔田说上几句话,同其他同学很少有来往,以至于不少同学的名,他都叫不上来。所以,他尽量少安排点乔田的工作,让他多做些与人打交道的事。毕竟乔田当过团支书,社交能力是一流的。 李建虽是个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大学生,但年龄要比冯路他们大七八岁。他是学通讯的,跟计算机不太沾边,但此人很聪明,上学前在工厂里当过工人,有多项技术革新,直到现在,他做起事来,都有板有眼的。由于长得瘦小,他很乐意接受小李的称号,因为都三十岁啦,连个老婆都没娶上,用他的话说,不得不装小啊。不过,小李可是个人物,所里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他,人称所里一大活宝。他也经常抽出些世界名著中的精彩片断来娱乐同事,每每弄得大家哄堂大笑。或许是从小家里没有女儿的缘故,他一生下来就被当女儿养,所以,在他身上有不少女人的习性,更有人背地叫他‘二姨子’。他对此早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甚至有一天他拿自己一段会友的经历来开算,说:别人谈对象,女的坐在男人身上,说他那天会女朋友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居然坐在了对方的腿上,结果,女方被他吓跑了。 办公室里多了个开心果,冯路痛苦的内心得到些慰籍。在此之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期待之中,他盼着香港的李妮来封信,说说她那边的情况,更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但几个月过去了,一点她的音讯都没有,他意识到自己和李妮的一切彻底结束了。其实,他也对亚萍寄予希望,不过,数月下来,也同样杳无音讯。为了摆脱过去,他决定重新开始。正好这时,团委组织年轻人跳起了交际舞。 一天,乔田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所里号召年轻人都去跳交际舞,我们办公室年轻人最多,要我们几个都去。” “哪有什么人啊,不就我们三个嘛,一个在家戒备森严,一个在外风花雪月。”李健揶揄道。 乔田神秘兮兮地说:“你就不知道了,团委为了组织这次舞会,把所有能来的人都叫上了。” “那是为什么?”冯路不解地问。 “市团委今年要组织一场全市交谊舞比赛,每个单位至少要出一对选手参加。我们所连下面的车间有1000多号人,年轻人占了一半,所里准备从这500多人中挑出几对来,参加比赛,力争夺冠呢。你还不晓得吧,我们室的方晓女那可是个交谊舞高手,还获得过大奖呢。她要能来,我们就胜券在握了,听说所里已派人上她家去请了。” “难道还指望一个大腹便便的肥天鹅翩翩起舞吗?”李健不屑一顾。 在冯路想象中,方晓女大概和阎成带着逛街的女人差不多,不过,听说所里有好几百号年轻人要来跳舞,他便急切地问:“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三点。”乔田不无兴奋地告诉他。 午后两点多钟,年轻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车间里不少人早已到了会议大厅。所里自从有了新大学生,这是第一次组织年轻人聚会,大家早就翘首以盼了。因为这里大龄青年特别多,都希望通过一些活动,增加点和异性接触的机会。即使那些有家有口的年轻人,也想通过名正言顺的组织活动,偶尔出来活动活动心眼儿,调剂一下百无聊赖的家庭生活。甚至有人觉得,时不时地出来调调情,有助于改善夫妻间一成不变的感情生活。特别是那帮少妇们,听说所里来了几个帅哥大学生,个个都想一睹为快,说是给朋友、同事相对象,其实都在给自己物色第二梯队呢。 舞会的规模着实地宏大,团委特意请来市歌舞团的乐队,还让她们来教舞。 冯路并没随纷至沓来的人群提前进入会场,而是晚了几分钟。不过,一进来,原来唧唧咋咋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这里,仿佛他是被拭目以待的明星。片刻过去,会场又恢复了喧嚷。很多年轻的少妇都在指指戳戳,好像议论什么。旁若无人的冯路进入到会场中心,大模大样地环顾四周。 人都说计算所出美女,果不其然,个个都是风姿绰越,仪态万方。据说,计算所的这帮美女,很多都是出自高干家庭的大家闺秀,虽然大多是不爱学习的主儿,但都很崇尚文化人。计算机在80年代成为顶尖科技的代名词,这些美丽的盲女也鱼贯而入,涌进了计算所,以为这样,她们便贴上了知识分子的标签。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优雅的美人,倒是蛮有知识女性的气质。反正,你跟她们在一起很难找到优越感。她们谈吐不俗,即使谈及家庭琐事,也会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什么你家的勤务兵看上了我家的保姆,她爸爸的秘书当上了宣传部长之类的话。冯路在她们之中并没找到任何优势,只是觉得自身条件好,所以,依然保持着那份矜持。 不一会儿,舞会开始前,团委书记张小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举办这次舞会的初衷,接着音乐就响起了。别人都是有备而来,随华尔兹的三拍节奏,翩跹,连乔田事前也搞定了团委书记,现在正抱着张小平像是过河似地深一脚、浅一脚,蹒跚着舞步。惟有冯路一个人傻傻地站在中央。突然,小媳妇似的李建,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冯路便推着他在舞池里走了起来。一场舞曲之后,冯路觉得实在无聊,准备告辞。 不过,他还没走出门,第二首欢快的伦巴又开始了,于是,这段熟悉的乐曲放慢了他离去的脚步。冯路的确有舞蹈的天分,他刚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分手摆头的动作,就准备离去。可在门口,被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子拦住了,“你是冯主任吧。”冯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我是你的兵呀。”她微笑着。冯路不知其所云,好像早忘了自己还是个五人研究室的主任,他被眼前的美人迷住了。 或许是这姑娘眼睛太大的缘故,笑起时,漾出鱼尾纹。她下巴有点尖,白白的皮肤洋溢着粉色的红润,樱桃小嘴,薄薄的嘴唇没有遮挡住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她穿着一件红色高领衬衫,前扣开得很低,连胸沟都清晰可见,其中的诱惑可想而知---雪白的乳房细嫩如膏,仿佛一挤,就溢出乳汁;纤巧的胳膊总是摆出优雅的姿势-----一只微翘着小拇指的手垫着下巴,娇娆地倚在另一只抱在胸前的胳膊上;她的腹部平得就像少女;米色短裙下两条笔直的腿,看不到任何一点小腿肚;纤细的脚上穿着一双和短裙颜色搭配协调的半高跟鞋,显得那么高挑。 这是哪儿来的雅典娜?如此动人、可馨。冯路真不知她是何许人也,对方提醒道:“怎么,你还不认识我吗?我叫方晓女,是你的组员啊。” “噢”冯路恍然大悟,“你就是方晓女?”她不是在家身怀六甲吗?冯路这样思忖。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美女,结了婚,生了孩子,体型居然保持得如少女一般,想必他老公一定很呵护吧。 冯路顿时拘谨起来。方晓女却很大方,“这支伦巴多好听啊,我们俩来一曲吧。” “我可不大会跳。”冯路更加紧张。 “得了吧,你刚才那个摆首的动作就是典型的伦巴,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方晓女机灵地一笑。 “那好吧,跳不好,请多多包涵。”冯路谦虚起来。 接着,在‘咚咚咚’几声伦巴曲的节奏下,两人双手紧握,往前有节奏地移动着步伐,然后来了个疾步回转。顿时,她们成了舞会中的一道风景。几乎所有人都收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回首望着这一对俊男俏女。他俩不停地来回穿梭,以至于同事们主动为他们让出空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随着乐曲的节奏为她俩打起拍子。方晓女不负‘舞林’高手的美誉,流畅的舞姿宛如行云流水,冯路的动作也挥洒自如,倜傥的步伐仿佛与生俱来。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方晓女已大汗淋漓,但那汗水中飘逸出的阵阵芳香,使冯路萌发了许多幻想。仿佛步履轻盈的方晓女就是李妮,可又像是亚萍,他的眼睛模糊了。纵使她俩都曾带给他欢乐,但这会儿他已把一切可以想象的幸福寄托在了方晓女的身上。他没曾想到在失去两个大学女友后,上苍又呈上这样一个尤物。舞曲接近尾声,冯路抬起了方晓女的手,做了一个快速旋转的动作,接着,他用双手将方晓女顶起,她尤如一轮红日在空中被高高托起。 这首曲目在一片掌声中休止。但她俩似乎意犹未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赞叹对方精湛的舞技。 几首舞曲下来,大家都有了累意。张小平宣布,利用中场休息的工夫,请歌舞团的教师,帮着挑选几对参赛选手。冯路和方晓女毫无悬念地入了围,并被选中作为五对选手中担任领舞的。 舞会之后,张小平对选出的几对参赛选手说:“从明天起,你们每位同志下午都要来参加排练,所长那里,我替你们去请假。” 从那以后,方晓女再也不休产假了,每天一早就来到办公室,装束是一天一个样。办公室里,多了个女人,自然少了些乏味。除了李建这么个活宝,又来了个开心果,冯路的心情好了许多,工作效率都高了。 办公室里,实际上只有冯路和李建两个人干活。身为办公室副主任的乔田忙于所里交代的各种政务。毕竟他是党员,所党委给党员干部开会,也只有他能参加,特别是传达中央文件,他先听了后,才能向冯路传达。虽然冯路有时觉得这样挺别扭,但他对行政、党务方面的事情实在没兴趣,所以,也落得轻闲,可以一心钻研业务。不过,久而久之,乔田实际上取代了他,成了研究室真正的领导,办公室里大小事情都需找他处理,甚至谁请假也必须向他请示。由于杂事太多,乔田不再管什么具体业务,成天除了处理一些行政事务外,没事就抱着本《许国璋》的英文书。他每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袖珍录音机打开,套上耳机听英文,有时还跟着读几声。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读,乔田的英文确有所长进,所以,时不时地爱在办公室显摆上几句。 自从冯路和方晓女在舞场出了大风头,李建老拿她俩说事儿。尽管都是些揶揄之语,但听上去酸溜溜的。一次,他当着办公室里几位同事的面开起玩笑:“冯路啊,你真会愉悦女人,短短几天你就抱得美人归,可我这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何时才能蓬荜生辉啊?”他一边低声吟诵着什么,一边抱起椅子转悠起来,可能是转动得过快,椅背撞上了他的右眼,顿时,又红又肿。乔田笑话他:“这就是英语中说的red-eyed,嫉妒的结果。” 冯路不经意地更正道:“他们管嫉妒可不叫red-eyed,那是哭红了眼、太伤心的意思。” 乔田觉得冯路故意挑刺,让自己下不来台,反诘道:“难道不叫红眼,还能叫绿眼吗?” “那算你说对了,就是叫绿眼,或者叫绿眼怪,英文就是green-eyed monster。”冯路标准的美式发音,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方晓女,她对英文好的人特别羡慕。如果不是她丈夫会一点英文,她才 第九章续 晓女没有被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话说回来,她也干不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可能蒋所长当初安排她来这个研究室,就是因为亚萍走后,他想给冯路找个精神寄托。在晓女看来,冯路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不仅聪明、能干,还极具浪漫。她甚至想入非非,希冀冯路要是早来所里两年,自己就不会是今天的选择。 在外人看来,方晓女应有尽有,老公一年挣的,是工薪阶层一家几口人全年的收入总和,甚至还要翻个跟头,每次出海回来,总能带上几件大电器,除了给家里所有亲戚各装备一套外,自己家里,每一个房间都放着一台48"的落地式彩电。虽然那不少是在国外的回收站里捡来的,有的连图像都不清楚,但摆在屋里真挺气派。别人上下班得费九牛二虎之力骑上几十分钟的自行车,可她早用上了进口的雅马哈。不过,同事们的羡慕无法抚慰她那颗孤独的心灵。丈夫一上船,就是七、八个月,有时一年都不回来一趟,自己一个人成天守着这空洞洞的大房子,简直是守活寡,这些苦水,她很难有地方倒。早在结婚前,父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竭力反对,但她当时幼稚爱虚荣,坚持说自己不在乎,硬和这位海员结了婚。老公对她倒是不错,就是每当归来,总像干旱已久的荒地,只能靠洪水来浇灌,一个晚上好几遍不说,大白天想起来就干。用她的话来讲,洪水泛滥啦。甚至有时她来了例假,老公也不肯放过。尽管她期盼老公回来,但一想到他如饥似渴的样子―――恨不得一天把一年的爱都做了,她就不寒而栗。对她来说,最理想状态是:常常能跟老公带着孩子出去看看电影,每逢节假日一家人在一起,或是外出旅游,晚上坐在沙发上聊聊天,时不时地和朋友们吃吃饭。可这些对别的女人似乎轻而易举的事,到她这里却难上加难。好在她如今有了女儿,可有理由常回娘家走走,不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冯路的出现,晓女的心中荡起了涟漪。因为他那天凝视她的眼神完全不是同事间的那种好感,而是一种迷恋。她看出冯路对爱的渴望,对异性好奇。当冯路低头,眼睛从她胸前快速滑过时,她便猜到了小伙子的心思。特别是每天下午一同去排练舞蹈,他总是手拉着她的手,身体紧挨着,晓女连他的心跳都能听见。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晓女夜不能寐。她躺在床上回忆每天发生的那些“风流韵事”,陶醉于那陷人的缠绵,一夜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几天下来,她留下了深深的黑眼圈。 说实在的,他俩这些事,大家都看得出来,李建更是从不放过。一天上午,刚上班,李建拎着水瓶要外出打开水,正撞见方晓女推门进来,便佯装吃惊地样子说:“你真吓了我一跳。” “怎么啦?”方晓女大惑不解。 “我还以为撞见了一头大熊猫呢。”李建不无风趣地挖苦道:“冯路太迫不及待,美女眼圈上都涂满了他毫无节制的亲吻。”说着,伸出手去,像是要抚摸。 “去你的!”方晓女莞尔一笑,用手挡住了他,“你以为人家冯路像你那。” “哎,我怎么啦?”李建紧追不放。 “一个大男人坐在人家姑娘腿上,你也好意思。” 李建一听就知道冯路在背后议论他,于是,油嘴滑舌地调侃道:“这是冯路在床上,噢,在船上告诉你的吧。”其实他就想说‘床上’,却装着口误。 “李建,你不要太下流好不好。”方晓女一下子表情愤满起来。 这时,碰巧冯路进来,李建趁机金蝉脱壳,把冯路往她面前一档,表情尴尬地说:“有火,你找他好好发去。”转身跑开了。 今天,冯路装束得蛮精神,穿了件新西服。方晓女琢磨,他这是要干么?若不是下班后去见对象?她心里突然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痛苦,加上李建刚才那番侮辱人的话,她越想越伤心,头一下掉过去,抽泣起来。冯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方晓女眼圈发青,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问:“晓女,你怎么啦,家里有事吗?”。听到这称呼,晓女倍感亲切,单位里很少有人会这样称呼她,只有家人才这么叫。 方晓女撒娇道:“他欺负人。” “谁啊?” “就是李建那个坏东西。”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撅着嘴,看上去好可爱。 “他怎么欺负你了?”冯路猜到肯定李建又拿他和方晓女的事在开玩笑,便说:“别当真,就当开心啦。” “有他这样拿人开心的吗?”方晓女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赶紧把脸擦擦吧,一会儿,还来人呢。”冯路催促着。 “谁来呀?”她好奇地望着冯路,眼角上还挂着被眼影染黑的泪珠。 “一批四十八家集团的成员要来参观,所里让我们接待一下。”冯路对她挤了挤眼睛,又说:“靓女,赶快收拾收拾吧。” 方晓女漫不经心地掏出挎包里的进口粉盒,对着小镜子,在眼角的鱼尾纹处和黑眼圈上抹了几下,接着,又在小镜子前左右打量自己。冯路见状调侃道:“够美啦,别让老外看上啦。” 见四周无人,晓女得意地说:“怎么,舍不得啦?” 冯路环顾左右,“是啊,你给钩跑了,下面的舞还跳不跳啊?”然后,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上午十点多,所大门口来了一辆大巴士。车子停稳后,下来一帮穿着花花绿绿的外国客人,领头的是一位40岁上下的女人,单从她那张精瘦脸上看,是个很有品味的女人,但往下看,就有点让你受不了:硕大的臀围,有中国女人两三个那么粗,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似乎力不从心。她们一行在蒋所长引领下,来到冯路的研究室。这位领头的洋女士脸越过了门槛,可大半个屁股还留在外面,“hi,morning,i am lois from britain, these are my guys。”(早上好,我叫路易丝,来自英国,这些都是我的团员。)她微笑着,向大家问候。 蒋所长给了一个手势,冯路走上前,自我介绍说:“morning,too,i am lu feng,an engineer in charge of software programming , that is my team。”(早上好,我叫冯路是负责这里的软件工程师,那些是我的团队。说完,他手指着站在一旁的方晓女她们3个人。) “wow,good for you。”(喔啊,你真行啊。)然后,路易斯转过脸来,望着计算机屏幕上出现的三维频谱图,饶有兴趣地问:“what’s going on there?”(那上面是什么?) 冯路学着英国人说话的语气:“you know what,everybody has his own finger prints。 still,you may not know they also have their own sound print。that is why no one can copy your voice exactly。do you know aquino,the former democratic philippine,who was killed in the airport on his way back home? american just applied this technique locating who did that murder。this is what we are doing now。sounds good?”(你知道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指纹,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每个人也有声纹,这就是为什么没人能完全模仿你的声音。你知道前菲律宾民主人士阿基诺回国在机场被杀的事吧。美国人就是利用这个技术锁定了杀手。我们现在就在做这个,听起来不错吧?) 路易斯和同僚们觉得挺惊讶,“that’s amazing,chinese is really able to do that,too?”(真是太神奇了,中国人也能做这个嘛?)他们似乎半信半疑。 冯路很不服气地说:e on , mind you, chinese couldunch satellites out in the space years ago, this is a cinch for chinese, tell you the truth, china is no moreme。”(怎么不能,请记得,中国人很多年以前就能发射卫星上天,现在这些不过是小菜一碟。老实说,中国再也不那么无能啦。) 冯路漂亮的英文,加上他的自信,让所有在场的人敬畏不已。路易斯立刻改口,“sir,we didn’t mean that, personally i am so proud of you indeed,i am just wondering how you got your english that well。”(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们真不是那个意思,从个人角度上来讲,我的确为你们感到骄傲。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英文在哪里学得那么棒。) 冯路笑答:“frankly speaking, i taught myself。”(不瞒你说,我是自学的。) “really?wow, that’s marvelous! i would suggest the 48 group invite you to london if possible”(真的嘛,哇,了不起,如果有可能,我会建议48家集团邀请你到伦敦来。)路易丝说得很认真。 冯路笑而不答,送走这些客人。 一时间,冯路在英国人面前的表现被传为佳话。所里几乎每个年轻人都开始学起了英文,就连平时不爱学习的方晓女也成天捧着本《走遍美国》。冯路被所里请去给技术人员讲专业英语,她也跟着凑热闹,每次上课时都抱着一大堆书,其中不少是冯路讲课时需要的资料。上课时,方晓女总坐在第一排,全神贯注地聆听冯路所讲的内容,冯路要是提到什么资料,她马上从下面给他送上去,俨然是他的贴身秘书。别人夸奖冯路课讲得好,她觉得就好像在说自己家人似的。在她心目中,自己的老公就该像冯路那样既帅气,又有才。 冯路在所里声名鹊起,谁都知道计算所来了个风流倜傥的大学生,特别是他和方晓女代表所里参加全市交谊舞大赛,获得了第一名,还拿了好几项大奖。之后,他那个风流才子的名声便人人皆知了。 原来,比赛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他俩穿得都很少。方晓女上着一件米色的开领贴身丝绸衬衫,下穿一条同色短裙,冯路则是一身白,俩人看上去别提多精神。当他们站在领奖台上,不少人为这对帅哥靓女热情地鼓掌。外单位还有人传说,他俩是一对新婚夫妻,女方刚怀孕,老公对她呵护有加。 可比赛结束的时候,他们真是遇上了所谓不测风云。天空陡然拉起了黑色的帷幔,没走多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时间风起云涌。两人一路小跑,躲进了一家商场的屋檐,但浑身都湿透了。方晓女的丝绸衬衫完全贴在身上,就跟没穿衣似的。风还在呼呼地吹,她萎缩成一团。冯路实在心疼,就把她搂在怀里。此刻,方晓女觉得这眼前的帅哥又多了一份对女人的体恤和关爱。 雨渐渐停了,街上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可他俩全然忘记了这一切,还在尽情地享受着紧紧拥抱带来的那份温馨。路过的行人无不回首观望,当然也包括那些和他们一起来参加比赛的同事们。 隔天,两人获奖的消息,和他们雨中的浪漫故事在研究所里不胫而走。这下子,冯路从才华横溢的青年工程师,变成了有恃无恐的花花公子,方晓女也被定位为放荡不羁的女人,在外偷情的小荡妇。老子曰,福兮祸所伏,在他们身上似乎得到了应验。 第二天,一大早,方晓女看时间已晚,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就出门了。一路上,她出神入化地想着昨天雨中的浪漫一幕,摩托车不停地压过中线。后面的驾驶员开始‘市骂’,有的干脆侮辱道:“是不是昨晚在外偷情,这会儿,急着回家交差啊?”方晓女不想搭理这些家伙,红着脸径直往前骑。后面一个开出租的,故意想吓她一下,就开车从她身边擦过。不想,方晓女慌乱之中,车子一晃,她的手正好套在汽车的倒车镜上,顿时人仰马翻,一头栽在地上,摩托车轮被压变了形,方晓女也当场昏死过去。好在是上班高峰期,车速慢,所有车都及时地停了下来,否则,她早被后面上来的车碾了。很快警察赶到现场,肇事司机的驾照被扣了。这时救护车也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方晓女被抬进了车里,火速地送往医院。 今天冯路说来也怪,一大早起来,左眼跳个没完。从小听奶奶说,男左女右,不是灾来,就是祸。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诚惶诚恐,当他把眼跳的事告诉妈妈时,母亲笑着说:“你们新社会长大的年轻人怎么也那么迷信,准是你这几天太累了,觉没睡好,你把脖子转转就好了。晚上还是要早点睡,不要总是干得那么晚,要知道劳逸结合。”虽然听了妈妈的话,他心情好了很多,但骑车在路上还是十分谨慎,直到所里,他似乎才踏实点。 上楼时,冯路三步并两步往上冲。在所里负责勤杂的韩胖子端着水瓶,正下来。在楼梯拐弯处,同他撞了个满怀。韩胖子思想一向保守,这几天听到冯路和方晓女的那些事,心里直犯恶心,此刻又被冯路撞了个满怀,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你不长眼睛啊,我又不是那个不要脸的,你朝我怀里钻什么,那个荡妇不得好死,被车撞了,你也不想活啦。”冯路原打算说声对不起,但被她一通臭骂,都找不到北了。不过,有一句话,他听得千真万确,‘那个荡妇被车撞了’。他不顾一切地往办公室跑,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有事的话,负责行政事务的乔田肯定会知道。 果不其然,他一进办公室,焦急的乔田正等着向他通报方晓女出交通意外的事。乔田表情严肃地告诉他:“现在她在空军医院,情况很危急,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呢。” 冯路意识到早上的眼跳是个凶兆。但他这会儿顾不了那么多,对乔田说了声:“这里的事你来照应吧,我去医院啦。”说完,转身跑了出门。 一路上,冯路胡思乱想:到底方晓女被撞得怎么样,她能有救吗?只要她能平安地抢救过来,为她做什么自己都愿意。 医院手术室门前,所里的领导都到了。秦所长和蒋所长在安慰两位老人。晓女的母亲拿着手绢擦眼泪;她爸爸拔着头,借着门上的那个小窗口往里面焦急地张望。冯路走过去,遗憾而沮丧地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了几句,然后也往里看去。手术室里,医生和护士络绎不绝,各种手术器械来回穿梭。心电图仪、血压表让人眼花缭乱,主刀的女医生大汗淋漓,一个护士在一旁帮她不停地擦汗,整个气氛十分紧张。蒋所长见冯路来了,赶紧对他说:“你来的正好,我和秦所长要到市里开一个紧急会议,你替我们一下,开了会我们就回来。”接着,他又向方晓女的父母介绍说:“这就是方晓女办公室的冯主任。”方晓女的母亲泪眼朦胧地望着冯路,勉强地一笑,接着捂着嘴又哭了起来。冯路不知道怎么劝慰才是,半晌才组织出一句献媚命运的话:“阿姨,没事的,晓女是个好女孩,她不会有事的。”方妈妈抬起头,挂着满脸的泪,嗫嚅道:“谢谢你,谢谢你,我们晓女也说你是个好人。”冯路闭上眼睛,心里在为晓女祈祷。 时间慢慢地过去,下午四点多了,晓女还没脱离危险,冯路焦急万分,来回踱步。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响了,冯路他们马上从长凳上站起来跑了过去。只见女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满头是汗地问:“谁是家属?”冯路和方晓女的父母都应声答到。医生说:“她被救过来了。”冯路如释重负,深叹了一口气,一切纷杂的思绪、多心的疑虑、鲁莽的绝望和战栗的恐惧,瞬间云消雾散。医生把冯路叫到一边,对他说:“不过,她还是失去了一个肾,肝脾臟都有很大的破坏,你要有思想准备哦。”俨然医生把他当成了晓女的夫婿,冯路知道她弄错了对象,但也不去解释,而是说:“我们有思想准备,谢谢你。” 虽然方晓女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始终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她被送进了监护病房,除了家属,谁也不许进。由于冯路一直在场,医护人员也就把他当成了病人的家属。医院要求家里派人陪护,方晓女的父母很想陪自己的女儿,但家里还有一个不大点儿的外孙女,所以,爱莫能助。冯路见两位老人表情为难,就主动向晓女的父母请缨:“你们年尊辈长。这里交给我吧,我是晓女的领导,理应照顾她。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错,你们就放心吧。”方家父亲觉得也有道理,便说:“那辛苦你啦,我每天给你们送饭,好吧?” 冯路送走了两位老人,始终守护在晓女身边,一有动静,他就仔细观察。说实在的,他在祈祷,如果上苍有眼的话,就让这美人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这些天来,冯路已经觉得无法和晓女分开。她那天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想到她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另一半。尽管冯路知道晓女有家庭,她的老公也很爱她,但他认为晓女才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女人,纵使一辈子不能和她结婚,有这么个漂亮的姐姐也是他一生的福祉。 晚上,护士来给晓女换洗内衣裤,让冯路帮忙。开始他迟疑不决,但护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们这些男人就是靠不住,老婆刚出了事,就袖手旁观了。”冯路心想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于是,帮着护士把晓女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给换了。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早上,冯路迷迷糊糊地趴在晓女的床边,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把他惊醒。他急不可待地站起来,微笑凝视着她。晓女慢慢睁开眼睛,渐渐地认出他来。冯路兴奋地给了她额上一吻,说:“你终于醒了。” 晓女记得自己当时被车撞的情景,但后来的事就全然不知了。她问自己伤得怎么样?冯路不知如何告知其真相,只说她在康复,不久就会好的。 晓女的身体的确一天天地好起来,但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清楚。她知道冯路深爱着她,可越这样,她越是于心不忍。 一天,她打电话到所里,让冯路帮她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回来,说要整理一下,顺便想请他来家里吃个饭,他便答应了。电话之后,她出去卖了菜,特意买了冯路爱吃的咸水鸭,回到家里又忙开了。 一切安顿妥当,她累得一身大汗。趁冯路没到,她赶紧上卫生间冲个凉。可正洗到一半,隐约听见门铃声,她想准是冯路来了,便匆忙穿上背心和三角内裤,跑了出来,本想再穿点什么,但从门上的猫眼里,她发现冯路背着一大包东西,气喘吁吁地矗立在那里,也就顾不了许多了,把门开了一道缝,头伸了出去,对他说:“快进来吧。” 冯路真不知道她这副架势,背着东西跨了进去,放下包袱,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晓女见状,把攥在手上的毛巾递给他,那上面还散发着沐浴露的芳香,和她身上的体味一模一样。晓女雪白的体态,穿着贴身的背心和内裤,显得更加婀娜。就在她把身体依偎在他身上那一会儿,冯路情不自禁地把晓女抱了起来。 “你好点了吗?”冯路就像父亲那般问候。 晓女指了指伤处,“这里痊愈了。”又敲敲太阳穴,“可这里又坏了。” “难怪呢,光着屁股就跑出来了。” “都怪你。”晓女撒娇地用手指推搡了他一下,“饿了吧,我们快吃饭吧。” 冯路放下她,走到大茶几前,在靠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晓女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来我们今天喝一杯。”说着,她把馥郁的红酒倒在两只高脚杯里,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冯路。 冯路接过杯子,问:“今天你干嘛把东西都拿回来?” “这正是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晓女和冯路碰了一下杯子,继续说:“来,我们把它干了吧。” 冯路赶忙劝阻:“你现在肝肾都受损了,体内的解酒功能很差,你还是不要喝了。”说完,他要去拿下晓女的杯子。 “没事的,我少喝一点,你喝了吧。”晓女用嘴抿了一口酒。 冯路不想辜负她一番好意,把杯中酒一干而尽。晓女替他夹菜,“你尝尝我做的苜蓿肉怎么样?” “不错,跟我妈烧得差不多。哎,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嘛。”冯路追问道。 “是啊。”她停顿了片刻,又说,“我要调走啦。” “什么,什么时候。”其实来之前,冯路就有预感,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为啥说走就走呢? 晓女见他一脸狐疑,就解释说:“其实,我之前就要调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走了。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真的很开心。”她又抿了一口酒,然后,抬头一往深情地看着冯路,“今天本是我的结婚纪念日,然而我却和一个不是我丈夫的男人在一起,这看似寡廉鲜耻,可谁能鉴察爱神的盲目以及我内心的悱恻呢?别人眼里艳羡的美丽,我与生俱来,别人拥有的幸福,我却没有。我尊重婚姻,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像你那样能以自己的魅力占据我惆怅的心扉,我实在无法抗拒你的存在。甚至我有时想象你就是我的丈夫,我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我常在想,到底我该做你的姐姐还是你的情人,这么简单的问题时常让我彻夜不眠。”冯路无所适从,沉默不语。晓女只好说:“好了,我们还是姐弟相称吧。” 直到听了这话,冯路方才如梦初醒,她是不是顾忌自己的伤病?他坚定地对她说:“你在我心目中,已经没人可以取代,即使你的伤病也不能分开我们。”突然,韩胖子的那尖刻侮慢仿佛刺穿了他的坚毅,“我只是不想被说成是破坏他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 她给冯路又倒了一杯酒,“为重新认识你,干一杯吧。”冯路没有推辞,再次举杯畅饮。 他虽然好酒,但不胜酒力,很快就感到头重脚轻,慢慢地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当他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晓女的床上,她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身上。 第十章第一部分 二商局根据市里的精神,准备把全市30多家国有饭馆联合起来,组建市餐饮集团。听到这个消息,阎成如获至宝,马不停蹄地忙开了。因为新集团的总经理是要从这三十多家饭店的经理中选拔产生。要是按照规矩来,只要看各饭店的经营业绩就行了。但当时的用人制度基本上是,领导说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当然要让十几个正副局长都说行,也并非易事,尤其是负责组织工作的潘副局长,他跟一把手张局长多年势不两立,专门跟她唱反调。 的确,潘局长很不喜欢张局长那种认人为亲的干部任用作风。上次为提拔阎成当川菜馆经理之事,他在会议桌上就和张局长叫了扳。这个老潘调出了阎成的学生档案,发现此人大部分成绩都是经过补考才勉强及格的,此外,他还因为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受过处分。其他副局长听了老潘的介绍连连摇头,可只有张局长一个人说:“不要把人一棍子打死啦,犯了错误,也可以改正嘛。” 就这样,在一把手的坚持下,局里最终还是通过了对阎成的任命。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张局长掌握着全面的生杀大权。即便是副局长,她也能把他的位置往后挪一挪,实在不行,就向市委组织部上报,以不配合她工作为由,要求换人。 问题是潘局长这人也不好惹,论资格和张局长同年参加革命的,市里的几任领导都曾经是他的老上级,就连现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还曾是他的副手。所以,张局长这一套在他身上不灵。而且这次也不同于以往,张局长主持完餐饮集团的组建,就要离休了。 阎成想,在这种情形下,就算自己被张局长勉强拉上去,她一走,那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到时就像是猪遇上了饲养员,有理没处说,只能任人宰割。他向来认为上下级关系就是饲养员同猪的关系,猪哪有权力和饲养员谈条件呢,喂你吃,你就吃,给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你要是不吃,就揍你,再不听话,就一刀宰了你。 阎成可不愿意成了不听话的‘猪’,他要智赌博弈。 一大早,阎成找来心腹马华,叫他给各家报社的记者打电话,请他们来川味馆品尝盛宴。之后,他又召来自己的大管家---张亭佳。 应召而来的张亭佳,一进门,把门带上,忸怩作态地走到阎成跟前:“老公啊,你可两个星期都没碰我啦。”她嗲声嗲气地抱住了阎成的脖子撒起娇来。 自从半个多月前张亭佳和丈夫离了婚,阎成一下子对她失去了胃口。虽然之前,他天天催着张亭佳闹离婚,甚至巴不得把她整天别在腰上,但这一切真的变成了现实,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儿了。他的这种感觉似乎验证了江湖上流行的一个说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尽管张亭佳对他的重要性远不止做做爱,但阎成对她的性要求,开始敷衍了。 张亭佳的汗毛很重,尤其在膀臂上,据说这种女人的情欲很强。面对张亭佳呼之欲出的亢奋,阎成不耐烦地摸了摸她的屁股,“现在还有比那更重要的事呢。” 张亭佳憋了太久了,便说:“什么重要不重要的,我到了更年期,你想要都没了。” 阎成在她屁股上又拍了拍,“别这么急吼吼的,等我把话说完。” “那你倒是说呀!”张亭佳气不打一处来。 “局里要组建餐饮集团了。” “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张亭佳只想着那事儿。 “但和你老公我有关系啊。”阎成借此称呼拉近彼此距离。 张亭佳忙问:“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拿钱出来送礼呗。如今当官的,不打发是不行的,你不送,别人送。到时别人提拔了,你还得送。不如捷足先登。” 张亭佳一脸不情愿地说:“现在账上没多少钱,再说怎么冲账呀?万一局里来查账。。。” “小金库里不是还有钱吗?”阎成在进一步挖掘潜力。 “不就七八十万嘛。” “好啦,七八十万,足够派用场啦。” 张亭佳急了,“怎么,全都拿出来呀?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这可是我一分分地抠出来的。” 阎成何尝不爱这些钱,他以往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但没有种子的撒播,哪有丰收的喜悦,万事都遵循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法则。他对张亭佳耐心地说:“我们眼光不能太短浅,你想,如果我当不上集团总经理,这些钱不但没处花,没准早让别人接管了。换了你,也会一朝君子,一朝臣。” 张亭佳觉得也是,“那好吧,你打算要多少?”。 “你先给我取二十万现金出来。” 他一下子要取这么多现金,张亭佳又想阻拦,却被阎成呵止,“好了,你别管了。”说完,他像往常一样把张亭佳按在了桌子上。 过了两天,各家报的记者纷至沓来。阎成抓住这个机会,向记者们推介自己在川味馆经营改革的经验,临走时,每个人腰包里都塞了个大信封。 没出一个星期,《国有饭馆成功改革》的报道出现在局里长期订阅的一份报纸上。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各家报纸陆续刊登了阎成经营改革的事迹,其中不乏对他大肆吹捧。一时间,阎成成了各界关注的人物。不过,他对此并不满足,在计划进一步的行动。 潘局长每天起得很早,虽说在外是个副局长,但在家里就是个十足的劳动力。老母亲得了中风常年卧床不起。唯一的女儿,由于近亲婚姻,生下就是智障儿,都这么大了,什么都得妈妈替她料理。潘局长的爱人倒是贤妻良母,可惜全身都是毛病。老潘心疼妻子,每天起个大早,锻炼之后,便到菜市场买菜,希望帮她减轻些家庭负担。 要说这两天真怪了,平时老潘从也不见阎成,可自打要组建集团的消息传出后,老潘几乎天天准时在菜市场上瞧见他。阎成每次遇到老潘不仅打躬作揖,还一口一个潘局长。这平时,老潘不太爱虚荣,但在众人面前,他如今也觉得多了几分尊严。不过,对于阎成的殷勤,潘局长是心领神会的。因为在他看来,一个改革家在关键时刻投靠自己,不失为自己的政治资本。所以,他自然对阎成也很客套。“小阎,以往总也看不到你这个大经理上菜场,最近这是怎么啦?” 阎成一本正经地说:“不瞒您说,最近,我发现店里的菜价涨得凶,就出来考察考察。搞一线经营的人必须因势利导,抓住市场的脉络。” “你的工作做得很细致呀。”潘局长对下级向来是鼓励有加。 这一席话似乎消除了他对阎成过去的成见。阎成开始套近乎,“您这么大个局长还每天亲自出来买菜啊?” “那怎么办呢,一屋子病人,就剩下我这个能动弹的,我不干,谁干呵?”潘局长一脸无奈。 阎成见机行事,献媚说:“在我看来,局里该首先考虑您的特殊情况,别说是局长了,就是普通群众,像您这样的,组织上也得出面帮助帮助。” 潘局长觉得阎成倒挺体恤人,但一想到张老太在主政,便带着不满的情绪说:“算了吧,上面谁会替你考虑这些,苦命就得苦受着。” 阎成感觉有门儿,“潘局长,我看,您要不见外的话,从明天起,我喊店里的小张每天下班给你带点得啦,要吃什么跟她说,第二天按时给你送来,反正,她家就住在附近,也是顺路的事儿。” 潘局长一听,那当然好,他一个大老爷们成天买菜,算个什么事儿嘛。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个局长,怎么能随便让下面的企业给他送菜呢,就说:“那不好吧。” “有什么啦,同志家里有困难,总是要帮助喽,又不是不收钱,一律按市价。”这次阎成用了同志而不是称呼局长,有意淡化这一件事的性质,但他怕潘局长嫌贵,又说:“当然喽,按批发价。” 潘局长心想要是这样又没什么啦,但还是不好意思张口表示同意,只是微笑地点点头。阎成见潘局长已经默认,马上进一步锁定关系。“我看啊,您今天下班后,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就来我们下面看看,一来,对我们的工作检查督导,二来,也来认识一下小张,免得弄错了人。要不,干脆下班后,我让司机来接您?” 老潘心想可别搞这么大的动静,忙说:“不用,不用,下了班,我自己过来就是啦。” 阎成并没勉强,“那也好,我在店里等您啦。”说完,和局长打了招呼,转身先走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点都不做作,他转过弯去,拳头在胸前一攥,得意地笑了。 第十章第二部分 自从升迁之后,阎成变得纸醉金迷,嗜赌为命。最初,他只跟家里几个穷亲戚打个八十分什么的,每次也就是玩个十块、八块的,但后来,他上了瘾,上来就是百十块。家里那帮穷亲戚看他出手太大,都不跟他玩了。亲戚不玩了,他便去附近的小馆子,和那帮小生意人赌上了。这些家伙玩法还不断翻新,后来索性打起了麻将。起初,阎成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几圈玩下来,输得个精光。一次,一晚输掉了壹千五百多块,弄得他一肚子恼火,回到家里,没洗便上了床,老婆嘟囔了他几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暴打了她一顿,连眼睛和嘴角都被他打肿了。第二天,妻子上他单位和他理论,当着老婆的面,他一言不发,老婆一走,他对别人说老婆不省事儿,更有甚者,他还对张亭佳煞有介事地讲,是为了她,才跟老婆干了一场。这让张亭佳感动不已,后来他每次出去赌,张亭佳都会在小金库里给他拿上一万块。打麻将这玩意,三分牌技,七分运气,钱带过了,玩得圈数就多,赢得概率也就大。于是,他的赌瘾愈发而不可收。 时间快到了下午六点,阎成让张亭佳把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老潘了。今天潘局长是怎么啦?到了六点半都没来。阎成心想,这老家伙别变卦了,是不是自己早上的话太露骨了,让老东西看出了破绽。这时,张亭佳又过来催他要上菜。这可把阎成急坏了,他担心,要是潘局长真的不来了,张亭佳和马华一定会在背后笑话他,以后再说什么,恐怕也没人信了,更严重的是,自己的升迁计划会不会就此落空? 他拿起电话,正要往外打,门上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门是开着的,只见潘局长面带微笑,“小阎,还忙着呐?” 阎成一抬头正是潘局长,他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想说:“您可来了,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但他最终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唉,我这些人,说大事没有,小事却不断,没什么,明天再说吧。” 潘局长很体贴下属,“基层同志就是这样具体啊,不像我们只需把握些政策就行了。你们在第一线很辛苦呀。” 阎成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我们这些人可没局领导那么善于把握政策,把本质工作做好,就不简单啦。” “你可不能这么说,最近,我在报上看到你的一些想法,很有见地嘛。我看,就是我们机关的同志也未必能像你看得那么深刻。”潘局长对他很肯定。 阎成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局长过奖了。走,我们去吃个便饭吧。” 他把潘局长领到二楼最靠里的那个包间。这原来是三个包间改造成的,里面富丽堂皇------外间是个餐厅,可以坐上10个人,大圆红木桌放在中央,桌子周围是一圈红木镂花的靠椅,墙的下半段包着木墙裙,上半截则贴着进口的花墙纸,地上全是实木的,石膏吊顶串联着美丽的图案,中间那个巨大的水晶灯,把整个房间照得灯火通明。潘局长外边还没顾得上看,就被带进了里屋。这里的格调和外边差不多,真皮米色沙发还是活动的,随时可以变成一张双人床。床的对面是一面巨大无比的贴墙镜,把沙发上的人毫无遗漏的影照其中。再往里走就更有生活气息了,极尽奢华的卫生间,全是女人的香水味,地面铺着紫色花岗岩,墙面贴着米黄大理石,梳洗台上还装着一面金色椭圆形的大镜子。老潘对着镜子看看,觉得自己像个老古董。对这个老革命来说,简直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摸着墙上的石头,问:“这都是什么做的?” “那些都是天然的石头。”阎成不经意地介绍。 “我怎么没见过。”老潘像是在问自己。 冒失的马华笑开了,“旧社会大概是没有吧。” 潘局长听出这是在笑话自己没见识,就自勉道:“我们这代人是不行了,比不了啊。” 阎成捅捅马华,提醒他别乱说。这时,马华见老潘两眼盯着那个鸳鸯浴盆发愣,马上迎合道:“你下回呀,也不用花那5毛钱去大澡堂洗澡了,到这儿来就行啦。” 潘局长呵呵地笑了,“我还是到大澡堂子洗得舒服,再加一毛钱,还可以找个人搓搓背呢,你们这些洋玩意儿,自己留着用吧。” 这时,张亭佳走进来,“冷菜齐了,先上桌吧。”于是,老潘跟着他们走进了饭厅。桌上摆好七八道下酒的凉菜,色泽淡雅,清爽宜人,既有淮扬菜,也有川味菜,两瓶茅台和五粮液各放在桌子的两边。潘局长被安排在正位坐下,阎成和马华相伴左右,张亭佳则正对着潘局长。 今天,张亭佳打扮得格外得体,头发吹了个大波浪,一绺松软的刘海斜挂在眼角上,脸上打了粉底,还抹了淡淡的红粉脂,那双大眼睛好像也勾了眼线,发紫的口红让她显得更加妩媚。她穿着一件黄色带黑边的翻领西装,里面衬着一间肉色背心,虽说胸沟微露,但还不算太过分。 她站起来,一手捂着胸前敞开的西服,另外一只手端着一瓶茅台,举止文雅,和声细语地问着:“潘局长喝什么酒?茅台,还是五粮液?” 潘局长光顾着看她,也没多想,“这个就行,这个就行。”手哆嗦地指着她手上的茅台。 张亭佳再看看阎成。他也爽快地表态:“好,好,潘局长要喝茅台,就茅台。” 于是,张亭佳顺从地给男人们倒满了酒,却只倒了一杯白开水留给自己。潘局长见了,不乐意了,“唉,你怎么不喝呀?” 张亭佳表现出少有的温驯:“不好意思,我从不喝酒的。” 阎成忙替她佐证:“是的,是的,小张从不喝酒,说是喝酒伤皮肤。” 潘局长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个要帮他家带菜的小张吧,便力劝道:“第一次见面嘛,今天就喝一回吧,以后还指望你多关照呢。” 第十章第三部分 阎成也迎合说:“小张啊,局长都发话了,就给点面子吧,多少喝一点吧。” 马华从张亭佳手边端起酒瓶给她倒了少许,嘴上却埋怨道:“陪酒是公关小姐的天职嘛。” 潘局长笑了,“你们攻我这个老头子什么关啊?” 阎成生怕潘局长看出破绽,瞪了马华一眼。接着,他婉转地解释道:“唉呀,最近,饭店准备组织员工培训,小张不是从旅游学校毕业的嘛,所以,就让她给他们做做培训。这不,马华便叫上人家公关小姐啦。”他圆滑的表述,让马华和张亭佳差点笑出来。不过,他们不得不佩服阎成随机应变的能力。 潘局长一边喝酒,一边眼睛环顾着豪华的包间,“这装修一下花了不少钱吧?” 马华又插嘴了:“当然啦,大概三十多万吧。”说完,他看了看张亭佳,想从她那里得到证实。但张亭佳避而不答。 潘局长一听这么一大笔,立刻严肃起来,“什么,三十多万,这是不是有点太铺张了,我们还是要讲点艰苦奋斗的嘛。” 马华又捅了篓子,要是给潘局长一个铺张的印象,那后面的总经理就别想当啦。阎某急中生智,力挽狂澜,“潘局长啊,你可有所不知啊。现在搞市场经济很难呀。所谓市场啊,说白了,就是如何去迎合消费者。如今的顾客,可挑剔了,看谁家饭店装修豪华,就往那里钻。我们全面改造花不起,只好做一些局部装修了。” 他说话时,自己脸都红了。包间装修好了之后,除了他和张亭佳,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因为他俩隔三差五地在里面泡鸳鸯浴。他再三叮嘱马华,不经他同意,谁也不许进去。 潘局长听了他这番解释,觉得蛮有道理,就说:“小阎啊,你的市场观念很强啊,相比之下,机关的同志这方面就差多了,都这样下去,还怎么搞有特色的社会主义?”看来老潘真不是阎成的对手,两个回合就把他搞定了。 酒过三巡,一些热菜又上来了。说真的,老潘当了那么多年的副局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肴馔。受到下属如此盛情的款待,他有点受宠若惊。“小阎啊,今天的菜太多了吧。这吃不了,不都浪费了嘛。我看,不如下面的菜就别上了,如果做好了,就给我装起来,我给家里的带回去尝一尝,以后,也让她们出去给宣传宣传,这不等于也是做广告嘛。从现在起啊,我们大家都得学会做市场嘛。”老潘明知很牵强,但他是迫不得已,家里其他三人还饥肠辘辘呢。他在这里饱享山珍海味,回家少不了要挨老婆的骂,不如带点回去给她们,也算是将功补过了。阎成给张亭佳递了个眼色,她便匆匆去了后场。潘局长酒足饭饱后,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也别影响你们的休息。” “潘局长不着急,还早着呢。”阎成惦记着下面的活动。 “小阎啊,我可不比你呀,你不回家,贤妻能料理好一切,可我不回去,这一家人都得张嘴啊。”他婉转地提醒阎成包打好了没有。 阎成心知肚明,马上表示:“做好的饭菜已给您送到家了,您就安心呆在这里吧。” 潘局长听了,真感动,“小阎啊,太周到了。你有所不知啊,我一个副局长,一天到晚在家里忙得苦不堪言,那儿也去不了。这不,上个星期,组织处的李处长请我到他家去打会儿麻将,去了还不到一个钟头,我老婆就跑来叫我,说家里来了客人,一定要我回去,可到了家,才知道,我老妈又拉了一床,让我换洗呢。” 阎成暗自窃喜,潘局长自己上钩了,“好了,今天就让潘局长好好休息、休息,玩几圈麻将吧。来,让他们把上面的菜都撤了吧。”他向张亭佳挥了挥手。 张亭佳起身,拍了两下。外面进来两服务员,三两下,就把桌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华撤去转盘,拉掉桌布。阎成把桌子从中间向外一拉,麻将牌如积木似的整齐地排放在暗抽里。 老潘好奇地问:“这个机关真蛮复杂的,不少钱吧?” 马华不再插话,阎成也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他怕真说出来,又把老潘吓一跳,便敷衍道:“没几个钱,客人送的。最近老有些客户打电话来,问这里有没有这项服务,不然,他们就不来了。你说,现在这些人都怪不怪呀?” 马华调侃道:“怪什么?你们没听说嘛,如今是十亿人民七亿赌,还有两亿在跳舞,剩下的就是一亿‘二百五’。” 一阵哄堂大笑之后,阎成开始借题发挥:“那我们这几个就别再做那可怜的‘二百五’啦。”说完,手上搓起了麻将。 “今天玩多大?”马华眼睛盯着阎成。 阎成转向老潘,“听潘局长的喽。” 潘局长被问得一愣,“怎么,你们还耍钱啊?不成,不成。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我也囊中羞涩。”潘局长最顾虑的还是后者,他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输个精光就麻烦了。再说,眼前这几位精得都跟猴似的,要是联合起来把自己给耍了,那就真成了鸿门宴啦。 阎成见老潘有所顾虑,便说:“好了,局长没钱,我们就来小的,不过,局长请放心,就是玩玩,调剂调剂神经。” 老潘想,这哪是调剂神经啊,看这三位的架势,个个都是赌桌高手,我放松了警惕,钱包就瘪了,忙说:“小的也不行。” 阎成心想这老头肯定是假正经,背着我们,还不知玩多大的呢,于是,又试探道:“这样吧,潘局长,今天就是为了让您开开心,赢了算您的,输了算我的。” 这句话还算到位,似乎说到了潘局长的心坎上,但他要给自己找个台阶,“少跟我来这套,你们以为我输不起啊?好了,今天就豁出去,舍命陪君子,大小你们说了算。”既然不要他花钱,你们爱多大,就多大,反正,他是包赚不赔。 这似乎早成了官场送钱的潜规则,阎成已轻车熟路,“既然局长说了,就玩几把,那就玩大点吧。这里是我今年的全部奖金,一千五,都在这儿了。你们两位,把口袋管好,别把钱输光了,回家不好交差。”他说话时,对马华和张亭佳挤了挤眼睛。 其实之前,阎成让张亭佳从小金库里取了五千块钱,他拿了三千,张亭佳和马华各一千。 几圈打下来,潘局长的运气出奇得好,好像冥冥之中有福星恩佑,把好牌都发给了他。 潘局长笑嘻嘻,看着面前这一堆百元大钞,却犹豫不决。阎成悉心劝道:“这些钱您拿着吧,今天,您赢得光荣,我们输得服气。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啊。”推诿了几下,他把钱全塞进了潘局长的口袋。 在这之后,阎成连连得手,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了张局长的其他对手,为自己升迁,铺平了道路。 第十章第四部分 时隔不久,市餐饮集团公司宣布正式成立。此前,张局长担心阎成当总经理的任命在局党组会上难通过,还特意跟阎成打招呼,让他有思想准备。阎成非常坦然,表示不论能否当选,都会积极努力工作。为此张局长甚为感动,认为自己培养的干部,就是比别人有觉悟。党组会上,她第一个发言,对阎成这番豪言壮语,大加赞赏,本以为一定会有人出来反驳,可她发言一结束,多数同志都点头认同。于是,她提议举手表决,没想到表决的结果更让她意外,居然全票通过。连自己的死对头老潘也投了赞成票,他还在会上,还大夸阎成,说他善于把握市场、懂经营、是具有挑战精神的人。这些原本都是张局长准备在会上表达的,却全让老潘说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对头还是蛮正直的。本来她打算在离任前,到市组织部,奏他一本,让他当不成局长,现在她完全转变了看法,认为老潘就是具有老革命的胸怀。她当了近二十年的局长,第一次觉得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终于为她革命几十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上餐饮集团总经理后,阎成开始为自己编制更加美好的人生规划。他向局里建议把餐饮集团的总部安排在局办公楼的第三层,以便接受局里的监督。实际上,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随时了解动向,以便自己进军下一个目标。 阎成一上任,就有步骤地对下属的三十几家饭馆实施了大换血。他先把马华这个川菜馆的办公室主任直接提拔为川味馆的经理。马华感恩戴德,更加死心塌,守住这个阎成发迹的大本营。然后,阎成如法炮制,把下属饭店的一把手统统拿下,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又把张亭佳调到集团来,全面负责财务审计工作,并让她搞了一套更加严格的规章制度。在他看来,犯罪的门槛越低,干部就越容易管理。这样一来,任何人只要不听话,他就可以用自己制定的“法律”惩罚他。当然,他也可以不惩诫,这要看他的需要。制度的弹性给了他更大的空间,以便他完全凌驾于规则之上。其实,他想弄谁,就弄谁,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张亭佳不辱使命,在短短一个月里,全面地整理了一套财务审计制度,并制定出更苛刻的惩戒条例。这招很灵,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先后撤换了二十多家饭馆的经理,弄得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从此,餐饮集团这个庞大的国有企业彻底被阎成牢牢地掌控。在商业系统,甚至是市里,无人不晓阎成是个有胆有识的管理专家和行业领头人。这为他仕途方面更上一层楼,奠定了稳固的基础。两年之后,他如愿以偿地被提拔为二商局的副局长,从此,官运亨通,一发而不可收。 第十一章第一部分 光阴荏苒,方晓女调走已有时日,听说她在外经委的联路处,负责对外交流。那次,冯路醉酒,在她家过了一夜。当晚方晓女出于感激和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但冯路不胜酒力,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方晓女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本想和他作一夜夫妻,可她拍了冯路好几下,他始终昏昏欲睡,最后晓女失望地趴在他身上,也睡着了。早上,她起来时,已不见了冯路的踪影,只见桌上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月圆时分收到你的情书,清晨叶片上的泪珠便是我的回函。这是他分手的留言,也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虽然分开了,但冯路还时常思念方晓女。他甚至打算再去她家看看,但一想到晓女的婚姻现状,便放弃了。因为他不愿意在她做出离婚的决定之前去干扰她的决心,况且,语音系统的研制也到了关键的时刻,确实他无分身之术。 最近,他们又碰到了一个技术上的难题。由于语音合成依据的是矩阵原理,究竟要用多大的统计数据才能准确地表达一个音符尚不清楚。虽说数据采集量越大,音符的精度就越高,但问题是,内存的需求量也会随之大幅增加。客观地说,在当时这不太现实。 所里到了项目的后期,催得一天比一天紧。蒋所长隔三岔五地过来询问研发的进展情况,见他们一筹莫展的样子,也爱莫能助。他甚至认为冯路的灵感不见了。因为以前遇上类似的问题,一、两月他就能攻克,可这个问题都困扰他们快一年了,至今还没破解的眉目。 一天,蒋所长又来到他们研究室。房间里乱七八糟,纸头摔得一地,线路板随处可见,三个男人的饭盒和杯子里都长满了白毛。蒋所长摇头叹息,无奈地对三个人说:“看来要再安排个人给你们,否则简直成丐帮了。” 冯路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丐帮,是牛马棚。”因为李建属马,他和乔田都属牛。 “那好吧,不久就有‘驴’来了。”蒋所长说完便离开了。 一天早上,冯路刚到办公室,李建和乔田就到了。冯路像往常一样,从门后扯下白大褂,刚套上一只袖子,门就被人一下子推开了,门角恰巧撞在他的酸筋上。本来,这两天他就气不顺,被这么一撞,顿时火冒三丈,“是他妈的谁啊?没长眼啊。”来人没吱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冯路皱起眉,手摸着胳膊,头伸向门外。面前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他。她非常端庄,虽不如方晓女那样波涛汹涌,不过,却有几分影星林青霞的风采。这一汪晶莹的秋水让冯路顿感自己先前太唐突,赶忙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是谁呢。”他一时不知如何搪塞,只好和蔼地问:“你找谁啊?” 冷艳的美女斜睨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轻慢,“我想,你大概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冯路吧。我叫高雅,昨天刚进修回来,今天是来报到的。”她发现冯路矗立在自己面前,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便不客气地问:“怎么,不欢迎啊?” “不,不,不。欢迎,欢迎。”冯路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好像眼前的高雅就是林青霞。他让进高雅,介绍道:“这是乔田,那是李建。”分别指着他们俩,然后又转过头来,说:“这是进修回来的高雅。” 李健挖苦道:“这次进修大概取到正经了吧,这么久,就是唐三丈也该回来啦。” 高雅抿嘴不屑理他,然后环顾四周,眉头皱起,“这么肮脏的地方,你们也能待得下去?” 冯路和乔田、李建三人面面相觑,耸肩而过,好像没什么感觉。高雅噷了一下:“真窝囊,一群猪。”说完,自己从包里拿出一件白大褂,抖开后,套在身上,长发抖了一下,披在肩上。这女性特有的习性,使得这间久违异性的办公室,忽然又多了几分生机。 高雅打开窗户,流通一下屋里污浊的空气。但风太大,把屋里的碎纸吹得满地跑。而且就因为开了一扇窗子,蹭了她一身的灰。她无奈地弹了一下,便从地上捡起满是污垢的脸盆和那已干得发硬的抹布,摇着头,出去了。 她一出门,李建‘噗哧’一声笑了,“这下要遭殃了,市委书记的大千金要在我们这里落户啦。” 冯路大惑不解,“怎么啦,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她本来就是我们研究室的人啊。” “蒋所真会安排,又来一个不能干活的。”李健忿忿不平,接着又说:“真要是安排来让我们赏心悦目的,也不捡个年轻点的。” 乔田忙说:“她不算老啊,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 “得了,至少比你们大四五岁。”李健脱口而出。 冯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过话茬:“那正好给你赏心悦目了,我跟乔田就别想啦。” “你就不懂了,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李建在怂恿他俩。 乔田却说:“你老大不小,还是先孝敬你吧。” 李建站起来,胸脯往前一挺,手指间夹着一支笔,阴阳怪气地说:“没见她都没正眼瞧我一下。怕是主任才是她的意中人吧。”他说话时,眼睛斜视着冯路。 冯路赶紧撇清自己,“既然乔田都说先孝敬你,我就别染指巴尔干啦。” 这时,高雅端着一盆水进来,见他们几个嘻嘻哈哈,就猜到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于是,把脸盆往桌上一蹾,水迸溅四处,“把东西都拿开,我要抹桌子。”三位男士见状,都不敢吱声,只好就范。 第十一章第二部分 高雅打扫卫生,李建和乔田跟着忙,只有冯路按兵不动。下班前,办公室已是窗明几净,加上高雅身上的香味儿,弄得屋里温馨怡人。乔田大加赞许道:“瞧,原来脏兮兮的房间,小高这么一弄,就变了样。” “厮是陋室,‘高雅’则馨啊。”冯路随口一句诗。 这不是《陋室铭》里的诗句嘛?看来这小子肚里还有点货,高雅心里思量着,情不自禁地朝冯路笑了笑。这可是她到办公室第一次绽开笑口,而且是那么灿烂,和早上那孤芳自赏的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这时,冯路开始发号施令:“从明天起,轮流打扫卫生,谁也不许偷懒,别光指望人家小高。” 冯路急于表现,让李建看出了端倪,马上警告道:“欲速则不达,急于求成的爱情,如同火和炸药的亲吻,会在得意的霎那间云消雾散。”高雅顿感羞涩,冯路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来以前,高雅就听说冯路和方晓女之间有一段浪漫的故事。她知道方晓女眼界很高,以前,那么多人追她,她连瞧都不瞧一眼,看来这冯路确有高人之处。以往总有人说,计算所有两大美女,一个指的是方晓女,另一个说的就是高雅。为了这,她俩一直在暗中较劲。高雅第一眼见到冯路时,就觉得这人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特别是他看人的样子,似乎在审视对方。虽然她也没想和这家伙怎么着,但还是希望了解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开始的确让她很失望,她跑进跑出,忙个不停,其他两个人还知道惜香怜玉,主动过来帮忙,唯有冯路坐在计算机前我行我素,眼睛盯着屏幕,手还不时地从罐子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悠闲地吃着,花生皮掉得一地,好像自己在他心目中连个清洁工都不如。尽管她根本不懂计算机,也知道所里这样安排,是基于照顾的原因,但为什么冯路能呵护方晓女,就这么不待见她呢?难道市委书记的千金还不如外贸局长的女儿吗?倒是冯路刚才那句诗让她如释重负,冥冥之中感到冯路对她也有好感。 第二天一早,连高雅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今天她要打扮得那么漂亮,出门前,还不放心什么似地跑回房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看,直到认为自己完美无瑕,才离去。可她刚出大门,表又忘带了,重新折回去。可当她再出门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这样到所里,肯定要晚啦。 她父亲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市委上班,见女儿左右徘徊,就问:“小雅,今天你这是磨蹭什么呀,到现在还不走?” 高雅灵机一动,赶紧跑过去,撒娇似地拽着她父亲的胳膊说:“老爸,帮帮忙吧,今天是我第二天上班,来不及了,让我搭个便车吧。” 高书记平时在家最疼爱小女儿,几乎有求必应,但他很少让孩子们用自己的车。不过,今天小女儿这样求他,他实在不忍拒绝,再说,到她们研究所也是顺路的事,便说:“好吧,但下不为例哦。” 高雅一声:“是啰。”便钻进了奔驰320。 一路上,高书记问女儿最近所里科研开发的情况。高雅告诉他,目前自己就在所里研发机器人的语音系统研究室,她们正在克服几个科研难题,项目可能用不着多久就能完成。她还不时地在父亲面前提及研究室主任,说他年轻聪明,名牌大学毕业,英文还很棒。这让她老爸觉得女儿上班才一天,就喜欢上了年轻的研究室主任,便问道:“你最近和小张怎么样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能办,就早点办吧。他爸爸以前是我的老部下,他们一家人我是很了解的。你不要老是拖着,那样人家会觉得我们势利。我声明,我可没这个想法,只要你们俩好,我没意见,你妈妈也一样。”父亲之所以说这段,是察觉女儿的苗头有点不对,担心她再次吹了对象。 高雅了解父亲的顾虑,自己前后谈了不少对象,可没一个觉得理想的。这也难怪,她一直想找个大学生,但处在她这个尴尬的年龄,除了下乡的,就是当工人的,最多是个工农兵大学生,那些恢复高考后上大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她前面谈了几个都吹了,但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她爸妈就没少替她操心。这不,好不容易碰上个父亲老战友的儿子,还比她小两岁,的确是个大学生,但是学地质的,四海为家,整天漂浮不定,这回好像在四川什么地方作地质考察呢,已有半年多没见了。不过,爸爸已经答应,等他们结婚,就把他调到身边来工作。见父亲这么敏感,她赶忙解释道:“您别瞎琢磨,我不是不想结婚,你看这结得了嘛,成天像秃尾巴鹰似的,上哪去抓他呀?” “那你可以写信给他嘛,表明你的态度。”父亲一本正经地要求。 高雅却噷了一声:“哪有女的追男的,我能厚着脸皮说,我要结婚了。好像嫁不出去似的,您就饶了我吧。” 父亲觉得也是,但还是提醒道:“怎么说,还是早点结了好,你看你姐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哎,爸,我可跟你说了,我只结婚,不要孩子哦。”她似乎很天真。 “哪为什么?”爸爸不解地问。 “你没听我姐说,生孩子有多痛苦嘛,然后一年多都不能见人,体型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可要在人面前,永远保持完美的形象。”听了这段话,连前面的司机和他爸的秘书都笑了。他爸随手轻轻地拍了她一巴,说:“你啊,从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就知道臭美。” 第十一章第三部分 车子离所大门口约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爸爸让她下去,怕影响不好。她也明白父亲的意思,说了声:“爸,再见!”就下了车。 恰巧冯路此刻从她身边骑车而过,看见她,便喊:“哎,小高上来吧,我带你。” 高雅一看是冯路,心里一乐,“是冯主任啊,好吧。”说着,一屁股侧坐上了车后架,顺手抱住冯路的腰,一脸开心的样子,还和在车里的老爸做了个鬼脸。看到她那样,她爸无奈地摇着头,笑了。 今天,方晓女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去所里见冯路。昨天外经委收到四十八家集团的邀请函,特邀本市的十位专家和教授以及一些官员,下个月访问英国,冯路也是其中的一员。她本想打电话告诉冯路,但很久没见面了,也想借机看看这个小帅哥到底在干嘛。所以,在去之前,好好打扮了一番。为了不同于以往,她特意把头发盘了起来,一副职业女性的模样。穿着上,她也挺考究,黑色一步裙配上一件紫色的衬衫,外面披着米色风衣,脖子上还扎着一条红黑相间的丝巾。她没打算去研究室,只想在所大门口见他,所以,早早地就站在了传达室。还有几分钟,就是上班时间了,她的心突然蹦了起来。 一向守时的冯路怎么今天还不见踪影,难道他提前进去了吗?门卫的回答否定了她的臆断。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病了?还是…。。?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心里凉嗖嗖的,望着手上的那份信,几分不安萦绕在她的心头。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远处响起,她远远看去,骑着车子的冯路后面还带着个人,两人嘻嘻哈哈,朝这边过来。方晓女兴奋不已,多心的疑虑一下云消雾散。但冯路骑到跟前,她居然发现他带着的是高雅,酸性的猜忌便接踵而至,以至于脸色都变红了。 冯路见到方晓女,先是一阵惊喜,但随后看她这副表情,便尴尬起来。高雅也一样,与冯路初识的喜悦,却被这不速之客的造访彻底打消了。原本,她该向方晓女客气地问候一声,可她连正眼都没看对方一眼,只对冯路说了声:“先走了。”然后,独自匆匆朝研究所大楼走去。 冯路不想向晓女解释什么,那样只会越描越黑,干脆说:“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打扮得真漂亮。”方晓女并不领情,把手上的信往他手上一塞,头也不回,推着摩托车走了。她车骑得飞快,冯路在其身后喊道:“小心点!” 其实,冯路夸她漂亮的那一刻,方晓女的气已消了。不过,她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把自己忘了,所以,才用危险的举动换来冯路的关切。晓女扪心自问:难道要他替自己厮守终生吗?况且自己是离不了婚的,要是那样,老公还不宰了她。 见方晓女远去,冯路下意识地打开那封信,看了之后,自言自语道:这英国人说话还蛮算数,居然没忘了他们的承诺。 高雅就像吃了苍蝇,感到很不爽,坐在办公桌前一直在想,冯路对自己有那么重要吗?但一想到方晓女刚才那样,就像谁抢了她什么似的,一种征服感油然而起----难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公主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吗?她暗自发誓,一定‘物归原主’,特别在冯路跨进办公室,向他们宣布自己新方案后,她这个念头变得更加强烈。 或许是办公室里又来了位漂亮女人的缘故,冯路的设计灵感似乎重新涌现。他昨晚几乎兴奋得一夜没睡,一早起来,他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他打算运用耐克思定律,每个频率周期只采集一次信号,然后,再以软件来修正。冯路一上班,就把这个想法告知李建。因为他也是个数学高手,当年俄国数学家捷米多维奇的高等数学习题集,4980多道,他几乎完成了4700道。经过数学论证,李建认为,冯路的设想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要创造这样的技术条件还是有相当的难度。于是,他问冯路:“你有什么样的解决方案?” 冯路胸有成竹,“我考虑信号存储时先采用数字压缩技术,语音合成时再采取解码技术,这样对于未来大量数据传输也很有利。另外,我们得先确定一个标准语音样本,建立标准音的语音字典。它的存储量不会太大,我想有664个就够了,加上各种声调不会超过2000个。我们可以给各种声调确定编码,这样也可以大大降低对内存的依赖,至于以后对于不同方言和语气的响应,我们可以通过统计模型来修正。” 他的这番话,像是黑夜中的晨星,照亮了前进中的目标,也给这帮年轻人指明了攻关的方向。李建第一个欢呼雀跃,接着是乔田,高雅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到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加入进来。冯路倡议:“今天中午我们在办公室里聚餐。乔田,你带小高去采购些卤菜,再买四瓶啤酒。” 李建赶忙提醒:“别忘了买只老鹅。”这是他和冯路平时最爱吃的。 “都快吃成鹅头了,还吃。”冯路没大没小地在他后脑勺上削了一下。 习惯于同事间诙谐的李建似乎并不介意,反倒说:“不要被我的头型吓倒,因为它是智慧的佳偶,这一顶椭圆形的头盔只是它定情的信物。”这一段自诩让哄堂不止。 冯路他们根据既定的设想忙了一上午。一切计划都安排完毕,准备下午向所里汇报。