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贤夫贵》 作品相关 (1) 书名:妻贤夫贵 作者:田小田 【文案】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村儿,村儿里有个猎户天天给他媳妇儿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村儿,村儿里有个猎户天天给他媳妇儿讲故事……” 种田文一枚,猎户和媳妇儿的家长里短故事本文不坑,坑品良好,亲们请点击一下收藏了我吧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山枣,褚云峰┃配角:┃其它: 01、被拐 跟着大群的难民往前方走着,山枣拢了拢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衫,明明是春天,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旁边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倒下了,孩子的父母除了无声的流泪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路边刨一个小坑把孩子埋了。为了节省力气,挖的坑都很小,还会把孩子身上的破衣脱下来,穿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孩子母亲到底不忍心,给这个苦命的孩子留了一件单衣。 山枣漠然的看着,这种场景每天都会发生,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漠然,不过短短几个月,在她眼里,原本平安幸福的日子早已远去,现在的人间,和地狱没什么分别。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山枣拢紧了身上的破衣,拄着拐杖继续随着人流走。 原本她也该有个平静的生活,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争毁了她原本的一切。先是为了躲避抓壮丁,哥哥摔下山崖而死,尸首还没抬回来,战火就已经绵延到她住的那个小山村。 爹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开始还能靠着一点草药换点粮食,到最后什么都换不了了,还要面临自己被抓壮丁的危险,只有带着娘、她还有年幼的弟弟一路逃跑。 这一跑,就是噩梦的开始。 先是娘在路上染病而死。爹爹艰难的带着她和弟弟讨生活,很多城镇见到了大批的难民会直接关了城门,没有吃的,他们吃光了城外的庄稼,树皮,草根。 最困难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吃一种叫观音土的东西。吃的个个腹胀如鼓,爹爹坚决不允许他们吃观音土,宁愿只让他们喝水过活,也不允许他们沾染半分。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眼馋,不久以后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爹爹怎么也不允许他们碰。 那些吃观音土人,都死了,全是被憋死的。 没有吃 的,她挨得住,爹爹挨得住,年幼的弟弟却挨不住,她永远都记得弟弟饿死在她怀里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已经和刚刚那对父母一样,只能无助的挖一个小坑埋了早夭的弟弟。 爹爹怕她也会饿死,偷偷潜进城偷了一个馒头,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发现了,等她找到爹爹的时候,爹爹已经断另一条腿,被打的气若游丝了,连那颗馒头也被他人抢了去。没有药材,没有钱,爹爹只撑了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她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走到路边,她坐下歇了会儿,前面的城镇不用说也是关着门的,微微弯腰,她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擦在脸上,趁着没人发现,她又把自己的一头短发揉的更乱些。 她现在就是个逃难的男娃,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衣衫脏乱,手握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 短发是专门剪得,从她家乡那边来的难民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有女儿家和小孩子,这样的人都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坏人盯上。 她亲眼见过一些手持武器的人冲进难民群里抢走了不少姑娘和小孩,刚开始还有些男人去阻挡,到后面甚至会有些男人帮着坏人抢人。 爹爹在看见一次以后,就拉着她躲到一旁,不顾她的哭喊硬是拿着小刀割断了她的一头长发,还拿泥巴糊满了她的手脸和脖子,女孩子最看重的就是头发和容貌,可是这种时候,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呢? 从别的难民口里,她知道了那些姑娘和孩子都被卖到了别处,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那以后,她更是不敢开口了。 看着自己满是水泡的双脚和黑黢黢的手臂,山枣突然想起来以前村里来的那个疯叫花子,现在她也像那个疯叫花子一样邋遢,可惜没那个疯叫花子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人会给她一口吃的。 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三天前她只吃了点草根,爹爹说草根不能多吃,可是她实在饿得不行了,有个一起逃难的婶子看着她实在可怜,将煮过的草根给她吃了一点,在那之后,她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捶了捶酸痛的腿,无视正在咕咕叫的肚子,山枣决定再休息一下就继续走,她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跟着人潮往前走,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 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子被绳子捆绑了起来,山枣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那群坏人装进了麻袋里,他们要绑着自己去哪? “快走,一会儿他家里人 该找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双脚离地,山枣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呃……” 惊慌加上腰间被用力顶着,一阵眩晕,山枣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还难受的紧。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的惊慌大过一切,双腿开始用力的蹬着,她高声尖叫,“啊!放开我!唔……” 脖子上一痛,眼前瞬间一片黑暗,陷入昏迷前,山枣悲哀的想着,她就这样死了,也没人会来找她了,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她的家人呢? 山枣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她熟悉的那个山村。 娘正在灶台前做饭,大哥在捣着草药,弟弟趴在地上玩泥巴,爹爹笑呵呵的背着药篓进来,把新鲜的草药摆在她面前。 “山枣,来瞧瞧,这些草药你认识几种?” 山枣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接过药篓,一个一个的翻着,“这个是鬼针草,还挺嫩的,可以吃。这个是鱼腥草,可以凉拌了吃,这个是葵菜,嗯嗯,也能吃。呀,还有青刺尖的豆子,可以腌着吃了。” 哥哥好笑的说,“你怎么就惦记着吃?” 山枣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提着药篓就进屋了。 刚进屋就听见爹爹和娘在说话。 “山药也十九了,该给他说个媳妇了。昨个儿隔壁的赵大娘还来跟我说,邻村有个铁匠家的小子不错,咱们山枣也十七了,可以说亲了。”娘温柔的笑着。 爹爹连连点头,“是该给山药说个媳妇了,等再过几年,山药就能接了我的担子了,我也就不用走乡窜户给人看病了。” 感觉到山枣进来,爹爹回头笑眯眯的说,“咱们山枣越长越漂亮了,爹明天去赶集,给你买个头花戴。” 山枣又羞又高兴的拿了木盆出去洗药,“我要杏花姐姐头上那种粉色的花。” 娘笑着骂道,“还不去赶紧洗了药回来吃饭,再墨迹明天不让你爹爹给你买了。” 山枣兴冲冲的出门,却看到一群狰狞丑恶的人正踢开她家大门,嚷嚷着把大哥山药交出来,她害怕的回头想找爹娘,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七孔流血的大哥。山枣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一个物体,转身却看见地下躺着的是干瘪消瘦的娘亲,瘦骨嶙峋的弟弟正趴在娘亲身上,不远处,是断了腿的爹爹正往娘亲这边爬着。 爹爹……娘……大哥……弟弟……不要死 …… 山枣狂乱的流着眼泪,猛地惊醒,头上的滴滴冷汗滚落,她睡了多久,正要四处打量却感觉脖颈处一阵剧痛,“嗯……”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想揉揉剧痛的脖颈,山枣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了个结实,她暗暗感受了一下,除了脖子被人打了一下很疼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痛感。 她微微放下心。 摇晃了一下,她失了重心歪倒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疾驰的车上,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山枣这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 “你没事吧?”一个女子怯怯的问。 山枣摇摇头,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开,车里顿时光亮了许多,山枣的身旁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瞧这样子,应该也是逃难的。 “我们已经换了两辆车了,应该已经被卖了一次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你也是逃难的时候被拐的吗?”姑娘小小声的问。 山枣点点头,她不敢开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比男子的命运悲惨的多,她宁愿装聋作哑被当做男孩卖去做仆从,也不愿拆穿自己女子的身份。 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你……不能说话吗?” 山枣没动,因为车停了。 车帘被刷的一下拉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山枣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她就被一双大手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扔在地上。 等适应了外面的亮光,山枣慢慢睁开眼睛,她手脚都被捆着,只能趴在地上,眼前出来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子的脚。 一个身子蹲了下来,是个脸上涂摸的极妖艳的婆子,那婆子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的左瞧右瞧,很快就摇了摇头。 “皮肤这么糙,两眼无神,还是个哑巴?” 一个矮胖的男人笑呵呵的说,“一路都没开过口,可能是吧。” 婆子随意的说,“一个哑巴,连个跑堂的龟公都做不了,这个不要。剩下的几个我要了,你这次的货不怎么样啊,李拐子。” 李拐子叹口气,“现在不好拐人了,东边的那个皇帝派了人维持各地的治安,这些难民都被安置了,估计以后不好下手了,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后一次生意了,西边的皇帝被打的又逃了,听我大哥说可以回去,我也不打算干这损阴德的买卖了。” 婆子冷笑,“你 都干了这么久了,有阴德也早损完了。既然是最后一次生意,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个价钱。” 山枣的心高高吊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跑堂的龟公,但是她明白,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决定她的命运。 一番讨价还价以后,婆子带走了旁边的几个人,包括那个和她说话的姑娘,只剩下她和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李拐子收了钱,转身看见他们两个又嫌弃的皱皱眉,一个哑巴,一个半老徐娘,都没有卖出去。 李拐子狠狠的咒了几句,一手一个拎起他们的衣领子,拖着他们出了门,到了集市上。插上草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田新的种田文开了,求戳求包养啊 02、八十文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集市,山枣有些意外,这里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吗?为什么这里的人生活的依然这么闲逸? 可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其他了,因为李拐子已经开始大声吆喝了。 “卖奴才咯,老实本分能吃苦,放心来买咯……” 山枣心里苦笑,她本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姑娘,被拐子这么一喊,到成了奴婢了。 很快就有人围了了上来,或是打听要年轻姑娘,或是要有力气的小伙子,像她这种身无半两肉,又瘦又小的“哑巴”,别人一问就连连摇头。 围观了一会儿,人们慢慢就散去了,李拐子有些焦急,看着有个男人多盯了她两眼,忙上前推销,“这位大哥,您瞧瞧这个奴才,虽说是个哑巴,身子瘦弱了点,但还是能做点活儿是不,而且他不说话,您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买回去吧。” 那人似乎是来了兴趣,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山枣的心砰砰直跳,待那人走近,蹲□子,准备伸手掐住她脸颊的时候,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山枣瞅准机会,啊呜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死死的咬住不松口,直到嘴里的咸腥味慢慢扩散开来。 不过眨眼之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男人矮油矮油痛叫的时候,李拐子才怒了,一脚就踢翻了山枣。 “王八蛋!敢伤人!老子打死你!” 又是一脚踹过去,山枣被踢的翻了两个跟斗,腹部一片烧灼,山枣干呕了几下,眼前有些发黑,喉头有些甜,她忍不住咳嗽几声,隐约看见她咳出来的血在地上散开了一朵朵红花。 李拐子 还要打她,却被那男人指着鼻子骂道,“你个拐子,这种奴才也是老实本分的?他都吐了血了,保不齐是得了痨病,你们这群拐子,都从西边拐了那些难民过来,谁知道这小王八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赔钱!爷要去看大夫!快点赔钱!” 李拐子被他揪住了衣领,一时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了气赔着笑脸,“大哥,我也是今天才见的人,之前哪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了!” 男人不依不饶,被咬伤的手腕已经红肿淤青,旁边有些血丝渗了出来,山枣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根本就没有力气伤他,那一口几乎用尽了她仅剩的气力,男人怒骂着,直嚷嚷着要让李拐子赔钱。 李拐子又岂是个好相与的,瞬间变了脸色,胳膊上一使力就挣脱了男人,“您也说这小子莫不是得了痨病,我劝您赶紧去看看,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连您也会染上痨病。” 刚刚闹腾的时候,周围还有些人,这会一提痨病,人们瞬间散开,李拐子心情更加恶劣,偏偏这男人也是不讲理的,哼哼唧唧说什么也要让李拐子赔。 李拐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山枣,顺手把那半老的徐娘推出来,“算老子倒霉,这个女人白送你了,就当赔了这医药费,旁的也没有了,爱要不要。” 眼看着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李拐子的狠劲也上来了,男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骂了一阵,又不解气的上前踩了山枣两脚,才拖着那半老徐娘走了。 他一走,李拐子的火气更大了,上去就一脚用力跺在山枣的小腿上,山枣疼的几欲晕死过去,可是她强迫自己清醒,刚刚她想也没想就咬了那男人,却完全忘记就这么落在李拐子手里,她还能有个好? 山枣想到了死,还是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可是她又舍不得,现在还没到万念俱灰的时候,逃难的时候爹爹常教她,只要有一口气,哪怕苟活也不能轻生。 “他奶奶的,坏老子生意!看老子不打死你!”李拐子一边骂一边踹着山枣,却不敢用手去碰,山枣是西边过来的难民,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痨病,他并不敢用手去动山枣,只能用脚踢来泄愤。 山枣软软的瘫倒在地,打死她吧!死了就离开这个吃人的世界了,她只要一想到等会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她就宁愿现在立刻咬舌自尽! 褚云峰背着一筐子野味来了集市,送到相熟的饭馆里换了钱出来。他仔细想了想,家里的米快没 了,这么想着,他转身去了米铺。 在米铺里问了问价钱,褚云峰无奈的退了出来,米价现在堪比黄金了,一两米四百文钱,这哪里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出了米铺,他转身去面粉铺,一袋面粉大约有五斤左右,三百文钱,虽说价钱也比平时贵,但是比起米价,面粉价钱真是低太多了。 谁叫他们白云镇盛产面粉呢?只怕搁在旁处,米面价钱都比黄金价贵。 再买了些盐和糖,价钱一样贵的吓人。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生活必需品,其他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唯独这些调味品,无论如何都需要备一些。 买了这几样高价的东西,褚云峰卖野味的钱也没剩多少了,他拿出腰间的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水,准备往家去。 从镇上到他住的白云山深处,没几个时辰走不到,通常若是要赶集,他必定会天不亮就出门,一路不歇到镇上,买了东西就马上回去,一刻不能耽误,这样才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没办法,他住的地方实在是人迹罕至,路上也不时有野兽,晚上出行,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 转了个拐角,褚云峰看见大家都围在一起,不时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就准备绕道。 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 通常遇到这种事,他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现在世道不好,人心也乱,闲事管着管着就会成为大麻烦。 可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男人捂住红肿手腕,拖着一个踉踉跄跄的半老徐娘骂骂咧咧的挤出人堆,撞了他之后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路要长眼睛!呸!真晦气!” 男人啐了一口,白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了。 褚云峰微微皱眉,并不与这种人多计较,见人群散了,闹腾的也走了,便转身打算还是顺着这条路回家。 这条路是离村外大道最近的路,若是绕开,又得兜一个圈子。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正气愤的踹着一个软趴趴的瘫倒在地,手脚皆被绑缚,不知生死的少年。 少年一动不动,任由男人用力的踹着。地下一滩血迹,褚云峰一眼就瞧出来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少年必死。 许是最后一脚太过用力,少年竟被踢的翻转了几下,滚在了褚云峰的脚边。乱蓬蓬 脏兮兮沾满血迹的轮廓下,褚云峰隐约看到少年无力的睁了一下眼睛。 山枣觉得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李拐子使劲的踹她,她从刚开始的疼痛到后面已经完全麻木了,踹吧,踹吧,就让她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以后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叼去吃了,也能救一条性命不是? 山枣觉得自己上了天庭,瞬间又滚落了下来,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天庭是什么样?会不会是充满了食物,充满了鲜花的地方?没有战乱,没有死人,爹爹娘亲哥哥弟弟,大家都能团聚的地方? 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来自己死了不会上天庭,只会下地府,只有地府才会这么黑吧…… 褚云峰的眉抽了一下,看着自己脚边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突然生出一股子不该有的怜悯,他微微叹气,这样的孩子,每天在西边都要死掉无数个。 即使这般,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少年,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李拐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哑巴卖不掉了,半老徐娘又送了,平白少了两个生意,他怎么能不恼火!看他拖了这个哑巴回去,不管他有病没病,不整死他决不罢休! 李拐子冲上去就准备拖了山枣离开。 褚云峰手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开了口,“我要他。”他看的明明白白,这少年手脚被捆,这矮胖子又是常在这里买卖人口的人,想也知道这少年是被他拐来吧,算了,就发一次善心,若是这少年有那个命能活下来,就和他相依为命吧,反正他也孑然一身,不过多了一双筷子吃饭罢了。若是这少年活不下来,那他就葬了他,世上命苦的人多,他救不了所有,但能帮的了眼前这一个。 李拐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褚云峰,“这个哑巴快死了,你也要?” 原来是个哑巴。 褚云峰心里微叹,“生死看造化。你开价吧!” 有生意上门,李拐子自是不会拒绝,当即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三百文。” 褚云峰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山枣,“这样也值三百文?” 李拐子轻咳两声,“两百文,就这个价了。” 其实两百文不算贵,拐子卖人也按品相买,年轻貌美的姑娘或者少年价钱会高点,下来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小孩子的价钱也不低。身有残缺的或者年纪太大的无用之人,一般也就两三百文就卖了。 “八十文,就这么多了。”褚云峰 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定了价钱。 李拐子还想讲价,褚云峰已经扔下了身上仅剩的八十文钱,抱起地上的山枣离开了。 一个快死的,说不定还有病的哑巴,居然也能卖八十文,李拐子的气稍微顺了点,把钱揣进怀了,看着褚云峰离开的魁梧背影。 “大傻冒!” 他啐道。 03、归途 褚云峰抱着山枣离开了人潮过多的地方,在镇头一颗树下,他轻轻的解开了山枣身上的绳子,手脚的束缚一解开,褚云峰忍不住再次怜悯起这个孩子。 真是太可怜了! 手腕和脚腕因为被捆缚的太久,绳子已经深深的扎进肉里,血液早已干涸成暗紫色的,两边是高高的红肿,看了看脚底,说惨不忍睹也不为过,脚上大大小小的水泡和伤口,有的甚至已经溃烂化脓。 在褚云峰解开绳子的时候,山枣依然一动不动,褚云峰探了探她的鼻子下方,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抱着这个瘦弱的少年,褚云峰一时有些为难,想去给他看病吧……一是现在医堂看诊太贵,二是他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身上仅剩的一点钱都给了那个矮胖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给他看诊呢?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还是要活着,能不能挺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褚云峰对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少年说着。 说完,褚云峰一把抱起了他,出了镇子。 