接近午饭时间,乔田、高雅拎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回来了,除了老鹅,还有咸水鸭头,素食坊的什锦菜,一共五六个品种。这些东西,高雅平时是不吃的,但今天冯路一番关于饱和脂肪酸的见地,让她开了眼界。 只见冯路手持一瓶啤酒,接过李建撕下的鹅大腿,一边喝酒,一边说:“我上学的时候,给出版社,翻译过一本书,那是世界卫生组织撰写的《食物与健康》,那上面说,饱和脂肪酸是人类健康的大敌。” 高雅以前也听说过这个词,但不得其解,就问:“恕我无知,什么叫饱和脂肪酸呀?” 第十一章第四部分 冯路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饱和脂肪酸,英文的名字叫saturated fat,它的形式呢,在常温下是固体。你们有没有见过红烧猪肉,冷冻之后,就变成白色固状晶体,那就是通常讲的饱和脂肪酸。这种东西吃多了,会在血管中形成固壁,就是所谓的血管硬化,从而降低了血管的弹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心脏收缩和释放时的压力变大,也就变成了平常我们讲的高血压。现代医学研究发现,这个饱和脂肪酸,不仅会造成高血压,还会引发癌症,特别是女性。因为脂肪中含有大量雌性激素,这种激素分泌得太多,就容易导致乳腺和子宫方面的癌症。因此,科学家们建议我们多吃白肉,少吃红肉,就是这个道理。鹅是肉中含饱和脂肪酸最低的,仅次于鱼。” 这段关于脂肪酸的描述让高雅听得有些着迷,没想到冯路不仅是个计算机专家,还是个营养师,连这么复杂的医学原理,他也能头头是道,难怪方晓女唯他独尊。她情不自禁地说:“你可以当半个医生啦。” 冯路显摆道:“不瞒你们说,我一直想当个医生,可当年报志愿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上了这条贼船。其实,我在医学方面还是很有见地的,譬如,红肉对人体的影响,我就有独到的见解。” 李建赶紧抛砖引玉,“那冯大夫就解释给我们听听吧。” 冯路莞尔一笑,“你还别瞧不起我这个赤脚医生。人和猪、牛、羊具有同种肉质,也属红肉系列,有机化学里就有一个‘相似相容’的原理。当你红肉吃得太多,肠道上,就容易粘附很多这类物质,久而久之便产生病变,导致结肠和直肠癌这类的毛病。而白肉,还有素菜和水果,它们跟人体的细胞组织完全是两回事,根本融合不到一块儿去。所以,爱吃素食的人,相对健康得多,也不易患肠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建一时无语,只是傻笑。可这一切,在高雅看来却异乎寻常,她这会儿看冯路的眼神都不太一样,眼中的秋水在碧波荡漾,以至于在她眼里冯路不太雅观的吃相都变得那么赏心悦目,难怪有人说她爱屋及乌呢。 就这样,完全不同于昨天那副横眉冷对的模样,高雅开始展示自己温柔的一面,居然帮三个男人夹起了菜来,还把自己没喝的酒分给了三位,自然关注的重点是冯路,其次才是那两位。男人们吃饱后,撑起懒腰,打着哈欠,她却默默无闻地收拾起这狼藉一片的餐后垃圾。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大概也就是在那个饱和脂肪酸的说法纵容下,偿了一点鹅脯上的肉。可精神食粮总是威力无比,她一个人前前后后收拾了一个多钟头,连几个人的饭盒都给刷了。这些事情要是放在家里,肯定是保姆干的,可她今天一点怨言都没有,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下班了,高雅磨蹭来,磨蹭去,就是不走。冯路本来是有计划加班的,但发现高雅左右徘徊,便主动搭讪:“哎,今天没骑车,怎么回去啊?”高雅低下头来,面带几分腼腆。冯路当即表示:“算了,我骑车送你到车站吧。” “那好啊。”于是,高雅赶紧收拾起自己的桌子,背上包,站在了门口。 冯路拿出主任的派头,对另两位说:“今天辛苦你们了。先把声调码排出来,如有可能,把这段程序也编啦,明天我来确定标准音。”说完和他俩做了个鬼脸,就和高雅并肩走了。 刚出所大门,冯路就说:“我带你吧。” 高雅却说:“算了吧,一起走走吧。” 和晓女分手之后,冯路对于美女伸出的橄榄枝采取了谨慎的态度,毕竟是国有单位的中层干部,绯闻缠身总是令人尴尬的事。尽管他渴望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弄清对方的状况,“小高,你爱人在哪里工作?” “你看我这样,像是被婚姻束缚住青春的人嘛?”高雅以此表明自己未婚的状态。 “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应该会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他不想让这自诩年轻的女人失望,故意回避年龄这个敏感的字眼。 “我还没老到风烛残年,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的地步吧。” “纵使年轻美貌,也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趁着年轻还是把自己嫁了吧。” “你用不着杞人忧天,我吉人自有天相,追求者不乏其人。”高雅沽名钓誉。 “相比之下,我自惭形秽,至今还孑然一身。” “那是你自视清高,放下身段,幸福就在跟前。” “那也未必。我可比不了你,哪有什么身段可言。听说你是市委书记的千金?” “那能怎么样,还不是给你打下手。” “那可谈不上给谁打下手,你在办公室的重要性是有目共睹的。自打你来了之后,大家的工作效率都高了。下午我向蒋所长汇报工作时,他还夸你呢。” “得了吧,别尽说好听的。他能夸我什么?我一点业务都不懂。” “党代表是不需要懂业务的,有你的存在,我们的干劲就能倍增。” “不过,说真的,我要是懂点业务就好了。” “我倒是一直没弄明白,你出去进修了那么久,都学了些什么?” 高雅一时答不上来,想了片刻,终于对冯路说:“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就是不大适合做技术工作。” “既然这样,凭你关系,完全可以调换一下工作,找一个你喜欢的事情来做。干么非得在研究所里,死磨硬靠?”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爸是不许我们动用他的名义调换工作的,他说,干部子女要靠自己的本事。” “这倒也对,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背景,如果再不努力,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啦。” “所以,我出去进修了法律,将来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冯路很是惊讶,“你原来是去进修法律的?难怪你对我们这个专业一窍不通。” “怎么啦,听说我是学法律的,不想要我了?要是那样,我也不稀罕,明天就打报告调动工作。”高雅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大材小用,英雄无用武之地啦。起码,你得去个什么律师事务所。” “所以呀,我打算告诉你,我在这里也是临时的。蒋所长答应了,等你的项目一完成,我就可以走了。”高雅侧目看着他,想知道他的态度。 对于这个消息,冯路还是有些惋惜的,“那我们可要好好地珍惜这段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以后弄不好只有在法庭上才能见到你啦。” “你又瞎说,干么非要在法庭上见我,难道还想跟我对簿公堂?告我欺骗组织是不是?”高雅开起玩笑。 “我对法律一窍不通,只能甘拜下风。不过,要是我日后遇到什么司法纠纷,一定请你来做我的律师。” “好吧,就冲这个,我今天也要请客吃饭。” “吃什么?不会又请我吃鸭头吧?” “哪能呢。鲥鱼刚上市,就请你吃鲥鱼吧。” 一听要吃鲥鱼,冯路肚里的馋虫就爬了出来。记得十三岁那年,他去当体育兵,第一天到部队,运动队的领导也是请他们吃鲥鱼。几个小兵一看鲥鱼,抢了起来。冯路刚夹了第二筷子,就被一个比他还小的运动员,从筷子上横刀夺爱。冯路气的要命,顺手抽了他一巴。可能劲大了点,这小东西哭得死去活来。部队领导过来,见冯路个头比对方大,就说:“以大欺小,禁闭一个星期。关禁闭期间,不许再吃鲥鱼。”这段经历,冯路记忆犹新,每到吃鲥鱼的季节,都会念念不忘。 冯路把这段故事说给高雅听,她好奇地说:“没看出来,小小年纪,还有当兵的经历。难怪你看上去,比同龄人成熟多了,我就觉得你比我大。”高雅想在他面前找到作小女人的感觉。“不过,今天你不用担心为吃鲥鱼打架了。酒店的总经理是我的哥们,他请了我好几回,我都没去。” “这又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吧?” “还没吃鱼,就先吃醋了。”高雅的得意挂在脸上。 “哪里,我是说,要是的话,我就别当电灯泡啦,否则,被鱼刺卡到,喝醋都来不及了。” 高雅并没有刻意去表白自己:“最近市里准备把这家饭店从旅游局划归到二商局,可还没正式接管呢,二商局的人就当自家饭馆了,尤其那个姓阎的副局长,恨不得一家子都搬过来呐。我哥们看不惯,心想,要吃,大家一起吃,反正,吃完,他也回旅游局了。我们是大院儿长大的,如今他已成家立业,才不会追我呢。”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那家酒店。 第十二章第一部分 今天,方晓女从研究所回来,要去一趟二商局。最近市里千方百计鼓励出口,畜产品出口加工一直是归二商局管辖的。为此,前几天她去过一趟二商局,交涉有关出口加工的事宜,可事没办成,却被管事的阎副局长盯上了。原来,她刚要谈正题,阎副局长就说要请她吃饭,那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这吃饭背后的含义。可这件事的确需要二商局配合,所以,她也不好得罪,只好说已有了安排,婉言谢绝了他的要求。不过,回到单位,领导要她尽快把事情谈拢,为的是下一个季度能增加畜产出口,完成今年出口创汇的任务。方晓女无奈又打电话给这个副局长。阎成接电话后,说让她先到生产处去谈,他这会儿没空,要想见他,下午五点钟到银都饭店818房间找他。方晓女去了一趟生产处。处长说:“阎局长说了,一切要等他定夺。”所以,她还是要先见了阎副局长才行。方晓女没辙,只好下午去银都饭店找他。 下午四点半,方晓女到了银都,阎副局长还没来,她只好在大厅耐心地等着。这个酒店实际上刚建了没几年,里面的装修还是新的。大厅右边是一个巨大的前台,后面站着几位漂亮的年轻小姐,正接待着来宾;背景墙上挂着各种时钟,标明了世界主要城市当地的时间,个个精美别致;大厅的左面是自助餐厅,装潢得有点像热带雨林的风格。晚餐还没开始,所有的银器都已上了中央的桌岛,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放射出灿烂的光芒。正对着大门,往里伸展,可以直通电梯间。离那不远处,有一对旋转扶梯,扶手下面是黑色铸铁的围栏,显得古朴典雅。大堂副理的桌子就安排在这下面。桌前,有两张皮椅。为了能让阎副局长一眼看到自己,方晓女选了其中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优雅地翘起那雪白的长腿,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远处看上去就像只天使的塑雕,过往的男宾无不回头看上她几眼。虽然这些眼神对她来讲,早已司空见惯,但她还是有意避开某些贪婪的目光。 时间已是五点半,那个阎副局长也不知上哪儿,晓女开始有点不耐烦,正准备起身离开,可这时看见高雅和冯路从前门走了进来。由于她所坐的位置十分显眼,冯路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由于躲闪不及,她只好把头转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阎成也从外面走进来,老远就高举着手,喊:“方小姐。” 方晓女回头一看,是阎成,她本不想太热情,只想长话短说,和他谈谈下一步畜产出口的安排,可现在见冯路和高雅肩并肩地走进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但她不愿意让高雅看笑话,就故意笑脸迎了上去,还亲昵招呼道:“哎,阎局长,我恭候多时,你却姗姗来迟,太目中无人啦!”她一边上前和阎成握手,一边和不远处的冯路微微点头。 冯路也客气地回应。倒是高雅一脸不太开心的样子。她一面催着冯路往里走,一面轻蔑地撇撇嘴。 这一切阎成都看在眼里。 方晓女的热情让阎成喜滋滋的,忙说:“对不起,有两个会,来晚了,这边请。”阎成快步上前,给方晓女引路,往电梯里走。方晓女紧跟其后,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阎成试探地问:“怎么,碰见熟人了?”方晓女只是冷冷一笑,没有作答。但从她的表情中,阎成看出不太友好的成分,“其实,那个男的我认识,是我大学的校友。”阎成这样说,是想亮出自己大学生的背景,从而吸引晓女的注意。 方晓女一听他是冯路的校友,好奇地问:“你们在学校认识吗?” 阎成‘哼哼’两声,“岂止是认识啊。” 方晓女又问:“这个人在学校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朝三暮四?” 阎成听她这样提示,马上用一种轻蔑地语气说:“这个人,可不是一般地‘花’,到处招摇撞骗,专门勾引那些干部子女。我们有位女生是炮兵政委的女儿,被他骗得是云里雾里的,有人说,肚子都被他搞大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他甩了。人家女孩一气之下,去了香港,再也没回来。从此,我也算失去了一位知己。”阎成加上最后这句话,是想说明事件的真实性,并非捕风捉影。 电梯到了八层,门开了,两个人出了电梯,朝818房走去。走到门前,阎成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进门后‘啪打’一声点亮了屋里的灯。接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门,让方晓女进去。当方晓女背对着他,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在她的屁股上轻轻地蹭了一下。自从调到局里当了副局长,他觉得张亭佳已成了残花败柳,尤其是市里决定将银都饭店交给他们二商局之后,他到这边来主持过一次移交工作落实会,发现这里的姑娘个个含苞欲放,打那时起,他就挖空心思,开辟第二战场。可有时年轻的女孩太矜持,不太好下手,还是结了婚的女人更实际,特别是那些中层女干部。通常她们要在这里混下去,还得凭着几分姿色往上爬。于是,他就安排约谈这些女干部,每每她们进门时他就乘机抹一把,如果对方回头嫣然一笑,那就是接受了他的暗示,便可立刻动手,若是女方麻木不仁,他就谈谈再说,见机行事。 方晓女似乎感觉到她的臀部被蹭了一下,但心想对方或许是无意的,也就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出于好奇,她向阎成打听起冯路那些在校时期的风流韵事。阎成发现刚才的挑逗不奏效,也急忙分散她的注意力,便继续说他的故事:“这个冯路在学校里,为了追女生,无所不为。在游泳池里就和女生拥抱上了,连大照片都被人登出来过。有一回,为了那个炮兵政委的女儿,还和另一个男生大打出手,差点出了人命,为此还吃了学校的处分。” 第十二章第二部分 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方晓女想不信都不行,便忍不住地说:“没想到长得文质彬彬的软件工程师,居然还是个花花公子。不过,我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他始终留给我正人君子的印象。” “你幸好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否则,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早就被他玷污了名声。你注意到他女朋友刚才的表情了嘛,他今天看你的眼神都不对。这种事对他来讲已是家常便饭了,谁要摊上他这么个男朋友,真是家门不幸。”说完,阎成猥琐地在方晓女的胸部和大腿上快速地扫了一遍,还微微露出舌头在唇上舔了舔。 方晓女没有诋毁冯路的意思,只想把怨气撒在高雅身上,“其实,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他女朋友,都快结婚了,仗着她爸是市委书记,抢夺民意,人家拿她没办法呗。” 阎成听说冯路又和市委书记的女儿搞上了,强颜欢笑,心里却暗自发叹:冯路,你他妈的命真好,从前派对将门之女,现在又和市委书记的千金打得火热,弄得眼前这美女还酸溜溜的。而我们这些人,除了能找了个小市民的张亭佳,在外面玩的女人,不是下放回来找不到工作的插队知青,就是跑到城里来打工的安徽小保姆。他越想越感到世道不公平,更觉得今天搞不定眼前这个美女,实在冤得很,不过,他的腔调上还是正人君子的:“这些人,实在不值一提,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关于出口方面,你们需要怎么配合?只要对生产有利,我们都会积极合作的。”阎成表现出的政治觉悟,让 方晓女觉得他很有责任心。于是,她马上拿出今年外贸出口计划,希望他签个字,并交由局生产处组织企业生产。阎成接过计划,一本正经地审查起其中的内容,还不时地用笔划来划去。其实,他究竟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方晓女面带微笑盯着阎成,只等他读完后说句没问题,自己便可走人了。可自打上次车祸摘除一个肾之后,方晓女憋尿的功能差了很多,动辄就要上厕所。她这会儿正急着呢,可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说要上厕所似乎有伤大雅,所以,只好极力忍着。 阎成慢条斯理地看着计划,不时地还读出声来,有时还停下来,抬起头,用拇指和中指在嘴角两边上下不停地抹来抹去,一副慎重其事的样子。 方晓女实在想如厕,脸都憋红了,两只腿收得很紧,为了不至于让阎成看出来自己的窘态,她却佯装微笑。 老半天,阎成才以领导的口吻总结说:“这个计划,做得不错,你们看来对我们的生产情况还是挺了解的嘛。”说着,掏出钢笔,在文件靠盖章的地方,写了一段批示:请生产处的同志,依此计划尽快安排并组织相关企业生产,以配合我市的出口创汇任务。接着他签下了大名。文字简明扼要,就是字写得有些惨不忍睹,名签得犹如甲骨文,或许只有他自己认得出。 这字毕竟是签了,方晓女了却了一份心事,心存感激地说:“阎局长,你人真好,如果都像你这样注重效率,往后的事情就好办啦。” “承蒙夸奖,不敢当,今后希望你多多指教,你们在外贸的第一线,见识比我们广。” “最近,我们准备组织一批人去英国学习经济管理,都是些领导干部,阎局长想不想去?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名额。” “那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出去走走,了解一下西方发达国家是如何开展市场经济的。” “像你这样的干部真不多啊。”彼此谈话很投机,让方晓女抛开了顾虑,放下包和手上的文件,对阎成说:“阎局长,我可以用下洗手间吗?” 阎成立刻表示:“当然,当然。” 方晓女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阎成呆在外边,心潮起伏,热血沸腾。他猜测这会不会是方晓女给他发出的某种信号。因为女人上床前,总会先去一趟洗手间,不是给自己净身,就是把自己折腾得更加妩媚动人。 如厕之后,方晓女的确在梳洗镜前打扮了一番。因为她希冀一会儿再能见到冯路,在他面前她一向是完美无缺的。晓女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外边的阎成越是心神不宁,他不停地在屋里踱来踱去,期望找到问题的突破口。在他看来,这辈子能玩上这么玲珑精致,楚楚动人的女人,就是死,也无憾了。就在这时,脂粉装点的方晓女突然从洗手间里出来,阎成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仰望这优雅轻盈的年轻女人。 方晓女见此愣住了,不解地问:“阎局长,你这是怎么啦?”阎成充满欲火的眼睛使她明白了一切。不过,方晓女可不是个拿自己身体和别人做交换的人。 阎成向前跪行了一步,抱住方晓女的左腿,哀求道:“方小姐,自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一刻不想你。不瞒你说,我有一桩很不幸的婚姻,它宛如一副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今天终于遇上了高明锁匠,请你降尊纡贵,用爱情的甘露给我一些施舍。”他想用湿润润的泪眼赢得美女的同情以冷却他樊身的欲火。 方晓女的确有点被感动,但眼前这张其貌不扬的大脸,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可毕竟他把自己要办的事给办了,下面还需要他积极配合,方晓女只好节制满怀的睥睨,心平气和地说:“阎局长,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不忍心看我难堪,快起来吧,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女人在男人面前的软弱,常被曲解为床前的羞涩,于是,阎成狰狞毕露,手一下伸进了方晓女的裙子,陶醉般地触摸内裤里的海绵体。 这淋漓尽致的非礼怔得晓女目瞪口呆,只听到啪的一声,她一个耳光扇了出去。阎成顿时眼前直冒金星,被打懵了,他跪在那里,双手相叠,捂着自己的左腮帮,望着怒不可遏的方晓女。她抻了抻被挪上去的裙子,气冲冲地从床上拿起包和文件,走到门口,‘咣’的一声,把自讨没趣的阎成关在了百思不解的空间里。 第十二章第三部分 遇到这样无耻下流的人,晓女还是头一回。虽然平时也有人向她抛媚眼,甚至说些下流话,但从来没人敢公然地扒她的裙子。此时,她又想到了冯路----这个在人眼里的花花公子,为什么总是让他碰,他都不碰她呢?这绅士与无赖,看来真有天壤之别。 冯路和高雅刚进了自助式餐厅,高雅的朋友就过来了,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她的那位朋友便拿出准备好的一些文件给高雅。冯路见状,托辞去了洗手间。上完洗手间,他看高雅还在和那位朋友一本正经地在谈事,就独自进了电梯间旁的购物中心,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阵。可他刚跨出了购物中心,怒气冲冲的方晓女从电梯里出来,一见他,就跑过来,趴在他肩上,哭了起来。 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肯定和阎成有关,冯路闪过这个念头,便关切地问:“晓女,怎么啦?”方晓女哭得更厉害了。“是不是那个姓阎的欺负你了?”方晓女一边用手擦拭眼泪,一边点点头。冯路抓住晓女的手,“走,找他算账去。他妈的,这小子就是欠揍,上次在学校还没挨够。这次我非让他找不到北,看他再敢肆无忌惮。。。” 方晓女一听便明白,在学校冯路打的那个人就是阎成,难怪他对冯路那么咬牙切齿呢。见冯路愤怒的样子,她担心这次真的会出人命,赶紧劝道:“算了吧,反正,我也没让他碰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理他就是啦。” 冯路双手抓住方晓女的双肩,轻轻地抖动着,嘱咐道:“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好东西,以后离他远点儿,听见了吗?”方晓女噙着泪,咬着下唇使劲地点点头,此时的幸福已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等了半天都没见冯路回来,高雅焦急地朝洗手间方向望去,却发现方晓女正趴在他的肩头哭诉什么。冯路那情意绵绵的样子,一看便知仍藕断丝连。妒嫉心一下子吞没了这位市委书记的大千金,她可不愿意让朋友看见自己带来的男宾居然和另一个女人勾搭成奸,便起身离开了酒店。 阎成挨了一记耳光,目睹方晓女愤愤离去,顿时乱了方寸,赶紧从楼上追下来,可出了电梯,却撞见方晓女依偎在冯路怀里,他赶紧又缩了回去。这世间太不公平,懊恼浸没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副局长,毕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 第二天,方晓女回到办公室,惦记着昨天的生产计划,担心阎成可能会伺机报复,左右为难。突然电话铃响了,方晓女拿起电话,只听对方语气谦卑地说:“方小姐是你吗?” 那奶油普通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阎成,想到昨天发生的那桩不堪回首的事,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干什么?” 阎成的声音有些哽咽,“方小姐,昨天我鬼迷心窍,对你非理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吗?” 对方一口乞怜腔,方晓女开始软了心,再说他毕竟还是个局长,下面的生产计划还有待于他去落实,便柔中有刚地说:“算了吧,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下不为例。你必须落实好昨天我们达成的生产计划。” 称呼从‘您’改为‘你’,阎成很有感触,他忙答应:“是,是。我们一定照办。”他把这一切视为调戏妇女的成本,因为尊严也是有代价的。既然自己付出了代价,就不能没有收获。他想起出国考察的那桩事,便问道:“昨天你提到去英国的事,还有位置吗?我想出去见识、见识。” 最近, 方晓女的确有个考察团要随冯路一起去英国。原本这个指标是给一商局的,结果他们局长出国前体检,发现得了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按理说,这个指标应由一商局的副局长来替代,但他觉得去顶一个要死的人,实在不吉利,更不想自己也查出点毛病来,就告知:局长生病,工作离不开。方晓女正为此事发愁呢,没想到阎成主动提出要去,恰好是个顺水人情,只要向领导汇报一下,把一商局改为二商局就行了,反正都是商业局,于是,便借题发挥地说:“你是该去英国学学人家的绅士风度。” 阎成嘿嘿地笑道:“那是、那是。” 方晓女故意拿起架子,“要去的话,就让你们组织部的人来一趟。” “怎么,那点小事还要捅到组织部去呀?我都向你认错了。”阎成满心狐疑。 “好好政审、政审,免得出去又犯错误。”晓女故意埋汰他。 语音识别系统的开发,进展得很顺利。根据冯路当初的设想,他们很快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案。语音的‘声调码’确定了之后,后面工作转为输入标准语音。这项工作虽说不难,但需要个发音专业的人来做。冯路觉得高雅挺适合,一来她没啥事,更重要的是,她中学的时候,就是个播音员,连报考大学的志向都是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不过,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通过文化考试后,面试的那几天,她得了重感冒,嗓子沙哑,还咳得不停。试音的老师根本听不出她的原音是什么,当时竞争很激烈,他爸又不是京官,所以,名落孙山了。后来,她只好委屈地上了一所普通高校的科技英语专业,大学毕业时,分到研究所来搞科技资料的翻译工作。 这几天高雅心情不好,还在为那天在银都发生的事生气。现在每天遇上冯路,她总是视而不见。冯路也猜出了所以然,但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根本不会去解释。见自己这么不受待见,高雅的脸气得都变了形。冯路不想让她自取其辱,便主动打招呼,“小高啊,给你安排一点任务,怎么样啊?” 高雅没好气地答道:“你倒蛮会使换人啊,有什么事快说。” “没什么,就是项目到了尾声,有不少工作要人来做,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帮我把标准音输入一下吧。你的普通话讲得好,非你莫属啊。” “看来我还受器重喽?对不起,本小姐没空,另请高明吧。” “怎么啦?难道所里另有安排?”冯路大惑不解。 “好吧,顺便也正式通知你一声,本人要结婚了,明天就不来上班啦,向你请几天的婚假总可以吧。” 第十二章第四部分 原来,高雅最近回家老是挂着个脸。以往她总爱在父母面前讲几句办公室的事,尤其是冯路,都成了她们家餐桌上必吃的‘一道菜’。可这几天高雅只字不提冯路。爸爸了解自己的女儿,看出其中无声的怨愤,本以为时间会消除她的不快,但几天下来,愤满的情绪愈演愈烈。于是,高书记就给小张的父亲打了电话,说孩子老大不小了,该办啦。对方听老领导这么一说,立马表态,马上就办。她父亲得到小张爸爸确认后,回头又来做高雅的思想工作。前天晚上吃饭时,高雅低头不语,吃饭时,连看都不看她爸一眼,好像老爸得罪了她什么似的。高书记放下碗,搁下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会儿,和蔼地对女儿说:“小雅啊,小张的爸爸来电话了,催你们赶快结婚呢,人家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啦。我看这两天你就到单位请个假,赶紧过去办了算啦,你妈也是这个意思。”高雅的妈妈在一旁点头,跟她爸爸打起了贝斯,“你爸说得对,还拖什么呀,都快三十了,你可别给我们找个毛头女婿来。小张,我们看挺好的,起码比那个‘马路’强,至少他不会让你成天气成这样。”说完,忿忿地将碗底的米饭一口吞下。 “我可不认识什么‘马路’,只知道你们给我指的这条道儿。”高雅回了她妈一句。她觉得父母对她干预太多,非要自己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不可。可话说回来啦,现在不按他们的意思办,她还有其它选择吗?就算找冯路,也得给小张一个理由吧。再说这冯路虽说是她的主任,但比她小那么多,在处理感情方面,完全还是个孩子,况且,他俩的关系最近这么僵,与他谈婚论嫁纯属无稽之谈。于是,她问:“他们怎么说的?” 她爸爸一听,觉得有门儿,马上说:“人家就叫你这几天过去。我和你妈给你准备了几千块钱,你自己再带上点,到那边,你们商量着办好啦。” “那你们就不陪我去哪?”高雅随便一问。 “我太忙,没时间,看你妈喽。”她爸爸说着,朝她妈看了看。 “哪有嫁女儿,妈妈陪着去的,整个一个乱弹琴。”她妈埋怨老头无知,“你们在那边办完了,就回来,看父母,知道了嘛。” 高雅这么急着结婚,让冯路很意外,一个星期前,她还表白自己是单身,甚至和方晓女争风吃醋,现在一转脸,要结婚了。他觉得有些蹊跷,就揶揄了一句:“怎么这么急?新郎是哪儿的?”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高雅爱理不理地回应道。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听起来和空姐差不多。” “反正是五湖四海皆有家的那种人。” “那你对这种人能放心吗?”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还转呢。总比心猿意马、同床异梦的强。”她暗指冯路对她不够忠诚。 “我看这事不靠谱,你俩迟早得各奔东西。”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冯路说出了这番话。 高雅斜着眼睛看着他,“别乌鸦嘴,我还没结婚呢,你就诅咒我?” 高雅走了,研究室又变得死气沉沉。冯路不仅找不到人输标准音,而且还有种失落感。因为李建没事就去隔壁办公室,和刚分配来的女大学生 陈贤闲聊,开始辅导对方数字技术,后来又教人科技英语的翻译技巧,最后索性讲起了小说《高老头》。结果,那个长得并不十分漂亮、但女人味十足的陈贤对他产生了无限的好感。最终,李建告别了孑然一身的孤独,享受起形影不离的浪漫。 乔田也不例外,更没闲着儿,成天到下面的生产车间去转悠。原来,他在中午食堂打饭的时候,碰见了一位美女,据说还是某厅长的千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总排在这女孩的后面,为了和她搭讪,经常装着没带饭票。为此,对方连续三天,留下一叠饭菜票。于是,他以还钱为借口,在几个大车间里四处‘收捕’,终于,在五车间的工艺组,找到那位叫秦鹤的女工艺师。很快,他也填补了感情上的空白,现在俩人也一起上下班了。 李建和乔田都有了比翼双飞的伴侣,冯路既替他们高兴,也为自己的孤苦伶仃而苦闷。方晓女没离婚,高雅又嫁人了,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乔田在学校里说的那句话―――他到了三十岁都结不了婚,看来真要应验了,一种不明的凄楚油然而生。他认定这是命中注定,只得把全部的精力投在工作中。一口气,他把程序都编完了,大有化悲痛为力量的味道,接下来只等高雅回来,把标准音输进去,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可事情有点怪,高雅没去多久,就回来上班了,看上去还很平静。大家一见她回来,都争着跟新娘子要喜糖,除了叫小高请客,还要闹新房。对于这一切,高雅只是像往常一样,淡淡一笑,不予回应。冯路似乎看出点什么,就说:“别闹啦,小高刚回来,让她休息几天再说吧。”他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离去。办公室里,这会儿,只剩下高雅和冯路两人。冯路见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抽屉里的东西,便问:“这才几天呀,婚就结完了,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儿?” “仓促,恐怕连仓促的资格都没有。”高雅头也没抬,冒了一句。 冯路一听这话,猜到肯定出了什么状况,又问:“怎么,婚礼不顺利呀?” 高雅抬起头,没有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唉,都怪你那张臭嘴,全让你说着了。” “给我说着什么哪?”冯路不记得他说过什么。 高雅朝门口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在偷听,才说:“看来我的选择是个错误,我得为此付出代价啦。” 冯路明白她指的是婚姻问题,马上劝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用你的话来说,山不转水转嘛。” 而高雅当初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才草率决定结婚的,现在出现了状况,她还怎么能苟同呢。不过,所有的错误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总不能当着冯路的面,再痛骂自己一顿。这显然不是她的性格,但说什么她都想让他帮自己分担一下痛苦。可说来话长,这里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建和乔田这两个冒失鬼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于是,她问冯路:“晚上有空吗?” “有啊。”冯路求之不得找个人聊聊,打发一下百无聊赖的业余生活。 “那晚上到我家去坐坐好嘛,有点事儿跟你说。”高雅恳求道。 冯路迟疑片刻,略显得有些失望:“那好吧。” 见他有点犹豫,马上又说:“不方便,就算了吧。” “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不想影响你父母休息嘛。” “不会的,他们住在前面,我在后面,根本不存在谁影响谁。”小高急忙解释道。 “几点?”冯路听起来有点拿乔。 “那就七点吧。”高雅显得很欣慰。 冯路利用这个机会立刻提出自己的条件:“既然你回来了,那也好。我们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你就赶快把标准音给输入了吧。” 高雅带着哭腔说:“我还以为你另请他人了呢,结果我还是没逃出你这个如来佛的手心。” 冯路揶揄道:“谁让你自投罗网的呢?” 第十二章第五部分 平时,晚上吃完饭,冯路总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这人没什么爱好,从前当运动员,那是身不由己,非得锻炼不可,现在工作了,可能也忙了点,他再也不去锻炼了。不过,今天他倒是有点例外,吃了饭,说是要出去走走。妈妈说:“好啊,是该出去动一动啦,你都有点发胖了。不能总是工作,那样身体是要垮的。” 妈妈从小到大,都很少说道他。他是家里的老小,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吃不上,总是生病,在三岁前,经常发烧,动不动就得肺炎。妈妈记得他刚一岁的时候,得了肺炎,脸都变青了。医院送来病危通知书,妈妈急得哭成泪人。后来,医生要求输血,妈妈也顾不得自己体弱多病,坚持用自己的血救活小儿子。整整一夜,妈妈都没合眼,紧紧地盯着奄奄一息的儿子,血输完后,儿子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从那以后,妈妈更加痛爱他。小的时候,他也很讨喜,不像他哥哥那样淘气,成天招灾惹事。有一回,为了“备战备荒”,哥哥出去拉黄泥回来做砖,居然把脚趾都压破了。属猪的哥哥也不讲究卫生,染上了破伤风,生命垂危。这种毛病在当时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存活率,白求恩大夫就是得了这病死的。害了这种病,特别怕光,一见光,就抽筋,整个人抽得像座拱桥似的。一连四十天爸爸妈妈都守护在那间漆黑的病房里。有一天,才八岁的冯路也生了病,妈妈给他一毛钱让他自己到医院去拿点药。可冯路走到医院门口,看见水果摊上卖梨子,就花了这一毛钱,买了一只,想送给病重的哥哥吃。他步行了10里地,才走到哥哥住的那间医院。在病房里,妈妈听见敲门声,出来一看,竟是自己的小儿子满头大汗地手捧着一只梨,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妈妈抱住小儿子泪流满面。现在妈妈想起这件事来,还很感动。上面几个孩子都已成了家,本以为最没问题的小儿子,现在倒成了最大的问题,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冯路的父亲更是由爱变恨:“都快30岁的人啦,成天的读,有什么用,连个老婆都找不到,我看这书都白念了。”对父母的操心,冯路也很无奈。他现在仿佛对自己都没了信心,开始有点自暴自弃。 出了家门,他没有去散步,而是骑车去了高雅家。那是个市领导住的区域,每家一个院子,大铁门紧闭,人一般要通过左边的小侧门进入。冯路摁了一下门铃,没一会儿,里面传出动静,小侧门开了,一个保姆模样的妇女出来应门,她问冯路:“你找谁啊?”冯路刚要说,后面传出高雅的声音,“他是找我的,你去吧。”她领着冯路进了门,沿着一条雨花石铺成的小径从后门进了这栋足有400平方、上下两层的洋房。据说,这些房子解放前都是驻华领事们住的,所以,外观上精美别致。冯路从没见过如此高档的庭院,所以有点局促,高雅揶揄道:“怎么,刘姥姥进大观园啦?” “是啊,乡下人进城啦。” “别这么埋汰自己。”高雅语气中充满着优越感。 “我可是个渔民的儿子,从小没见过世面。” “怎么一下从海军家属,变成了渔民的儿子。”高雅用肩使劲地顶了他一下。 冯路跟着高雅进了她的闺房。屋里光线柔和,门的右边,靠墙放着一张双人床,左面是一只三人用的淡花布沙发,顺着沙发向前望去,顶着西面的窗户,放着一张写字台,房间的西北角上还有一只大衣柜。陈设虽简单,但一看就是大小姐住的,到处干干净净,连高雅脚上那双粉红色的棉拖鞋都一尘不染。她细长白嫩的脚和那双鞋看上去很协调。高雅刚洗过澡,穿着浴衣,头上还残留着香波的味道,她长发披肩,表现出天生丽质的美丽。冯路靠在沙发上,高雅坐在对面的床沿上。家里的阿姨给冯路端上一杯龙井茶,出去后,高雅带上了门。冯路看她有话要讲,就先引出了话题:“哎,这次怎么了,去之前,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两人一见面,就出了状况?” 高雅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婚姻早被你注定了。” 冯路不解中带着点幸灾乐祸,“怎么又扯上我了?” 高雅义愤填膺,“我也没逼他结婚,他有女朋友,就跟我说嘛,非等生米煮成熟饭,才肯承认这层关系,你要我怎么办?”冯路没插话,继续听她发牢骚,“他好像不知道,拿了结婚证意味着什么。跟我去当地街道办完登记手续后,竟然还陪那个女孩去逛街,你说这气不气人?” 冯路表示同情,“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离婚呗。”小高看上去坚定不移。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边离了再回来?” 这话让高雅觉得他有点急不可耐,“我倒是想啊,可他爸爸觉得他儿子对不起我,说什么都不答应他和我离婚。我只好先回来,看看再说啦。” 冯路告诉她:“语音识别系统项目,这个月就结束了。后面的技术鉴定我准备让李建来主持。下个月,我要去英国,在剑桥大学做一年的访问学者。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高雅很震惊,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才知道。她本想听听冯路的意见,更希望在他的督促下办完自己的离婚手续,这样她和冯路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可现在,他要去英国,下面就是她离了婚,不也没他什么事了嘛。一阵沉默之后,她从床边移到沙发上,先是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摆弄着冯路的衣领,然后,又拽过他的右手,“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冯路不以为然地说:“算了吧,我这个人的手相不错,就是……” 还没等他说完,高雅便问:“就是什么?” “还是你自己看吧。”冯路故意不说,想看看她到底怎么装神弄鬼。 高雅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煞有介事地说:“你这个人挺聪明,事业前程也不错,倒是爱情生活不顺利,不过,你最终会找到幸福的,就是你的那一半会比你大。” 冯路相信前面的话或许有点道理,但后面全是她编的,“你以为我对大龄女青年情有独钟啊?”冯路不想搅在她这潭浑水中。 高雅出师不利,赶紧要为自己找回面子,“你要是跟我,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冯路不想让她难堪,“你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态,我或许会考虑。” 高雅又看到了希望,居然忘掉了矜持,脱口而出,“你需要我什么状态?” “很简单,你不是在闹离婚,而是已经解除了婚约。否则,人家又在说我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 “你说你到底破坏了几个家庭的幸福?”高雅紧盯不放。 “我没有,但我不愿意让别人认为我有这方面的嗜好。”冯路似乎怎么也说不清了,但他再也不想发生上次在晓女家的那一幕。 第十二章第六部分 几天之后,所里决定为冯路他们研究室举行庆功会。会议的地点是高雅定的,就在银都酒店。所里请了市里的很多人,各个局的领导都有参加,阎成也在列席当中。所长还通过高雅,把市委书记也请来了。蒋所长主持了庆功会,会议一开头,他就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市委高书记,参加我们所自行研制的第一代、计算机语音识别系统的庆功大会,这项科技成果为我国机器人技术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隆重地介绍四位年轻有为的工程科技人员,他们是冯路、李建、乔田和高雅。”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雅的父亲为这个项目的成功感到高兴,更为自己的女儿直接参与了项目感到骄傲。本来,他并没安排在这个会上讲话,在主席台上,只见他向旁边的秦所长耳语了几句,等掌声一结束,秦所长赶紧插话道:“下面请我们市委高书记给我们做重要指示。”大家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高书记微笑地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掌声渐渐停下,高书记高声说:“同志们,我很高兴今天来这里参加,”他头转向身后的横幅,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起来,“计算机语音识别系统研制成功的庆功会。”接着又转过身来,面对大家继续他的讲话:“在这里,我首先代表市委,市政府,向计算机研究所,表示祝贺,也向这四位奋战在第一线的科技人员,表示衷心地感谢。我知道这些年轻人夜以继日,全力以赴投身于这个国内尚属空白的技术项目上。他们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一心为了科研。我听说,几个人好像都为此推迟了婚期,还有的至今都没有对象,”下面一阵大笑,高书记却没停下:“这没什么好笑的嘛,干革命工作就要有点忘我的精神。这里我要特别指出的是,我们年轻的研究室主任冯路同志,他不仅管理好了自己的团队,还带头从事科研任务,表现了年轻科技管理者的新时代风范,是值得我们所有同志学习的。我也知道他不久就要去英国剑桥大学深造,希望他继续努力,把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带回来,为我国的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话音一落,全场又响起热烈的掌声,很多人都奇怪高书记怎么这么了解该项目的进展情况,特别对冯路本人几乎了如指掌。 阎成虽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但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以为他作为一名局领导,根本不屑把冯路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可这小子竟成了市委书记关注的对象,不仅他有科研成果,还要去剑桥留学,照此下去,还不一步登天,有朝一日又骑在他的头上?特别是高书记的女儿对冯路那般青睐的眼光,更让阎成妒火中烧。 没几天,上海虹桥机场的停机坪上,停着一架国航波音747。这架飞机将于上午8点55分,从这里飞往伦敦的希思罗机场。候机厅里,熙熙攘攘,在国际航班的入口处,积聚一批穿着西装扎领带的人。冯路站在一旁和前来送他的高雅窃窃私语,她眼圈有点红。“希望你能处理好你个人的问题,相信你一定有足够的智慧。”这算是冯路临别前意味深长的箴言。 高雅点点头,“你到了英国,有空给我写信。”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人群。 这时,阎成穿着一件挺刮的西装,敞着怀,腰间系着一只鼓鼓皮质腰包,走进了候机厅。他本能地用手捂着腰包,因为那里面装着一万英镑,都是张亭佳用小金库的钱给他在黑市上换来的。那天,阎成对张亭佳说,难得出去一趟,想给她买点东西。张亭佳很感动,觉得阎成仕途上发达了,也没忘她,所以,毫不犹豫地从小金库里拿了几十万,四处找黄牛,才换了这些钱。要走的前一天,阎成把她叫到银都818,两人又在那里翻天覆地了一番。这天正赶上张亭佳例假在身,弄得床上像杀了猪似的,血染一片。之后,张亭佳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万块英镑交给阎成。他一边蘸着唾沫数着钱,一边问道:“有多少?”。张亭佳半开玩笑地说:“一万块,我今天可是二姑娘倒贴啦。” 第十三章第一部分 伦敦希思罗机场今天似乎不如往日那么繁忙,悠闲自得的李妮在接站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今天社里派她来接待一批从她家乡过来的访问团。自两年前由香港通讯社调到伦敦通讯社,她就没少做这类的接待工作。每次,她总是早到一会儿,以防路上塞车不好走。 她到伦敦来工作,其实和她丈夫丁伟国有关。因为小丁两年前从香港调到这里来任职,为了燕婉情浓、不忍遽别的夫妻关系,她也被调来了英国。但真的来了伦敦,她和丈夫的距离似乎变得更远了。丁伟国成天在外出差跑新闻,最近一直呆在曼切斯特,只有她一个人住在伦敦,百无聊赖,思乡心切。 自从和冯路分手,她的感情创伤一直难以抚平。说实在的,她讳疾忌医,不敢再碰爱情这根弦,仿佛触及了,就隐隐作痛,每天除了把自己都关在办公室里拼命工作,什么都不想,还曾发誓不再嫁人,打算过一辈子单身贵族的生活。 不过,丁伟国精诚所至的追逐最终还是敲开了她深闭固拒的心扉。小丁是广东人,北外西文系毕业的,除了通晓英文,还会德语。当时社里要他到香港工作,主要考虑那是粤语和英语统吃的地方,他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时,小丁是她们本地新闻报导组的负责人,平时对她很关照,一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就主动过来问:“今天想吃什么?”如果加班晚了,他会陪她从中环坐地铁到北角,每次不送到家门口,他决不离去。 尽管小丁什么都好,对她呵护有加,但李妮一直似乎放不下自己的初恋,所以始终在他身上找不到动心的感觉。有时,她真恨冯路,他总像个幽灵,死死纠缠着她,连做梦都时常梦见他。直到有一天,她才决定彻底改变这一切。 那是三年前,夏日的香港又闷又湿,只能一天24小时开着空调。可能是夜里温度打得过低,她感冒了,而且发了高烧,一个人在房间里,连个茶杯都拿不住。滑落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她试图拾起碎片,不想居然滑倒,把动脉都划破了。由于粤语讲得不好,她只好向办公室的丁伟国求救。小丁一听急了,一面传呼救护车,一面往医院赶。因为流血过多,李妮昏了过去,加上高烧,还一度出现了生命危险。 医院对昏迷不醒的李妮进行了抢救,一些护士不知道,还以为她遇上感情纠结的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脱险后,她们见丁伟国对她那么好,都以为这女人准是疯了。护士们揶揄道:“我们要是你啊,享福还来不及呢。”李妮知道她们是误解了自己。不过,丁伟国对她的无微不至的确让她很感动。这样,就在那天,她又恋爱了。半年之后,她们在香港结了婚。可不久,丁伟国因工作需要,调去了英国,后来,为了照顾夫妻关系,她也调了过来。 跟丁伟国在一起,冯路的背影渐渐模糊了,不过,偶尔想起过去的日子,李妮还是甜蜜有余。有时,她会情不自禁地在饭桌上谈起大学生活,而且每次都饶有兴致地提及冯路此人。丁伟国听得出那是她的初恋,所以不免会酸溜溜地说:“初恋情人总是难以忘怀的。”每到这时,她就提醒自己以后别在丈夫面前再提这一段,可过不了多久,她又津津乐道了。现在丈夫不在身边,她也没人去说这些事啦,不说,慢慢也就淡忘了。 下午5点50分,机场的航班预报说:the flight 1590 of air china from shanghai is arrival now。(从上海飞来的国航1590航班现在已经到达。) 这时,48家集团的代表路易丝来了。她和李妮是老朋友,每次中国方面来人,她都会亲自出面,毕竟她是48家集团的联络官。热情的李妮见到胖乎乎的路易丝,亲切地和她打招呼:“hi, luis, how ‘s going on?”(哎,路易丝,最近怎么样?) “hi, lee, i am fine,how about you?”(啊,是李啊,我不错啊,你呢?)路易丝笑着反问道。 “i am good, too。 they are going out any time soon。”(我也挺好的。他们马上就出来啦。) “sure,i heard the message up there,but i believe it’s going to be a while, because of customs’ clearing and luggage picking。”(的确,我听到上面的广播啦,但我相信还有一会儿,因为要拿行李和通关啊。)路易丝似乎更了解英国海关的官僚作风和机场的作业流程,然后又问:“how’s your husband?he’s still that busy?”(你丈夫怎么样,他还是那么忙吗?) “yes,tell me about it。 he is away, now in manchester。”(是啊,可不是嘛,他现在又走了,去了曼切斯特。) “that’s kind of bad for ayoung couple。”(这对于年轻夫妇来说,的确有点残酷。)路易丝向李妮耸了耸肩,表示同情。 大约40分钟之后,一批中国人从里面涌出。手提接机牌子的李妮赶紧迎了上去。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让她黯然的双眸渐渐清晰起来,犹如星星之火点亮了夜空,使望穿的秋水重新绽放出花季少女的光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他吗?一时间,窒息的激动感贯穿了全身。就在不远处的冯路也愣住了,但很快,他俩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相向奔去,手拉着手,转了一圈,彼此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这时,阎成也像见到了亲人,跑过来喊了一声:“李妮!” 诧异中的李妮把他一把拽过来,“哎,怎么一下子都来了?”三个人随后抱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路易丝走了过来,亲切地和冯路打招呼:“hi, mr。 feng”。(哎,冯先生。) 冯路一回头,发现是路易丝,马上转过身来,像老朋友似的,“hi, it’s nice to see you again。”( 嗨,再次见到你太高兴啦。) “ you look great。 how’s going on with your linguistic identification system?”(你看上去不错嘛,语音识别系统怎么样啦?) “ i am done with that, someone else having taken over it。”(那个项目已经完成,现在别人接手啦。) 第十三章第二部分 “wow, that’s nice to hear about it。”(喔,那就好。)路易丝说着,转过身去,招呼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只见她刚刚跨入接站大厅,朝他们走来。当这位仪态万方的年轻女子走近他们,路易丝拽着她的手臂,回过 头来对冯路说:“feng, this is jennifer from stanford ,states。 she will be with you over the next couple of months in cambridge。”(冯,这是jennifer从美国斯坦福来,下面几个月她会和你在剑桥呆上几个月。) “it is honour to keep youpany for theing months。”(未来几个月能和你在一起不胜荣幸。)冯路伸出右手,准备和jennifer 握手。这位斯坦福的美女更大方,一面说着:“me ,too。”(我也很荣幸),一面用左手握着冯路的手,右臂伸过来抱住他的肩。冯路有点拘谨,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对jennifer的热情,他还是用左手轻轻地拍了拍jennifer的后背,倒也不失绅士的做派。 在冯路和jennifer拥抱的那一瞬间,站在一旁和阎成聊天的李妮心头却掠过一丝久违的醋意。直觉上,她相信jennifer喜欢冯路,若是她俩在一起呆上几个月,就凭冯路往日的那股风流劲,肯定会整出点儿什么事来。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权利再干预冯路的事儿,但无论怎么说,冯路毕竟是她过去的恋人,而且刚见面,又要失去,她很难接受。尤其看到冯路在jennifer面前刻意表现出的绅士风度,她断定这背后一定潜藏着什么浪漫的玄机。为了不让冯路和亚萍那一幕在此重演,她主动走过去,对jennifer和路易丝说:“ sorry to interrupt you guys.i am going to have a few words with feng.”(对不起打断你们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冯先生说。) “that’s fine。”(没问题)。面带微笑的路易丝似乎并不介意,jennifer也和她微微点点头。 李妮一手拉着冯路,另一手拽过阎成,说:“今天晚上我们三个聚聚吧?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 “好啊”冯路爽快地答应。 其实, 阎成并不希望跟冯路搅在一起,但碍于面子,还是说:“那好吧。” 见阎成勉为其难的样子,李妮说:“怎么,还记仇呐?都那么多年了,有点男人样好嘛!”她指的是阎成在学校挨打的事儿。冯路苦苦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无奈。 于是,阎成摆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你瞎讲什么,我要是记仇,上次就不请你们吃饭呐。我是怕影响你们。” “我们现在谁也不会影响谁啦。”看似随意的李妮说话时又看看冯路,其实心里在默默地流泪。 “那好吧,找个好玩点的地方,你现在可是英国通啦。”阎成有自己的期许。 晚上,团员们吃完了饭,李妮给他们分配好了房间,自己呆在酒店的大堂,坐等冯路和阎成二位。 冯路凝视着洗手间的镜子,黯然神伤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脱下西装,冲了凉之后,就下楼了。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李妮思绪又回到了从前。从她第一次和冯路约会,到阎成那次被打,以及冯路和亚萍之间发生的那档事儿,像幻灯片似的在她眼前一幕幕地滑过。如今冯路怎样?还孑然一身吗?他在英国呆多久?。。。一连串的问号在脑际萦绕。 阎成先从楼上下来,依旧穿着那件西装,腰间还挂着那只鼓鼓的腰包,不过,手上多了一部摄像机,好像还是松下的。他比以前发福多了,脸也肥了,肚子本来就大,加上刚吃过晚饭,走起路来大腹便便的。 见他这副模样,李妮打趣道:“阎大经理,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了吧,这样可不行啊,发展下去要见猪倌啦。” “唉呀,现在想吃都没空啦,局里一大堆的事儿,忙都忙死人啦。”阎成迷着眼睛,暗示自己高升了。 “这么忙,还长那么胖。”李妮又揶揄了一句。 “没办法呀,人到年龄,喝凉水都长膘。我看你不也胖了嘛。” 这句话让一贯注重身材的李妮好紧张,忙问:“怎么,你们觉得我胖了吗?”她担心的自然不是阎成,而是怕冯路也嫌她胖了。 阎成看出她的局促,赶忙说:“还好,还好,比以前更有女人味儿啦。”见她稍有安慰,又说:“本来嘛,女人胖一点看上去比较滋润,干巴巴的女人一点都不好玩。”他前面说的还很含蓄,后面讲的简直就是嫖客的俚语。见对方一脸诧异的神情,他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立刻纠正道:“我是说,太瘦的女人显得不成熟。” 李妮嘴角挂起了一丝轻蔑,对他哼了一声。这时,冯路走过来,笑着说:“准备带我们上哪儿去啊?” 阎成赶紧为自己解围:“就去些刺激点的地方吧!” 李妮对于这种提示早已谙熟,便说:“好吧,就去soho吧,那里是男人的乐土。” 阎成兴奋不已,因为他来之前就听人说,soho是伦敦的红灯区,里面妓女、裸体舞、应有尽有。他本能地摸了摸腰包,故作正经地说:“我倒要看看资本主义究竟能多腐败。” 冯路想起阎成在国内对方晓女干的那些事,便讽刺道:“出来快活,别带一身艾滋病回去,那可就乐极生悲啦。” 阎成阴阳怪气地反唇道:“我们这些笨嘴笨舌的,没机会得艾滋病,倒是那些英文说得流呱呱的要当心,没准跟洋女人一拥抱就已经沾上了hiv。”他一面做出拥抱状,一面斜眼瞧着冯路。 冯路还想回敬他一句,但被一旁的李妮制止道:“算了,算了,难得老同学在异国相见,说这些没用的干么。走!带你们去好好乐乐。”于是,两个男人跟着她出了酒店。 第十三章第三部分 车早停在酒店门口静候他们几位。走到车门旁,李妮指着前座对阎成说:“你就坐前面吧。”然后拉着冯路往后座里钻。几个人一上车,司机便问:“我们上哪儿?”没等别人说话,阎成急忙说:“去‘骚货’吧。”他不太准确的音译,一语双关地道出了心声,大家会意地笑了。 车子沿着波维大街向前行驶,逐步进入了红灯区,妓女们站在街上不停地招揽过往的行人。阎成迫不及待地拿着手上的摄像机捕捉妓女们搔首弄姿的镜头。车里经过一家女子用品商店agent provocateur ,橱窗里陈列着各色各样的性感内衣,阎成像抽了筋似地喊道:“哎,李妮,你帮我记下这家店的名字,我答应给老婆买件穿穿。”其实他指的是张亭佳。大家听了,都笑了。 “照字面意思,这家店应该叫内奸。”冯路也在揣摩店名。 阎成大笑道:“有没有叫通奸的?” “没想到你还蛮开放的嘛?”李妮挖苦道。 阎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现在不是要大家改革开放嘛,你们这些在海外的华人还这么保守。”大家无言以对,只好由他去了。 车子停在一家酒馆门前,李妮提议大家进去坐坐。这家酒馆是以18世纪海军上将亚当邓肯的名字命名的,当年邓肯将军率部在此打得荷兰人溃不成军。冯路喜欢历史,马上响应道:“好,进去看看。”阎成也没异议,随他俩一道下了车。 酒馆门前空荡荡,建筑风格也很陈旧。阎成不耐烦地说:“到这个简陋之地来干嘛,一点‘腥’意都没有?”但他见其他两位径直往里走,也只好就范。 酒馆的四壁上挂着‘邓肯’的画像和那艘打败荷兰人的旗舰绘画,屋里到处装饰的都是炮舰上的那些玩艺儿。冯路出于好奇,使劲地拉了一把固定在柱子上的一个方向盘,飞轮立刻快速地转了起来,仿佛时空都在倒流。 三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李妮拿起manu递给阎成,并说:“想喝点什么?”阎成一看上面全是英文,又摔了回去,一脸无奈地说:“你们看着办吧。” 冯路往椅背上一靠,“来点威士忌吧。” 顺手把manu递给了李妮。 李妮低头看着那饮料单,然后用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打了一个响指,嘴里叫着:(whisky,please!)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酒馆服务员应声过来,“hi,there,what can i do for you?youngdy。”(嗨,来了,年轻的女士,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李妮以一口牛津腔回答道:“a bottle of whisky in fifties ,with three empty cups。”(一瓶五十年代的威士忌,外带三只空杯子。) “sure, madam,anything else, sir?”(好的,女士。先生,你还要什么吗?)这位带着八字胡的服务员转过身来问冯路。 冯路略带迟疑,然后说:“that’s it。”(就这样吧。)对方刚要转身离去,冯路又突然喊道:“sorry, e to think of it, just bring some ice cubes here, please。”(对不起,想起来了,请给我们拿些冰块来。) 那个老服务员转过身去,挥了挥手,“absolutely, sir。”(没问题,先生。) 他们俩用流利的英文同服务员交谈,阎成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嘴上还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实在太忙了,连看英文的工夫都没啦。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英文还是蛮好的,现在这么多年不用,全还给老师喽。”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们当时就没设英文课。 不过,有目共睹的是,李妮的英文着实提高了不少。于是,冯路夸道:“真看不出来,你现在英文这么棒,是来这里才学的吧?” 从前性格张扬的李妮这会儿却低调地说:“好什么,凑合呗,近墨者黑嘛。”其实,她本想说自己是跟小丁学的,但话到嘴边又变了味。“你们两位现在怎么样?”她眼睛盯着冯路。 冯路淡淡一笑,“我还是老样子,不值一提。” 她又转向阎成,“那你呢?平步青云了吧,现在到了哪一级?” 阎成一副老派,“哪里、哪里,也就是个厅局级吧,行政级别12级。”其实,当时的二级局,局长也就是个正处。对方刮目相看的眼神让他心满意足,他以抱怨口吻又说:“唉,官当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自我啦。一天到晚都是秘书给你安排这,安排那,一些会议、仪式,我都叫不出名来,不去吧,又说不过去,谁叫你是局长呐。” 李妮语中带刺地说:“你看阎成现在官做大了,说出话来都是谦谦君子味。” 冯路微微点头,用舌头顶了顶上方的痛牙,缄默不语。一来,官场上的事情他向来不感兴趣,二来,眼前这个局长的所为,他早有所闻,实在不敢恭维。 这时,waiter单手托着一个盘子,快步走来。到了桌前,他娴熟地把托盘中的威士忌酒瓶和三只空酒杯一件件取下,说了声:“here you are, guys。”(哎,你们东西来了。) “thanks。”冯路对他说了声谢谢。这个服务员却问道:“where are you from?,japan?”(你们从哪儿来,是日本吗?) 见自己被当成日本人,冯路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伤害,反问道:“i look like japanese?, how could you see so?”(我像日本人吗?你什么眼神啊。) 那个服务员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赶紧抱歉道:“sorry, sir, as a matter of fact, i can’t tell。 tell me where you are from?”(对不起,先生,我真的分不清,告诉我,你们从哪里来?)其实,他本想追问他们是不是韩国人,但他吸取了先前的教训。 冯路脸朝他面前一伸,“i am chinese, from maind of china。 i saw you are a scotsman in the first ce,though。”(我是中国人,从中国大陆来。可我一眼就认出你是苏格兰人。) “you can say it again, how could you get that?”(可不是嘛,你是如何知道的?)那家伙被认出是苏格兰人,有点惊讶。 冯路装模作样地说:“it’s the way you wear a moustache and the strong ent you have in your english。”(不就是你的八角胡子的和那重重的苏格兰乡音嘛。) 苏格兰人对他产生了兴趣:“how long have you stayed here?”(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 to be candid with you, it’s the first day i have been here.”(不瞒你说,这是第一天。)八角胡惊讶道:“it’s incredible, you are really genius。”(实在不可思议,你真是个天才。) 第十三章第四部分 冯路跟苏格兰人聊得很投机。阎成在一旁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站起来对李妮说:“我失陪了,你们在这里喝着。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你开什么玩笑,当这是在中国呐,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英文,你待会跑丢了,连酒店都回不去啦。”李妮提醒他别忘乎所以。 阎成却不以为然,“没事,我这么个大活人丢不掉。”其实他心里真还有几分担心呢。 “别死要面子啦!这样吧,我喊驾驶员陪你去吧。待会儿,我和冯路一道回去。” 说实在的,这是皆大欢喜。冯路早就想找个机会和李妮单独谈谈,化解一下临别时的误会。当然,多年不见,李妮何尝不想倾叙衷肠呢。 对阎成来讲,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一上车,他就塞给司机两百块英镑,“拿着。”司机不言自明,便问:“想上哪儿玩?”阎成讪笑一声,“就从最腐朽的地方开始吧。” 小车渐渐驶向唐人街,不远处,几个妓女向路人招手。阎成赶紧叫车停下,用摄影机拍下妓女舞姿弄色的动作。无意之中,其中一位妓女发现有人拍自己,索性笑盈盈,大步流星地扭着臀部走过来。她看对方是华人,就用那怪怪的中文招呼道:“你豪,想进来玩玩嘛?”见阎成犹豫不决,她又说:“没关系的,我是有执照的,既干净,又卫生。”阎成岿然不动,她便伸出三个手指头,“不贵的,才300块,you will be very happy。” 阎成一听,立刻推门下车,关门前,对司机说:“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就回来。”说完,跟着那女子往那一片灯红酒绿的方向走去。阎成一面走,一面觉得下面那玩意儿有点不听使唤,裤子的下档都鼓了起来。他无奈手伸进裤袋使劲摁住。进了房间,他显得急不可耐,还没等妓女关上门,就自己脱下了裤子。见这老兄急吼吼的样子,洋女子把他拽到身边,“take it easy。”“别着急嘛。”阎成虽听不懂,但大概猜得出其中的意思,便听从她的摆布。 妓女个头很高,比阎成高了半个头,他还得仰头看对方。阎成想,要是趴在她身上,不是顾不上脸,就是够不着下面,而且再让人家发现咱中国男人的生理弱点,那就更麻烦了。于是,他灵机一动,让女子转过身去。她笑了,“you meant a dog style?”“你要‘背入式’吧?”阎成反正也听不懂她说什么,来不及地扒下她的裤子,饥不择食地冲了进去。那女的叫声就像发情的母猪,弄得他没一会儿便浑身哆嗦起来。 阎成慢慢地提起裤子,往上拽拉链时,尤为小心,深怕夹着那还没完全松软下来的家伙。临走前,他心满意足从口袋里拿出钱,扔在床上,然后,拎起腰包,走出了房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女子赶紧低下头来清点着刚刚收获的钞票。 见阎成大汗淋漓地从妓院出来,司机问道:“感觉如何?”他却回答说:“要不是领导,我非把那洋女人干了不可,报一报那鸦片战争的深仇大恨。”司机真以为他无所作为呢。 可女子从屋里跑出来,提着裤子,手里挥舞着英镑,向阎成喊道:“thank you。” 阎成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既然欲盖弥彰,他也豁出去了,对司机说:“走,去赌场,碰碰运气。” 驾驶员向他推荐道:“就去fifty casino吧。” “好。就是它了。”阎成一声令下,车子直往赌场奔去。 酒馆里,当冯路和苏格兰人聊天的时候,李妮就一直注视着他。尽管他还是那么踌躇满志,但已不见了从前的锋芒。他如今的生活如何?李妮频添了不少想象。 阎成走后,冯路也一直盯着李妮。她已然是成熟的女人,皮肤细腻光滑,穿着也西化了,从前的职业装,完全代之以休闲衫和牛仔裙。当他俩的眼光交汇时,冯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你现在好吗?真的很想你,不瞒你说,日月星晨无时不在按着我的思念轨迹无休止地运转。” 李妮的眼眶湿润了,接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滚。她急忙抽回手去,双手掩面,好一阵,才说出一句话:“你现在怎么样?” 冯路明白她要问什么,苦笑道:“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跟我父母一起住。” “那你干么不去找亚萍?” 冯路知道她还在为机场上那一幕耿耿于怀,便解释说:“那是一场误会,正好给你碰上了。从那之后,我们从来没联系过,她现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尽管那件事让李妮感到隐隐作痛,但她更关心的还是他现在的生活。她晓得冯路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要因为她,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成了家,有呵护自己的老公,可冯路都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就算上帝惩罚他当年对自己的不忠,现在也该是个头了。她不想误导冯路,更不想让他为自己再苦苦地等下去,便说:“冯路,我们做好朋友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冯路原以为她依然不肯原谅自己,只好说:“既然这样,我会永远地等下去,直到有一天你回心转意。” 李妮顺手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睛和手背,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说:“看到你来了英国,真的很高兴。你要是能留下不走,该多好啊。这样,我们可以经常见见面。”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最后她嗫嚅道:“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嫁人了。” 冯路仿佛感到血液一下涌向大脑,数秒之后,他茫然所见,以至于头昏眼花,泪水茫茫,他赶紧收回手来,迅速用拇指和中指在眼皮上抹了一下。这一切李妮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她觉得自己泪水根本算不上什么,和冯路在大学的四年里,她不知道在他面前哭过多少回,可这么刚强的汉子如今也泪洒满面,让她抑制不住,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第十三章第五部分 苏格兰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不解地问冯路:“what’s wrong with her,is she ok?”(她怎么啦,没事吧?) 冯路热泪盈眶,长叹一口气,“it’s a long story, we are ok。”(说来话长,我们没事。) 苏格兰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嘴撇着说:“it happens here.”(碰巧在这里发生了。) 李妮哭得那么伤心,冯路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手放在李妮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泪流满面的李妮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哭道:“都怪你,都怪你。”所有在场的人都转过身来,看着这对青年男女,很多人面面相觑,歪着头,脸上挂满了问号。 冯路拍了拍泣不成声的李妮,“好啦,好啦,别这样。今天能与你重逢已经是我莫大的幸事啦。” 李妮扭了扭身子,好像在说,不要你管。以前,她也这么撒娇,所以,冯路用双手抬起她的头,在她的前额上深情地吻了一下。李妮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鼻子在冯路下巴上揿了一下,然后,一点点地抬起头直到她的嘴唇触及到对方的牙齿,才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两人一阵狂吻,冯路还调皮地咬住了李妮的舌头,她疼得用手直敲他的后背。 昔日的情侣在此上演了一出中国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所有在场的人似乎见证了这段真情的翻版,一道鼓起掌来,向神圣的爱情致敬。 突如其来的掌声把原本陶醉在无人境界中的初恋情人,一下唤醒。圆梦初醒的李妮抬起头,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向她们拍手,羞得无地自容,头埋在了冯路的怀里。 冯路搂住李妮,从裤袋里掏出50便士,放在桌上。苏格兰人忙说:“i am going to give you changes back 。”(我找钱给你。) 冯路挥了挥手, “just keep them。”(别找了。)说完,俩人相拥着走出了酒馆。 阎成离开了妓院,来到了50号赌场。他用300英镑换了一大堆筹码,在老虎机前摆开了阵势。虽然一开头让他赢了四百块,但不久,又全吐了回去,连本都舍了。他怪自己贪得无厌,不然的话,今天连‘劈腿’的钱都赚回来了,还额外加一顿宵夜。不过,他岂能甘心这么白来一趟,于是不顾舟车劳顿又移师ritzy 。这回,老虎机已被淘汰,他看上了罗素转盘。赌场里太热,他脱下西装,花了几便士买了瓶可乐,一干而尽,可不想尴尬的事发生了。冰镇的可乐在苏打的作用下冲出喉咙,顺着下巴往内衣里淌,衬衫被印得透湿,弄得一身狼藉。他索性解下领带,脱了衬衫,只留下一件背心在身。赌场里的冷气打得很足,他不得不又套上西装。这背心加西装的穿法,实在令人啼笑皆非,过往的英国人都回首看他,有的甚至摇起了头----绅士文化被完全颠覆了。阎成全然不顾,似乎就想让他们见识、见识。 他径直走到罗素转盘前,从腰包里拿出一叠百元英钞,往台子上一掷。交易员笑着对他说:“hi, there, what colour do you want?”(那你要什么颜色呢?)阎成不懂他说什么,摇摇头。交易员干脆推了一堆筹码到他跟前。阎成拿起一摞,有一百块英镑,往外圈的红色格子里一压。接着,人们就看见交易员将上面刻有数字的转盘使劲一转,同时把手中的小玉球在指间一搓。顿时,小玉球在转盘中飞速旋转起来。不一会儿,转盘渐渐慢了下来,那牵动着所有赌客心的小白球,蹦跳了几下,最终落入19号的黑格里。阎成的发财梦始终都没有因此而破灭,他继续投下同样的筹码,并依旧放在外圈的红格子里,以期这样可以扳本。不过,这回上天还是不领情,他又赔了钱。 赌场的空调打得很低,但输了钱之后的阎成却热得直冒汗。他再次脱下西装,并将它扔在一旁,背心上的汗迹清晰可见,馊味四溢,身边的女士们不得不扇着鼻子走开了。阎成只顾着扳本,哪顾得上这些。就在这当口,一个彪悍的黑人保安走到他跟前,拉了拉他的手臂,又指指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的西装,说:“get it on ,please, sir。”(先生,穿上吧。)阎成听不懂,以为叫他把衣服捡起来。他愤愤地看了保安一眼,不情愿地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放回到椅子上,心想:你管得着嘛。可不想这个保安拿起他的西装,披在他身上,还厉声警告道:“oh,man, cover it or leave right now!”(哎,哥们,你要么罩上,要么离开。)阎成这下给弄懵了,怎么,鸦片战争都过去一个世纪了,你们还搞‘华人与狗不能入内吗?’这英国的人权上哪里去了?他正要和那保安干起来,司机赶紧过来解释:“赌场里除了女人另当别论,男人是不能穿背心的。”阎成很懊恼,恨自己不懂英文。不过,他还算识时务,说了句:“少来。”保安以为他说sorry,便说:“that’s ok。”就离开了。 阎成算是碰上了厄运,原本红黑概率是服从对称分布的,可他连押了十二次红注,居然来了十二次黑格,没过几个钟头,那鼓鼓的腰包里,已所剩无几。他原打算回酒店的时候,去一趟那家叫内奸的商店买点什么,可他已倾其所有,恐怕连买内裤的钱都不够了。虽说他满心懊恼,但一想到全是公家的钱,觉得不花白不花,便豪爽地对司机说:“走!这下算是彻底了解资本主义的腐败啦。”司机迎合地笑了笑,拉着他回酒店了。 冯路李妮相依出了酒馆,如同回到了校园时代。一路上,冯路一直搂着李妮,还开起了玩笑,“你最近是不是肥了?我看腰上都多了一圈贼肉了,有一百五了吧?” 李妮立刻从他身上挣脱出来,佯装生气地样子,说:“谁肥了,连一斤都没长,不信你抱抱看。”说着伸开双臂。冯路一把将她抱起,在大街上转了几圈,俩人的欢笑声传遍了整条街。 第十三章第六部分 “我看,还是胖了,我都抱不动了,再下去,就该送屠宰场啦。” “你瞎说,不是我重了,是你力不从心啦。”李妮说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吧?” 李妮搂着他的脖子问:“我老了以后,你还会这样抱我吗?” “什么时候,你没人要了,我就天天抱着你。但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愿意不愿意和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在一起咯?”冯路对她俩的未来不抱任何希望。 李妮用手捂住胸口说:“这个心无论在哪儿,都是属于你的。”说完,她倾身吻了他一下。 早秋的伦敦塔桥上,吹着阵阵和风,他俩手拉着手在夜色中漫步。一会儿工夫,浓雾遮住了满天的星星。冯路仰面长叹:“当年的文曲星和武曲星一分就是七八年,命运真是曲折难料。”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李妮暗示着什么。 冯路却说:“每一次改变都意味着新的破坏,还是顺其自然吧。” “怎么,你真的不想争取我们的幸福吗?” 冯路苦笑道:“那人家小丁怎么办?他现在爱你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夺人所爱,我下不了手。” 李妮觉得冯路不但模样变了,就连想法都变了,她问道:“那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这次来英国,我要在剑桥呆上一年呢。我打算跳开计算机,学点别的东西。这机器人的研究一干就是七八年,照此下去,人生很快就过去了。所以,我来之前和路易丝写信说了,我想学点经济方面的东西,以后回国可以在更广袤的领域服务社会。你觉得这个想法怎样?” “你想学什么,我都赞成。相信你一定会学有所成的。要不一年之后,我跟你一道回国?” 冯路对她的话不加置评,只是说:“人算不如天算。” 十几天过去,随冯路来的领导干部圆满地完成了在英国的短期培训,就要起程回国了。由于这些日子都是冯路一路担任英文翻译,所以,临走时他还得把他们送出英国。因为阎成的缘故,李妮也来为他们送行。 在人群的后面,阎成不亦乐乎地告诉李妮他在英国的所见所闻,最后对李妮说:“这次亏了你在英国,否则,回去不好交待啦。那钱我回头给你寄过来。” “不用啦,就算我送给你太太的。以后别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就行啦。” 阎成凑近她的耳根,“忘了谁,也忘不掉你啊。” “好吧,下次回国,请我吃饭。” 代表团成员和冯路一一道别,走在前面的市政府秦秘书长握着冯路的手说:“小冯,是学英文专业的吧,说得很流利啊。” “我不是学英文的,是搞计算机的。其实,我的英文只能算马马虎虎。” “那就更不简单啦。好好在这里学习吧,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秘书长的话使冯路很受鼓舞,他握着对方的手说:“我一定努力。” 到了阎成跟冯路话别的时候,他借题发挥道:“老同学,别仗着英文好,就在这里胡作非为呵,现在艾滋病可盛行啦。” 冯路回应了一句:“我可比不上你的运气啊。” 阎成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道:“我出于污泥而不染。” 送走了这帮人,冯路要去剑桥报到了。李妮决定开车送他。于是,他们沿着机场公路向剑桥驶去。 李妮娴熟的驾驶技术让冯路羡慕不已,“在英国开车,还习惯吧?” “还行吧,这里的行驶方向和香港一样。刚到香港的时候,我就不习惯,方向盘在右边,我动不动就开到左边去了,让警察抓了好几次,弄得我,好一阵不敢开车。”李妮一边说着话,一面转动着方向盘。 “你是多大学开车的?” “大概上高中吧。那时,我爸的驾驶员成天开着那辆伏尔加拉着我在军用机场里转悠,后来就驾轻就熟了。” 剑桥离伦敦市中心大约60多英里,从机场到市中心,也有二十多英里。车子开到剑桥时,已经是下午6点多钟。由于事先已预订好了宿舍,所以,车子直接开到hills路上的那所公寓旁,这儿离冯路上课的robinson学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他俩拿着几件零散的小行李坐电梯上了三楼。 这是个只有四层高的木质建筑,长条形,就像国内的筒子楼。房子是东西向的,楼道两边各有一间房,冯路这间是310,对面是309室。冯路到楼下屋管那里拿来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两室一厅,厨房是开放式的,看上去房子已打扫过。不过,李妮有点洁癖,用自带的抹布把里里外外又抹了一遍,还用消毒水把卫生间里的坐便器擦了又擦,连挂毛巾的横杆都消毒了。一切都弄妥当,李妮打开行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到位。 从一进门,李妮就一直在忙,可冯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觉得累得很,就对她说:“别干了,坐下歇歇吧。” 可李妮却说:“没事。”又忙开了晚饭,就像一位典型的家庭主妇。 这才刚到剑桥,冯路就有了家的感觉,仿佛眼前的李妮就是与他一起白头偕老的妻子。不一会儿,他幸福地在松软的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和李妮有了孩子,孩子抱着妈妈的腿,李妮边做饭,边哄孩子,他却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报纸。 等他醒来,一桌饭菜真的给他做好了。这时,电视里传出悠扬的古乐声,抑扬顿挫,整个屋里浓缩了温馨的气氛。李妮放下围裙,微笑地走过来,拉着他的双手,说:“睡醒了?来吃饭吧。看看我给你烧的糖醋鲤鱼。” 冯路完全沉浸于幸福之中,他把李妮拽到怀里,说:“妮妮,我们再也别分开啦。” 李妮热泪盈眶,一面不住地点头,一面端详着这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男人。她任凭冯路解开她的衣裳,不停地吻她。 第十三章第七部分 这一晚,李妮没离开剑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那么心甘情愿地和冯路发生了这一切。其实以前,她是最怕做爱的,每次和小丁在一起,恨不得赶紧完事,连丁伟国都觉得她有些性冷淡,所以,很久他都没回来了。 对于冯路来说,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没经历过性爱。这次和李妮在一起,他不知道该如何进入前奏,好在有李妮的精心诱导,他才很快掌握了部分要领。事后,李妮叫他猛男,还说这些年,他肯定没‘闲着’。 第二天清晨,冯路在床上呼呼大睡,李妮却一早起来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两只荷包蛋,几片烤面包,外加一杯牛奶,还有一盘水果沙拉。 由于晚间的投入,到了早晨8点,冯路还睡意正浓。李妮本不想唤醒他,可一会儿她就要回去上班了,这几天,光顾着陪他,好几天都没回社里了,没准儿,办公桌上的稿件都堆成了山。想到这些,她不得不轻轻拍了拍冯路,低声叫道:“老牛唉,快起床咯,太阳都晒屁股了,该下地干活啦。” 冯路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问:“这么早,你就起来啦,几点了?” 李妮指了指腕上的库及表,“你看看,都8点多了。你不是今天还要去学校报到嘛。我给你把早饭做好了,赶紧起来吃吧。一会儿,我也要回社里了,再不去,要被炒鱿鱼啦。” 冯路一听她要走,赶紧爬起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说完,钻进洗手间,又是刷牙、又是洗澡,没几分钟就跑了出来。他用大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说:“你别等我呀,先吃。” “我早上起来,没胃口,一般不吃东西。” “那怎么行啊!不是刻意减肥吧。” “就算是吧,否则,你就不要我啦。” “你现在的状况很好啊,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冯路隐晦地夸道。 “别瞎扯啦,吃你的早餐吧。”李妮有些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见冯路大口地吃着荷包蛋,她又温柔地问他:“好吃吗?” “好吃,只要你烧的,一定好吃。你也吃一点,早上不吃饭可不行,真想减肥啊,晚上少吃点。”冯路一边吃着,一边说起养生之道。 冯路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李妮也有了几分食欲,于是,她弄了些水果放在自己跟前的小盘里,张着小嘴,一点点地吃了起来,“以后,你来照顾我吧,跟你吃饭既开心又开胃。” “这叫条件反射,动物都有。” “那就是说母牛受公牛的反射喽。”她俩都属牛。 冯路会心地笑了,又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睡在公牛边上,想睡都睡不着。”昨晚的激情令她夜不能寐。 她没睡好,还要开这么久的车,冯路有些担心,“那你今天还开车吗?”他想到方晓女的那场车祸,灰色的忧思袭上了心头。 “不开车,怎么回去?不过,没事,我经常在路边停下来,眯上几分钟。再说一想到你,我就没困意啦。” 冯路依依不舍,“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怎么,不想让我走啊?”李妮深情地望着对方。 冯路微微点点头。 李妮何尝不想和他多呆一会儿,她们仿佛刚刚度过蜜月。“要不是那么远,我天天都来看你。这样吧,处理完那边的事儿,周末我就来看你。老公。。。牛。” 两人一阵亲热后,冯路送她上了车。李妮在车里透着车窗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驾车离开了。 送走了冯路,高雅开始和小张谈离婚的问题。但她父母坚决反对,理由是小张一个人在外地,这种事儿在所难免,而且刚结婚就离婚,算何体统。高书记抽空给小张的父亲打了电话,要把小张调到身边来。小张的父亲本已觉得对不住老首长,就答应了。 小张调动的事,凭高书记一句话,很快就搞定了。当他拿着调令,跨入高家门槛时,高雅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小张一时摸不着头脑,反问:“不是你把我调回来的吗?”高雅猜想一定是父母背着她,办了这桩事,便跟父亲去理论。见老爸在书房里看文件,她气呼呼地进门就问:“爸啊,是不是你把张志刚从四川调回来的呀?” 她爸放下老花镜,“是啊,怎么啦?” 高雅发现父亲表情严肃,口气软了下来,“那您也得先跟我商量一下嘛。” 老头不耐烦地说:“还商量什么,夫妻长期不在一起,本来就容易出问题嘛,你以为那个冯路去了英国,就没事啦。”他的看法并非无中生有,前几天,秦秘书长从英国回来,向老高汇报了冯路在英国的表现。 这时,高雅的母亲从门口走过,听见女儿和老高在讲话,推门走进来:“小雅呀,你不要这么固执,你爸说得对,那个冯路比你小五岁,现在是看不出来,等过了四十,问题就来了。你看,张市长家的儿媳妇,才比张市长的儿子大一岁,你看如今是个什么样,难怪要闹离婚呢。你非到那时候才想明白,那后悔都来不及了。”父母的话多少对高雅有所触动,从那时起,她开始试着和张志刚和睦相处。 不久,高雅收到冯路从英国的来信。她怕小张看见,就独自躲进了卫生间。冯路在信中并没提及任何有关她婚姻的问题,只是跟她说说英国的风土人情,还告诉她在伦敦意外地碰上了大学时的女友,并说他们还像过去一样谈得来。高雅看完信,觉得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第十四章第一部分 在剑桥的罗伯圣学院,冯路刚刚选修了几门有关经济方面的课。没想到第一天给他上《宏观经济》的代课教授居然是jennifer。她一见到冯路,就开心地打招呼:“how are you doing these days, mr。 feng?”(冯先生,这几天你好吗?) “fine,wow, you are a substitute today?”(我还好。喔啊,你今天是代课老师呀?) “yes,professor spencer is out of town for a few days。 i happen to be free of coursestely。he asked me to fill in for him。 there it is。”(是啊,最近我正好没课,斯帕氏这几天又不在,要我代课,就是这样啦。) 原来jennifer就是学经济的,于是,冯路兴奋地说:“ ie to know why luis introduced you to me。”(我这下知道路易丝为什么要把你介绍给我。) jennifer 笑道:“sure, she’s very considerate。 ”(的确,她这人很周到。) 上课时,jennifer喜欢用经济术语,但很多是冯路以前没接触过的。整个课听下来,他一头雾水,加上昨晚和李妮折腾了一夜,课堂上他哈欠连天。 下课后,jennifer在路上又碰见他,便问道:“it was too boring to listen, wasn’t it?”(我讲的内容太乏味,听不下去了吧?) 冯路明白她指什么,不好意思地说:“no,i was just tired because of my sitting upst night,besides not being familiar with some terms of economics。”(不,我只是昨晚熬夜了,有点累,再加上对经济术语也不太熟悉。) “what’s your major?”(你的专业是什么?) “i was studying aputer science at an university ,and doing that afterwards for years。”(我上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之后又干了好几年。) “why are you doing economics right now。”(那你为什么现在学经济呐?) “i just like changing, life needing to change all the time。 i hate it is hard and fast。”(我就是喜欢改变,生活需要不断地变化嘛,一成不变我觉得没意思。) jennifer看看他,开玩笑说:“girlfriends as well?”(那女朋友也常换吗?) 冯路本想说自己至今还没找到感情的归宿,但一想到李妮,他只好避而不答。 “are you married?”(你结婚了吗?)jennifer忍不住地问他。 冯路腼腆答道:“no,i remain single。 and you?”(没有,我还是单身呐。你呢?) “me, too。”(我也是呀。)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了hills路上的公寓前。他俩同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还是jennifer先开口:“you living here?”(你住这儿吗?) “yes, three ten。”(是啊,310室。) jennifer欣喜地大叫道:“i am in three o nine,but i never saw you here before。”(我就住在309,可我之前没见你呀。) “i just moved inst night。”(我昨晚刚刚搬进来。) 意外地巧合让彼此很兴奋。她俩情不自禁地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掌心使劲一击,嘴里叫道:“high five!”(对手击掌)接着会心地笑了。出了电梯,他俩一路寻味,走到房门前,不约而同地说:“see you around。”(一会儿见。) 冯路刚进房间,电话铃就响了。他过去拿起电话:“hello,who is it?”(你好,哪位?) “是我呀,课上得怎么样?” 那是李妮,冯路立刻问道:“你到了,中途没睡觉吗?” “谁像你呀。我都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完啦。” “还是你行啊。” “那你怎么样?上课没犯困吧?” “一上课就哈欠不断,差点都睡着啦。亏了今天是jennifer上课,否则,早被赶出课堂啦。” “是那个在机场见到的jennifer吗?”李妮有点诧异。 “是啊,教授出差了,让她代课。”对方没说话,冯路继续说:“还有巧事呢,她就住在我对门。” “是吗?” 李妮语气怪怪的。 “怎么,还不放心我?” “别臭美了,我才不管你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李妮好像犯了醋。 “像我这样既没钱又没势的,还是个亚裔,谁瞧得上啊?”对方不说话,冯路又哄道:“要不,我不理她啦。” “反正你要注意点,这些外国人,乱得很,弄不好搞出点什么病来。” “你真滑稽,我连你都搞不定,还。。。。” 对方笑了:“瞧你昨晚的笨样,除了我,谁会喜欢你啊?” “那你怕什么?” “谁怕了,瞧你美的,不跟你说了,我老板来了。”说完,她挂了电话。 冯路松了一口气,心想下次跟她讲话,得长点心眼儿。可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他对着电话问:“又怎么了?” 对方大惑不解地问他:“what?”(什么) 冯路赶紧改口:“sorry, who is it?”(对不起,谁啊?) “it is jennifer, next door to you。”“jennifer,你隔壁的。” 冯路听说是jennifer,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刚刚被警告过,岂敢放肆,所以,只问候道:“hi,how are you ?”(你好。)他说话很正式。 “is it a good time calling you now?”(这会儿你是不是有事啊?) “yes,nothing wrong right now。”(没什么。) “i mean you are having any ns this afternoon or evening?”(你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有安排吗?) “so far, not yet。”(目前还没有。)实际上,冯路真想睡一觉,然后,把今天课上的内容复习一遍。但看来jennifer有安排,他不想第一次就拒绝对方,便问:“what’s on your mind?”(你有什么打算?) jennifer嗓子里发出唧唧哼哼的声音,“it is so boring staying at home。let’s go for a run or swim, ying whatever is fun, anyway。”(呆在家里真没劲,我们出去跑跑步,或是去游泳,反正,找点开心的事儿吧。) 跑步可不是冯路的强项,别的嘛,他也不会,“ swimming is fine。 ”(那就游泳吧。) “good,just go swimming。”(可以,那就去游泳。) “you know where to go for it?”(你知道上哪儿游吗?) “sure,absolutely, see you at lobby in five minutes。”(当然知道,五分钟后在楼下大厅见。) 冯路好久没游泳了,连游泳裤放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壁橱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不容易在一摞夏装里找到一条三角裤。对面的门‘砰’的一声,jennifer已经出门了。冯路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壁橱,十几分钟后才下楼。出了电梯,他看见jennifer拎着旅行包站在那里。 “you took a nap?”(你迷了一觉吧?)jennifer问他。 “no, i just couldn’t find out my swimming suit。”(没有,就是找不到游泳裤了。)说着,他举起三角裤晃了晃。 jennifer讥笑道:“you might as well dump it。”(你最好把它扔了。) 冯路以为自己的举止出了什么问题,便问:“anything i did offended you?”(我刚才是不是冒犯你啦?) “no,i mean no one would be putting it on today。”(没有啊,不过,如今哪有人穿这个。) 冯路一听乐了,开玩笑说:“it’s already been the least part we could put on in a pool。 you want me to wear nothing?”(这游泳裤已经够小啦,难道你想让我一丝不挂?) jennifer以为这是他的幽默,也笑了,“you are so cute。”(你真有意思。) 到了游泳馆,冯路发现所有的女人都穿着三点式,和她们相比,男人倒是保守得多,全穿着沙滩裤(swimming trunk)。jennifer笑着对他说:“ you see what i meant。”(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第十四章第二部分 在西方,男人就得绅士点儿。冯路赶紧上游泳馆里的小卖部,给自己也买了一条大裤衩。 冯路进了游泳池,可jennifer 换衣服还没出来,他便利用这当口,做了做下水前的准备活动(warm up)。当向前弯腰压腿时,通过岔开的双腿,他看见jennifer轻盈地从更衣室里优雅地走出来,薄薄的小肚皮,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那金发下,特别养眼。 jennifer往池边走,冯路跟了过去。她一回头惊讶地说:“you are very fit。”(你很健美啊。) “past it, i have gathered flesh。 your figure looks great ,though。”冯路故意说:(我可不如从前了,现在己长肉了,不过,你的身材倒是真好。) 水温有点凉,jennifer慢慢从池边滑下去,迅速地划了几下,然后,转身向冯路挥手叫道:e on down。 the coldness drops away suddenly。”(快下来吧,马上就不冷了。) 只见冯路健步跑到池边,鱼跃式地向水中跳去,头一出水面,轻松地挥动着双臂,一上一下地向前蝶行,腰部的动作仿佛是起伏的波涛。jennifer为之一振,原以为他大概就会个狗刨,不想这家伙居然身手不凡,划了几下就到了泳池的对岸。相比之下,她相形见绌,除了会点蛙泳、其他姿势都不会。她向冯路游去。当她气喘吁吁地游到池边,一把抓住冯路,“it’s incredible,you are totally great.”(真不可思议,你好厉害哦。) “you could do it my way.”(你要好好游,也能像我一样。。) jennifer不停地摇头,“i tried it before, but i failed.”(我以前试过,不行。) “try free-style first.”(先试试自由式。)冯路建议道。 jennifer扒了几下,整个头都埋在水下,腿也打不起来。冯路游过去,把她拽住,告诉她头不要那么低,让水在前额的发迹线上,而且腿要直,膝盖不能弯。结果,练了一下午,jennifer基本可以游一个来回了。 快结束时,冯路夸道:“you are very smart。”(你很聪明啊。)“no, you are a good coach.”(我可不行,主要你是个好老师。)说着话,她身体靠了过来,面颊贴在冯路的脸上,显得很亲密。冯路不太适应,就以玩笑的口吻说:“you know what, it’s quite private doing such things in china, no one doing it in public, if you were in arab, you would be stoned to death。”(你知道嘛,在中国这些事都是很隐蔽的,谁也不会在公开场合这么亲热,要是在阿拉伯,你早就被乱石砸死啦。) e on, it’s united kingdom, instead of arab kingdom。”jennifer 揶揄道:(得了吧,这是大英帝国,又不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 冯路无奈地笑了,心想既然在国外,也就入乡随俗了。之后的几天,他俩每天都同时出入去游泳,真有点情侣的味道。 说来也怪,李妮回去后只打来一次电话,再也杳无音讯。冯路放心不下,给她打了三次电话,都没人接。冯路想到周末就能见到她,也就没再給她电话,而是抓紧时间把jennifer推荐给他的几本经济著作好好看了看。 虽然冯路赞成尽信书不如无书的说法,但他还是花了3天的时间,他读完了亚当斯密的《财富论》,又看了几本凯因斯的著作,从中悟出了不少道理。他即兴写下读后感,呈给jennifer看。她阅读后,认为他很有见地,“you would be a talented economist back in china if done with it here。”(你回去后会成为一位有才华的经济学家。) 初浅的理论探索让冯路尝到了甜头,于是,打算把经济问题好好地研究一番。他通过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隔壁的jennifer。她高兴地说:“why note over to talk about it?”(为什么不过来谈谈呐?) 事前有李大小姐的警告,冯路左右为难,但人家既然请你,如果不去,似乎有违人家一片好心,他便答应了对方。 和冯路几天接触下来,jennifer渐渐地对这个中国男子产生了好感,他那健美的肌肉,潇洒的泳姿无不打动这个西方女子的心。 为了一会儿见冯路,jennifer精心打扮一番。一切忙妥当之后,她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敲门声。可10分钟过去,冯路还没过来。她便拿起电话,打了过去。但对方占线,她意识到他在线上。 原来,冯路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失去了几天联系的李妮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周末她来不了啦。冯路追问原委,她含糊其辞,后来,在冯路一再地追问下,她才坦承:“丁伟国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是车祸,现在人躺在救护病房里。”电话那边传来了哽咽声。 “伤得严重吗?”冯路十分焦急,想知道结果。 “医生说,即使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啦。”李妮已泣不成声。 冯路能理解这对夫妻的感情,不管怎么说,小丁对妻子的无微不至是一般男人做不到的。经过这么多年爱情的坎坷,他的心胸变得开阔了。他对李妮说:“伟国是个好人,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伤心,我马上过来看你。”李妮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哭得更厉害。冯路恳求道:“你给我地址吧。” “你千万别过来,社里的领导和丁伟国的父母都来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到时事情搞得更狼狈。” “那好,我等你电话吧。”他又叮嘱道:“要对丁伟国的父母好点儿,老人家心里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通完电话,冯路有一种无名的罪恶感:他才来几天,丁伟国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妮未来将如何面对呢?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他拿起电话,是jennifer打来的。“something wrong with you?”(你出了什么状况吗?) 冯路没解释太多,“it is ok with me, just a trouble with my friend.”(我没事,只是我朋友遇上了麻烦。) “fine, are you still going toe over?”(呵,那你还过来吗?) 冯路不想让对方失望,便打起精神说:“sure, i aming over right away.”(好吧,我马上过来。)说完,放下电话,就出了门。 没等他敲门,jennifer的门已经打开了。她热情地展开双臂,上前拥抱他。冯路和她行了个贴面礼。可jennifer突然冒出一句话:“i miss you somuch。”(我想死你了。) 冯路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堕落,这刚和李妮通完电话,又投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说:“me too。”(我也是。) jennifer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冯路顿感脸上湿碌碌的,用手一抹,满手的口红,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看他那样,jennifer也笑了,e sitting over here。”她手一挥,说:(坐这边来。)手指向厅里的沙发。 第十四章第三部分 冯路环顾左右,发现房间的格局和他的一样,就是多了些女人的氛围,沙发上放了只可爱的填充娃娃,桌上搁了一盆鲜艳的牡丹花和几本书。jennifer不经意地问:“what’s up with your friend?”(你朋友怎么啦?) “it’s a traffic ident her husband bumped into。”(她丈夫碰上了车祸。) “that’s so sorry, is he in bad shape?”(太遗憾啦,很严重吗?) “yes, he’s unconscious, probably losing his mind。”(是啊,他昏迷不醒,可能要失去意识。) “wow, what a poor man, his wife as well。”(哇,真是可怜的人啊,他妻子也够惨的。) jennifer极力安慰道:“well,it happens。”(不过,这种事时有发生,也没办法呀。) 冯路长叹一口,觉得也没必要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谈论这件事,“you are right。 let’s have a talk about my academic development, instead。”(说的也是,还是谈谈我的学业吧。) “sure,what do you n about it?”(好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i have no idea about it, justing over to seek your advice。”(我也不知道,就是过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 and why aren’t youing to the states for studying?”(那你为什么不去美国读书呢?) “for sure。”(好啊。)“do you feel it’s possible?”(你觉得有可能吗?) “absolutely!”(完全没问题。)看得出来,jennifer特别希望他去美国。她告诉冯路,如果他想了解西方经济的多元性,还是最好去美国读经济学博士。因为美国经济海纳百川,无论在市场消费方面,还是在金融投资领域,所涉及的面甚广,更具挑战性。她自己就是斯坦福的经济学博士,也是美国为数不多的特许金融分析师,这次到英国来,就是来考察本地金融市场,作短期交流的。她的父亲当过斯坦福经济学院的院长,曾经是美国总统的经济顾问。她还表示,如果冯路愿意去美国读经济学博士的话,她可以替他申请到足额奖学金。前提是他必须写几篇有份量的论文,她拿去给相关的导师看一看。 从jennifer那里回来,已是晚间时分,冯路躺在床上,思绪翻腾开了。美国或许是比英国好,但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丢下李妮怎么办?况且伟国伤成这样,她身边一定需要人帮助。 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又响了。jennifer在电话问他:“how about my idea about your going to the states?have you thought it over?”(我给你去美国的建议如何?你好好考虑了吗?) “ sorry,i can’t make up my mind right now; there are still a lot of things to consider。”(很抱歉,我这会儿还拿不定主意,仍然有许多事需要考虑。) 冯路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jennifer很是不解,“and what’s on your mind?”(那你顾虑什么呢?) “it’s a long story, i’d tell you about itter。”(说来话长,以后告诉你吧。) 医院给丁伟国治疗了三个多月,但他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好转。这期间,李妮自感愧疚,一直在医院守护他。实际上,在冯路来的第三天,她就打电话给丁伟国,说了一大堆好聚好散的话。丁伟国感到很奇怪,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在电话里,小丁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坦承小丁是个好人,但也说自己在他身上找不到丈夫的感觉。小丁敏感地问:“是不是又想冯路了?”李妮不想瞒他,说冯路来了英国,就在剑桥深造。本来小丁觉得妻子有个初恋属正常,女人嘛,本身就感性。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妻子心目中的偶像,居然不远万里来了英国,而且还在剑桥这样的地方念书,突然感到危机四伏。他说这两天就从曼切斯特赶回来看她,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最后还特意叮嘱李妮,千万别一时冲动,做出糊涂的事儿来。 实际上,出事的那个晚上,丁伟国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可就是联系不上李妮。第一感觉告诉他,必须赶快回家,否则,家就没了。他来不及订机票,直接到机场stand by,打算只要有飞机,不管什么时间,他都要赶回去。当时,曼切斯特下着漂泊大雨,好像悲切的心情占据了天空。他一路开车,想到妻子要离他而去,视线就模糊了。正在这时,前方的路口亮起了红灯,他一不留神闯了过去,正撞上一辆横行的货车,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警察根据丁伟国的证件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社里,但那里没人,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找到了李妮。实际上,李妮和冯路刚通完电话,社长就告诉了她这个噩耗。当领导和李妮赶到当地时,医院对丁伟国的抢救还在继续。本来一心想离婚的李妮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丁伟国,失声痛哭。这几年,虽然婚姻生活不那么和谐,但小两口还是相敬如宾的,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变成这样,她能不难过吗? 鉴于丁伟国的病情,社里决定安排他回国治疗。作为安抚,经总社同意给李妮在当地安排了一个分社副社长的职位。 这两天她们就要启程回国了。在这之前,李妮想见冯路一面。所以一大早,她就开车去了剑桥。一路上,她心乱如麻,有很多事要对冯路说,其中一件便是前段时间她怀孕了。 事情发生在丁伟国出事后的一个月。当时,她正在医院里守护小丁,发现自己停了例假,预感大事不好,就在医院里做了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她有了身孕。不言而喻,除了冯路,不可能是其他人给她带来的新生命。 原本,她打算告诉冯路,跟他商量一下要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她的领导来了,安排她们回国的事。她想如果挺个大肚子回去,再让领导知道这不是丁伟国的骨肉,那她可没脸见人了。幸好冯路不知道,不如自己做掉算了。于是,她独自去了医院,准备堕胎,可医院方面说什么都不同意。李妮求只好哀求医生,说她先生现在成了植物人,自己一个人又要照顾他,还要生孩子,肯定顾不过来,而且在这样的状况下,对胎儿的发育也不利。总算好说歹说,院方同意了她的要求,决定药物人流。 第十四章第四部分 那天,她把丁伟国托付给医院里的护士,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吃下医生给她的打胎药。开始没什么感觉,她还想,这西药就是比中药强,打胎比做爱还简单,要是都这样的话,以后也免得避孕了。可是,三、四个小时之后,情况变了,肚子里狂乱大作,疼得她死去活来,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她喊天不应、喊地不灵,只能咬住枕头骂道:“冯路,你这个狗东西把我害惨了。”持续了一两个钟头,她突然有了要上厕所的感觉,但坐在抽水马桶上,好像什么都下不来,又过了一阵,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有东西从身上掉下来。她起身一看,一串‘鱼泡’大的东西漂浮在水中,上面血淋淋的。肚子虽然不痛啦,可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小东西,心又痛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啦。”说着,眼泪滚了下来。她回到床上,抱着枕头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午后,李妮驾车到了剑桥。为了给冯路一个惊喜,她事前并没打招呼,潜意识中她也想瞧瞧他究竟在干什么。可上楼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门,她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转而去敲对门。但敲了几下,也没人应门,她只好长叹了一声,下楼回到车里。 收音机里传来音乐声,时而欢快、时而悲切,弄得李妮的情绪也随之波澜起伏。如果当初不和冯路赌气,她或许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然而,如今明摆着她将终生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丈夫,未来自己的人生又将会如何呢?但要抛弃一个失去生活能力的人,她在骨子里就做不到。至于她和冯路,也只能遵循那句:‘只要曾经拥有,不必天长地久。’的格言了。 冯路的身影渐行渐近,他身边还跟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地走来,那女人好像特别开心,不时地有亲密的举动。丁伟国这场意外也改变了李妮不少,使她对男女之间的事很淡定了,不过即使如此,李妮还是掩饰不了女人内心的本能。她一把推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站在了车前。这一招真灵,冯路抽出被jennifer挽住的手臂。 jennifer不解地望了望他:“what?”“怎么了?” 冯路表情尴尬地迎了上去,对李妮说:“你怎么来啦?” 李妮冷漠地回答道:“没想到吧。” jennifer似乎并不介意李妮,落落大方地和她点点头,接着对他们说:“see you around。”(回头见。) 冯路礼节性地回了一句:“bye。” 见jennifer离开后,李妮用命令式的语气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么?” 冯路手忙脚乱地拉着李妮往楼里走,一进屋就说:“想我了吧?” “别臭美了,我只是顺路来看看。”李妮的头转向一旁。 冯路想为自己解释什么,“这些西方人就是热情有余。”他去拉李妮的手臂。 “别碰我。” “怎么啦?” “你干了什么,还用问我?” 冯路不想再往下解释,越表白,越说不清,便说:“好吧,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圣人在十字架前是不需要为自己申冤的。” “别像个圣人似的,你害人不浅啊。” “怎么,你们领导知道我们的事了?” “比那更糟糕,我怀孕了。”李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冯路 上下打量她,“开什么玩笑,这不好好的吗?” “还不信啊?给你看医生的诊断报告。”说着,李妮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冯路简单地扫了一眼,“怎么会这样,你一定受苦了吧?” 接着,李妮把自己如何检查,又怎么把那可怜的小东西拿掉的经过和盘托出,越说越伤心,最后,竟然趴在冯路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冯路负疚地把她搂在怀里,“都怪我不小心。”然后,埋下头去吻她。 李妮仰起脸来,对冯路说:“我要回国了,后天就走。” “这么急啊,出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就是丁伟国不能老呆在英国呀,社里安排他回国治疗,我本来就是因为他才来的,自然也要跟他一起回去。” “我也一道和你回去吧,伟国身边需要人,你一个女人有时是不行的。” “社里会安排的。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念书吧。” “不过,再过几个月我也到期了。” “难道你就不想再继续深造?这可是座世界顶级的名校。别错过了机会。” “jennifer建议我去美国,她可以帮我申请到奖学金。你觉得如何?” “我看她是看上你了,否则,岂能如此卖力。”李妮低着头,琢磨着什么。 “我前些日子写了几篇论文她很感兴趣,还寄给了她们学校,有个教授看了,希望我去读他的研究生。” “那是好事啊!” “我不是想跟你回去嘛。” “唉,别太儿女情长啦,男人最重要的还是有学问。你读完博士再回国,也不迟呀。” “可是。。。” “可是什么?伟国现在这样,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你也别在我身上抱什么希望。” 李妮离开英国的那天,冯路去机场送她。想到她俩再一次被命运无情地分离,李妮潸然泪下。她对冯路说:“别再等我了,我不想再背负良心的谴责。” 冯路明白她想说什么,不再勉为其难,但毕竟这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他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回去后,好好安排好生活,我回国后来找你。” 李妮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对冯路说:“听我的,再找个人吧。” 第十四章第五部分 李妮走了,冯路仿佛生活中又少了什么,重新回到了无休止的期盼之中。一天,jennifer打电话过来,再次约他去游泳。路上,jennifer告诉他,自己为期半年的短期交流就要结束,不久要回美国了。 “would you miss me if i am gone?”jennifer问冯路:(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absolutely!”(那是一定的。) “ we will be the best friends with each other。”(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we are not, are we?”(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 jennifer的问题让冯路无所适从,严格地说,他根本没想过。“i don’t mean it, just think we haven’t yet known that well each other。”(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认为我们之间还不那么相互了解。) “well, let’s do it well。 let me guess you’ve got a girlfriend。”(那好吧,就让我们好好地了解一下对方吧。先让我猜猜你已经有了女朋友。) “how did you know it?”(何以见得?) “you dated lee, didn’t you?”(你不是和李小姐在约会吗?) 冯路不想否认这个事实,但还是做了进一步的解释,“she was my girlfriend back at a school, but she left me due to my fault。 it would have been a chance of reconciliation this time when we met again in london。 it seems to me that fizzled once more, though。”(上学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女友,但后来因为我的错,她离开了我。本来这次伦敦相遇该是我们重归于好的机会,不过看来又泡汤了。”) “why?”(为什么?) “she left back for china with her ident-suffered husband。 you know she could divorce with her husband intact, but she can’t now, seeming not too ethical if she does。”(她已经随他受伤的丈夫回中国了。要是她丈夫没事的话,她本可以和他离婚,但现在不行了,如果她那样做,显得很不道德。) “it’s not ethical either for a marriage without love, isn’t it?”(没有爱的婚姻也是不道德的,不是吗?) “it’s true, but it is not every couple that is a pair。”(话是这么说,但世上夫妻多,珠联璧合少啊。) “you can say that again, what about yourself next, though。”(说的倒也是,那你自己下面怎么办?) “i have no idea, just let things drift。”(我不知道,还是顺其自然吧。) “in my view, you’d bettere to the states soon。”(我看你还是早点来美国吧。) “why?”(为什么?) “ you may figure out over there what you have been seeking。”(你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你这些年苦苦寻觅的东西。) 朝夕相处的半年时间,已让jennifer对冯路日久生情。加上,她看了他的论文后,发现这个来自东方的小伙子非常有见地,于是春心开始萌动。 冯路也未必没有觉察到,他只是在心里依然放不下李妮,所以,他不想再搅进一个不现实的感情中去。“maybe,it’s about time for me to spend more time on studying。”(也许是该好好花些时间在学习上了。) jennifer 被打了叉,只好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i read over what you wrote about the connection between culture and demand。 it’s very nice, a good job。 could you tell me how you thought of this subject in the first ce。”(我仔细地阅读了你写的那篇关于文化与需求之间关系的文章,写得很好,堪称不朽之作。你能告诉我你最初是怎么想到这个题目的吗?) “i found every demand has something to do with a suitable culture, even drug like that。”( 我发现每一种需求都与相应一种文化,毒品也不例外。) “interesting,be specific, please。”(很有意思,请具体一点。) “you know, jeans came from hippy, inte triggeringputer industries thriving, violent movies increasing american’s demand for guns, meanwhile, various festivals are also able to develop the demands。 for an instance, beer fest brought up a lot of beer output。”(你知道,牛仔服源于嬉皮士文化,而电脑业的兴旺是受互联网催生的,美国人对枪支的需求就是因为暴力电影的泛滥,同样,各种节日带来了不同需求的增长,譬如,啤酒节就让啤酒的产量大增。) “sounds reasonable。”(听起来很有道理。) “so,i brought up such a proposition, that is, developed countries like united states ought to innovate more and more novel cultures to create demands, while developing ones like china require to absorb all kinds of cultures quickly to lift its own consumption。”(所以,我提出这样一个命题,即,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应当发明越来越多的文化去创造需求,而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就应当不断地吸收各种文化来快速提升消费。) 如果说刚才冯路对道德观的看法让jennifer体察到东方男人的美德,那么现在这段对于理论问题的描述,让她目睹到中国人的智慧。她情不自禁地说:“you are a talented man i am looking forward to。”(你正是我所期待的天才。)说完,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或许是女人这热情的一吻,让冯路突然又来了灵感,“as a matter of fact, my theory still gets its mathematical meaning。”(其实,我的理论还有它的数学含义。) “and what’s that?”(那是什么呢?)jennifer期待他的下文。 “put it this way, the difference of gdp per capita is just a contribution of culture to economy within a period。”( 这么跟你说吧,人均国内产出的差额就是一个时期内,文化对经济的贡献量。)说完,冯路用微积分的原理,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jennifer兴奋地说:“no wonder professor harry and my dad were so much interested in your essay。 it seems they got what they want。”(难怪harry教授和我父亲对你自荐的文章那么感兴趣,看来他们发现了他们所要的东西。) “you didn’t, did you?”(难道你没有吗?)冯路故意地幽默了一句。 “yes, i did, but it’s a different stuff。”(那是当然的,不过,是不一样的东西。)jennifer说完,嫣然一笑。 冯路本可以追问下去那是什么不同的东西,但要是那样,他可能又会堕入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只是会意一笑,不再说什么。 jennifer很希望和他像刚才那样妙语对答,不想他嘎然而止,便问道:“what are you thinking of? why stop talking?”(你在想什么?怎么不侃侃而谈了?) “ you are my mentor and ought to speak something to me。”(你是我的良师益友,应该给我说些什么才是。) “well, i am saying you are wee to the states, you could learn and achieve much more there than here。 my dad has arranged you a full schrship enough for you staying in america free of any concerns。”(那好吧,我要说欢迎你到美国来,那样你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也会有更多的研究成果。我父亲已为你安排了全额奖学金,足够你无忧无虑地呆在美国。) “anyway, i’ve got to appreciate what you and your dad have done for me to the states, no matter if you would go or not。”(不管我是否会去美国,我都得感谢你和你父亲为我去美国所做的一切。) “what makes you in two minds, is it concerned with lee?”(什么使你犹豫不决,还是和李有关吗?) “a little bit。”(有点吧。) “doesn’t she hope you go to the states?”(她不希望你去美国吗?) “yes,she does。 it’s just myself that wants to be around when she is in need。”(不,她很支持我去,只是我本人希望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能在她身边。) “if she insist, it seems she would be very selfish, if you offer, that’d be another thing。 don’t you need your own happiness or marriage like that?”(如果是她坚持这么做的话,那她显得太自私了,当然,要是你主动愿意,那就另当别论。难道你就不需要自己的幸福,或者像婚姻那样的东西吗?) “i am not marriage first, but long for a decent love, i could sacrifice myself for it。”(我不是一个婚姻之上者,但渴望真爱,我可以为此牺牲自己。) “would all chinese men do that?”(是不是所有中国男人都是那样?)“chinese women are really enviable。”(中国女人真令人羡慕。) “you might not have got through this kind of feeling, so you don’t understand it well。”(你可能没经历过这种感情,所以,不太懂这些。) “you are kidding, i am 26, not teenage。 actually, i had been getting a boyfriend beforeing here。”(你在开玩笑,我二十六岁,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实际上,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有个男朋友。) “you are very pretty, that would have been a wonder without a boyfriend。 are you two split?”( 你非常漂亮,没有男朋友才怪呢。你们现在分开了?) “if he were you, we would not。”(他要是你,我们就不会分手了。) “why was that?”(那是怎么说的?) “i would not like to talk about it any longer, just like you chinese love to say, looking towards。 i wish you would, too。”(我不想再提它,就像你们中国爱说的那样,向前看,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第十五章第一部分 李妮、jennifer都走了,冯路在剑桥的生活变得形影相吊。生活赋予人的常常是两个极端――一边是爱情的沙漠,另一边是情感的漩涡。jennifer和李妮几乎同时出现,又相继消失。冯路心里一下没了着陆,每天除了去听课,就是上图书馆。jennifer不在了,他也不去游泳馆了。 两个月之后,他先收到李妮的来信,说她已去南方的一家通讯社工作。这样的安排主要考虑丁伟国是南方人,家里的亲戚都在这里,平时无论她出差或是上班,他家里的亲戚都可以过来照顾一下。值得一提的是,她当上了副社长,不过,暂时还没有具体的工作,加上丁伟国的状况,其他几位社里领导对她都挺照顾,知道她想家,凡有出差回南江的机会都先征求她的意见。 回国以后,李妮回过一趟南江,见了不少同学,当然包括阎成。听说他现在发达了,官运亨通,从英国回去后,还当上了副区长,虽说是个挂名的,但市里对他另有重用。南江与日本合资新建了一座五星级的古雅酒店,阎成以中方总经理的身份被市政府派住酒店,负责市里同日方的协调工作和中方人员的管理。尽管他不懂酒店管理,但权利相当地大。因为这是当地唯一的外资酒店,所以,很多社会名流都愿意到此光顾,就连市委市政府的一些外事活动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安排这里。所有这些事,都少不了要阎成出面来安排和打理。实际上,他已成了市领导的联络员,因此,左右逢源,在当地的官场上,已然是个人物。 乔田混得也不错,他已从研究所调到了市投资公司,当上了对外投资处的副处长,整天在外面吃吃喝喝。那天,阎成请李妮在古雅吃饭,还撞见他,身边不乏香风美女,自在得很呢。听说他酒量也见长,席间还特地跑来向李妮敬酒。 乔田,在冯路的心目中,始终是个本本分分的人,从来不见他有什么花花肠子,冯路才走了半年,他就有如此大的变化,着实让人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李妮说,乔田家境好,有权有势,陷入俗套也在情理之中,她还引用时下最流行的话‘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来佐证自己的看法。 在信里,李妮还说,同学们几乎都结婚了,就剩下冯路了。她知道冯路在等她,但她是永远到不了终点的列车,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所以,她让冯路不要耽误了自己。她对人生看得很开,让冯路赶紧找个人结婚,快点生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得叫她姑姑。 冯路给李妮回了信,又把自己在英国作访问学者省下来的津贴寄给了她,让她好好照顾伟国,愿他早日康复。 不久,冯路又收到jennifer的信。她在信里讲,回去以后特别思念他,希望他早点来美国读博士。信中,她乐此不疲地称冯路honey,好像她俩俨然成了一家子。她说,最近又翻开了那篇《文化是经济发展的动力》的文章,越看越觉得他颇有见地,还称冯路构架的微分模型也十分形象。她父亲甚至认为,如果冯路能完成这项数学推理,没准下一个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提名就是他了。 她还透露最近美国移民局对于留学签证的政策收紧了,要他尽快把资料准备好,送去签证,否则晚了,难度就更大啦。总而言之,她让冯路尽早安排行程。 一月的剑桥寒风凛凛,冯路只身一人站在剑桥通往希思罗国际机场的巴士车站,等待下一班shuttle的到来。望着周围的古建筑,他思绪万千,这里给了他全新的知识和期待已久的感情。 美好的一切总有缺憾,如果说冯路离开这里要去美国读书的原因之一,还和英文的发音有关。或许是早年冯路开始学外语的时候就是以美语发音为基础的,再加上jennifer的先入为主,让他对美语情有独钟,而本地伦敦人不按照标准发音的方式,让他很不习惯。譬如,在英国,he,常常就发e,th口语上就是vv,反正很多地方都是怪怪的,弄得他常常连本小说都读不下去。最典型的就是harry bowling的那本畅销书,作者本人没受过高等教育,据说连中学都没读完,所以,小说中,这种口语化的描述特别多,不了解当地发音习惯的人,根本读不下去。好在冯路是个能够愚公移山的那种人,每天读一页,尽管如此,到了临走,还是没读完。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国航从伦敦飞来的班机踏着漂浮的白云渐渐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从南方特意赶来的李妮到机场接冯路。两人一见面,冯路开口就问:“伟国怎样啦?” 李妮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还是那样。”然后,她打起精神问:“你为什么提前回来啦?” “我要去美国,这次是回来办护照的。”言语中,他有些局促不安。 李妮静如止水地问:“怎么,跟jennifer好上了?” “哪里。你知道我在发音习惯上,倾向美语,在英国读书,有些吃力,再说,斯坦福那边催得很紧,所以只好赶回来换护照了。” 李妮欣赏地看着他,“真有你的,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能行。”接着,又问:“还是计算机专业吗?” “不,我改学经济了,计算机太具体啦。经济嘛,更宏观一点。” “那对你可是个全新的领域。”李妮提醒他。 “应该没问题。我的文章,他们看了,不然,怎么给我全额奖学金呐。”冯路说话时充满自信。 李妮凑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突然说:“你要换护照,就找阎成吧,他现在可火了,方方面面都搞得定,让他办,准没问题。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叫他晚上请客。”说完,走到旁边的电话亭,投了币,拨通了阎成的电话:“喂,是阎成吗?我是李妮呀。” “哦,社长大人降尊纡贵,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真是的,还没开口,你就揶揄我一番,有点太不仗义了吧。” 李妮话音刚落,就听对方豪爽地说:“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在我辖区里,我说了算。” “那好,告诉你冯路最近要去美国,想办个因私护照。你给办一下吧。” 对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勉强地答道:“你交代的事,哪敢不办。好吧,今天晚上,我把相关的领导叫来一起吃个饭。” “那就麻烦你啦。”她大拇指向外一翘,意思是搞定了。 “你真厉害啊。”冯路说完,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她得意地笑了。 第十五章第二部分 乔田调到投资公司之后确实飞黄腾达了。冯路走了不久,他就和车间里的女工艺师结了婚,现在老婆都有身孕了。国投总经理看在他老爸的份上,提拔他为投资处的副处长。因为没有正处长,他实际主持工作。这是个官办单位,有的是钱,每个处室光招待费一项,每年就好几百万,根本用不完。所以,吃请的事,几乎天天不断。乔田对那些低于四星的酒店,早吃腻了,只有这古雅,还让他有点胃口,每天下了班,就像硬性规定似的,他必来此地,接受吃请或宴请他人。今天是镇江某音像企业的黄总请他吃饭,因为他们在这个企业投了不少钱,他还兼任这家公司的副董事长。这会儿,他在大厅里转悠,等着黄总的到来。 李妮和冯路坐出租车来到酒店,一进门,正好碰见乔田。他现在真的变了,油头粉面,西服革履,手上还拿着个大砖头似的大哥大,如果不是两腿之间自然形成的圆弧状,冯路一下子还真没认出他来。他见冯路进来,也很意外,老远吆喝道:“哟,这不是冯路吗?”手伸得老长,过来和老同学握手。 冯路一看是乔田,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你小子现在不得了啦,肚子鼓了,大哥大也用上了。” “都是托你冯主任的福啊。”他故意调侃冯路。 冯路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别埋汰人呵。” 两个人一边相互推搡,一边开着玩笑。乔田转过头来,问李妮:“我们大社长最近可好,这次不会是出差吧?”他向冯路挤了挤眼睛,冯路只是淡淡一笑,李妮却有点腼腆。 阎成从观光电梯里出来,看见李妮,神气活现地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站在一旁的乔田插话道:“什么好事,把我给忘了,我们投资公司可是你们酒店的大股东啊。” “唉呀,你这个老同学就是不给面子。”阎成由李妮转向乔田。 “说我不给面子,不讲良心吧。光我这里,一年就有好几百万花在你头上。” “那就谢谢乔处长对我工作的支持。不过,这忙了半天,都给小日本拿去了。要是这酒店是我阎成的,我就该给您磕头啦。” 乔田不经意地开了个玩笑,“有你这样的高手,日本人我看久不了。如今你请客,日本人替你埋单,不也不错嘛。” “他们能不给我埋单嘛?我一年揽那么多生意,吃算什么,没拿就不错了。”阎成说出话来理直气壮。 “那倒是。”乔田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干,中国离私有化那一天,不远啦,这酒店迟早是你阎总的。” 阎成得意地笑了,心里拨弄着如意算盘。 走进二楼的包间餐厅,阎成招呼李妮她们坐下。被邀请的领导都还没到,他却问李妮:“今天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李妮像是传话筒似地问冯路。他摇摇头,李妮又对阎成说:“吃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来办事,你就看着办吧,要不你待会儿问问领导们想吃什么。” “只要不吃牛排,我看什么都行。”冯路加了一句。 “谁让你属牛的。”李妮揶揄道。 “你们俩不是都属牛吗?”阎成想验证什么。 “是啊。你属什么?”李妮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 阎成很勉强,“算了,还是不说了。” 他俩面面相觑,不置可否。“这里还有什么玄机吗?”冯路忍不住地问道。 “哼,哼,的确有些讲究,按属相学来说,我们的属相犯冲,不宜在一起。” “看来是天意啊。。。。”李妮在挽回阎成当初被她抛弃的自尊。 “你到底是什么属相?”冯路再次问道。 “别问了,他是五五年出生的,属羊。”李妮对阎成比冯路对他了解得多。 冯路掐指一算,他整整比自己大六岁,难道真有牛羊不合的说法嘛? 领导陆续到了,但好像和办护照的事并不相干,什么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市政府秘书长,市委宣传部的处长,还有一个酒店所在区的区长,似乎只有那个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和这事有点关系。 阎成对他们打躬作揖,还用上了日式礼仪,就差说上“酷易气哇”这类的问候语。他破例先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大学同窗,现在混得都不错。”他指着李妮,“这位是驻伦敦的高级记者,现在是通讯社的社长。”大家不约而同地为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强人’拍起掌来。李妮被弄得不知所措。阎成接着又介绍起冯路,“那位是留学剑桥的冯博士。”他转身走到矮墩墩的公安局长身边,“张局长,这就是我跟你讲的,要去美国。。。,”他突然语塞,转身问冯路:“是哈佛还是。。?” 冯路明白他要问什么,忙说:“是斯坦福。” “哦,对了,他是去斯坦福读博士后。你帮他快点办本因私护照吧。” 张局长用手掌轻击了一下桌沿,笑道:“没问题,别说看阎总的面子,就说给国家培养人才,也得快点办。不然,现代化要等到哪一天呀。”他把脸转向市委秦秘书长,喊了一声:“秦市长,您说对吧。” 秦秘书长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好像泄露了什么天机,“唉,你可不能瞎叫,什么‘市长不市长’的,这件事省里还没通过呢,就是通过,还需要市人大表决呢,再说,官位越高,这担子越重,有什么好?” 对于这项任命,秦秘书长很审慎。他在秘书长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六七年,再不上去,恐怕就得激流勇退了。但提拔之事纷纷扰扰在机关里传了很久,就是不见任命下来。他心急如焚,却在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干部提拔都是有程序的,一般会先派往党校学习一阵子,由于秦某上次和阎成去了一趟英国,也算是留洋了一把,因此这个过程便免了。不久前,省委领导和他谈过话,他也向上表了态,当不当市长都把工作做好。所以,在这么多下级的面前,他多少要做出点姿态来。 冯路默认了阎成对自己的吹捧,以为无伤大雅。可秦秘书长在英国见过冯路,完全知道他在英国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以婉转的方式提醒道:“小冯是不错,英文是一流的。我们在英国培训那会儿,全是小冯翻译的,连老外对他都赞不绝口。” 第十五章第三部分 冯路突然认出了秦秘书长,记得在希思罗机场分别时,他还给过自己一些鼓励,于是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后悔刚才没及时纠正阎成,所以尴尬地回应道:“秦秘书长过奖,其实,我的英文差远了,这次去美国就是为了再强化一下。”他如此言不由衷地谦逊是想遮掩内心的虚荣。 阎成回过头来,这才一一介绍市领导。当他走到市委组织部那位李副部长面前时,特意说:“李部长,我的同学现在一个个都比我强。我这个商贸局的副局长,一下子变成了合资企业的中方经理,是不是离组织太远啦?” 阎成的用意原来如此,李副部长刚转过神来。本来市里是打算安排阎成到酒店所在的黄汇区当个挂名的副区长,也算是对他离开商贸局的一种补偿。可上报之后,高书记提出容他再考虑考虑,所以,这项任命就被搁置,迟迟未下来。