山枣一直在昏迷,偶尔会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会儿,眼皮很重,让她睁不开眼来,隐约看见天空不断的变色,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飞,脚底下一点都不踏实,不过好像飞的不是很稳,是不是因为云总是在飘?所以她也会跟着上下摇晃。 这少年真是瘦的可以,褚云峰掂掂手中人儿,尽量抱的平稳些,即使少年十分瘦弱,两臂长时间这么横抱着一个人也是不容易。 看见镇外的小溪,褚云峰走到溪边,在一块大石上把他放下,用水壶汲了些水,小心把壶口凑近少年的嘴边,喂了他一些水。大多数水从嘴角滑落下来,褚云峰用袖子小心的擦了擦。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还是要活着…… 这句话飘飘忽忽的传到山枣的耳朵里,是不是爹爹?只有爹爹才会经常念叨着这些话,家人一再离去,爹爹到最后就只希望她能活下去了。 对,再不容易也要活着! 山枣心里一直 作品相关 (2) 山枣咬咬唇,飞快的说了一句。 “我叫山枣。” “嗯?”褚云峰茫然的抬头看着她。 山枣脸有些红,她不自在的别过脸,放大音量慢慢的说。 “我叫山枣。” “哦。”这次褚云峰听清楚了,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开始劈柴。 山枣突然间就有些恼了,这人是怎么回事?她都说了自己的名字了,他怎么也不告诉她他叫什么! 等了半天也不见褚云峰又反应,山枣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叫山枣,可以吃的山枣。” 刚说完,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话……好像怪怪的,她本意是想说,山枣是可以吃的那种野果…… 山枣现在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谁不知道山枣是可以吃的野果? 果然,褚云峰抬起头,脸色古怪的看着她,直看的山枣脸色由红转白,都快哭了的时候,褚云峰终于开口了,还是淡淡的口气。 “哦,我叫褚云峰。” 作者有话要说:小田白天上班摸不到电脑,晚上回家才能码字更文,亲们还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看吧,么么,爱你们!jj刚刚抽了,如果明天我发了两章重复章节……但愿不会! 07、衣裳 “我叫褚云峰。”褚云峰说着。 山枣哦了一声,又垂下了头,褚云峰劈好了柴,把它们整理好,整齐的码在柴垛上。 他在做的过程中,山枣一直在偷偷瞧他,褚云峰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山枣,所以才一直忙前忙后的。 褚云峰做完了这些杂事,一转身刚好撞见山枣偷瞧他的目光,山枣的脸唰的红了,赶紧别了开来,而褚云峰也不自在了一下。 山枣绞着手指,她不是故意要看他的……她只是、只是想看看院子而已,对,就是这样。山枣的头越垂越低,心里不断给自己开脱。 褚云峰忙完了,手上没了活儿,看着低垂着的头的山枣,他搓了搓满是汗的手心,转身在取出一旁的弓箭,再进屋取出背篓,走到山枣面前,喃喃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山枣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大脚,穿着的草鞋已经磨损的有些薄了,仔细看可以看到这双脚的脚有着很厚的茧子,顺着脚看上去,刚好对上褚云峰看她的眼睛。 “你……” 褚云峰微微张嘴。 山枣疑惑的看着他,目光移向褚云峰背后的弓箭和背篓,山枣没由来的有些慌。 “你要出去?” 褚云峰点点头,“我几天没进山了,得去好好猎点东西。” 山枣有些迟疑,一个人在这,她有些害怕。 褚云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赶忙又说,“我会让大毛在家陪你,他是很厉害的猎狗,放出去能和狼咬,你放心。”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人来,你不用怕。” 山枣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又不怕人。” 褚云峰听见了,好笑的看着她,“有篱笆围着院子,往外走点还有我设的陷阱,野兽进不来,只要不出院子,你就没事。” 山枣脸一红,也不说话。 “要是……你日后要走,我会送你的。”说了这句,褚云峰背好背篓,对着大毛吩咐了一番,推开了篱笆门。 伸手关上篱笆门的时候,褚云峰看了看坐在木头桩子上的山枣,清咳了一声,“那……我走了。” 山枣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褚云峰踏上小路,心情莫名的有些欢快。 见他走了,山枣才放松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送她走……她又能去哪呢? 见到大毛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山枣伸出手,惆怅的说,“你叫大毛是不是?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大毛当然听不懂她说的话,它只是凑上去闻了闻她的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山枣心情好起来,反手揉了揉大毛的头,大毛舒服的眯起眼睛,然后滚在地上,露出肚皮,山枣更加高兴了,好笑的看着大毛,伸手给它挠挠肚皮,挠挠下巴,大毛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这大毛还真可爱,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只是这一下子,山枣就被可爱的大毛吸引了,摸着大毛玩的不亦乐乎。 偷偷折回来的褚云峰看见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大毛和她处的很好,他很高兴。大毛和他一样,很少接触人,再加上大毛老跟着他狩猎,很是凶猛,现在能这么温顺的由着她摸肚子,看来大毛是接受她了,他也不用担心了。 这下子,褚云峰才真正的放下心,脚步轻快的踏上进山的路。 山枣和大毛玩了一会儿就坐直了身体,她肚 子上还有些疼,长时间这样弯腰压着肚子,一点都不舒服。 大毛翻身,卧在她身边,趴在爪子上睡觉。 山枣这才好好的看看这座院子。 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左边用茅草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是柴垛和灶台,棚子的支杆上还晾着几件衣裳,旁边是一口大水缸。院子的右边……除了一块大石之外,就只有大毛的狗窝了。 那块大石…… 山枣一阵羞赫,她昨晚才在那后面解决了自己的内急。此刻趁着褚云峰不在,山枣一瘸一拐的挪到大石旁边,这块大石上面有被磨损过的痕迹,因为它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平了,山枣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其实做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她不想再靠近这块大石,太羞人了。 地上早已什么都没留下,褚云峰把院子这块地收拾的很平整,完全没有草生长的样子,就是一个寻常的农家院子。 山枣走回了院子中央,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一麻烦的就是茅房在外面,很不方便,山枣无奈的叹口气。 转身回了屋子,山枣打开了衣柜,放眼望去全是男人的衣裳,找了半天山枣也没找着自己原来的衣服,想来是衣服太破了,褚云峰给扔了吧。 闲着也是闲着,山枣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拿了出来,找出了针线,把该缝补的都缝补了,这活儿一做就做到了下午。 褚云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山枣正坐在床上补他的衣服,顿时愣住了。 山枣一见他回来,迅速扫了一眼这些来不及藏的衣服,窘迫的解释,“你……你救我,我、我、我顺手……” 褚云峰点点头,又退回院子里整理今天猎回来的动物,看看院子,再看看远处的山,褚云峰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山枣只觉得臊的很,心乱如麻的把衣裳给他补好,山枣飞快的把衣裳叠了放进衣柜,放完了衣裳,山枣从窗子偷偷往外看,褚云峰正坐在木头桩子上埋头收拾着猎物。 只见他把每只猎物都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在一个个分开装,有的放进背篓里,有的放进一个竹筐里。 分好了猎物,褚云峰起身,山枣忙回到床边坐好,她只听见门口有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褚云峰低沉的说话声。 “我去一趟山下村子,很快回来。” 听着脚步声远去,山枣站在屋门口,看见屋边放着那只竹筐。山枣不知道褚云峰这次的“很快 ”是多快,反正她是不敢再动褚云峰的东西了,乖乖的回到屋里,山枣坐回床上,绞着自己的手指头,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大毛欢快的跑进来,在她身边转悠着,山枣想摸摸大毛,但是大毛却往外走去,山枣这才看见日头,该是时候做下午饭了。 山枣定了定心神,她现在的样子也走不了,再说她也没地方去,不如先在这住下,等伤好了再说。 这么想着,山枣决定先过了这些日子再说,对于褚云峰……她慢慢觉得不太怕他了。 走到灶台前,山枣四处看了看,把柴垛上小竹篮取了下来,里面有些野菜,山枣走到水缸前,揭开水缸的盖子,仔细的淘洗干净了这些野菜,然后开始满屋子找米。 找了整整两圈,山枣都没有看见米,只有半袋子面粉,山枣无奈,只好舀了半碗面粉。在灶台前把洗好的野菜剁碎,准备调味。 山枣又仔细找了找,褚云峰家里真是太缺东西,连调味的佐料都少,不过想了也是,现在人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讲究什么口味呢? 山枣把罐子里 的盐细细的撒在野菜里,切了些细细的葱花和野菜拌了拌,加入一点和了水的面粉糊,揉成了野菜团子,手掌用力按压几下,一个扁扁平平的野菜饼子就好了。 把锅烧热,山枣小心翼翼的用铲子从油罐子里挑了一点点的猪油,然后迅速的在锅边沿擦了擦,然后把做好的五个野菜饼子贴在锅里,盖上锅盖。 饼子上锅,山枣想了想,又用热水泡了一点花椒水,然后去查看褚云峰猎回来的猎物,山枣以前在家的时候没处理过动物,她觉得看着那些动物血淋淋的场面很恶心。娘能干,又有爹爹和大哥,也轮不到她动手。 她拎起一只野兔的腿,看着野兔不断滴着血的身体,山枣艰难的咽咽口水,这东西,该怎么弄? 褚云峰刚走院子口就看见了,他不知道山枣准备干嘛,也就没在意下,直接推了门。 听见推门的声音,山枣受惊,手一抖,野兔啪的掉了下去,几滴血溅在了她腿上,山枣恶心的退了两步,嫌恶的看着裤子上的血迹。 褚云峰打量了一下她,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一会你脱下来,我洗。” 山枣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还是褚云峰的衣裳,她往后缩了缩那条腿,喃喃的说,“我弄脏的,我洗好了。” 褚云峰放下背篓, 里面空空如也,然后递给她一个深青色的包裹,“你进屋去看看。” 山枣看了褚云峰一眼,褚云峰就那么看着她,最后山枣还是接过了包袱,小声问,“这里面是什么?” 褚云峰别过脸,蹲□子把竹筐提起来,“你进屋去看就知道了。”说着,褚云峰把竹筐提到正中央,也不再看她。 山枣抱着包裹,一瘸一拐的挪回屋里,进屋打开包裹一看,山枣就愣了。 是衣裳,一件桃红色小碎花的棉布上衣,和一条青色的女式裤子,还有几尺深红色的花棉布,衣裳和裤子是八成新的,山枣摸了摸,已经被洗过一两水,这花棉布却是新的。 难道……他去村子里给她买衣裳了? 山枣看着窗外,褚云峰埋头收拾着猎物,不时的抬头低头,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线条却很刚毅,山枣捏紧了手里的衣裳。 这个人,还真细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小田的运气很背啊,上班路上骑着小电驴居然摔了一跤,腿上乌青了,胳膊也拐着了,所以晚上各种打字打不动。 今晚的那章,可能会晚点 08、简单的交流 山枣起身关了屋门,换上了褚云峰带回来的衣裳,她这些日子瘦多了,这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有些大,不过已经比之前穿褚云峰的衣服好多了。 整了整衣裳,屋里没有镜子,山枣随手拢了头发,她现在头发有的长有的短,扎也扎不起来,她只好拢在耳后,正试着衣服,就闻到一股怪味。 坏了! 山枣这才想起来锅里还有饼子,她忙出了屋子,褚云峰已经几步跨到灶台前揭开了锅盖,有股淡淡的糊味,山枣脸红的很。 “我……我忘记了……” 她绞着手指,不安的说。 褚云峰拿了铲子,把饼子取出来,放在碗里,头都没抬就说,“没事,焦一点儿吃着香。” 山枣忙要上去接碗,褚云峰手一转,没让她拿着,看着山枣的脸色微变,褚云峰忙解释,“碗烫。” 山枣这才好了些,她揪着衣裳的下摆,小声说,“还有啥菜没?我做饭。” 褚云峰愣了下,转而笑了,脸上的刚毅也软化不少,“窖里还有肉,我去取。”他放下碗,大步走往地窖的方向,脚步很是轻快。 山枣看着他的背影,忍不 住也想笑。转头看见灶台上这碗有点糊的饼子,她又有些气闷,怎么自己连饭也做不好了呢? 褚云峰很快取了肉过来,他一手拎着一只已经拨干洗净的兔子,一手捧着一块肉,走到灶台前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你准备做啥,窖里除了兔子就是鸡,还有点野猪肉,你看着想吃哪个就做哪个?” 山枣看了看那只兔子,又看了看那块肉,还是拿了野猪肉,这块肉有肥有瘦,用水洗了洗,山枣小心翼翼的把肥肉全剔了下来准备炼油,把瘦肉切成肉丝,从竹篮里剩下的野菜挑了些,洗干净后准备炒肉丝。 她在灶台前忙活,褚云峰继续收拾猎物。 他只留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剩下的全拿到村子里了,一边剥皮除毛,褚云峰一边抬头看着山枣。 不像之前穿着他的衣裳显得空荡荡的,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还蛮好看的,褚云峰悄悄的打量着,她的皮肤白,桃红色的衣裳衬得她皮肤越发白净,就是太瘦了,这几天吃的比较好了,顿顿都有肉,她脸色也好多了,之前黄皮儿寡瘦的,干巴巴的没点样子。现在怎么看,褚云峰都觉得顺眼多了。 他心里觉得很有成就感,就像养大毛一样,看着它一点一点长大,越长越威猛,他心里就越来越喜欢。她也是,他用尽心思把她救活,再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好,他这心里是说不出的开心。 山枣忙活着炒菜,哪里知道在褚云峰心里,正把她和大毛一同做比较,炒好了肉丝,山枣喊了声,“吃饭了。” 褚云峰放下手里的活,差不多了,等一会儿洗洗干净就可以放进窖里去存着了。他舀了水,把手好好搓洗了下,看见山枣一拐一拐的端着碗进屋,忙把洗干净的手甩了甩,上去接过碗。 “我来。” 山枣顿了一下,也没坚持,慢慢走进屋里。 褚云峰身高腿长,不会儿就把饼子和菜端了上来,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山枣偷偷瞧了瞧褚云峰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的大口嚼着饼,心里有些上下打鼓。 “这饭……不好吃?” 山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 “啊?”褚云峰呆了一下,明显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枣脸色微僵,咽下了到嘴的话,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 褚云峰看着她的脸色,嚼了两口饼子,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 山枣越吃越慢,到最后已经是用龟速了,褚云峰看着干着急,三两下用筷子一通夹,挑了好些肉丝给山枣夹到碗里,然后把菜碗拨到自己面前,西里呼噜三两口把剩下的菜和饼子全吃完了,连汤汁都用饼子擦干净吃掉,吃完用汗巾擦了擦嘴,褚云峰站起来。 “你慢慢吃,我去洗洗。” 说完褚云峰就一头钻了出去,山枣愣愣的看着满碗的肉,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水声,脸上一红。他能吃完,应该能说明她做的饭不是不合他胃口吧…… 山枣慢慢的吃着碗里的肉,这么大的水声,褚云峰不会是在外面洗澡吧?这会她可怎么出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山枣心跳的很厉害。 这一吃就吃到饭都凉了,褚云峰进屋看见她还在吃,而且手上还剩下小半个饼子和一些肉丝,忍不住问。 “你是不舒服还是吃不下?” 山枣脸一红,低下头埋头大吃了起来。 褚云峰总觉得她吃的艰难,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我刚刚在外面把鸡和兔子洗好了,你要洗澡吗?洗我就去烧水,不洗我就不烧了。” 山枣忙抬起脸,“洗。” 褚云峰顿了一下才说,“那我去给你烧水,没有澡盆,我一会儿提水进来,你兑着洗吧。” 山枣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手里剩下的东西,褚云峰接过她的碗拿出去刷洗,又去给她烧热水。 山枣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屋,一会儿在屋里洗澡,又没有澡盆…… 那水不就是会流的到处都是了?而且他晚上还要睡在床底下,湿漉漉的他怎么睡?想了想,山枣跨出了门,对褚云峰说,“那个……我一会儿擦一擦就好。” 褚云峰很奇怪她怎么改了主意,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她要洗澡他就多烧点,只擦身子,那就少烧点好了。 等褚云峰端了兑好的热水进去,山枣红着脸看他出了屋子,然后脱了衣服,拧着汗巾好好了把身子擦了擦。 等她擦好了身子,这才端了水盆出去,出屋子还没几步,褚云峰就接过了她手里的水盆,“我冲冲,你进屋吧。”然后站在院子中央,脱了身上的衣裳,山枣羞的忙钻进屋里。 这次进屋后,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她才真正心乱如麻,那会儿褚云峰洗肉,她以为褚云峰在洗澡,这会儿褚云峰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洗澡,而且刚刚她还不小心瞄到了褚云峰精壮的身子。 不能再想了!简直羞死人了! 山枣坐回床上,手摸着床上放着的那几尺花布,心里百味陈杂。 褚云峰收拾好了院子,锁了门,给大毛喂了水,又陪着大毛玩了一会儿,这才洗了手进屋。 看见山枣抚摸着花布,他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睡吧。” 褚云峰铺了席子,从柜子里取出了皮袄。 山枣脱了鞋,躺进床里把被子盖好,那几尺花布她放在枕头边,一转头就能看见。 睁着眼睛,山枣心里很纠结,她有点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床底下的褚云峰也不停的翻身,两个人睡在一间屋子,山枣的呼吸不稳,总是翻身,连带的也影响了他。 想了想,褚云峰猜着山枣可能是想家了。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下山回家。” 又翻了几次身以后,褚云峰忍不住开口了。 半晌,山枣都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山枣幽幽的声音,“打仗,家已经没了。” 褚云峰等她半天也没见她开口,以为她已经睡了,突然听她说话,却是这样的内容。停了停,褚云峰问,“那你……还有什么亲人?” 山枣翻了个身,声音有点闷闷的,“没了,都没了。” 褚云峰叹口气,“那你先养伤,等你好了,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山枣望着那几尺花布,有些恍惚。 她能去哪?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也不知道她想去哪,她以前想去的地方很多,想去集市,想去镇子里瞧瞧,可是最后她去了。但是集市已经毁了,镇子也没了。 天下之大,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而现在这个收留她,救她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这衣服,嗯、谢谢你。”山枣轻声说。 褚云峰清咳了一声,“是山下村子里的人不错,那天在镇子里,我以为你是个男娃……要是早知道,我就提前给你在镇子里……呃……” 褚云峰突然想起来,那天就是算他提前知道山枣是女娃,他也没钱给她买衣裳,这话一时不经大脑就说了,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说的不对。 山枣猜想他隐去的半句话可能是说会在镇子里给她买衣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说完,但是山枣觉得褚云 峰能给她弄来这么一身衣服已经很好了。 “还是谢谢你。” 她真心诚意的道谢。 黑暗里,褚云峰微微笑了一下。 “没事。” 山枣摸摸手里的花布,嘴角也勾起了一朵小花,她明天就来做件衣裳吧。说到做衣裳…… “屋里……还有针线没?”山枣不太确定的问。褚云峰这个屋子里缺的东西太多了,她这几天已经深深的了解了。 褚云峰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山枣今天还缝补了衣裳,“有啊,你今天不是还缝了衣裳吗?” 山枣失望了,“那针都快绣了,而且也没有多少线了。” 褚云峰想了想,“那我明天再去一趟村子吧,村子里应该有吧。” 山枣忙说,“要一根细的绣花针,最好能有个顶针,线要红色的,哦,如果有黑色或者灰色的线,也带点回来,你的衣裳还没补完呢。” 褚云峰被这一连串的东西说的脑晕,他也不知道顶针是什么,只是觉得原来缝补衣裳还要这么麻烦。在心里又重复了一边山枣要的东西,确定自己记住了以后,褚云峰才说。 “嗯,知道了。” 山枣心里一喜,口气欢快的说。 “好了,睡觉吧。” 褚云峰听出来她的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嗯。”他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快被标题弄郁闷了…取标题和副标题都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09、挖野菜 第二天褚云峰起床,山枣也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揉着眼睛问褚云峰,“你这会儿就要下山吗?” 褚云峰正背对着她叠皮袄,闻言转过身,看着她揉眼睛的迷糊样,声音也温柔了许多,“不忙,我出去挖点野菜,再挑点水回来。” 一听要进山挖野菜,山枣眼睛一下睁大了,“我也要去!”她兴奋的坐起来。 褚云峰瞧瞧她的腿,皱着眉说,“你腿还没好呢,就在家歇着。” 山枣不满的撅着嘴,“我腿早好了,这几天闷死我了,我就要去。” 褚云峰还是劝,“早上天凉,山里雾气大,你身子刚好些,还是别去了,免得受凉。再说山路湿滑,再伤着腿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 作品相关 (3) 成婶子说起来一脸唏嘘,叹息着摇摇头。 山枣忙解释,“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只是……” 守成婶子好笑的打断她,“猎户媳妇儿你别急,婶子嘴快,就是这么一说,猎户是个好男人,虽说不爱说话,可是家家户户有啥红白事喊他帮忙,他一准能做好,又是个厚道人,常拿野物来村里换东西,也不计较,大家也都说他好。” 听人说褚云峰好,山枣心里也甜丝丝的,跟着守成婶子说了好些话,听她说起逃难时遭遇,守成婶子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拉着她的手直叹她受苦了,连一旁不吭声的英子眼神也变了,开口和山枣说话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只是有一件事山枣没提,那就是她和褚云峰并没有成亲的事情,也不知怎的,她就不想去澄清这件事。 由着她们误会吧,反正他们两个住在一起,说多了反而不好。 山枣在心里偷偷这么想,只是不知道褚云峰是怎么想的?这么一想,山枣心里又有些忐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周日的,jj真抽啊… 13、下山(下) 山枣跟着守成婶子和英子聊了好一会儿,中午日头高照的时候,守成叔带着二栓和褚云峰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守成婶子忙套了鞋迎了出去,接过二栓手里的竹筐,守成婶子看了看,“都吃完了啊,他爹,你们吃饱了没?没吃饱锅里还有个窝头。” 英子跟了出去给他们倒了水,山枣出来叫了声守成叔,二栓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一二岁,看见山枣,大声的了叫了声嫂子,山枣偷偷看了褚云峰一眼,脸又红了。 “饱了,吃的挺好。” 守成叔接过女儿端来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歇了一会儿才和褚云峰说,“猎户啊,你要换多少粮食呢?” 褚云峰说道,“就一些面和米吧,换一些,剩下的想换点钱,还要买些杂货。”说着把他的背篓给提了进来。 守成叔看了看,点点头,“还是老规矩,既然你在叔家里,叔就先挑了。“山枣不懂所谓的老规矩是什么,所以只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守成婶子已经转身进了屋里了。 褚云峰拿出背篓的一些野物摆在地上,守成叔蹲□子一个个挑,最后挑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野鸡,而守成婶子也已经装了一袋子棒子面和一袋子米来。 “米价现在贵了 ,所以比往日少了些,猎户你看看,合适不?”守成婶子笑呵呵的说着,褚云峰大概看了两眼,现在的粮食的价格贵他知道,白云村的人还能有粮食是因为他们不用给官府交粮,兵荒马乱的日子,官府也顾不上深山里这么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行,就这吧。”褚云峰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向不太在意这些,背篓里最好的野物先被守成叔挑走了,但是这就是老规矩,猎户下山换东西,在谁家歇着,谁家就可以先挑。 褚云峰把米袋和面袋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剩下的野物放进背篓里,山枣上前准备把米袋和面袋的口扎紧,褚云峰制止了。 “等一会儿。” 山枣还很迷惑,“等什么?” 褚云峰指指旁边的小椅子,“你先坐着。” 守成婶子也笑道,“猎户媳妇还不知道我们这村里的规矩,今天你和猎户来了我家,一会儿他们谁家要东西就会自己过来的。” 正说着,果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守成嫂子,听说猎户来了,在你家吗?” “来了来了,”守成婶子一副你看吧的笑脸对着山枣使了个眼色,然后出去开院门,“是永贵娘啊,快进来快进来,猎户和他媳妇儿在家坐着呢。” 山枣往外看了看,来人也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妇人,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靛蓝布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她拉着守成婶子的手,一脸的惊讶,“猎户娶媳妇儿了?啥时候的事啊?” 守成婶子指指屋里,笑的别有意味,“人在屋里呢,都十几天了,猎户藏得严实着呢。” 山枣忙缩回了脑袋,转头微微一看,发现褚云峰正在看她,脸上顿时觉得烧起来了,英子看了两个人半天,突然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一笑,更是把山枣笑的不好意思起来,褚云峰低头翻弄着背篓里的猎物,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来。 永贵娘一进屋眼睛就一直盯着山枣瞧,连守成叔一家子跟她打招呼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应付过去,看着山枣的脑袋越垂越低,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守成婶子忙推了永贵娘一把,“别看了,把人家新媳妇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永贵娘这才反应过来,胡乱答应两声,就开始埋怨褚云峰,“我说猎户,你也太不把咱们当一家人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娶媳妇儿也不吱一声,婶子又吃不穷你,你还把新媳妇藏起来了,真是好没意思。” 褚云峰呵呵一笑,也 不答话。 大家都知道褚云峰的性子,也都没计较,永贵娘又仔细端详了山枣一番,啧啧赞道,“小媳妇儿挺白的,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猎户,你可得多给你家媳妇补补,瞧这没二两肉的,以后可咋生娃啊。” 山枣窘迫的恨不得能现在就夺门而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守成婶子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永贵娘,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瞧小娘子的,赶紧把你这张嘴停了吧,快瞧瞧猎户这有啥你要的。” 永贵娘蹲□子翻着背篓里的野物,嘴巴也不闲着,“守成嫂子,你让我干啥都行,就是让我闭嘴这事可不行,我就是爱说话,再说我也没说啥不该说的啊,本就是猎户的不对,你说要是他早通知咱们一声,我也不至于今天才知道。我说猎户,你这可是没把婶子当你婶子看了,婶子家里有个啥事啊,可都是告诉你们了……”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褚云峰安安静静的听着,守成婶子时不时的插两句嘴,英子把山枣悄悄扯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的咬着耳朵。 “嫂子,永贵他娘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爱说的很,不过没啥坏心眼,她就是嘴巴碎了些。” 山枣感激的朝英子点点头,轻声说,“嗯,没事。” 英子有些羡慕的看着山枣,再看看褚云峰,心里突然有些释怀,她还年轻,正是一朵花儿一样的年纪,褚云峰年纪都大了,虽说能干,但是这一天到晚不说几句话的性子,她可受不了。 “嫂子,猎户大哥这么闷,你居然都受的了。”英子越想越释然,越想也越觉得褚云峰跟自己不合适,小姑娘很快就转移了心思,开始好奇山枣和褚云峰是怎么相处的了。 山枣羞涩的看看褚云峰,“我俩……还、还好。” 英子了然的一笑,“你不告诉我,你是害羞了!” 两个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永贵娘已经挑好了野物准备走了,“我一会儿给你们拿粮食过来。” 褚云峰点点头,转头看了眼山枣,对永贵娘说了一句,“婶子,你家里有鞋没?” 永贵娘一愣,“鞋?什么鞋?” 褚云峰指指山枣脚上的草鞋,“布鞋,给她穿。” 永贵娘看了看山枣的脚,然后走过来用自己的脚比了一下山枣的脚,笑着说,“有有有,我一会儿给你拿几双过来。” “粮食就不用拿了。”褚云峰忙说。 永贵娘 边往外走边说,“一码归一码,我先回家看看还有多少粮。” 她一走,守成婶子就和山枣解释,“永贵娘缝补的手艺很好,经常做些鞋袜进城卖钱。” 不一会儿,守成叔家里人越来越多,一小半是来买野物的,一大半是来看猎户的新媳妇儿的,山枣臊的不行,反观褚云峰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各个都能应付妥当。 等永贵娘再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提粮食,而是直接包了三双鞋来,她拿出一双递给山枣,“你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山枣在守成叔家的里屋脱了草鞋,套上布鞋试了一下,刚刚好,很合脚,她高兴的谢过永贵娘,“婶子,谢谢你。” 永贵娘抽出一双袜子,笑着说,“谢啥啊谢,刚好就着三双大小合适,这双你直接穿着,剩下两双包回去。我瞧着今天来的人多,估计粮食你们也差不多够用了,等会儿直接给点钱吧。” 山枣穿好了鞋,正来回走着呢,听这话忙说,“不用了婶子,这三双鞋就差不多了,哪能再要你的钱呢。” 永贵娘挥挥手,“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换东西得讲良心,猎户人不错,平时多点少点他也不计较,婶子也不能亏你们,要我说还是猎户这小子不厚道,把你藏的严严实实的……” 永贵娘一开口就止不住了,滔滔不绝的说着,守成婶子好笑的对着山枣眨眨眼,山枣心里暖暖的,真诚的跟永贵娘和守成婶子道了谢。 永贵娘还是执意要掏钱,最后褚云峰推不过,收了她小一半的钱,永贵娘才絮絮叨叨的离开了。 自从村民中午从地里回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褚云峰带下山来的野物就完了,换了一大袋子面粉,和大半袋子米,还有三五十个铜板。 这些都是各家各户来换的,山枣发现了,这个村子确实生活的还不错,虽然地小人少,但是大家都很朴实,就像她以前村子里的那些人们,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融进这里的生活了。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货郎才挑着挑担晃晃悠悠的进了村,他一进村就吸引了大家的视线,褚云峰也带着她辞别了守成叔一家,准备在货郎那儿买点东西就回家。 山里的货郎带来的东西都不多,一小罐麦芽糖专门给孩子们的,一个子儿能缠一大根,孩子们买回去就开始比赛谁缠的最好。还有些零七八碎的针线、头花、香粉、胭脂等女人家用的东西,还收一些手巧的女人们打个结子或者是绣的帕子等等这些东西。 褚云峰在旁边看着,让山枣自己去挑,英子也跟着去了,拉着山枣很兴奋的挑来挑去,她年轻小姑娘爱美,看着啥都喜欢,尤其喜欢香粉,拿着就舍不得放下。她哥哥二栓在旁边看的直摇头,任英子怎么给他使眼色他都当做看不见。 香粉是货郎挑子里最贵的货物,一盒香粉要卖将近十个铜板,胭脂卖的也贵,虽说可以讲价钱,但是一般情况还没多少人买。 山枣挑了些针线和一根头绳,褚云峰瞧了瞧香粉,低声问她,“这香粉和胭脂你要不?” 货郎很是精明,忙在一旁说,“大哥,给你家媳妇儿买盒香粉吧,晚上擦点再上炕,你就像抱个天仙,香的你舍不得松手。这胭脂也是极好的,瞧这颜色多正,保证你媳妇儿美的你恨不得天天藏在炕上。” 他这话说的很暧昧,山枣听的懵懵懂懂,褚云峰却是听明白了,他看了货郎一眼,货郎别冷眼这么一瞪,讪讪的一笑,再不说这些诨话了。 山枣摇摇头,“就要这些了。” 她指了指手里的针线和头绳,褚云峰付了钱,把背篓背好,轻声说,“那走吧,咱们回家。” 山枣收好了针线和头绳,微微一笑,“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这章,jj最近真的好抽啊~~~中国队加油啊,八金了!!! 14、女人的病 回去的路上只有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山枣走在后面,不时的用眼睛偷偷瞟着前面的褚云峰,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 褚云峰回头看了看,见山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褚云峰越看越顺眼。眼睛一扫,他看见了山枣脚上的新布鞋,只是一双普通的黑布鞋而已,褚云峰心里有些燥热,他想起了山枣今天□在外的小脚和白嫩嫩的脚腕,女人家的脚真小,怪不得古人都喜欢三寸金莲。 走着走着,山枣突然“哎呀”一声,褚云峰忙回头着急的问道,“怎么了?” 山枣懊恼的回过头,看着山下的已经远去的村子郁闷的说,“忘记买澡盆了。” 澡盆…… 褚云峰脑子里出现了一副画面,光裸的山枣坐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舀起水往身上缓缓的冲着,缕缕水流顺着她白净的身子而下,滴滴水珠泛着亮晶晶的光芒,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更显得柔软…… 不敢再想了,褚云峰脸上一红,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 是毛头小子了,还这么毛躁。 他强压住心头泛滥的思绪,哑声说,“改天再买也一样,不行我先给你做一个你凑活着用。” 山枣有些闷闷的说,“我都好多天没好好洗澡了。” 褚云峰想了想,“要不你先在后院将就着洗洗?我给你多烧些水。” “不太好吧,后院多空啊,我不要!”山枣一想到露天洗澡就断然拒绝。 褚云峰乐了,“又不是让你在后院直接洗,去新盖的茅房里面冲冲啊,刚好那水就顺着流下去了,回去我就给你烧水。” 山枣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她甜甜的一笑,“谢谢你,褚大哥。” 褚云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以后褚云峰把粮食都放进地窖里,山枣也把自己买的东西收起来,然后从衣柜里取出她用裹胸的布做成的内衣,把这些都装进了木盆里,等着褚云峰烧水。 褚云峰把水兑好,用挑水的木桶盛了放在后院,山枣拿着汗巾,抱着装衣服的木盆站了进去,褚云峰看着她关好了门,又去前院烧水,这么来来回回两三次,山枣才说不用了,褚云峰还是一如既往,在前院用水缸里的凉水洗澡。 今天累了一天,山枣只觉得腰酸背痛,洗完了澡舒舒服服的就直接上炕睡了,褚云峰做了点糙米饭,炒了个肉丝,给大毛放好食以后进屋推醒山枣,山枣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摆摆头表示自己不吃。 褚云峰也没劝,自己吃了饭,在院子里陪着大毛玩了好一会儿才进屋睡下。 山枣睡的迷糊,她今天腰间酸痛的不得了,到半夜,山枣突然惊醒了,只觉得腿间一片黏湿。 坏了! 山枣赶忙伸手摸向身下的床单和身后的被子,果然,手指触到床单上某一块,指尖顿时传来一些怪怪的感觉。 她不敢有大的动作,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慢慢掀开被子,小腹一热,她身子又僵了,等那阵感觉过去。山枣真是欲哭无泪了,即使屋里黑乎乎的看不见,她也知道床单和被子上肯定已经沾染上了。 褚云峰翻了个身,“怎么了?” 他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声音有些嘶哑。 “没事,你睡吧。”山枣小声说,然后慢慢挪下床。 褚云峰看着她怪异的动作,担心起来,他索性坐了起来,“你要出去?” 山枣现在坐不敢坐,躺不 敢躺,动不敢动,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着急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件麻烦事! 她想起家里还有些草纸,先垫着应该会好一些,想到这,她忙站起来,小腹有些绞痛。山枣不想让褚云峰知道这种羞人的事儿,而且褚云峰坐起来看着她,她也不方便出去,当下口气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我没事,你快睡吧。” 褚云峰这会儿清醒了不少,山枣有些反常,他心里焦急,手伸向前准备拉住山枣,“你是要去哪里?” “去茅房!”山枣急着出去,躲开了褚云峰的手往外快步出去。 推开门,清亮的月光照在山枣的身上,褚云峰看到了山枣身上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脸色一变,忙站起来查看床铺。 果然,在床单上有一块明显的血渍,褚云峰伸手摸了一下,床单上残留着山枣的体温,床单那处有血渍的地方边缘已经干涸发硬,褚云峰心里一下慌起来,山枣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匆匆跑出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山枣在茅房里找着了草纸,心里才舒了口气,上次做衣裳的布料还剩下些,可以用来做一条月经带,现在却只能用草纸先垫垫急。 想到这山枣不免有些埋怨自己的大意,怎么就忘记了这茬子事儿了呢,现在可好,今晚可不好过了,还得小心翼翼的睡。又一想到染上血迹的床单和被子,山枣更是一阵郁闷,明天可怎么向褚云峰解释啊? 说自己想拆洗被单?要是他不小心看见了怎么办?说自己腿受伤了?可是腿上没伤口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谁会不舒服到流血啊…… 山枣烦躁的想大吼,不行,明天还是哄着褚云峰进山去打猎去,等他回来的时候床单被罩她都洗好了,就这样把这事掩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在茅房蹲了多久,直到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才出来,刚出来她就被吓到了。 褚云峰正站在茅房门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你、你要上茅房?怎么不喊我声?” 山枣被吓了一跳,忙让开了身子。褚云峰不动,只是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然后突然一把扯过了她。 山枣忙用手捂着自己后面,衣服上沾的有血,可不能被褚云峰看见。 饶是她动作快,褚云峰的眼睛也很尖,一扫之下大概看清楚了在什么地方。 “你受伤了?”虽然很纳闷为什么山枣会在那个地方,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哪里不舒服?” 褚云峰皱着眉,山枣的脸色有点苍白,还有些蜡黄,她到底是怎么了? 说啥来啥!山枣心里直叹,她刚刚还想着怎么瞒着褚云峰,这会儿褚云峰就已经发现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 山枣一再解释着,但是褚云峰就是不信。 “你都流血了还没事!你到底是怎么了?” 褚云峰有些来了火气,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就算伤的是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那也是伤呀,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若是严重他现在就下山去请大夫,偏偏她就是左一个没事右一个没事,真是急死人了。 流血…… 山枣的脸唰的红了,她别过脸,有些害羞的说,“我真的没事,回去睡吧。” 褚云峰不懂她为什么又突然脸红了,只觉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闷闷的,又有些烦躁。 “算了,睡觉吧。” 褚云峰微微有些沮丧 ,自己火急火燎的担心她,怕她出什么事,她却什么都不说,还是信不过他啊…… 山枣意外的看着褚云峰转身回了屋里,他怎么突然间态度就变了?不过只要他不再追问了就好,这么羞人的事儿她可没法跟一个大男人解释。 第二天山枣就发现了不对劲,褚云峰不跟她说话了,不但不和她说话,还老避着她。山枣仔细想了想,除了她没有和褚云峰说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好像没和褚云峰闹过什么别扭。 而且那天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蛮好的,应该就是那天的事儿了。可是……这种事儿让她怎么开口啊! 山枣边吃着饭,边看着默默咀嚼的褚云峰,他已经两天没和她说话了,偶尔遇到非说不可的情况,也是话一说话马上就离开,好像和她多说句话是件多么讨厌的事情似的。 哎……山枣想了想,夹了一筷子菜给褚云峰,褚云峰顿了一下,埋头继续吃,还是不吭声。 山枣无奈,算了,反正这事儿以后他还是会知道,何必非得跟他闹的不愉快呢。既然他要知道,那她就说了吧,说了以后他应该就不会再和她生气了吧。 “咳……褚大哥,一会儿麻烦你洗下碗,我不太舒服。”山枣状似随意的说着,偷偷瞟了一眼褚云峰。 褚云峰的动作停了下,然后点点头,没说话。 呃……这男人别扭起来还真不好伺候。 山枣咬咬唇,眼睛一转,继续叹着,“哎,当女人真不好,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当男人就不会每个月来那个了,真是腰痛,肚子痛,浑身都痛,难受死了。” 褚云峰竖着耳朵一直听,但是山枣却不说下文了,褚云峰疑惑了,那个?哪个?是什么病,还每个月都会发病?男人没有女人有?还全身都痛?还会流血? 褚云峰默默的把这些症状都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下山去村子里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队15金了!加油!八一快乐! 15、迷茫 褚云峰大步踏着往家里走,脸上还残留着窘迫,村里那群女人们的笑声现在还回荡在他耳边。 他下山本是想找个赤脚大夫到家里去看看,但是又想着山枣得的是女人家的病,他这么冒冒失失的请个大夫回去山枣肯定会害羞,所以他先找了村里那群女人问问看,大家都是女人,她们应该知道。 可以他刚一开口,那些女人们的脸色就变得奇怪起来,几个女人捂着嘴怪笑了半天,才有一个女的开口。 “猎户,你家媳妇儿来事儿了呀,这算什么病,瞧把你急的。”女人掩着嘴,一脸的打趣。 褚云峰疑惑了,“什么来事儿了?” 女人们又是一阵窃笑,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傻汉子,娇媳妇儿的话,最后守成婶子实在忍不住了,笑的都快喘不来气了,好不容易顺下了气才把他拉到了一边。 站到没人处守成婶子才笑嗔了他一眼,“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种事儿都不懂呢?也是,才成亲的小夫妻,你家媳妇儿不好意思开口吧。真是的,都两口子了才有啥不能开口说的,你那媳妇儿面皮也太薄了。” 守成婶子噼里啪啦一通说,把褚云峰说的莫名其妙的。 “到底是什么啊婶子?” 见他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情况,守成婶子瞪了他一眼,“就是女人家每个月都来一次的事儿?” 褚云峰还是不懂,他从年少时身边就没有女人,对于女人的事知道的太少了。 守成婶子见他确实不知,只好大致的给他讲了一通,褚云峰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病,而是每个女人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情。 “这对身体真的不要紧 作品相关 (4) 山枣看着他一个一个摆上桌。 一对龙凤花烛,一个大包袱,一坛还未开封的老酒,一张合婚庚帖。 山枣摸着那对龙凤花烛,一时有些哽咽了,只有成亲的时候才点燃龙凤花烛。在看到那张合婚庚帖,忙拿起来一看,她认的字不多,但是那个大大的囍字她却是认识的,山枣更激动了,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这……” 褚云峰眼带笑意的看着她,“我说过我会对你好,不会委屈你的。”他指指那个大包袱,鼓励的示意山枣,“打开看看?” 山枣颤抖着手打开包袱,最上面的,竟然是一方喜帕!虽然上面没有并蒂莲花,没有鸳鸯戏水,但是这就是一方真真正正的喜帕! 喜帕的下面,是整整齐齐的几尺红布和一沓红纸。 山枣不可思议的掩着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难以自持的呜咽出声,褚云峰竟是下山去买这些东西去了! 她原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穿上嫁衣盖上喜帕,也不会有龙凤花烛,更不会有合婚庚帖!可是褚云峰给她了,这些她原以为不会有的东西,褚云峰都给她了! 山枣抱着那方喜帕喜极而泣,“谢谢你……”她由衷的感谢褚云峰。 褚云峰蹙着眉,佯装着有些生气,“你是我媳妇儿,跟我道什么谢啊!” 山枣连连点头,只抱着那方喜帕呜呜哭,连话也说不出。 褚云峰有些迟疑了,“你哭什么?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喜欢的很!”山枣不停的点头,她不只喜欢,还欢喜到极点。 褚云峰微微一笑,“一会儿摆上蜡烛,咱们写了庚帖,再拜天地,等我掀了盖头,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了,这样你心就踏实了。” 他一边 说着,一边把蜡烛摆上桌,就要寻了火折子来点燃,山枣忙拦住他。 “今天还不行?” 褚云峰一愣,“为什么?”他环视了一下所有的东西,“是不是还缺什么?我问过喜铺里的老板,他说就这些差不多了啊。” 山枣擦了眼泪,指着那几尺红布说,“我衣裳没做好呢!” 褚云峰皱着眉,“以后再穿不成吗?” “不成,这嫁衣怎么能以后再穿?今日先不拜了,等我做好了衣裳再拜天地。”山枣很坚定,嫁衣一辈子就穿这么一回,若是没有就算 了,有的话她是一定要穿着嫁衣出嫁的。 那洞房怎么办? 褚云峰皱着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瞧山枣这个样子,估计不拜天地是不会同意和他洞房的。 “这烧鸭不吃就坏了。” 褚云峰还想找借口来坚持今晚点了蜡烛就完事了。 山枣很坚定,“吃不完就放窖里啊,没事。” 哎! 褚云峰算是放弃了,不过看见山枣今天这高兴的样子,等等就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山枣兴高采烈的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放进柜子里,这才喜滋滋的坐在桌子旁。褚云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又卸了烧鸭的一只腿递给山枣,山枣笑眯眯的接了。 褚云峰边吃边说着今天进城看见的情形。 “镇上的官员好像换了,也没有戒严了,我今天看见皇榜了。” 山枣咬着鸡腿,问道,“什么黄榜?” “就是皇帝把要说的话写在一张榜上,然后昭告天下他想说什么。”褚云峰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饭。 “那他说什么了?”山枣吃着饭,好奇的问。 “说他打赢了西边那个皇帝,以后平稳了,大家可以过安稳日子了。逃难的人也可以回家去了,朝廷会安排。”褚云峰回忆了一下皇榜的内容,然后解释给山枣听。 山枣点点头,赞同的说,“既然东边这个皇帝赢了,那些可怜的人也是该回家了。” 褚云峰轻笑,“现在不分东边皇帝西边皇帝了,只有那一个皇帝了,你不回家吗?” 山枣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回了,就在这。” 褚云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反正你是我媳妇,想走也不能走了。” 山枣含笑斜了褚云峰一眼,“快吃饭吧。” 当晚睡下后,山枣果然离褚云峰有些远了,还振振有词,“咱俩还没成亲呢,我是怕你睡地□子疼才让你睡床上的,你别碰我啊。” 褚云峰黑着脸看了她半晌,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紧紧的拽过来箍在怀了,闭着眼睛,任山枣怎么挣扎都不放,都睡了几晚上了,大不了不碰她就是了,连抱都不让抱算怎么回事? 山枣也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褚云峰的力气可不小,把她累个半死,他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呼呼大睡,不轻不痒的捶了褚云峰一下,山枣还是在他怀里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二天褚云峰起来没多久,山枣就拿了一双布鞋和一双新袜子出来,“试试?” 褚云峰微微一愣,他平日穿的都是草鞋,冬天穿皮靴,这布鞋还真没怎么穿过。眼前这双黑色的布鞋看着就软和,他也看不出什么阵脚细密不细密的,接过布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穿。 “你试试呀!”山枣急了,以为褚云峰不喜欢,直接蹲□子脱了褚云峰的草鞋就要给他往脚上套。 褚云峰忙缩脚,“我这脚脏,把鞋踩脏了。” 山枣不依,硬是抱着他的脚把鞋给他套上了,“鞋子本来就会脏,快来走几步试试合不合脚。” 褚云峰穿着新鞋下地走了几步,脚下软绵绵的越走越舒服,“不错,很舒服,软软的,媳妇的手真巧。” 山枣高兴的看着他穿上了鞋,“合脚不?”在她的家乡,姑娘做的第一双男人的鞋就是出嫁时给自家男人做的一双最普通的布鞋,若是合脚,那就是说以后会情投意合。若是男人觉得大了,那就是说姑娘希望自家男人大有出息。若是觉得小了,就是姑娘希望男人一辈子不出远门,不离开自己。 虽说都是好寓意,但这是她第一次做男人的鞋,所以她真心希望褚云峰能觉得合脚,取个情投意合,白头到老的好兆头。 褚云峰点点头,“合脚,很好。” 山枣顿时欢快起来,“那我去做饭,你可不能脱下来,以后都要穿着。”她乐呵呵的出了屋子,留下褚云峰看着脚上的新袜子新鞋子,心里也忍不住高兴,有个媳妇儿就是好,会疼人。 两个人吃了早饭,褚云峰带着大毛进山去了,山枣在家做着嫁衣,她心情好的很,人也忙的很,要做嫁衣,剪窗花,等嫁衣做好了,她就和褚云峰正式拜天地。 把剪得漂漂亮亮的大红囍字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看着满目的红,山枣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活。 褚云峰用心待她,她感受的到,这个男人,是个能托付一生的人。 没几个时辰褚云峰就回来了,猎物打的少,砍了不少柴回来,一进来就看见了满院子的囍字,原本就高兴的心情更好了。 “媳妇,我回来了。” “哎,来了。” 山枣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屋里钻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山枣绞着衣裳,又羞又喜的看了褚云峰半晌,转身进 了屋里,“我给你倒水。” “嗯。”