阎成来酒店上班都好几个月了,可到底自己算是哪一级的干部,始终没有得到明确,这让一向官迷心窍的阎成很不是滋味,所以,他利用两位同学来向市里讨个说法。李副部长很擅长打发这类人,“这是哪里的话,你很受市里的器重啊。不信,问问秦秘书长,市里对古雅还是很重视的。你可不能小看了这家合资酒店,它可是我们市对外开放的窗口,是市里搞活经济的样板。这两天高书记还特意把我们组织部的同志找去,专门讨论你们酒店党组织的建设问题,关于你的副区长任命,不久就会下来。不仅如此,你还要负责把这里的党委组建起来。本来我不该在这里宣布的,过两天我会专程来一趟宣读这项决定。”他转过头对旁边那位区长说:“张区长,到时你要陪我一道来哦。” 阎成喜出望外,立马表示:“多谢组织上的理解。跟党走惯了,一下子离开组织,感到没着陆。”他对市委宣传部的那位处长说:“叶处啊,我这里可是党的前沿阵地啊,经常让报纸电视多宣传宣传,为我们这些前方将士鼓鼓士气啊。”叶处长笑了,“会的,会的,市里领导都这么重视这一块,我们宣传部更是责无旁贷。” 冯路被这些官话弄得晕头转向,只能缄默不语,但样子十分怪异。坐在一旁的李妮用胳膊捅了捅他,要他注意点自己的表情。为了掩饰自己的鄙夷,他索性双手杯形,撑着脸。 阎成随兴提议大家喝点酒,秦秘书长很不情愿地说:“喝什么酒啊,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像个什么样。” 其他人一听未来的市长发话,都不再吱声。可阎成不管那一套,因为他更了解秦秘书长,他不只一次说过此类话,可哪次都没少喝。他对在座的说:“既然来了,不喝酒,那是嫌我阎成小气。当然,秘书长说得对,不要喝的太多,以免影响工作,但一点不喝,这一天的劳作就排解不掉,明天怎么为人民服务啊。再说,李部长带来了这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就冲党组织即将在古雅诞生,也得干一杯,庆祝一下。” 阎成这番话,算是给秦秘书长找了个台阶。张副局长开口说:“既然是庆祝酒,就来点白的吧!” “有茅台和五粮液。”阎成提醒各位。 “就来五粮液吧。”张副局长了解秦秘书长,那是他的‘醉’爱。 “好吧,就五粮液!”阎成拍起两下响掌。门外两位穿着日本和服的中国小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先给在场的人鞠了一躬,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从阎成的吩咐:“拿6瓶五粮液过来,凉菜先走起来。”阎成像是在训话。两个服务小姐鞠躬弯腰,倒退着出了门。 张副局长见阎成那架式,便开起了玩笑,“老阎啊,我看,这小姐的日式服务蛮地道,就是你那两下,不伦不类,像个黑老大。” 阎成竖起大拇指,“开什么玩笑,这是中式服务,是我从川味馆带来的。不瞒你说,对待这些小日本,就要来点黑的,免得这帮家伙太霸道。”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赞许。 酒菜上了桌,每人斟满了酒。张副局长提议先为阎成的盛情款待干一杯,所有人一饮而尽。只有李妮抿了抿酒,一副难咽的表情。 张副局长见状不干了,“唉,你怎么不喝呀?。” 李妮一脸为难地说:“对不起,张局长,不瞒你说,我从不喝酒,尤其是白酒,一喝就过敏。” “那不行,你可别拿女人那些臭毛病来吓唬人,要说只有我们男人才有难言之隐呢。今天到这儿来的人都得喝,管他什么毛病呢,不然的话,我可不给你同学办护照哦。” 其他人齐声呼应张副局长,李妮不知所措,无奈地瞪了冯路一眼,最后,她不得不端起杯子,眼睛一闭,一口灌下,顿时掀起一片掌声。 之后,大家再次斟满,第二轮开始了。此轮的题目是为各位领导一年来的辛苦干杯。接着又是喝了个底朝天。不过,李妮动了心眼,把酒倒进嘴里,紧接着又吐在擦手巾上,还煞有介事地喝了口冰水。 中国的酒文化有三杯之说。阎成拿起杯子,寻找下酒的主题,他环顾四周,眼睛落在了冯路身上,“好吧,就为我们冯博士即将赴美再干一杯吧。” 酒过三巡,虽说大家可以自由发挥了,可阎成再三叮嘱冯路给每位领导再敬敬酒,藉以答谢他们给予的帮助。其实,眼前这些高官跟他的事不大相干,但碍于阎成的面子,冯路实在难以推辞,况且,张副局长,他是非敬不可的。 不过,等一圈敬下来,他已不胜酒力,坐在那里两眼发呆,满脸通红。 李妮扶着冯路朝洗手间方向走去。等他们回来,阎成已安排所有的领导在小姐们的陪护下,进房间休息去了。 安排完这一切,阎成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进了房间,他把门反锁上,打开隐蔽在一个帘子后的监视器―――某位领导正和一位女子厮混在床上。阎成‘哼哼’两声,把帘子拉上了。 第十五章第四部分 没过多久,南江政坛发生了地震,牵出了分管财税的副市长丛林。此人因为贪污、腐化在古雅酒店被公安部门抓了,后来还移送了检察院。经过调查,发现很多事情都和阎成有关。 一时间,阎成仿佛得了瘟疫,领导们拒他于千里之外,生怕遭到牵连。原本安排在古雅酒店的会议也全部取消。阎成眼看自己的政治生命行将覆灭,弄不好还得身陷囹圄,与其坐以待毙,他不如杀个鱼死网破。 一天,他来到市委秦秘书长的办公室,秘书把他挡在了门外,“秘书长有事,没空接待你。”阎成急了,说自己有重要的情况要举报,请他务必通报秘书长,否则,非出大事不可。 事态如此严重,秘书进去请示秘书长。最终,阎成如愿地被召进了秦秘书长的办公室。 秦秘书长眼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问:“怎么,你到底有什么情况要汇报?快说,我一会儿还有会。” 阎成一脸受冤枉的样子,“秘书长,最近社会上有些传言不胫而走,说我和丛林的事有瓜葛。天地良心,我对他干得那些事,一直是很有看法的。” 秦秘书长不愿意听他废话,“既然有看法,为什么不早说,让党和政府蒙受如此大的损失,你的党性哪里去了?”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是副市长,我总不能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吧,再说把市里领导这些事情都抖出来,也有损党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啊。我完全是出于顾全大局,才这样做的。” “有你这样顾全大局的嘛,一个党的领导干部,不思群众所想,不为老百姓谋利益,成天想着吃喝嫖赌,挥霍人民的血汗,你却要尊重他的隐私。我跟你说,在人民面前,领导干部根本就没什么个人隐私,时刻都必须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 见对方不近人情,跟自己说大道理,阎成便施出狠招,“既然秘书长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顾虑啦。为了党旗不变色,我现在就把酒店保安给我的一盘录像拿出来,让市民来看看这个党和政府的败类是如何践踏党的形象的。”说着,把带子往秦秘书长的办公桌上一放。 这一招真灵,秦秘书长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示意阎成把带子放进录像机里。不一会功夫,屏幕上出现一道道横杠,接着就听见一阵女人的淫叫声,再下来就是丛林光着身子和那个女人在床上厮混做爱的镜头。如果这是一盘毛片,秦秘书长或许会饶有兴致地欣赏一番,可这是真人秀啊,说不定这小子也给自己准备了一盘。他不寒而栗,但佯装镇定地说:“把这乌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关掉。” 阎成上前取出录像带,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他不动声色,手里却在不停地掂量着那盘录像带,看看这秦秘书长看过录像后会有何种表态。 秦秘书长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这东西你不给检察院,拿到我这里来干嘛?” 阎成看似诚惶诚恐,但语气毫不含糊,“我不是拿不定注意嘛,想先听听您的意见。您就要当常务副市长了,对于市里发生的一切肯定要通盘考虑,我不想让自己一时的冲动打乱您的整体部署。” 秦秘书长又咳了两声,“对于这样有损于政府形象的事,我们理应全面地揭露,不能再滋长这种歪风邪气,但话也说回来了,政府目前已经面临信任危机,如果只是一味地去迎合老百姓反腐倡廉的要求,怕是我们党自身的存在都有问题啦。” 他的话还没讲完,阎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便说:“我想也是,不然的话,我早把它交上去了。那样,大家也不会再误会我啦。但在全局面前,我们个人得失是微不足道的。” 秦秘书长知道这小子滑得很,但还识实务,只要保住他,应该不会乱咬,便问:“你手上掌握了多少这方面的材料?” 想消灭证据?没门儿,阎成有备而来,“我也不清楚,都在酒店保安那里,不过,他们也不敢说,除非连饭碗都不想要啦。” 秦秘书长知道这是托词,东西肯定就在他手里,但硬要,恐怕不是他做领导的风格,“这样吧,这盘带子,你还是拿回去,该拿出来的时候,就拿出来,你自己掂量着办。至于你个人的影响嘛,组织上会帮你消除的。作为党员嘛,在关键的时刻,要有点胸怀。” 阎成倍感冤枉,声泪俱下,“秘书长,我前前后后跟了你那么多年,你是了解我的,虽然工作能力有限,但从来都是秉公守法、对党忠诚、顾大局的。” 他的泣不成声打动了对方,秦秘书长动情地安慰道:“阎成同志,组织上还是了解你的,要想开点,革命哪有不经历挫折的呢。你看是毛泽东同志没遇到过磨难,还是邓小平同志没经历过迫害?凡要干大事的人都要经风雨见世面,不要遇到一点挫折,就连革命气节都没了。你的问题,我凑个空和他们谈谈,工作不行就先调整一下。你先回去吧,不要背包袱。”秦秘书长的态度相当的和蔼。 阎成站起来,上前紧握秦秘书长的手,“秘书长,你的恩情比海深,日后有用到阎某的地方,我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谢啦。”他的情绪相当激动,差点就给秦秘书长下跪了。 秦秘书长心想,你别拿我的录像来报答我,就谢天谢地啦。说话间,电话铃响了,秦秘书长拿起电话。对方说:“克章同志嘛?” “我是秦克章。” “老秦啊,我是国政同志啊。” “噢,是高书记啊。有什么指示?” 高书记继续,“你有空嘛?这边检察院的同志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他们就在我这里,你是不是现在过来一下?” 秦秘书长听检察院的人来找他,心里一惊,但嘴里还是说:“好吧。” 秦克章想,阎成刚来找他,检察院怎么就知道了?他赶紧问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和其他同志谈过?” 阎成斩钉截铁地回答:“绝对没有。”他举起手对天发誓。 秦秘书长把他的手按了下去,“我知道了。” 第十五章第五部分 后来,当检察院的人向这位秘书长了解阎成的情况时,他说,阎成总的来讲还是个好同志,顾全大局,服从组织意志,最重要的是政治上可靠----大概不会把录像带抛出来吧。 不久,阎成被调离了酒店,去黄汇区作了专职的副区长,这一干就是近十年,再也没被提拔过。 数月后,冯路去美国驻北京大使官签证。大使馆外排起了长龙,有人说前一天就来了。最后,经过一天一夜的等候,终于轮到了冯路。签证官问了他几句不太相关的话,又翻开了他的护照,在计算机终端上搜索了他的签证信息,随即问道:“have you filed it with us before?”(你以前向我们申请过签证吗? ) “no, except in london。”(除了在伦敦,没有过。) “oh, no wonder。 one second。”(怪不得呢,请等一下。)签证官看了看冯路,皱起了眉头,然后,走开了。 十分钟过去,仍不见签证官回来,冯路着急了。他想one second 都变成了ten minutes,美国人办起事来,也这么没谱。他身后的人急得直跺脚。冯路猜测肯定是自己提供的资料出了问题,与新的移民规则有冲突。他甚至想到自己命该如此,天生就和美国无缘。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刻,那个签证官从外面气喘喘地走进来,“i am sorry letting you wait so long。 i just couldn’t find it on the street。”(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只是在街上找不到这玩意儿。)然后,他把一罐可乐使劲往面试台上一跺,说:“it’s yours。”(这是你的。) 冯路一愣,然后,听签证官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签证官发现他在伦敦领馆签证时,落下了一瓶可乐,刚才这是满世界帮他找可乐去了。这就是美国人的严谨吗?连罐儿可乐都不放过?但无论如何,他都让冯路记忆犹新。 “congrattions!。”(祝贺你)。签证官接着把带有学生签证的护照还给了冯路。 “it’s incredible, i didn’t even expect it。 thank you so much。”(真是难以置信,我连想都没想过,太感谢你了。)他一边指着那罐可乐,一边笑着对签证官说。签证官表情平淡地说:“that’s what we have been doing。 next, please!”(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请下一位。)他对窗外的申请人喊着。 时隔一个星期,冯路就要离开中国赴美留学了。前一天,他在路上碰见乔田。他告诉冯路最近他也要去美国,镇江的工厂希望他去开发美国的音像市场,很快他就要动身。 冯路走的那天,李妮又飞过来送他。在机场,她千叮咛万嘱咐,就像大姐姐关心小弟弟那样,细心地交代。最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两万美元的旅行支票,对冯路说:“你把这带上,以防急用。” 冯路说什么都不肯,“你开什么玩笑,伟国病成那样,你现在也不像在伦敦了,哪有什么钱呢?马上国家就要房改了,你还是留着以后买房用吧。我有奖学金,根本用不上这些,再说,我身上还有一百美金呢。” 李妮不喜欢他那么见外,“怎么,怕花我的钱,以后不好还付是吧?” “这是哪的话?你一个人要养两张嘴,我怎么能夺糊口的粮呢?” “这钱你一定要拿着,万一遇到事情,一百美金,是不管用的。我现在有钱,也没什么要花的,我从英国带回来的衣服够我穿一辈子的。拿着吧,这样我会放心点,好嘛?”李妮忸怩着硬是把钱塞给了冯路。 “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说完,他把旅行支票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这时,机场上的广播响了,“从上海飞往旧金山的858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 “你留学归来时,还能记得我吗?”李妮眼含热泪问道。 “除非太阳忘了从东方升起。毕业之后,我就回来看你,多保重!”他想使分别的情景轻松一些,“别长肥了,等我回来,都不认识啦。” “花花公子!” 他俩高举着手,相互挥动着,直到彼此的身影湮灭在人群中 第十六章第一部分 联航858客机从旧金山的上空缓缓着地。初来乍到,冯路通过狭小的机窗向下俯瞰,稀薄云层下的一切给了他巨大的震撼: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星罗棋布的西式建筑群向世界昭示金融的辉煌。 飞机在跑道上终于停了下来。可广播里说,由于机场繁忙,目前没有移动的通道供这架飞机使用,请乘客在机上耐心等候。时间过去四十多分钟,所有的人仍被困在在机舱里。飞了十几个小时,在飞机里又不能动弹,冯路的确有点烦。周围的中国人也都坐不住了,开始大声喧哗起来。但机上的美国人却一动不动地在座位上静候着出舱的消息。冯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美国佬都怎么啦?在外咋咋唬唬,充当国际警察,回到自家都成了小绵羊。 空姐试图说服几位中国乘客,可徒劳无功,好在不久飞机就开动了。 冯路拖着随身行李走出机舱,伸了伸懒腰。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弄得他疲劳不堪,刚才下机前,空姐发放的报关单,他都懒得仔细看,胡乱地填了一下,就夹进了护照。 入关柜台前排成了s形的长龙,拐了好几道弯。冯路知道jennifer在外面等着,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按顺序排队。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他。海关官员是位小伙儿,看上去很帅,可毫无表情,大概全球的海关工作人员都一个德性,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似的。 “where are you from?”(你从哪来?) “china。”(中国。) “for what?”(干什么来了?) “attending to stanford for ph。 d of economics。”到斯坦福读经济学博士。 官员开始摘下冷酷的“面纱”,羡慕地说:“good for you, it’s my dream。”(你真行啊,那是我的梦。) 看来美国人也很看重名校。冯路故意说:“i think nothing of it。”(我觉得算不了什么。) “what’s your favorite?”官员一边往电脑里输入冯路的资料,一边问:(哪个是你最喜欢的大学?) “i prefer harvard or yale。”我更喜欢哈佛或者耶鲁。 官员刚才那种羡慕的表情不见了,“counting your blessings。”(你还是知足吧。)然后,他突然发问:“do you have anything to dere, including money of ten thousand dors or above?”(你有什么东西要申报吗?包括一万美元以上的现金。)冯路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翻给这位官员看。“no, no, don’t show me, just tell me。”小伙子用手挡着说:(不要给我看,告诉我就行了。) 这美国人真怪,既然你相信别人,还问这些废话干什么。“i have nothing to clear。”(我没啥要申报的。) “fine, wee to states。”(那好吧,欢迎你来美国。)小伙子把护照递出,示意他可以走了。 取了行李箱之后,冯路推着行李车,正要快速离去,可在出口处,又被两个海关人员随机地拦住。他被请进旁边的一间房间,例行抽检。冯路无奈,只好顺从地走了进去。这时,一位年轻女海关官员朝他挥手,“sir,e over here, please。”(先生请到这边来。)冯路走了过去。她让冯路打开所有的行李。尽管不情愿,但他只能遵命。女官员在包里翻来翻去,结果从中拿出那张两万美金的旅行支票,她顺手接过冯路手中的报关单,对照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情中充满着怀疑,手还本能地握住腰间的手枪,语气严肃地问道:“why didn’t you dere this money?”(你为什么没申报这些钱?) 冯路心想糟啦,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但灵机一动,便说:“it’s not cash, anyway。”(这又不是现金。) “it is。”(这就是。)经过一阵申辩后,女官员厉声呵止,“don’t swear ck is white, you will get fined two hundred dors for your missing the deration。”(不要再狡辩了,你不申报就要罚款200元。) “does it have to be that way?”(难倒非罚不可吗?) “sorry,no exception even you were a president of states”(对不起,即使你是美国总统也不例外。)“by the way, you will keep checked for the next 5 years。”(顺便告诉你, 今后五年你都会被例行检查。) 冯路不服气,“why?”为什么。 “that’s why you need to be honest。”(这就是你要诚实的原因。) 一进美国就被上了一堂法制课,冯路不想再说什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一百块美金,交给了这位官员。 “it’s not enough,you need to pay more。”(这不够,你要付更多的才行。)女官员随后扣下冯路的行李,让他到旁边的换汇处兑现了那张支票。 在出口处,jennifer早等在那里,见到冯路出来,马上问道:“howe sote?”(怎么才出来?) 冯路把事情经过跟她一说。她笑着说,在美国,人们总是相信你是诚实的,但你之后被发现撒谎,麻烦就大啦。“raising your hand means everything here。”(在这里举起你的手是郑重其事的。) 冯路想,这要是在中国,就是向毛主席发誓,那也是十句打八折,两句信不得。 由于斯坦福离机场较远,jennifer没开车。他们选择乘机场的巴士,经过downtown,再转开往斯坦福的火车去斯坦福。 等到了站,一下火车,不远处,就见前面是一片黄砖红瓦鳞次栉比的建筑。据说,一百多年前,老斯坦福为纪念自己得了伤寒而病逝的小儿子,才创办了这所私立大学。他定下了这两种颜色,至于为什么,至今还是个迷。 jennifer告诉冯路,这是西部首屈一指的大学,即使在全美也名列前茅,商科和经济学尤其显著。斯坦福有很浓的学术气氛,理论创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属性,这里有诺贝尔奖获得者二十多名,一百多位该奖提名人。作为这所学校的莘莘学子,冯路感到无上光荣。 在冯路来之前,jennifer已在校外订了一间公寓,租金每月1000多块,如果两人分摊的话,每人不到600美元。 走进公寓,jennifer指着窗前一片绿油油的高尔夫球场兴奋地说:“look, it’s a beautiful view, isn’t it?”(瞧,景致多美啊。)冯路一眼望去----巨大绿地中有一块小池塘;高大松柏之后是西晒的太阳;几十只野鸭,在水塘中游来游去,悠闲自得;绿茵的背后还有一片樱花树,粉红飘逸的花蕾分外娇娆。 第十六章第二部分 冯路情不自禁,“that’s amazing,i am going to learn ying golfing。”(这真美极了,我要学打高尔夫啦。) “ sure,why not。”(是啊,为什么不呢。)然后,jennifer转向屋内,指着两间卧室, “this is yours, that’s mine。”(这间是你的,那间我的。)jennifer见冯路沉默不语,便问:“well,have you still been thinking of lee, haven’t you?”(怎么,还在想李妮吗?) “no,she wants me to have another girlfriend, that is why ie to the states。”(不,她希望我再找个女朋友,我才来了美国。) jennifer 并没有中国女人那么矫情,直言道:“and let’s start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why are you so inclusive?”(你为什么如此包容?) “because that’s what i have seen in you。”(因为那正是我看上你的方面,)“you are not like some men who are not ountable and change about, giving me an image of security and loyalty。”(你不像有些男人不负责任、见异思迁,给我一种安全和忠诚的印象。) “thanks。 it’s one of many merits of you。”(谢谢你。这是你的美德之一。) “i just see something academic in a person, because i am right a schr。 you have some talents academically as lois told me。”(我只是看中一个人的学识,因为我就是个学者,正如路易斯告诉我的那样,你很有学术天分。) “you spoke too high of me, i am a student in front of you。”(你过奖了,在你面前,我是个学生。) “it seems to you that you have to do in rome as rome does。 we american women don’t like a man who is too modest before them even though they don’t care who he is。”(看来你还需要入乡随俗。我们美国女人并不喜欢一个男人在她们面前太谦虚了,尽管她们并不在乎他是什么人。) jennifer说完,开始帮他整理行李,她的一举一动真有点像李妮,就连收拾行李的方式都和李妮一样。冯路想大概美丽的女人都有某种通性吧。整理完东西,jennifer问:“you want something to eat?”(你想吃点什么?) “let’s go out for dinner tonight。”(我们今晚出去吃吧。) “where to go?”上哪儿呢? “any chinese restaurant nearby?”(附近有没有中餐馆? ) e on, you have to change the way you ate and start over from now on。。”(得了,你要改掉你的饮食习惯,从现在起,重新开始。) “ok,you do it, i help。”(好吧,你来做,我帮忙。) jennifer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奶酪、切成薄片的火腿肠,还取出一袋包装好的生菜。不一会儿,两块三明治就包好了。或许是为了增加点浪漫的氛围,她把两块三明治分别放进两只纯白骨瓷盘里,还各自摆上几块西红柿和两片柠檬。jennifer让冯路把盘子端上桌,自己又去冰箱里拿出一大桶冰冻鲜奶,倒进两只洗得铮亮的杯子里。“it looks good, doesn’t it?”(看上去还不错吧。) “yes。”(是不错。) “it’s really good, and healthy enough。”(真的不错,而且很健康。)jennifer睁大那双深凹的大眼睛。 经过伦敦的洗礼,冯路也学得绅士了许多,在jennifer身后,他把椅子向后撤了撤,待她在桌边站好,他又将椅子往里推了推,随后才坐到对面的座位上。做到这点并不难,可把绅士风度保持下去则不易。jennifer拿起三明治时,冯路已辘辘饥肠了,他恨不得马上吃下眼前的汉堡,可一口咬下去,竟是奶酪的酸味儿,他差点吐了出来。jennifer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忙问:“something wrong?(怎么啦?)他没有回答,只是强咽了下去,随后喝下一口牛奶,试图冲淡那股怪味道。此时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洋妞是不是和奶酪一样,只当看不好用。 “it’s not going to work out。”(这样不行啊。) “like what?”(什么不行啊?)jennifer 急忙问他。 冯路苦笑道:“food, i meant。”(我是说吃的。) e on, honey, not mentioning the chinese restaurant。 you just make do with it。”(好了,亲爱的,别再提你那中餐馆了,就凑合凑合啦。) “i can make shift with that for one day, not with it for the rest of my life,instead。”冯路一脸为难,(将就一天可以,一辈子可将就不了。) “honey,you got to be used to all these things, because you are a great guy, not beaten by this little stuff。 it’s not a big deal。”jennifer像在哄小孩,(亲爱的,你得适应这一切,你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不会被这点小事压垮的,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you know, the west food is not that healthy sometimes, just like what you did today, cheese, ham, they are not good enough。 as thetest research shows, they are totally junk food。 it would hurt your body deadly if you ate them too much。”(你知道嘛,西餐有时不是很健康的,就拿你今天做的东西来说吧,奶酪,火腿,都不太好,最新的研究表明,他们都是垃圾食品,吃多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jennifer点点头,“so i heard too。”(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但她又揶揄道:“chinese food is not necessarily better than that,as against the life-span of your chinese。”(就你们中国人的寿命来看,中餐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路见此路不通,只好绕开健康话题,说:“those raw vegetables tastes nothing。”(那些生素菜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at least we keep the vitamin of them。”(起码保持了其中的维生素。) 冯路无可奈何,“you win, you win, no cheese any more for me, please。”(算你能说,不过,下次别给我放奶酪啦,好嘛。) jennifer迁就道:“ok,just one day for west food, another for chinese one, we can make a turn every other day。(好吧,那就一天西餐,一天中餐,我们隔一天轮换一下。)冯路刚要妥协,jennifer接着又说:“i make my food, you do yours, i cannot fix them both。”(不过,我做西餐,你做中餐,我可做不了两种。) “you said you wanted to learn making chinese food。”(你不是说想学做中餐嘛。) jennifer揪住他的鼻子摇了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no way。”(没门儿。 第十六章第三部分 晚上入睡前,jennifer哼哼唧唧地走进了冯路的卧房。她穿得很少,上面是丝带背心,下面一条短裙。冯路有些不自在,却故意问:“now what?”(又怎么啦?) jennifer撒娇地说:“i just feel a bit sore on my back。 could you rub me awhile?”(我就是觉得背上有点酸,帮我搓搓吧。) “sure, and you lie down on your stomach。”(好吧,那你趴好。)冯路顺势将她放平在自己床边,然后,用两只手背像剁饺子馅似的,在她的背上,来回快速敲打。 jennifer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oh, my goodness, that’s terrific。”她不停叫道:(哦,我的天呀,真是太舒服啦)。然后,她突然翻过身来,一把抱住冯路,说:“i love you so much。”(我太爱你啦。)接着,jennifer脱下自己的上衣――她没带胸罩,随即短裙一拽,瞬间变得一丝不挂――连内裤都没穿。男人那经不起这番诱惑。冯路稀里糊涂地脱了衣服,但在最后关头,他想起了李妮,便一把抓住了jennifer的双手,说:“jennifer, stop, i am sorry, i am not in the mood now。”(jennifer 别这样,对不起,我实在没情绪。) “what?”她吃惊望着他,大声问:(你说什么?) 冯路赶紧抱住她,不停地给她抚摸。jennifer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硬是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冯路现在才知道被‘强奸’的滋味,真想喊:“来人啦” ,但他又想,谁信呢,干脆“就范”吧。 女人和男人一样,有时候征服欲很强。坐在冯路身上,jennifer全身像飞起来似的,一会儿醉仙欲死,一会儿撕心裂肺,至少经历了20多分钟,她才一阵狂叫,趴在冯路的身上,看来下面这家伙表现不俗。 虽然冯路满心愧疚,但jennifer给他的快感还是让他难忘的。西方人做事就是精益求精,连做爱都那么完美。完事之后,冯路一只膀子担在jennifer的肩上,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刚才还野性十足的jennifer这会儿像只可爱的小鸟,依偎在他的怀里,一会儿又扭过头来,仰面看着他,说:“i love you, feng。”(冯,我爱你。) “when it started?”(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i took to you at my first sight of you。”(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了好感。) 冯路笑了,摇着头说:“i got to take it with a pitch of salt。”(这话我可要打折扣。) jennifer侧目,问:“why?”(为什么?) “in my view, you westerns have got a thing about the oriental, particrly us men in a sexual way。 ”(在我看来,你们西方人对东方人,尤其是对我们男人在性能力上一向有偏见。) “you were good enough, though。”(不过,你表现不俗啊。)然后,jennifer一边穿衣服,一边说:“anyway, you are much better than my ex。”(反正,你比我前男友强多了。) 第二天,jennifer领着冯路去办理入学手续。路上不少人都跟她打招呼,有人叫她jennifer,也有喊她professor low,罗教授。 冯路第一次听到人们这样称呼她。实际上,jennifer就是斯坦福的教授,可她从来没提过。他问jennifer:“what are you instructing in the school?”(你在学校里教授什么?) “well, just a financial stuff。”(只是金融方面。) “you never told me about it before?”(你以前可从没跟我说过?) “what’s a big deal?”(有说的必要吗?) “no big deal, just asking。”(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其实,他心里打鼓,她们彼此地位悬殊,这种男女关系能维持吗? 一个白种女人和一个黄种男人亲昵地走在一起,引起了不少男士的好奇心。jennifer漂亮洋气,和冯路的土气形成鲜明的反差,连冯路都扪心自问,这jennifer是不是被茫茫追求者搞晕了头?一路上他默不着声,脑子里不停地思考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到了报到处,接待她们的是位年轻的女士,她笑着走过来,和jennifer打招呼:“hi,professor low, what got you here?”(喂,罗教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jennifer似乎跟她很熟悉,亲切地惊讶之后,笑道:“i am here for him。”她拍着冯路的肩膀说:(我是为他而来的。)jennifer说话有点厚音,很富有磁性,好像北美有身份的女人都有点那种腔调。她看对方稍有诧异,忙解释说:“he’s my boyfriend, mr。 feng, we met in cambridgest year。 he’s going to study here for ph。 d of economics with professor harry。”(他是我的男朋友,冯先生,我们去年在剑桥遇上的,他上这儿来是读harry教授的经济学博士。) 那位接待员,睁大眼睛,“wow,so romantic, he looks nice。”(喔啊,真浪漫啊,他看上去挺和蔼可亲。) jennifer转过身来,脉脉含情地望着冯路,嘴上却说:“he’s mean inside,though。”(他心里可狠啦。)冯路趁人不备,在她丰腴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边上的人看到他俩卿卿我我的样子,羡慕不已。那位接待员,一面输入冯路的个人资料,一面对jennifer说:“someday soon,we gotta call you professor feng。”(看来不久我们得叫你冯教授啦。) jennifer转过身来,笑着问冯路:“how about that? honey。”(亲爱的,你说那怎么样啊?)冯路没说话,只是傻笑,他觉得jennifer在外面更有风彩。 报到之后,jennifer又建议冯路去见一下自己的导师harry 教授。冯路不太懂学校的规矩,就说:“you name it。”(你看着办吧。) 第十六章第四部分 jennifer驱车带着冯路在校区里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栋独立屋前停下。房子看上去有点灰旧,不过,门前别致的小花园让这栋悠久的建筑绽放出常青不衰的魅力。 jennifer上前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儿,一个手拿眼镜的老头,出来应门。他看到jennifer就像见到自己的女儿,久别重逢似地上前和她拥抱,然后,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几下。他握住jennifer的双肩,面带微笑地说:“sweetheart, you’ve forgotten this old man。”(亲爱的小东西,你把这糟老头子给忘了吧。) “absolutely no, how ‘s going ontely?”(怎么可能呢?您最近好嘛?) “typical。”(老样子)。然后,他伸过手来,热情地握住冯路的手,“how are you, young man?”(年轻人,你好嘛?) “i am good。”(我很好。) 这时,jennifer介绍道:“this is professor harry, that’s mr。 feng from china。”(这是harry教授,这是冯先生,来自中国。) 两个男人又握了握手。harry走到门前,把门完全打开,手顶着门,头往里一摆,“why note in chatting for a while。”(为什么不进来聊一会儿呢。) 冯路和jennifer步入正厅,跟着harry教授又进了一间小屋。里面到处都是书,连墙都是书架做的,窗前的写字台上摞着很高一堆经济著作,许多还夹着书签,一看就知道他在同时看好几本书。在右边书架的顶格上,放着几个奖杯。冯路好奇地走了上去。harry教授走近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年轻时获得的温布尔登奖。 harry有一双女儿,一个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博士,现在是著名的胸科大夫,小女儿则是美n广播公司的节目制片人。 jennifer告诉冯路,她曾经和harry教授的小女儿karen一起考上艺术系的表演专业。她闪动着大眼睛说:“you know what, i wasn’t good at acting, having to end up quitting for engaging in economics。”(你知道嘛,我不擅长表演,最后只好放弃艺术而从事经济研究。) harry教授插话道:“she is the most beautiful one in the ss,though, even my karen was often jealous of her。 you are a lucky guy。”(不过,她是班上最漂亮的一个,连我的女儿都时常嫉妒她,你真是个幸运的小伙子。) 冯路一脸幸福的神情,jennifer却显得有些羞涩。 随后,harry教授把话题引到学术上。他从书堆里翻出冯路写给他的那篇论文,说:“it’s a nice paper in which i have first time seen it wase up like that。 well, you still have a lot of work to do for its perfection。 generally, i agree with professor low about the math model, which is very hard to be proven mathematically。 however,not all the models need to solve technically, they having to exin some economic things with it logically, though。 ”(这是一篇好文章,我首次看到这样的提法,不过,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以便对其加以完善。总的来说,我和罗教授的看法一致,你的数学模型很难在数学上加以证明,然而,不是所有这样的模型都需要严格的证明,但他们必须解释一些合理的经济现象。) 冯路点点头,对harry教授说:“i have already sensed some of it because i have tried to puzzle it out with calculus, but failed。 maybe theing generation would do。 i just take it as a proposition in economics。” (我也有这样的预感,因为我曾经用微积分仔细地证明过,但未能成功。或许后来人能成,我现在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经济学的命题。) “you are right, anyway, i appreciate your imagination of math, just do something in it。”harry教授笑着说:(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数学想象力,就在这里挖掘点什么吧。) 从harry那里出来,jennifer问冯路:“you will really do it?”(你真的要把这数学模型推演出来嘛?) 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让冯路发出了让她意外的感慨:“no,it would take me the rest of my life。 what i have to do now is enjoying my beautiful girlfriend and making money。 studying is just a part of my life, and a little part, its meaning lying on living。 it would be meaningless without your own life。 believe it or not, no well-known economistes from the books。”(我才不呢,那样会花了我一生的心血,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欣赏我漂亮的女朋友)。他把手担在jennifer的肩上,搂了搂她,说:(另外,我需要赚钱。学习研究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做研究本来就为了生活,否则,它就失去了意义。你信不信,没有哪一个知名的经济学家是来自书本的。) jennifer点点头,说:“you are changing the way you did。”(你在改变你自己。) “sure,i have to。 i got to admit i fear poverty and look forward to being rich, better striking rich。”(你说的没错,我必须改变。我得承认,我害怕贫穷,渴望成为有钱人,最好一下暴富才好呢。) jennifer分开两只手,将中指和食指勾成双引号,不停地向前弯动,并引用一句广告语:“you can do it, we can help。”(你能做到,我们可以帮忙)。因为她是特许金融分析师,经常被一些大投资公司邀约做金融市场的分析,就连纽交所的大牌经纪们,跟她也有来往。不过,冯路可不想吃软饭,他暗自立志要开辟一条自己挣钱的路子。 斯坦福的博士课程相当得多,光经济学,就分门别类有五六种,什么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现代经济学等一大堆,不过,冯路对国际金融和投资学更感兴趣。学习之余,他在金融市场上小试身手,还真有了些不小的收获。 由于奖学金都在校卡上,只能用于学习和日常消费,整个学年下来,用不完,还要收回,想拿去做投资根本不可能。好在那两万美金,现在放在银行里,一直也不生什么利息,干脆拿来买股票做投资。 冯路把想法告诉给了jennifer,她非常赞同,说自己从不存款。一天,她领他去了旧金山的downtown-----联盟广场。 这里成了美国金融市场的一个缩影。旧金山本来就有西部华尔街之称,美国各大金融公司都在此设有分支机构。从旧金山市政厅金色环绕的穹顶,到美国保险公司的金字塔大厦,无不展示出金融帝国的气派。 美国的股票交易实行的是交易商制度,也就是说无论你买你卖,都得通过这些在证券交易所有席位的交易商进行,这样你做多做空都可以,现买现卖也没限制,既没涨停也没跌停板,所以,风险巨大,你若缺乏知识和经验,会赔得一干二净。因此,冯路在美洲银行开了户后,没敢一头扎进股市,而是回到斯坦福,找来各种炒股书籍,并收集了大量的市场分析文章,进行了数月的潜心研究。 第十六章第五部分 初涉股市,冯路相当谨慎。他可不想把钱打了水漂,入市前做了大量推演,模拟买进卖出很多次。经过反复试盘,他最终锁定几只nadaq市场上价钱在五块钱以下的股票。 北美的股市在东部时间早上9点钟开盘,住在西部的人六点钟就得爬起来。尽管有些辛苦,不过,初试牛刀,冯路股票户头上多了5000块美金。于是,他逐步把眼光聚焦在那些风险稍大的股票上,特别是波幅较大的技术股。 美国正处互联网时代,凡与inte相关的股票都受到市场的追捧,纳斯达克时有波涛起伏,股指常现重大异动,从理论上来讲,这是做空的大好时机。 一天,nasdaq test的股票横空出世,以一块钱开盘,数分钟的功夫,暴涨至两块,涨幅100%,冯路来不及纸上谈兵,马上杀进去,建了一万股的底舱,股票之后持续地上升,当日收盘在39块的高位,如果此时抛出,他就赚了将近40万美元。可冯路不想这么做,如此一来,他必须锁定收益,也就是在股指期货市场上高价卖掉它的call option(买进期权)。然而当时市场上融资和融券者骑虎相当,前景扑朔迷离,但他深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在该股指期权上市的第二天,就来了个反向操作,以1700元的价格在股指期货市场上购进了200手半年55美元一股的call option。这在一般人看来太冒险了,但五个月过去,成就了冯路的大胆判断,奇迹出现了。这只股票,一路疯涨,最后收在295块,他即刻又卖掉该期权call option,赚了个盆满钵满。于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中国穷留学生摇身一变成了千万富翁的神话在华尔街流传开了。 赚了钱,冯路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辆敞蓬双门奔驰轿车。jennifer每天开着宝马x5出出进进,他却只能像大部分学生一样,花了2000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马自达。 一天,他开着这辆破车去见jennifer介绍给他的几个证券商,看着人家从崭新的跑车上下来,他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回来时,他一路不爽,转弯时还忘了留心周围的情况(shoulder check),后视镜上出现了盲点,一位老者从侧面闪过,由于避让不及,车子一下子撞上去,老人被掀了个底朝天。当伤者被抱起时,已经不省人事。冯路见此情景,不顾一切地把老人塞进车里,开车冲向医院。 途中,一阵剧烈的咳嗽,老人从昏迷中朦胧苏醒,轻声问:“where is it?”(这是哪儿?) “you got hit by me and sent to a hospital。”(你被我撞了,正送你上医院。) 老人叹了一口气,又昏了过去。冯路心急如焚,因为在北美开车撞人弄不好是要倾家荡产的。即使有几百万的第三者责任险,但要看你撞的是谁,如果碰上律师、医生这些高收入者,就是拆房卖地,你也赔不起,索赔金额可能高达上千万。 伤者被送进医院,很快就苏醒了,他张口的一句话,“where is my book?”(我的书在哪里?) “what book?”(什么书。) “it came with me when i got hit。”老人焦急地说:(就是我被撞时还带着的那本书。) 冯路心里思忖,一本书至于这么着急嘛,生命都危在旦夕,还要书干嘛?“don’t worry about it, anything that can be bought will be with you。”(不用担心了,只要能用钱买来的,我一定能给你拿回来。) “no, you can’t。 it’s a scripture havinge with me for 50 years。 i would have to be with it even if i were dying right now。”老人情绪激动:(不,你办不到,这是一本伴随我五十年的圣经,即使我死了,也要和它在一起。) 老人的虔诚深深打动了冯路,他心中激起万丈波澜,一个面临死亡的人,想到的不是让医生赶快去救他,而是惦记着自己的信仰。 冯路从出事地点找回了那本封面已经陈旧、纸张泛黄的圣经,老人一见,精神陡然振作起来,他捧起圣经,贴在脸上,仿佛生命与它同在。“thank you so much for saving my life。”(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老人喃喃自语地对冯路说。 冯路无地自容,“i almost killed you。”(我差点要了你的命。) “no, it’s not your fault, that’s the devil who wanted to kill me and stop me from preaching a sermon。 i am not ming you, i will not。”老人意识清醒过来,(不,不是你的错,那是邪恶的撒旦想消灭我,他要阻止我布道,我不怪你。)他还告诉冯路当他被撞了之后,他一直在向主祈祷,保佑他能摆脱魔鬼的纠缠,上帝真的拯救了他。 庆幸的是,老人经过全面的身体检查,并无大碍,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更幸运的是,这是位斯坦福教区的牧师,一点都没为难冯路,只是让他方便的时候,常来教堂听听主的声音。 回到寓所,冯路把所发生的事情讲给jennifer听。她却一点都不惊讶,“jesus always does wonders with everything。 ”(耶稣是全能的。) 在中国人的想象中,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多为无神论者,可在美国遍地都是教徒,连总统做重大决定前,都得祈福上帝的保佑。冯路有点惶惑----是信教者蒙昧无知,还是无神论者自作聪明?jennifer告诉他,美国是以基督教为主的国家,她们信奉上帝,所以,才得到主的惠顾。自打那以后,每到星期天,冯路都随jennifer去位于斯坦福中央main quad的纪念教堂做礼拜。 第十六章第六部分 在兑现了大部分股票之后,冯路开始着手下一步的计划。当时银行股价都在十几块以上。一天,哈密尔顿银行的股票,突然大幅下挫,从二十几块掉到十块钱左右。年报显示每股收益为负数,主要原因是次贷过大。美国正处海湾战争之际,经济强劲,美联储担心通胀,开始加息。之前的银行5年以上贷款利率过于优惠,只有4%左右,吸引了大批借贷者。但如今到了还贷期,利息涨得让很多人无法续贷,哈密尔顿银行的流动性出了问题,尽管证券市场造好,道琼斯股指已创下万点,但这家银行却无法让大笔不良资产转入债券市场。它的股价第一次就暴跌了50%。冯路起先不大相信这家银行会倒闭,就买了一万股。之后,成交量继续放大,但多与融券交易有关,市场释放出利空的信号,股价持续大幅下挫。为了减少损失,他只能低位补仓,以期日后翻盘,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公告并不十分明确的情况下,股价一路跌至一块钱,眼看它就要被nasdaq逐出市场。之前冯路也曾考虑在股指期货上玩一把‘英雄救美’的大手笔,可股价在5块钱的时候,纽交所就停止了它的期指交易。一个月过去,这只股终于支撑不住,在摘牌前跌至一毛钱。看来命里注定要把他炒成股东,冯路索性当一回大股东。于是,在该股票即将被剔出市场的当口,他再次购买了一百万股。一只股票就搭进去四十多万美元。他首次尝试到次贷的苦涩。 一月的早晨,屋外寒气逼人,jennifer急于上课,赶紧钻进车里,可车发动了半天,就是打不着。教室离这里有好几公里的路程。jennifer跑进屋来对冯路说:“damn it, my car has somehow broken down, i can’t start it anyway, give me your car, please, or i’d be way behind for the ss。”(真见鬼了,我的车莫名其妙地坏了,怎么都发动不着,把你的车给我吧,不然,我就来不及了。) 冯路悠哉悠哉地说:“it’s just as well, it would spare you to waste your tongue for a day。 just stay with me at home, i want you today。”(这样也好,省得又要费你一天的口舌,就呆在家里吧,我们温存一下。)他说着走过去故意拉着她。 e on。 honey, no kidding now, the people of thirty or something is waiting for me down there。”(好了,亲爱的,别闹啦,三十多人在那边等着我呢。) 冯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有奔驰标志的钥匙在她眼前一晃。jennifer喜出望外,睁大眼睛,“how did you get this?”(你是怎么搞到这车的?) “it’s made off the market,anyway。”(反正是从股市赚来的。)他见jennifer高兴的样子,心里‘特’爽,“that’s for you, here you go from now on。”(拿去吧,从现在起,它是你的啦。) jennifer不想无功受禄,便问:“why?”(为什么?) “no why at all, we chinese men make money just for their own women,particrly a pretty woman。”(根本就没有为什么,我们中国男人挣钱就是为女人的,尤其是为漂亮女人。) “i am touched so much。”(让我真感动。)时间来不及了,jennifer上前亲了他一下,轻盈地出了门。 傍晚,jennifer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华裔小姐,说她烧一手好吃的中国菜,今天带回来就是为了犒劳一下冯路。jennife对冯路说:“this is kate”(这是kate,)然后又对小姐说:“that’s feng, my boyfriend。”(那是我男朋友,冯先生。)冯路和kate彼此点点头,互致问候。 jennifer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客厅里只留下冯路和kate。她很年轻,大约十八、九岁,身体修长,足有一米七以上。女孩会说国语,但总夹杂着英文。冯路一见到她,就有一种思乡的冲动,他开始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kate来自台湾,5岁随父母来到北美,虽不认太多的中文,但表达上没有任何问题。她是斯坦福的新生,除了会说中文,还通晓英、法、西班牙三种语言,高中时是网球队长和学生会主席,后来以优异的sat成绩和社会活动中的卓越表现,被西部这所名校录取为经济专业的本科生。她是jennifer的学生,对自己的教授崇拜有加,所以,总想在她面前露一手。当得知教授的男朋友是华人,她尤感亲切。 冯路和kate聊天时使用的中文,jennifer一句也听不懂,就从厨房出来,用玩笑的口吻说:“stop speaking chinese,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别说中文,你们在谈论什么?) 冯路逗她,“all about you。”(都是关于你的。) “just forget it,i am only interested in how you got that car。”(别提我了,我只关心你是如何搞到那辆车的。) “well, i already told you, i got it off the market。”(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从股市赚来的。) jennifer想知道他究竟赚了多少钱,但又不好直说,只得抛砖引玉,“you shouldn’t have spent them all for this car。”(你本不该把它们全花了买这辆车。) 冯路不以为然地说:“it mattered little, just 120 grand。 i can make more。”(那不算什么,只是12万而已,我还可以赚得更多嘛。) “you kind of talked big, not the way you did。”jennifer一副轻蔑的样子:(你现在怎么有点儿喜欢说大话,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i hid something before, actually, i was enterprising to begin with。”(以前那是卧薪尝胆,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野心勃勃。) 看他们在谈论一些私密的事儿,kate站起来,说:“i forgot to do what i was supposed to do。 now i go fixing the dinner for you guys。”(我都忘了今天来的目点啦。好了,我去烧饭。) kate离开后,jennifer坐到冯路身边,小声问:“what on earth are you gonna do next?”(你下面究竟想干什么?) 冯路信心满满地回答:“i wanna be a banker, or rather, i have been a banker。”(我想成为银行家,更确切地说,我已经是个银行家啦。) “are you crazy today? that’s totally bullshit。”(你是疯了吧?都胡说些什么。)jennifer第一次觉得冯路变得有些不沉稳。 第十六章第七部分 冯路慢条斯理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寄来的信。jennifer满腹狐疑地从他手里接过去,一看见sec的抬头,她本能地吓了一跳。凭她的经验,收到sec的信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一般都涉及重大事件。“whatever have you done?” (你究竟干了什么?) 冯路没说话,只是示意她先看看内容再说。jennifer看完信,表情平静了许多,但还是说:“you spent so much money on nothing worthy, i can’t see what you deserve to be proud of。 if you have to put some title on yourself, i think it would be a bankrupt banker at most。”(你花了那么多的钱在那一文不值的股票上,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如果你想给自己安个头衔的话,最多也就是个破产银行家。) “you are called as professor finance, seeming to me that you are just an abecedarian in the field。 you didn’t even notice someone wants to get it so that will be my opportunity。”冯路反诘道:(你还是个金融学教授呢,在我看来,也就算个辅导老师,你没发现有人要买这家银行嘛,我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jennifer听了,很惊讶-----他已经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挥洒自如了。 kate从厨房端出一盘色泽鲜艳的糖醋鲤鱼,“the dinner is ready, you guys done with that chatting?”(晚饭烧好啦,你们俩聊完了嘛?) “yes,we’ve done。”jennifer笑着答道:(是的,聊完了。) “let’s enjoy what kate has done for us。”(那就让我们来享用一下kate做的美味珍馐吧。)冯路也笑盈盈地走过来。 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桌前。冯路为jennifer先让了座,接着,又绅士般地帮kate拉出椅子,并耳语道:“thank you so much。”(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kate用中文说:“别客气。” 冯路尝了一口油焖大虾,感慨道:“it’s amazing, a sheer chinese food, it reminds me of someone else who did the same thing。”(太好吃了,很地道的中国菜,它真让我想起一个人,她做的味道和你一摸一样。)jennifer知道他又要提李妮,下意识地翻了他一眼。冯路见此,只好换了话题,“are your parents in san francisco?”(你父母在旧金山吗?) “no, they are in vancouver。”kate面带难色:(没有,他们在温哥华。) “why you ask them to live over here?”jennifer问:(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过来住呢?) “they have to work for sponsoring me。”(他们需要工作来资助我读书。) “are you supposed to have gotten enough schrship?”(你该有足够的奖学金啊?)冯路不解地问。 “no,it’s not what you imagined, just 15,000 dors。”(不是你想象的,只有一万五千块而已。) “you got to put yourself through the school。”(那你得找点事做,挣出你的学费呀。)冯路给出自己的建议。 “you are right, but i don’t want to scratch tes, better doing something rted to my major, just like you。”(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不想刷盘子,最好做点和专业有关的事情,就像你一样。) 得意之余,冯路便说:“好啊,那就过来给我作秘书吧,一小时15块,怎么样?” “好啊,我求之不得。” 他们俩说的是中文,jennifer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事隔几日,冯路在格林图书馆无意中又碰到kate,她问他那天的承诺算不算数?冯路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没问题,明天就来上班吧。” kate拿出自己的schedule(课程安排)看了一下:“我星期一,到星期三上午都有课,下午没事,星期二,四,五下午有课,上午没事,这样行吗?” 炒股票一般都在上午,下午来了,也无济于事,冯路便说:“那你星期二,四,五上午来吧,从八点到下午一点,每天五个小时,一周发一次工资,你看呢?” kate连忙点头:“行啊,在哪里上班?” 冯路心想在union square上班你也去不了,“就到我宿舍来吧。” kate一听,忙问:“那jennifer同意吗?” 冯路满不在乎地说:“我付工资,关她什么事啊。” kate看他那么肯定的样子,“那周二见,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你看着办吧。”冯路一点也不客气,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本来这事儿冯路是该和jennifer通报一声,可这两天,她俩闹了点别扭。起因却是彼此对科索沃战争的看法不同。冯路主张none of your business,(别管闲事),可jennifer认为美国就是要高举人权与自由这杆大旗。更让冯路气不过的是美国居然把巡航导弹打进了中国大使馆。他怒不可遏大喊道:“is that a called democracy with a bomb?”(那就是所谓炸弹式的民主嘛?)jennifer也不示弱,“we have no choice for a dictatorship。”(对独裁专制,我们别无选择。) 第十七章第一部分 冯路去了美国不久,乔田的美国l1签证也下来了。儿子还没生下来,他就跑了。为了不让人知道他已经出了国,手机也改成了国际漫游,家里打来电话,他用座机回,投资公司的电话,就用手机接。除非国内有急事,他一般不回国。这样,两边的好处他都有,一边拿着投资公司的工资,一边在美国赚着钱,日子过得挺自在。 他来美国其实有多种考虑。首先是,美国有更多的机会,对他这样从事外贸生意的人来讲,美国是再好不过的大市场。他既可以帮公司接一点订单,为他们的音像产品找点出路,同时也可以顺带自己做点生意。在美国接的订单被他一分为二,赚头少的给公司,利润丰厚的留给自己。总之,要让自己在美国有足够的开销。 此外,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他可不想让这小家伙以后有这么大的学习压力。美国的孩子仿佛生长在天堂一般―――小学几乎没有家庭作业,也不用考试。老师对孩子们更是呵护有加。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乔田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还深深地暗恋亚萍。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亚萍的近况如何,是他最关心的。来来回回洛杉矶十几趟,他期许有一天能在街上撞见亚萍。可洛杉矶那么大,这种浪漫的几率宛如大海捞针。这次,他从国内过来前,特意从刘斐那里打听到亚萍的电话。下了飞机,他就想着给亚萍打电话。 他摩挲着手机犹豫不决,考虑了好半天,都不知从何说起。最令他担心的是,亚萍没准连他的名字都忘了。他在勇气和放弃之间踟蹰良久,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了下去。最后,他还是践踏了懦弱,鼓起勇气,拨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就在他灰心失望的时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优美`的女声,“hello,who’s it?”(你好,哪位?) 一听就是亚萍的声音,他激动不已,“我是乔田啊,还记得嘛?”对方不说话,估计在疾速运行大脑这个存储器。乔田赶紧补充道:“我们是大学同学啊。” 对方恍然大悟,“噢,想起来了,我们的团支部书记。” 听她还记得自己是团支书,乔田一阵欣慰,“你这么多年在美国还好嘛?” “我挺好的。你现在美国嘛?” “是啊,就在洛杉矶,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为了消除亚萍的顾虑,他扩大了邀请范围,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结了婚,有没有孩子。亚萍爽快地接受了邀请。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亚萍家附近的‘上海人家’。吃饭的那天,乔田穿了件名贵西装,裤子又肥又大,箩筐腿也不见了。他一路把车开得很快,不时紧急刹车,弄得后面的老外,直向他竖手指头。他全然不顾,嘴里甚至骂道:“去你妈的,别搅了我的好事儿。” 乔田早早地到了饭店,要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大约半小时左右,亚萍的奔驰s500出现了。 没戏!―――看来亚萍在美国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否则,哪买得起这么高档的轿车。让乔田更失望的是,亚萍打开车门,抱下两个孩子,虽然都会走路,但舐犊情深的母亲还是不舍离手---这顿饭,看来要白请啦。 亚萍基本没变,还是老样子,甚至更有韵味了,穿着上也很得体,一看就是个阔少妇,脚腕上都挂着银项链。她耳垂下戴着两只白玉银环的大耳坠,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在洛杉矶的街头难得见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华妇。 她们还没进门,乔田就热情地迎了出去。他对亚萍说:“你可真不简单啊,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说着话,从亚萍手中接过男孩儿。说来真怪,这孩子每次见到生人都会大哭,可这会儿,他和乔叔叔却相安无事,亚萍感到很意外。 “你这人就是有人缘。上学的时候,连冯路那么自视清高的人,跟你都合得来。”她在旁敲侧击,顺便了解一下冯路的情况。 “这家伙也在美国,比我还早来一阵子呐。” “是嘛,他人在哪儿呀?”亚萍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情辞迫切地问。 “在斯坦福读博士呢。这小子和你一样,就爱读书,一个十足的书呆子。”然后,他贴在亚萍的耳边又说:“就是有点不识人间烟火,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 亚萍很纳闷儿: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讲,如果有人奉子成婚的话,肯定是冯路,结果怎么会这样?她忙问:“那他来了美国,怎么也不跟我联系啊?” “大概不知道你的电话吧。你这号码,我还是从刘斐那里弄来的。冯路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清高得很,平时从不跟同学来往。”亚萍听了,觉得也是。 “他来美国之后,你跟他联系上了嘛?” “还没有,我是来之前,就给了他这里的电话和地址,叫他给我打电话。可能是他自顾不暇吧。不过,他倒是给我留了一位斯坦福教师的电话,我看是个老外,怕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打。” “你把号码给我,我来试试。”亚萍自告奋勇要去联系冯路。 乔田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亚萍,自己转身看孩子去了。 亚萍从lv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hello, who’s it?”对方是个女声,一个地道的美国女人。这人会不会是冯路的房东?亚萍便问:“is there any tenant named lu feng down here?”(这里有个叫冯路的住客嘛?) “he’s right here。”(他就在这里。)但那女的又说:“honey, it’s yours。”(亲爱的,是找你的。) 亚萍预感这女的和冯路关系不一般。虽然她和冯路之间已是过去式,但毕竟现在她们咫尺天涯。她忘不掉在研究所发生的那一幕幕,更忘不了在机场分别时的情景。要是知道冯路后来并没和李妮结婚的话,她如今的选择可能就不会是这样。可他这会儿怎么又有了外国女人? 电话那边传来两声男人的咳嗽声,接着就问:“who’s that?”(谁啊?)没听见说话,他又催促道:“speaking, please。”(说话呀。) 久别的激动使亚萍有些哽咽,或许想避开乔田的视线,她慢慢地从桌边站起,走出了餐厅。“我是亚萍啊。” 沉默,千丝万缕的情愫尽在不言中。冯路没有思想准备,亚萍宛如从天而降,十年了,这甜蜜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的耳际。“我真不敢相信是你,你在哪里?” 亚萍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埋怨道:“你怎么来了美国,也不跟我联系呢?要不是乔田,怕是我们这辈子都音讯全无。” 本还想怪她无情无义,这都赖到他头上了。“怪我,都怪我!亚萍,原谅我这个毁了盟约的同窗吧。你现在好嘛?” “挺好的。你怎么样,结婚了嘛?”亚萍关切地问。 冯路一阵苦笑,“没呢,这辈子怕是接不了婚啦。”他本想用英文说出来,以便把这份痛苦的感受传递给jennifer。“你结婚了吧?” 亚萍嘎然而止,最后勉强地‘嗯’了一声。 这太习以为常了―――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花落花去,如今都名花有主了。冯路叹息道:“结婚就好,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结婚就麻烦啦。” “别瞎说。那当年的三浦友和,也不乏追求者喏。” “哪里,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魅力,仅仅有个人愿意同居罢了。” “那就带过来让我瞧瞧,正好乔田也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快点来吧,我们都很想念你。” “那好吧。” 