褚云峰眼里笑意更浓了。 下午家里来了客人。 是守成叔。 守成叔远远的看着门上的囍字就笑,“猎户,在家吗?” 褚云峰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见是守成叔,忙把他迎进院子里,“是守成叔啊,来来,快进来坐。” 山枣也和守成叔打了招呼,进屋倒水去了。 守成叔环视了一下这个小院,忍不住赞道,“我可有日子没来了,瞧这满院子的囍字,猎户啊,不是叔说你,你这回可是真不厚道了。”他接过山枣给的茶,含笑的看着两个人。 褚云峰笑着,没有接话。守成叔打量着两人,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小日子过得挺好。” 寒暄了一阵,守成叔说明了来意,“新朝廷建立了,皇帝封了好些人当大官,还大赦天下了。官衙派人来传了话,要让各家各户都去登记家里有几口人啥的,过些日子还要整理各个村呢,咱们村要迁来两户人家,还有你家——” 守成叔左右看了看,“你们也得搬到山下咱们村子里去。” 褚云峰脸微变,“守成叔,我都在这院子住了十八年了,我本身就是个猎户,还是不搬了,就住在这,挺合适的。” 守成叔叹口气,“我就知道你这娃儿是个倔脾气,只是这事叔也做不了主,这院子还是你们的,只是你们人得住到山下去,官衙的人说一个村的人就要住一起,各村各镇都是这样的,没有例外啊。” 褚云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山枣不明状况,也没有说话。 守成叔继续叹道,“要说这官府的人做事才不管你老百姓咋样呢,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咱们这小老百姓,还不是得照做?叔知道你舍不得这院子,可是让叔说啊,你这院子也着实破旧了些,现在娶了媳妇,日后还有娃,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不是?村里有块好地,叔都给你寻摸好了,只要你开口,那块地你就拿去盖房子去,在村头,离进山的路最近,又大又平整,还清静,正适合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平日你进山了,小娘子在家也不怕有畜生闯到家里,你仔细想想叔的话,愿意的话就来找叔,叔带你去看地。” 守成叔又和他们唠了会儿家常才走。 也不知是守成叔哪句话触到了褚云峰的心底,当山枣问起他们要不要搬家的时候,褚云峰有些迟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含泪感谢各位亲的好心,10个评啊!历史新高!!再次鞠躬!话说,看来小田以后要经常打滚求收藏了,就算把地滚个坑也要继续滚~~~打滚求评求收藏啊~~~~~~~下章……你们懂的,让我去恶补一下,然后…上菜! ╮(╯▽╰)╭本来标题叫:洞房(中),但是内容没写到洞房……so,怕大家不习惯,还是改了吧,改了吧~~~~~20、洞房(下) 在褚云峰一言不发但是紧迫盯人的压力下,山枣的嫁衣总算做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也没绣什么花样,本来山枣是想绣一些祥云花纹的,但是她才随口提了一句,褚云峰就皱了眉,“简简单单的多好看,女人家的衣裳不要那么花里胡哨的。” 山枣无奈,这是嫁衣啊!哪个姑娘的嫁衣不是花里胡哨的,大栓媳妇香秀的嫁衣上面还不是绣了好多花样! 拗不过褚云峰,山枣最终也没能绣出个花来,等她嫁衣绣好的这天,褚云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欢喜。 点上龙凤花烛,山枣做好的饭菜也摆上了桌,屋里的衣柜上,炕上,墙上,到处贴的都是大红囍字,山枣穿好嫁衣,盖了盖头,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 褚云峰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他心里顿时有种难以压抑的满足感,看着端端正正盖着盖头一身红衣的山枣坐在床上,褚云峰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盖头下的山枣也是紧紧绞着手指,听到褚云峰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也跳得都快蹦出来了一样,爹娘,你们看到了吗?今天我就嫁人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有了自己的归宿,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褚云峰咳了一声,上前扶起山枣,轻声说,“咱们拜天地吧。” 红盖头下的山枣轻轻点点头,褚云峰拉着她对着窗外叩了六个头,两个人又相对着叩了三个头,褚云峰扶起山枣,拉着她在桌前坐下,轻轻的掀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下是白皙的面庞,自从来到褚云峰家以后因为吃的好,原本干瘦的脸蛋也丰润起来,现在脸颊上一抹羞涩的红晕,虽然未施脂粉,但是在褚云峰眼里,山枣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褚云峰拿出那张合婚庚帖,从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笔墨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八字。山枣脸更红了,不自然的捏着笔,歪歪扭扭的写了自己的名字,徐山枣。看着褚云峰大气俊逸的字,在看看自己像虫子爬过一样的字,山枣咬着唇,声如蚊 呐,“你还会写字啊……” 褚云峰点点头,指着该写山枣八字的地方,“这里要写生辰八字。” 山枣捏着笔,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我知道,但是不会写……” 褚云峰微微一笑,站起身,从身后拥住山枣,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你说,我们一起写。” 温热的呼吸喷在山枣脸庞, 男性醇厚的气息就在她身边萦绕,山枣手都抖了,在褚云峰的帮助下,这才一笔一划的写好了自己的八字。 写好了合婚庚帖,褚云峰又仔细看了看,把它交给山枣,“收好。”山枣摸着庚帖上褚云峰的名字和八字,用力点点头,然后把它小心的放在一块布中包好,压在衣柜的最下面。 褚云峰趁这个时候已经为两个人倒满了酒,待山枣重新坐回桌前,褚云峰递给她一杯酒,山枣知道,这是合卺酒,两个人交叉着手臂喝了酒,山枣本就红艳艳的脸蛋在酒力的催发下更显得娇美。 两个人吃了饭菜,褚云峰瞅着山枣吃的差不多了,又端起了杯子,“媳妇,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山枣娇羞的点点头,两个人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褚云峰直接把山枣抱了起来,山枣“呀”一声,转而不说话了,这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女人必经的过程。 把山枣小心的放在床上,褚云峰半压在她身上,两个人的胸口起伏的都很厉害,褚云峰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先在山枣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山枣羞的闭上了眼睛,褚云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的吻了下去。 先是娇嫩的唇互相含吮着,褚云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彷佛是不满足一般,舌尖也伸了进去,找寻到山枣柔软躲闪的香舌,两相纠缠,你躲我追,直吻的两个人气喘吁吁才放开。 褚云峰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山枣迷离的眼睛,因为一场热情的吻,她的嘴唇也是水光潋滟,褚云峰怎么按捺的住?一个接一个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的山枣的脸上。 山枣紧紧的闭着眼睛,褚云峰喘着粗气吻上了她的唇,手也没闲着,摸索到她的嫁衣的盘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里面肩头大片的凝脂。 褚云峰凑了上去,细细的啃咬着她光裸的肌肤,山枣咬着唇,这种感觉太特别了,说不出的快活,又说不出的难受。 褚云峰微微抬起山枣,手一动,整 件嫁衣就被剥开了,滚烫肌肤突然接触到空气,山枣不由得颤栗起来,褚云峰看着那绣着牡丹的红肚兜,手慢慢的覆了上去,比上次无意中感受到的还要更加美好,揉捏挤压,褚云峰狂野的吻着山枣□在外面的肌肤,手中不停的感受着她的柔软。 “嗯……”即使山枣咬着唇,但还是有丝丝呻吟声跑出来,这声音听在褚云峰耳朵里犹如天籁。 “媳、媳妇,这玩意怎么解开?”褚云峰都快忙不过来了,他舔吻着山枣光滑的脖颈,大手继续和肚兜纠缠着。 山枣被吻的七荤八素,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什、什么?” “算了!”褚云峰用力一扯,肚兜顿时成了一片破布缓缓飘到床下,褚云峰看着两处形状美好的圆润,顶端粉嫩的红果因为骤然接触到空气而挺立,他大手试着碰了碰红果,山枣难捱的嘤咛一声,褚云峰趴到她胸前,轻柔的将红果纳入口中慢慢品味。 山枣咬着手指,呻吟的声音不断溢出,另只手紧紧揪着枕头,强自忍耐着褚云峰在她身上处处燃起火热。 褚云峰似乎是着迷了一般,不断舔吻吮吸着两颗红果,半拱起身子,用最快的速度除去了自己的衣裳,又解开了山枣的腰带,山枣下意识的把两腿并拢,褚云峰爬上去,抽出山枣的手指,摸着她的脸,将舌儿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一手慢慢的往下,抬高山枣的一条腿,褪下了山枣的裤子。 山枣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褚云峰四处惹火的大手,褚云峰抓着她的手往上,将她两手扣在一起,腾出一只手在山枣细滑的身子上到处摩挲。 两手被缚,这让山枣很没有安全感,偏偏她现在全身软弱无力,竟然动弹不得。 褚云峰渐渐往下,含住她胸前两颗红果吮玩一番,又吻到她平滑的小腹,来到了凄凄芳草地。 山枣的手被松开,她手无力的推搡着褚云峰,可这点力道对于褚云峰来说真是不算什么。 褚云峰拨开山枣雪白的大腿,紧紧的盯着芳草丛中潺潺缓流的小溪,像是试探般,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啊……不要……” 山枣倒抽口气,他居然碰她那里了? 褚云峰抬起满是情|欲的眸子,凑上去吻了吻山枣,“媳妇,让我看看……” “别、别看……”太羞人了,山枣的眼泪滑了下来,紧紧的夹住双腿,却使得褚云峰的手更贴近溪谷。 褚云 峰堵住了她的嘴,再次把她吻的昏天黑地找不着头脑,手在溪谷慢慢摸索着,揉了半晌,两个人的喘息声都越来越大,山枣的娇吟更是不绝于耳。 小心翼翼的探进一根手指,山枣被突入的异物刺激,眉头紧紧蹙着,似哭似泣的婉转哀求,“别……别进去……唔……” “乖,一会儿就好了,我摸摸……”褚云峰满头是汗,不断的小声哄着。 褚云峰用手指在山枣体内探索着,口中含纳着山枣的小红果,鼻尖充斥着山枣的体香,他的火热早已高高立起,胀痛的让他几欲爆发。 但是山枣实在是太紧了,这让褚云峰很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会不会把身下这个娇弱的人儿直接撕裂开,他一路往下,沿途留下湿滑的热吻。 再次来到溪谷,褚云峰看着水光滟滟,丝丝银河的溪谷,差点忍不住提剑入门,但是他还是强忍住,山枣又紧又小,他的火热只怕她一时难以承受。 忍不住凑上去,褚云峰轻尝了一下溪谷的滋味,山枣猛地吸一口气,拱起腰身,浑身都沾染了粉红,揪着身下的被褥,啜泣的哀求他。 “别……不要……嗯……” 褚云峰不再顾及,凑上去含吮|舔|弄,山枣的呻吟也一声高过一声,直到褚云峰认为山枣大概可以了,这才压住她,火热在她的溪谷中磨蹭一番,分冰破玉,直入龙门。 “啊!”山枣再次拱起腰,下|身强烈的痛袭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你出去……好疼啊……” “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褚云峰脸上青筋暴起,也是忍耐到极限的样子,勉强等了一会儿,褚云峰再也忍不住律动起来。 “唔……好疼……” 山枣被褚云峰大力的动作推搡着不断往上,褚云峰埋首在她脖颈间,粗噶的喘息不断响起,男人黝黑的身体引领着女人雪白的娇躯律动着,这是一种最原始的力量。 桌上红烛正燃,这夜,还长的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清早看金神马梅上课的人伤不起啊,2000字的肉啊,亲们,乃们喜欢咩?小山枣终于被吃了,亲们不要吝啬用花花砸死我吧! 滚来滚去求评求收啊~~~~~ 求春哥保佑不会被锁帖,应该木有和谐字眼,群么,爱你们! 21、搬家 第一次知道男女之事是件多么快活的事儿,褚云峰像是食髓知味一般,做 完了之后还抱着山枣,不断的抚摸着她的身体。 山枣又疼又累,一点也不觉得舒服,褚云峰还亲着她,她实在累极了,无力的推搡着褚云峰,“让我睡会儿吧……” 褚云峰摸着她胸前的柔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抱在怀里,“嗯,睡吧,睡吧。” 山枣沉沉睡去,褚云峰却睡不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女人,媳妇的身子又软又滑,还香喷喷的,他简直是爱不释手,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媳妇软绵绵的胸部,褚云峰胡思乱想着睡去。 早晨天刚蒙蒙亮,褚云峰就醒了,人一清醒,某个地方也就跟着抬头了。以前没媳妇,也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褚云峰可从没把那个地方的抬头当回事,现在不一样了,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只觉得下腹阵阵燥热,忍不住开始磨蹭起山枣温软的身子。 山枣迷迷糊糊中觉得有条蛇正在自己身上爬着,黏黏腻腻的,她挥了一下手,想把蛇赶走,但是那蛇实在是太灵活了,怎么也赶不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实在是太困了。蓦地,她感觉到双腿被分开,身子被重物压着,一个尖锐的物体正往她体内钻着。 刺痛传来,山枣痛哼一声,缓缓正在眼睛,看着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褚云峰不由得有些气恼,因为正在动作着,使得她的声音也变得破碎起来,“你、你怎么……又来啊……” 褚云峰见她醒了,更是来了兴趣,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唔……” 山枣攀着褚云峰的胳膊,再无力去想别的,细细的呻吟声慢慢飘出…… 中午,褚云峰气色很好的端了饭进屋,半靠在床上的山枣黑着脸的接过碗,默不吭声的吃着,褚云峰忙又端了盆热水来,烫热了汗巾,拿着就要掀开被子。 山枣急急忙忙咽下嘴里的饭,一手压住被子,“你要干嘛啊!” 褚云峰拿着手里的帕子指指被子,“给你覆一下,好的快。” 还不是因为你! 山枣又气又羞的瞪了他一眼,“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 “都肿了,覆一下会好的快些。” 褚云峰皱着眉,坚持把被子掀开,用热腾腾的汗巾覆在山枣的下腹,烫的山枣瑟缩一下,强忍着才没舒服的呻吟出来。 褚云峰看着山枣吃完,刷洗了碗筷以后坐到了床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大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揉捏着,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 作品相关 (5) 点儿。” 山枣靠在树上,把饼推给了褚云峰,“你吃,我不饿。” 说着,她看了看戏台子里的那个官员,问着褚云峰,“这里登记都这么麻烦吗?我们家乡那个很快就好了。” 褚云峰有袖子擦了汗,摇摇头,“以前没有过,今年才开始的。” 旁边的人过来搭了话闲聊打发时间,到了午后,总算轮到褚云峰和山枣了。 罗官员不耐烦的抬头看了褚云峰一眼,提笔在一本小册子上准备写字。 “姓名?年龄?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 褚云峰一一回答了,罗官员迅速的记上这些信息,然后刷刷的在另一页空白的地方画出一个男人的脸。 褚云峰完了就是山枣,问的问题都一样,接着就是画像。 “还有几个人啊?” 罗官员看看天色,口气越发不耐烦了。 山枣看看身后,小声说,“大概还有三、四个人吧。” 罗官员点点头,又皱着眉像扇苍蝇一样冲着山枣摆手,“走走走,别耽搁本大人的时间。” 山枣忙闪开,褚云峰早已经在一旁等着了,等走远了些,山枣回头看了看,说道,“挺快的啊,怎么弄的这么长时间呢……” 褚云峰轻笑,“问的不如旁人仔细,画也也不如先前的人细致,你没瞧着他画的人,有哪点像你我呢?” 山枣掩嘴笑,“我感觉他把我和你都画成一样了,除了头发不一样。” “这叫夫妻相。”褚云峰很是开心。 罗官员今天也很郁闷,他是新官上任,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才找了衙门里的这个差事,还是占着他识字的好处,原以为司民是个多威风的官,没想到就是来干这种事的,而且还是到这种深山老林里的破村子。 看在这个村里的人还挺尊重他 的份上,他还是用了心的,只是越到后面他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成,这个村还是蛮远的,再拖下去,他今晚可回不了城了。 寥寥几笔把剩下的几个人的资料弄完,罗官员揉揉酸痛的脖子,赶紧站起来收拾包袱,“没有了吧?没有本大人就先走了,真是麻烦,再耽搁可怎么进城啊。” 众人还没走完,有人就建议了。 “罗大人,要不您在我们村儿住一宿,这会儿走肯定进不了城了,明天一早您再回吧, 再说这要是耽搁了,黑天半夜的,山里可不平静。” 罗官员小身板一抖,黑天半夜不平静……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不想在这个破村子里住,谁知道干净不干净! 罗官员想到这,咬咬牙,把手里的包袱往身上一背,“本大人明天还有事儿,不能耽搁,白云村的东西都在这了,要是谁没登记上的,让他们进城去县衙找我,走了。” “罗大人,这点儿干粮和水您带上,你可要骑着骡子跑快,要不赶在天完全黑前你可真进不了城,一路别歇着,能走多快走多快。”守成叔递给罗官员一个小包袱和一个小水壶,牵过已经喂好草料的骡子。 罗官员不由得多看了守成叔两眼,上了骡子的背,接过包袱和水壶,头也不回的出了村子。 “终于弄完了,可把人累坏了。“守成叔揉着因为站太久而酸痛不已的腰摇摇头,喃喃说着。 “可不是,等这么一天,啥事也没做成。” “是啊,是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走吧,回去做饭去!”守成叔笑呵呵的吆喝着,大家都笑起来了。 三三两两的往回走着,褚云峰和山枣家里因为在村口,所以算是离戏台子最远的一户,刚准备开门,就听见一个女儿怯生生的问。 “大兄弟,大妹子,请问这是白云村不?” 山枣回头,一个大约有二十六、七的妇人站在不远处,身穿一身青色的衣裳,身后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还有一个五、六左右的孩子揪着她的衣襟咬着手指看着山枣。 “你有什么事儿吗?” 山枣疑惑的问。 妇人怯怯的一笑,“我姓王,夫家姓李,我们是新搬到白云村儿的,听说要登记名字,我这才赶着过来的。” “罗大人刚走,他说还没登记的去镇上县衙里找他。”山枣指指通往村外的小路。 王氏很是失望的哦了一声,转而冲着山枣他们笑了笑,“那请问村长家在哪?” 山枣看了一眼褚云峰,褚云峰低头开了门直接进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着母子三人一眼。 “村长还没选呢……” 山枣轻轻的说,看着王氏和两个孩子,她又有些犹豫。 “就你自己带着孩子过来吗?” 王氏低 着头,把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我男人在外面做生意,三不打时回来,平时都是我带着孩子。”山枣没再多问,想进去又瞧着这母子三人可怜,但是又不能傻站在光聊天,褚云峰已经在烧灶了。 “那……要不你们去我家坐坐?” 王氏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是先回我们之前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这会儿回去也刚好,等过几天我们再过来。” “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山枣叹口气。 王氏对着山枣点点头,带着孩子走了。 山枣关上门,和褚云峰说起这事儿,褚云峰正埋头添着柴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山枣说着话。 过了几天,他们的隔壁就新搭起了一间草屋,一间破草屋在一群平整的房子间显得特别显眼,新邻居落户总要去道贺。 山枣提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去道喜,开门的正是王氏,王氏看见山枣正打量着草屋,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把山枣迎了进门。 褚云峰进山了,所以没来。山枣歉意的解释了一下,王氏忙摇摇头。 “不打紧,你能来就好,不过我家简陋了些,连杯茶水拿不出来招呼你。”王氏端上了水,不好意思的放在山枣手里。 山枣站起来接了,环视了一下整个小院,山枣还是赞道,“嫂子收拾的很整齐,咱们乡下人不计较这些,有杯水就成了,我也不爱喝茶。” 王氏笑着拉山枣坐在院子里,“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家里还有这么两个小的要吃要喝,有点钱买吃的都先顾着娃了,还好现在稳定了,再打下去,我家老二可就活不下了。” 山枣吃了一惊,“孩子生病了?” 王氏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忙摇摇头,“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们是一直住在村里的吗?为啥没村长啊?” 山枣摇头,“我家那口子是村里的老住户,我是……” “哎,都是苦命的,不过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这女人嫁人啊就是投第二次胎,就看各人的命了。”王氏说起这话时,言语间不免有些苦涩。 山枣忙说,“李大哥是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还没回家吗?” 王氏神色冷了下来,“他不回来还好,我们娘仨好过日子。” 这话说的山枣就不好往下接了。讪讪的笑了一下,山枣喝了口水来 岔开话题。 “两个孩子呢?” 提到孩子,王氏脸上就柔和起来,“都在屋里睡着呢,今天老大帮着我做了不少活儿,我这两个孩子,都特别乖,特别懂事……” 每一个母亲说起孩子,都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进门了,他像是没有看见山枣一般,直接提了山枣送来放在院子一角的野鸡扔在王氏的脚下。 “不赶紧去做饭,在这说什么!女人家就是碎嘴,走哪都能说!赶紧做饭去,把这只鸡烧了,我进屋睡一会儿,真tm的累死了,做好了叫我。” 男人进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说,山枣直接愣住了,等男人进屋了,王氏在尴尬的解释,“这是我家那口子,今天刚好回来,他……今天可能是累着了,平时不这样的。” 山枣忙笑笑,站起身来,“嫂子你忙着,我先回去了,我家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呢,你给大哥先做饭吧,我先走了。” 王氏起身挽留,“吃了饭再走吧。” 山枣笑着摆摆手,“不了,家里饭是现成的,我走了啊嫂子。” 在王氏歉意的笑容里山枣出了门,回家了她才吁了口气,还是她的褚大哥最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两天去了趟外地,走得急也突然,让大家等了,非常抱歉。 26、选村长 登记完整个白云村的人口后没几天,白云村就开始着手准备选村长的事宜了。这对于白云村的村民来说可是件头等的大事,以往的村长都是找的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担任,但是自从上任村长去世以后,因为战乱,大家人心惶惶,这件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 要说村里也有老人,可是老并不一定都是德高望重的,再说也得人家愿意,个别勉强够资历的老爷子们都不大愿意做这种事儿,年纪大了就该安享晚安,这村长还是由着年轻人们去折腾吧。 既然是要选村长,那就是要商量出个办法来,怎么选,什么标准。趁着午后无事,场坝上就聚满了人,一半是乘凉,一半是大家坐一起商量。 “要我说,咱们就看年纪吧,年纪大的人有经验,总不能让个愣头青来当村长吧,那像什么样子!”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二栓马上不乐意了,“我们年轻人咋了,年轻人有力气,都是些软趴趴的老人,别人来闹事了一拳就躺地下了,还 不如我们年轻人呢。” “年轻人光有力气没脑子有什么用,二栓,你别插嘴,这可没你啥事,咱们一家出一个说话的,有你爹呢,你悄悄的。”石头和木头的娘早年丧父,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性子也泼辣厉害,自知自家两个儿子都不可能当村长,石头娘本来一直不吭声,现在听见二栓这话也乐了,忍不住插了几句嘴。 二栓撇撇嘴没再说话,场坝里几乎坐满了各家各户的人,都是来商量这事儿的,说好各家出一个人说话,其他人光听可以,偶尔给点意见也可以,只是听不听,就是旁人的事儿了。 “大家都没意见吧?”有人问。 褚云峰也跟着大伙摇摇头,他对这种事儿没兴趣,坐在这儿纯当听乐子了。 严三环视一圈,现在的村民里面,上点儿年纪还有点威望的人不多,守成叔算一个,他算一个,还有就是个六十多岁的牛老爹,坐这儿半天了,守成叔和牛老爹都没开口…… 想了半天,他清了清嗓子,“这样吧,就选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最好有点儿口才,要不镇里再来的官员,结结巴巴半天蹦不出个屁来不是丢死人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隐隐约约把目光聚集到牛老爹身上,谁都知道牛老爹是个闷葫芦,以前他老伴还在的时候就老听见他老伴骂一整天得不到他半点回应,现在老伴没了,更不多说话了。除了逗孙子还笑两句,平时走哪都悄悄的。 说到了自己的爹,牛永不高兴了,当即就黑了脸。“又不是说书的,要那么好的口才做什么?难道还天天站在咱们这戏台子上哄大家乐吗?” 