第十七章第二部分 亚萍从外边进来,见两个孩子和乔田玩得正开心。她在想,要是冯路该多好。其实她的生活,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老公呆在上海的工厂里很久都没回来。直到最近,她父母准备回国,老公才答应回来。为了这事儿,她曾打算离婚,但这么多年自己都没工作,家里的生计全靠老公,这要离了,两个孩子怎么养活?更别说豪宅和名车啦。 乔田的注意力从孩子那里转移到了亚萍身上,“他怎么样?” “好像不错,最近就过来看我们。” “那好啊,这么多年没见,真蛮想他的。先不说他啦,孩子们都饿了,点点儿吃的吧?” 亚萍嫣然一笑,接过菜单,在乔田面前毫不见外地自己点起菜来。乔田感到一种家人似的亲切。连服务员都说:“够了,一家四口人,差不多啦。”她还摸着男孩子的头发,“爸爸好不好?”刚才这位服务员看乔田哄孩子的样子就像个亲爹。亚萍无意向服务员解释,乔田也默认下这暂时的父子关系,所以,格外地呵护两个孩子。亚萍在小她两岁的丈夫身上从没感受到这份细心和周到。 饭后,孩子们争着要坐uncle 田的车回家,亚萍无可奈何,只好说:“你要不就到我家去坐坐吧,正好我父母也在,跟他们说说国内的情况,免得他们在这边呆久了,很多事都闹不清了。” 乔田抱起两个孩子说:“那好吧,我们回家喽。” 亚萍的家,一栋大约有五十年左右的老房子,坐落于洛杉矶的东北面,院落不算小,有一万多平方英尺,后面还有游泳池,是供孩子们戏水用的。 亚萍的父亲是位很和蔼的老人。这让乔田感到亲人般的温暖。晚上,乔田走后,亚萍的父亲突然问她:“我们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个大学同学呢?” 亚萍从鼻腔里噷了一声,“别说你们记不得,要不是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啦。” 她爸忙打抱不平:“这是多好的孩子啊,你都把人忘了,真不像话。我看你除了那个冯路,谁都记不住。” 亚萍忍不住地说:“怎么啦,冯路也不错啊,斯坦福的博士。” “你们当时在学校那么要好,出了国,就再也不联系了。” “是啊,要保持联系就好了。” “他结婚了吗?”亚萍的爸对她现在的丈夫一肚子怨气,恨不得她离了算了。 “他倒是没结婚,但恐怕也不是孑然一身了。” 几天之后,乔田又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来看望亚萍的父母。“这东西可以提高老人的免疫力,快回国了,您二老要多注意营养。” 两位老人来不及地感谢女儿的这位老同学,两个孩子也对uncle田别提多亲,他们缠着他玩捉迷藏。看在眼里,亚萍一丝欣慰。 这位大学团支部书记的形象在亚萍的心里渐渐发生变化,尤其他对自己父母的呵护让她甚为感动,和那个不愿和她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丈夫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的确,这个家,自从来了乔田,变得有生气了,若是几天他没来,全家人都念叨他。两个孩子更是不停地打听uncle田去了哪里,他什么时候回家啊?似乎他们越来越少不了他。 亚萍的父母要回国的那天,更是把乔田忙坏了,他包装了全部的行李,还专门租了一辆van,把连他在内的六口人全都拉上,去机场送行,之后又不辞辛苦地把那娘仨送回家。亚萍打心里感激不已。 晚上,亚萍安顿完了两个孩子,自己坐在客厅里,觉得屋里空荡荡的,一种凄凉和孤独袭上心头,如果家里再有个男人该多好啊。 清晨,亚萍一早就爬起来。往日都是爸爸起这么早,帮她浇花剪草,可今天她要亲力而为了。她稍做梳洗,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年历牌,“怎么,今天是2月14号?”她喃喃自语。从前在安达信当cpa的时候,这一天,她一定会收到好多玫瑰花。在洋人小伙子眼里,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华裔女子,从公司老板到职员不乏有一大堆追求者。可如今家里一呆,无人问津,连只玫瑰花瓣都见不着了。她望着镜子,发现自己眼角下的鱼尾纹都爬了上来,心里不无感叹。 亚萍带上手套,开门去打理花园,门一开,就被无数朵玫瑰堵住了去路,那张藏在鲜花背后的笑脸让她再也无法拒绝,一股暖流涌及全身,她欣然地从乔田手中接过玫瑰,不由自主地搂住了这位大哥的脖子。乔田将她一下抱起,眺望着窗外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一片旭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它为有情人呈上了最浪漫的明媚,乔田也如愿以偿地开始了自己快乐的前奏。 亚萍全身酥软,依偎在乔田怀里。最终,他俩在亚萍不停地呢喃声中,完成了数不清的前滚翻和后仰功。或许因为久违了丈夫,女人到了如狼似虎年龄,对床上功夫看得很重,乔田不辱使命。 初秋的午时,洛杉矶还是艳阳高照,一辆林肯加长车突然停在了亚萍的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位时尚高挑的华裔女子。她先于男子来到亚萍家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内有了回应,出来的正是亚萍。 她手上拿着刚从身上摘下的围裙,见来人是个女的,客气地问道:“你找谁?”还没等女子回答,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便大声说:“是来找你的。”亚萍吓了一跳,自己几时得罪了黑老大。待此人摘下了墨镜,亚萍才认出是冯路,她激动跑上去和他紧紧地拥抱。 她俩亲热的样子让随冯路而来的kate有些不自在,倒退一步站在一旁。冯路拿着墨镜的手在亚萍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轻轻地推开她。亚萍久久地凝视着他。冯路问:“我是不是老了?” “嗯,是有点。” “你倒是风韵犹存啊,我看比以前还苗条了。” 尽管明知这里面有恭维的成分,但亚萍还是欣然地接受了,“你还是那么会哄女人,尽挑好听的说。其实,你也不减当年啊,就是头发少了点儿,不过,显得更成熟了。人家都说,女人四十一块疤,男人四十一支花啊。” “什么一只花,只剩树枝了。还是你驻颜有方,那么天生丽质。” 喜形于色的亚萍盯着发愣的kate说:“那才是花季少女呢。”然后有些狐疑地问:“不会是你的未婚妻吧?” kate涨红了脸。冯路忙解释:“别拿我开心了。”他顺便介绍道:“这是kate,斯坦福的大学生,现在是我的助手,小姑娘很聪明,帮了我不少忙。” 亚萍夸道:“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然,怎逃得过你那双法眼?我可知道给你做助手有多难。”其实,她说的是反话,明知他总是把困难留给自己,荣誉让给别人,尤其是他喜欢的女人。 第十七章第三部分 原本冯路是邀jennifer一道来的。可是,kate第一天来冯路家上班,正好碰上了jennifer要出门,两人不期而遇,让jennifer诧异不已,“hi,morning,what are you doing here?”(嗨,早上好,你怎么来了?) kate以为jennifer知道此事,“i am here for working。”(我是来上班的呀。) jennifer觉得这事儿很突然,但也不想丢自己的面子,“you see i got a poor memory,i forgot it all。i hope you will enjoy it here。”(你瞧我这坏记性,把这事儿全忘了,希望你喜欢这里的工作。)说完,驾着那辆跑车离开了。 但jennifer心里不爽,想知道冯路为什么要背着她雇佣kate,难道他们之间。。。。?她开始后悔那天不该把kate带回家,如同引狼入室,给他们创造了机会。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到家里,劈头盖脸就和冯路大吵起来:“why hadn''t you let me know before hiring kate?”(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雇了kate。) “it''s just a job with her, make no wonder of it,please。”冯路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不就是一份工作嘛,请不要大惊小怪。) “who made a wonder of it, you didn''t even have the least of respect to me。”jennifer眼里噙着泪水,(谁大惊小怪啦,你对我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说实在的,冯路之所以这样做,事出有因。前些日子,他毕业后,几度试探向jennifer求婚,都被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婉言拒绝了。一天晚上,他看jennifer心情不错,再次提及此事,“sweetheart, would you like to marry?”(亲爱的,你想结婚吗?) “honey,i haven’t yet got a chance to discuss about it with my parents, maybe they need more time before epting it。”(亲爱的,我还没空和我父母讨论此事,也许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接受。) 她的话触及了冯路顽固的自尊。“fine。” (那好吧。)然而另一种心声却是:你别后悔。 冯路和kate被请进院内,他们正说着话,乔田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他顾不上满头大汗,放下手中的包裹,笑着张开双臂向冯路跑来,“哎呀,多年不见,让我望眼欲穿呀。怎么样,混得不错吧。看上去一副家财万贯的样子。” “我可比不了你啊,既升官又发财。我一个教书匠还能有多大的出息?” “你这一身行头和外边那辆超长林肯,可不像是个教书匠。”乔田的视线移向kate,“还有这年轻貌美的女人。”他的眼睛在冯路和kate之间来回转悠了好几下。 “我只是从股市里赚点小钱,不足挂齿。” “什么时候学得那么低调,我可不会向你借钱。”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惦记阎成交给他的使命。 当着亚萍的面,冯路总有些收敛不住,就像一只待开屏的孔雀,“老实说,这几年呢,除了读书,炒了点股票,一不留神,赚了些钱。” “有好几百万吧?” “差不多。” “喔啊,几百万美金,你小子真行啊。我最近可惨了,股指期货上,我几乎赔得精光。”乔田显得有些灰头丧气。 “你只炒期指不灵啊,即使你赚了九回,第十次一定让你输得找不到北。” 其实冯路自己何尝不是那么贪婪,不过,他言不由衷地说:“股指期货这东西和纯股票不一样,它强调杠杆性,以小博大,但你时刻要想到对冲。比如说,你在股票市场买下了一万股,一定要卖掉它的股指期货,这样,才能降低风险。”冯路滔滔不绝,乔田根本没往心里去,一个劲地打哈欠。冯路不得已收住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最近回国了吗?国内形势咋样?听说火得很。” 一提国内,乔田打起精神,“现在房地产可火了,人们是买涨不买跌。去年,我们公司在东郊开发了一批别墅,价钱很适中,300平的房子,才卖150万。结果,硬是没人买。我们公司押了几个亿在上面,银行催着还款。老总一急之下,决定提价,一套卖450万,结果,你知道咋样?三天之内,被抢购一空。现在国内人特有钱,几百万的房子根本不在话下。” “如今中国人有钱,一点不假。不过,有一天汇率要是上去了,大家都到美国来买房,国内的房市就不会那么火啦。” “经济学博士果然有不凡的见解。”乔田话锋一转,“不过,人民币国际化太漫长了,汇率上去了,出口企业就全垮了。” “是啊,这就是中国目前的现实,如此看来,房价还要涨。” “那你就赶紧回国投房地产吧,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你知道那个阎成嘛,现在当了副区长,还兼区开发公司的老总,这次我过来前,他还嘱咐我帮着在美国找个合资伙伴呢。眼下,他手上就有一块300多亩的地,每亩还不到8万块。” “他打算开发什么项目?”冯路急不可耐地问。 “现在的形势放在这儿,除了房地产,还能搞什么,不过,地处郊区,最好是别墅项目。” “那就简单了,做北美的木制别墅吧。最近,我遇到斯坦福的一位毕业生,就在预制建筑加工厂当工程师。他们生产的别墅房型各式各样,做好之后,现场安装一下就行了。因为是机械化生产,几天就能加工一套,而且其防火、隔音以及保暖性能绝不比砖混结构的差。”冯路津津乐道。 乔田如获至宝,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要是能引进这个项目,阎成一定高兴坏啦,他不是还答应给自己百分之三到六的奖励提成嘛。这次出来前,阎成特意送给他一套西装,就是想让他帮着招商引资的。于是,他对冯路说:“我看你就特别适合这个项目。” “此话怎讲?” “你看,你有这方面的渠道,英文又好,关键是手上有钱,拿出几百万来不是问题。”乔田说话时,眼睛瞟了一眼kate。 冯路要面子,岂能不表态,“那好吧,只要能赚钱,投什么都是投。” “这就对了,我马上通知阎成。” 乔田说着,要给国内打电话,冯路忙阻止,“算了吧,你还是别打啦。” “唉,你这人真是的,刚表了态,就变卦。”乔田再次瞟了kate一眼。言下之意,在女人面前男人说话得算数。 “要是别人,我一定投,可阎成,我还是少跟他掺和,他与我一向势不两立,上次还说,我俩属相不对,不宜在一起做生意。”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现在信什么也没用,这块地到年底再不开发,市里就要收回。你能带钱带项目回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放心,他要是敢对你不恭,我饶不了他。”乔田之所以敢大放厥词,因为他父亲还在位。 冯路心想这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乔田拔刀相助,怕是阎成日后也奈何他不得。 第十七章第四部分 亚萍从屋里出来,吩咐大家一起去后院,她为冯路准备了烧烤。说实话,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特别是亚萍,为了这顿烧烤,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 亚萍的身体突然一晃,险些摔倒,冯路一把抓住她。只见她额头上虚汗直冒。乔田也焦急地贴近她,嘘寒问暖。亚萍嘱咐道:“老乔,你先忙去吧,别扫了大家的兴,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于是,乔田带着两个孩子和kate忙烧烤去了,冯路把亚萍扶进了屋。 “你是不是病了?”冯路拿着枕头靠在亚萍的身后,又试了试她头上的温度,“还好,不发烧。” 亚萍撅着嘴点点头,然后拽着他的手想起身,冯路赶忙托住她。他还像从前那样体贴,让亚萍有点感动,她带着盈眶的泪水情不自禁地趴在了他的肩头。冯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往事萦绕在脑海里,当年在机场分别时,因为没来及和亚萍说声再见,让他至今都留下遗憾。所以,他把这次重逢比作是世纪的团圆,因为今天恰好是2001年的9月9号,也是亚萍出国整整18个年头。冯路慢慢托起亚萍的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那只珍藏了18年的手绢,对亚萍说:“你还记得它吗?” 亚萍茫然地摇摇头,但当冯路将白手绢打开,露出一行针绣的英文:‘i love you’,她急忙从他手中接过手绢,激动地问:“十八年来,你都一直这么保存着它?”冯路默默地点点头。这时,亚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感喟道:“你错过了幸福的头班车。” 冯路猜不透亚萍要说的意思,只是说:“是啊,你现在有了幸福的家庭,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亚萍摇摇头,不置可否。冯路不知她要说什么。亚萍释怀道:“婚姻对我来讲,并不重要,我并没有从我丈夫那里得到什么幸福。不过,我承认,我现在浅尝到爱的享受。” 冯路还以为她在说自己,可发现亚萍的眼睛下意识地向外望去。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见那个带着孩子忙来忙去的乔田,一下子幡然醒悟―――看来真被这小子当年说中了,她需要一个‘田大哥’。不过,他还是张着嘴,一脸惊讶。 亚萍小声问道:“很难以置信吗?” 冯路点点头:“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你的感情取向我一直把握不定。”他弦外之音无疑针对王林。 亚萍‘哼’了一声,又说:“难怪人家说,没结过婚的男人永远长不大。看来你根本不明白女人最需要什么。” 冯路看看她,像是在问:你想要什么? 隔了一会儿,亚萍长叹一口气:“年轻的时候,一向视男欢女爱为庸俗之事,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才发现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感情生活几乎是一场空白。每当我需要丈夫的时候,总得望梅止渴。有时我就问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要当修女。不瞒你说,我的家庭医生甚至告诉我,如果我们夫妻再这么分下去,我会得病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下水道也得经常通一通啊。” 这种话出自亚萍的口实在让冯路有些意外,当然一个精神荒漠的人渴望得到爱情甘露的滋润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乔田是个不错的男人,对朋友肝胆相照,要是亚萍真能和他相爱,冯路也会从内心里替他们祝福。 亚萍的儿子在外面不停地喊:“妈咪,妈咪,快出来呀。” 冯路和亚萍从房里走出来,和大家一起吃起烤好的羊肉串。kate大显身手,作了几道海鲜烹饪。乔田为此不停地夸她聪明,能干,还开玩笑说:“冯路,你真有福气,到哪里找来这么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小蜜’啊。”好在kate不知道这‘小蜜’是个什么意思,在那里腼腆地笑了。 冯路怕他们误解自己同kate的关系,便解释道:“kate只是我的助手,可不是你小子说的那种‘小蜜’,或许你自己有了小蜜了吧。” “我哪来的小蜜?”乔田偷偷地撇了亚萍一眼。 冯路怕他多心,赶忙自圆其说,“前两天啊,我收到一条来自国内的手机段子,是这么描述如今当官的。” 乔田忙说:“我可要洗耳恭听。” 冯路打开手机,照着那条短信读了起来:“忆当年,红米饭,南瓜汤,老婆一个,孩子一帮,打败‘蒋匪帮’;看如今,白米饭,王八汤,孩子一个,老婆一帮,公款全花光。”读完,他俩都笑了。 亚萍在一旁表情有点尴尬,kate却木然。 乔田担心亚萍有想法,赶紧表白道:“我可例外哦。”然后,他又反唇相讥:“现在,当老板的,女人也要小心点儿。创业前,老婆当秘书,成功后,秘书变老婆。” 手机段子调侃之中,冯路的手机响了。他站起来,打开手机翻盖,来电显示是jennifer打来的,便说:“hi,honey,how’s going on?”(嗨,亲爱的,你怎么样?) 可jennifer语气严肃地说:“we got a letter from sec about the bank’s share transfer。you are supposed to be there by sept 11。could you make it? i will be with you then。”(我们收到了证监会的信,是关于那家银行股权转让的事,你要在九月十一号赶到那里,你能来得及嘛?到时,我陪你一道去。) “you see what i told you before, my opportunitying。”(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吧,我的机会来了。) 他在电话里得意洋洋,想得到jennifer的垂青,但她却说:“don’t get excited so early,you never know what will happen。”(别高兴得太早,你根本不晓得最后会怎么样。) “anyway,i am gonna fly over there tomorrow, let’s meet in new york。”冯路似乎还在兴头上:(反正明天我就飞过去,我们纽约见吧。)他听见对方说了声:“sure。”(好吧。)接着又问:“how about the gifts i gave you?”(我给你的礼物怎么样?) “where?”(在哪儿?)jennifer好奇地问。 “right on your bed。”(就在你的床上。) “really, let me check。”(真的嘛,让我瞧瞧。)jennifer放下电话去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分多钟,她又兴奋地跑回来,拿起电话:“honey,i am so happy with them,when did you get that?”(亲爱的,我太喜欢它们了,你是什么时候买的。)jennifer语气中流露出撒娇的味道,看来这场感情危机,历时半个多月,至此彻底冰雪消融了。 冯路欣慰地回答道:“just before i left,as long as you like them, that’s my pleasure。”(就在我走之前买的,只要你喜欢,我就开心了。) 第十七章第五部分 到了晚上,天色已黑,亚萍要留宿他们。冯路说什么都不愿意。一来,他觉得很不方便,万一乔田想和亚萍干点什么,自己呆在这儿显得碍手碍脚的。二来,临来前,他已在hilton酒店预订了两间商务房。 酒店的吧厅里,冯路和kate对坐着聊天。他给自己要了一瓶xo。kate不会喝酒,只点了冰激凌。冯路问kate:“你有男朋友吗?” kate有些不好意思,“在中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同学,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了,再也没联系过。” “那小伙子很优秀吧,现在做什么?” kate想了一下说:“他学习不错,后来,去了普林斯顿读医学。” “喔,那可是和斯坦福齐名的,你们俩真是挺合适的,为什么不再联系联系呢?” kate不屑一顾,“学医的,要十年,才能拿到行医执照呢,到那时,我老都老了,谁还要我呀。” 现代女孩子的想法就是很现实。冯路笑道:“怎么,等不及,急着要嫁人啊?” “那也不是,只是嫁给学医的,实在是件很遥远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干脆找个熟男更实际。” “你们现在对成熟男人的标准是什么?” kate笑了,望着他:“就是你这样的呀,有学识,有事业,还能养家的,最好还能像你一样的帅。” 尽管冯路不希望kate真的看上自己,但能得到女孩子的垂青,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如沐春风的他拿起那杯xo,一口喝了下去,似乎还不过瘾,又给自己斟了半杯。看来男人就是经不住甜言蜜语,一句好话就忘乎所以。两杯酒下肚,冯路开始啰嗦起来,大张旗鼓地自吹自擂,说到高潮时,就来上一口。kate听得很痴迷,冯路更是津津乐道。大约两个多小时过去,那瓶xo见了底,他说话的热情也慢慢随之散去。他不停地用手按太阳穴,希望自己清醒些,可酒精的作用不听使唤。后来,他还是在kate的搀扶下,勉强地回到了房间。 清晨,一阵铃声叫醒了冯路,他靡靡顿顿地睁开眼睛,感到全身乏力,伸出手去,拿起电话。电话里告诉他是晨叫(morning call)。他环顾四周,只见另一只床头柜上放着一份信,赶紧爬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kate帮他订好的早上十点钟飞往纽约的机票,里面还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路,机票我给你订好了,对不起,昨天晚上没有照顾好你。我要赶早班飞机回去上课,先走了。祝你一路平安。我们学校见,kate。读完这张字条,他发出一阵苦笑 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8点,他抓紧时间冲了个凉,拿起kate帮他收拾好的行李,走了。 去机场的路上,他接到jennifer打来的电话。jeniifer告诉他,她也上路了,约好了待会儿在肯尼迪机场见。 五个多小时飞行之后,冯路从肯尼迪机场出来,jennifer已在那里等候。两人做了个贴面式的问候,离开了机场,直奔双子星座方向去。一路上,jennifer告诉冯路,今天来谈判的是阿联酋的一家银行。他们打算反向收购这家被sec摘了牌的哈密尔顿银行,借壳在美国上市。对方请了美国很有名的上市公司购并律师詹姆斯。他们已同其他几个哈密尔顿银行的大股东达成股权转让协议,剩下就是冯路了。听了jennifer的情况介绍,冯路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商业对手。虽然他在理论上对上市购并以及买壳上市这类事情有所了解,但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实践经验。好在jennifer是金融专家,在这方面就仰仗她了,于是,他忐忑不安的心得到一丝慰籍。 毕竟他俩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jennifer从冯路一路上的沉默中已经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are you ok?”(你没事吧?) “yes, i am good。it couldn’t be better with you。”(没事,还行。有你在,我再好不过了。) “are you counting on me for that?”(你指望我了? )) “you said it。 you have the considerable expertise in that。”(可不是嘛,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jennifer也是那种给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她摆出一副权威的派头,“just keep a silence before they speak out。”(先让他们开条件,我们再说。) 这倒是jennifer一贯的作风,总是见机行事,而且往往能化险为夷。 “good for you。”(真有你的。) 一会儿功夫,他们来到世贸大厦的18楼,一间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詹姆斯,是个大块头,肚子挺得老高,但动作挺灵活。他看到jennifer,像是见到老朋友,潇洒地走过去,热情地和她拥抱。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怀里,jennifer就像一只依人小鸟,既瘦弱,又无力。他问jennifer:“just off the board?”(刚下飞机啊?) “sure,the flight was very slow like a hot-air balloon;i’d rather have taken a rocket。”(是的,那航班慢得像个热气球,我真恨不得做火箭呢。)jennifer抱怨道。 “don’t worry, i got your hastiness。 it’s going to take ten minutes before all is done if you guys agree。”詹姆斯说:(放心,我知道你们性急。若是你们没异议的话,十分钟全搞定。)他说完,机灵地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怪象,意思是看你们喽。 冯路和jennifer交换了一下眼神,但都没说话,而是跟着詹姆斯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透过窗户,纽约的东南面一览无遗。冯路心想,难怪全美精英的公司都在世贸办公呢,这里的海拔象征着高瞻远瞩。他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詹姆斯他们一样,在这里有个office,跻身于美国著名的投行业。 第十七章第六部分 十分钟过后,詹姆斯拿着一大堆文件走出来,表情好像一下子正经起来。他先介绍了一下他所代理的这家阿联酋银行,最后说,这家银行实力很强,其他的股东已经和他们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希望冯路也能按他们开出的条件,以每股两美元的价格回购他的150万股。 虽然这个条件也不算差,冯路可以从中赚到大约260万美元,但见过大钱的冯路显然不满意。他想既然你的客户很有实力,为什么不能多给点儿呢,于是,他按jennifer在车上的嘱咐,沉默是金,想听听詹姆斯还有什么要说的。 詹姆斯毕竟老谋深算,经验丰富,并没有继续开出条件,而是站起来,把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well, let’s see in the court。”(好吧,就让我们在法庭上见吧。) 冯路实在不理解美国人的文化,怎么他们动辄就要打官司,难道还打算强买强卖不成?他见詹姆斯一脸冷笑,瞥了一眼jennifer,意思是要她拿主意。jennifer很严肃地问詹姆斯:“why did you say that? do you really think we have to sell our shares?”(你是什么意思,真的以为我们非要出让股权吗?) 詹姆斯又是一阵冷笑:“you may not, but you could not afford that high retaining fee for your attorney。”(你可以不卖,但你可能付不起那高昂的律师费。) jennifer问:“i never heard someone buy out the other one’s share in court。do you have anything against us?”(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要在法庭上买断对方的股权,难道你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吗?) “you can say it again,we certainly have something against you two。”詹姆斯的城府让冯路感到恐惧:(一点也不错,我们确实有起诉你们两人的证据。) jennifer嗤之以鼻,回应道:“you meant both us?e on, it’s nothing to do with me。”(你是说我们两个吗?你有没有搞错,这和我根本无关。) “yes,it is。”(不,和你有关)。詹姆斯继续说:“you don’t forget you are a cfa who broke the ethical rule, helping this man viciously have bougut the bank’s share over 5% that would be under an investigation by sec。 you would also be down to that。”(别忘了,你是特许金融分析师,你违反职业道德法规,帮助这个人恶意购买了超过这家银行5%的股权,证交会调查起来,你是要负责任的。) 这老狐狸完全是讹诈,冯路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家银行很有实力,原来是想说他们有的是钱跟他打官司,如果他拖不起的话,只能就范,接受他们所提出的条件。对于他的敲诈,冯路不慌不忙地说:“my condition is not that particr, just $4 each, which is the least price you have to reach before going public by the regtions。 if your client agrees, we can close the deal right now。just think about it。”(我的条件并不苛刻,就是4块钱一股,这是根据上市规则,你们必须达到的起码价钱,如果你的客户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交。好好考虑一下吧。)说完,他站起来要走。 詹姆斯摇着头说:“it’s a long shot。 i can try 3 and half each。”(这不大可能,我可以试试每股三块五。) “anyway,you have to give me your final decision。”冯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你把最终的决定告诉我就是了。)然后,他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jennifer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詹姆斯的办公室,不过,她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华裔男子。刚才詹姆斯突如其来的下马威,真把她弄得不知所措。如果真像他刚才所说的,要对她们进行起诉的话,那么,sec以及cfa协会肯定会介入调查。现在且不说这案子他们是否会赢,至少她本人的声誉会受到很大的冲击,而且调查期间,她作为特许金融分析师所担任的现有职务必须终止,如果这是一个旷日持久的官司,那对她说来,不仅是巨大的经济损失,精神损失也是难以估量的。但在当时的情形下,如果向詹姆斯做出让步,怕是她们既丢了金钱,又失掉了尊严,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再也没人信任她的能力。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冯路用迂回战术,力挽狂澜,化被动为主动,并且使用了对方不得不接受的理由,连那个美国著名的大律师都被弄得哑口无言。她预计事态将发生戏剧性的改变。 之前,jennifer并没把冯路当一回事,心想这些华裔小男人只能耍些投机倒把的小聪明,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还真大智大勇。于是,冯路的形象变得高大了许多。 就在她俩乘车去酒店的路上,詹姆斯打来电话。jennifer翻开手机,詹姆斯一开口就说:“congradtions,we got the deal。my client is going to ept $4 each。you guys’lle to sign the agreement tommorow morning。you got to remember the date of tommorow,september 11,2001, a remarkable date,which will make you strike it rich。”(祝贺你们,我们达成交易了,我的客户将接受这每股4块钱的转让价格,你们明天来此签约吧。请记住明天这日子---2001年9月11号---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你们将一夜暴富。) 詹姆斯永远不会想到恐怖分子用自杀式的攻击方式来诠释了自己那句“不寻常的日子” 也为九月十一号蒙上了悲剧的帷幔。当冯路和jennifer九点多钟赶到世贸时,大厦其中的一座在一架客机的死亡之吻中付之一炬,还没等他们进入电梯,大楼就被封锁了。他们俩随着人流从大厦出口处退到大街上,仰望着这座建筑的高处。无独有偶,另一架飞机又撞上了世贸大厦的另外一栋楼,周围火光狰狞地俯瞰着苍生,在残酷的吞噬中,天空惋惜地呈上了血色的安魂。消防员赶紧疏散街上的人群。jennifer害怕地紧紧抱住冯路。看见jennifer惊吓的样子,冯路搂住她一点点往帝国大厦方向推进。当他们刚退到帝国大厦附近时,两座108层的世界之最,开始坍塌了。这栋象征世界投资王国的地标,几分钟之内,便化为灰烬。jennifer趴在冯路的肩头,痛哭起来。冯路只能不停地抚摸她,借以安慰。这时,jennifer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便如同丧偶的母狼仰天长啸:“詹姆斯!”。她一手擦着泪,一边拨打詹姆斯的手机,里面永远都是长音,再也无人接听了。jennifer又一次抱住冯路,失声痛哭。 第十七章第七部分 与此同时,纽约所有股市宣布停盘。这个上百年来都一直人声鼎沸的华尔街,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人们完全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默默地祈祷----祈求上帝接纳那些无辜之人的阴魂。 911后的几天内,纽约,乃至全美国的机场全面关闭,冯路和jennifer只能住在位于迈哈顿区第五大道上的arlintong酒店。这几天,jennifer总是一早起来,参加义务志愿者的救助活动,每天晚上回来时,带着一身的疲倦,瘫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冯路则是全天地在酒店的房间里收n播出的实时新闻,猜想这场恐怖袭击的政治背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最后一个晚上,jennifer开始说话了。她说,基地组织可恶之极,美国人的血不能白流,血债要用血来还。她支持布什总统讨伐阿富汗。冯路开始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jennifer觉得他太冷漠,非要他表态不可,“what do you think about it? don’t just dream of your fortune。”(你到底是什么看法,不要只做你的发财梦。) 冯路被他说中了,憋不住地笑了起来。jennifer并没把冯路当外国人,觉得美国人痛苦时,他也应该很痛苦。而实际上,冯路对发生911这样的事,有的只是同情,对袭击无辜平民的恐怖行为,的确是强烈谴责的。不过,至于恐怖分子为什么要袭击美国而不是其他国家,他有自己的看法,既然jennifer逼他表态,他只好说:“i condemn the terroristic attack against the innocent americans,but your goverment has to check its policies on mideast。if eye for eye,you would wait for another attack。”(我谴责这种对无辜美国人的恐怖袭击,但你们政府也得检讨一下中东政策,要是环环相报,你们就等着再一次恐怖袭击吧。) 他的这番话让jennifer非常生气,难道在冯路眼里,她每天这样不辞辛苦地跑来跑去,参与义务救助,不过是为她们的政府偿还错误政策的代价吗?她气呼呼地对冯路说:“are you gloating over our sorrow? stay out of my way,i don’t want to see you again。”(我们这么悲伤,你在幸灾乐祸吗?滚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说完,用被子蒙住头,大哭起来。第二天上午,她连话也不跟冯路讲,自己一个人乘车去了肯尼迪机场,坐飞机回三番市了。 而冯路一早起来,打开计算机,登陆自己在银行的投资账户,在刚刚开盘的股市上,凭着他对投资市场的那份娴熟,好好地做空了一把美股。其中一只股票他从298块美元做空卖出一万股,到收市时,他又以2块钱赎回。这一天连同其他空头交易,他赚了530多万美元。他想911让他失去一次赚大钱的机会,现在上帝又给他送来了。他在默默地祈祷,感谢上帝赐给他这份财富。后来,他老是跟别人说:人的运气,是上帝给的,要是你连上帝都不信的话,上帝会给你运气吗? 事隔两个月后,那家阿联酋银行又根据詹姆斯给他们提供的协议样本,通过另一个律师,同冯路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又过了一个月,那股权转让的六百万美元进入了他的账户。自此,一个回国发展的计划在冯路脑海里诞生了。 临走前,jennifer还在和他闹别扭,但冯路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百万美金的支票作为好聚好散的终曲,他对jennifer说:“i am leaving back for china, but i feel i am in your debt, any word i can say is not enough to thank you for what you have done with me, so let me leave you this sum of money for a remembrance of our feelings。”(我要走了,回中国,但我觉得我得感谢你,千言万语,都不足以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所以,就让我留下这笔钱,作为我们这段感情的纪念吧。) jennifer不是个见钱眼开、嗜财如命的女人,她自己年薪十几万,加上每年作为专业人员的津贴,也有20万美元左右的收入。尽管她知道她和冯路的关系,不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但冯路的知恩图报还是让她很感动。她含着泪对冯路说:“if there is a man i can’t forget for all my life,that must be you。 our school has been keeping such a tradition that a sessful man from our campus would donate his money to the school, if any you want, allow the money to go there。 i don’t need any money from you。 anyway, i appreciate very much your generosity。”(要是有个人让我一生都不能忘记的,那一定是你。我们学校一直有这么个传统,就是校园里出去的成功人士,都会捐钱给学校,如果你想做一点什么的话,就把这笔钱捐去。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你慷慨的心意。) 后来,冯路还是顺从了jennifer的意思,将这笔钱以jennifer的名义捐了出去,而且选择了closed schrship 专项奖学金,因为他不希望kate本末倒置,为了赚钱,而荒废了学业,起码得让她安安心心地把学上完。当kate得知了他的安排,感激之中又增加了一份莫名的依恋。 第十八章第一部分 世纪周刊是一家报业集团,最近由于报道方面的问题,刚刚换了一位女社长,她就是刚从某家通讯社调来的副社长李妮。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李妮焦头烂额,这几天一脸倦意。今天她刚上了报社大厦的三楼,就被办公室一位秘书拦住了:“早上好,李社长。这里有一份要发的新闻小样,王总编说让您签字。”李妮扫了一眼小样的内容,眉头皱起,对秘书小姐说:“这么大的问题,我怎么能擅自决定呢。你喊王总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另外,通知其他党委成员,十点钟到会议室开会。”她拿着那份小样,三步并两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李妮的秘书站在办公室门口,见她过来,赶紧把门推开让她进去。她走到桌前,把肩包和那份小样放在桌上,坐在那张宽大的转椅上想休息一下。这时,秘书端着泡好的茶送到她面前,“社长,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 秘书刚要跟她往下交代,李妮马上阻止了他,“今天除了上午十点钟的党委会,其他的活动你帮我全都取消吧。这两天我太累了。” 面带难色的秘书说:“那省委宣传部肖部长的约见,也取消吗?” “几点?” “下午4点。” “好吧,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吧。”说着,她拿起了电话,拨打过去:“喂,是肖部长吗?我是李妮啊,我听社里小张说,下午要去谒见您。” 对方呵呵大笑道:“不要小题大做,谈不上谒见,只是想跟你谈一谈关于那篇报道某位省委书记的事。鉴于这份报道可能产生的影响,我看你们研究一下,是不是不要发了。虽然这和我们省没有多大关系,但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报纸,你们还是要从全局着眼。因为对改制的问题,到目前,中央也没有明确的意见,我们不要去冒那个尖。你刚上任,还是稳着点好,你看呢?” “知道啦,我已经安排了十点钟的党委会,相信我们会和您有一致的看法。”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的话,人家当地的媒体也会到我们这里来找岔的。那样,我们就被动啦。”肖部长进一步说明停掉这篇报道的必要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理解,理解。” 两人简单地寒暄之后,挂了电话。 王总编一直站在李妮的办公室门口,透过门缝,看见她放下电话,才敢敲门。 李妮招呼他进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你今天做得对。要是我不看,发出去,麻烦就大了。我刚跟肖部长通了电话,其实,人家已知道我们要发这篇稿子了。肖部长的意思,也是要慎重。” 王总编点点头,但一脸无奈,“社长,你说的是对。不过,你刚来,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虽说你以前也是新闻口子的,但那是吃皇粮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旱涝保收。我们这儿可不行啊,没点有争议的新闻,没人看啊。报纸卖不出去,广告就没人做,我们靠什么吃饭啊。” 李妮苦笑了一声,“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现实嘛。我的前任是怎么走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你们那么做,叫记者拿着要发的稿子跟人家要广告费的做法,的确也太过分了,这不成了讹诈了嘛。” 王总编赶紧纠正道:“那可是谣言。我们怎么能让记者那样做呢。当然,我们承认广告奖励制度有点问题,但还不至于如此龌龊吧。” 李妮笑道:“事情已经过去,接受教训就是了。我也知道报社不容易。大家伙这么忙,别的单位,房改工作早就结束了,可我们这里还按兵不动,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单位里捉襟见肘嘛。我要是不来这里,就在那边参加房改了,但现在也要跟你们风雨同舟喽。” 王总编插嘴说:“你我都是省管干部,不行就去找省里解决。” “我可不好意思,要去你去。就算我们俩的房子都解决了,这些职工怎么办?难道要逼群众揭竿而起吗?”李妮停顿了一下,“关键还是如何把报纸办出特色来,这样才能把大家的福利搞上去。” 王总编摇着头,“谈何容易啊。有点特色的新闻都不给报道,就连改制这样的内容都被卡住了,还怎么弄啊?” 李妮一时无法回答,只好说:“这样吧,待会儿,党委会上,听听其他同志的意见再说。” 王总编站起来,“那好吧。你当家,你说了算。”起身,转头出了门。 王主编走后,李妮打开电脑,收一下邮件。读了几封之后,她发现没有一封让她感兴趣的。就在她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往下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怎么,他真要回国了。”她自言自语道,好像全身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刚才那个成熟稳重的她,仿佛又变成了躁动不安的少女。 李妮本能地拿出抽屉里的镜子,左右打量自己----鱼尾纹已爬上的眼角。接着,她发出一声凄楚的感叹:“唉呀,我们都老啦。”她和冯路有十年没见了,“他现在是不是也老了”,李妮心里这样问自己。 自从冯路走后,留给李妮唯一的资产就是折磨了这个无助女子十载的牵挂。他虽然聪明,能干,但在生活上不太会照顾自己。尽管有个jennifer跟他在一起,可那毕竟是个外国人,她懂多少中国人的习惯,每天还不知道给他吃些什么呢。 李妮想起在剑桥那一次,她给冯路烧的那顿饭,他吃得好香,也是那次,她把自己身体给了他,而且,还教会了他如何在床上作个好男人。想到这一切,羞涩和激动染红了她的双颊。 两年前,她独在异乡为异客,伟国的表妹来照顾他。一天晚上,对着伟国的窗户居然没关,一夜下来,伟国肺部感染,被送进医院抢救,但最后,还是没留住他。后来,按照他家的习俗在本地安葬了伟国。本来,她打算离开这个留给她生死离别的地方,然而似乎还是放不下伟国。可日月如梭,为她编制了一幅思念的画卷,翘首那远在美国的冯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只属于他一个人。 通过一场要她肝肠寸断的婚姻,李妮变得不再想结婚,她觉得那样责任太重大,要是再遇上伟国这样的情形,那她这一生可就全毁了。但她却想,要是冯路回来,她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就是不结婚,也愿意伺候他,这可能就是初恋情人之间的那点纯真吧。 第十八章第二部分 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沉思。秘书小张进来说:“社长,党委会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您呢。”李妮一见小张,慌忙把桌上的镜子放进抽屉里,有点措手不及地说:“哦,我把这事儿都忘了。”说完,站起来,拿着那份报纸的样稿出了办公室,经过长长的通道,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坐着十来个党委成员,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当这位漂亮的女社长,仪态万方地走进来时,大家都因惊艳于她的美丽而变得鸦雀无声。还是李妮主动和大家点头打招呼。走到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她坐下,面带微笑,环顾四周。接着,她对大家说:“同志们,今天是我到任以来第一次党委会。我想,就社里的几件事情跟在座的说一说,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她从文件夹里拿出那份样稿:“首先是这篇报道。”李妮举起手里的那张纸。“现在的确有一些领导干部他们对国有资产的流失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她见大家开始议论起来,“我知道我们的记者花了很多的精力,起早贪黑,夜以继日,才写成了这篇深入浅出的报道。看了之后,我也觉得写得很深刻。” 王总编插嘴道:“它的尖锐性就在于这位大名鼎鼎的省委书记,整天叫嚣着‘务实’,但总是避重就轻,在那些鸡毛蒜皮的问题上,大吹法螺,而放任大事不作为。比如说,他能为10万元的改制问题,批示要求省国资委去调查,却阻止调查一件数亿元国有资产流失的大案。这小题大做和置若罔闻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 接着,又有一个年轻的党委委员站起来发言:“分配不公,是个很尖锐的社会问题。老百姓怨声载道,就是没人帮他们主持公理。这是社会不安定的重要因素,我认为像这样的领导现在不在少数,他们只做些冠冕文章,动不动为一些小事签字批示,好像多关心百姓的疾苦,并给自己冠以‘务实’的作风。但在攸关社会稳定的大是大非面前,他们无动于衷,还借口是为了社会安定。岂不想想,不安定究竟是谁造成的?我赞成如实对外发表这份新闻报道。”说完,义愤难平地坐下去。 这时候,会议室的气氛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总的观点是赞成发掉这份新闻报道。李妮感到了压力,因为她知道自己被调来的使命,而且,她几乎答应了肖部长,不发这份新闻。但面对着大多数党委委员的意见,或者说是民心所向,她觉得作为一个刚上任的社长和党委书记,必须有所作为---这不是靠风姿卓然能摆平的,须要有实实在在的表现。她转过头去,对王总编说:“老王,你的意见呢?” 王总编摇摇头,“还是你定吧。” 李妮淡淡一笑,但很沉着地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委员们立刻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这个最后‘法官’的裁决。 “同志们,揭露社会阴暗面,是我们每位新闻工作者不可推诿的使命,当然也是我们办好报的必要条件。不过,这里面也讲究报道艺术,我们既要针对社会问题,反映大众的心声,同时也要保护自己,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在英国呆了几年,在那里我们这些新闻人,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报道的,也有很多法律框框。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情况,我看报人在哪里都不容易,弄不好会引来诉讼,甚至报社关门,这是个社会现实。无论在哪里,报人们都需要用智慧和技巧去应对,不能感情用事。也许你们认为我说的是大道理,无助于解决问题,那我现在就提出一个方案供你们各位参考。既然这篇文章直接作为新闻报道,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那我们不妨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发表出去,当然,要把人物、地点和时间替换掉。我想,重在反映社会问题,给当事人一个警示,也让老百姓一睹为快。” 她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意外。在他们眼里,李妮是一个靠姿色、又籍以人们对寡妇的同情,才被提拔上来的。这种女人往往是领导们的最爱,既赏心悦目,又不会惹麻烦。可现在李妮这种所罗门式的智慧,让大家另眼相看,觉得这个女社长有内涵。加上她在英国当过记者的背景,给这位举止优雅的女社长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此时,王总编更是对眼前这位女上司刮目相看,本以为她会在党委会上对民意施以镇压,可没想到,她却采取了这种折中的方案,既安抚了群众,相信也能说服上级领导。难怪有人早就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听说英文还是一流的,看来不是那种‘靠脱裤子上来’的女能人,从她处理危机事件的能力上,就可见一斑。 李妮见大家对此提议拥护赞成,自己感觉也不错,接着,她又趁热打铁提出下一个议题:“同志们,我们下面再来讨论房改的问题。也许你们都知道,社里的房改方案一直定不下来,几届领导都有难言之隐。主要是我们能够用于房改的资金实在有限。我真切地希望这个问题能在年内解决,你们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下面的党委委员对于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因为这和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但议了半天,当务之急还是落在如何增收上。听完大家发言,李妮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增收的核心还是在于发行量,发行量上去了,广告也会多起来。当然要提高现有报纸的发行量,我看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除了要有更多的素材,更重要的还是要吸引更多层面的读者。有的时候,一种刊物它的受众面是非常有限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一些套餐式的广告计划,由我们世纪周刊为主线,搞多层次地媒体合作,比如说,报纸和电视、电台的互动。当然也可以针对不同层面读者,弄一些专业性的杂志。这样,既可以使每个编辑的工作量达到饱和,也可以把社里一些闲置人员利用起来,报社的效益才会上去。” 她的讲话立即得到了王总编的响应:“要想赚钱,就得多动脑筋,不能只在一颗树上吊死。我们世纪周刊,一周才发一期,其实很多资源和素材都浪费了。在这方面,我完全赞成李社长的意见。” 第十八章第三部分 从这次党委会之后,李妮在社里的形象似乎冲破了花瓶的束缚,而成为了一个真抓实干的领导。这也算是自她上任以来,大家对她的印象改变吧。李妮本人当然也为自己能打开社里的局面而倍感欣慰。不过,今天她之所以能在党委会上表现得如此挥洒自如,可能和她的心情还有些关系,那份邮件多少起了点作用。 开完会,她哼着歌曲往回走,当打开办公室的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她当时吃了一惊——眼前的男人朝她微笑,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但穿着上已经完全西化了,一双淡黄色、前面很宽松的休闲皮鞋,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白蓝相间的圆领t恤衫,脸色似乎也比以前白了些,他的头发不再像从前那样直愣愣翘在那里,而是额前留着柔顺的刘海。她激动地喊道:“冯路,你真的回来了。”然后,跑过去要拥抱他,可门口有人敲门,她收住了步子。 她转身的样子,是那么优雅,风姿绰越,让站在那里一直欣赏她的冯路不由地百感交集。她变得更有女人味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比当年那个爱倚在他肩上的小丫头,不知道多了多少韵味。 李妮匆匆地签了字,转过脸来,那种喜悦溢于言表。她轻轻一摇,整个身体重心都依在冯路的肩头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接你啊。” “我不是在电邮里说了嘛。” “那我今天早上才收到,而且,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到。” “不用接,我来之前,通过旅行社订了天鹅宾馆,那里有人在机场接站。就是没人接,敬悉者大鉴,我也不敢劳驾您这位大社长啊。” “你就会挖苦人。”接着,李妮一面收拾着办公桌,一面侧着身子深情地说:“既然来了,还住在外边干什么,你是不是呆不了几天就要走啊?” “不,我这次来,就是想好好陪陪你。”冯路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捏了一下她那风情万种的翘臀。 她慌忙推开他的手,面色微赧地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让人看见,我还要不要在这干啊。”然后,扶着冯路的肩膀说:“既然来陪我,那你还住酒店干嘛?带女人来啦?” 冯路笑起来,“你还是那么有想象力,带女人来,何不带来见你?住在酒店里嘛,很舒服,不用叠被子,更不用烧饭。” 她抛砖引玉地埋怨道:“你真懒。住在酒店不花钱啊,那个天鹅饭店,是五星级啊,一天要花好几百呢。” 冯路一点也不在乎,用英文说:“whatever, it doesn’t matter, i can afford it anyway。”(那又怎么样,无所谓,反正,我还付得起。) “怎么,发财了?就是那样,也不能侮慢金钱唉。” “那倒不是,回来了之后,发现一块美金还蛮耐用的,一百块钱买一大堆东西。” “那可不是嘛,我从英国刚回来那会儿,巴不得一下子把整个超市都买下来呢。”她拿起肩包,说:“这样吧,我请个假,早点回去,给你搞点好吃的,为你洗尘吧。” 坐了十几分钟的出租车, 她俩来到一个密集的居民住宅区。在狭窄的道路上,无证商贩立了一道道关卡,好一派脏乱差的景象。卖鱼的商贩把宰杀鱼后的腥水,随地一倒,让路人不得不捏着鼻子,踮着脚走过去。 李妮习以为常,可冯路多年不见这场面,真有点难以容忍。他皱着眉,跟在她身后,嘴里还不停地说:“你真行啊,金银狗窝都能随遇而安。” “那怎么办呢?中国不就是这么个国情嘛。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时间一长,就没什么感觉了,特别是呆在自己的小屋里,就管不了窗外事啦。” 她俩在费力地爬一栋7层高的旧式公寓楼。李妮住在六楼,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走道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仿佛用一种‘少数民族’的风俗张灯结彩地迎接这位海外学子;布满灰尘的墙壁,随处可见小孩子乱涂乱画的笔迹,他们争先恐后地展示着自己的风采;楼梯的扶手更是脏得不能触摸。冯路真没想到一个将军的女儿,也能这样委屈自己。爬到六楼,他已汗流浃背,因为在美国,即使两层楼也会有电梯的。 不过,进了房间,屋里倒是还蛮温馨的,除了小一点,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美人儿充分利用逆境空间,浓缩了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对人生观的解读。 进了门,李妮放下包,拿了只塑料袋,就要下楼去买菜。冯路一看这架式,赶紧阻止她,“还买什么菜啊,就两个人,走吧,跟我上酒店去,好好享受几天,你太委屈自己了。”她知道他这人说一不二,索性潇洒走一回。 在天鹅宾馆的一楼餐厅里,冯路要了一个靠窗的座,这样,眼前的美景一览无余。透过落地玻璃,珠江的水是碧蓝的,江岸边到处是灯火通明,一个美丽的不夜城,历历在目,特别是那栋三十多层高的世纪花园大厦,显得格外的耀眼。一坐下,李妮就说:“久违了,很久没来这里了,要是成天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人至少能多活十年。” 冯路叫李妮点几道本地的特色菜,自己要了李妮爱喝的法国红酒。两个人一面品着酒,一面聊家常,话题很快就说到李妮现在的住房。冯路说:“你住的条件太差了,我听说,凭你的级别,现在至少该有100多平方吧,你怎么还不如我爸妈呢,他俩还住四室一厅呢。” 李妮无奈地说:“本来伟国活着那会儿,我是住在另一个小区的一楼,主要是为了方便。伟国走了之后,我就想搬了。我不想老是面对他住过的那间屋子,而且,南方的一楼到了黄梅天,地上尽是水,潮湿得很。所以,社里就给我换了这么一间,小是小了点儿,不过,我一个人也够了,就是有点太高,住惯了一楼,爬起来还蛮费劲的。” “可不是嘛。附近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子?比如像对面那栋世纪花园大厦。”冯路问。 李妮面带难色,“有倒是有,就是价格不菲,一平方米至少七八千,像世纪大厦这样的,是我们这些工薪阶层望而却步的象牙塔。”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李妮又接到冯路从酒店打来的电话,说有礼物送给她,让她早点过来。其实,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冯路的身边,只是下午一大堆事要她处理,还有两个会,所以,下班时间一到,她就叫司机把她送到了天鹅宾馆。 第十八章第四部分 今天冯路又换了一身装束,白圆头皮鞋,白裤子,连体恤也是白的,显眼的靓装矜夸了华侨与众不同的品味。不过,李妮喜欢他那孤芳自赏的样子,还没下车,就笑了,连她的司机都说:“喔,这肯定是个大老板,李社长,这是你亲戚啊?”李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哼哼唧唧地搪塞了过去。她下车便对冯路打趣道:“打扮得像个好莱坞的明星,这么臭美干吗?” 冯路神秘地沉默了一阵,然后得意地拉着她去了附近的那栋33层高的世纪大厦。 世纪花园大厦是这一带顶级的公寓,外墙面呈绛红色,屋顶矗立着工字型的灯塔,晚上分外夺目。一楼大厅,铮亮的米黄色花岗岩环绕四周,显得金碧辉煌。看上去整栋大厦就像一座五星级的酒店,一个典型的‘酒店式公寓’。大楼的保安系统更是先进,每层楼都是相互隔离的,没有磁卡,你休想上任何一层。电梯间的门口挂着液晶显示屏,可以看到各种时尚的广告和及时新闻。 李妮被这一切弄得眼花缭乱,跟着冯路乘着电梯从底层直达顶层33楼。这一层楼只有两户,冯路打开东面的那一套。一进门,巨型窗取代了呆板的墙壁,透过明镜般的玻璃,珠江的美景尽收眼底。这是一户跃层式住宅,层高有5米8。一米五直径的水晶灯把客厅映照得富丽堂皇。左边是西式的开放式厨房,不锈钢面的厨具锃光发亮。整个房屋的格局也很合理,除了下层有两间卧室和卫生间以外,楼上还有一间40多平米的主卧室,里面的主卫装修精致,应有尽有,冲浪桑拿一应俱全。二楼卧室前的平台上,放着一架雅马哈三角钢琴,增添了豪宅中的艺术的氛围。 “这在国外叫penthouse,也就是屋顶别墅的意思。西方人喜欢欣赏这种高层美景。”冯路介绍道。 李妮不由地感叹道:“要是有一天,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我就告老还乡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退休了。”冯路说着,拉过她的手,把那串房钥匙放在她手上,“这就是你养老之地。” 李妮诚惶诚恐,“你拿我开涮呐,知道我买不起,哄我玩呐。” 冯路从口袋里,拿出购房发票交给她,“这是以你名义买的。” 李妮更不理解了,忙问:“你这是干嘛?我那里好着呐,我可住不起这么高档的房子。” “别怕,这可是你的投资回报。”冯路的确是这样想的,要是没有她给的那两万美元的旅行支票,他怕是赚不到今天这上千万美元的资产。 冯路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给她买房,李妮真有些弄不不清这钱的来历,就开玩笑说:“人家都说出国的人有三气----说话洋气,穿着土气,出手小气,你倒好,像是抢了银行似的。怎么,发财了?” “我那是用你给的二万美元,炒了炒股票,赚了点小钱,所以,得物归原主啊。” “这回报率也太高了吧,你不要给我压力哦。”其实,她是怕冯路以此逼她结婚。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婚了,一段不幸的婚姻让她心灰意冷。尽管他各方面都好,但她也不敢再问津婚姻的殿堂。 冯路同为天涯沦落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真正的爱情不需要法律来证明。老实说,我也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饿不着,不是吗?” 心猿意马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冯路真这么一说,李妮心里倒不是滋味了,“你还没风流够啊?要是那样的话,这儿可没有你想买的幸福。”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风流到哪去?” “你正处在英俊和财富珠联璧合的年龄,还有的是风流的资本。” “瞧你说的,我倒愿意用这一切资本换来你的幸福,你答应吗?” “一点诚意都没有。”李妮岔开了话题,“我怎么听阎成说,你回来是投资他的房地产项目的,是真的吗?” “是啊,他怎么说?”冯路好奇地问,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你就不怕你们之间的合作会像火与炸药拥抱一样不欢而散?” “有这么严重吗?我听乔田说,他蛮有诚意的。不至于如此吧。” “当然他现在迫不及待地需要钱救活他的那块地。” “这块地至于影响他的官位吗?” “如今做官是要有政绩的。当时要地的时候,他对市里说,是为了引进外资,可到现在,别说外资,就是内资,都没见着儿。你说他在市长面前日子能好过吗?” “难怪呢。” “你这人就是野心太大,钱够花不就行了嘛。” “我想借房产开发把资产滚大。” “越说你,越来劲。我可告诉你,投资房地产是有风险的,尤其和阎成那样的人合作,更要小心谨慎。” “这我知道,乔田在美国的时候已向我保证过了,只要阎成敢刁难,他会帮我搞定的。你知道嘛,他老爹现在还是常务副省长呐。” 见冯路信心十足,李妮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你还是多长点儿心眼儿。”“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傻。” “你何时动身?” “明天吧。” “干么这么急?” “乔田成天埋汰我,说我羁绊在儿女情长的两人世界里。” “这个乔田真会说话。”李妮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一夜,李妮真可谓感悟深刻:到底是被西方女人调教出来的,出手就是不同反响,开着灯是谦谦君子,关上灯便成了‘衣冠禽兽’。从前那个被她在床上颐指气使的家伙,现在弄得她死去活来。那种让她恨不得咬碎枕头的感觉,整整折腾了她一夜,她越发感到有没有老公就是不一样,于是躺在冯路的怀里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等茶花谢了的时候。”冯路引用《茶花女》的台词逗她。 李妮使劲地挠他,“你这人真讨厌。” 冯路受不住,只好说:“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回来,还不行嘛。” “哼,那你不想我啊?”李妮反问道。 冯路咯咯地笑道:“当然想,不然,我回国干什么?” “甜言蜜语,口是心非,把我耍得团团转。”李妮又往冯路怀里挤了挤。 冯路头歪向她,有意装出坏样说:“你们女人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李妮感觉自己像个芸芸妃嫔中的小妾,生气地把他往旁边一推,“要你坏,不理你了。”说着身体背对着冯路。过了一会儿,两人都睡着了。 第十八章第五部分 第二天早上,李妮被一阵电话铃音弄醒了。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半梦半醒地呓语道:“哪位?对方告诉她是司机小王,来接她上班。李妮顿时睡意全无,慌张地看了一下表,已经8点半了,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小王问:“您是不是不在家啊?” 李妮乱了方寸,脸上火辣辣的,“是啊,我要送个朋友,一早就出来了。” 司机问:“要不要我过来帮您送啊?” “那好吧。”她转过头去问冯路:“你几点的飞机啊?” 冯路回道:“12点的。” 她又对着电话说:“喂,小王,你十点半到世纪花园大厦,好吧。” 李妮按下电话,又觉得不对劲,就推了一下冯路,“哎,我是不是不该叫他来这儿啊?” “你怕人家说我们漂亮的女社长,绑了大款,住进了世纪花园?” 心虚的李妮本来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又被说中,就急了,“都是你惹的祸,你看,要我怎么在员工面前做人啊?” 冯路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社长就不能谈朋友了,在国外这是很正常的事。” “在国外,同性恋也很正常。”李妮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冯路坐起来,靠在她的身上说:“你真打算把我藏一辈子啊,我可打算老了,还能和你在一起相濡以沫呢。” 李妮心不在焉地回答:“老了,再说老的事嘛。”满脸不高兴地站起来,走进卫生间。 冯路理解她,失节的舆论一旦不胫而走,那这个领导的尊严就没了。他系上睡衣,走到洗手间对李妮说:“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待会儿,我自己走就是了。” 虽然心里默认这样的安排,但李妮嘴上还是言不由衷地问:“那待会儿,人家来了,我怎么说啊?” “你就说,你不想用公车办私事,不就完了嘛。” 他的体贴让李妮很是安慰,一下又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冯路的,走上前来,抱住他的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冯路那结实的膀臂此刻给了她无穷的安慰。 李妮坐着奥迪,往社里去,一路上想着冯路,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在后座上,她郁郁寡欢,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这时,那个饶舌的司机小王又发话了:“李社长,那天在天鹅宾馆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个演员啊?” “他从年轻的时候,人家就说他是个变色龙,演什么像什么,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人喊他‘三浦友和’。”她津津乐道地谈起了青春的幸福回忆。 “那他真是演员啊?” 李妮苦笑了一声,“他算什么演员啊,要是,也是个群众演员。应该说他是个学者,斯坦福毕业的经济学博士。” “怪不得看上去高视阔步,气度不凡。他肯定很有钱喽?” 李妮不想告诉别人冯路是个商人,便说:“他们这些海归,能有什么钱啊,有钱还回国淘金啊。” “李社长,你不知道吧,人家说,住在世纪花园的人不是大老板,就是二奶。” 李妮脸上泛起一阵羞赧的红晕,照他的逻辑,她不承认冯路是老板,就得承认自己是二奶。她开始耍态度,“小王,你都瞎说些什么啊。” 小王可能意识到脱口而出的鲁莽,忙借口推卸道:“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之后,他乖乖地闭上了嘴。 李妮想人家说的也没错,凭自己这点工资,说什么也买不起这三百多万的房子,好在冯路是个单身,这钱多少也有她当初借给他的部分。不管多么牵强,李妮总算给自己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以安抚那颗骄傲而又受挫的心。 冯路走了不久,李妮还是成了闲话之中的‘二奶女皇’。别人在一起交头接耳,只要看她一过来,就缄口不语。李妮开始以为她们是在议论自己的工作能力,所以,似乎很有自信。因为她来了之后,采取了一些举措,报社的业绩明显上来了。不过,最近老有人对房改的进度不满意,李妮要求召开党委会,对此议题再议一议。 事前王总编跟她说:“这个问题,就不要议了,剪不断,理还乱,这么长时间下来了,也没议出个名堂,再议只能惹火烧身啦。” 幼稚的李妮并不理解人家的好意,还说:“这有什么?房改本来就是我们这届领导要着力解决的问题嘛,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后面再来嘛。” 王总编看她那么坚持,又不好说什么,“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 那天,开会的时候,李妮像往常一样讲了开场白。平时她从不用冯路给她买的口红和香水,可今天怪啦,非但喷了2002年最新款的cd香水,还抹了chanel的口红。香水味儿像是从那朱红的小嘴里随着银铃般的声音飘出来似的,看上去赏心悦目,闻起来沁人肺腑,仿佛一泓甘泉,带来双重的滋润。连那些坐在下面秃了顶的老党员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他们心想:“难怪呢。” 李妮再次提到房改,说:“这是个老问题了,不过,最近同志们对此议论比较多,所以,再提出来,让大家议议。” 话音刚落,那个仗义执言的党委委员又发话了:“我们这个问题议了又议,但始终悬而未决,只能说明我们的领导根本就没有诚心解决这个问题。可以想象,她们住在像世纪花园那样的豪宅里,又有富豪养着,用着高档化妆品,沉于安乐,怎么会想到我们下面这些平民百姓的生于忧患呢。” 李妮一听这话,脸刷地一下红到脖子根。这时,王总编立马起来阻止那个年轻委员:“陈刚同志,你这是胡扯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都是哪来的小道消息?” 陈刚理直气壮地说:“小道消息也未必不真实啊,难道是空穴来风?。果真如此,我们的领导可以出面澄清嘛。” 王总编面对着众所周知的秘密,进退两难,“有什么好讲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嘛。” 李妮听到这会儿,要是没人,她真能大哭一场,可当这么多人的面,忏悔的眼泪只能是犹大之吻。如果不交待,大家就认为自己默认了;但解释了,结果不会比事实光彩,无论如何,这房子不是她自己买的,不过,那多少可以消除点儿二奶的形象。她咳嗽了两声,下面随即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社长要说些什么。李妮见这副架式,不说是不行了,“刚才,陈刚同志提的这个问题,的确是我个人的私事,本可无可奉告,但我想,就是说出来也没什么,作为一个党员,我应该心胸坦荡。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大学同学,我们都是单身,”她停顿了一下,等与声名狼藉的二奶划清界限后,接着说:“他从前去美国斯坦福读博士的时候,我给了他我在香港和英国工作时的大部分积蓄。如今他学成而回,为了报答我,就在世纪花园买了房子给我。事前我并不知情,事情就是这样的。但这里我要说的是,不管我个人的住房问题解决与否,社里的房改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我会和王总编,以及其他社里的领导尽一切力量解决这个一直困扰大家的问题,请相信我的诚意和决心。”她的话一完,会议室立即响起了掌声,连那个爱挑刺的陈刚,也鼓起掌来。此刻的李妮眼泪涌了出来,她的坦白总算被大家接受了。 第十八章第六部分 二奶风波,虽在社里平息了,可原先看好李妮的某些蠢蠢欲动的高官有了想法,特别是那些把老婆留在京城,独自来此过渡或是挂职的,他们本来就有难言之隐,平时碰上个女秘书,眼睛就不够用了。他们所关注的不是她们手上的文件,而是这些女秘书臀部的曲线,那常给他们带来望梅止渴的臆想。李妮和这些女秘书其实差不多,只是李妮比她们显得更高贵,举手投足更有女人味,加上有英国回来的背景,文章写得也好,让这位名门之后获得了高官们更多的青睐。当然最让他们觊觎的还是李妮的老公不在了,她也没有再嫁人的意思,甭管能不能上床,没事叫出来聊聊也不错。可现在情况有变,突然半路杀出个大款把她包了,他们岂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出的馊主意,要纪委帮着查一下,看看包李妮的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理由是李妮的财产来源不明。 一早,李妮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纪委副书记打来的电话,对方说: “李妮同志吗,我是纪委章明生同志啊。” 李妮一听是纪委打来的电话,忙问:“哦,是章书记啊,我们这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对方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这个前奏带给李妮不祥的预感,经验告诉她,凡是这种难于启齿的话,都潜藏着杀机。 “倒是和其他同志没多少关系,我们有些情况,想和你本人核实一下,今天上午你有空吗?” 听对方这么一说,恐惧感从右耳贯穿全身,她不寒而栗,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害怕冯路出了麻烦。她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就请你到我们纪委来一趟吧。” 李妮放下电话,连驾驶员都没敢惊动,自己打了的,就去了纪委。一路上,她忐忑不安,不知道冯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炒股赚来的,他会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怎么他一回来,一切就不对劲了。她满脑子尽是凌乱的思绪,她想打个电话给冯路,来核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但打开手机,拨通了冯路的号码,对面却没开机。她想糟了,会不会人已经被抓了,顿时面无血色。 没一会儿,车到了纪委,心不在焉的她,连出租车费都没付,就下了车。出租司机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没什么好心情,就客气地提醒道:“大姐,有事别着急。你好像连车费还没付呢。” 李妮不好意思,“对不起哦,我真是忘了。”说话时的神情像是犯了什么事,她递给司机20块钱,“不用找了。”径直向纪委大楼里走去。 纪委章副书记的办公室并不算大,里面只够放一张办公桌,章书记见她进来,脸拉了下来,“李妮同志这边坐。”像是她被‘双规’了。 李妮往下重重地一坐,把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摔,生气地说:“你们找我来有何贵干吗?”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 章书记见对方先发制人,马上拿出强硬的语气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李妮反问道:“怎么,还能是中美合作所吗?” 章书记被问得一下不知所措,就放缓语气说:“不要说什么中美合作所啦,我们是在按党章和党纪行事,不会贪赃枉法,屈枉正直。” 李妮不服气地把头扭到一边,哼了一声,但没说话,也有点理屈词穷。 章书记又一脸严肃地说:“最近我们收到群众举报信,反映你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我想这不是空穴来风吧。” 李妮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反诘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有巨额财产?就凭我那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吗?我来了报社才几天,从哪儿搞到这巨额财产啊?” 章书记平心静气地说:“饮酒过度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我们这里来的贪官多了,各个都说自己是清廉的,也都会问我们同样的问题。正是因为你们工资不高,却享受着连有钱人可能都享受不到的生活,这才是我要调查的内容。” 李妮气愤地说:“我不知道我过了什么享受的生活,我坐的是社里的汽车,住的是原单位分的不到50平米的房子。我不相信在这个系统还会有像我这样两袖清风的。” 章书记有点不耐烦了,“这些话,我们听多了,你自己拿回去当语录吧。在这里,不要兜圈子,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对于你的情况是了解的,否则,不会轻易叫你上这里来的。你说的,一个月挣不到两千块钱,看看,你披金戴银、珠光宝气的样子,哪像是挣一千多块钱的?” 显而易见,李妮相貌上的优越感促使她成为一个爱美的女性,总是省下可能令她发福的伙食费用于装扮自己,每天抹在脸上的比装进肚里的要破费得多。难怪人家会认为她像个富婆,看来章书记也并非毫无根据。 第十八章第七部分 但李妮是个中国的斯佳丽,逆流而上,不屈不饶。“女人爱美是天性,我可以不吃不喝,但我不能没有穿戴,这可能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价值观吧。” 章书记哼了一声,“都是这些资产阶级的思想,才腐蚀了我们中的很多领导干部。你出身在一个革命的老干部家庭,应该有更强的拒腐力。”他言下之意,李妮已经腐化堕落了。章某能想得出李妮如何在床上搞倒男人的―――凭她花仙子的芬芳,天使般的面庞,伯爵夫人的气质,能让所有的男人为之倾倒。 这会儿,李妮的脑子里已没了艰苦朴素的概念了,她针锋相对地挑战传统观念,“领导干部不是人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你不贪,不抢,美化自己就是尊重别人。” 章书记也回敬道:“问题就在于你是不是做到不贪。你想想我们党的干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妓女,那我们党还有没有自己的颜色啦?” 这番话明显在骂她。李妮气得浑身哆嗦,无限的愤怒在体内沸腾。她这会儿在想,自己要是没出身在那样的高干家里多好,现在可以像路边小市民一样,张嘴就来,什么难听骂什么。可这会儿,她只剩下眼泪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哽咽了一下,忍无可忍地说:“老章,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刻薄,我知道你们这些搞纪检的,各个伶牙俐齿,能强词夺理,但你不觉得,刚才对我讲的那些话,有点太过了嘛。我相信自己还是洁身自好的,没有下贱无耻到那一步。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值得我出卖肉体和灵魂的,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李妮的眼里尽是泪花了,章书记可能觉得自己有点感情用事,说话太过了,语气稍稍平和了一些,“好了,其他不说了,我想你刚才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要是误解就好了。” “你不要以己度人。言归正传,还是谈谈你的问题吧。” “我有什么问题,是你们有问题,不了解清楚,就对别人逼供训。” “李妮同志,我请你说话注意点,我们什么时候逼供训了,我这是代表组织向你调查了解情况。我们对你进行了肉体上或是精神上的折磨了吗?倒是你一次次地考验我们的耐心,那样的话,后果你要自负的。”他再一次严厉起来。 章书记的嘴皮真能翻,讲得李妮哑口无言。她无可奈何地问:“你们究竟要了解什么,我到现在一头雾水。”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糊涂,难道还要我给你提个醒吗?” 李妮无不真诚地说:“好啊,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那好,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美国富商交往过密?” 李妮一听,吓了一跳,脸色从刚才气得通红,突然变得苍白,心想,果不出她所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睁大眼睛问:“他出了什么事?” “这要问你,你们出了什么事?” “我们没有什么事啊,他只是我的大学同学。”李妮故意淡化和冯路的关系。 “不会吧,我现在问你,他在美国是做什么的?” 说真的,这个问题,李妮实在说不清,她只听冯路讲是做股票发家的,真正做什么她也说不清,“我只知道,他是斯坦福的经济学博士,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是吗?我们了解的情况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们的关系不一般,可李妮听起来,像是自己说的全是假话,她桀骜不驯地问:“你以为你是谁?那你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我问你,你现在住在哪里?”对方逼问。 原来是那套新房子惹来了嫉富如仇的质问,李妮心里平静了一些,但对冯路钱的来由还是没有把握,“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当然有关,这直接涉及到我们要了解的主题。” 李妮觉得绕不过去,就把她在党委会上说的那段复述了一遍。 章书记听了,似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她仍需要拿出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接着问:“你有证据吗?” 李妮束手无策,只好说:“那你们只有问他啦。”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我们来核实一下。” 到此,李妮才确认冯路并没出事,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庸人自扰。她无奈地答应道:“好吧。”她再一次拿起手机,这一次,电话一下子通了。 对方的说话还是那么玩世不恭,“怎么,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李妮没好气地说:“都是你干得好事,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冯路好奇起来,赶紧问:“怎么,这才几天啊,你又怀孕了?” 李妮慌忙用手捂住听筒,极不自然地瞄了章书记一眼。此时,他正像巫师,双手交叉撑在办公桌上,一双邪恶的眼睛似乎在洞察李妮的一举一动。李妮紧张小心地警告冯路:“你胡扯什么,我被纪委调查了。” “为什么?这种事他们也管吗?”冯路不解地问。 李妮看老章盯着自己,似乎听出她们的对话,脸又红了起来,“什么呀,都是你给我买的那房子。” 她话还没说完,老章做了一个手势,让她把电话交过来,李妮只好把手机递给他。章书记对着电话,礼貌地说:“你是冯先生吧,我是纪委的老章,我们有些情况,要跟你核实一下。” 第十八章第八部分 冯路一听是纪委的人,心里也紧张,他在国外听了很多这方面的报道,谁要是落在这些人手里,那就没好日子过了,但他还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对李妮下手呢,难道她已不是以前那个纯洁善良的大家闺秀了吗?他对老章说:“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我能配合你们的,我一定会的。” “那就好。”老章补充道:“李妮现在住的这套世纪花园是你买的吗?” 冯路很坦率,“是我给她买的。” 这边又问:“多少钱买的?” 那边一点都不犹豫地答道:“45万美金多一点,我一次性付款,他们给了我一点点优惠,最后就是45万美金了。” “哦,是这样,那您是如何付款的?” “我是在网上,直接从我帐上划过来的。” “那你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看你的资信证明?” 冯路这次正好要来投资房地产,之前就被告知,办合资企业,要有资信证明,他特地跑到银行去打了一份资金清单,并要银行顾客经理签了字,还请中国领事馆作了公证。他对老章说:“没问题,我给你们用快件寄过来,你们看完了,交给李妮就行啦。” 老章告诉了他邮寄的地址和收件人,说了声:“劳您大驾,恕我无理,请勿见怪,冯先生。”便把电话挂了。老章看着表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李妮,“但愿是场误会,等这位冯先生的资信证明一到,如果属实的话,我们会给省委打报告,替你澄清的。你放心吧,希望你对我们的工作多多理解。今天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啦。” 这一上午下来,弄得李妮筋疲力尽。她拖着灌了铅的步子,走进了世纪花园自己的寓所,进了房间,她信手将那lv的包往梳妆台上一扔,一头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她入了梦乡------冯路从远处走来,带着微笑和鲜花,穿着博士礼服,她穿着婚纱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笑迎过来。突然天公大作,地动山摇,狂风暴雨,横空跃下无数妖魔鬼怪,从四周朝她们扑来,冯路把她和孩子挡在身后,但终因寡不敌众,被制服,孩子也被抢走了,她无助地呼喊,眼泪流成了河。 李妮翻身醒来,目光呆滞地面对屋顶,天花板似乎摇摇欲坠。她突然感到一阵寒颤,于是吃力地爬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体温表,夹在自己的腋下。过了五分钟,她拿出来一看,温度指到39度多。她拿着体温表的手,一下子瘫软在床上,又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迫使她睁开眼睛。她打开机盖,声音微弱又沙哑地问:“谁啊?” 她听见冯路在问:“你怎么了?” “我病了,可能是感冒了吧。”她无力的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去看医生?” “我实在动不了。” 120的救护车在冯路的电话呼救后,很快就到达现场,李妮被抬上车。 第二天一大早,冯路在李妮住的那间高干病房外徘徊,等医生为她做的体检报告。半个多小时过去,他上前询问那个姗姗来迟的女医生:“1101室的病人检查有什么问题吗?” 女医生翻阅了一下病历,“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较虚弱,加上受了什么刺激,我想在这里住几天就好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陪陪她,可能有助于她尽快恢复。” 冯路开门进了病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然而,心灵的感应无需声音来传递,李妮慢慢地睁开眼睛,朦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吃力地用那只没打吊水的手擦了一下眼睛,才清晰地看到冯路靠在她的身边微笑地望着她。李妮一下委屈地撅着嘴哭了起来。冯路弯下腰,抱住她,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接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李妮泪泗滂沱。 第十八章第九部分 “是不是不舒服?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虚弱,恢复几天就好了。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冯路的体贴是李妮越发伤心,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冯路的。她得承认随着年龄的增大,官位的提高,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她虽渴望爱情,却也惧怕之,更担心与冯路的感情影响到自己的仕途,特别面对纪委调查,她当时很想撇清自己和冯路的关系。她伸出手,抓住冯路,“你别对我这么好,否则,就是折磨我的良心。” 冯路不理解她在说什么,“怎么了,我并没给你什么压力啊。” “我不是说你,是在说我自己。阅历或许让我变得虚伪,我感到很对不起你。” “别说了,都这把年纪了,谁都不那么单纯了,纯洁和智慧总是相对的,不要太责怪自己了。”冯路的豁达让李妮那颗自责的心舒坦了很多,她开始向冯路述说,他走了之后,围绕着世纪花园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纪委的老章和王总编来看李妮。王总编一看见冯路,便说:“阁下就是冯博士吧?久仰大名。” “不敢当,称我冯路自然些。” 李妮引荐道:“这是我们报社的王总编,那是纪委的章书记。” 冯路谦和地向王总编问好,又握着章书记的手,“怎么样,都调查清楚了吧?” 章书记模棱两可地说:“应该基本清楚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哎,冯博士,你真不简单啊,既会读书,又能赚钱,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亿万富翁当今可不多啊。你怎么不到我们这里来投投资呐?”说完,他把上面写着1500多万美元的资信证明退还给他。冯路随手把它放在了病床边的柜子上。 就在冯路和章书记寒暄的功夫,李妮本能地转过去瞄了一眼那张资信证明。顿时惊讶不已,难道这就是他讲的―――赚了点小钱嘛? 王总编、章书记和她们俩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一离开李妮的病房,章书记酸溜溜对王总编说:“没想到四十多岁的女人,还这么被大款们看好。” 王总编笑着说:“论年头,这个女人可是瓶xo还往上走呢。”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冯路和李妮在病房里正聊着,手机又响了。冯路一看号码,无奈地对李妮说:“又是那个催命鬼,乔田。”然后对着电话说:“又什么急事?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两天啊?” 对方马上说:“你小子,怎么,回国就像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俩人在一起都温存了好几天啦,还没够啊?” 冯路不客气,也拿他开起玩笑来:“我可比不了你啊,到哪儿都是甜蜜的花园。” 冯路话还没说完,乔田就急了:“去你的,你是不是有意在李妮面前诋毁我的形象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那边到底有什么急事啊?” “现在要起草合作意向书,这是报批合资企业的手续。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合资,你投多少,他们占多少,你快回来吧,阎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这边李妮还生着病呢,我离不开啊。” “没事的,李妮死不掉,你出点钱,找个人照顾一下,不就行嘛,真是的。” “那可不行,我可没你那么多老婆。”冯路说漏了嘴。 “看来你不出卖我不好受是吧?” “我出卖你什么啦?” “他妈的,明知故问。反正你给我快回来,别的,我就不跟你说了。” “好了,我这就回来就是了。”冯路心里有些歉意。 “哎,乔田到底有几个老婆?”李妮逼问冯路。 “没有的事,闹着玩的。” “你肯定在护着他,你们这些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你还不知道有多少甜蜜的花园呢。” “你这个人啊,总爱打击一大片。” “那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李妮咄咄逼人。 “乔田和亚萍好上了。” 听到亚萍,李妮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让她和冯路分开,落下这么多的遗憾吗?“这个亚萍,人前是淑女,背地是妓女。” 冯路知道李妮夙愿未了,“哎,人家两人好,碍你什么事儿呀,只许你有旧爱,不许人家有新欢啊。” 李妮又提起当年的事儿:“那亚萍不是你从前的心上人嘛,现在给别人抢去,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啊?” 冯路抓住时机,趴在她耳边说:“有你,我早把她忘了。” “看你美的,我可没答应以身相许啊。” 第十九章第一部分 在阎成乌烟瘴气的办公室里,他和乔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漫不经心地聊着与冯路合作的事儿。“哎,乔老弟,你说冯路办事有没有谱啊?这次我可是和秦市长拍了胸脯的,要是他出尔反尔,我就穷途末路了。你知道嘛,这次就是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市里在考察我,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机会难得啊。” “你还要往哪儿高升啊,这里干,不是蛮好的嘛。你都四十七了,我看再提也提不到哪儿去,连我这样的,都不行啦,有杠杠。”乔田嗤之以鼻地说。 阎成把身子向乔田跟前挪了挪,故弄玄虚地告诉他:“你不知道吧,现在有个位置,看上去不起眼,可那是副厅局级啊。” “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当务之急是先把手头这个项目搞下来,市里催着要钱呢。上次拿地的时候,就是先办证,后交钱的,之后才从银行贷出款来还了土地出让金,不过,只付了一半。现在银行也要钱,政府又催债,进退维谷啊。” “是啊,如今全国都一样。搞那么多开发区,实际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不就是变相卖地嘛。”乔田似乎有些同情他。 于是,阎成便借题发挥:“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市长都跟大老板似的,每天跟我们下面在做交易啊,一面逼你卖地,一面跟你要钱,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呀。每个区的开发公司都有指标,谁卖的多,谁就有官作。市长是总经理,我们都是替他做市场的。”接着,他自命清高地说:“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卖了这块地,我再也不搞了,现在弄得我成天神经衰弱,觉都睡不好,连老婆都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嫌我翻来覆去的。” 乔田听得咯咯直笑,手指着他说:“你小子就是睡不着觉怪床歪,明明是自己在外边风花雪月,偏说老婆不想要你。外面女人太多,觉是不好睡啊。养这么多女人,既要哄她们开心,又不让她们相互撞车,整天提心吊胆能睡得好吗?” 被乔田说中了,阎成手往下一挥,笑道:“如今官难当啊,吃不下,睡不着,钱也拿不得,再不弄两个女人出来开开心,还有什么干劲啊。” “所以啊,人家说你‘既会抓工作,又善搞女人’。” 乔田的话里明显有些奚落他的意思,阎成赶紧说:“女人就是个消遣,我从不当真,工作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不就脱离了为人民服务的终旨了嘛。”接着,他又问:“哎,说正经的,你那个冯路什么时候到啊?来了,我请你们吃饭。这个事情赶紧得办,省得夜长梦多。” “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问题嘛?” “你想啊,现在中央成立了国土资源部,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会制定出相关的法律法规,到时候,凡是没开发的土地都得收回去。再说,时间长了,冯路的头绪就多啦,他的钱要是投到其他地方去,一切的计划就成白日梦了,所以,不快马加鞭就只有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乔田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这个冯路被李妮搞得连魂都没了,成天围着她转。这个女人真厉害,越老越骚。年轻时候,冯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可现在就差把她贡起来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冯路在南方给她买了一套豪宅,花了四五十万美元呢,这小子真够有钱的。” 阎成心里好生妒忌,但竭力说出一句言不由衷的恭维话:“这家伙看来是发迹了,你下下功夫,让他赶快过来。” 乔田挺为难的,“李妮不松口,他是不会回来的。你跟李妮关系不错,不如你跟她说说,早点让冯路放弃儿女私情,还他鸿鹄大志吧。” 阎成自暴自弃道:“现在情况不同喽,她看我就是自郐以下的鸡肋。再说,我打电话过去,她没准以为我给冯路下药呢。” “谁让你没事神神叨叨地提属相之类的事,搞得人家心有余悸。”显然,乔田对他的封建迷信还耿耿于怀。 “那不就说说而已嘛,他们当真听风就是雨。那个冯路,我看他向来都那么自以为是,怎么还会在乎这个,真是的。”阎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还别说,现在有钱人,都听天由命。” 阎成原来胸有成竹,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担心:“真的嘛,那可怎么办啊,不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乔老兄,这回你无论如何要帮帮忙。不然,我在市长那里不好交代啊。”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谁大谁小了。 毕竟和冯路共事多年,乔田了解冯路,他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况且,他没有理由抗拒那块地的诱惑。上次到现场考察后,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他相中了那地方。如今这小子做事精明得很,学会了不动声色,就是再满意,也不随便挂在嘴上,况且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说一个‘不’字。凭着对冯路多年的了解,乔田猜到这一定是风暴前的宁静,目前冯路只是察言观色,想试探一下阎成的迫切度。要是阎成催他,他就讨价还价,要点更优惠的条件。 乔田是个两头吃的人,当然两边的利益他都要照顾到。因为冯路赚了钱,一定不会亏待他。想到这里,他对阎成说:“你就亲自给冯路打个电话吧,态度诚恳点儿,首先要消除过去的误会。” 阎成这几年在商场上混久了,也变得老谋深算。其实,他就是想让这个学友扮演中间人,促成这件事。这样一来,他既有了靠山,也可以有理由要引资奖励。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完全取决对方的投资额。虽说这里面会有乔田的一部分,但他也可以拿到奖励的另一半。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这会儿打电话给冯路,下面的商业谈判就没有任何余地了。要是那样,不但他连买地的贷款都可能还不清,说不定还被市长骂成卖国贼。这电话他说什么也不能打。他说:“这个中间人还是你做到底吧?” “好吧,这两天我把他给你弄来。”乔田无奈地应付了一句。 第十九章第二部分 阎成自从调去当了副区长,钱确实不如在商业局时那么经花了,倒不是钱的来路少,而是钱实在不够用。美女对他来讲,是生活中最大的消费品。他不惜把铤而走险赌博、甚至受贿来的钱,统统花在晚上的夜总会里。卡拉ok已经是他每晚必去的场所,对于每个小姐姓什名谁,长得什么样,他都了如指掌,因为她们都与他有过一段风流史。他怀念在古雅的时光,在那里除了白吃白喝,一年十几万的年薪不说,小姐都是免费的。当时,这一切似乎成了他特有的资源,不仅自己可以随时享用,还时常供给官场上的朋友消遣。所以,南江上上下下,凡有这方面需求的,特别是那些挂职的干部,多半都会找他帮助解决“当务之急”。这家伙不仅帮他们找小姐,还给他们“录影”留念。这样,他就不怕他们中任何人出了事儿后,反咬他一口。难怪,每次考查干部的来了,他都是政治上可靠。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对他玩女人的事儿敢说三道四的。尽管官不大,但他这番潇洒弄得不少官员都挺羡慕的。就在前几天,他带组织部一位处长出来玩,处长醉生梦死之余,告诉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秘密,“古雅饭店,要换主人了。” 这太意外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处,你是说日本人要走了吗?” 张处长笑着点点头,“是啊,日本人在的时候,大家对他们那一套狭隘抵制,可人家要走了,市里还真束手无策呢。有谁能传承东洋文化,并发扬光大?总不能人家一走,这五星级的酒店,摇身一变成了招待所吧。尽管酒店这几年生意一般化,但品位一直都是本市最高的,这和日本人那套管理还是分不开的。” 重返古雅一直是阎成的宿愿。听张处长这么一说,他赶忙往下打探,“张处,依你看,市里会做如何打算呢?” “这还看不出来。不过,市里准备开出最好的条件,请国有饭店的总经理来应聘,凡调来的一把手,提到副厅局级,由自己负责组阁。” 阎成倒吸一口气,喜悦之情伴随着内心的贪婪一起洋溢在脸上。他在处级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几年没挪窝了。话说回来了,市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位置让给他这样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现在满世界的硕士、博士,而且都比他年轻有为,提拔谁也轮不到他呀。本来,他已心如死灰,每天有几个女人玩玩也就算了。对他来讲,当官还是为了玩女人,只不过玩的层次不同。要是给他当个文化厅长,忘乎所以的他能糟蹋几个当地一流的女演员,如果给他当电视台长,这癞蛤蟆也不会放过那些著名的女播音员或是女主持人。但这些不过是白日梦,他既没有文化厅长那份文化素养,也没有电视台长那个水平。然而,开饭店,当个酒店老板,他还是名副其实的。前半生的老本行把精湛的厨艺融入在他的血液里,成为这个乏善可陈的家伙唯一的长处。加之他毕竟在这古雅干了一年多,对于酒店的管理模式还是熟悉的,当年虽然和日本人在管理理念上,有碰撞,但朝夕相处的时光还是让他耳濡目染到不少日方的管理经典。他在想为什么市里舍近求远,放着他这么个大活人不用,要到外面去聘人呢,无非是他当年以录像带作要挟的事还在发效,让领导心有余悸,但他沉默了十多年,也算得上忠诚啦。不过,在张处长面前,他并没动声色,因为能不能挤进古雅酒店,要看自己的本事啦。 不久后,秦市长主持一个城市规划会议,市里五个开发区的领导都来了。不过,在会上,几个开发区的头儿对现行开发区的招商政策有意见。他们认为开发区的优惠政策越来越少,但卖地的压力越来越大,各个摇头,都说不好弄。 秦市长已经有很久没和阎成打交道了,觉得这下三烂,除了会玩女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每次开会,就像没看见他似的。 阎成曾经一度的确放弃了往上爬的野心,心想,我荣辱不经,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所以,工作上整天是百无聊赖,游手好闲。可自从张处长告诉了古雅酒店的事,强大的诱惑再次点亮了他的上进心。既然今天大家都说不行,他想自己一定要倒行逆施,急流勇进,这样才能受到秦市长的重视。于是,他站起来说:“别的区的情况,我不好说。我们开发区的进展情况,目前看来,还不错。我们准备再推一些举措,扩大土地开发,不瞒市长说,我已经落实了36万平方的高档别墅项目,客商是我大学同学。当然,我承认大家说的客观困难,但只要我们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问题总能抽丝剥茧的。我打算在现有基础上再增加36万平方的土地开发,不过,有可能需要市里给予支持。” 阎成话还没结束,秦市长就大大表彰道:“你们看看,我们要是多几个阎成这样替领导着想的干部,市里的工作很快就会有起色。阎成啊,会后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找我,我给你作后盾。”秦市长这番话正是阎成要的。他想总算是抛砖引玉成功了。 会后,其他区的领导陆续走了,只有阎成还呆在会议室里,一个劲地抽烟。他在盘算如何和秦市长谈自己的事儿,开场白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刚才所说的需要市里支持,都是临场发挥,到底要市长怎么支持,他也无从说起,总不能急功近利、开门见山地向市长开条件:再卖出36万平方,就提拔我,或者让我回古雅吧。不过,今天似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为再过两天,他今天的慷慨陈词或许全被市长忘了。那时候再谈,说不定自己又被打入冷宫了。他索性趁热打铁,于是,把手中的烟头往大理石的桌面上使劲地一拧,嘴里挤出一个字‘走!’,便大摇大摆朝秦市长的办公室走去。 第十九章第三部分 在市长办公室门口,阎成被秘书挡住了,问他有什么事。阎成对秘书说:“你没在会上听市长说让我会后找他嘛。我是来找后盾的,请你通报一下市长。” 秘书的确听到秦市长在会上是这么说的,就让他在外等着,自己进去通报市长了。好在这个市长的记性不错,刚才表的态还记得,听说阎成在外边,就说:“叫他进来吧。” 阎成嬉皮笑脸地走进办公室。秦市长见到他,并不像会上那么热情。他见状有所收敛,心想,这秦市长真他妈的会逢场作戏,刚才当众表扬我,看来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尽管心里不太痛快,但他还是献媚地体贴道:“秦市长,看你最近瘦多了。”实际上,根本没瘦,他那是见丈母娘喊大嫂,没话找话。 秦市长熟悉这些阿谀奉承,没好气地说:“哪瘦了,还长了两斤呢。” 阎成并没有因为碰了一鼻子灰而气馁:“是吗?但气色还是不怎么好。现在的市长不好当啊,如今的财政只够吃饭的,税收连公务员的工资都打不平,城市要发展,不卖地,哪来的钱呐。” 秦市长挑眼看了看他,觉得这小子还蛮有想法的,不像是人家讲的二混子,便说:“你们下面的干部都能这么想就好啦。” 阎成发现市长的语气缓和多了,灵感便来了:“如今经济不景气,您又是孤军奋战,一定有点力不从心吧。” 秦市长勉强地点点头,“所以啊,你们要好好地抓开发区的工作,替我分担、分担。如今的时机不错,要多引进一些项目。其实,这是相辅相成的,开发区用人家的资金建设好了,市里也有钱搞基础设施啦。” 看来自己和秦市长还挺投缘,阎成口气开始随便起来,“要么我怎么说,要找您谈谈我们的想法呢。” 秦市长好像并不介意,“你说吧,要什么条件?” 市长挺爽快,阎成便说:“您看啊,我们那个开发区,其实不能叫真正意义上的开发区。” 秦市长一听,微有愠色,眼睛瞪着他说:“你什么意思?” 阎成想这家伙肯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秦市长,你看,我们那个地方,一不靠铁路,二没有码头,就那么点大的小池塘,你说开发什么呢,总不能让人家客商舍近求远到那里去开山建厂吧?” 秦市长的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怎么,你闹了半天,是要撤我的台,那你在会上那么豪言壮语干嘛?” 阎成笑道:“那不是也没有办法嘛,我也是替市长着想。”秦市长被他闹糊涂了,用手抹了一把下巴,“有你这么为我着想的嘛?” 阎成倒是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想啊,能不能少给我们一些工业用地的指标?” 阎成没说完,又一次被秦市长打断了,“那怎么行呢,市里都规划好了,而且都是按国家土地使用要求做的。我告诉你啊,这些都是硬杠杠,想改没门儿。” 阎成不以为然,“政策不是人定的嘛,上面是机械式管理,我们得随机应变呀。” 秦市长似乎还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根据我们区的特殊情况,您多给我一些建筑用地的指标,把工业用地指标放到那些适合发展的区县去,只要我们整个市里的用地规划符合国家的要求不就行了嘛。” 秦市长突然发现阎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政策把握得比他还好,这多少让他产生了一些危机感,不过,他还是用委婉的口气说:“那样,其他区县,就要对我有意见喽。”好像足智多谋的他早想到了这个方案,不过是顾全大局,暂缓了一时罢了。 阎成自然识时务,便说:“谁让他们连建筑用地都用不好呢,那只能给我们让贤啦。” 这时候,秦市长表现出少有的果断,“那好吧,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我马上要求规划局把方案调整一下。”然后,顺带一提:“哎,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求上进,但真要干起来,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阎成听秦市长如此赏识他,马上装出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还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唉,你怎么这么说呢,现在不正在重用你嘛,干出成绩来,让大家刮目相看。”秦市长明显是不懂他的心思。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干这个是赶鸭子上架,不干不行啊。” “那你想干什么,才算是得心应手呢?”秦市长如同小学班主任,和蔼地问。 “虽说处处都是革命工作,但还是古雅更适合我。那可是我的老本行啊。” 这些天来,秦市长一直都在为古雅谁来接手发愁呢,怎么自己把这么个人给忘了,他可是接管古雅的最佳人选啊,但眼下卖地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啊,怎么办?秦市长便问:“你现在手上这个项目落实到那一步啦?” 阎成实际上根本没把握冯路到底会不会投资,但要是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市长,那他一定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大打折扣,于是,硬着头皮说:“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会签订意向书。” 秦市长原本对这个项目抱了很大的希望,但听说意向书到现在还没签,十分担心,“你这个同学跟你关系怎么样?” 阎成知道秦市长也认识冯路,但要是告诉他这个投资人就是冯路,秦市长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来抢功呢?他赶紧回道:“是我大学最要好的朋友。”他说这话时,本能地用手摸了摸假牙,心想应该是自己的情敌才确切。不过,为了这个项目,从内心里他已经不那么恨冯路了,甚至想只要这个项目能搞成,光奖金这一块,就够他玩玩如花似玉的美眉,这要比那40多岁的李妮强多了,而且他将因此顺利地回到古雅,那样还不知道又有多少芳龄之女行将投入他的怀抱呢。 秦市长给他施加了点儿压力,“你要想回古雅酒店,得先把这边的屁股擦干净,不要留尾巴。这个项目你必须签下来。” 尽管阎成心里打鼓,但表情上还是信心十足,“请市长放心,我不拿下这个山头,绝不下阵地。”说得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英雄连长。 秦市长似乎也被他拖进了角色,“阎成同志,这是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啦。” 两个人说得像个真的似的,一会儿又相互笑起来,秦市长还轻轻地给了他一拳 第十九章第四部分 实际上和乔田通了电话后,冯路已经悄悄地回到了家乡。他的确是像乔田所想的,准备静观阎成那边的进展再说,便先抽空去了母校,结果在那里碰见了近二十年没见面的王林。那天,王林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辅导自己的一个研究生,从背影看,这学生真有点像当年的亚萍,她的芳名叫夏欢,是今年王林唯一的研究生。 前两年,王林就申请了一个科研项目,由于搞不到研究经费,一直招不到研究生。这次,他时来运转,夏欢提出自己不要任何报酬,只要学到东西,研究生能毕业,她可以无偿地为王林工作。夏欢无不自信地告诉王林自己的家庭条件不错,只要她肯学,父母就可以一直供她。王林挺高兴,心想这个项目总算找到称心如意的帮手了。夏欢长得不错,个头高高,皮肤白净,很像个模特,这就更让他觉得好事成双。此外,夏欢是个大方的女孩,要是工作晚了,她都会主动请老师吃饭,每次都是高档西餐厅里的烛光晚餐。正如泰戈尔说的那样:幸福从不独行,总是和美意同来。 这两天,夏欢的研究课题遇到了瓶颈,希望王林给她疏通一下,以便能继续王林交给她的这项科研任务。 冯路在系里转了一大圈,后来,在办公室秘书的引领下,才找到了王林。 王林倒是没见老,说实在的,比印象中那个颓唐的老学长精神多了,连五官的潜魅力也被春风得意的逍遥吹拂得抽芽吐穗。至此,百思不得其解的冯路似乎才发现当初亚萍为什么看上了他。 现在王林已经是副教授了,但他对现状很不满意。本来系里答应给他提正教授,结果,被一个比他还年轻十多岁的女教师给顶了。他觉得不正之风到处蔓延,连学校也要看脸蛋打分啦,哪还有什么学术可言啊。所以,他也准备急流勇退,像一些同学那样下海经商。不过,他选的并不是计算机方面的生意,而是他这些年来,用业余时间苦心钻研的特许经营。王林发现国外成功的品牌很多都是采用特许经营的模式进行品牌扩张的,最著名的要算是肯德基和麦当劳。他之所以要干这个,是因为特许经营并不需要太多的资本金,只要有一个成熟的品牌作引子就行了。 昔日的情敌,今日的老友,冯路和王林此次相见别提有多兴奋。毕竟两人这些年从事的工作性质很像近,都在学校,自然谈得比较投机。 席间,夏欢一直很文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不过,最后,她还是礼貌地与王林和冯路打了招呼,先离开了。 谈话中,王林总是拐弯抹角地提及亚萍,问冯路在美国这些年有没有见到她。冯路告诉他,是最近才见到的,亚萍现在的生活很不错,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王林听了,只说:“那就好,那就好。”但看得出,他良苦用心付诸东流,满腹辛酸苦不堪言。冯路发现这个话题似乎让彼此有点尴尬,于是,换了个话题,向王林打听学校的待遇,这下可算是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他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并告知冯路,自己决定辞职,去搞餐饮特许经营,还说已看好了一个当地的品牌――素食坊。 冯路知道这是当地的百年老店,很有名气,不过,在外地,比起上海功德林那样的品牌,就显得有点名不见经传。然而,它的特色在于素食养身的功效,原料多半用的是豆制品,无论是香素鸡还是刀鱼,做的可以假乱真,它的什锦菜更叫一绝。小时候的冯路总是吃不够,没有办法,逢年过节,妈妈就给他们做,但口味就是不到位。听说王林想做这个生意,他鼓励道:“这个东西好,现在人们有钱了,开始注重生活质量。因为啊,健康才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嘛。” 王林算是找到了知音,便说:“你也来加盟吧,这里面有你,就变成外资啦,可能还会有点政策上的优惠。再说,像我这样的穷教师,囊中羞涩,跟人家合资,不就等于给别人打工嘛,那太不符合我的价值观啦。” 王林的家庭生计窘迫,爱人很早就下了岗,一个儿子正要考大学,一家子就指望他一个月领这点杯水车薪的两千块钱和老婆那只够塞牙缝的下岗津贴凑合地过日子,要他投钱做生意实在是强人所难。但对这种小生意,冯路的确也没什么兴趣,要是投钱也就是想帮帮这个比自己大个七八岁的老同学,就说:“好啊,你来做总经理,我替你投资,有朝一日我们也像肯德鸡、麦当劳那样做个上市公司。在这方面我的确可以帮你哦。” 没想到冯路会这么爽快,王林问:“你大概能投多少钱啊?” 冯路很清楚这种生意用不了多少钱,便说:“需要多少,就投多少喽。” 王林不敢说的太大,怕把对方吓着了,“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考虑总投资在一百万元,品牌持有人要控股,我们这边也就是三、四十万吧。” 冯路若有所思,然后说:“那好吧,这些钱,我全出。不过,我有言在先,要是他们当法人,我们这边你一定要当总经理。” 王林以为冯路自己想当总经理,赶紧识时务地说:“钱都是你出的,还是你当总经理吧。” 冯路笑道:“老兄啊,我可当不了这个总经理。一来,我对这行当不熟悉,再说,我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做呢,也没空儿管这边的事啊。你就好好搞吧,按你想好的方案做,就是赔了钱,就当缴学费啦。不过,开头的模式还是要搞好,否则,你会越搞越被动的。” 第十九章第五部分 王林以前对这位老同学并不太了解,在学校那会儿,因为亚萍的缘故,很少和他打交道。在他的心目中,冯路是个唯我独尊的人,不大好相处。可今天老同学实在让他刮目相看。人倒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冯路真变了,想必在国外留了学,发了财,既有了同情心,又慷慨大方了。他不无感慨地说:“冯路啊,你从前在班上就是出类拔萃的,几十年下来,你还是同学中最优秀的,跟你比,我真是自惭形秽啊。” 冯路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勉励道:“其实,你也很优秀啊,和你这个年纪的人比,像你这样的人又有多少?我要是当年有你这么幸运,留在学校里教书,现在大概什么也不想干了。人都说,时势造英才。我看除了运气,就靠发奋努力了。不过,开这家公司,你要有思想准备,肯定不会像你在学校里这么舒服。我听过很多教投资的专家讲过课,满腹经纶,说得头头是道,可没一个发财的,说和做不是一回事啊。” 冯路的提醒,王林觉得很有道理,但毕竟从没体验过,感触也并不太深。他担心冯路怀疑自己的能力和经验,就强撑着说:“我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你放心吧。” 冯路笑道:“你有把握就好,不要嫂子骂我坑了你。” 有了老同学的承诺,王林和素食坊进行了实质性接触。因为对方是个国有企业,任何事情自己都作不了主,必须经上级主管单位―――市餐饮集团的认可才行。 素食坊的总经理李芳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也是集团的副总之一。不过,别看她在素食坊说一不二,但在集团里真没她说话的份。她的顶头上司就是当年阎成的相好-----张亭佳。她现在是市餐饮集团的总经理兼党委书记。也算是托了阎成的福,他调入商业局当副局长时,把她提拔为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在这个拥有几十家饭店和旅社、还有不少加工厂的大集团里,似乎人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就是集团一把手,也不敢怠慢她。因为阎成临走时,有意安排了一个已经五十八岁的蒋总当了一把手。而蒋总自然对此安排知恩图报。当他征求阎成的意见安排集团第一副总时,阎成有意点了自己情人的名。那毫无疑问,张亭佳便当上了集团的第一副总,仅排在一把手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蒋总就光荣退休。这不用说,当时阎成还是局领导,就是按顺序接班,也该轮到张某做一把手了。加上她的确是个漂亮配子,其他几个局长都挺喜欢她。这样,她在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十几年。官做久了,原本温文尔雅的张亭佳也变得乖张暴戾起来,集团里大小事情必须由她一个人说了算,后来,连阎成都要对她见机行事,否则肯定不欢而散。他们俩在一起做那种事时,多数已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政治交易,稍有一点达不到目的,张亭佳能提起裤子就走,常常弄得赤条条的阎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后来,阎成索性不来找她。据说,在阎成离开商业局后,她又和局里的一把手搞上了。她倒是很有本事,充分利用自己的美丽资源,把一个初中文化的她,摇身一变成了emba。如今张亭佳更觉得自己是女中豪杰了。就连她唯一的女儿张爱颜,刚刚从省旅游学校毕业,也仗着她的能量,一举进入了同学们都很向往的古雅酒店,居然还当上了日语翻译,这使她更觉得不可一世----她们家的人种就是不一样。 那天,李芳把王林想和他们搞特许经营的想法向她做了汇报。张亭佳觉得是个很好的点子,凭她在这个行业呆了几十年的经验,相信这个主意一定能给集团带了效益。于是,她交代李芳:“这个合资企业以我们集团为主,你们素食坊出品牌就行了,让他们跟我谈。” 李芳知道张亭佳想抢功,但也没办法,谁叫你低人一等呢,而且自己这张脸就是不如人家的值钱,一切只能忍气吞声,全当进贡了。随后,李芳安排王林和张亭佳会面。 王林这次是有备而来,他把方案的实施和计划书全都带来了。毕竟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学老师,口才不仅好,而且很有煽动性。张亭佳打心里欣赏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儒雅学者。她一生都没机会好好读书,也从来没碰上这么有知识的帅哥,于是,春心又开始荡漾了----这个帅哥未来就是自己的部下,那种似乎唾手可得的征服感油然而起。张亭佳有意在王林面前展现十足的女人味,把她那浓浓的黑发往后一捋,雪白的面颊上那秀气的酒窝在笑声中挤了出来,给这徐娘半老的女人真提了不少色。她对王林说:“王教授,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不仅是珠联璧合,还将如虎添翼,听说你的合伙人是从国外回来的,是吧?” 王林笑笑,点点头,“是的,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斯坦福的经济学博士。但他生意做得很大,可能不屑于介入公司的管理。不过,他可是资本运作的高手,日后公司海外上市,他一定可以帮忙的。”他故意把公司的前景说得好一点,为的是尽早能和她们达成协议。 第十九章第六部分 说实在的,张亭佳管理这么个庞大的公司,就她的能力来讲,真有点难为她,加上在国有体制下,那固有的管理模式,弄得大部分下属饭店都亏损,只有几家可以勉强打平,素食坊便是其中的一家。她当然希望用新的经营模式推波助澜,让集团公司咸鱼翻身,从而彻底摆脱完全国有化的管理格局。从大处说,这是推进国有餐饮业的体制改革,对其个人而言,也算是在商业系统改革中抢了头彩。她问王林:“你的那个同学什么时候我们能见见面,一起探讨一下公司的运营模式?” 王林拿出一大堆经营手册,对她说:“这些都是他提供的,只要公司成立起来,他一定会来开股东会的。” “那好吧,希望我们第一次股东会上,能见到你们那位斯坦福的博士。”其实,在一个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内心里,张亭佳十分钦佩既有文化,又有能力的男人。 过了几天,王林坐着冯路那辆x5,一起参加素食坊连锁有限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在车上,王林羡慕地对冯路说:“我情愿开着这辆车去下地狱。” 冯路讽刺道,“你未免太没出息了吧。一辆车就能被你视为人生的目标,那我期许的餐饮上市公司看来也只能如鸟兽散了。” 王林听出话中的份量。这次他同对方谈定,总投资一百万元人民币,对方占百分之六十,其余由冯路承担,不过,他有股权百分之十五,冯路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并按事先谈好的条件,由王林担任总经理,餐饮集团作为大股东,张亭佳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法人代表,也就是未来公司的董事长。 董事会前,冯路随王林同张亭佳见了一面,乍一见到她,他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张亭佳花了不少心思打扮自己,上身是浅绿色呢制职业女装,下面穿着红黑相间的花呢裙,皮鞋更是引领潮流的新款,鞋尖精致的如同一张削瘦的下巴。这奇特的造型使冯路不禁好奇地略略观察了一下她。明显,她的脸是打了粉的,这大概不是为了增白,而是想遮盖一下岁月留给她的痕迹,为使自己看上去比较健康,特意还在颧骨以下抹了淡淡的红粉脂。这样装扮一下,真还让她年轻了十来岁,看上去也就是个三十八九的样子。 王林的装束一如既往,深色夹克衫里配着件紫格子衬衫,唯一的边幅是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色领带。为了御寒,他外面加了一件呢短大衣,一看就是个书生气十足的知识分子。当王林向张亭佳介绍这位博士同学时,她的眼睛足足在冯路身上停留了一分钟。她奇怪王林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大学同学,好像比她女儿也大不了多少,长得还那么得帅―――大衣的身腰做得很紧身,一定是意大利的货,他里面穿着白衬衣,没扎领带,显得很休闲。张亭佳被这个小伙子的外表所吸引,本能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盘。她向王林打听起冯路的年龄来:“哎哟,王教授,这位到底是你的学生还是你的同学啊,怎么这么年轻啊?” 王林笑呵呵地说:“是啊,他怎么不年轻呢,到现在还没老婆。张总你有没有合适的,帮我们这个大博士相一个,他的条件可是相当不错的。”冯路不好意思地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拿我开什么心啊。” 张亭佳突然间喜形于色,“真的嘛,要是这样,我这里真还有不少条件蛮不错的小姑娘呢。” 其实,“不少姑娘”指的就是她女儿一人。女儿今年有二十二了,谁都说长得像她年轻的时候,这是张亭佳特别自豪的地方。她心想,要是她当初家庭条件好,肯定能找个像模像样的大学生,而不是找了个当兵的,凑合地结了婚,更不会跟阎成那样的下三烂,厮混了大半辈子。现在女儿不一样了,凭她现在的条件,说什么也得找个像冯路这样的,既有钱,又有貌,关键还是个留洋回来的博士。 张亭佳还想顺着杆子往上爬,王林却说:“张总,今天冯博士还有事,我们是不是早点把会开起来。”她不情愿地收住了要说的话,只好说:“那好吧,我们马上就开始吧。” 股东会上,张亭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言辞之中无不流露出对王林,特别对冯路的好感:“同志们,我们今天很高兴,请到两位学者来参与我们素食坊连锁公司的管理和合作。王林教授,我们几位已经比较熟悉了,另外这位,从美国归来的冯路博士,他的学识和才能堪比他的堂堂仪表,下面我们是不是请冯博士跟我们讲讲有关未来公司的构想,也让我们从中学习一些新的管理理念,你们说好不好?” 张亭佳话音刚落,大家自然谄媚地拍起手来。冯路本来并没准备说什么,只是想来履行一下股东的义务----选举董事会,但看到大家一起鼓掌,觉得盛情难却,就说:“各位董事,首先我感谢你们的热忱,我没有什么准备,只是随便说几句。”他咳了一声,像个领导似的,接着说:“目前国外的franchise已经非常成熟了。” 王林赶紧插话向大家解释:“franchise,就是特许经营的意思。” 尽管他是在诠释自己的话,但冯路还是感到有点不习惯,继续说道:“现在,这种经营模式几乎渗透到各个行业,尤其在餐饮和汽车销售行业,它们的成功案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麦当劳、肯德基就是通过franchise,成功地进行品牌扩张的。至目前为止,就我的研究发现,还没有一家做素食餐饮连锁的,这可能就是我们的一个创新。”接着,他打比方说:“拿我们这座城市来讲,大约有两万多家餐饮,素食只有一两家而已。但据统计,食素者在西方社会有百分之十左右,在我们中国,大概也有百分之五。大家试想一下,在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两家店坐拥百分之五以上的消费市场,那是多么的可观。从全国500多个城市来看,情况我看大致差不多。”他进一步地发挥道:“我们未来不仅要把市场做到外省去,还要把它弘扬到国外去。如果我们能够在今后的三年里,把加盟店发展到一百家,登陆海外市场不是不可能的。” 冯路的话很具号召力,张亭佳和王林、以及饮食集团几个到会的成员,都兴奋不已,结果,大会一致推举冯路担任公司的副董事长。 第十九章第七部分 就在这时,冯路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喂,你在哪儿了,被李妮粘上啦?” 冯路赶紧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他告诉乔田:“没有,我就在市里。”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对方显得有点生气。 冯路故意激他:“国内投资市场如火如荼,我怎能坐观成败呢?不瞒你说,我正在参加一个投资洽谈会,待会儿再联系吧。”说着,把电话给挂了。 这可把满怀希望的乔田给急坏了,果不出阎成所料,冯路去搞其他项目投资了。看来这边的事有点不靠谱,他急忙向阎成通报此事。阎成也急了,对他说:“你说什么今晚都要把冯路请出来,我们要跟他尽快敲定这个项目。” 晚上在古雅酒店,冯路带王林一起来参加阎成的宴请。阎成对冯路很殷情,但对王林却有点冷淡,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他的近况,因为他至今还对那个在大学时出卖他家庭背景的人耿耿于怀。王林看出阎成的冷漠,但想今天晚上,要不是冯路说就是几个老同学,他也不会来。 阎成安排他们在上次送冯路走的那个包间里吃饭,其用心是显而易见的。 冯路一进来,不经意地说道:“还是老地方嘛,阎总威力不减啊。” 阎成笑答:“哪里呀,为了要这包间,和他们嘴皮都磨破了,实在是今非昔比哦,哪有你冯老弟滋润啊,走时一贫如洗,归来却腰缠万贯,让我们这些同学汗颜呵。” 阎成一改往日趾高气扬的态度使冯路不禁对他心软了几分。他笑着对阎成说:“上次走的时候,办护照的事还多亏你一臂之力呢,要不,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其实,那个公安局的副局长根本也没帮什么忙,他这么一说,不过是想拉进一下彼此的关系,不要弄得两方都要合作了,还那么生份。 阎成赶紧接过话题套近乎:“那就为我们过去的友谊先干上一杯吧。”说着,拿起一瓶高度的茅台倒在两只空杯里,并将其中的一杯递到冯路的手边。 冯路想起上次喝酒的狼狈像,赶忙谢绝,“酒是可以喝一点,杯就别干了,年纪大了,干不动啦。” 阎成端着酒杯,在胸前画了一个弧,大笑道:“你们看看,居然有年轻人在我和王林面前说自己老了,这是对我们这些耄耋老人最残酷的人身攻击。是不是啊?”他在下面轻轻地踢了王林一脚。王林憨厚地笑了笑,点点头。阎成接着说:“连王林都看不下去了,那就连王林一起,我们干了吧。”然后,他把头凑近王林耳语道:“你不会在旧情敌面前甘拜下风吧。” 王林一个学者,哪能喝什么酒。虽说现在学校招收的学生多了,有些当老板的学生动不动请老师出去应酬,不过,那都是商学院的事,像他们这些理工科学系的,这种场面还是不多的。王林推辞道:“不行,不行,我大概有十来年没喝过酒了,一喝,肯定饮鸩止渴,你们来吧。”说着,举起一杯茶水在大家面前晃了晃,“我就喝这个。” 阎成的矛头开始指向王林:“瞧你这副穷酸相,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今天叫你来,想让你陪陪你的老同学,没想到你如此扫兴。” 他这么一说弄得王林不知所措,表情有些尴尬。冯路见状,立刻起身打圆场,“好吧!我们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谢谢阎区长今晚的盛情款待,你也就舍命陪君子吧。”他一手提杯,一手拽着王林。既然冯路都答应了,王林心想也别太不食人间烟火。他举起杯和阎成碰了一下,说:“祝你步步高升!”冯路和乔田也随他们喝了下去。 处女杯一开,酒精就如同激素一般在他们体内燃烧,于是就有了第二杯、第三杯。。。。问题是都喝完了第五杯,阎成和冯路谁也没提项目合资的事。这时,坐在一旁的乔田憋不住了,心想要是这样下去,醉醺醺的,还怎么谈事啊,便主动提议道:“趁着大家淋漓酣畅,赶紧切入正题吧,希望你们彼此的合作,也能像干杯一样痛快。”他看了看阎成,接着又问冯路:“你是如何打算的?” 冯路喝得脸有点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却说:“这不是我怎么打算,要看阎成了,人家是老板,他说了算,我只是回来看看。”他想先探探阎成的口风。 阎成笑答道:“冯老弟啊,那块地,你也看了,觉得怎么样啊?”他身经百战,反将了冯路一军。 冯路想要是这样兜圈子下去,怕也不是事,“这块地,我是去看了,不能说特别好,但也不是说不能利用,关键还是要看地的成本,价钱太高,怕是什么都做不了啦。” 冯路想了解的是土地的价钱,而阎成却关心盖别墅的成本,他问道:“一栋别墅要花多少钱啊?” “这要看建筑面积的大小,如果300平方左右的话,大约在十五万美元左右。” 阎成别看不懂财务,但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想,这么高的建筑成本,自己的地就不能卖得太便宜啦,否则全给冯路赚去了,虽说当时拿地只花了每亩8万,可现在说什么也不能低于30万。 见他两只小眼睛在那里直转,冯路就知道他在挖空心思想敲自己一笔,便指出:“这个项目做下来,说什么都要好几个亿,还有很多配套的东西没算进来。”接着他又问:“这块地大约有多少亩?” “一共是312亩,包括159亩的水面。”急着插嘴的乔田似乎担心少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第十九章第八部分 这块地究竟要卖多少钱是冯路此刻最关心的,但他不好直说,就拐弯抹角地问:“阎总打算怎么合作,是单纯卖地呢,还是一起合资?” 现在阎成的心事根本不在项目上,他想把地卖了,然后一走了之。要是合资,后续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便说:“当然,最好是把土地交给开发商自行开发,我们的介入只会画蛇添足,影响开发商的决策效率。” 在官场上呆久了,他说出话来,的确还有点水平。冯路见他态度比较明朗,又问:“那你们打算要多少钱出让这块地呢?” 坦率地说,这也不是阎成第一次同开发商打交道,他早学会如何同他们周旋了。为了给自己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在刚才盘算好的价码上又狠狠地加了一码:“就这样吧,这里的地也不多了,到了明年这时候,100万1亩,都未必拿得到。今年好在我还说了算,就60万1亩吧。”他说话时,表现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想让冯路以为捡了个大便宜。 冯路的智慧不减当年,“太离谱了吧,300多亩的地一半是水面,这容积率就降了一半,那相当于是120万1亩嘛,我看这房子是没法盖了。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吧,我还是跟王林小本经营吧。” 阎成怕冯路意气用事,掉头走人,赶紧说:“喝酒,喝酒,友谊第一,生意第二,至于价钱嘛,只要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客商,我再跟市里商量商量,估计问题不大。”他想到自己手上还有300多亩的任务,又说:“容积率不够,不要紧,我们可以再追加你几百亩嘛,只要你能点石成金,我这里,你要多少地就给你多少。” 阎成的口气大得很,这让一直没说话的王林听得很不舒服,他嘟嘟囔囔地说:“现在政府到处卖地,农村的耕地面积越来越少,盖那么多房子能当饭吃啊。” 阎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就是你小子当年害了他,怎么,今天又要跟自己唱对台啊,他不客气地回敬道:“中国人均住房面积那么低,不盖房子,住到天上去啊?” 王林被他冲得说不出话来,在一旁喝闷酒。乔田看了,对王林说:“你就喝你的酒吧,这地方不是你我说话的地方,人家都是做大生意的。你可别以为冯路回来是跟你开饭馆的,他还没给自己那么低的定位。”说着,朝冯路笑笑。 冯路见状马上反驳道:“王林做的事前景很好,两三年后,你们再看,一定不比干房地产来得差,说不定还是个上市企业呢。” 阎成好奇地问:“你们做什么生意啊?”等王林把素食坊的事一叙述完,他得意地讥笑道:“你们知道吧,那是我的大本营。这家饭店当时是我抓的,他们集团的老总张亭佳就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借机抓住对方的软肋,想要挟冯路如果不和自己合作,你们同她们的合作也别想成。看大家都不说话,他又说:“还是做我们这些正经生意吧,别左顾右盼啦。”他这话是说给冯路听的。 “你们要价那么高,让人望而却步啊。”冯路趁机压价。 “你原打算花多少钱?”阎成见彼此都把话说白了,干脆单刀直入。 “你想啊,大约150亩地,按照0。5的容积率来算,最多只能盖个70栋房子,你要价一亿八、九千万,加上建房成本九千多万,总造价至少3。5个亿,每栋房子的平均成本在430万左右,这房子还能住嘛?”冯路没拿计算器,一口报出这一串数字,给了阎成一个下马威。 尽管阎成对此无话可说,但他绝不想黄了这单生意,所以态度开始软化,“那我们就降点价。” 冯路乘胜追击,步步紧逼,“除非降价一半,才有合作的可能。” “哪这么行呢,这我在市长面前也不好交代啊。”阎成看上去满腹苦衷,爱莫能助。 冯路灵机一动,抛出第二套方案,“那地我要,水面我不要。”他知道这是冒险的,万一这块地的水面落在他人手里,这块地就没什么开发意义了,因为依山傍水,才是别墅的意境。 让冯路意外的是,阎成却说:“这两个方案我们都可以考虑。” 后来,彼此答应过两天,就细节详谈。当他们再次举杯的时候,发现王林已经红着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阎成过去,把酒浇在他脸上。他一下惊醒过来,擦擦脸。阎成笑道:“快醒醒吧,鸡都叫了,喝了这一杯,去旁边开开心去。” 喝完酒,其他三个人一同随阎成来到餐厅对面的卡拉ok。歌舞厅里,尽是穿着短衣裙的年轻女子,随着靡靡之音,轻歌曼舞,她们个个袒胸露背,像明星似的。不仅如此,她们都身怀绝技,不仅能喝,能跳,能唱,也都能侃,天南海北,古往今来,无所不通,其中不乏有能和老外对答如流、谈笑风生的。 世道真是变了,冯路一度诧异道:“世事难料,如今的小姐也摆脱了人们不良的印象,都上档次了。” “这些都是大学生,文化层次不比你差。”阎成见他老土,挖苦道。 冯路自我揶揄道:“那是啊,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他们几个绕过吧台,向卡拉ok包间走去,这时迎面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姐,穿着暴露很大胆,眼圈涂抹得发紫。不过,她看上去,仪态万方,还走着t型步。王林似乎看她似曾相识,打量了半天,他愣住了。那裸露着大半个酥胸的女子此刻也认出了王林,惶恐之下,之前的自信如鸟兽散,但很快她就镇静下来,主动上前和王林打招呼:“王老师,你今天怎么也来了?”说着,职业化地用手挽着对方。王林本来就喝得满脸通红,现在就更像炙手可热的铁水浇在脸上。其实,冯路也认出了这女子。 第十九章第九部分 “看来,王林也是这里的常客啊,连这么漂亮的小姐也和我们大教授混得个流熟。”站在一旁的乔田如此挤兑王林。 窘态百出的王林小声而又不失礼貌地对身边的女子说:“放开我,我今天喝多了,不舒服。”但对方挽得紧紧的,他想抽都抽不出手来。 阎成借题发挥,“你们听说了嘛,如今这些老师啊,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 就在女子随他们走进包间时,王林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痛斥自己的爱徒,“夏欢,你不仅失去了研究生的尊严,更失去了自己的人格。” 女子从王林的胳膊中抽出手,局促不安地用手挡在小腹前,嘴唇羞涩地咬在一起,身体围绕着交叉站立的两只脚微微地来回转动,然后,撅着嘴说:“这里我们学校的学生有得是,还有其他系的两个博士生呢。”她那样子看上去,既让人心痛,又让人心疼。王林不想让她太难堪,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于是,她顺从地坐在他的身边,身体依然和他贴得那么紧。 阎成一坐下,就拿王林开涮,“既然学生都被教“兽”教坏了,就怪不得我们啦。” 他向外喊道:“领班,叫几个小姐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姐拿着对讲机走进来,“先生,你们要几位小姐啊?”但她刚说完话,就认出了阎成,“哎,是阎叔叔啊。” 真是无独有偶,短短几分钟阎成也遇上了熟人,他吃惊地笑道:“哎呀,是爱颜啊,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你妈怎么也没跟我说啊。”他看来有点意外,从前的干女儿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女孩一点也不拘束,告诉他:“我今年刚毕业,上个月才应聘到这家酒店来的。” 阎成看见张爱颜,就想起她妈当年同他开的那个玩笑,忍俊道:“爱颜啊,你妈妈最近好嘛,她可很久没给我电话了,你回去给我带个好。”这眼前的张爱颜整个就是年轻时张亭佳的翻版。 几分钟之后,这个小领班通过手里的对讲机叫来几位小姐。乔田随便地拽了一个小姐到跟前,两人唱起流行歌曲来。这位具有蜂蜜味道的小姐是个文学士,现在攻读研究生,歌唱得绝对是专业水准,字正腔圆。他们俩要了瓶ox,唱着歌,还不时地扔色子,谁输了,就罚酒。 冯路看不懂他们玩的是什么游戏,只好和身边的小姐随便聊聊。不过,这个读大二的女孩可让他大开眼界。 当得知她是学经济的,冯路惋惜道:“你学经济的,不去学投资,到这种地方来,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嘛。” 小姐镇定自若,思路清晰,反问他是学什么的,冯路告诉她,自己也是学经济的同行冤家,小姐又问道:“经济学中什么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那当然是稀缺资源了。” 小姐又不紧不慢地问:“那对于女人来讲,什么是稀缺资源呢?” 冯路答不上来,诧异地盯着这位面目清秀的女大学生,好像在问自己:我真的落伍了吗? 小姐暧昧而又放肆地用手指按了一下冯路的脑门,嘲讽道:“你还是学经济的呢,这个都不懂。对于女人来讲,稀缺资源就是青春啊,哪有比女人的青春更值钱的。我们不趁着年轻,把这个稀缺资源利用好,老了,连一天两斤干粮都换不来啦。” 冯路心悦诚服,人家早把经济学的核心融会贯通了。难怪小姐们嚷着要用青春换明天呢。 这时,冯路的电话来了,他只好推门出去接。等他回来时,其他几位大老爷们,都已收工了,在慷慨解囊呢。冯路也按规矩付了200块给那位让他对经济学有了更广义认识的大学生。 实际上,也就是那天,王林才真正了解夏欢的情况。她家庭状况很不好,父母都下了岗,那点下岗补贴,还不够他们自己糊口的。可夏欢是个爱读书的女孩,对计算机有着痴迷的兴趣。本来毕业后,她找了一份工作,但收入捉襟见肘,除了吃饭,连本书都买不起。她一心想深造,可残酷的现实比大山还顽固地挡在她的面前。一天,一个电视台的导演看上了她,要她为一家企业的纯净水做广告,皮肤清透、眼睛水灵,青春阳光的形象完全吻合“纯净”一词的要求,便叫她上镜试试。虽然只有几十秒的广告,但导演答应给她一万块钱,不过,那是有附加条件的---事后要和导演上床。开始她不从,可导演告诉她,别说像她这样一个普通演员,就是大明星,为了艺术,也要遵从行业的潜规则。最后,那一万块钱掠夺了她的处女身。不久,在表姐的介绍下,她来到了古雅歌舞厅当了一名陪酒女郎。 虽说皮肉低贱了,然而她的精神却在另一个角度升华了,因为她用自己的清白换来了科研经费,也算是为科学事业献了一把身。夏欢说得挺有道理,王林也说不出她什么不是。 两天之后,乔田打电话过来,告诉冯路,阎成请示过了,同意30万1亩给他,但要求他还要拿下另外320亩。冯路担心,这样可能资金压力太大,就提出双方合资成立公司,由对方出土地,他负责出资金,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没想到这个方案也被对方接受了。