众人暗笑,严三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没事儿就好听戏文唱两句,平日没啥,这时候被牛永这样一说,倒有了些别的意味。 “牛永,你啥意思?”严三眼一瞪。 牛永哼了一声,“没啥意思,有些人想当村长就直说,反正我爹没兴趣。这么几年没那个村长不也过来了,别当大家都是傻子,真以为看不透那点花花肠子。” “你!”严三气的脸红脖子粗,众人赶紧劝了。 “好了好了,咱们村里总共十八户人家,加上新来的李家,十九户,每人选一个,谁被选的最多,谁就是咱们村的村长。”有人直接提议了。 大家都不吭声,要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其实说到底,谁当村长都一样。 “那选谁啊?”众人各自打量着。 村里年纪最大那位,八十多岁的老头子摸着稀稀拉拉没几根胡子的下巴,用拐杖一指,“就守成、三娃、牛子吧,他们三个我看着就合适。” 老寿星发话了,众人也都没了异议,牛老爹一惊,抬头看着老寿星,直接摇摇头,“我不成,不成。” 老寿星点了下头,“牛子,就当是图个乐子,玩儿吧。过两天请个戏班子,明天选完了,咱们也听听戏,村里好久没热闹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快看不到咯……” 等到天暗了下来,大家都散了,二栓走到褚云峰身边碰了碰他,“猎户哥,你选谁?” 褚云峰挑挑眉,还没回答呢二栓的脖子就被严武一搭,“二栓,咱们可不带这样的,你可得规矩点儿。” 二栓脸一红,严武冲着褚云峰一笑,“猎户哥,你可得记得选我爹啊。”说完他冲着二栓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抛开了。 “王八小子严武,你的规矩呢?”二栓气的剁脚直跳。 远远的传来严武嘻嘻哈哈的笑声,“跟你学的……” “哥,别听那个王八小子的,你可要记得选我爹,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他去,得把他看紧点儿,那小子一肚子鬼心眼。”二栓说完,气呼呼的找严武去了。 褚云峰啼笑皆非的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开,山枣已经笑的快直不起腰了,“我怎么没瞧得出我家猎户哥哥都成了一个香饽饽了,谁都抢着要。” 褚云峰微微一笑,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你也是香饽饽,猎户哥哥今晚就把你吃了。” “别闹!”山枣羞的满脸通红,怎么又不正经了! 这天晚上,山枣彻底当了一回香饽饽,褚云峰实实在在的把她吃了个彻底,还逼着她喊“猎户哥哥”,第二天起来山枣的嗓子都哑了,羞的她直接躲在被子里。 “你个坏人,我可怎么见人啊!”山枣哀怨的捂着脸,估计一村儿的人都听见了吧,真没脸见人了。 褚云峰精神很好,“那又咋了,晚上上了炕,谁还管那么多,快起来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得去场坝了,今天热闹着呢。” 今天要选村长,不去不好。山枣又羞又恼的起来了,吃过早饭一出门就遇见王氏。王氏笑呵呵的同她打招呼,“大妹子起的好早啊,到底是年轻,可真有精神。” 山枣的脸唰的红到了脖子下面,想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尴尬的应对了,她偷偷瞧 了眼褚云峰,褚云峰一脸平静,彷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王氏掩着偷笑,“新婚夫妻都这样,年轻人嘛,难免的。” 山枣再不敢接话,头一低,加快脚步往场坝走去。 到了场坝,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中,山枣不自觉的缩缩身子,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喊什么“猎户哥哥”了! 选法很简单,每家每户出一个人,每个人手里一块石头,当着全村的面放在三个人面前,谁的石头最多,谁就是村长。 老寿星听完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好,就这么办,这样才有趣。” 看见有人拿出小竹篮,老寿星连连摇头,“就直接放在他们面前,拿什么篮子,那石头你们都选好的,要大的。” 大家只好撤了竹篮,每家发了一颗巴掌大的石头,到了山枣这儿,自然是褚云峰拿着。 山枣微微看了看旁边,王氏拿着石头,看来她家相公又出门了,看着那个大点儿的孩子正吸溜着鼻涕蹲在地上玩蚂蚁,山枣在心里微微叹气,王氏一个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根据老寿星的说法,三个人都要说说话,算是为自己争取点人,首先出场的是严三,他原本就是个能说的,一开口就逗的大家乐了。 “我这个人啊,就好唱几句,要是大家选我呀,我一会儿就扮上给大家来一段。”众人纷纷说好,他又接着说,“其实当村长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大家办事是不是?我严三是个热心肠,不图别的,就图咱们一个村住着,这几十年的情谊,大伙儿要是信得过我严三,那就选我,不选我,就说明我严三还不够好。嗯……这样吧,不管选不选,明天戏班子来了,我都给大伙儿扮上来一段,就图个乐子不是!” 他嘻嘻哈哈的一番话完了,倒赢得了众人不小的掌声。 “真的不选也扮上?”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严三忙答应,“真把我看成啥人了,不选也扮上!” 大家哈哈大笑。 到了守成叔,他也是笑呵呵的,“选谁都一样,反正都是为村里办事儿。”不像严三的,他只是简简单单这一句话,就算完了。 牛老爹就更没话了,站在那立了半天,嘴巴嚅动了几下也没出声,憋了好久,终于蹦出一个字,“嗯。” 老寿星愣了一下,转而就大笑起来,拐杖指着牛老爹不停地抖,“牛子啊,你让叔说啥好呢……你这 真能把人气死。” 不只是老寿星,连牛永也愣了一下后笑起来,大家这次笑的更厉害了。 接下来选出的结果非常出人意料,牛老爹面前的石头最多,守成叔和严三面前就两三个石头。这样的结果,守成叔还罢了,严三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三叔,你可说了的,选不上也要扮上,你可不能骗人啊!”二栓笑嘻嘻的对着严三说,还不忘挑衅的看着严武。 严三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别把你三叔看扁了,你们都等着,明天三叔给你们唱一段《淮河营》,‘此间不可闹笑话……’” 说着,严三还摆起了架势,唱了两句。 牛老爹苦着一张脸,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怎么就当上了村长呢? 27、王氏 回到家里,山枣和褚云峰说笑着吃了晚饭,虽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山枣在说,褚云峰只是静静的听着的,不时的配合着点点头。 山枣用丝瓜瓤洗着手里的碗,一边说笑着,“以前只觉得牛老爹不太爱出门,原来是不爱说话,这以后当了村长,哪能不说……” 山枣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她皱着眉停下了动作仔细聆听,褚云峰也微微顿了一下,这次听的更清楚了,隔壁传来了男人的骂声、女人压抑的哭声和孩子惊慌失措的抽泣。 “是李家。”山枣看了褚云峰一眼。 方才王氏和他们一前一后进的门,那会还挺高兴,怎么一下子就和男人吵起嘴来了? 褚云峰点点头,没有去管,转身进屋去了。 人家两口子拌嘴,旁人是插不上话的,山枣微微叹口气,用水把手里的碗冲干净,扬手把剩余的水倒掉,站起身。 “喂,猎户媳妇。” 山枣回头,住在斜对面的马大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院子的门上,手里剥着花生,一边吃一边把花生壳吐在门口。 山枣微微皱眉,但还是迎起笑脸,“马大嫂,有事吗?” 马大嫂冲着李家的方向努努嘴,一脸看热闹的笑,“这家人经常吵架?” 山枣摇摇头,“第一次听,大嫂要不要进屋来坐坐。” 马大嫂摆摆手,依旧靠在门边,“我在这听的清楚些,猎户媳妇,这李家搬来有几天了吧,还没见着她男人,该不会是……” 马大嫂笑的猥琐,山枣已经人事,想也知道 不是什么好话,脸一红,啐了一口,“大嫂说什么呢。” 马大嫂冲她找找手,山枣靠近去,马大嫂悄悄的和她咬耳朵,“听说这李家男人不是个好的,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以前家里还有些家底,都让他给败了。” 山枣站直了身子,皱着眉问,“嫂子怎么知道的?” 马大嫂丢了颗花生在嘴里,得意的笑,“这村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这些都是听我三舅家的小儿媳妇的姨妈的邻居的娘说的,实打实的东西,我可从来不骗人。” 原来是个喇叭嘴,山枣顿时没了和马大嫂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扬扬手里的碗,“我碗洗好了,先放碗去。” 说罢也不管马大嫂僵直的脸,径自回了屋子,马大嫂哎哎叫了两声,山枣也只当没听见,快步进了屋子。 没人搭腔可没什么意思,马大嫂悄悄走近李家的院子门口,兴味盎然的听了会儿,转身边吃着花生边往自家走去。 晚上躺在床上,褚云峰压了下来,不知怎的,山枣突然想起了王氏,又想起了今天听到的骂声和哭声,忍不住叹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就打的下手……” 正埋头在她脖颈上的褚云峰一愣,转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山枣,山枣的脸顿时红了,手足无措的说,“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褚云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种时候你还能想着别的事儿?” 山枣顿时哑声,是啊,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想起这么煞风景的事儿? “该打。” 褚云峰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整个人再度压了上去。情到深处,山枣紧紧的揪着褚云峰的胳膊,随着他的身子上下起伏着,脑子也变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得啪一声,臀部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并不疼,只是……只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山枣轻轻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褚云峰更加狂野的动作带到了更猛烈的风暴中。 …… 第二天褚云峰神清气爽的带了大毛进山,山枣在屋里又羞又恼,恨恨的拿出褚云峰换下的衣物,对着裤子啪啪打了两下。 “让你打我,打我一下,我还你两下!看谁厉害。” 屋门的帘子被唰的掀开,山枣吃了一惊,忙转过身,下意识的把裤子藏在了身后,呆呆的看着褚云峰面无表情的进来取了一截麻绳,又走到了门口。 他应 第三十一章 褚云峰连着好些日子没有进山了,山枣刚开始并不在意,只是一连半个月都不曾进山,眼看着荷包里的钱一点一点的变少,山枣有些发愁。 日子可不能这么过,还是得存些钱,要不日后有了孩子可如何是好?联想到大栓媳妇的有孕……山枣抚上自己的肚子,褚云峰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可她就是怀不上,去镇里的时候她就应该去医馆看看,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她也想要个孩子。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情,山枣每次见到褚云峰都觉得很愧疚,都是自己的肚皮太不争气了,看看石头媳妇,虽说生了个闺女,但是日后还是有机会生儿子的,再看看她……成亲好几个月了,葵水还是每月按时来。 山枣渐渐不怎么开心了,褚云峰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每天闷不吭声的做了家里各种家务,谁知这样反倒让山枣眉目间的愁绪越来越重。 晚上山枣洗了澡,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褚云峰倒了水进来看见,眼睛一亮,拿起干净的白布包裹住山枣的头发,轻柔的为她擦着。 山枣看着铜镜里的褚云峰,他微微垂着头,刚毅的下巴绷着,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认真的盯着手里的白布和长发,一板一眼的动作,似乎正在做着最重要的事情。 “相公……”迟疑了一下,山枣轻声唤道。 “嗯。”褚云峰眉眼都不抬,哼了一声。 山枣在想该怎么开口,褚云峰等了半晌也没见山枣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见山枣轻蹙秀眉,放柔了口气问道,“怎么了?” “嗯……”山枣身子微微一晃,缓缓道,“李家的大郎和二郎,看着真是可怜……是吧?” 怎么扯到李家的孩子了?孩子?!难道…… 褚云峰不动声色,“嗯,是有些可怜。” “我们能帮的话,帮一点吧。孩子总是没错,哎!”山枣长叹了一声。 “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过了?”褚云峰突然问道。 山枣沮丧的点点头,“前两天刚完。” 褚云峰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山枣在心叹气,说不心急是骗人的,想到这,山枣对褚云峰更愧疚了。 看着山枣的头发似乎干的差不多了,褚云峰把白布甩到一边,拦腰抱起山枣,三两天就剥了她的衣裳,不等山枣反应过来,已经埋头品 尝着她胸前甜美的柔软了。 山枣倒吸口凉气,只觉**辣的酥麻感觉从胸前传来,褚云峰吐出的热气滚烫烫的,烫的她浑身都软了。 褚云峰很是急切,一只手急急的褪去了山枣的亵裤,揉搓了一番手指就探了进去。 山枣强忍着起初被异物侵入的不适,随着褚云峰的抽、插/掏、弄,慢慢的就有潺潺的水儿流了出来。褚云峰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掰开她雪白的双腿,身子一沉就入了进去,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了啪啪的撞击声,和小小的水声。 律动了不知多久,山枣紧闭着眼睛,发出了似啼哭一般的呜咽声,只觉得身子里有根弦,而那弦就在将断未断的紧要关头,褚云峰喘着粗气停下了动作。 “嗯……” 山枣微微睁开眼,眼中水光闪闪,控诉的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咬牙,一手把山枣拉了起来,和她面对面,分开山枣的双腿,让她坐在他身上,对准了幽幽的洞口,再次整根没入,山枣无力的攀着褚云峰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着,再次被汹涌的情/欲淹没。 这一夜,山枣不知褚云峰做了多久,只彷佛记得他们做了好多姿势,最后她实在是累极,整个人昏昏欲睡,由着褚云峰折腾。 山枣是被王氏的哭喊声惊醒的,醒来一看,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她动了动,才发现身子像是被石磨碾过一般沉重酸痛,掀开被子,她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腰上的淤青、身的红肿刺痛、胸前斑斑红痕……山枣苦笑。 再仔细一看,床单已经被褚云峰换过了,她勉强起身,穿好衣服,刚站起来又跌回床上,两腿酸软的连站都有些不稳。 “咳!” 山枣抬头,褚云峰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明显是看见了刚刚山枣跌回床上的那一幕,山枣突然想笑,又硬生生的憋住,只是白了褚云峰一眼。 那一眼在褚云峰眼里自是风情无限,不过他自知自己孟浪了,咳了一声掩下情绪,“你饿了吧?” 山枣并不是责怪他,只是想逗逗他罢了,顺着褚云峰给了这个台阶下,山枣从善如流,“有点。” 褚云峰点点头,忙出去端了饭菜进来,夫妻二人坐着慢慢吃起来,山枣吃了几口才想起刚刚听到的哭喊声,问道,“隔壁又出事了?” 褚云峰神色有些不忍,还是点头道,“李成输了钱,把大郎卖了。”他没说,买大郎的人看着 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的人,其实想想也知道,若只是买到大户人家做奴仆,是卖不起好价钱的,只有某些特殊的地方,会买了年幼的孩子慢慢培养,不过那些孩子,多不长寿,而且一辈子也毁了。 山枣惊讶,“把大郎卖了?那可是他亲生儿子啊!” “他家媳妇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办法,人已经被带走了。”褚云峰短短一句话就说了事情的经过,山枣知道王氏有多伤心,今天的哭喊和平日挨打时一点都不一样。 沉吟了半晌,山枣微微抬头,“我想去他家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褚云峰沉声道。 李家大门敞开,院子的中间就是狼狈不堪的王氏,怀里是还不知事儿的二郎,山枣看了看,撇开一片狼藉的家,并没有看见李成,外面围观的人都叹息着,这种事儿,旁人又能如何说? 山枣不忍,上前了两步,轻声劝道,“嫂子,你还有二郎……” 王氏茫然的看她,山枣又重复了几次,王氏的眼里才有点点水光,很快就泛滥成灾,她的嘴唇嚅动了下,身子剧烈的颤抖,猛地哭嚎了一声。 “我什么都依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我苦命的儿啊!” 这一声哭出来,王氏捶打着地面,二郎惧怕的很,哇的一声也哭出来了,山枣看着心酸不已,忙上去拍着王氏的背帮她顺气,一边劝着。 门口围观的马大嫂也终于面露不忍,都是做母亲的,王氏的痛,她们能理解。马大嫂几步上前抢过王氏怀里的二郎,轻轻哄着,转头又骂向王氏,“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浆糊迷了眼?怎的不知道找你娘家人来,早早与他了结了不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王氏惨然一笑,“我的娘家人?我就是被卖给他的!我哪有什么娘家人,这天下没人能给我做主!报应啊,报应啊!”王氏朝天大喊,“就算是不愿,可我也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哈哈哈哈,老天爷!你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我的大郎,他有什么错!” 王氏又哭又笑,状似癫狂,来来去去就是几句报应,周围鸦声,山枣只觉得心痛无比,突然,她被有力的胳膊拉起,一只长满粗茧的大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大家七嘴八舌先安抚了王氏,又喂饱了二郎,劝了她几句才纷纷散去。 从这天开始,王氏不正常 了。 她每日都会在家喊,“大郎,去看看二郎。” “大郎,娘要织布,你乖,去和二郎一起睡。” “大郎……” 她不论做什么,言语间都要带上大郎,似乎大郎还没走,牛老爹去看了两次,出来直叹气,说王氏可能真的失心疯了,不过王氏对其他的都认得,人也好,东西也罢,她都知道,只是如果有人试探着问大郎在哪,她会笑着指指屋里,大声的说,“哄弟弟呢!” 李成很久没回来,不知道他卖了大郎得了多少钱,看样子,似乎是小赚了一笔。 山枣和褚云峰闲聊的时候,她是咬牙切齿,褚云峰却只是轻轻摇头。 晚上,趴在褚云峰宽厚的臂弯里,山枣用手指在他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圈,褚云峰闭着眼,一手在山枣光裸的背上摩挲着,一手平搭在小腹上。 “他……日后会不会有报应?” 褚云峰不用想都知道她说的是谁,“这样的孩子多了。” 是啊,这样的孩子在哪没有,被家里因为各种原因卖掉,只是被卖的地方不同罢了。可是褚云峰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让山枣有些恼火。 哼了一声,山枣背过身子,整个人缩到墙角,用行动无声的表示,她不高兴。 褚云峰叹口气,长臂一伸又把她拉回来,“你在气什么?” 不解风情的木头。山枣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把脸又埋在被子里,褚云峰只好又挖,哄了半天才哄的山枣伸出头来。 山枣眼眶泛红,泫然欲泣,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冷血?” 第三十二章 褚云峰挑眉,却并不否认,而是直接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是挺好的吗?” 山枣气结,“那日后若我们有了孩子,哪日过不下去了,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褚云峰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看她,“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 他语气低沉,彷佛很平静般,但是山枣就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心里不好受……”心里有愧,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她知道褚云峰内里是个多好的人,她一时口快就成了这个样子。 褚云峰一副心痛的口气,“原来在我妻子眼里我就是那种过不下去就要卖孩子的人……” 山枣慌了,忙扶正他的脸,一字一字很认真的说,“你是个好男人,现在是好丈夫,以后也会是好父亲,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想了想,山枣又补了两句,“要不你打我出出气吧?或者……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解气。” 褚云峰眼中一亮,口上却不显,“真的由着我想怎样就怎样?” 山枣使劲的点头,眼中诚恳无比。 褚云峰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软,拉近她,在山枣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山枣的脸倏然红了,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不行的。” 褚云峰脸一垮,双手环臂侧身翻过去,嘟囔着,“还说由着我,让我高兴一下都不愿意……” 山枣急的满头是汗,咬咬牙,算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她软软的贴了上去,在褚云峰耳边轻声说,“我……我做,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温软如兰的气息轻轻扑在耳边,褚云峰心里一片激荡,不过他强忍住了,哼了一声没说话。山枣偷瞧了下他的脸色,柔柔的吻上了他的耳垂,轻轻含在嘴里温柔的吻着。 褚云峰身子一抖,这个小妖精,让她主动一次还不愿意,出手就这般勾人,若是好好□,不是会更加舒服? 褚云峰满脑子胡思乱想,山枣见他微闭着眼不吭声,只好卖力的讨好他,顺着他可爱的耳垂吻到他的脖子,小手慢慢的伸到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胸膛上轻抚,用力扳过他的身子,山枣爬了上去,学着褚云峰的样子吻着他的嘴,灵巧的小舌探了进去,刚扫了一圈,就被褚云峰按住后脑勺,吻了个昏天黑地。 山枣娇喘着和褚云峰分开,褚云峰 眉眼带笑,却很快闭上了眼睛,板正了脸,山枣心里苦笑,和她杠上了? 自己有错在先,话又说出口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山枣脱了褚云峰的衣裳,褚云峰顺势把手放在两侧,山枣重新趴了上去,吻着他的胸膛,含住他胸前一点嫣红,学着他平日对待自己时,在嘴里轻轻的含着,褚云峰闷哼一声,山枣忙抬起头,有些无措,“我把你弄疼了?” 褚云峰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粗噶着嗓子,“没有,继续。” 山枣复又趴回去,一边吻着,手往下摸着,解开了他的裤带,那昂扬早已经挺立的老高,山枣为难的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物事,该怎么办? 褚云峰曾经吻过她下面,可是……难道她也……? 山枣艰难的吞吞口水,还是折中一下吧,小手轻轻的握住,褚云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被她小手握着真是说不出的快活。 见她只知揉搓,褚云峰大手伸过去,包裹住她的小手,引导着她上下起伏,“嗯……就这样……” 感觉到山枣有些熟悉了,褚云峰松开她的手,找到她的溪谷,寻到溪谷中的珍珠,缓缓揉捏着,山枣此刻是坐在褚云峰身上的,看着自己的手正上下动作着,也能看见褚云峰的手正在她的溪谷中探索,又能深切的感受到褚云峰灵巧的手指带来的快乐,这等场景她如何承受的住?不多时就娇喘起来,破碎的呻吟缓缓溢出。 褚云峰脸很红,大喘着气,“别停,继续。” 山枣的小手继续上下起伏着,褚云峰的手指已经探了进去,随着山枣的节奏进出,山枣只觉得小腹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浇的褚云峰满手都是,她羞涩不已,勉强的哼唧。 褚云峰坏心的很,抽出他沾满了山枣亮晶晶液体的手指,抓向了她的胸部,在山枣雪白的胸上留下了光滑的黏液,这般情景刺激的山枣小腹又是一阵紧缩。 山枣是真心想讨好褚云峰,一手仍然上下动作着,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褚云峰的子孙袋,褚云峰猛抽一口气,微闭着眼睛享受,“嗯……就是这样,搓搓它……” 山枣听着褚云峰的意思揉搓着手里的子孙袋,褚云峰的微微向上拱着身子,他还想要更多。 山枣揉捏着,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一片褶皱,褶皱猛地一缩,褚云峰倏地张开眼睛紧紧盯着山枣,山枣意识到自己碰到褚云峰哪里,慌的忙停下了动作,“我……我不小心……” “自己坐上来。”褚云峰粗哑着嗓子下了命令。 山枣又羞又怯,龟速一般爬起身,像蹲马步一般把双腿开的大大的,握着他的昂扬,找到自己已经足够润滑的溪谷口,却磨磨蹭蹭的,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个大家伙进入它的福地洞天。 褚云峰忍不住了,伸手摸了一把,用力往上一顶,噗嗤一声进去,山枣本是半蹲着,被这么大力的一顶,身子高高的上去又落下,这次不用褚云峰用力已经是整根没入。褚云峰食髓知味,开始大力的顶弄起来。 他舒服的很,山枣就不舒服了,这个姿势很是尴尬,随着褚云峰的顶弄山枣胸前的两团柔软也随之上下跳动,褚云峰紧紧的盯着,看着山枣蹙眉,又娇又弱的样子,只觉得受用无比。 山枣被这么顶弄几下人就没力了,褚云峰把她的手捏在自己的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在山枣丰韵的臀部上揉捏着,手臂有了支撑,山枣也只有保持这个姿势,因为两条手臂被拢在一起,压挤的胸前更加丰满,眼前看着美景,感受着手里滑腻的触感,身下舒爽到极点,褚云峰快活的几乎快疯了。 