不久,一个南江圣豪房产开发公司就这样成立了,阎成当上了董事长,冯路任总经理。 第十九章第十部分 没多久,阎成因为招商引资有功被高升,调走了。他终于回到了梦寐以求的古雅饭店,当上了总经理,开始全面负责饭店的接管事宜。由于日方管理人员都回到了日本,所以,中方需要派出代表去日本洽谈有关资产转让方面的相关事宜。自然阎成当了代表团的团长,不过,这次他没忘了带上干女儿一起去日本,理由很简单,她是日文翻译。 飞机到了日本成田国际机场,日方派了代表来接他们一行五人。由于日本的铁路干线四通八达,旅客无需要迈出地面,便可到达四面八方,所以,日方代表带着他们在机场坐了两趟内部的地铁,很快就转上了新干线。 开往名古屋的磁悬浮列车,每小时290多公里。一路上,窗外倒退的美景应接不暇,阎成坐在车上,心里像潮汐般澎湃。每每想到自己终于又职掌古雅,他就有一种打败日本鬼子的感觉。虽说这次是来谈判,但实际上就是让日方在古雅转让协议书上签个字,正因为此,阎成似乎把自己看成是密苏里战舰上的美方代表。其实真正使他内心跌宕起伏的原因恐怕还是再次来到花花世界,他想象得出这里的夜晚有多精彩。尽管这次没和八国联军联系上,但他想到他奶奶当慰安妇那挡子事,就发誓这次决不饶恕日本娘们,血债要用血来还。 列车很快到了名古屋,后来转乘了两次地铁,就到了对方古雅株式会社的总部大楼。旁边就是隶属于他们公司的五星级饭店,代表团成员每人被安排了一间标准间。阎成要求和张爱颜安排在一层,而且还是隔壁,其他人都住在楼下。 原本春风得意的阎成开了门,房间一览无遗,立刻让他大跌眼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这套标准间,小巧玲珑,空间紧凑,不过,要在中国,这最多算是个保姆房,卫生间更是窄得连支香烟都刁不进去。阎成骂道:“难怪叫小日本呢。”还火冒三丈地把随团的翻译找来,要同日方交涉:“你告诉对方,他们到中国去,我们总是给他们住最大最好的房子,怎么,我们来了,就让我们住这种蓬户瓮牖,起码要尊重我的级别吧。”随后,日方来了人,告诉他:“这家酒店,所有的客房几乎都这么大,只有顶层几间大的,不过,价格是这里的五倍,另外告诉你,这里没有级别,只要有钱,就可以住上去。”一听要花钱,而且那么贵,阎成的火气消了许多,看来这日本和中国就是不同,要在国内,像他这样级别的,说什么也得住个商务套房什么的。 第一天抵达日本,日方并没安排什么谈判的内容,让他们自由活动。在酒店吃了晚饭,阎成要出去转转。于是,他一个人上了大街,无意中发现隔壁就是当地有名的中村大剧院,里面正在上演裸体秀。之前就听说,这里的脱衣小姐不但可以看,还可以随便摸,他顿时来了劲头。尽管目不识丁,可他用手和售票员比划,花了200块日元,买了一张票,并挤到舞台的最前面。在这个位置上,你是要额外花钱的。可刚刚出来三个小姐,他带出来的一千日元就全部花光了。 日本小姐太贵,看来征服东洋之花的计划要落空了,无奈之下,阎成只好打道回府。他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无聊至极,便打开电视。屏幕上面不是日文就是英文,对他完全是对牛弹琴,唯一可看的,大概就是那些有料的三级片啦。那倒简单,只要看动作,什么都有了。想到此,他敲了敲墙,干女儿张爱颜只好唯命是从地应招过来。 她现在不再喊阎叔叔啦。自从阎成回来当了总经理,她就被安排在他的办公室当了秘书,平时除了打字,主要是伺候阎成。这个阎叔叔对她确实不错,就是经常喜欢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但基于他和妈妈某种特殊的关系,她也不好太介意。但不管怎么说,她本能地觉得称呼得变变了,于是,像其他员工一样,喊起了阎总。这样的称呼非但没让阎成反感,反而消除了他的一些顾忌。 张爱颜进来,笑嘻嘻地问:“阎总啊,有什么吩咐啊?”她说话的口气和她妈一样,阎成就道:“这里真闷死人啦,可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是个吸金的无底洞,我看不如你帮我调个有料电视看看吧。” 到底是学了点日文的,很快她就调出几个洋妞伺候一个男人的镜头。阎成喊道:“就这个,就这个。” 张爱颜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看这些片子,打算离开,结果被阎成叫住:“哎,哎,干嘛走啊,呆会儿,你还要给我换台呢。”在古雅,谁敢违抗老板的命令呢,可这房间太小,她只好跟阎成挤在一起,靠在床上。但见到不堪入目的镜头,她就把眼睛闭上。阎成显得饶有兴致,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在爱颜身上模仿起屏幕上的动作。小女孩本来见到这些镜头就浑身酥软,裤子都湿透了,加上在总经理淫威下,一切道德伦理都成了一纸空文,她不得不就范,躺在那里任老板蹂躏。直到阎成完了事,女孩似乎才如梦初醒,捂着脸,哭了起来。阎成见状,笑嘻嘻地说:“哭什么,做都做了,以后我会悉心照料你这只初绽的蓓蕾的。” 她哭声更大了,“你就这样悉心照料呀?” 阎成还振振有词,“那你说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比这事更重要的?”说得还那么理所当然。 张爱颜一边用手揩去不止的泪水,一边说:“我妈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我给宰了。” 阎成大笑道:“你妈在你小的时候,就把你许配给我了。我当时还叫过她丈母娘呢。你不信,回去问她。”然后,他又煞有介事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叫爱颜嘛,你妈就想让你爱我这个‘阎’。” 这话还真有欺骗性,单纯的小女孩居然相信原来她妈妈和阎成几十年的暧昧关系原来是为了这个承诺,原本的罪恶感一下子如汤沃雪。 第十九章第十一部分 就在阎成霸占了张爱颜的那一刻,在家里休息的张亭佳突然右眼一阵剧烈的跳动。她心想会不会自己的掌上明珠在外出了事,便立马抓起电话,给女儿打过去,女儿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所以怎么打,都打不通,于是,只好拨打阎成的手机,电话终于通了。她捂着胸口问:“是阎成嘛?我是张亭佳,我们家爱颜没事吧?” 不用她自报家门,阎成知道她是谁,可他奇怪的是,自己刚完了事,她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她有卫星跟踪嘛,不过,他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没什么事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张亭佳告诉他自己眼跳的事。他便说:“爱颜跟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呐?”最后,他还故意当着爱颜面叫了她一声“丈母娘”。 张亭佳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好气地说:“你又瞎说什么呀。”便挂了电话。 阎成做了个鬼脸,对张爱颜说:“怎么样,你妈知道这件事吧。”女孩的眼泪真停了。 第二天,同日方的谈判正式开始了。来之前,市领导指示阎成,一定要把转让价格控制在2000万美元以内。不想谈判一开始,古雅株式会社的社长山村就说:盖古雅酒店的初衷,就是为了中日世代友好,所以,今天他们不打算在转让过程中谋取任何利益,只是他们当初借了大和银行一笔800万美元的贷款,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付利息,现在只想把贷款的本金拿回来。这个消息让阎成大喜过望,对方不仅大赦了两千五百万美元,也比市长要求的价格低了一半还多。他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金羊毛,回去一定要像唐吉坷德那样向领导们鼓吹一番自己的英勇。看来爱颜还真是迦南人传说中的神庙娼妓啊,他开始相信这张家母女都能给他带来运气,便当机立断要和张家结成秦晋之好,回去就跟那个又肥又丑的老婆办离婚。 在日本的一个星期里,阎成彷佛在度蜜月,快五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股“精”久不衰的第二春,日日笙歌,夜夜春宵。 话倒是说回来了,只有一次不出轨的女人,没有只出轨一次的婊子。张爱颜心里想的是,这个男人迟早都是自己的老公,今天多给他点温柔,明天就会利上滚利。所以,她每天都学着三级片里的动作,从上到下地伺候阎成。但无论怎么说,阎成都是‘奔五’的人了,再怎么亢奋,都经不起这夜以继日的折腾,终于要走的那一天,他的腰痛得走不了路了。后来,他坦白道,天天都在用伟哥。 从日本回国的那一天,市里还派了人去机场接机,结果发现阎成在爱颜小姐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走出了飞机。市领导们都关心地问:“老阎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日本就身负重伤啦?”他脸上呈现一副凯旋归来的喜悦,对前来接他的领导说:“我这次全力以赴,终于不辱使命地完成了领导交给我的任务。”言下之意,这腰痛是谈判落下的。同机去的同事背地发笑,他们知道阎成日理万机、操劳过度的“事业”是什么。其实,那些了解阎成过去的领导们也都能想象得出他会在日本干些什么,不过,反正任务完成了,其他也就不必刨根问底啦。 阎成深知,像他这样功勋卓著的干部,有点这些嗜好,瑕不掩瑜,只要趋炎附势,是会受到保护的。所以,每当省市领导换届时,他总是紧张得要命,不知道哪天,新来的领导翻了脸,那他就要被秋后问斩,而且还会新账旧账变本加厉,他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梦想有一天自己能成为私人老板,那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阎成倒是心想事成,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那是在他从日本回来不久,国企改制在国内如火如荼地开展,市里也在加紧部署当地国企的转制。消息灵通的阎成,如鱼得水。他通过在关键部门的哥们,向市里吹风,说古雅酒店经济效益不好,装修也陈旧,再不改制就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其实,日本人走的时候,酒店账上还有一千多万的利润呢。可是他的这番鼓动真还见效了。市里原则上同意古雅进行国企改制,但需要酒店管理层拿出改制的方案。 虽然同意改制了,但要把一个七个多亿的酒店一下子中饱私囊,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这是要花时间和金钱搞定一些人的。可就在这会儿,阎成有点自顾不暇。 从日本回来,他就和老婆提出离婚。可老婆说什么都不肯,中年伤夫,这是女人最忌讳的,更何况他老婆就要退休了,离了婚,未来的生活就没保障了。所以,老婆跟他打起了持久战,做成了“钉子户”。可屋漏偏逢连绵雨,张亭佳在他们从日本回来不久,就发现了阎成跟她女儿之间的秘密。 张亭佳上次见了冯路,一心想做他的丈母娘。她觉得女儿长得亭亭玉立,外面现在什么人都有,万一那天一失足,被人勾搭上,稀里糊涂地嫁个人就糟了。千万别再像她这一辈子,连个正经男人都没有,她可不想再让女儿重蹈覆辙。于是,她特意给冯路打了电话,说是想当面请教几个问题,也想和副董事长交流交流对连锁公司的想法。 说实在的,冯路忙得焦头烂额,阎成走后,他既是公司董事长,又是总经理,对方只派了一个副总经理来配合工作,对于业务也不精通,连跟供电局、自来水公司落实电容量和扩容的事,都要他亲自去跑。这些水电大佬,你可惹不起,要是伺候不到位,你后面的工程乃至以后小区的水电供应都成问题,说不定弄得你连房子都休想卖掉。张亭佳打电话来的时候,冯路正在供电局,和一个处长在那里磨嘴皮呢。本来,他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可在此前,王林要他催促张亭佳赶紧落实办公地点和准备开业的事,所以,他不得不表现出极大的耐性。后来,她约好晚上六点半,在素食坊请他吃饭。冯路也就答应了。 第二十章第一部分 那天,冯路和一心想找女婿的张亭佳见了面之后,办公地点很快就敲定了――-在国际大厦的十三层。虽说整层楼的租金不算贵,才25万,但由于信仰的缘故,冯路不满意这个“犹大层”,可王林坚持,冯路也不好说什么。 公司成立后,王林并没舍伐登岸、扬长而去,而是继续留校任教。因为他的学生夏欢明年才能研究生毕业,如果他辞了职,她中途肯定要换导师,这对她来讲,不太好。反正,学校那边又无需坐班,现在这样,既赚了钱,又能兼顾自己心爱的学生,他何乐而不为呢。 夏欢对此心领神会,常来公司,帮导师打理公司的业务,也算是挣点零花钱。 不过,夏欢的出现让张亭佳不太舒服,因为听说小夏来自歌舞厅。今天,她要和王林单独谈点事儿,就更觉得夏欢碍手碍脚,便颐指气使地说:“夏小姐,你能不能走开一下,我有事要和王总谈。” 张亭佳的侮慢伤及到小夏的自尊,她一肚子怨气,满脸不悦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离开了。 见她气呼呼地走了,张亭佳提了提鼻子。王林装聋作哑,心平气和地问:“张总,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嘛?” “倒也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她一想到那天和冯路见面的事儿,心里就有些不爽,便向王林打探道:“冯路这人怎么样?”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有什么问题吗?”王林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说,这么大年纪的人呐,干嘛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问完后面这句话,张亭佳诡秘地一笑。 王林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没听说冯路有那方面的问题,“大概不是吧,他这个人,过去是运动员,身体好着呢,可能还是缘分没到吧。” “你知道,我们爱颜刚毕业,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追她的人一大堆,可他冯路好像还看不上。他是不是有女人啦?” 原来,上个星期四,她一早就把女儿约出来。女儿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按她妈的旨意下午四点半回到家。女儿被张亭佳装扮得像个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一身珠光宝气。爱颜猜到妈妈又要给她介绍对象,不情愿地说:“我要自由恋爱,不要你替我包办。”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人,要是再去找对象,阎成那头怎么交代?再说,这几天,胃里一直不舒服,她怀疑自己得了传染病,所以,深居简出。 张亭佳以为女儿不好意思谈婚论嫁,就吓唬道:“22岁正是含苞欲放的年龄,现在找不到一个好的,以后可就不好找了。”接着,她又和颜悦色地说:“妈妈帮你物色到一个好的,年龄虽说大一些,可人很优秀,要什么有什么,长得还特帅,是个留美博士,据说还特有钱。现在到哪儿找这样的人啊。要是你真的跟他好上了,今年你们就喜结良缘。”她与其说是为女儿憧憬一段幸福的婚姻,不如说为自己拨弄着如意的算盘。 女儿知道妈妈向来说一不二,不依她,她能把房盖儿戳个洞儿,“唉,见就见吧。”爱颜实在不敌母亲那指鹿为马的功夫。下午六点不到,她就随老妈来到素食坊的四楼包间。 李芳已准备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亭佳进了包间,环顾四周,看看布置,又仔细地审阅了今天的菜单,见店里的招牌菜都有了,点点头说:“李芳,今天麻烦你了,准备得不错。” 李芳之前心有余悸,因为张亭佳那人动辄吹毛求疵,不好伺候,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附和道:“没什么,都是按你的意思做的。” 因为今天是她个人的私事,张亭佳不想让李芳参与,便打发道:“今天的单,我自己来买。” 李芳识时务得很,知趣地说:“知道了,到时再说吧。”便离开了包间。 时间到了六点半,邀请的客人还没来,张亭佳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家伙是不是把今天的事儿给忘了。她打开手机,拨了对方的号码,可电话里传出:“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正当她如坐针毡之时,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接着听见有人说:“张总,让你久等了。” 张亭佳抬头一看,是冯路,立刻喜形于色。对于这个姗姗来迟的贵客,她有一种弥足珍贵的感触。她说话时有点激动,“冯总,我们也刚到。”她本能地看了看女儿。 冯路连连解释:“对不起,路上有点堵,电梯也不太好坐。” “难怪呢,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无法接通,一定是在电梯里了。”张亭佳指指自己的左边说:“这是我女儿,叫张爱颜,在古雅酒店工作,是个日文翻译。” “我们在哪儿见过吧!”冯路想起那个拿着对讲机的卡拉ok领班。 张爱颜似乎也认出了冯路,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娴静地和他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张亭佳不解,“怎么,你们认识啊?” 冯路微笑道:“是啊,在古雅见过。” “是啊,她就在那里工作,是日文翻译。”张亭佳重申了女儿的职业性质。 “哦,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冯路顺便问道:“我怎么听说这家酒店要改制了。” 为了打破尴尬,张爱颜急于开口,“是的,我们职工准备把它买下来。” “这么大的酒店,你们职工能买得下来嘛,要花多少钱?”冯路有点难以置信。 “大概也就几千万吧。” 冯路不太明白一个少说值5、6亿的酒店,怎么会卖得这么贱价,“那是不是谁都可以买啊?” 张爱颜语焉不详。张亭佳赶紧补充说:“你就不懂啦,这是中国特色嘛。不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会给企业的管理层。外来人想买断,可能要上亿,她们mbo最多一千万。”她发现冯路对此很感兴趣,便吊起他的胃口来:“我们这个企业也在改制,您要想买的话,以后帮你想点办法。”其实,她不想再谈收购企业这个话题,赶快说说怎么‘收购’她女儿吧。 第二十章第二部分 实际上,冯路一进门,就看出张亭佳今天设下的鸿门宴,但他想自己都四十多了,和张爱颜她爹差不多,成何体统? 她们吃着、聊着,时间真快,一晃都过去一个多钟头了,张亭佳发现再不切入正题,怕是没时间了,于是开门见山地为冯路和爱颜促合起来,“上次听王林说,你至今都没成家,我就帮你四处打听,结果发现还是我们家爱颜比较适合你。毫无疑问,年龄与你相仿的女人大多接过婚,拖家带口的,你肯定不愿意,再者,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说什么都得找个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女孩。”接着,她又自夸道:“我们爱颜,今年刚从学校毕业,可谓是河塘睡莲,情窦未开,出污泥而不染,不瞒你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我无不自豪地矜夸,在群英荟萃的芸芸追求者中,没有一位能得到我们爱颜垂青的。”她越说越转了起来。 冯路忍俊不止,却无言以对,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答应她,那是言不由衷,但拒绝,张亭佳一定颜面扫地,弄不好,还会影响彼此的合作。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幸好打来一通电话,他借机抽身离开。 包间里,尴尬的情景接二连三,刚才还好好的张爱颜突然作呕起来,她来不及地一头扎进包间里的卫生间。张亭佳追了进去。 冯路打完电话回来,正想和张亭佳告辞,可听见卫生间里作呕的声音,张亭佳还不停地问:“你怎么了?”等了她们好几分钟,都不见她们出来,冯路起身告诉外面的小姐,自己先走了,让她转告张总,他有急事必须马上去处理,于是,溜之大吉。上了车,他突然想起王林交代的事,赶忙又给张亭佳打电话,转达王林对公司开业的关切,同时也顺便问候一下张爱颜。 张亭佳似乎并没有生冯路不辞而别的气,还说:“不好意思啊,我女儿这两天着凉了,有点不舒服。”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保重令媛的身体吧。” 其实,张亭佳今天向王林打听冯路,是想最后一次尝试自己的女儿能否攀上这门亲,因为她发现原来精力过盛的张爱颜这两天有点萎靡不振。 宴请冯路之后,女儿和她回到家,由于太晚,女儿吐后,又没有其他症状,就早早地休息了。第二天,她叮嘱女儿抽空到医院检查一下,自己就去上班了。 张爱颜确实觉得自己不舒服,就请假去了医院。医生开始问她还结婚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实话实说了。医生又让她去做尿检,但等她把报告交给医生,这位女医生冷嘲热讽道:“你是先斩后奏吧?”张爱颜开始不懂什么意思,问:“你说什么?” 医生嗤之以鼻地说:“就是未婚先孕了。” 张爱颜一听,顿时五雷轰顶,窘得不行,拿起病历,泣涕涟涟地跑出了医院。 那天,她没上班,阎成打电话过来,“你怎么了?今天没来嘛,你不在,我像丢了魂似的,有些坐立不安。” 听了这番话,张爱颜舒心了许多,尽管她是被阎成强奸的,但毕竟他还是倾注了真爱的。不过,她还是埋怨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怀孕了。” 这晴天霹雳给了阎成当头一棒,手中的电话几乎摔在了地上,他浑身僵直,良久就像是被蛇发女妖施了魔法的石头人。 虽然他已决定和老婆离婚,但那头说什么都不答应,还要挟如果离婚,就到纪检部门去告他。这一招,他最让他腿软的,虽说他干的那些事,老婆不十分清楚,但只要说出点什么,纪检部门定会一查到底。所以,他只好安抚老婆,最近也没敢再提离婚的事。可这下糟啦,张爱颜怀孕了。 非常时期,他得沉着冷静,于是拾起电话,装出兴奋的语气说:“那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些话对张爱颜来讲,当然是一泓清泉滋润心田,但她有所顾忌,“当务之急是我妈这边怎么交待啊?她昨天还带我去见你的同学冯路呢。” 阎成一听冯路两字,立刻警觉起来:“见他干嘛?” 她揶揄道:“你还说我妈想把我嫁给你呢,实际上她想把我嫁给那个大富翁。” 一辈子难以愈合的伤口再次疼痛难忍,阎某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来自冯路的挑战,当年就是他横刀夺爱抢走了李妮,如今他又来插足自己有了身孕的未婚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歇斯底里般地拍案而起,“搭了我的便车,发了我的财,还要抢我的女人,忘恩负义。别忘了,老子还是你的董事长呢。”接着他又发彪,“告诉你妈,别狗眼看人低。” 晚上下班回来的张亭佳,发现女儿躺在床上睡觉,猜到她今天没去上班,心想肯定是病得不轻。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会为一点小病,卧床不起的。于是,她走过去推了推沉睡不醒的张爱颜。 张爱颜张开惺忪的睡眼,似醒非醒地望了母亲良久,然后又合上,语无伦次地说:“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张亭佳没好气,“吃你个头,我刚回来。你今天检查得怎么样?” 张爱颜一下子睡意全无,如同一盆冰水泼在脸上那般清醒,她翻过身去,不敢正视母亲,“没什么。” 舐犊情深的母亲对女儿了如指掌,张亭佳一看便知女儿在撒谎,要么事关重大,要么另有隐情。她突然打发光火,叱问:“到底怎么回事嘛?” 女儿哪敢讲啊,坚持说:“真的没事儿。”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就是不想去嘛,这几天有点累。”张爱颜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张亭佳还是老道,“那你把病历给我看看。” 这是张爱颜没想到的,她慌了神,赶紧做出要找病历的样子,“唉呀,我给忘在医院了。”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又呕了一下。 第二十章第三部分 凭直觉,她相信女儿怀孕了。这对她的打击是沉痛的,自己精心编制的黄粱美梦终于迎来了破碎的现实。张亭佳怒吼道:“他是谁?”与此同时,她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阎成,因为从时间上看,上次阎成在电话里跟她开玩笑,叫她丈母娘,一定就有隐情。但她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几乎是女儿继父的人,居然会对女儿下如此毒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啊。 女儿看出母亲的愤懑。从小她就觉得母亲跟阎成的关系非同一般―――放学回来,如果发现母亲的房门紧闭,那一定是阎叔叔又来了。越是这么想,她越不敢承认自己和阎成的事,否则,老妈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她佯装搞不清状况,“你说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的。”说着,站起身来,去了厨房。 张亭佳紧追不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有!医生就说我可能吃坏了肚子。”张爱颜坚定地回答道。 尽管张亭佳对此话心存怀疑,但她宁愿相信女儿说的是真的。她不想再追问下去,然而,任何事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有备无患。 冯路到底有没有女朋友,王林也不清楚,这么多年不见,只知道他还没结婚。王林便告诉张亭佳:“我倒是听说他和大学时的一个女同学至今手足情深,但那人在南方,是一家大报的社长。” 张亭佳一听就笑了:“那最多是个情人关系,像他这么大年龄的女人,要是没结婚,我看就是个嫁不出去的东施啦。”她在想当然。 王林一本正经,“你可别这么想,那可是我们学校当年绝对的校花,还是某军区政委的女儿呢,他们以前就是初恋情人。” 张亭佳匪夷所思,“那他们怎么到现在都没结婚?” 这话勾起了王林的伤心往事,他想,要不是冯路当初脚踩两只船,自己也丢不掉亚萍。“我这个老同学啊,年轻的时候,也够风流的,搅得大家都不得安生,我也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阎成就更不用说了,他还为那事儿挨了冯路一顿打,差点小命都没了。” 张亭佳出于好奇想知道什么事弄得文弱的书生大动干戈,便问:“怎么回事?” “唉,这都是以前年轻时候的事了,风流倜傥的冯路同时爱上了我和阎成的女朋友,他当时是风靡全校的运动健将,比现在帅多了。你可以相像,哪个女孩儿能免疫他的魅力呢。阎成后来不服气,就上演了一场海伦保卫战,结果被打得木马屠城,现在和冯路要好的那个风姿秀逸女同学,就是当年阎成的女朋友。” 张亭佳没想到阎成在大学里还有这么一段不寻常的罗曼史,居然有名门闺秀、校园碧玉委身过他。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促使她回到阎成的身边,但一想到心爱的女儿跟他有染,又有一种刺痛感。她扪心自问难道要跟女儿拼个你死我活嘛。但有一件事,她是坚定的,无论出于无私的母爱,还是因为自私的情爱,都不能让女儿和阎成搅在一起,那不仅对自己的感情是一种伤害,更有失伦理。想到这里,她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在楼梯口给阎成打了个电话,“喂,是阎成嘛?我是亭佳唉,你有空吗?我们找个时间聊聊。” 做贼心虚的阎成知道大事不妙,张爱颜一定招了供,现在她妈找上门来了。不过,他有思想准备,因为面对这个从前的情妇和如今的准丈母娘,他迟早是要跟她摊牌的,便在电话里答道:“好吧,你看什么时候?” “那就今天晚上吧,地点在我们的川味馆。”这个安排是煞费苦心的,她希望阎成顾怜旧好,放过自己的女儿。 晚餐时的川味馆生意特别红火,一楼大厅挤满了人,马华站在门口恭候自己的上司。从前阎成在这里当经理的时候,张亭佳不过是个小小的财务负责人,可如今乾坤扭转,自己已给她当了十多年的下属了。张亭佳提拔了他,让他当了集团副总,还兼任川味馆的总经理。今天张亭佳特意交代她和阎成要来吃饭,马华顿时受宠若惊,先是通知所有员工今天提前两小时来上班,把饭店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还把阎成当年耗巨资装修的二楼包间彻底地整理了一下,就连那个已经闲置已久的鸳鸯浴缸,也用消毒水清洗了一遍。 张亭佳先行到达川味馆,马华跟在她后面,来到这个久违的包间。时光的脚步踏去了它昔日的奢华,虽然显得有点旧,但不变的陈设还是让张亭佳触景生情,往事历历在目,她感到一阵凄楚,一阵无能为力的心酸,情不自禁地关心起这个留下美好记忆的饭店-----一切宛如昨日。“最近店里的经营怎么样?” “还不错,都是您领导有方啊。”马华恭维道。 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奉承话,要是有一天听不到了,她会很失落。本来经营这么大个摊子就不容易,再没有一批阿谀奉承的下属,心就更憔悴了。平心而论,这些年她是贪了不少,但为了餐饮集团,她也操了不少心,因为能力有限,只能靠发脾气来贯彻自己的政令,经常是脸红脖子粗。久而久之,她得了不少病,心脏也有了问题,经常说着话,就吃上了药。医生多次叮嘱她不要发火,甚至建议她调换个工作。但已习惯使用权利的张亭佳岂能放弃发号施令的权柄呢。她谢绝了医生的好意,还不让医生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出去,上演了一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场面。其实,她是怕上面让她二线回家,那对她来讲,生不如死。现在至少还有马华、李芳恭敬她,真要是没了权,怕是连这些看似紧跟她的下属也会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了。她望着马华,“今天阎成一会儿过来,我有些事要和他单独谈,你不要叫其他人进来。” 第二十章第四部分 马华岂能不明白?这无非是自己也被限制在外。怎么两人又要重归于好,还是又有什么交易?当他听见张亭佳进了卫生间,又听见里面哗哗的放水声,他做了个鬼脸,偷偷地笑了。 由于和张亭佳有约,阎成坐着轿车去了川味馆。今天他一反自己开车的习惯,让酒店保安经理黄大名为他开车。原来这几天他受了点惊吓。 那是几天前,阎成在酒店二楼的包间里请国资委主任老夏吃饭,问问有关古雅酒店改制的事。他当初的设想是一个人拿下酒店,可后来发现阻力不小,钱且先不说,就是那些老员工们也不答应他独吞了这个五星级酒店,所以,前几个星期下面总是乱哄哄的。无奈之下,他随后答应几个铁杆进入董事会,但似乎也摆不平。就在他与员工们斡旋的心烦意乱之际,国资委主任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如果他们最近不能尽快通过改制方案的话,国资委只好对酒店进行公开拍卖。而且夏主任还说,现在已有不少商家看好了古雅,其中就有他的校友冯路,这家伙财大气粗,表示要花1500万美元买下酒店,市长已基本同意,让他们国资委拟定一个方案。 国资委夏主任是阎成的死党,以前经常来酒店白吃白喝。他希望阎成拿下这个酒店,将来自己退休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另外,老夏的远房侄女也是酒店财务部的经理,阎成改制成功了,肯定会有他侄女夏玫的一份,而且小不了,这里面当然还包括他老夏的。 正当老夏跟阎成谈得投机,隔壁包间吵吵嚷嚷起来,还听见有人在摔杯子。阎成赶紧过去看个究竟。不想房间里一帮五大三粗的中年人正揪住一个女服务员的衣领,嚷着:“叫你们总经理过来。” 阎成一看这架式,赶忙让人把保安部经理黄大名叫来,同时,自己先进去调解,“喂,喂,几位先生这是干什么?”阎成上前去拉那位大汉的膀子。小姐看见他,赶忙喊:“阎总,快来救命啊。”那大汉一听这就是总经理,马上放开小姐,转向阎成,手指着他,“你们这个饭店,是他妈的怎么做生意的?让我的朋友来这里花钱吃苍蝇啊。”说着,把刚刚指向阎成的手转向桌上两只很大的苍蝇。阎成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一看就知道苍蝇不是从菜里出来的,但看这帮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就算了吧,这盘菜不算钱啦。” “那不行。”对方不依不饶。 阎成见这几个人好像有点得寸进尺,就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那大汉手臂一挥,嚷道:“给我们几个,一人两千块赔偿,我们弄不好都染上肝炎了。” 阎成的脸色突然变了,心想这几个家伙是想敲竹杠,马上对旁边的服务员说:“看看去,怎么保安部的人还没来?” 对方一听阎成不想给钱,还要叫保安,上来就是一拳。阎成若不经风的身子骨儿,哪经打,一头栽在墙角上,两眼直冒金星。这一拳让他想起二十多年前被冯路打的那一幕。大汉似乎还没过瘾,正要再给他一拳。这时,黄大名冲了进来,对着那大汉的下裆,就是一脚。大汉顿时‘哎哟’一声,蹲了下去。对方其他几个人立马起身站成一排,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式。 赤手空拳的黄大名一面挽着袖子,一面手指对方,“你们给我听着,本地的活闹鬼哪个不认识我,你们不信,回去问问你们老大,听没听过我黄大侠。” 反正,阎成除了在电影里听说过黄大侠,在本地好像真还没听说过,不过,这帮人倒是买‘黄大侠’的账,其中一个对其他几个摆摆手,说了声:“走,下次再说。”他还指着阎成,“有种!走着瞧!” 就冲这句话,阎成紧张了好几天,现在出门一定要带上黄大名。如今黄大名成了他的贴身保镖,所以,有不少话,阎成都会向他倾诉,连改制的方案也不瞒他。阎成清楚这次改制肯定会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说不定闹事的这帮人就是冲改制来的,或许就是什么人动用了黑社会。对于这帮人,只有以黑治黑,如果黄大名真是他所说的黄大侠,怕是没有人再敢跟他斗。阎成越想越应该器重黄大名,考虑让他进入管理层,这样的话,以后自己呆在幕后,让黄大名冲锋陷阵就行啦。他相信黄大名一定会感恩戴德,知恩图报的。 当他今天下午把决定告诉黄大名时,黄某高兴地差点晕过去,于是向主子表衷心,“阎总,承蒙您看得起我这个粗人。我黄某生是您阎总的人,死是您的鬼,今后无论什么时候,用得着我黄大名,我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好一番豪言壮语感动得阎成如痴如醉。正所谓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因为有了黄大名,阎成那根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了。 贴身保镖一路保驾护航把胆小如鼠的阎成送到了川味馆。他径直往二楼走,这里他太熟悉了,路过他与张亭佳胡作非为的办公室,那一幅幅画面仿佛历历在目,他特意往里面张望了一下,那桌子还在,人却非她也。他想起前几天他跟张亭佳的女儿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玩的那一出,不由地自言自语,“有其母,就有其女哦。” 说实在的,他对这张家母女还是心存感激的。那个风流的母亲给了他前二十年的青春,甚至为了他,把婚都离了,他从前花钱花得那么爽,都是她从这家饭店的收入中一点点地抠出来的;现在做女儿的,又把下半生的幸福寄予了他,还怀了他的骨肉,要是再生个儿子,那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二十章第五部分 阎成大步流星地向那包间走去,一推门,正好看见马华和张亭佳。他和她俩寒暄了几句。马华见张亭佳不说话,知道自己成了女主人的眼中沙,赶紧知趣地退出,“所有的,都帮二位领导安排好了,我还有点事,你们聊。”说完,站起来就走。出了包间,他做了个鬼脸――这对老鸳鸯今晚又要风花雪夜了。 马华一走,张亭佳就坐到阎成的身旁,宛如昔日的小张,“还记得嘛,这里倾注了我们多少血汗啊。”说着话,眼睛四处看了看,“我刚才进去看了看,虽然年久失修,可感觉还在。” “是吗?”阎成说了声,站起来往里去。张亭佳如影随行。 “是啊,当时我们为装修这个包间,真花了不少钱啊。”阎成敷衍道。 张亭佳不同意这个说法,“这哪是钱的问题。你还记得我们当时为了买这个浴缸,跑了多少个装饰城啊。”张亭佳想通过重温过去勾起阎成对往事的眷恋。 阎成哪还有这份心情,看到张亭佳荡然无存的曲线身段,便联想起自己更年期的老婆,心想,都成昨日黄花了,还卖弄什么风情。他想淡化张亭佳这方面的兴致,就感慨道:“岁月如斯啊,爱颜都这么大啦。” 张亭佳没想到阎成主动把话题转到她女儿身上。她想这样也好,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啊,我们爱颜经常在我身边三句不离你这个阎叔叔呢,怎么样,你对她的工作还满意吧?” “当然很满意,她现在给我做秘书,没有她,我真不知道一天该干什么,如今我的日程都是她定的,就像你当年帮我一样。”阎成这样说是想让张亭佳有点思想准备,循序渐进地让她接受女儿已委身于自己的现实。 张亭佳克制自己别往那方面想,也希望阎成断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孩子大了,我想给她找个好人家,经济条件要好点儿,还要受过良好的教育。” 阎成一听就知道她相中了冯路,但她没挑明,自己就不能为人作嫁,想到自己不久也会很有钱,便说:“找个经济条件好的是对的,不能再让她们受我们年轻时候的苦啦。不过,我看受过什么教育倒不那么重要,你看现在有钱人,有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福布斯排名前一百位的,最高的也就是个初中文化。”说完,他扭头往包间的餐厅走去,张亭佳也跟着走出来。随后,两人各自拽了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 “你觉得你那个大学同学冯路怎么样?又有钱,学问又好,毕竟是斯坦福的博士嘛,你不是也在跟他合作嘛。”尽管自己没多少文化,可心高的张亭佳想法真蛮多。 一提起眼中钉冯路,阎成就像吃错药似的,歇斯底里大发作,“我看他就是个气球,鼓鼓囊囊的钱袋是吹出来的,满腹经纶的才学也是用空气撑大的,当初跟我合作时,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买地,可搞到后来,还是我们出地,他建房子,还占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说他不是骗子是什么,说是斯坦福的博士,反正,我们是没看到大学文凭,想必也是个圈套。” “你好像对他蛮有成见的嘛,是不是在学校里有什么过节啊?”张亭佳故意揭他的伤疤。 “反正,这小子从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东西,道德品质极坏,整天和女人厮混在一起,连别人的女友他也要勾三搭四。恶有恶报,他至今感情漂泊流荡,找不到归宿,上帝英明,坏人就是要绝后。”他说得咬牙切齿。 张亭佳看他深仇大恨的滑稽样,差点笑出来,“是不是他当年横刀夺爱,抢了你的女朋友啊?” 阎成恼羞成怒,私愤填膺地拍案而起,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心想冯路真够无耻的,至今都念念不忘自己那段风流往事,连几十年前的事还拿出来在女人面前炫耀,“不瞒你说,我早把那个女人给忘了,可他倒好,找了一圈,又回到那个老女人的身边,与其说是叶落归根,不如说是枯叶归朽木。” 虽说张亭佳惦记着女儿和冯路攀亲的事,但听阎成这么一讲,也有了些顾虑。因为他说的情况不少都和王林的说法是一致的。“看来,这个人真还有些问题。我们跟他也有合作呢,他不会坑了我们吧?” 阎成立刻借题发挥,“他这个人问题大了,你跟他合作,真要深思熟虑,三思而行,这人儿你们肯定玩不过他,一肚子坏水。你看,我帮他拿了地,和他成立了合资公司,就这样,他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竟然跑到国资委去,要花一千五百万美元收购我的古雅酒店,你说这人有多险恶。” 阎成的人身攻击非但没有伤害到冯路的名誉,反而为张亭佳攀亲的欲望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前几天,她们跟冯路吃饭的时候,女儿才告诉他古雅改制的事,怎么,他这么快就下手了,真不愧为国际大炒家,嗅觉真灵啊。她言辞中无不透露出对冯路的钦佩,“你不能不服人家冯路啊,既有远见,又当机立断,闻到风声,就动手,到底还是有实力啊,我们家爱颜要是有这个福气就好喽。” 张亭佳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冰锥插在阎成的心上,他恨的不是张亭佳这么势利,而是冯路太具进攻性。冯路从房地产到餐饮连锁,现在,又开始了企业收购,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他都要插上一杠子。看来,真是应验了所谓牛羊不合的说法,阎成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憎恨这个学友。他想自己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搞倒冯路,让他在这块理应属于他阎成的领地永无立足之地,于是,站起来对张亭佳说:“冤家路窄,来日方长。你看着吧,我决不会输给他的。”说完,气呼呼地拂袖而去,一个人走了。 第二十章第六部分 张亭佳无果而终,既没有重新赢得阎成的心,也没有向他表达自己当前的关切。她百无聊赖地回到了家,居然发现女儿的脸色很憔悴,还时不时地在作呕。她断定女儿是怀孕了。就在这时,爱颜的电话响了,女儿和对方说话时的惶恐神情,让她猜到对方一定是阎成。“你在和谁说话,是不是阎成?”张亭佳声色俱厉地问道。 女儿赶紧跟对方说:“我们再说吧。”便立即挂断了电话,“是一个朋友,问我点事儿。” “什么朋友呵,我看就是阎成,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张亭佳终于忍不住了,尽管她不愿往这方面想,但铁证如山的事实已经真相大白,如果回避,事态只会愈演愈烈。 爱颜预感到纸包不住火,便不想再隐瞒下去,“人家阎成怎么你了?你这几天老跟他过不去。” 这一句将得张亭佳无言以对。她能跟女儿说什么呢,要是说阎成过去是自己的情夫,母亲的尊严从此一败涂地,这以后还怎么在晚辈面前做人呢,但不说这层关系,女儿的清白,也会因执迷不悟而覆巢无完卵,在这条乱伦的道上越陷越深。她思前想后,最后说:“你知道妈妈和阎成共事了很多年,对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他无论对家庭,还是对女人,都是不太负责任的。再说,他的年龄很大,比你爸爸都大,你要是跟他说不清道不白的,我们这一家子在外面怎么做人啊。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再拖下去,你可就声名狼藉了。” 女儿当然知道妈妈的意思,是想让她把孩子打掉,这对她来讲是个多么难的抉择呵。抛开阎成和她妈之间的关系不说,阎成与她之间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爱情鸿沟,人家七老八十的老头还娶二十来岁的小姐呢,阎成比自己不就大个三十来岁嘛;更为关键的是,阎成现在大权在握,酒店所有员工的命运都在他手上,如果改制了,很多人都要面临下岗,像她这样没资历的,如今能混到这份上,多亏了阎成的栽培,要是再嫁给了他,成了酒店的第一夫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同学嫉妒得咬牙切齿呢。如今找大男人又怎么啦?那是一种时尚,他们代表着成熟和辉煌。哪像那些小男人,你得盼着他们快快长大,真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知道哪天他们才能为你买得起车和豪宅呢。倒是这些老男人什么都是现成的。相比阎成和她妈之间那点暧昧,拥有他,实在是太重要了,她站起,斩钉截铁地说:“你要让我在阎成和冯路之间做一个选择,我宁愿选择阎成。” 张亭佳暴跳如雷,“你说什么?阎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对母亲一向惟命是从的张爱颜,在自己人生抉择的时刻,顾不得老妈的感受和尊严了,她也大声反驳道:“为什么不可能,现在都什么时代啦,我们还要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你当年和我爸结婚离婚不都是你自己做的主,外婆外公不也都接受了嘛。” 张爱颜的话把张亭佳的威信一扫而光,她无法忍受这份耻辱,气急败坏地说:“好呵,我把你养大了,你倒学会教训我啦,我算是白养你了。”说着,一把鼻子一把泪,嚎啕大哭起来,什么集团公司总经理、什么党委书记的姿态全没了,俨然是个耍大街的家庭妇女,要是墙的隔音差一点的话,大概全楼都能听见张亭佳的哭嚎声。这哭声隐含着多少绝望和委屈。阎成曾是她把一生的幸福赌注都抵押上的男人,为了他,她丢掉了家庭,为了他,自己独当一面铤而走险,成天偷偷摸摸把饭店里的钱一点点装进他的腰包,供他在外面吃喝嫖赌,行贿买官;她为他做了半辈子的二奶,如今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又要在同一个男人身上重蹈覆辙,肚子都大了,他这算是那种邪教,让她们母女如此鬼迷心窍。 女人都是脆弱的,此刻的爱颜感受到母亲的心碎,含着泪说:“妈啊,你不要太伤心了,你不是说很多事都是命嘛,这可能就是命里注定的。阎成对我一往情深,他已经和他老婆正式提出离婚了。我想他对我是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然后,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对她妈说:“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成全我们吧。”说完,她抱着她妈,母女俩哭成一团。 张亭佳没想到当年和阎成的一句玩笑,居然被他变成了现实。第二天,一大早,她又打电话给阎成,一开口,就破口大骂:“阎成,你衣冠禽兽,真是作孽呵,爱颜才多大,你都不放过,你是个畜生。”阎成听着电话,一声不响,他想到过这个结果,让她骂吧。张亭佳听不到对方的反应,气更大了,“阎成,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跟我们家爱颜一刀两断的话,我拼个鱼死网破,到纪委告你,把你当年干的那些事全都给你兜出来。” 这话让阎成感到不寒而栗,他赶忙说:“你这是干嘛呢,说什么我们都是同舟共济过来的,说不定还是一家子呢。” 他话音没落,张亭佳在电话里又骂起来,“呸,谁和你搭一条贼船,谁想跟你成为一家子。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还配得上做人吗?老天啊,你怎么让我遇到这么一个畜生啊。” 阎成听她那么激动,怕她真的会干出一些不明智的事来,赶紧说:“亭佳,有话好说,你这么大喊大叫,只会把溪水搅得浑浊可憎,我看,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我随叫随到。” 杀手锏立竿见影,张亭佳说:“那好,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今天非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可。” 第二十章第七部分 阎成放下电话,心乱如麻,他发现自己现在身陷囹圄,四面楚歌。一方面,改制的事,正在弦上,要是再不抓紧的话,煮熟的鸭子又成了冯路的盘中餐了;另一方面,自己离婚的过程,也是举步维艰,那个疯婆子困兽犹斗,苟延残喘地跟他打起了持久战;再一方面,张爱颜那边更是水生火热,张亭佳不依不饶的,一心想把她女儿嫁给那个可恶的冯路,要是为此闹出点事儿来,那未来真是穷途末路了。千言万语归根到底,关键还是自己没钱呵,如果有钱,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要是能拿出200万给老婆,她肯定会放他一马。说到感情,他们之间早就名存实亡了,老婆实际上要的就是钱;对于张亭佳来讲,她看中的也是冯路的钱,自己要是把古雅酒店拿下来,她一定会刮目相看。他真希望此刻什么人能借给他三四百万就好了,于是想到了冯路,解铃还须系令人,既然祸起于他,还是找他来解决吧。他心急火燎地给冯路打了电话:“是冯路嘛?” “是啊,你是?” “我老阎啊,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最近你怎么样?” “哦,是你啊。你走后,所有的事都堆到我一个人身上,即便我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呀。” “你也是的,管理方面要分权,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嘛,一个人就是再能,也是独木难支啊。” “话是这么说,但很多具体事情,外面的单位,特别是一些政府部门,还是认公司一把手说话的。你不去,根本就不给你解决问题。另外,王林那边也都是事,我真真是分身无术啊。” “那你还不放过我的古雅,这个酒店你还要干么?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留点汤给我们喝喝吧。”阎成借题发挥,提到古雅酒店收购的事。 “我那也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这可是市里找上门来的。你需要和市里搞好关系,我也需要啊,否则,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谁来拔刀相助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家酒店真是不错,要是能拿下来,也物超所值。你老兄,如果能拿出钱来,我绝不跟你渔霸相争,问题是好几家都等着呢,我不要,你也未必能拿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阎成知道,情况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把消息透露给竞争对手呢,“是啊,像我们这号人,只能小本经营,大的只有你们来喽。” 冯路听出这话里的酸味,“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做生意难呵,资金是个大问题,谁要是拿下你们古雅,就等于拿下一颗摇钱树,它一共只有几千万的债务,即使花一个亿拿下它,都在所不惜,然后在银行里一抵押,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根本不认为阎成有实力参与这次古雅的竞标,看在朋友的份上,和盘托出。 阎成当初要拿下酒店的动机虽然不是这个,只想拥有一个大企业,自己赚自己的钱,而不需要成天有那么多的婆婆指手画脚,但听冯路这么一说,他似乎悟出了什么叫资本运作,更坚定了他就是不择手段也要拿下古雅的决心。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故作天真地说:“那都是你们这些大老板的想法,我们还是先把自己的口糊糊好,就万事大吉了。老弟啊,老兄最近有点棘手的事,麻烦你帮帮忙,好嘛?” “说说看,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亟需用钱,而我现在捉襟见肘,你看是不是能帮助周转一下。”阎成可怜兮兮地央求冯路。 冯路不是个嗜财如命的吝啬鬼,如果是几十万,当然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不管怎么说,房地产这一块,他也是出了力的,全当自己知恩图报了,“大概要多少?” “四百万。”阎成揭下可怜虫的面具,全然狮子大开口。 “对不起,合理的帮助,我是不会推三阻四的,现在实在爱莫能助。你临渴掘井,我又不是摇钱树。再说,本人的一千五百万贷款还没到,做工程的队伍也等着钱呢,你到别处去想想办法吧。” 自冯路从国外回来后,阎成从来没觉得他资金短缺,他刚才还告诉自己要拿一个亿来购买古雅呐,现在让他拿出四百万,他就成了缩头乌龟。在阎成眼里,冯路能拿出四五十万美元给自己的女人买房,又豪爽地投了1500万美元做房产,怎么可能没有钱呐,这家伙要他另辟蹊径分明是想隔岸观火。他气得真想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含垢忍辱,“那好吧,既然你都拿不出这点钱来,谁还有钱呢。”说完,连句再见的话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可放下电话,他暴跳如雷,拳头朝桌面猛砸下去,面目狰狞地自言自语,“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来求我的。” 其实,冯路也不是拿不出四百万,问题是阎成居心叵测的借钱动机并不那么单纯。如果他有一千万就能够收购古雅的话,这笔钱借出去,他不就有了百分之四十的把握了嘛,无论怎么说,在古雅收购上,阎成都是他的竞争对手,把自己的优势拱手相让,这有悖于他的精明。他可以在竞标中赢得光明磊落,绝不会在策略上输得不清不楚。他听出阎成语气中的不悦,但也无可奈何,现实本来就这么残酷。 从冯路那里碰了壁,阎成发现一切正当的渠道都化为了泡影。于是,他叫来财务部经理夏玫。 夏玫应招来到他的办公室。她是酒店的老员工,从古雅酒店刚组建的时候就来了。那时候虽然她也是酒店的财务负责人,但日本人对财务审查严明,她根本在财务上做不了手脚。可现在不同了,加上财务和审计合一,她成了名副其实的财务负责人。 夏枚有个儿子19岁了,去年她把他送到英国去留学,每年一万多英镑的费用,压得她实在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章第八部分 阎成看夏玫进来,让她在自己的大办桌前坐下,笑嘻嘻地说:“企业要改制了,你要辛苦啦。”夏玫腼腆地笑笑。阎成接着问:“你对改制的事,是如何看的?” 夏玫想了一下,“如果能按我们设想的管理层收购,老职工就不再寄人篱下,也成了企业的主人。但问题是要大家拿出那么多钱来,我看是件残酷的事。要是成立一个一千万的公司,首当其冲,您至少就要拿出100万来。也许你有路子搞到这么多钱,反正要我拿出50万,我是束手无策的。” “拿不出来,那你还送儿子到英国去留学啊。”阎成多少知道点儿夏玫的家底,也猜到她的钱来路不正。 虽说阎成是开玩笑,但夏玫忙列出家谱,“那可是他姑姑叔叔凑的钱,以后要还的。” 阎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强啊,还能从亲戚朋友那里借到钱,我可惨了,连个有钱的亲戚都找不到,我那老婆天天像个讨债鬼逼我要钱,不给钱就不离婚。你说我这婚姻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下面打算怎么办啊?”夏玫同情地问。 “真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啊。你有什么高招,帮我借点?”阎成旁敲侧击。 “我是没有钱借给你的,不然,就从公司账上借一点?”夏枚谨慎地开口。 “那不是违反原则嘛?这不太好吧!”阎成装着很在乎财会制度。 “当然,要是别人知道了,总不好。不过,要是你不说,我也不说,那就不会有人知道。” “今年酒店的利润是多少?”阎成在打自己的算盘。 “我想,加去年结余的,大概有两千多万吧。” 阎成盘算了一下,怪罪道:“你真是木瓜脑袋实心眼儿,账上搞那么大的利润干嘛?一来,年底要交那么多的所得税,二来,别人看了会眼红的,国资集团那帮人知道我们账上有那么多的利润,改制还不漫天要价。你想个办法赶快把它们都藏起来,有一点盈利就行了。” 夏玫点点头,“既然你是这个意思,我就好办了,那你还借不借啊?” 阎成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借,否则,改制的分水岭就永远把我逐出古雅这座青山了。你孩子不是也要钱上学嘛,不然,我们俩都借一点儿。”他想万一东窗事发,行迹败露,谁也别想贼喊捉贼。 夏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也是一般企业领导和主管会计共同分赃的先决条件,否则,哪个会计会心甘情愿地为领导背黑锅呢?“那也好,你多一点,我少一点吧。” 就像一对青涩的情侣寻欢前难以启齿那样,绕了半天弯子才捅破了窗户纸。“那好吧,你先给我借200万吧,你借个50万。你看怎么样?”阎成毫无顾忌提出要求。 夏玫开始吓了一大跳,他开口就要两百万,查出来是要杀头的,但她转念,反正是借的,即使查出来,最多就算是挪用,也够不上贪污,再说,自己也会有50万的进帐,这样,起码儿子两年的学费不愁了。“那好吧,你先打个借条。” 阎成原来说‘借’的意思,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根本就没想还,现在夏玫让他打借条,他觉得不妥,这不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了嘛,“还要什么借条啊,你看着办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夏玫安抚道:“你放心吧,这借条放在我那里,万一上面要查的话,我才拿出来,我不会先做在账里的。”阎成这才放心,象征性地写了一张欠条交给她。 一旦开创了挪用的先河,其余的困难就如同风卷残云,烟消云散,阎成也因此变得胸有成竹。中午时分,他来到张家的门口,“张门立雪”地站了半个钟头。他可以想象,张亭佳现在冲动得像只困兽,什么不冷静的行为都有可能做出,这会儿见到她,就等于飞蛾投火。说不定一进门一记大耳光就是对他最响亮的“问候”。要只是皮肉之苦,也就算了,不要鬼哭狼嚎似地撒野,那就糟了。整个宿舍楼可住了不少他当年的老部下,让人听见还不名声扫地。好在是中午,也许大家还没回来吧。他左思右想,还是按下门铃。不一会儿,张爱颜出来开了门。他谢天谢地,总算逃过门口挨打这一劫。一脸沉痛的他进了客厅,待张爱颜关上门,他迫不及待地问:“你妈呢?”张爱颜向屋里使了个眼色。阎成鼓足勇气推门进去,张亭佳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睛肿得像个气球。本来,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突然面对这个从前的情妇,未来的丈母娘,阎成一时语塞,不知道叫她什么是好。叫她亭佳,不等于又回去了嘛,但喊丈母娘或者喊阿姨,他实在张不开口,更不忍心让昔日的鸳鸯如今反目为仇。他暗自思忖,还是叫张总比较好,这个称呼可大可小,于是,就问:“张总,你好点了嘛?”语气就像是女婿问候丈母娘那样,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声音还有点发颤。 心思缜密的女人从称呼上感受到一种残酷的疏远,一种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的伤痛,于是心里一酸,脸对着枕头,呜呜地哭了起来。阎成见此情景,招架不住,便安抚道:“你这是干嘛呢,我们过去是一家,现在是一家,将来还是一家人嘛。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也同意离婚了。再说,古雅酒店也很快要被我收购了,收购的钱也落实好了,下个星期就上报方案。你想我们拿下了酒店,就等于买下了一颗摇钱树,我和爱颜都有股份,未来你可以高枕无忧在家享清福了。”他虽提到一家子这个说法,但未来到底是跟妈妈还是娶女儿,是模棱两可的。 张亭佳知道他是绕弯子,就问:“你当初可是跟我说好的,你离了婚,会娶我的。这当年的船票还有效嘛?” 第二十章第九部分 对这个咄咄逼人的问题,阎成实在难以回答,要说‘是’,外边那个听了,就会去死,要说‘不’,里面这个怕是也过不去。他张口结舌,汗珠从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一点点地沁出。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外面‘咣铛’一声,像是凳子摔倒了似的。原本抽泣的张亭佳一下子从往日的陈迹中回到了现实里,惊呼:“怎么啦?”可外边恐怖的宁静中预示着不祥之兆。阎成借题跑出去看看,却发现张爱颜双腿僵直,把自己吊在房顶的一根绳子上。他冲上去,抱住她的腿,大声喊着:“爱颜,你这是干什么呀?”说着,托起她悬在空中的两条腿。 意识到大事不妙,张亭佳也跑了出来,见此情景,大哭道:“你这是不让我活啦。”然后,拽着阎成,哀求道:“你赶快把她救下来吧。” 阎成示意她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拾起来,他随后站了上去,解开绳子,把张爱颜抱了下来。总算及时,张爱颜弄下来后,很快就苏醒了,无需送医抢救。 见女儿以死要挟,张亭佳无助地瘫倒在地上,绝望地哭道:“天涯何处无大树,偏要吊死在这颗朽木上啊?” 女儿不说话,眼泪不住地淌,阎成低着头,一只手扶着床,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没一会儿,这四分五裂的一家子凝聚在一片嚎啕声中。最后,阎成一面抽泣,一面跪下,手抓着张亭佳的胳膊,苦苦地哀求道:“你就成全我跟爱颜吧,难道你愿意看到我跟爱颜都去死嘛?” 张亭佳完全了解阎成,就是全世界的人去死,他也不会去的,这个人天生自私,贪生怕死,把命看得比谁都重,倒是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说什么她都是要当外婆的人了,这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想到这里,她‘呜’地一声趴在地板上,又哭了起来。阎成意识到她这是默认了,就走过去,把她拽起,说:“爱颜妈,我这辈子都会和爱颜好好孝顺你的,你就放心吧。” 张亭佳那一关算是闯过去了,阎成想的是赶紧脱离那场暗无天日的婚姻,不然,张爱颜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他给老婆打电话,说只要她同意离婚,他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老婆不是个欲壑难填的人,只要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将来老有所养,她也不想再跟阎成纠缠下去。这个负心汉从结婚那天起,就没真心爱过她,每次做爱就像上厕所似的,而且总是在外边找不到女人了,才偶尔回来解决一下内急。最客观地评价阎成莫过于他老婆形容的那样,他简直就是个畜生,发情就做,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不许她使用任何避孕手段。她跟他结婚那么多年,要不是计划生育的政策摆着那里,她现在也许为那个狗杂种下了一窝仔了。老婆光为他意外怀孕就有五六回,后来,她以为上了环就可一劳永逸,但这玩意儿防君子,不防禽兽,还是被他粗暴地弄得怀孕过两次。有一次,老实巴交的老婆还被诊断出性病。她平时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过任何越轨行为,肯定是那个天杀的在外边染上了,带了回来。那次,把她吓坏了,弄得下身不堪入目,嘴上又难以启齿,最后,还发了烧。她以为自己得了艾滋病,不得不花钱到一家私营医院去做hiv检测。一个星期后才看到报告,那几天真难熬,坐立不安,心烦意乱,好在当初艾滋病还不那么流行,检查的结果是染上了梅毒。老婆去找阎成算账,他却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没事啊,你要生活检点些。”还猪八戒倒打一耙,其实,他一直都在偷偷服用先锋6号抗菌素。想到和阎成生活的这二十多年,他老婆是满腹辛酸,就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下去了。在孩子12岁的时候,就敦促她妈跟这个人面兽心的父亲一刀两断。但当时阎妻担心单亲家庭会影响孩子的心灵健康,所以一忍再忍,直到现在女儿终于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做妈的便没了顾虑。只要阎成再答应给些钱,够她养老,就算了,趁早摆脱这生不如死的生活。她对阎成说:“你要把房子留给我,再给我两百万,我们就分道扬镳。” 阎成一向不把老婆当人看,以前不离婚,很大程度是唯恐老局长的权柄,老局长退休后,他怕离婚影响自己的仕途。再说,当时社会上又时兴‘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所以,才将就到现在。可如今时过境迁,既没了制约,也没了仕途,是离婚的时候了。但要给这不值钱的老女人200万,他心里还是不大情愿的。这房子多少也值个4、50万吧,再给她一百万就不错了,他对老婆说:“一百五十万,就算养个黄花闺女也够了,你都五十了,风烛残年,哪还值那么多钱啊。” 老婆同他理论,“我可也是黄花闺女嫁给你的呀。” 他这下才算过账来,“那就给你一百万吧,这些钱也都是借来的,拆了东墙补西墙才凑上的。” 老婆的确知道他一穷二白,以前收贿的钱,不是给他赌了,就是嫖了,于是妥协了,“那就款到离婚吧。” 二十八年的婚姻,虽无感情,但也是风雨同舟,朝夕相处的亲人,不想阎成轻易地用一百万买断了婚约。其实,真正摧毁这个家庭的,并非金钱,而是负心汉龌龊的人性本质。那天,两个人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阎成怕老婆回头变了卦,迫不急待地催老婆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当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别提多兴奋,好像又重返了青春。出了民政局大门,他脸背着前妻,在离婚证上吻了一口。他前妻走过来,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要说解脱的是我,嫁给一个魔鬼是我一生最愚蠢的错误,现在我终于从暗无天日的地狱重返人间了。” 阎成若无其事地说:“好了,我们好聚好散,相互成全,也不枉这二十八年的伉俪之情嘛。” 第二十章第十部分 那边刚离婚,阎成这边又张罗着和张爱颜结婚。新婚的前一天,他希望家里来个人参加他的婚礼。但他父母说什么都不肯来,儿子撇下糟糠之妻,找了个比孙女还小的女人,真是辱没伦理,家门不幸。老人不去,阎成只有请女儿去参加婚礼,可没想到也被女儿当面拒绝。女儿挖苦道:“我是喊你那位叫妈呢,还是叫爱颜妹呢,我总不能拍着她的肚子说,我的小弟弟什么时候粉墨登场啊。” 其实,上小学的时候,他女儿和张爱颜在同一所学校,阎成经常当着张亭佳的面叮嘱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多关照点妹妹。每逢下雨的时候,她都会打着伞送这个小妹妹回家,不想,十几年过去了,原来这个小妹妹居然成了她的继母,这对她说来,真是身心上的巨大摧残。她想象不出父亲居然恬不知耻地邀请家人去出席这个让世人哗然的丑闻喜事。 在女儿那头碰了钉子,阎成只好把当年的熟人都请来了,为的是让婚礼办得体面和隆重些。因为张爱颜说自己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希望让同学们见识一下高朋满座的排场。 婚礼的前一两天,张亭佳心乱如麻―――请同事只怕是自取其辱;不请,更怕别人说自己见不得人。她是个好强的女人,说什么都得为自己力挽狂澜。于是,她决定把女儿要结婚的事,告诉公司的副总们。大家听了,都很震惊,就差点说出,‘这不是乱伦嘛’。但没有哪个冒失鬼跟自己过不去,留着茶余饭后当笑料吧,当着她的面,还是言不由衷地恭维道:“好啊,没想到,从前的领导之间,如今成了亲家了,真是美妙而又甜蜜的姻缘啊,恭喜。”马华带头这么说,大家觉得挺顺口,也鹦鹉学舌。张亭佳自己知道眼前这群口是心非的家伙是跟着马华趋炎附势,但也没办法,只好顺水推舟,佯装喜气照单买下。 早春嫁黄昏的婚宴是在古雅办的。张爱颜怕别人看出自己怀孕,特意订了大一号的婚纱,尽管那样,肚子还是鼓鼓的。阎成也穿了一件笔挺的新西装,打扮得油头粉面,连花白的头发都染黑了,千万别让人说成‘杨白老娶喜儿乱伦’。 虽然婚礼那天家里人没有来,可他面子真不小,市长大人亲自驾到。秦市长一进门,就看见阎成、张爱颜以及张亭佳在门口迎候来宾,便不明真相地称赞道:“哈哈,我真不知道你阎成今天究竟娶谁作老婆了,这妈妈看上去就像姐姐似的。”本来,秦市长是想幽默一把,夸夸张亭佳,没想到却成了今晚的‘毒药’。阎成心想你怎么那壶不开提那壶呢。他不自然地看看张亭佳,勉强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脸皮像干瘪的桔子皱巴巴地缩成一团。市长也纳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犯忌的话了?无奈,他耸了一下肩,走了进去。 今天的婚礼,乔田、李妮和冯路都被叫来充场子。本来,李妮是不想来的,说来也巧,这两天她正好从南方出差过来,便答应来凑个热闹。冯路特意去时代广场帮她买了一套礼服,自己也穿上了从美国带回来的意大利西服,还画龙点睛地扎上了黑领结。他俩这样出现在婚礼晚会上,着实有点喧宾夺主,出尽了风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对嘉宾身上,就连秦市长也降尊纡贵地主动同他俩打招呼。 李妮的晚礼服,外边搭着一件貂皮做的披肩。这是张爱颜当时梦寐以求的,就是没舍得那么奢侈,十好几万块呢,而且是限量版的,如今披在宾客的身上,让她妒火中烧。她气得狠狠瞪了新郎一眼。阎成迅速避开那侮慢的眼神,可心寒得如风刀雪剑。这次他请冯路来,本想在‘情敌’面前‘绣’一把,没想到自己又一败涂地。 李妮一身珠光宝气,配上那件晚礼服使她的气质被烘托得如希巴女王一般雍容华贵,连她那手指上几十克拉的宝石钻戒,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异彩。她今天皮肤又白又嫩,好像才二十八,曲线的身材让人销魂神往。在别人看来,今天能请到这一对嘉宾出席婚礼是件蓬荜生辉的事。不过,阎成对此很触霉头:一定是冯路一手制造的闹剧,为的是居高临下,羞辱自己。他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治一治这小子。 女人最大的专利大概就是攀比。李妮的那身行头让张亭佳很不是滋味儿,它们起码要花五六十万呐,这冯路真有钱啊。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这双‘nine west’,再瞧瞧人家穿的那双‘prada’,不由得自惭形秽。要不是那个狗东西把女儿肚子搞大,这些都该是她女儿身上的战利品,说不定自己还能沾些光呐。只要一想到发财梦断送在阎成手上,她就咬牙切齿。 不修边幅的乔田从外边进来,看见老同学,便走了过来。因为冯路和市长是一桌,他走近时,同秦市长打了个招呼。秦市长对这位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大公子表现出无不周到的殷情,还问候他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乔田只是客套了两句,就坐下了。接着,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冯路他俩,嘲讽道:“我差点以为今天的主角是你俩呐,是不是成心打扮得如金枝玉叶,让鲜花黯然失色?老实说,你俩今天的陪衬太抢眼了。”李妮翻了他一眼,乔田又说:“李妮你很幸运啊。不过,你不能老施美人计牵着人家鼻子走,他现在整天沉迷美色,一点上进心都没了。” 李妮侧头看看冯路,“一天到晚,数他最忙,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冯路保持一惯的沉默低调,嘴边偶尔泛起莞尔一笑。 乔田又说:“冯路,你听见了嘛,就这样,人家还嫌见不到你呢,快点吧,把这美女接过来,早日花好月圆永结同心吧。” 冯路小声道:“我们俩都是独身主义,才不结婚呢,是吧?”他说话时,故意瞥了李妮一眼。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平静。 乔田没趣儿,就岔开话题,对秦市长说:“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同窗挚友,这是冯路,那是李妮。” 第二十章第十一部分 秦市长赶忙说:“见过,见过,我们见过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在英国吧?”他借机在乔公子面前强调一下自己在英国培训的经历。 李妮只是点点头。冯路则说:“秦市长我们早就认识了,在英国学习的时候,我们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句话正是秦某自己要说的。 乔田继续介绍说:“人家如今身价不同了,从美国转了一圈回来,当上博士,又赚了大钱,事业蒸蒸日上,声名如日中天。” 秦市长很感兴趣,“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现在做什么?” “这小子,还是我从美国把他揪回来的,阎成手上那闲置的几百亩地,就是他雪中送炭投资开发的。”乔田这么说是想让市长饮水不忘掘井人。 “好啊,学成归来,报效祖国,天经地义,以后还希望你再接再厉,多对市里的建设出力呢。”秦市长又放起了官腔。 “我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报效这片栽培我的土地。”到底回来做了几天生意,冯路也学得会说话了。 接着,秦市长又介绍道:“现在国内发展日新月异,对于你们这些海外学子来说,真是遍地黄金,商机频频啊,最近我们准备对200多家国有企业进行改制,你们懂管理,又有资金,不要误了这班车哦。” 冯路借题发挥,“古雅酒店这次改制竞争得如火如荼,究竟何时拉开竞技场上的序幕啊?” 秦市长‘哈哈’一笑,“怎么,你也对古雅感兴趣?” “我不是为了响应您市长的号召嘛。昨天我们把收购方案交上去了。” “这下子,阎成又多了一个竞争者啦。”秦市长说话时,眼睛朝不远处的新郎官看看。 正巧,阎成带着新夫人,走到了市长身边,听到这话,忙问:“谁要跟我竞争啊?” 秦市长没点名,笑着说:“有不少人,要买你们古雅啊,你再不努力,这酒店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啦。” 秦市长的玩笑话好像又在阎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让他好生愤怒。阎成知道市长指的是冯路,心想这小子真是咄咄逼人,生意都做到老子婚礼上来了。但他装出淡泊名利的样子,“谁要买,就买吧,这也不是我阎成的专利。”可他心里想,咱们冤家路窄,看谁手段更高明。 “阎成啊,你今天要和冯路好好干一杯。他对你的工作支持不小啊。”秦市长的意思是,要是没冯路,你就卖不了这么多的地,也别想回古雅了。 阎成嘴里说:“是,是。”心里不知道又有多后悔,这个黄大名真是个糊涂蛋,连安排席次都不会,居然把他们安排到了一桌,他的那点小秘密全都让市长知道了。不过,他最恨的还是冯路,这家伙无时不刻不显摆自己,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还在为自己做广告。 阎成敬过市长后,冯路和李妮一同站起来,举起酒杯,对阎成夫妇说:“新婚燕尔,愿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第二十一章第一部分 连锁公司开业后,各种大小事务忙得王林不可开交,当初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可现在的情形,似乎有点让他乐不起来。