褚云峰单手紧紧抓着山枣的腰部,狠命的撞击,直把山枣弄的欲死欲活,山枣泪眼迷蒙,这样的姿势让褚云峰能更深入的进入她的体内,撞击之下她的溪谷也和褚云峰最大程度的紧贴,两个人的毛发被液体沾染,黏在一起再被分开的时候会有点疼,但是这点细微的疼反而更加刺激人。 “山枣……山枣……”褚云峰在床上一向勇猛,今次更是拿出了十分的力气,连连动作无数次,终于泄了出来。 山枣软软的趴在褚云峰的身上,身子已经软的像一滩水,两个人的□还紧紧的连接在一起,褚云峰摸摸她汗湿的脊背,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吻着,又来了兴致。 索性翻身压住了山枣,将她的两腿推到肩膀处,再次动作起来。 这次过后,这场激烈的热情才告一段落,褚云峰趴在山枣身上喘着粗气,人却不打算动,山枣被压的喘不过气,又无力去推开他,只能轻声求着,“让我去洗洗吧,身上黏着难受。” 褚云峰哼哼两声,坐起来抽出自己的昂扬,只见山枣红光水滟的溪谷中缓缓流出一些白液,他吞咽了下口水,不管不顾的又压了上去,就着润滑又插了进去。 山枣气恼,“你怎么又来了……” 褚云峰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堵着,就流不出来了,这样才容易怀孩子。” 这么一说,山枣也不敢乱动了,她可是想要孩子的很,乖乖的任由褚云峰这样压着,也实在是累极,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了。 褚云峰休息了一会儿,身子又开始乱动,缓缓的动作了几下,见山枣没什么反应,而且下面也开始有些涩,他才抽了出来。 床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褚云峰看着床单上印着的斑斑水渍,再想起还晾在屋外的另一床床单,褚云峰想着,是不是该多做些床单? 舀了水替山枣擦洗干净,又换了床单,自己洗了洗,褚云峰这才搂着山枣心满意足的睡去。 山枣再一次在夕阳的余晖中醒来,褚云峰精神好的很,看看又换洗干净的床单,山枣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真没法见人了。 瞧着褚云峰前后忙碌的身影,山枣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最近都不打算进山了吗?” 褚云峰脸一沉,“我在家陪你还不好吗?” 山枣忙解释,“不是不好,只是……家里的钱够用吗?” 褚云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够用,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主意。” 山枣乖乖点头,不敢再问。 刚醒来没多久又睡觉,山枣这次很注意,义正言辞的告诉褚云峰,她要睡觉,她早上要早起,她不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说白了,就是让褚云峰别缠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褚云峰挑挑眉,倒也安静,上床就躺着了,摸了她一会儿,也没有继续,山枣微微松口气,闭着眼缓缓睡去。 可能是白天睡太久,半夜时候山枣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推身边的褚云峰,手一摸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人,只有尚有余温的床褥显示着人离开的还没多久。 山枣不知道褚云峰去哪了,刚准备喊褚云峰,就听见外面敲起了响锣,还伴随着严武慌慌张张的声音。 “杀人啦!杀人啦!” 第三十三章 山枣一惊,杀人了?褚云峰又不在,他去哪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山枣彻底慌了,忙坐起身套上衣服,顾不得其他,拿起针线筐里的剪刀就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闪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山枣拉开院门,刚探出头去,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爆喝,“回去!不准出来!” 山枣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褚云峰昂身定立,稳稳的,不动如山,脚下是用麻绳捆着的几个人,天色太黑,山枣也看不清到底是谁,而褚云峰正紧紧盯着她,眉头蹙的老高。 “回屋去!” 此刻的褚云峰,浑身散发着一种山枣说不清的气势,和他往日在山里打猎时的认真不一样,不怒自威,他只是正着一张脸,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他的话。 山枣乖乖的关了院门,却没有听话的直接回屋,而是拉开了一条小细缝偷偷向外看。 牛老爹带着一些壮年男子举着火把过来,山枣看见是住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严武拎着锣,刚刚的响锣应该是他敲的。 牛老爹一来就问,“怎么回事?” 褚云峰指指脚下的几个人小声说了什么,山枣听的不是很清楚,隐约听见“杀人……李家……马家……干净……” 她身子一抖,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杀谁?难道王氏失心疯,把李成和马大嫂一家全杀了?不对呀,自从大郎被李成卖了以后,马大嫂对王氏母子还是蛮照顾的。 再看看院子外面,众人神色都很凝重,男人们都把自家的女人孩子赶了回去,严三去了马家看了一眼,脸色就白了,刚把严武吼回家,自己就软坐在地上呕吐起来,褚云峰面不改色,稳稳的指挥着。 不多时,山枣就看见牛老爹带人把被绳子绑缚住的几个人给带走了,再看看褚云峰,褚云峰临走时一眼扫了过来,山枣一个激灵,忙关好了院门。 大毛在上个月有次跟着褚云峰进山被熊瞎子挠了,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死了,山枣哭了一场,褚云峰却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简易的木盒,把大毛装进去埋在了他家院子旁。 在此时此刻,山枣又想起了大毛,若是大毛在,可能就不会有人死了。 山枣栓好了院门,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瞧着院门好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自己开院门的时候,院门明明是拴好的,褚云峰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算了,反正是自己家,褚云峰会功夫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平日里褚云 峰一点都不显露,山枣也没到处去说,她虽然不知道褚云峰功夫有多好,不过……她看着比人好高点的围墙,应该还不错吧… 回了屋里,山枣只觉得凉嗖嗖的,她上床钻进被子里,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了什么,竟然又睡了过去。 恍惚间床榻一沉,山枣猛的一惊,慌忙抓起放在枕头边的剪刀,她刚一动,手腕就被按住,“是我。”褚云峰沉声道。 山枣松了口气,看看窗外,天还很黑,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耳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褚云峰实在脱衣服,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褚云峰钻了进去。 “怎么这么凉?”褚云峰摸到了山枣的身子,语气有些担忧。 山枣滚进了他怀里,搂紧了他,褚云峰把山枣抱的紧紧的,轻声问,“可是吓到了?” 山枣点点头,“谁死了?” 褚云峰叹口气,“都死了,李家女人和孩子,马家……一家人。” 山枣倒吸口凉气,“怎么会这样?谁做的?” 褚云峰用下巴顶住她脑袋,把山枣狠狠的揉进自己怀里,“李成。”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敢?”山枣不可置信。 褚云峰长叹一声,“他把王氏卖给了一个地痞,又喝了酒,几个人去了隔壁,谁想到马大嫂今晚陪着王氏住在他家,几个人想用强的,她们不从,怕引了人来,就把她们生生的闷死了,二郎胸口扎了把剪刀。见人不成了,李成家又没什么钱,就带着那几个人去马家偷钱,被马家的儿子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就杀了马家父子。我听见响动的时候先去了李家,却扑了个空,”说到这,饶是褚云峰,声音也有些异样,“我顺着血迹到了马家,看见他们正处理着尸体,我就把他们都绑了。” 处理尸体?怎么处理的?严三去看过,出来就吐了…… 山枣打了个冷颤,褚云峰把她又搂紧了些,“那……那现在准备怎么办?”山枣颤抖着声音问。 “已经把他们看管起来了,明天一早送官府。我绑的很结实,我打的结,没人能解开。”褚云峰说道。 山枣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又想说点什么,喉咙哽的厉害。褚云峰摸摸她的头,轻声道,“睡吧,没事儿了。” 褚云峰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且他的语气中隐隐透出来松口气的样子,让山枣有些不解,“你早知道李成他会杀人?” 褚云峰失笑,“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杀人?只是在他卖大郎之前,曾经半夜偷偷来过咱们院子,让我收拾了,我怕我不在,他又来,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不过……”褚云峰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有胆子杀人,虽说很可恶,但是我也算放心了,再不用担心了。” 山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褚云峰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哪也不去,想明白了,山枣紧紧缩在褚云峰怀里睡了过去。 牛老爹是个实在人,连夜让牛永借了辆牛车,赶着去了镇里,镇上的县令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忙亲自带着衙役来到了白云村。 李家和马家的屋子都没人动过,李成等几个地痞也被关在了一间屋子,由三个成年男人看守着,县令带着师爷刚进了马家,就脸色苍白的出来了,长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也面色发白,白云镇可是多年没出过这样的惊天大案了,一次杀了五口人,其中还有一家是全家被灭,县令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件案子根本没什么好申的,样样俱全,直接结案就成,处理的好了,他说不定还能因此有个好前程。忧的是在自己的辖区发生了这种事,会不会被人参个管辖不利? 县令倒是个七窍玲珑人,一问村民,知道是褚云峰逮住了凶手,抓着褚云峰的手直喊英雄,最后细细的问了褚云峰的名字,说是要报给朝廷封赏。 褚云峰淡淡的,对这种事儿也不热衷,县令问清楚情况后就让衙役们把李成等一干人等全带走了。李成他们的酒也醒了,胆子也不见了,各个哭爹喊娘,直到被衙役一人赏了一脚才消停。 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盖了白布,一阵风轻轻吹过,纵使被褚云峰及时捂住了眼睛,但是山枣还是看到了一点,王氏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有一条深刻的刀痕,半边脸都没了。 周围传来了阵阵呕吐的声音,山枣瞧见旁边一个衙役也吐了起来,褚云峰皱眉,把山枣按在自己怀里,两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经过这件事,白云村沉寂了很长时间,大家见面打招呼时也都淡淡的,每次出村走到村口这边,都是快步过去,甚至小跑步,到了晚上,山枣他们这边更是没有一丝声音。 牛老爹作为村长,先召集了大家劝慰了几句,又请了个神婆在村口跳了大神,根据神婆的吩咐,在村口建了一个小小的神龛,请了尊佛供在路边,算是镇住亡灵。 之后又请了戏班子,在村里的破戏台上唱了两天,白云村的人才慢慢好 起来。 这边厢县令也不敢闲着,几棍子下去所有的凶手都招供了,县令不敢欺瞒,实实在在的把案子经过写了下来,上报给刑部,皇帝虽然登基三年多了,但是经过战乱才统一了天下,正愁着没人开刀立威收民心呢,这事儿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案子被报给了皇帝,天颜震怒,要求严审严判,刑部不敢马虎,刑部侍郎亲自到了白云镇审了案子,发现和县令所说的一模一样,忙回去复命。 皇帝亲自批示,李成等人被押往京城处以极刑,县令负责押解,进京面圣。说是押解,其实就是在昭告天下,这些贼人是他抓的,这是明明白白送了个天大的好处给了县令。皇帝又准备嘉奖褚云峰,县令得了消息,是要发皇榜,赞扬褚云峰的人品,还要封赏他和他的家人,二话不说,恭恭敬敬的奉上了褚云峰的身家资料。 这消息一出,整个白云镇哗然,连带着白云村的人对褚云峰都恭敬起来,县令更是不敢怠慢,亲自来谢过褚云峰,非要和褚云峰称兄道弟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褚云峰一直淡淡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变化。只是苦了山枣,来她家做客的人很多,带最后实在不行,她索性装了病,闭门谢客。 京城。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刑部报上来的名字,再次问内侍,“你确定字儿没写错?” 内侍惶恐,“回皇上,这字儿都是刑部的人写的,是没错的。” 皇帝闻言大喜,“传!快传平宁侯进宫!” 第三十四章 月余后,京城的旨意还没下来,褚家总算安静下来了,县令也不来了,大家也都恢复了正常,不就是绑了几个歹徒嘛,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惦记着这种事!褚云峰和山枣落得轻松,日子反而轻松自在了不少。 …… 褚云峰脚步一滞,微微侧耳细听,和煦的微风吹过,不远处有落叶轻轻飘落的声音,他心里有了计较,拢了拢身上的背篓,踏着大步继续进山。 三刻后。 “怎么不见了……”来人皱眉不解,再次往四周看看,确定是真的跟丢了人,心神一凝,身影一闪,很快消失不见。 待他走后,褚云峰才从藏身处闪出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跟踪了,前两个都被他用同样的办法甩开了,还不死心吗?看着那人去的方向,久久之后,褚云峰才长叹一声。 今天的褚云峰比往常进山用的时辰要少,山枣迎了上去,背篓里空空无一物,见褚云峰眉目不展,也不敢说什么,只挑了些闲话来说,无论她说什么,褚云峰都点头说好,山枣干脆停下来问他。 “嗯,好,你拿主意吧。” 褚云峰无意识的应付着,心中还想着跟踪他的人的事。 山枣斜了褚云峰一眼,眉眼含笑,“明天就是初十了,郎中应该也会来,那我明天去看看。” “好,你去……”褚云峰这才反应过来山枣说的是什么,顿时担心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山枣有些迟疑,喃喃的说,“我也不太确定,可是我的月事……”她偷偷瞧了褚云峰的脸色,“已经很久没来了……” 褚云峰呼吸一凝,面上就露出些许沉重。 山枣看着看着,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一点点的沉淀下去,心里有些酸涩,眼泪一下就盈了满眶。 褚云峰却没空注意这些,犹自在心里盘算着,那个人……是谁派来的?十几年了,难道还不放过他吗?若是山枣真的有孕……褚云峰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先观望着,若是贸然行动,山枣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可会心疼死。 心思一定,褚云峰也就不去想了,虽然不曾真正和人动过手,但是护着山枣一时周全,他还是自认可以做到的。 不想山枣担心,褚云峰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思绪,一抬头,却看见山枣含着热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忙伸手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怎么哭了?” 山枣心里难受,褚云峰哄了许久才说了。褚云峰一听就乐了,亲昵的点着她的小鼻子,“你怎么这么傻,有孩子是好事,我早就想要个孩子了。” 山枣脸色微霁,手抚上小腹,又担心,“如果没有怀上怎么办?” 没有怀上更方便!褚云峰却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和山枣笑,“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了,明日去看郎中不就知道了?何必自寻烦恼。” 山枣想想也是,索性也不去想这事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心结解开,人也就开心了。 褚云峰暗舒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决定,如果山枣没有身孕,那他们再待几天就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是那人派来的……他没有必要再去纠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他没有忘记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传承褚家血脉。若是山枣怀了身孕,最多等到三、四个月,等稳定了之后再走,在这段时间内,他必要护住山枣周全。 山枣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明天会诊出什么结果,尤其今天褚云峰的反应,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夫妻俩都回避了孩子这个问题,晚上躺在床上,也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二天,因是初十集日,村里显得比平日略略热闹些,山枣左盼右盼,总算盼到了赤脚大夫进了村儿,临出门时,她又畏缩不前。 褚云峰看在眼里,索性牵了她的手,领着她去看郎中。 郎中把了山枣的脉,闭着眼睛细细听了会儿,又询问了山枣许多才笑着恭喜褚云峰和山枣,“恭喜二位,小娘子这是有喜了,约摸一个多月,小娘子身体健康,我就不开保胎药了,喝药总是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吃的好些,尤其是前三个月,最是重要,千万不可大意。” 山枣又惊又喜,第一时间看向褚云峰,褚云峰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再次让郎中给山枣把了脉,郎中见惯了这样的男人,倒也理解,笑呵呵的都应下。 山枣见褚云峰是真心的高兴,心才真正放回肚子里,想到自己终于有了孩子,山枣就一阵雀跃,最好能生个儿子……嗯,其实女儿也不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到家中,褚云峰忙拉着山枣躺在床上,吩咐着山枣不要动,然后亲自下厨,给山枣顿了一碗鸡蛋羹,滴了平日山枣舍不得多用的香油,端着香喷喷、滑嫩嫩的蛋羹,一口一口喂了山枣吃下才罢休。 放了碗,褚云峰喜滋滋的掀开山枣的衣 裳,大手轻轻摸着山枣的腹部,又赶忙放下衣裳,“怕冻着孩子。” 山枣看着褚云峰的样子自是喜不自禁,傻乎乎的问他,“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褚云峰摸着山枣的肚子,笑着说,“都好,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山枣羞涩的一笑,褚云峰扶着她躺下,山枣很无奈,她不是娇惯的小姐,真的不用这样,褚云峰见她不听,自己也脱了鞋上炕,半坐在炕上,揽着山枣靠在自己怀里,哄着山枣。 看着乖乖趴在自己怀里的山枣,褚云峰眼中精光一闪,这次,他再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出事。 孩子的出现,让山枣和褚云峰之间多了一种难言的快乐,为人父为人母的心理是奇妙的,即使知道孩子还有很久才会来到这个世间,山枣已经开始为孩子准备小衣服了。 褚云峰在高兴的同时也注意到一件事,白云村最近来了不少生人,都是装成路人,讨口水喝或是打听路,有意无意的在村里打听他。 褚云峰心里暗暗焦急起来,却不敢打草惊蛇,只好整日的守在家里,不仅如此,偶尔还躲在小屋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山枣得了褚云峰的吩咐,几乎不出院子,有人来敲门也装作不在,就算被人撞破了谎言也不开门。 这天牛老爹叫了孙子来请褚云峰到他家里去,褚云峰推脱不过,再三交代山枣不准开门,不准应声等等,山枣最近也被褚云峰弄的有些神经兮兮的,褚云峰早想好了说辞,说那些生人中有几个是李成的狐朋狗友,可能是来寻仇的,到真把山枣唬住了,一板一眼的按照褚云峰的吩咐去做。 褚云峰去了牛老爹家里和牛老爹干坐了半天,牛老爹不善撒谎,躲躲闪闪的眼神和没话找话的闲聊让褚云峰生了疑心,坐了不到两刻钟,褚云峰耐住性子,起身告辞,“既然村长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回家了。” 牛老爹老脸一红,想拉褚云峰又不敢拉,眼看着褚云峰马上就要出院子,牛老爹一急,脱口而出,“猎户,京城有大官找你,说让你在这儿等着,他们马上就过来,你先别走,他们马上……” 牛老爹话没说完,褚云峰脸色就变了,不过一闪之间,褚云峰就已经不在牛家院子了,留下牛老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褚云峰急的心都要蹦出来,山枣可千万不能有事,还有他们的孩子,多年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褚云峰牙齿咬的咯嘣作响,他发誓,如果这次山枣和孩子有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自家,褚云峰稳了心神,全身戒备,轻轻打开自家大门,院子里站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褚云峰心慌到极点,面上却是一片平静,沉声道,“这位兄台怎么会在我家里,我妻子呢?” 大汉不做声,像尊门神一样站在屋门口,褚云峰的拳头捏紧了,但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慌,山枣可能就在里屋,他必须得进去看看。 “兄台无事就请吧。”说着,褚云峰就抬脚往屋里走去,他一动,大汉也跟着动了,二话不说拳风就已经到了。 褚云峰往后一闪,险险躲过这一拳,他心中着急,只想着快点见到山枣,大汉拳风狠戾,他实在避不过,又一次被逼的退后两步以后,褚云峰怒了。 这次他不在留情,选择主动出击,招式精妙,步伐稳稳,十招之内就将大汉一脚踹到院子的角落。身后劲风袭来,褚云峰不敢大意,忙闪到一边去。 一个文弱书生装扮男子手握一杆银枪,此刻正面带微笑的用枪指着他,褚云峰不敢小觑,刚刚那一下虽是偷袭,但却没有杀气。 “我妻子呢?” 书生摇摇头,还是微笑。 褚云峰怒级,回身一脚踢开灶台旁边堆着的柴垛,从柴垛里抽出一根普通的长枪,耍了个花子就攻向书生,两个人一来一去斗了数十回合,褚云峰一招精妙的枪法刺向书生,书生脸色发白,自知躲不过,眼看着长枪直刺而来,做好生受的准备。谁知褚云峰的枪往旁边一斜,手掌一翻,一掌击中书生。 书生哇一下吐出鲜血,倒在地下,褚云峰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十五章 褚云峰大惊,这个书生使出的招数和他是一样的,虽然不及他的功夫,但是他敢确定,书生使出的正是褚家枪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书生擦去嘴角的血迹,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褚云峰面前,“奴才褚良,见过二爷。” 褚云峰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眼角已经瞟见从里屋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眉眼……与褚云峰极其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一道刀疤。 “二弟,我找你找的好苦!” 褚云飞一脸的激动,“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你不知道,皇上召见我告诉我可能有你的消息时,我都快高兴疯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派人来跟踪我,打探我的消息,让人与我动手,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绑架我的妻子?”褚云峰语气低沉,全然没有见着亲人的喜悦。 褚云飞语塞,他确实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如果不能确认是自己的亲弟弟,岂不是白白闹出许多笑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十八年未见的弟弟,到底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他派出第一个探子跟丢了褚云峰以后,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兴趣就越来越大,现在更是亲眼见到褚云峰的一身功夫,褚云飞高兴极了,有些事,可能再不用他担心了。 “你们走吧,我不认识什么褚家大爷、二爷,我只是个猎户,把我妻子还给我。”褚云峰抬头,定定的看着褚云飞,眼中平静无波。 褚云飞和他对视,两个人谁都不让步,褚良和大汉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这是怎么了?”门口传来了山枣的惊呼。 褚云峰飞快的回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山枣,山枣傻愣愣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整个人都呆了。 褚云峰扔掉手里的长枪,疾步过去把山枣抱在怀里,暗地摸摸山枣身上,见山枣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想起刚刚的担心,褚云峰又气又怒,“你去哪了?” 山枣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守成婶子请我去了她家一趟,二栓要说亲了,想请我去帮忙,可是我……去不了,就坐了一会儿回来了。”