快下班了,他想给冯路打个电话,倾诉一下这段日子自己的苦衷。 这些天来,他除了对外搞宣传,还对公司的员工进行培训,甚至越俎代庖当上了公司的总策划。特许经营这一行与其它生意有所不同,主要在于制作标准。企业的标识需要标准化,加盟店的装修也要标准化,甚至,素食坊上百道菜,每一道菜的口味都要做到标准化。当然,要想让企业上个档次,连管理都要上标准。所有这些标准手册都需要他本人亲自来参与制定。好在《素食坊》本店那边派了一个业务精湛的林峰过来当副总,这样,很多产品加工手册的编制就不用他操劳了。 当然,制定标准只是为了烘云托月,目的还是品牌建设。不过,要让外地人能认可《素食坊》这个品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广告做了一大堆,加盟业务却不见任何起色。眼看着一笔笔不菲的广告费付诸东流,王林的眉头深锁起来,心头像压着沉甸甸的石头。 公司起步之初,他满怀信心,誓要把连锁公司做大做强,让《素食坊》星罗棋布地遍及世界每个角落,于是把公司分成三个部―――负责加盟的营销部,提供业务指导的培训部,甚至还有负责企业形象设计的企划部,一次性招聘了四十多人。尽管有些人浮于事,但他依然踌躇满志。最让他得意的还是自己挂上了国际连锁的招牌。他私下跟自己的学生夸下海口:“一定要让素食坊像肯德基那样,家喻户晓。” 他的学生夏欢是个能干的姑娘,她从网上下载了很多国外特许经营的样板文件,经过自己翻译改编,很快就为公司制定出相关的标准。这样,公司前期运转还算顺利。第二次董事会的时候,董事长对于王林的工作效率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这就更让王林有些得意忘形。但他心里有数,夏欢才是点石成金的“女术士”,所以,不自不觉地依赖上了自己这位心爱的研究生,要是有几天见不着她,心里没着没落的。 不过,他的学生三句不离冯路,让王林重温了记忆中的痛楚。想到当年亚萍那挡子事,他打心里不希望冯路常来公司。 王林当初的感觉真好,在公司一言九鼎,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每天大笔一挥,钱就出去了,连每月给员工发的工资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就是董事长,也无权过问。 可没多久,这种泡沫般的繁荣光景就接二连三地破碎了。倒不是他的权限受到了制约,而是能让他签字的钱不多了。不难想象,当时注册资金只有100万,素食坊饭馆当时投的20万,事后又被李芳要了回去,理由是她只拿素食坊的品牌入股。再就是租房花了二十几万,还有员工每月的工资也要十来万,更重要的是由于几个月下来,只有大笔的广告开销,却没有丁点的加盟收入,这种入不敷出的公司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公司的账上余额日渐稀少,王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天生就不是个铺张的人,不过,恰恰是他矫枉过正的节俭,害了公司。他的万金油式的广告策略,每个城市都是蜻蜓点水,还都挑选那些街头小报,就这样,几十个城市做下来,一个月花了几十万,但来咨询的客户相当少,上门的就更寥寥无几。原本他以为公司一开张,明天就有大把的钱进账,可如今他的发财梦要落空了。 一天,身为董事长的张亭佳来公司视察工作,发现员工一个个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失望地对王林说:“公司不是救济所,不能赚钱的员工就让他们回家。”她见王林频频点头,又说:“你是知道的,我们集团在瓶颈时期,拿出钱来投资这个项目,完全处于对你的信任。我想你的同学也不是把钱投到这里来开宝宝家的。如果一年经营下来,公司不赚钱,我们最多是钱掉进水里打了水漂,可对你,我们就不好交待呐?”最后这句看似关心王林,实际上是对他施压。 王林不是个笨蛋,知道她对公司的现状相当不满意。然而,这也不能怪他不用心,他何尝不想把公司的业绩赶快搞上去呐,只要有了业务,公司就能一雪前耻,也不会有人上班打盹了。无奈之下,他请求董事长宽延时限。 第二十一章第二部分 不过,抽丝剥茧的任务剪不断理还乱。自从被张亭佳点了之后,王林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以前他百病不侵,可现在心脏也不行啦,经常心慌气短,胸闷头晕。他到医院去检查,心电图显示stv指数偏高。医生告诉他,必须注意劳逸结合,工作不能太紧张,如果一味急功近利,会得冠心病的。医生这么一说,可把一向注意健康的王林吓坏了。他本想在五十五岁之前打个翻身仗,赚个千把万,以后也能像冯路一样,过着应有尽有的生活,可不想,这才干了几天,钱没到手,身体倒出了状况,真是得不偿失,这再往后,大概连自己的命都得搭上去,他越想越害怕。 于是,王林打算抽身引退,把总经理的位子拱手让给冯路。可冯路哪是个闲人,最近忙着呐,他正紧锣密鼓地盖房子呢。再说,王林的事,他也懒得管。这不,前段时间,冯路为连锁公司开业做了不少的准备,还提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可当时王林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建议均未采纳。另外,冯路早就建议他找几张大报做广告,甚至亲自带他去见了李妮。人家《世纪周刊》许诺给他们五折的优惠,可以在所有相关刊物上做广告。但王林小人之心,以为冯路要为女朋友赚这笔广告费,事后,他以报价太贵,拒绝了冯路的要求。现在他担心即使自己负荆请罪,恐怕对方也不会宽宏大量,而且肯定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然,王林也想过把连锁公司一退六二五交给张亭佳,她毕竟搞了那么多年的餐饮。可她最近心劳日拙,虽说是连锁公司的董事长,但集团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让她费尽心机,哪有精力顾及这里。王林曾向她建议召开个董事会,讨论一下相关的事宜,可这位董事长硬说没空。另外,最近她家里也出了不少事,让她根本无心召开什么董事会。 所以,就这样一波三折,折腾了半天,王林实在没辙了,为了不坐以待毙,只好向老同学伸出求救之手。 其实,冯路更是抽身无术。值得庆幸的是他手下的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业务骨干,特别是那些已在其他房地产公司干过的营销小姐,个个不仅人长得漂亮,干起事来也巾帼不让须眉。几个月下来,房屋销售变得十分火爆。正因为销售不错,工程进度成了关键。由于别墅都是在北美工厂里加工的,所以,必须每天电话催促他们尽快交货。但别墅的形状各异,客户的要求也不尽相同,国内的工程人员同美方的英文交流出现了一些问题,因此,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翻译之前,他自己只好挺身而出,填补这个岗位上的空白。 另外,冯路试图创立一套全新的营销模式,所以,也倾注了不少心血。为此,他请来设计师做规划,打算不荒废150亩的水上空间。这块别墅区被称作‘田园幻想曲’,此举迅速招徕了大批事业有成而又厌倦都市生活的商业骄子。为了让购房者有更深刻的记忆,他自出机杼,为每位客户制作了一部小电影,把别墅和景观融为一体。这样只要他们看了电影,就知道室内的布置和屋外的景观。这种先入为主的设计理念,让他的销售量突飞猛进。很多客户慕名而来,甚至其他城市的企业家,也纷纷前来订购。第一期工程中七十几套别墅两个月就被抢购一空。因此,冯路需要运筹帷幄,策划第二期的工程。可不想,麻烦沓至而来。 原来,土地提供方,当初合资时,第二期的土地款并没有付,因此,所有权就存在问题,土地部门近期要对这块土地进行公开拍卖。这让冯路进退两难。要是阎成在,可以责问他,为什么明知土地不在手上,还要用它折价进行合资呢?可现在冯路实际是合作双方的共同代表人,而且,就现阶段的工程来看,对方的土地折价是合理的,要是现在找他们理论,相煎太急,必将换来分道扬镳的结局,从而影响下一阶段的开发进程。 实际上,冯路最近已经觉察到对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告诉他:要想让工程有始有终,就得先破费参与投标,否则,本项目开发到此结束。可对他来讲,要是放弃了另外320亩的开发,这眼前所做的一切,就等于白搭。由于整个640亩地的景观设计和小区规划交相辉映,相互衬托,拿去任何一面,另一部分都如同被剥离了情侣般的颓唐。相反,想成为一个完整而又成功的体系,就得寸土必争。更重要的是,为了这些设计和规划,他已花了大量的资金,就指望在二期工程中把成本摊销掉。现在项目如果半途而废,大量成本摊不掉,亏损在所难免。但转念一想,继续投标这块地,他上哪儿一下子筹措这么多钱呢。虽说可以再动用一部分银行贷款,但古雅酒店的收购战即将拉开序幕,这又是一笔巨额的开支。在他看来,如果能先拿下古雅,再将其抵押,才是两全其美的万全之策。但事与愿违,这块土地的拍卖要在古雅的改制之前进行,所以,他只能顾此失彼,做出忍痛割爱的抉择。 第二十一章第三部分 就在冯路为这些事儿心烦意乱的时候,王林又打来电话,说他那点不足挂齿的小本生意。一开口,他就问:“老同学,最近怎么样?听说火得很。” “是啊,都火冒三丈了。”冯路自嘲道。 “天底下还有你冯总摆不平的事吗?” “不提也罢,再说等于给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我说,钱挣得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贪得无厌,留点儿麦穗给我们拾嘛。”王林半开玩笑道。 “怎么?你也说这种垂头丧气的话?” “一言难尽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排忧解难啊?” “我已是措手不及了,哪还有那个精力?”冯路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 “冯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拉兄弟一把吧。” “拉你?把你拉下水吗?反正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你想跟我一起飞蛾投火吗?” “我的意思是请你过来当总经理,凭你的才华一定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的。。”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有分身术啊?” “你不来不行啊,我已经黔驴技穷,独木难支啦。” “怎么可能,你智勇双全,当机立断,那么英明的人,像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你不会是含沙射影,在说我吧?”冯路的推委是在揶揄王林。 “你有所不知,大笔的广告费覆水难收,推广的效果不甚理想,加盟业务无人问津,公司账上已经入不敷出了。” “那是你的广告策略有问题。我这边,也在报上做广告,客人络绎不绝,挤爆了销售大厅。”冯路听对方不说话,继续说:“我还是要说你,守财奴占不到大便宜,那些看街头小报的人是吃不起素食的。素食代表什么?它代表着当今饮食的时尚,是健康的象征。什么人关注健康,那是有钱的人。所以,我们一定要对症下药,找准市场。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去找李妮的原因。” 这番话一针见血,说得头头是道,但账上没钱,拿什么再做广告。王林深深叹了一口气,“就是做,也得等公司赚了钱再说。” 冯路懒得再劝他,“你这样恶性循环,永远也赚不到钱。这样吧,我从这边再划五十万过去,你找几家大报把广告先做起来,赚到钱后,再还我。” 其实,之前王林那是抛砖引玉,等的就是冯路这一席慷慨的承诺。从冯路那里获得了资金上的支持,他很快就找了几家大报社做起了大幅广告,决意破釜沉舟地做一把。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自从在《世纪周刊》等系列组合刊物上登出广告后,全国各地来了不少电话咨询有关素食坊加盟的事宜。春节之前,还来了十几批要加盟的客户。当时素食坊的小包装的确供不应求,一天在本地就有100多万元的订单。外地的那些准加盟商被这火爆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纷纷要求立刻同连锁公司签订加盟合同。一下子王林发现账上多了200来万,他心里舒坦多了。冯路及时伸出援手,慷慨解囊相助,从而避免了一场危机,若不是他英明的决断,公司真的是风中之烛凶多吉少了。于是,王林决定在《世纪周刊》上加大广告的投放力度。 公司业务虽然多了,但员工散漫的工作态度积重难返,王林决意整顿公司。首先制定了一整套严格的制度,还逼着几个部门经理强制执行。不过,改邪归正不可能一步登天,坏的风气一旦形成,要改可不那么容易。新制度出台后,公司下层整天怨声载道,每天总有人跟经理们吵架,管理层也有很大的分歧。副总林峰,就跟王林唱反调,认为给十几家加盟商同时做培训,他们忙不过来,要求增加人手、还要加双薪,否则,就卷铺盖走人。公司这点钱来的不容易,王林岂能照单全收:别的事情好商量,要加钱,没门。 多年的教师生涯养成了王林一锤定音的作风,很难接受有人揭杆起义,谁闹事,他就准备开掉谁。可林峰不吃这一套,他是股东方派出的代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来监督王林这个‘资本家’的。而且林峰的加薪要求得到了不少员工的响应,俨然他还成了公司的工人领袖。 平心而论,这里雇员的收入的确微薄,连王林自己每月也只有一千五百块。林峰要求加到两千五百块一个月,也不算是无理取闹,但王林决不妥协。为此,他和林峰针锋相对,势不两立,最后不得不要求李芳给他换人。可国有体制下的人事制度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他的要求一次次被拒绝。 但随着业务一天天地繁忙起来,公司必须有专业人士去给新的加盟商进行开店辅导。于是,王林不得不考虑另辟蹊径,把培训部的业务外包出去。可他同几家大饭店一谈,每家店的要价都不低,而且,他们对素食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就在王林束手无策之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十一章第四部分 原来,安徽小镇的一个加盟商,叫郝兵,三十几岁就从国有饭店下了岗,实在无法维持生计,立刻被宣传画上的精美图案以及稳赚不赔的种种承诺深深地吸引,于是东拼西凑了六七万块钱,开了一家素食坊的二类加盟连锁店,自己不但当上了小老板还兼起了大厨。经过素食坊半个多月的培训,加上对老本行的悟性,他对素食坊的白安和红安百十种素食已了如指掌。开店之初,他雄心百倍,立志创造再就业的奇迹,确也在本地一度传为自力更生的佳话。客观上看,他们那个穷地方,本身就是个饮食文化落后,思想观念传统的商业荒地,想要在这片土地上耕耘出先进的素食时尚,无异于在沙漠里种植娇贵的兰花。当地老百姓饥渴于大荤大油,鸡鸭鱼肉才符合他们的味觉享受,再怎么千变万化,别出心裁,都无法摆脱当地人对自己营养学的偏好。原本开业那天倒是盛况空前,格外隆重,连镇长和县委书记都来了,大家吃得意犹未尽,一致赞不绝口。王林那次也特意去参加了开业典礼,觉得郝兵的手艺的确不错。 但昙花一现,郝兵饭店经营还不到一个月,就撑不下去了。每天只有一两批外地的食客光顾,一天的收入还不够买原料的;而且房东到月就来要钱,银行贷款也还不上;亲戚朋友,原指望他很快就能发财,各个都等着他发红包呢,可现在他连房租和工人的工资都付不出,全跑来和他要投资款。小伙子这下身临绝境,于是,丢下妻儿老小,跑到连锁公司来找王林。他一开口,就是不想活了,逼着王林还他的六万块钱加盟费。王林是个只进不出的人,再说有合同保护,说什么也不肯还给他钱。郝兵拿不到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就跑到时代大厦的顶层,准备一死了之。他在屋顶上给王林打了电话,请他派人到他的家乡把那个店接管了,以后赚了钱还给他的亲戚和朋友,话中的安徽口音夹杂着哭腔,听起来十分悲壮。王林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赶紧告诉他,只要他能从楼顶上下来,一切条件都答应他。后来,连警察都来了,地上还铺上了巨型海绵,吊车现场待命。王林和警察赶到了楼顶,上面的风很大,举步维艰,站都站不住。 在呼啸的大风里,前后摇晃的郝兵,站在大楼边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不知是风势力猛的气流吹散了警察的喊话,还是执迷不悟者的装聋作哑,他没有任何退却的脚步。警察试图接近他,他反而更坚定地迈向死亡。王林心里很着急,要是郝兵真的跳下去,那他怕是也没法活啦。首先,公司的声誉会受到严重影响,以后有人经营不下去了,大概都会以死相要挟;再说,这人要是葬送在自己手里,郝兵的一家老小怕也决不会善罢甘休。王林自己吓得都快哭了,平生第一次看见生命线上的朝日释放出死亡的冷光。他越想越害怕,只好自己上前喊话:“郝兵,你可是个人才啊,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损失的可不仅是你自己啊。钱不是问题,只要你下来,我们什么都好说,如果你不满意,再跳也来得及。” 几句温暖而动听的话如同慈绳爱索牵着郝兵的心向毁灭做出让步,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问:“你能给我什么保证呢?” 其实,从郝兵开业那天,王林就认定这是颗加盟连锁的好苗子,大有潜力可挖,所以,又喊道:“我给你一个丰厚的承诺,你的店继续保留,我保证你今后每月不低于4000块钱的额外收入。请你下来接受我的诚意。”连旁边的警察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看他,心想你要是早点这么慷慨,我们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了。虽然他们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不过,只要你能把人活着弄下来,任何谎言都可成为最善良的欺骗。 王林这个人面相善良,又是大学教授,他的话在别人看来诚信绝对是一言九鼎。此话一出,郝兵终于走下了楼顶,跟着他回到了办公室。本来,林峰一伙唯恐天下不乱者还想看王林的笑话,可见郝兵临阵逃脱,心里好失望,他们真希望王林和郝兵谈话之后,这个愣小子又像刚才那样气冲冲地冲向屋顶,那样,王林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他们没想到,郝兵出去的时候,和王林称兄道弟,健步如飞地走了。 郝兵走后,王林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首先,他开始以儆效尤,对林峰采取了冷处理,不再安排他任何工作,同时,抓紧新业务员的招聘。这样一来,林峰坐立不安,他本想吓唬王林一下,说白了,就是想讹点钱,可现在倒好,得不偿失,每月只能拿一千块钱回家,老婆的脸都气青了。 第二十一章第五部分 下午在古雅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黄大名殷勤地谄媚道:“阎总,你这一招真绝,我听说冯路资金链快断了。他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买地,要么放弃收购古雅。你想他怎么舍得放弃项目呢,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可不是滋味儿啊。看来那个项目已经耗尽了他的头寸,他再也没有分身术顾及收购我们。这样,我们mbo就水到渠成了。”说完,狡黠地笑了起来。 阎成坐在皮转椅上,自我陶醉地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晃着脖子上那颗沉甸甸却又空空如也的胖脑袋,仿佛贪婪随时都有可能压折他的颈椎,让这个罪恶的头颅掉在地上。他得意地说:“这小子跟我斗,太自不量力了。别看我们小米加步枪,照样打败他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佬。你去打听一下,土地局那边什么时候拍卖那块地,我要跟国资委老夏协调一下。” 黄大名头脑简单,一下猜不出阎成的意图,就问:“这和老夏有什么关系嘛?” 黄大名愚蠢的质疑,让阎成忍无可忍,联想起那天婚礼上的不快,就冲他说:“你这人不会动脑筋,就得学会遵命。上次我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安排的,你怎么把秦市长和冯路安排在一桌呢?这自吹自擂的冯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秦市长,弄得市长还要我去谢他,害得我无地自容。这次你就不要再问那么多了,告诉你也白搭,反正,这次不能让这小子再沾便宜。” 黄大名被骂了一通,愧疚地自我检讨,“对不起,阎总,那天是我考虑不周。” 阎成一挥手,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做事情要用用这里。”他手指着自己那颗并不高明的脑袋。“要记住冯路是我们的敌人,敌人是不能跟我们的朋友坐在一起的,那样,我们的朋友也会变成敌人的挚友。” 在阎成面前,黄大侠的那股盛气凌人的霸气荡然无存,活像一条摇尾乞怜、低三下四的哈巴狗,满嘴道歉:“我知道了,知道了,下不为例。” 黄大名一走,阎成拿起电话拨了起来,一接通就听见对方开门见山地说:“啊,阎总啊,准备的怎么样了?”看来电话那边很熟悉这个号码,一看来电就知道他是谁。 阎成答非所问,“夏主任啊,最近手气怎么样啊?这几天我也不知道撞见那个倒霉蛋儿了,手气差得很,老是赔钱。要不要今天晚上过来切磋、切磋,试试手气啊?” 夏主任知道这是阎成要送钱的暗号,“怎么,改制的方案落实啦?” 发现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图,阎成笑道:“按照领导的指示做嘛,我们一千万的公司已经成立了,我是10%,夏玫5%,这该满意了吧?” “我满意有什么用,要大家满意才行啊。我们是国有体制改革,要让参与的职工心悦诚服啊。” 一定是老夏身边有人,否则,不会这么言不由衷、官话连篇的,阎成便知趣地回道:“那晚上见吧。” 第二十一章第六部分 今天,冯路到现场检查工程进度。老远就感受到工地上如火如荼的气息,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美国派来的技术总监正指挥工人安装一栋木屋的房顶。带着安全帽的冯路走了过去,“how’s going on,john? 他用英文向那个叫约翰的总监问好。 “oh, just my skin left with these works。”那老外无奈地道出了自己的苦衷:(哎呀,忙得就剩下躯壳了。) “when do you think you’ll have done with all the stuff so as tofort your tiring body?”(那何时才能大功告成啊,让你疲惫的身体得以释然?。) 对方回答道:“you know, thanksgiving is upon us, i got to back home。 or it would be done next march。”(你知道,感恩节快到了,我得回去,不然的话,明年三月就能完工。) 冯路心急如焚,情辞迫切地挽留:“is it possible you would be going to stick about and i would pay you double? (双薪能否留下你似箭的归心?) “i am sorry, i just need a break, instead of money,even for theing project, takeing a rest as well。”约翰摇着头苦笑道:(很遗憾,我需要休息,无法为金钱而效劳,就算是为了下一个工程,我也需要养精蓄锐,而不能疲惫不堪地急功近利。) 这些老外虽然不一定富裕,但他们有着自己的人生哲学,这是最万能的金钱最无能为力的。看来再说什么也没用。“take care。”(注意安全。)冯路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句,就向售房中心走去。 脱下安全帽,他推门进去,听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喋喋不休地嚷着要退房。无论小姐怎么跟她解释都不行。冯路有点按捺不住,朝那女子走去,“怎么啦?”他问售楼小姐。 小姐一看冯路,赶紧和盘托出,“冯总,这位女士,两个星期前订购了第十三栋别墅,现在她说号码不吉利,要退房。”冯路大惑不解:“十三怎么啦,不是说‘要升嘛’。” 那女子转过头来,没好气地回敬道:“升什么,升天啊。” 女子气愤地脱口而出之后,脸立刻转向了冯路,就在这一瞬间,她唠叨的嘴巴一下子被眼前的惊喜塞住了。双方顿时沉浸在无言的问候之中,最后,还是女子打破了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几秒沉默:“怎么,冯路,是你。”她诧异地张着嘴。 冯路感到往事如同春雨般降临,“高雅!发财了吧?”想想得出这么贵的别墅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发什么财啊,我一个加拿大亲戚,在互联网上看到你们的广告,让我给他订一套,还让我帮他付了定金,可知道了房号是13,他说什么都不肯要了,你说我的委屈谁来弥补?” “难怪呢,我还纳闷什么时候西方的数字吉凶逻辑也传入了中国。你折中地考虑一下我给你的特权,一个你把房退了,一会儿,我让小姐帮你把手续办了,房款全额退给你,或者你选一个吉利的房号。” “那是什么号码呀?”高雅的眼睛瞪得既水灵又难以捉摸,仿佛一汪蓝色的泉水贪婪地吸引着异性的关注。 冯路中了“美人计”,将原本可以拍卖的门牌拱手相让:“那就88,怎么样?” “真的,那等我明天答复你好吗?”她看冯路的眼神很暧昧。 “没问题。”冯路爽快地答应了,突然,他似乎刚刚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现在还在所里吗?” “我是居无定“所”,早就从原先的研究所出来,转入律师事务所了。以后只要你有任何法律上的困惑,我都会全力以赴为你排忧解难。” “你还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人才呢, 我记得你是学实用英语的。” “你走了之后,我就去了律师事务所。那时我去进修,就是学的法律,当时低调不愿张扬。其实,十年前我就拿到律师证了。”说着,她毫不自豪地从包里抽出律师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难怪人家说,如今什么人都能当律师呢。冯路玩笑道:“就是没律师证,你也能替人打官司啊。” 高雅见他像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在嘲弄自己,感到很不爽,“你什么意思嘛?” “我听人家说,现在打官司就是打关系。凭你老爸的面子,只要你出庭,那官司一定势如破竹。” “那都是老皇历啦,如今早就改朝换代了,我爸已不当市委书记了。指望我爸,现在只能风餐露宿,流离失所啦。”售楼小姐心想怪不得这女人刚才讲话那么盛气凌人,原来她是市委书记的千金。 最近,冯路的确想找一个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律师,“你们究竟能提供哪些方面的法律服务啊?” 高雅那双美丽的秋水再次泛起一道迷人的鳞波。她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的收获,兴奋得顿时忘记了体统,迈着风尘女那样轻佻的步子,当着众人的面,一只胳膊搂住冯路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所有法律服务我都能提供,包括合同的审阅和起抄,案件调查,当然也包括刑事和民事诉讼。”然后,她看对方没接话,又用一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语气说:“对于你嘛,我还可以提供法律以外的服务。” 冯路想到当年给她写信,她没回,就猜测她没有背叛自己的婚姻,就问了一句:“现在孩子很大了吧?” “是啊,13,初二了,跟他过。” 看来她最终还是摆脱了婚姻的桎梏。不过,冯路不想涉及这些话题,因为他厌倦再玩感情游戏了,于是就说:“独身也挺好的,免得麻烦。” 她问冯路:“你现在怎么样?” 冯路不想让别人笑话自己,“就那样。” 回答的模棱两可,让高雅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看出冯路不想谈这些,也就不再追问了,但在生意上还是锱铢必较,非要做他的公司法律顾问不可。冯路知道她的能量,也就欣然答应了。 第二天,高雅出现在市土地局的门口,她告诉门卫自己要见局长。门卫把电话接通,她接过电话说:“李局长,我是高雅啊。”对方受宠若惊:“稀客、稀客,什么风把贵小姐吹来的啊,赶快上来坐。” 第二十一章第七部分 阎成约好见面的那个晚上,老夏准时赴约,夏玫和黄大名也被叫来坐陪。席间,夏主任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这次改制,中央是有明确精神的,从今年2月起,所有的改制企业都必须挂牌上市,不许搞浑水摸鱼的管理层收购。”他还举例说:“省工艺品公司本来省常委会早已通过了他们mbo的改制方案。可就在上个月,省国资委的方处长到他们公司里宣布,该公司的改制必须在产权交易所挂牌转让。决定宣布后,公司的管理层不愿坐以待毙,职工们也揭竿而起,有人还要到省政府去请愿呢。总经理拿出了省常委会的决议白皮文件同这位处长周旋。可人家处长一言以蔽之:‘省委也要听国务院的。’并警告说:‘从即日起,你们的改制方案只能按中央的精神办。职工有意见,你们管理层负责解释和说服,要是有人到省里去请愿,我拿你总经理试问。’”阎成听得急昏了头,眼球骨溜溜地转,其他两位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见他们这样,老夏又买起官子,“所以啊,你们要充分认识到这次改制的难度,市里是很有压力的。我也是前几天才看到市长办公会的机要,要我们守口如瓶,连报纸都不许报道。实际上,原来市里也不想顶风搞管理层收购,但我坚持部分改制,市长才勉为其难的。”虽说不是无中生有,但老夏放在酒桌上说,是不想让自己举足轻重的作用被随随便便打发了。 阎成对此感激涕零,可还是惴惴不安。因为情况明摆着,他根本没钱收购这么大的酒店,现在弄来的这一千万,也是自己勾结夏枚,才到手的。就算现在上面同意部分改制,这点钱连个零头也不够呵。 改制的难度,在他看来,远不止在制度层面,真正的核心问题还是降低酒店的净资产。如果不让酒店市值大幅缩水,那一枕黄粱的收购计划,只能是痴人说梦。所以,前几天,阎成请了一家关系很熟的会计事务所对酒店的资产进行了评估,但结果还是值7。2个亿。照这样,他起码要拿出3。6个亿,才能控股,那岂不是天方夜谭。要是有这么多钱,他才不傻呼呼地收购这家酒店呢。酒店这玩意儿,对他来讲,就是一个填不完的窟窿,好不容易赚点钱,重新一装修,利润全没了,这就是星级酒店最残酷的现实。按不成文的市场规则,古雅整修的大限已到,少说要花几千万。他想,那日本人也不傻,放着钱不挣,能白送给你市政府嘛。因此,他并不打算本分经营,而是等时机成熟,套现把它卖掉。为此,他要那家事务所干脆指鹿为马,把古雅的资产评估价降到1。5个亿。可对方提醒他这样可能很难逃过国资委的法眼。阎成想,这就要看夏主任啦,只要他点头,一切都好办。今天的燃眉之急就是搞定老夏,他试探道:“夏主任,玩几把吧?” 老夏故意推搡道:“我看就算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再说在酒店里玩这玩意儿,影响也不好,最近公安老在酒店里查这种事儿。” 说到查赌,阎成比谁都清楚。几个月前,他请市土地局刘局长来酒店吃饭,膳后,就在房间里玩起了麻将。可能是某个员工对改制有意见,就故意戳他蹩脚,打电话报了警。110的警察接警后很快赶到酒店,进门就把他们几个给揪了起来。阎成当时还想申辩,领头的那个警察根本不听他那一套,拿出手铐就要抓人。好在公安局那个胖子张局长恰巧有事打电话过来找阎成。他立马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电话惨兮兮地央求对方给自己说几句好话。张胖子叫那个领头的警察接电话,“我是市局张局长,你们现在抓的这个人,是个政协委员,如果把他抓了,社会影响不太好。俗话说,水可载舟,也可覆舟,还是顾全大局吧。鉴于他是初犯,我看就下不为例啦。”小巡警见局长这么说,只好从命,教训了阎成几句,就走了。 眼下是敏感时期,阎成岂能顶风作案,明知故犯,张胖子怕也说不了情。为了安全起见,前段时间他让黄大名四处为他找据点。总算不辱使命,黄大名终于在东郊的一处豪华别墅里,为他找到了安身的地方。开始,他们只打算租下来,但后来考虑到把酒店的资金转移出来,阎成索性要夏玫花了200多万把它买了下来。现在这里成了他和同党们隐身的落脚点,连他那个大肚婆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每天这里除了聚赌,还包养了好几位小姐,专为他和高官们享用。 第二十一章第八部分 今天,老夏第一次来,一进门,就迷失在花团锦簇的桃色之中,轻佻的烟花女子又是宽衣,又是端茶。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女孩,索性坐在老夏的大腿上,还不停地跟他耍嗲。 老家伙虽然在外边也有情妇,不过,那都是些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如今在这群妙龄女子中,真有种五月春色的烂漫感觉。今天,老夏仿佛上了桃花岛,他如沐春风,顿时感到返老还童。坐在他腿上的那位小姐,磨蹭了几下,就让原本拘谨的老夏失去了戒心,全人都融化在小姐的一江春水之中,这会儿他脸和眼睛都红了。 阎成见此,知趣地带着其他人抽身离开了。老夏看屋里没人,一把关上门,如狼似虎地扑向令他垂涎三尺的小白兔,那股干劲比他任何时候的工作态度都积极认真。不用说,小姐的激情回应让他如饮甘泉。事后,才晓得,她是离此不远的歌舞团员。难怪几分钟的经历,竟让老夏忘了自己还是严重的前列腺患者,原本在老婆面前都提不起“筷子”,这当口他却能一竿子到底。 光有肉体享受还称不上极乐,阎成又在牌桌上玩起了送钱的把戏。本来,阎成并不打算带上黄大名,但要是那样,今晚就‘三缺一’了。要说这黄大名不仅在工作上是阎成的助手,在牌桌上也是他默契的搭档,他一使眼色,对方就心领神会。 这一晚,阎成和黄大名一共输给夏家叔侄大约有五十万。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酒店1亿5000万的估价,终于在此敲定了-----一个7亿多市值的大酒店,顷刻之间就被一顿饭,一个女人外加几十万,贬值了4倍多。 即便这样,阎成也很难拿出足够的钱进行酒店的收购。于是,他打起了别的主意。 自从上次跳楼事件发生后,郝兵这会儿可忙了。尽管自己的加盟店没什么生意,不过,他的一技之长倒有了用武之地。王林给他布置了任务,就是由他来负责对加盟商的辅导,费用由连锁公司承担,一家两千块。为了多挣钱,郝兵马不停蹄奔走于全国各地素食坊的加盟店。根据王林的要求,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得向公司做汇报。这会儿,他正给王林打电话呢:“王总,我是郝兵啊。我有点想法想跟您谈谈。”在电话的那头,王林漫不经心地听着。“是这样,我发现我们这样搞培训有不少弊端,不如另外成立一家公司,把培训业务独立出来。” 听完郝兵的汇报,王林决定采纳他的部分建议,并融合自己的想法,一个全新的计划便应运而生。他考虑成立一家酒店管理公司,这样更有助于连锁规范化。另外,最近,张亭佳老是敦促他到她表哥所在的县去注册公司,因为那里的县长,为拉动本地经济,答应给来注册的企业提供尽可能的优惠政策,甚至注册资金都可以由县里帮着垫付。王林想,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既赢得了董事长的欢心,又摆脱林峰他们对业务的控制。于是,他打电话给冯路通报了自己的想法。冯路听了,欣然称妙,还说有助于公司扩大产业链。 王林的想法当然也得到了张亭佳的赞许,她总算成全了表哥想鸡犬升天的心愿。这样,不久,一个‘素食坊管理有限公司’又成立了。依照张亭佳的要求,她依然是董事长,企业法人,她总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多一个公司,名片上就多了一条可炫耀的头衔。王林是个讲究实惠的人,只要能让董事长高兴,自己做什么都成。冯路似乎更不在乎,他的心根本不在这无足轻重的小公司上。 第二十一章第九部分 十多年之后,高雅再次见到冯路,从天而降的惊喜如同一枚凝聚往事点点滴滴的珍珠,在她波平如镜的心里一下子激荡起青春时期的涟漪。对于高雅来说,经历了一次离婚,她不敢奢望冯路会娶她这样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但靠上这个大款,总归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给他做做法律顾问什么的。她私下里算过,给冯路做长年的法律顾问,收入是其他几十家小公司代理费的总和。 冯路对她的确也不错,那天她开出了50万元的代理费,他一点都没讨价还价,还说具体问题,视情况而定,加点钱也无所谓,条件是她要帮他了解几件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块要重新拍卖的地。他一直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让她去了解一下。 去土地局了解情况对高雅来说实在是唾手可得,副局长是她老爸当市委书记时的秘书。他告诉高雅,有人暗中作祟,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把冯路的地块拿去拍卖,因为地早已划给他们,原本冯路只需要补上欠款就可万事大吉。但最近他们收到好几封匿名信,反映该公司非法占用土地的事,特别尖锐地强调,该公司在未付清土地补偿金的情况下,就获得了该土地的开发权,举报信里还援引国土资源部的有关文件。他们向上汇报后,市长也束手无策,按政策来,对土地进行重新拍卖。这位局长说,据他分析,群众是无法掌握那么多消息的,这明显是内鬼在伺机报复,而且和冯路一定有某种厉害冲突。 高雅帮冯路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收集古雅改制的资料,冯路嘱咐她要如履薄冰地暗中进行,且不可打草惊蛇。高雅领受旨意,义无反顾地前往是非之地去完成使命。她有一个同学在国资委。同学毫无保留披露了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市里本打算按原则办事,对古雅进行挂牌交易,可听说没几家有实力的公司来竞标,担心溜标,所以,可能考虑接受酒店的mbo方案。同时为了确保这次改制成功,市里也有可能循序渐进地对该企业进行有限的改制,也就是说,产权的一部分由管理层持有。 这些看似一盘散沙的消息却旁敲侧击地证实了冯路之前的种种推测。他隐约觉得有人暗中和自己较劲,于是,问高雅:“能不能帮我约见一下秦市长?” 高雅大惑不解地问:“见市长有用吗?” “我只是想问一问古雅的改制方案是不是已经定案了。如果定案了,我就别疲于奔命,东奔西走地乱忙乎啦。” “应该是定案了,据说市长办公会都开过了,但详情还没对外公布。” “那几时能对外公布呢?”冯路情辞迫切。 高雅摇摇头,“这说不好。”接着,她又提醒道:“就你的身份,市长就是见了你,也不会透露你任何消息的。” 冯路原计划先拿下土地去银行抵押,再拿贷款去竞标,现在看来这个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古雅的改制究竟是遥遥无期还是迫在眉睫,令他举棋不定;标的价格是天文数字还是小菜一碟,也让他无的放矢。他考虑不钻古雅的牛角尖,去抓下一个目标,他对高雅说:“我们的代理服务可以超出协议的范围,需要钱,尽管向我索取。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帮个忙。最近改制已蔚然成风,餐饮集团也筹划着淘金顺势。你帮我多了解一些它的情况,对这家企业整体收购,我势在必得。” 高雅一听,爽快地说:“举手之劳,我同学他们那个部门就是负责改制的。” 冯路一直有个想法,就是让素食坊连锁成为具有实力的上市公司。他打算成立一个素食坊集团,除了特许经营这一部分,再建一个配送中心,以后,所有的加盟店统一销售由他们工厂里生产出的各种素食产品,同时利用这个物流系统,将上百种的素食原料销售出去。那不仅可以提高加盟店的素食品质,统一口味,还扩大素食坊的产品线,也就有了规模效应。 为此,他和境外很多家承销商联系过,他们对素食连锁这个概念啧啧称赞,就是对目前素食坊连锁公司的股权结构不敢恭维。显而易见,从品牌角度上来讲,‘素食坊’不属于连锁公司,它是餐饮集团的。未来这个集团改制了,品牌的所有权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这就给未来连锁公司的上市带来诸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承销商当然在乎品牌的归属问题。这样,对冯路来讲,要想让素食坊连锁上市,当务之急是拿下餐饮集团,而且至少是它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东才行。所以,餐饮集团的改制也成为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第十部分 亚萍突然回国,在乔田的精心策划下成立了一家资产评估事务所,取名为亚乔。开业那天,乔田请来了各路财神,都是南江重磅级人物,其中不乏银行界的大佬。典礼结束后,乔田把亚萍拽进在古雅的办公室,亚萍诚惶诚恐地问他:“你这家伙把我从美国叫回来是在搞什么鬼?” “你一天到晚嫌我没出息,赚不到钱,今天我就让你赚一回大钱。” 听到赚钱,这个年纪的女人开始表现出特有的兴趣。“我可没本事,国内这一套,我玩不来。”她言不由衷。 “我知道,你那个cpa放在美国不值钱,可到了国内就了不得了,加上你在安达信这样的事务所做过,这个背景在别人眼里是与众不同的。” “光有资质有什么用,我上哪去揽业务?” “这我自有办法,不过,我想第一笔业务就从我们的老同学那儿做起?”乔田诡秘地一笑。 亚萍瞪大眼睛,还是不知所措。“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哪个老同学呀?” “还能有谁?冯路呗。” “他生意做得好好的,找我们做什么?” “问题是他现在十分缺钱。” “怎么可能?在我看来他荷包里尽是钱了。” “如果他没有这么大野心,现在的钱是应该够了。可他不是要收购饮食集团嘛,他上哪儿再搞那么多钱来。” “那他想借鸡生蛋?” “你真聪明。我太有眼光了。” “别自恋啦,快说说你的想法。”亚萍成天想着赚一笔大钱,以便和那个对她不管不顾的小丈夫离婚呢。 “这样,昨天我与冯路谈得差不多了。最近由于非典的影响,他的不少房子出不了手,我们就把它们接过来。” “你疯了!你一个穷光蛋,拿什么接过这么大笔资产?” “你们女人就是爱财又缺乏胆量,如今在中国,会赚钱的人都不用自己的资金,有几个像冯路那样的愣头青。” “我还是弄不懂你要变什么戏法。” “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冯路的房子抵押给银行。”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用得着你吗?” “那是必须的。你想,如果按卖价抵押,他还拿不到资金的百分之七十。万一到期还不了贷款,他就亏大了。” “你是说。。。” “对了,你们安达信不是在美国老干这事的嘛----就是放大资产,他现在的卖价是400万一套,你就给他评估个800万一套,这样全都有了。” “银行有那么傻吗?你对外卖400万,评估价是800万,太离谱啦。” “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你这个事务所成立之前,我已成立了一家置业公司,换句话说,就是房屋中介,不过说成置业,别人就另眼相待了。我的做法,就是把盘接过来,抵押给银行,这样我同冯路签个转让合同就行了。” “怪不得,中国的房价都是你们这些中介炒起来的。” “不过,你还得替我做一件事。” “不就是帮你做个注入水分的评估嘛?” “那是必须的,此外,你还得亲自出马找一趟冯路,让他把转让价再低个一百万。” “他能答应吗?这小子重色亲友,你又是他从前的最爱,我想没问题。” “你是拿我来做交易?我真错看你啦。” “你怎么这么想呢?我不是为我们未来的幸福着想嘛。再说,即使是800万的评估值,贷着款也就五百多万,给他三百万也不错了。” “那好,我去试试吧。” “这就对咯,你离亿万富婆的路不远啦。” 第二十一章第十一部分 冯路这边已是危机四伏,可屋漏偏逢连绵雨,王林那边也出了问题。素食坊连锁刚在财源广进的辉煌中春风得意了几个月,就遭遇了2003年3月开始的全国性非典。当时疫情来势汹汹,风暴般席卷了餐饮行业,很多饭店濒临倒闭。素食坊的加盟业务,三、四个月无人问津。原本信心十足的王林这下手足无措。广告的大量支出,收益屈指可数,资金与日遽减。整个公司的士气大大受挫,彷佛又回到创业时的困惑与茫然。大部分员工无所事事,连培训部的人也因为很多交通方面的限制,只能呆在家里用电话给加盟商进行辅导。这种效果可想而知,以至于好几个客商,要求退出加盟。“非典”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破坏了“素食坊”内部刚刚缔结的相互信任与共生关系。 “非典”病毒在素食坊内继续“恶化”,甚至开始破坏器官组织,不仅是加盟商,就是股东之间,也对前景产生了悲观情绪。其中几个小股东,已经提出退股,大股东餐饮集团,也要减持在连锁公司的股份。眼睁睁看着公司衰落下去,王林的心十分沉重,作为公司的直接经营人,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灵丹妙药挽救这个凶多吉少的餐饮业婴儿,只好停掉所有的广告在此苟延残喘。 其实,当时的情形各行各业都受到疫情的巨大冲击,冯路的房地产也因为有一个住户去南方做生意,得了感冒,高烧不退,被怀疑得了‘萨斯’,整栋房子都被隔离了,经媒体小题大做一番之后,一时间所有的住客都成了惊弓之鸟。别说是新客户了,就是已付了钱的客户也打来电话,要求退房。公司动用了降价的措施,也于事无补。2003年,对于冯路来讲,真是度日如年。他甚至出门都要带口罩,不然,要是有人知道他是从隔离区出来的,早吓得魂不附体了。 就在冯路萎靡不振的时候,一天,王林打来电话。由于卫生部长被撤职后,新闻里随时都有疫情通报,冯路开发的别墅区也在名单之列。王林想到老同学的处境一定很难,就致电慰问一下:“冯军长,你还应付的过来吧?” 冯路无精打采,“反正都草木皆兵啦。”接着又问王林,“你怎么样?” 王林本不想提这边的事,既然冯路问了,他喟然长叹,心思重重地说:“别提了,没生意不说,现在公司里人心涣散,连张亭佳都要减持股份,你说怎么办?” 冯路最看不起那些临阵脱逃的人,“让这些鼠目寸光的懦夫统统把股份转让给我!” 王林以为他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并非要做这种不明智的事。“别开玩笑了,水深火热的大局面,你就不怕玩火自焚?” 实际上,冯路并不是夸下海口,要不是非典,大权独揽的张亭佳怎么会忍痛割爱呢?人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深信这种大规模的疫情,放在西方国家,可能不一定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但在中国,用不了半年,一定能消融瓦解大地回春,而且素食本身和‘非典’没有直接关系。他对王林说:“我不是信口开河。”还问:“公司账上的钱还有多少,能坚持多久?” 王林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还有20万左右,要想维持到年底至少还需要50万。” 冯路直截了当,爽快地说:“那就这样吧,这五十万由我来出,就算增资扩股吧,你通知所有股东召开股东大会。” 王林把冯路的决定立即通知给张亭佳。目光短浅的她自作聪明地嗤笑冯路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公司危在旦夕,他还大刀阔斧地搞增资,无论是做秀,还是另有所图,结果都一样,资金将石沉大海,付诸东流。不过,现在对她来讲,也别无选择。如果不增资,公司最多还有两个月,这当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因为在连锁公司成立之前,很多集团的高层都怀疑这个项目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当时她在集团党委会上,打了保票。如果现在就关门,岂不是让她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搞她的民主集中制。她想如果不让公司增资,作为大股东,她就要冲锋陷阵,带头出资救公司。但话说回来了,就算她现在出得起钱,其他小股东也麻木不仁,未必会响应。再者,现在全国的餐饮市场穷途末路,自己集团旗下的饭店也溃不成军,她这会儿着实有点捉襟见肘。即使需要拆东墙补西墙,也得优先考虑系统内的企业,把胳膊肘向外拐,怕是在党委会上怎么也通不过。 第二十一章第十二部分 尽管她相信冯路增资的动机无异于趁火打劫,篡夺股权,不过身价过亿的冯路也不屑于长期与她们在一个盘子里争食,这一点张亭佳有自知之明。所以,对于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倒闭的公司,放弃点股权对她来讲也不再是那么让她痛心疾首的事。她甚至想,如果日后公司经营回暖,再把股权要回来。因此,她在答应增股的同时,也提出了两个很荒唐的条件:一是,让王林口头答应,增资的股份,她们改制之后要暗中转给张亭佳和李芳本人;二是,她很好面子,宁愿放弃股权,也不愿意放弃公司法人和董事长这个头衔。后来,即使公司增了资,法人依然是她张亭佳。 王林对她似乎有欠不完的情,觉得如果没有张亭佳当初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连锁公司,所以,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百依百顺,决不推诿。他把对方同意增资的条件,断章取义地转告给冯路。他怕冯路拂袖而去,只说了张亭佳后一个要求,另一个却打了埋伏。因为那是不需要写进公司合同章程的,完全是他和张亭佳之间的私下约定。再说,未来的情形变化莫测,张亭佳要求改制后将股权转给她,也是基于她自己能够收购餐饮集团,但要是集团落入他人之手,这个协议空口白牙,肯定是不能作数的。 冯路认为头衔问题对他无关痛痒,而对张亭佳来说,却是心头之肉,另外,考虑保留她董事长的职位,便于通过增资案,所以,草率答应了。 连锁公司的股东会那天,冯路带着大口罩。所有与会的人,听说冯路要来,也都“全副武装”,大家全成了蒙面人,俨然冯路就是个‘萨斯’携带者。为了不让小题大做的人太介意,冯路选择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整个会场仿佛成了疫区的临时办公室。 会议的议程本来很简单,可张亭佳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说得都是些与股东大会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或许是昨天在党委会上,别人又说了她什么,于是在会上歇斯底里地借题发挥,大肆宣泄,没完没了。这时不知哪位不耐烦的人轻咳了一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变得毛骨悚然。因为在那个非常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风声鹤唳。凝滞的气氛使张亭佳不得不切入正题。 冯路暗自发笑,心想这个咳嗽的人太了解张亭佳了,不然的话,今天的股东会又成了她的党委会。 会议最后一致通过公司总股本扩大到一百五十万的方案,并将公司重大事务表决权,由原来的70%,缩小到51%,这意味着控股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冯路不想让别人认为他独吞了这33%的增资股权,有意将股权增加的百分之十让给了王林。这样,公司最终的股权,王林和冯路独占鳌头,在55%以上,加上王林带来的几个小股东,他们拥有了60%的股权,而张亭佳一方只有40%。决议做出后,大家希望尽快结束会议,因为都是四月天了,与会的人还捂着个大口罩,谁都如坐针毡。 不过,张亭佳似乎还没释怀,正准备接着发她的牢骚。冯路忍无可忍,想起刚才那声咳嗽,便故意大咳了一声。这一声吓得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甚至有人夺路而逃。估计那一夜在座的很多人都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开了这场股东会,明天就一命呜呼啦。 经过半个多月的诊断,冯路小区的疑似病患被排除了非典。别墅的销售又开始活跃起来。他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好事成双,没多久,另外320亩地又开标了。由于‘非典’的阴霾还没散去,阻挡了许多来竞标的公司,最后,冯路高出标3000万,收复了失地。不过,这会儿,他几乎倾箱倒箧,必须把地抵押给银行才能苟延残喘地维持工程了。 无巧不成书,几乎在冯路土地竞标大获全胜的同时,古雅酒店的mbo改制方案也通过了。 被冯路称之为自己的千里眼和顺风耳的高雅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随即就通知给了他,并告知,古雅最后被阎成的团队买去52%的控股权。冯路匪夷所思,阎成从哪儿搞到这么多钱的? 第二十一章第十三部分 无独有偶,餐饮集团那里也传出要mbo的消息。一向自命不凡的张亭佳这次放下架子,主动来找冯路。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从冯路这里借钱买下这个集团公司。那天,她约冯路去了一家自助式的餐厅,两个人共进晚餐。人老珠黄的张亭佳使出女人的混身解数,企图赢得冯路的好感,她用柔美肢体扮演着一副小鸟依人的温柔形象,用轻声细语包裹着一枚枚糖衣炮弹,冯路从容应对,而又不失幽默,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很融洽。尽管张亭佳借钱买公司的作法,冯路并不接受,但有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天方夜谭的古雅收购使他对国企的大老们刮目相看,他们各个神通广大,仿佛家中就有印钞机,而且是要多少,印多少。尽管古雅的资产是打了折的,但不管怎么说,阎成刚开始连为了四百万都要四处东拼西凑,可短短几个月里他就筹措到1。5个亿。换了他,自己就是杀人放火也变不出来。所以,你别小看了无产阶级的张亭佳,没准士别三日,她也能变出个上亿来。因此,别管张亭佳是借钱还是让他联合收购,冯路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因为他为的是最终能让‘素食坊’这个品牌和连锁公司合二为一。他问:“你们要借多少钱?” 张亭佳胸有成竹地说:“一千万就够了。” 冯路不懂这个女人与一千万到底有什么情愫:“你上次不是说,阎成一千万就能收购古雅,可他不是也用了一亿五千万嘛?” 张亭佳神秘兮兮地说:“你是局外人,实际上,阎成只用了一千万,这个情况我比你清楚。”她话说了一半,有点卖关子,但明显不吐不快。 “那是为什么?”冯路大惑不解。 “其实就是个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市里最近搞了许多有针对性的改制方案,就是为了配合不同公司进行改制。阎成的情况也无出其右,国资委同意他们收购百分之五十二的国有股权,所以,总的收购资产只有七千五百万。”说到这里,她嘎然而止,很可能是对冯路有所顾忌。 “就是七千五百万,也不好弄啊。” “那有什么不好弄?一部分政府帮你协调银行,想方设法帮你融资,加上开饭店的人专门在饭桌边谈判,欠钱可以用丰盛的肴馔来抵偿,对国资委当然也不例外。” 冯路才不会轻易地相信张亭佳如此轻描淡写的描述。政府会帮一个实际只有一千万的私营企业向银行融资?简直是信口雌黄。即使政府愿意,银行也不会愿意,这要是被银监局查出来,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过,请国资集团吃饭,冲掉欠账,这倒是有可能,但吃掉几千万,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胃口”?他好奇地问张亭佳:“你们公司不会评估出来也要一个多亿吧?” “这次属于零资产的整体转让,但我们在市区有好几块上万平方的地,目前评估下来有八千多万,要是卖的话,也值一两个亿。” 说实在的,作为地产商,冯路对土地价值的敏感是闻风而动的。张亭佳的话投其所好,立马钓起了他的胃口,看来说什么也要跻身参与她们集团的改制。因为在此之前他听高雅说,国务院关于国企改制规范的细则出台了,下面改制的企业肯定要挂牌。尽管古雅的改制是个特例,但餐饮集团不会同样那么幸运。为了能再次参与国企收购的“淘金热”,冯路对她说:“钱我可以出,但我也希望参与你们的收购,哪怕是部分也行。” 其实,张亭佳的地位根本说了也不算,但她还是信誓旦旦地说:“你要想加入收购,那是要经过企业管理层同意的。因为门槛总是必要的,比如,入选企业的规模、甚至行业的经验,我们都要深思熟虑。当然,门槛可高可低,关键在于企业的实力。”接着,她又娓娓动听地说:“不过,你这人有事业心,也很有胆略,和你合作,还是放心的。我会把你的想法同商贸局谈一谈,作为一种优先选择吧。”说实在的,这句台词张亭佳不知故伎重演了多少遍,因为她心知肚明,像古雅那样,不经过挂牌就改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她必须同各路大款打躬作揖,借到钱,就自己收购,借不到,就找个好靠山,以便今后还能高枕无忧地坐上现在这把交椅。 第二十一章第十四部分 阎成那头刚拿下古雅酒店,不久,双喜临门,老婆帮他生了个大儿子。为此,他乐不可支。这也难怪,因为从他哥哥开始,家里生得都是丫头片子,老阎家的香火眼看就要断啦。要不是离了这场婚,找了爱颜,他怕是这辈子要断子绝孙了。现在好了,从前父母因为他同发妻离了婚,与他不再来往,但自从他有了儿子,爹妈又开始和他热乎起来,毕竟,阎家的香火又续上了。为了让张亭佳和他父母开心,他决定在儿子满月时,举办一场隆重的宴席。一是,为了他老来得子,从此丢掉了绝后的帽子,二是,庆祝自己一举拿下了古雅。 为筹备这次宴席,他可算是煞费了苦心,除了把酒店餐厅整修了一番,还花了一百八十多万买了一辆宝马最新款的敞篷跑车。阎成要让儿子从小知道自己出自大户人家,别像他那样从一懂事就知道爸爸是个沿街叫卖的小商贩。他发自肺腑地痛恨自己卑贱的身世。 那天,他叫夏玫拿钱去给他买车,夏玫告诉他账上钱不多了。他“天真烂漫”地摊开双手,不解地问:“银行刚贷给我们的6000万上哪里去了?” 平心而论,他整天忙着和政府部门搞关系,对酒店的资金状况根本不太清楚。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别人把钱贪了。一脸委屈的夏枚将不满情绪一股脑地倒出,“阎总,你也不是不知道酒店原来有多少钱。那些钱,不是给你买房子,就是给你借去了。注册公司的时候,也动用了一大笔,现在酒店抵押给银行,贷来的这些钱,有5000多万拿去还了日本人,另外,根据和国资集团签订的协议,我们还要还人家3000万呢,现在只付了一千万,你算算看,账上还有多少钱?” 见她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阎成马上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问问嘛,不用担心,钱是不花不来,我跟王行长已经说好了,我们这栋酒店至少值五个亿,我的信用额度,还有好几个亿呢,买辆车算不了什么。” 夏玫提醒道:“你忘了,那天开董事会的时候,范董事长不是说了嘛,尽管酒店已改制,但重大事宜还要他说了算,你是不是要先请示一下?” 阎成如梦初醒,自己为了改制,还欠着国资集团3000万呢,另有银行6000多万的贷款。当时,市里担心他们还不了,针对性地和他们签订了协议,股权可以先转让,但在这些欠债还清之前,酒店的董事长,由国资集团的范总来担任,而且为了这个,酒店还做了董事会决议:重大事宜必须由范总拍板。但政府做事很多都是流于形式,老范并不在酒店上班,偶尔只是请客吃饭,才来酒店转一转,对酒店的实际情况一头雾水,加上每次来酒店,都是阎成亲自陪,不仅好酒好菜奉着,还有小姐殷勤地伺候。时不时的小恩小惠,让已经年近六旬的老范,不大好意思过问酒店的事。他还多次向阎成透露出,自己退休后要在酒店里谋个顾问的闲职,也就是不干活光拿钱的差事。这对阎成来讲,那不是小菜一叠嘛,一个月给个4、5000块,就当养个‘公鸡’啦,这老头关键时候,可比小姐强多了。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他自己的盘算。对于大酒店,他根本不想好好经营,只等一年后,在老范退休前再跟国资集团签订一个缩短酒店经营期的协议。这样,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将古雅酒店以五六个亿的价格再卖掉,那样,什么贷款、欠债都将一笔勾销,自己还能净挣好几个亿。想到这里,他对夏玫说:“没关系,范董事长那里,我去说。” 第二十二章第一部分 “非典”如同一阵凛冽的北风,席卷了整个餐饮行业,素食坊连锁公司不知在萧条的光景中忍受了多少个漫漫冬夜,即使这场肺病危机过后,健康的薰风依然吹不散商业低迷的阴霾,也刮不进经济复苏的福音。现在的素食坊入不敷出,每个月的加盟收入也就在十万块左右,连员工的工资都不够,更别说做广告了。看完本月的公司报表,王林心灰意冷,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打愣。 他的学生夏欢从门外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王老师,明天是我论文答辩,你去不去啊?”其实,她是有意提醒王林,哪有学生答辩导师不参加的道理。 “亏了你提醒,我把这件事差点忘了。你的论文改得怎么样啦?上次我提的问题,你仔细地斟酌过吗?” “已经改过了。我现在想用c语言做一套软件,主要服务于大分销系统的财务管理,你觉得怎么样?”她给王林按摩肩膀的同时,像个耍嗲的女儿,把脑袋搭在王林肩头,细声在他耳边问道。 王林不自然地把身子向一侧倾了倾,笑着问:“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人家不就想帮帮你嘛。我看你对这个项目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以后公司有了大发展,这不就用得上了嘛。” 王林苦笑道:“这个想法固然好,就是不知道这公司还能维持多久。现在每个月的费用这么高,新的加盟商又那么少,真不知道下面公司该何去何从。” 王林悲观消沉,弄得原本兴致勃勃的夏欢也有些灰心丧气:“王老师,我原打算毕业后,留下来跟你干呢。” “不过,公司倒不至于山穷水尽,冯路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不来公司看看?” “这个人胸怀大志,天天忙他的企业收购,哪有时间过来呢。” “现在公司状况都老境颓唐,他怎么还有心思东奔西走。” 第二十二章第二部分 冯路看她有些窘迫,和蔼地问道:“毕业后,打算去哪儿啊,有方向了嘛? “还没呢,看看再说吧。”她说话时,眼睛避开了冯路的目光。 “我跟你老师商量了,让你留下负责企划部,你接不接受这个安排?” “我也不懂企划。”她雏鸟般怯生生地回答。 “不懂没关系,实践出真知。谁生来就会?你老师之前也没做过生意,现在还不是在这儿照样做老板嘛。”冯路见王林他俩都没接话,“我认为,这个企业要想做大,不用高科技手段,肯定没出路。我可不想跟那些做水饺的竞争,我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连锁经营,就应该实行网络化。” 他话音未落,略显激动的夏欢抓住王林的胳膊晃了起来,“王老师,你看,我跟冯总想到一块去啦。” 王林终于豁然开朗,“是啊,刚才小夏还突发奇想,用计算机网络实现加盟点的财务管理呢。” 冯路咯咯地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又鼓励说:“小夏,你是学计算机的,在这方面一定能有所作为。” 对于一个心怀爱慕私衷的女孩来说,没有比自己暗恋的男人口中的鼓励更促人上进的。一脸兴奋的夏欢听了,点点头。 第二十二章第三部分 学生毕了业,王林终于善始善终地完成了使命,他无需再肩负教书育人的重任,于是辞掉了学校的职,开始一心一意地投入商海之中。 小夏自从毕了业,也告别了古雅的小姐生涯,为了不负恩师,她全力以赴地做起了企划部的经理,最近正着手给公司制作网站呢。 对于这个网站,冯路提出三点要求。第一,必须有国际公司的形象效果,凸显‘素食坊’从事的是国际连锁业务。因此要像肯德基、麦当劳那样,必须有中英文两种网页版本。第二,要高举健康、时尚的旗帜,为素食文化烘云托月,同时要强调素食坊是中国人自主创立的品牌,突出它的民族性。第三,要把网站做成对外交流的平台,更多地是推崇知识性,充实网站的内涵,不仅可以分享素食信息,还要成为网民的良师益友。 这三点要求听起来是头头是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着实弄得刚上任的夏欢天天寝食不安。虽然冯路不在连锁公司上班,但他的敦促一刻也没离开过小夏的耳际。所以,夏欢每天得把做好的方案传给他看。每次看完后,他都精益求精地提出很多新的想法,并让小夏据此再做改进。就这样,迂回曲折地绕了九转十八弯,网站的雏形才最终得到他的认可。 星期天的上午,忙碌了一天一夜的夏欢站在桌前,打着哈欠,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马上网站就要正式启用了,在此之前,她想让冯路再做最后的评估,于是打电话约他:“喂,冯总吗?我是夏欢啊。” “啊,是小夏啊,有什么事吗?”冯路正准备用一号木发球,几个朋友在他周围拭目以待。 有位朋友玩笑道:“老冯,是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春啦?” 冯路没搭理。他听见小夏说:“明天网站就正式启用了,我想让你再看看效果。” “那好吧,晚上见,我要设宴款待有勇有谋的花木兰。”冯路不想耽搁大家的时间,就匆忙合上电话。 第二十二章第四部分 真不出冯路所料,这帮人如同一群虎视眈眈的鬣狗围攻一只落单的小羚羊。酒桌上,全都给她敬酒。夏欢来者不拒,在一帮男人的簇拥下,大展自己的酒量,五瓶酒下肚,灌倒了所有的男人。最后自己也醉得不省人事。 今天幸亏了有夏欢,她帮冯路挡了不少酒,不然,他也烂醉如泥。饭后,冯路把这帮酒鬼一个个地送回家,到送小夏时,发现她在车上睡着了,于是只好把她带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冯路从车上抱下这个一米七几的大女孩---她那喝醉酒的样子,蛮可爱的。他把夏欢直接抱进楼下自己的卧室里,帮她盖上被子,自己决定睡楼上的客房。关门前,他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要是当年一毕业就和李妮结婚,自己也该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冯路没有睡意,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时间快十点了,他上了一趟洗手间。这时电话铃响了,而且响了好几声,铃声把熟睡中的夏欢吵醒了,她本能地接起电话,问了声:“喂,你找谁?” 电话是远在南方的李妮打来的。她一听女人的声音,心里就一阵剧烈的反感,但还是控制住情绪,问了句:“这是冯路的家嘛?” “噢,你找冯总啊。”夏欢的话音里带有浓浓的睡意。 这时,冯路从卫生间出来,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好奇地推门进去,当意识到电话是找他的,顿时预感到大事不好,赶紧又回到大厅里拿起了电话:“喂,是李妮啊。” “那女人是谁?”李妮的口气咄咄逼人。 刚才,冯路就怕她打电话过来,所以,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可不想命运就这么捉弄人,就上厕所的功夫,她还是打来了。面对她的质问,冯路只好实话实说。 “那她是不是睡在你的床上?”对方进一步追问。 第二十二章第五部分 第二天,冯路回到公司,办公桌上放了一张邀请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古雅酒店的招待会,收件人写着冯路李妮夫妇。冯路一向对这种邀请置之不理,但想借机消除一下昨晚李妮的不快,于是,他拨通了李妮的电话:“喂,李妮啊,阎成又来邀请了,让我们参加他们酒店的周末招待会。你去嘛?” “我没空。”她话语生硬。 “你看你气得像个煤气包。” “我好着呢。” “那又怎么啦?” “冯路,我真的不想再背着爱情的枷锁,整天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地下去啦。” “还因为昨天的事吗?” “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我也不想再这样了。” “好了,别这样,昨天是场误会,不要庸人自扰。” “冯路,我说的是认真的。你风华正茂,肯定身边是离不开妙龄少女的。可我真的不想再结婚啦,这样长期连累你,我于心不忍。” “不要为爱说抱歉,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别昧着良心说话啦,你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心一意的,你到底有几颗心呀?。” “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庸俗,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慎重考虑这些事啦。”李妮那边好像有电话进来,便说:“不跟你说啦。” “那你还来不来啊。”冯路追问了一句。 “不来,你自己去吧。”李妮匆忙挂了电话。 放下李妮的电话,冯路照例打开电脑,看一看电子邮件。他一共收到两份邮件,一份是kate发来的,说她毕业了,目前在一家美国房产投资集团做中国经济顾问,最近还要来中国。冯路心不在焉地给她回了信。 另一份信来自夏欢,她一开始就为昨天的事道歉,还极尽感激之词,并告知网站正式登陆了,请他看了后,给点意见。 冯路按她留下的网址,轻轻地点击了一下。效果真是不同凡响,创意别出心裁,频幕上显示出了一个蔚蓝色的美丽卫星寓意全球市场,接着,‘素食坊international’几个字跃入眼帘,界面做得很漂亮。他随即点击‘中文’二字,屏幕立刻进入中文网页。浓浓的中国情一下把他带入一个博大精深的素食世界,上百种素食菜肴,几乎贯穿了渊源流长的民族文化,每一道都引出一段民间的传说。 第二十二章第六部分 傍晚的古雅华灯初上,酒店里外已是络绎不绝。冯路驾驶那辆x5,带着大病初愈的夏欢刚拐进酒店门前的停车道,就冷不丁地被一辆宝马赛车突然超越。停下车后,冯路奇怪地望着那辆车,不一会儿,他见阎成从车上下来,大摇大摆地把车钥匙扔给迎候在门前的黄大名,目中无人地向酒店走去。其实,他早认出了冯路的车,刚才那样,就是想显摆一下。 冯路下了车,走在右边,开了门。此刻已走到酒店大转门前的阎成突然转头,发现小夏从冯路车里出来,鼻子往上一提,发出一声‘噷’。冯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并不介意,抓住小夏的手,把她迎下车来。 招待会看来挺隆重。大厅里挂着对联,左联是‘智取古雅,前途无量’,右联是‘年年有余,后继有人’,横披‘双喜临门’。本来冯路对阎成这份张扬也没什么感觉,但后来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心里好生不爽。因为他周围的人好像品味都很差,大概全是一些阎成八杆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而会堂的中央,完全是另一番情景:阎成身边高朋满桌,都是些南江的头面人物。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带了小夏来,冯路肯定会拂袖而去。好在小夏表现不俗,认识冯路的人都过来打招呼,顺便看看他身边这位漂亮的女伴。 晚会开始了,黄大名满脸堆笑地跑上讲台,对着话筒刚要说话,喇叭里传出一阵滑音,弄得大家忍俊不止。他显得有些尴尬,但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兴致。这位老兄先动了动话筒,又后退了半步,情绪激昂地说:“各位来宾,你们好,今天是我们全体古雅员工的大喜日子。一来,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我们古雅人在英明的阎总领导下,一举拿下了这座酒店,为我们管理层收购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在我们欢欣鼓舞之际,好事成双,阎总又喜得贵子。值此双喜临门的圆满时刻,我们感谢各位领导和同仁对古雅的支持,同时也庆祝阎公子的诞辰满月。” 黄大名虽然手拿稿子,但基本上没看,始终面对来宾,挥洒自如,落落大方,对于要讲的话,背得滚瓜烂熟。大家在他的带领下,一起拍手。阎成学着国家领导人的样子,站起来,一边拍着手,一边向大家挥手致意,好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气。 见阎成有话要讲,黄大名赶紧低三下四地对着话筒说:“下面请我们敬爱的阎总,给大家讲话。” 第二十二章第七部分 冯路似乎这才恍然大悟,今天自己为什么被邀请来参加这个招待会,原来阎成是因为上次没借到钱,怀恨在心,想报那一剑之仇。他耸耸肩,心想只要阎成不指名道姓,就当没听见吧。 可是,没一会儿,大家举杯庆祝后,阎成特意走到他的身边:“冯总啊,怎么样,这阵子够辛苦的吧。”他暗自窃喜,竞标土地的事把冯路弄得措手不及。 “是啊,不都是你给我出的题目嘛。”冯路一语双关。 “不要推卸责任,圣豪地产那边本来就是你负责嘛。”阎成好像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打算收购市餐饮集团?” “是啊,你的消息很灵光。”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们冤家路窄,又要短兵相接啦。” “怎么,你也要收购餐饮集团嘛?” “为什么不呢?那可是我的根据地啊。” “哦,这么说,我们之间又有一搏啦。” “是啊,不过,要说当初收购古雅前,我们资金紧张点儿,那我承认,但如今我手上有几个亿作保证,我想你就不要跟我争了吧,以卵击石可是不识时务的。”阎成的样子很得意,明摆着是说冯路自不量力。 夏欢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冲着他说:“你们古雅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靠那几把保护伞撑着嘛。这次收购,你扪心自问,挖了多少社会主义的墙角。”她说话时鄙视地瞪着阎成。 尽管被揭了短,但阎成还是不紧不慢,“哟,这不是我们古雅夜总会里的坐台女嘛,什么时候也成了我们冯博士的上宾了。”然后,头转向冯路:“我真小看你啦。” 冯路知道阎成今天请他来,就是想找机会羞辱自己。要不是有这么多领导在场,他真想给阎成一拳。对于这种地痞流氓是不需要用上流社会的文明来面对的,跟他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只有用无赖的拳脚才能使另一个无赖心服口服,然而,冯路还不愿意降低人格去教育他,“阎成,你怎么说我都行,对女士,我看最好懂得些尊重,否则,太有失你的身份啦。” 夏欢在一旁,说了句:“小人得志。”掉头走了。 冯路相信她心里一定很紊乱,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便跟了出去。可就一转眼的工夫,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酒店大堂里。这不是kate嘛。意外让冯路脱口而出:“kate,is that you?”(kate,是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