山枣微微侧头,茫然的问,“咱家这是怎么了?” 褚云峰警告的看了一眼褚云飞,转回头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几个路人来讨水喝,李成的那帮朋友来过,打了起来,就成这样了。” 山枣信以为真,有些愧疚的说,“咱们连累人家了。 ” 褚云峰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转身,“如果没什么事儿,你们可以走了。” 褚云飞苦笑,自己这个二弟的脾气,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就是算计了他一下,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我们在京城住着,这天已经晚了,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宿?”褚云飞不敢再惹怒褚云峰,只好顺着褚云峰的话当“路过的人”。 “寒舍简陋,招待不了几位贵客,请吧。”褚云峰毫不留情。 褚云飞知道自己把褚云峰彻底惹毛了,但是他有错在先,只好再退而求其次,“在下是为了寻找唯一的弟弟,若是在下爹娘在天有灵,也必会希望我们兄弟相认,而不是为了一时意气伤了兄弟感情,毕竟这天下虽大,却只剩我们兄弟了。但是现在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请主家行个方便。” 褚云飞情真意切的说着,提到过世的父母,褚云峰心里也有些动摇,半晌后才慢腾腾的说句,“随你们吧,别打扰我们。” 说着褚云峰牵了山枣,直直回了自己屋子,嘭一声关上了门,留下褚云飞主仆三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侯爷,二爷他……”大汉抚着还是很疼的胸口,褚云峰那一脚可不轻。他有些意外,哪有十几年兄弟不见面,一见面不亲热就算了,怎么弄的像个仇人似的。 褚云飞,也就是平宁侯,随意挥挥手,轻声道,“他这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又小气又记仇,我算计他在先,也不怪他生气,褚达,把院子收拾好,今晚先对付过去。” 山枣小心翼翼的看着褚云峰黑了一晚的脸,直到褚云峰在床上翻来覆去快一炷香以后,山枣终于忍不住了。 “你在恼什么?” 褚云峰轻哼了一声,“被人欺负了。” “谁能欺负的了你?”山枣啼笑皆非。 “我……算了。”褚云峰想想,又闭上眼不在说话,任山枣怎么问也不再开口,山枣想想今天见到的几个人,尤其是那个说话的人,怎么看和褚云峰怎么像。而且那个书生,是跪在褚云峰面前的……她心里一动,又觉得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一切听褚云峰的。 钻进褚云峰的怀里,紧紧攀着他,山枣凑上去吻了吻褚云峰抿得紧紧的的嘴唇,乖乖缩着身子睡觉了。 褚云峰脑子里乱糟糟的,当年家里出事,他以为所有人都死光了,现在大哥突然冒出来,却不直 接来相认,而是先探他底细才认…… 他确定褚云飞是他大哥,这种事一向都是他这个大哥能做的出来的,想到小时候他们出去闯祸,出主意的永远都是大哥,挨打的却永远都是他。刚刚外面的对话他听见了,侯爷……皇帝功成封王拜将的时候曾经昭告天下,他进城买成亲用的东西时就看见了那张皇榜,因为当年的事,大哥封侯之前肯定不叫褚云飞,封侯之时皇榜上大刺刺的写着褚云飞三个字,他还以为只是恰巧同名,比较当年的事情,他全家几乎没留什么活口。也曾侥幸想过可能是大哥,但那时不是不想认,而且怕认了会给大哥带来麻烦,本想等当年的事解决后在根据情况要不要认。没想到李成的事儿却让他的名字也跟着进了皇帝的眼,皇帝…… 褚云峰可不认为,现在的皇帝,还是他幼时印象中那个木讷讷的晋王子。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山枣变得很嗜睡,早上褚云峰醒来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哼了声,翻了个身继续香甜的睡着,褚云峰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院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褚云飞占了旁边放杂货的侧屋,也不知道褚良和褚达昨晚是怎么过的,不过褚云峰没心情去想这些,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劈柴,挑水,烧灶做饭。 褚云飞看的心酸不已,如果不是家里出了意外,他的弟弟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儿。还有这屋子,他府上的奴仆住的房子都比这好,还有那个弟妹…… 褚云飞不屑,无知村妇而已,怎么配的上他的弟弟。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带着褚云峰回到京城,到时候他会全力的补偿褚云峰。 总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大哥,褚云峰其实心里还是很挂念的,只是昨天被自己亲大哥算计心里很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和见着曾经一度以为会永远失去的亲人这种幸福感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做早饭的时候褚云峰特地给褚云飞主仆三人也做了,褚良和褚达吃的是战战兢兢,他们是褚家的家臣,吃着主子做的饭心里总是难安。褚云飞更是心中黯淡,他吃的苦比褚云峰更多,可是他出头了,褚云峰却是看不到出头之日。 山枣未醒,褚良和褚达很有眼色的去了院子里吃饭,侧屋里就只有褚云峰兄弟二人。 “跟我回京城吧。”褚云飞开门见山。 褚云峰沉默,“当年我算是机缘巧合才得以逃生,爹有遗言,我若活着,只为传承褚家血脉,这点我一刻不曾忘记。京城那个 地方,我不想再回去。” “在京城一样可以传承褚家血脉,二弟,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许多年,若不是因为要杀了个那个狗皇帝,我早就遍寻天下找你了。”褚云飞提到那个被打败,最后被他手刃的皇帝,恨得咬牙切齿。 褚云峰认真的看着他,“大哥,你变了。我记得小时候的你很聪明,但是却很宽厚,现在的你,疑心太多,戾气太重。” 褚云飞微垂了头,半晌才苦笑,“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二弟,褚家上下两百多口人,若不是有爹的外室生的儿子换了你,你也活不下来,那是屠杀。我被褚家死士救走,一路逃到晋王的地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晋王,你以为他真的木讷如呆鹅?二弟,我是变了,若不是这种变化,我如何能助他成大业?如何能有今日的风光?”“不说这些了,忠伯将你教的很好,你随我回京,皇上已经答应我为咱们父亲平反。日后我们兄弟二人相互扶持,以你的才华,封侯拜将,只是时间问题。” 褚云峰没有接话。 良久,褚云峰才说,“她有身子了,而且她不适合京城的生活,现在这样就很好。” 褚云飞气恼,“只是一个村姑罢了,等回了京城,自有大把的名门闺秀等着你挑,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以前你是镇国公的嫡出二公子,现在你是平宁侯的弟弟,这样的女人你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当个妾室都抬举她了,你……” 褚云峰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直记得我的身份,我就是白云山的一个猎户,她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她肚子里怀的,是我至亲的孩子,你若是不认她,那也别认我。” 第三十六章 褚云飞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面前简陋的木头桌子,“为了个村妇,你威胁我?” 褚云峰毫不退让,“她不是普通村妇,是我妻子。 空气顿时一凝,两个人的都独自生闷气,谁也不愿意开口求和。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褚良有些紧张的声音,“侯爷,二爷,二……嗯,夫人醒了。” 褚云峰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屋子,对着门口毕恭毕敬的褚良丢下一句,“一两银子。” 褚良听的莫名其妙,但是作为仆从的第一反应,他马上解开了自己的钱袋,双手捧给褚云峰,褚云峰毫不客气的拿了钱袋,从里面挑了一块一两的碎银后又把钱袋扔还给他,“这一两银子是你家侯爷欠你的,记得管他要。” 褚良一头冷汗,不过一两银子,他哪敢问侯爷要。 待褚云峰走后,褚良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看着破碎的桌子和碗筷,他总算明白那一两银子是干嘛用的了。褚云飞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无表情的吩咐,“回府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褚良再次后背发凉,却不敢多说,悄无声息的收拾了残局,静默着退下。 …… “怎么不在多睡一会儿?”褚云峰一进屋,就看见山枣正在穿衣服。 惯例的先摸摸山枣的肚子,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忡。 “还在烦心?”山枣摸摸他的脸,温柔的问。 褚云峰有些为难,吞吞吐吐的说,“若是……我们搬家……” 看着山枣圆圆的眸子,正无比信任的看着他,褚云峰叹口气,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以前他觉得这世上,就只有她和他可以相依为命,现在大哥出现了,可是……京城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永远忘不了爹娘亲人在他面前被斩首的样子。 “也不知道大哥吃得惯咱们这乡下的饭菜吗……”柔柔的嗓音低低的响起,带着一丝忐忑。 褚云峰心里正想着别的事,随口答,“他爱吃不吃,嗯?”他猛地反应过来,把山枣从怀里拉开,却看到山枣含笑的眸子。 “你知道了?”褚云峰心里的滋味怪怪的。 山枣笑眯眯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你们长的很像,很容易看出来的。” “真的吗?”褚云峰不自觉的摸摸脸,“那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山枣凑上去亲亲他的脸颊, “在我心里,你自然最好看… 褚云峰乐了,想想又觉得有些烦躁,“我让他们走吧,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也不再是……我知道他过的好就成。” …… “二爷真的这么说?”褚云飞坐在侧屋,听着褚达偷听回来的话。“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褚达垂手低头恭敬的出去,临出门时,他眼角扫到褚云飞的双手正不自觉的攥握。褚达心里一动,二爷这次,只怕不去京城都不成了。 没等褚云峰赶人,褚云飞自觉前来告辞,褚云峰心里又有些不舍,带着山枣送到了村口,褚云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夫妻,“二弟,大哥还是想让你回京城,带着弟妹一起去吧,我给你谋个差事,一样都是生活,我们兄弟住在一起,我又能照顾你,也能常见到,不是很好吗?”褚云峰犹豫的看了一眼山枣,缓缓摇头,“再说吧。” 褚云飞叹气,“真不知该说忠伯把你教的太好还是教坏了……算了,来日方长,你们保重。” 山枣发现褚云飞和褚云峰的关系后,褚云峰也没有再瞒着,直接带了山枣去见褚云飞,褚云飞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待山枣很是亲热,褚云峰看在眼里,也没多说。 送走了褚云飞主仆,山枣朝着褚云峰笑笑,“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褚云峰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点头,“他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一个月后,圣旨到了,召勇擒凶手的英雄褚云峰进京面圣。护送圣旨的人是褚良,当他恭恭敬敬的拜见褚云峰的时候,褚云峰心中五味陈杂。 白云村轰动了,算上整个白云镇,几十年也没出个能见着皇帝的人,更别说还有京城大官亲自来接的待遇。 但是宣读圣旨的内侍和褚良等住在褚家,大家好奇归好奇,却不敢探头探脑去看,只敢远远的观望。 屋里。 褚云峰捏着圣旨,眼中精光闪过,只为一个凶案,他有什么资格能进京面圣,还不是大哥在背后做的手脚,现在看样子,去京城势在必行,大哥非要他去,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远离京城多年,这次回去只能谨小慎微才不会引来祸事。 三天后,褚云峰带着山枣离开了白云村,坐上马车,前往京城。 山枣不是第一次出门,之前流浪的时候她也曾走过不少城镇,可是那时候一边要忙着讨口饭吃,还要注意安全,哪里比得上现在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 ,优哉游哉的欣赏外面的风景来的惬意呢?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褚云峰一直黑着脸,问他他也不说,问急了就说自己被人欺负了,山枣看着他闹小孩子脾气只觉得好笑,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能进京面圣他还不高兴,但还是尽量说笑逗着褚云峰。 很快山枣就没法照顾褚云峰的情绪了,马车换了船,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真的晕船,她吐的昏天黑地,每天都萎靡不振,把褚云峰急的团团转。 随船有褚云飞派来的大夫和婢女,其中有个是准备给山枣的贴身婢女,名叫夏草,长的很是漂亮,身材匀称,在山枣眼里,夏草就是一副好生养的模样。 夏草很尽心,每日贴身伺候着,山枣怀孕又晕船,每天吃多少吐多少,又不能不吃,有时候吃着吃着身子一翻就吐了,夏草眉头都不皱一下,有条不紊的伺候她。 这让山枣每次看到夏草都满心的愧疚,夏草又是个低眉顺眼的,弄的山枣特别不好意思。 褚云峰对夏草却没什么好感,正确的说,他对船上除了山枣之外的女人都没什么好感,他幼时过的是贵族生活,受过严格的贵公子教导,七岁以后才离开京城到了白云村,初到白云村的两年,他很不适应,后来反而越来越习惯,可骨子里的风采,无论怎样都是磨灭不掉的。此刻脱下日常穿的粗布麻衣,换上锦衣华服,戴上玉冠,哪有猎户的样子,站出去就是一个风姿卓然的贵少,身上还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气质,给褚云峰又添几分风采。 在船上的时候山枣几乎全是昏睡过去的,再换了马车,看见褚云峰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了,她也换了京城流行的衣裳,长长的裙脚好看是好看,就是老会绊着她,看她偶尔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的,褚云峰大手一挥,直接拿了剪刀把下面的裙子剪去一大半,看的夏草目瞪口呆。 山枣觉得自己和褚云峰的差距有点大,想到褚云峰是侯爷的弟弟,她不过一个村妇,不免有些自卑。 自卑这个情绪是很奇怪的,当你自觉你处处不如其他人的时候,就会形容畏缩,态度卑微,天长日久,就真的处处不如他人了。 怀孕的女人脾气又怪,山枣心里各种滋味陈杂,对待褚云峰的态度也奇怪的很,前一刻两个人柔情蜜意的,后一刻突然就翻脸,眼泪涟涟的说自己配不上褚云峰。 一两次,褚云峰还能接受,山枣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枕边人的身份变化,远远比自己身份变化还让 人不容易接受。可到了第三次,褚云峰就憋不住了。 “你觉得你哪点配不上我?”褚云峰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山枣谈谈。 山枣可怜巴巴的,“哪都配不上,你长的这么好看,我长的丑。你是侯爷的弟弟,我爹只是个普通的赤脚大夫。还有……” 褚云峰挑挑眉,“还有什么?” “你比我身材好!哇……”山枣哭的撕心裂肺,她不过怀孕两个来月,除了在船上时消瘦了一些,下了船之后就变得很能吃,每天至少要吃四顿,眼看着快到京城了,她已经胖了两圈,肚子上有了赘肉,脸蛋也变得圆滚滚的。 褚云峰无奈,这也算理由吗?“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怎么比?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也没有。”褚云峰长叹一声,“再说你还怀有身子,吃胖点才好,饿坏了我儿子怎么办?” “我要是生不出儿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谁知山枣一听,哭的更来劲了。 褚云峰扶额,实在不愿山枣再这么纠结,他直接采取行动,把山枣往怀里一抱,吻到她忘记哭。 直吻的山枣娇喘不已,满脸羞红的时候,褚云峰才认真的说,“山枣,你要记住,无论在哪,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褚云峰,不会有什么变化。大哥是我的亲人,可你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看重你们胜过一切。就算你这次没生儿子,以后咱们也会有儿子,你要信我,更要信你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这天下,再没有谁会比你更一心待我,我说过不会负你,就绝对不会。” 山枣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才把手揽到褚云峰脖颈处,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说,“我害怕。” 褚云峰抱紧了她,低声说,“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你放心,很快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山枣搂着褚云峰,没有说话。 褚云峰抱着山枣,在她鬓间落下细细的吻,“我心里只有你,白云村才是咱们的家,你要牢记这一点。” 山枣眼角有泪滑过,用力点点头,“你早点见皇上,咱们早点回家。” 第三十七章 褚云飞早早在城门口等着了。 褚云峰下了马车,看着隐隐含着得意笑容的褚云飞,沉默了半晌才喊了声,“大哥。” “一路还好吧?”褚云飞温和的问。 褚云峰点点头,夏草搀扶着山枣下了马车,山枣只半蹲了身子就听见褚云飞忙道,“弟妹不要多礼,你有身子,这些虚礼就不要了。” 夏草还有些呆滞,褚云峰已经一手把山枣扶了起来,“大哥很是随和,你多注意身子。”转头又对褚云飞说,“大哥,我还要去面谢皇上。” 褚云飞摆摆手,“先回侯府吧,皇上日理万机,近日朝廷在准备武会试,过几日等皇上下了旨意再进宫吧。” 褚云峰也知道皇帝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到的,“那就有劳大哥费心了。” 褚云飞神情一暗,“你我兄弟,还要这么客气吗?” 褚云峰沉默不语,扶了山枣坐上马车,自己听从褚云飞的建议骑上高头大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 山枣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头一次来京城,听着外面喧闹的叫卖声,她好奇的不得了,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山枣偷偷往外看去。 门市林立,还有小贩在叫卖着,不时有高举着糖葫芦的小贩经过,不远处还有艺人玩杂耍,她正看的稀奇,就听见夏草轻咳了一声,小心的提醒,“夫人,您这样……不合规矩。” 山枣哦了一声,迅速的放下窗帘,她心里很迷茫,不知道她只是看了看,哪里不合规矩。但想着京城可能就是这样,也不敢轻慢,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里,再不敢往外乱瞟。 坐在马车里又无聊又没劲,山枣坐的昏昏欲睡,直到听见夏草在马车外喊,“请夫人下车。”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褚云峰满脸含笑的伸手准备接她,而夏草却委委屈屈的站在褚云峰旁边,山枣心里一暖,搭着褚云峰的手踏着木凳缓缓下车。 侯府很大,很漂亮。 这是山枣第一个感觉,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山枣就被站在褚云飞身后半步的一个身着华丽的贵妇吸引了视线,贵妇长的很美,隐隐散发出一股强势的气质。她上前一步,轻轻向褚云峰和山枣点点头,“二叔和弟妹一路辛苦了。 褚云峰行礼,“大嫂好。”山枣见褚云峰行礼,忙跟着半蹲身子,因为不习惯,这个福礼行的别别扭扭,“见过大嫂。” 安阳公主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行动间一派温柔如水的亲切,“弟妹有身子,不用这么多礼,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快进来坐。” 褚云飞朝安阳公主赞许的点点头,安阳公主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众人一路进了春和居,分宾主坐下后,安阳又吩咐人把孩子带了见人。 不多时就有乳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长的粉雕玉琢的男孩进来,安阳公主一见孩子,口气就软了,“书宁,快来见过你二叔和二婶。” 褚书宁午睡刚醒,人还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褚云峰和山枣就扭过头去趴在乳娘的肩膀上,眼一眯又开始打起盹来。 安阳公主飞快的睨了一眼褚云飞,见褚云飞面上没什么表情,才心疼的把儿子从乳娘怀里接过来,褚书宁软软的喊了一声娘就睡了。 “二叔弟妹莫见怪,孩子不懂事,本宫回头定会好好教导他。”安阳公主小声哄了儿子几句,才柔声对褚云峰和山枣说到。 山枣忙小声说,“不碍事,小孩子都这样。” 说着,她吩咐夏草拿出自己的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她亲手做的布鞋,大一点的,看的出来是给男人的,较为秀气的,上面还绣了花样的是女人穿的,还有一双是小孩子的虎头鞋。 山枣拿着鞋,犹豫了一下,还是鼓着勇气说,“这是我为大伯和大嫂还有大侄子做的鞋,虽然不好看,但是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大嫂若不嫌弃,就请收下。” 安阳公主一脸惊喜,忙命人拿来看了,不住嘴的夸赞。 褚云飞轻咳了一声,安阳公主很快结束了她的赞美,就听褚云飞说,“二弟,你和弟妹就住到踏春居吧,那里清静,环境又好,你们先去歇着,晚上过来吃饭。” 褚云峰答应了,谢过了褚云飞夫妻,带着山枣去了踏春居。 褚云峰夫妇一走,褚云飞也起身,安阳公主忙把褚书宁交给乳娘,“侯爷要去哪?” “回云阳居睡一会儿。”云阳居是褚云飞和安阳公主的住处。 安阳公主脸上一喜,“本宫服侍侯爷歇息吧。” 褚云飞回头笑看她一眼,“我先去躺书房,一刻钟后过去。” 安阳公主笑盈盈的福身,“那本宫先回去安排。” 褚云飞走后,有婆子拿着山枣送的鞋问安阳公主,“公主,这鞋……” 安阳公主着急回屋, 随口道,“你看着办吧。” 踏春居。 踏春居原就安排有四个大丫鬟,春兰、春梅、春荷、春桃,和一个管事妈妈赵妈妈以及几个小丫鬟,随着山枣来的还有夏草,褚云峰一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猛地一下还真有些不习惯,更别说山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四个大丫鬟还要进屋伺候他们,褚云峰看着乱,手一挥让她们全部下去,吩咐她们日后没有自己和山枣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屋里没了人山枣就显得自在多了,褚云峰也舒了口气,“一来就见这么多人,还真不习惯。” 山枣眨巴眨巴眼睛,“你小时候也有这么多人伺候吗?” 褚云峰回想了一下,“好像比现在还多些,我记得还有几个小厮。” 山枣很认真的看着他,“被那么多人看着,很烦吧。” 褚云峰愣了一下,转而大笑起来,“我想想啊,好像真是的,所以那时候天天想着怎么甩开他们偷溜出去玩儿,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躲过了……” 褚云峰沉默了。 山枣一直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褚云峰的伤,他不说,她就没打算问。 两人静了会儿,褚云峰叫人送了热水来,夫妻二人洗了脸烫了脚,上床睡下,坐了一天的马车,真不是件轻松活儿。 傍晚,春兰站在门口喊他们,褚云峰睡的警醒,春兰第二声还没喊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让春兰下去,褚云峰又哄又喊的把山枣弄醒,这才叫了四春进来服侍。 四春进来后,春兰春梅径直走向了褚云峰,褚云峰挥挥手,“以后不用伺候我,把夫人伺候好就成,若是夫人有什么不高兴,我定不饶过你们。” 四春低头答应,但并没有太过恭敬的态度,她们是侯府的丫鬟,并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爷的丫鬟,她们的主子,是平宁侯和安阳公主。 山枣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乖乖的任由四春服侍她洗脸,穿衣,又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插上各种珠翠,好不容易等打扮完了,山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惊呆了。这个面若桃花,娇美欲滴的人儿,真的是自己? 褚云峰半靠在暖炕上惬意的看着山枣梳妆打扮,一是看着山枣打扮确实很赏心悦目,二是他不放心让山枣离开自己的视线。 自从接到圣旨,回到京城,褚云峰常常感觉幼时那些被刻意忘记的记忆也在慢慢回笼, 他心智开的早,七岁时早已懂了许多。 娘亲是如何整死一个怀孕的小妾,他两次差点被拐,他一个庶出的姐姐被当时的明王看上欲纳为侧妃时又是如何在上香时被一位姨娘发现与和尚有“私情”,导致爹爹气急下令私下打死了庶姐,对外声称暴病身亡…… 太多太多的黑暗,因为他年幼,一些下人以为他不懂,偷偷嚼舌根时被他偷听到,后来出了事,家破人亡,他原本以为不会再回到京城,没想到哥哥仍然一心把他弄回京城。 山枣不懂,他懂。不管大哥在想什么,但是他既然希望自己能成为有力的臂膀,那么联姻就是必然的,山枣就成了一个绊脚石。 在权位者的眼里,女人不算什么,没有势力没有用处的女人更不算什么,至于孩子,多的是女人可以生。 在这里没有他可以信得过的人,他必须亲自保护山枣,保护他的女人和孩子。 看着山枣手脚僵硬,脖子僵直的走过来,褚云峰哈哈大笑,“不过是身衣裳,你瞧瞧你,像受刑一样。” 山枣撅着嘴,不服气的说,“你来穿穿试试啊,我怕衣服被踩坏了嘛,还怕头上的首饰掉下来。” 褚云峰安抚的摸摸她的脸,柔声说,“踩坏就踩坏了,坏了还有,这首饰掉不下来,你大大方方的走就是了。” 山枣闻言果然放松了点,可是没一会儿又僵硬起来,“我还是怕嘛,这衣裳肯定很贵,踩坏了多不好啊。” 褚云峰四下看了看,“要不我给你剪了,像之前那样。” 山枣忙护住裙子,“可不能剪了,剪坏了多可惜啊。” 褚云峰摸摸她的头,“我拉着你,你大方走,摔不了你,稍微注意点别踩着了就行,你不想我剪坏了它就放松点,要不我看着麻烦,就一剪子下去了事了。” 山枣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走了两圈,觉得自己不会踩坏裙子才点点头,“我提着点儿就行了,这可不是咱家的衣服,坏了没钱赔。” 褚云峰大笑,“就是因为没钱赔所以才要大方点,坏了就扔给他们,咱们直接回去,要钱我可没有。” 夫妻两人调笑几句才手拉手往饭厅走去,跟着后面的四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和羡慕。 第三十八章 去了饭厅,褚云飞和安阳公主已经坐好了,看见褚云峰和山枣手拉手进来,褚云飞眼神闪了一下,而安阳公主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这两口子都是不是寻常人物,很快掩饰下别样的情绪,热情的招呼着褚云峰和山枣坐下用饭。 谢过之后,山枣入座。 安阳公主身后有三个貌美的女人她觉得很奇怪,梳着妇人的头发,穿金戴银,眉眼如画,却像仆妇一般忙前忙后伺候着,也许是她看的多了,安阳公主笑着解释。 “她们几个是侯爷的妾室。”除此之外,并无多的解释。 三位妾室齐齐像褚云峰和山枣行礼,“见过二爷,二夫人。” 褚云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山枣忙站起来还了半礼,“见过几位嫂嫂。” 这话一出,安阳公主的脸就沉下来了,三位妾室脸上一片惊愕,很快都垂下眼眸,神色各异。厅堂之中鸦雀无声,各种鄙夷不屑的目光深深的掩藏在众人隐隐的笑脸下。 褚云飞不动声色,其中一位姨娘极有眼色,干笑了两声,“二夫人说笑了,贱妾们不敢当二夫人这声嫂嫂,二夫人的嫂嫂只有公主,贱妾们身份低微,二夫人快请坐下。” 褚云峰淡淡一笑,“我们乡野之人,不懂你们这么多规矩,媳妇儿,坐下吃饭,大哥家里规矩多,咱俩就是再注意,也学不来。” 褚云峰边说边扫向众人,一口一个我们、你们,简单两句就和众人划清了界限。 山枣咬着下唇坐下,抬眼偷偷瞧了眼安阳公主,安阳公主脸色很正,看不出喜怒。褚云飞面沉如水,扒了一口饭才说,“二弟,弟妹,来,尝尝这些菜,都是公主特地为了给你们接风准备的。” 山枣经过刚刚的事情,如何再敢开口,只觉得闷头扒饭才是最好。京城规矩大,这侯府的规矩更是大的让她拘束。 一口饭还没扒进嘴里,褚云峰就凑了过来,嘴巴微张,“在家的时候,第一口饭你都是喂给我的。” 山枣一愣,她什么时候把第一口饭喂给褚云峰了? 在看褚云峰现在的样子,哪有平日的沉稳自持,眉眼带笑,隐隐有着挑逗的意味,山枣的脸腾的红了,她飞快的扫了眼众人,见大家都吃惊的望着他们,被她发现后都装作干其他事,可是眼角有意无意都在往他们这边瞄。 安阳公主的脸也红了,她微微侧头看褚云飞,褚云飞稳稳当当的吃饭,似乎眼前什么事也 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身为主母,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吃着自己的菜。… 山枣嘴唇刚动,就看到褚云峰警告的眼神,她只能红着脸喂了褚云峰一口饭,褚云峰细细的品味片刻,才笑眯眯的说,“很甜。” 接下来,只要是山枣想吃的菜,第一口绝对在褚云峰嘴里。 这顿饭,就在一种尴尬又别扭的气氛中吃完了。 山枣吃的很饱,褚云峰看着很满意,整个人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吃完饭,褚云飞让安阳公主带着山枣去暖阁聊天,他自己和褚云峰边喝茶边说话,说着说着,他邀褚云峰下棋。 “咱们兄弟好久没下棋了,也不知道你棋艺生疏了没有。” 褚云峰挑挑眉,伸出手掌让褚云飞看他遍布厚茧的大掌,嘴角微微翘起,“大哥觉得我除了打猎,还会做其他的吗?” 褚云飞心里一疼,还是认真的说,“只要你愿意,你会做的会很多。” 褚云峰微微一笑,“我只会打猎,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再说,我很忙的,没空去学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 褚云飞垂下眼帘,“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逼你,更不会害她,害我的亲侄子,你何必这样防着我?防着你的亲大哥!” 褚云峰淡淡一笑,“大哥,我记得当年爹外室的儿子,是你身边的长随,叫什么?我想想,叫褚泽的那个人带回来的吧。他回来的那天,也就是出事的那天,你说西城开了家新的点心铺子,娘很爱吃,吩咐我换了小厮的衣裳偷偷去买,还叫忠伯偷偷跟着我。” 褚云飞脸上一僵。 “大哥,我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我打心眼高兴你能找到我,能看见你现在功成名就,妻贤子孝,我已经满足了。等见了皇上谢了恩,我就带着她回去,我还是喜欢白云山。” 褚云飞脸上露出些许激动的表情,“既然你高兴,为何不留下来,我们兄弟共同努力,我已经认下她,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个孩子,比我大一岁,他娘是爹青梅竹马的爱人,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在外,后来被爹爹养在外面,那时候娘还未过门,她却坚持等你承了世子之位才怀了那个孩子。大哥,”褚云峰叹口气,“你是晋皇子伴读,有些事你总是先人一步知道。你更是我的亲大哥,我们从小同吃同住,你在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别忘了,你不过大我四岁而已。” 褚云飞犹不放弃,“既然你知道大哥对你好,就该知道我不会逼你,我只想你能帮帮我而已,我现在的身处艰难……” “大哥!”褚云峰打断了他的话,“所有的皇榜我都看过,你手握一百万重兵,掌天下军权,那人……不会愿意看到你再多一个兄弟的。” 褚云飞沉默了,他也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 褚云峰叹口气,也不再多说,转身出门,寻了个小丫鬟去暖阁,叫了山枣出来,一起回到了踏春居。 安阳公主转出暖阁的时候就看到丈夫表情怔忡,心里不忍,“要不……”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交了兵权吧……我想应该不会……” 褚云飞厉眼看去,“你若是想看着我和宁儿死,就把这话说给你皇兄听吧,皇女不愁嫁,你还会有个好生活。”说完褚云飞拂袖而去,留下受伤的安阳公主独自抚胸哭泣。 回到踏春居,褚云峰细细的问起山枣,“你和公主聊什么了?” 山枣一脸郁闷,“没说什么,公主和几个……嗯,小妾,在一起说什么衣服,什么头花,我听不太懂,就干坐着。” “没说其他的?”褚云峰才不信。 山枣闷闷的说,“问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亲的,还问我家人在哪,还问孩子几个月了……”像查户口一般,就差画张图就可以直接上县衙的户本了。 褚云峰点点头,转而捏捏她的鼻子,“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有什么事儿呢。”说完叫了四春上热水,亲自给山枣洗了澡,又给自己洗了澡才上床。 山枣上床之后有些兴奋,“相公,大哥家的这个净房不错,咱们回家也弄一个吧。” 褚云峰轻笑,“弄是可以弄,不过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其实不是他懒得弄,而是如果有了净房,就不方便他光明正大的看山枣洗澡了,多不划算啊,还是不弄比较好。 “在家用浴桶,每次洗澡都一地的水,屋里潮气重的很,日子久了说不定会生病,要不咱们花点钱,请人弄一个吧。”山枣老早都觉得在屋里用浴桶洗澡不方便了,有时候洗着洗着褚云峰就钻进来,两人一阵胡天胡地,屋里就被水淹了。 褚云峰轻笑,不搭腔。 山枣趴在他胸前,吻着他身上洗澡后散发的好闻味道,心里小小的算计着,“咱们走的时候,我问公主要点香胰子行吗?” 褚云峰失笑,“你喜欢香 胰子?” 山枣点点头,“嗯,很香,比镇上买的都香。” 镇上和京城的东西能比吗?说不定这还是内务府造的呢! 褚云峰没有明说,只是点点头,“到时候和公主说说吧,她应该会愿意。” 两个人这么说了好一会儿话,褚云峰睡不着了,睡不着当然要做些事儿,他身子一翻就把山枣压在了身下,不过怕压着山枣肚子,褚云峰撑起身子,只是低下头去亲吻着山枣。 一吻结束,山枣气喘吁吁,脸蛋儿红艳艳的,娇喘着推拒着褚云峰,“不行,大夫说了,这样会伤着孩子。” 褚云峰眼睛亮亮的,脸颊也有些红,他低下头,在山枣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山枣听完脸更红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样太羞人了。” 褚云峰也不恼,直接凑上去吻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抓着慢慢往下,握住了自己的火热。 山枣羞的想缩手,奈何褚云峰抓的很紧,她只好强忍着羞意,随着褚云峰的教导,慢慢摩挲着。 褚云峰手捏着她柔软的胸部,不时的凑上去轻咬,随着山枣慢慢熟悉了动作,褚云峰侧躺在山枣身边,眼睛微闭,双手无意识的揉捏着山枣的光滑的两个柔软,喘息声慢慢大了起来。 到后面,褚云峰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身子不自觉的往上迎着,山枣手很累,但是看着褚云峰这个样子,又舍不得让他难受,也不知过了多久,山枣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麻了,褚云峰低低的呻吟了几声才解放。 他解放了还不忘山枣,歇了一会儿就迅速吻着山枣,对着山枣上下其手,用手指给山枣纾解了一番才罢休。 唤了丫鬟要了水,褚云峰给两人都擦洗干净后再度爬上床,他心情很好的把山枣搂在自己怀里,摸着山枣的腹部,觉得自己的决定一点没错,他若没来京城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就要把大哥从越走越偏的路上拉回来,失去亲人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得保证山枣的安全。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饭时分,褚云飞早早上朝去了,安阳公主陪着褚云峰夫妻,仔细询问了山枣是否还习惯。 山枣感激的笑笑,“多谢大嫂关心,一切都好。” 安阳公主虽然满脸端丽的笑容,可是眼圈下隐隐有些青,拿了筷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本宫早上陪着侯爷用过膳了,二叔和弟妹用吧,今天没什么事儿,二叔可以带着弟妹出去逛逛。” 说罢唤了一个管事进来,“这是侯府的李管事,二叔只需吩咐他,他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的。”又严厉的看着赵妈妈,“好生照顾二夫人,二夫人现在身子贵重,都提着心伺候着。” 众人一一恭敬的答应。 安阳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略带歉意的微笑,“二叔、弟妹请自便,本宫去处理些琐事。” 安阳公主一走,山枣顿感压力减轻,有位公主大嫂可不是件轻松事儿。身为皇帝的亲妹,安阳公主一举一动都完美到无懈可击,有这样的妯娌,光气势都要压人三分。 吃了早饭,褚云峰饶有兴致的问山枣,“想不想去哪里逛逛?” 山枣还没开口,就听见赵妈妈有些紧张的说,“奴婢斗胆,夫人有身子还未出三个月,前些日子又一路劳累,外面人多,怕冲撞了夫人。” 安阳公主的手段她们都清楚,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看重山枣的肚子,可她既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话,赵妈妈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山枣。深宅大院的事儿可说不准,这二爷二夫人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但是侯爷和公主都开了口要好生照顾,怕就怕二夫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作为管事妈妈,首当其冲第一个倒霉。 想到这点,赵妈妈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家主子意思不明,她还是安安分分的照顾好二夫人才好,这样即使日后出了什么事儿,也赖不到她头上。 褚云峰认真的思考起赵妈妈的建议,山枣身子一向很好,出了晕船那阵子着实受了些苦,其他日子看着倒还活蹦乱跳的。 “李管事。” 褚云峰慢慢的说。 李管事忙肃立恭听。 “去请个大夫来给二夫人请平安脉。” 李管事毫不迟疑的答应,又建议道,“二爷,咱们府里惯常请的是太医院的陈御医,你看……” 褚云峰点点头,“就请他吧。” 褚云峰又对着山枣笑,“咱们改日再出去吧,一会儿 让大夫来给你请个平安脉,看看你身子好不好。…” 山枣眨巴着大眼,半晌才问,“什么是平安脉?” 褚云峰笑着摸摸她的头,“就是看看你身子好不好,宝宝好不好,以后每隔三天,就让大夫来请平安脉。” 赵妈妈听的直咂舌,三天来一趟?二爷疼爱二夫人他们有目共睹,只是三天请次平安脉…… 看来二爷也和侯爷一样,很看重子嗣。 褚云峰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一时半会回不了白云山,那他就必须要做些事情,至少,踏春居不能出乱子。 回到了踏春居,褚云峰闲着没事,命夏草去寻了个话本来,边教着山枣识字,边给她读故事解闷。 陈御医进了踏春居正房后看见的就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平宁侯低调迎接回来的失散多年的弟弟正手把手的教着妻子写字,这侯府二爷生的眉目轩昂,身材高大威猛,目光沉稳。夫人肤色很白,杏眼大而圆,很有神采,穿戴的很简朴,神色自然,看着很平易近人。两个人一人执笔一人手把手教,时而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不知夫人说了句什么,侯府二爷低低笑起来,亲昵的揽着夫人的肩膀,两个人之间流淌出浓浓的感情让人羡慕不已。 这真的是外面传言的目不识丁,粗鄙无状的猎户和村妇? 陈御医在宫里入职多年,深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很快就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听李管事回话。 “回二爷,陈大人请到了。” 褚云峰忙请了陈御医,“请大人帮忙看看,内子近日身子如何?” 陈御医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答了声是,上前放下药箱,去了素白的绫帕搭在山枣手上,这才细细的听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陈御医收了绫帕,后退两步,很恭敬的回答,“二夫人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康健,请二爷宽心。” 褚云峰满意的点头,“那就有劳陈大人了,隔个三四日就请陈大人来看看,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陈御医微微沉吟,这二爷使唤起人来也真不客气,哎……平宁侯和安阳公主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倒是可以,只是若是宫中……” 褚云峰了然,“自然是宫中事情要紧,有劳大人。” 看着李管事把陈御医送了出去,山枣才有些不安的说,“那可是御医,给皇上 看病的,你这样使唤他……不太好吧……再说我身子挺好的,不用这么紧张。” 褚云峰抱抱她,笑着说,“你不用管,来京城有来京城的好处,我就算让他每日来请平安脉,也不算苛求他。” 御医也分三六九等,若想在太医院混的好,和皇亲贵族打好交道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他不打算向山枣说的太明白。 “看了这么久的书了,去午睡会儿吧,下午精神好些,咱们在侯府里走走,看看风景也不错。”褚云峰抱起山枣往床榻上走去。 陪着山枣睡午觉,山枣怀着身子,容易乏困,倒是很快就睡着了。而褚云峰待她睡着后,才悄悄起身往外走去。 看见院子外的廊子上有几个没入等的小丫鬟凑在一起说笑,褚云峰扫了一眼,几个丫鬟浑然不觉,正笑的欢畅,踏春居久不住人,她们进来后虽然被分配了差事,但是因为褚云峰不准丫鬟们近身伺候,连大丫鬟都没什么露脸的机会,更别提她们了,而且看着褚云峰和山枣脾气都很好,慢慢的,她们也就不怕了。 几个不长眼的小丫鬟,褚云峰看见了,耳房里的夏草和春梅也看见了,春梅的脸色很难看,当即就站了起来,夏草心思微微一动,迟疑了一下,就让春梅抢了个先。 春梅先喝退了几个小丫鬟,整理了下衣裳,然后对着褚云峰盈盈拜下,“二爷,这几个丫头不懂规矩,请二爷不要见怪。” 她微微低□子,许是衣服有些宽大,领子因为身体的动作微微拱立起来,似看到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看到。 春梅长的很娇美,应该说四春长的都很美艳,像她们这么美的姑娘,就是在侯府也是出挑的,被同时分配到踏春居来,这意味就有些深长了。 褚云峰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才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夫人,夫人没有叫你们,不准任何人进去。” 春梅轻声答,“是,二爷。” 褚云峰这一出去,只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回来后带了一个小匣子,回来就一头钻进卧室,把匣子放在妆台上,撩开帘子见山枣还在睡,干脆脱了鞋子,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抱着山枣,揉揉山枣柔软的胸部,这才握着山枣的柔软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又过了两个时辰,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褚云峰命人打了谁,依旧是自己动手,给山枣擦了脸以后才牵着山枣的手坐在正房。 褚云峰高喊了一声,“赵妈妈呢?” 不多时,赵妈妈就敛裙进来了,“二爷找奴婢?” 褚云峰看了眼赵妈妈,“踏春居一共有多少人?” 赵妈妈不知道褚云峰为什么这么问,心里思量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禀报,“踏春居的管事妈妈是奴婢,四春是一等大丫鬟,夏草、玉竹是二等丫鬟,还有冰片、白芍等几个三等丫鬟,还有几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还有厨房、针线、洗衣等等,共有奴仆一百二十一人。不过咱们踏春居的小厨房未开,所以厨房上的人现在只是烧水。” 山枣一听一百多人不由得咂舌,这么多人,都是伺候她和褚云峰的?要是一人伺候一天,轮个三圈就过一年了,山枣胡思乱想着。 褚云峰暗笑,二等丫头才两个,一等丫头就四个,还个顶个的美貌。“叫她们一刻钟后都到院子里来。” 赵妈妈还想问什么事儿,但是褚云峰已经转过头去了,只好咽下到嘴边的问题,有些忐忑的出去了。 赵妈妈不愧是管事妈妈,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一刻钟,院子里就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台阶上摆放了椅子和桌子,上面泡好了清茶,褚云峰和山枣往椅子上一坐,底下的切切私语声就小了许多,山枣觉得这简直比选村长的气氛还僵硬。 她想回家了。 褚云峰轻啜了口茶,缓缓放下后,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底下彻底没人说话了,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你们……”褚云峰扫了一圈,看到这群人都一个一个伸长了脖子来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 说罢,他敲了敲下午带回来的匣子,很满意的看到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然后,她——”褚云峰指了指四春里的春梅,春梅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忐忑不安的看着褚云峰,“贬为三等丫头。” 春梅大吃一惊,众人也再装不下去了,纷纷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不只这些下人,山枣也惊呆了。 “为什么!二爷,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您就算让奴婢死,也得让奴婢死个明白!”春梅的大眼里蓄满泪水,扑通一声跪在褚云峰面前,哭着给褚云峰磕头。 褚云峰微微皱眉,“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三等丫头还要学规矩吗?”最后这句是问赵妈妈的。 赵妈妈还没从这两级重磅炸弹中恢复过来,忙不迭的回答,“回二爷,三等丫头还需要学 规矩。”这和春梅有什么关系? 褚云峰点点头,指指春梅的衣服,“教教她,怎么穿衣裳。”以为他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她的衣裳是故意把领口扯大的? 赵妈妈愕然,这就是贬春梅的理由? 问题是,整个侯府谁不知道四春是给二爷预备的通房? 第四十章 褚云峰交代完就散了众人,破天荒的叫了三春进来伺候山枣,却仍然不准她们近身伺候自己。春梅哭哭啼啼的不依,花了银子跑到安阳公主处去喊冤,安阳公主听了妈妈禀报后神色就黯淡下来,“说我休息了,不见。”一句话打发了春梅。 春梅没法子,又到了褚云飞必经之处跪着等待褚云飞,褚云飞听说后立刻让人高马大的婆子带着春梅回到了踏春居。 褚云峰刚哄睡了山枣,听见春梅仍然吵闹,叫了赵妈妈来吩咐了几句,当晚,春梅被塞住了嘴,当着所有仆妇的面被扒了裤子打了三十板后拖下去,从此春梅再也没有在踏春居出现过。 春梅事件着实敲打了踏春居的人,踏春居的风气一夜之间变得更加井然有序,奴仆们再也不敢有怠慢之心,至于剩下的三春,那点儿小心思更是随风飘散在空中了。 谁都看得出来二爷心里只有二夫人,她们就是想死也不愿意这么个死法。 改变的不只是三春,夏草替上去成了大丫鬟,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勤快的很,做事又利索又贴心,伺候的山枣舒舒服服的。褚云峰在听山枣第四次夸奖夏草后,很“大方”的赏了夏草十两银子,由此,夏草做事更加用心了。 褚云峰来到京城十来天后,接到了入宫的旨意。 褚云峰不敢怠慢,接到圣旨的当天先安排了踏春居的人,把山枣安顿好了以后才准备觐见皇帝。 入宫对于褚云峰来说,已经是件非常陌生的事情了,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入过宫的感觉,进宫是件很无聊,很闷,很憋屈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入宫前不能喝水,要不想上茅厕就麻烦了,皇宫可不是他家,想怎样就怎样,憋不住也得憋,憋死了还得憋。 内侍带他到了偏殿就退了出去,整个偏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褚云峰好奇的看着偏殿,东摸摸西碰碰,见什么东西都稀奇,把来时褚云飞交代的“不要乱动乱看,皇上问什么答什么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在他第三次摸到了壁上装饰用的龙爪后,才听到内侍拖长的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褚云峰手忙脚乱的整理了衣襟,低着头木头桩子一样杵在正中间,皇帝何时来的他根本没注意。 恍惚间听见内侍小声的提醒,“还不跪下?” 褚云峰紧张的行了一个堪堪标准的礼仪,“草民褚云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在地上,两只手 不停的颤抖着,额间慢慢落下一滴汗。 皇帝满怀笑容的招手,“快起来,小峰,你我可是多年未见啊。” 褚云峰迅速爬起来,站在原地又杵上了,听到皇帝的话,很认同的点点头,“回皇上,是多年没见了。” 多年未见,人都变了,从前的晋皇子,现在换上龙袍成了皇帝,小时候那副萎靡受气包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威武霸气。 皇帝对着褚云峰温和的笑道,“来,赐坐。” 其实椅子就在旁边,褚云峰忙行礼,“多谢皇上。”似乎是因为皇帝的态度很是热情,褚云峰坐在椅子后整个人都有些放松,双脚大喇喇的摊着。皇帝问起他白云山的生活,褚云峰也一五一十的禀告,说起擒住歹徒,褚云峰更是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说到兴奋时,一句话翻来覆去的重复,很没有条理。 皇帝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身子歪歪的坐在的龙椅上,不时的点点头插上两句,又问起,“前镇国公是武将出身,统领整个川军,褚家枪法在军中早有盛名,当年川军人数不多,但比起庞大的西北军竟然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今日你哥哥平宁侯更是手握川军和西北两大军,不知你的褚家枪法学的如何,能不能去帮帮平宁侯,训练我朝子弟。” 褚云峰脸上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瞒皇上说,当年我家的事儿皇上你也知道,我的枪法是下人教的,算不得精妙,不过我从小在山里跑,和野兽斗,打起架来不免野蛮了些,上不得台面。” 皇帝笑的意味深长,“听说平宁侯早就寻过你,还让家臣在白云山的院子里和你打了一场,你不是赢了吗?那褚良和褚达,可是平宁侯最得力的手下。” 褚云峰脑中神经紧绷,脸上还是憨厚的笑容,“我……”他咧开嘴笑笑,“有些招数他们不会使。” 皇帝来了兴趣,“哦?是什么招数?” 褚云峰贼兮兮的笑,“我们村里的娃子从小打架就不忌讳,说的明白点,就是什么猴子偷桃,撩阴腿都会使。” 皇帝没想到褚云峰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你使出了这些招数?” 褚云峰摸摸头,嘿嘿一笑。 皇帝笑的直不起腰,“你这小子,小时候看你还憨厚,怎么越长越坏了?下午咱们去打猎,让朕看看你这个猎户身手如何!” 褚云峰忙答应下来。 皇帝说去就去,当即就吩咐内侍去做安排,褚云峰连个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跟着皇帝去了皇家猎场。 随行护卫的人竟然是褚云飞。 皇帝一直亲昵的拉着褚云峰说话,褚云飞当然不会没眼色到上前打断,打猎开始,皇帝听从褚云峰的建议没有差人围堵,而是自己带着几个内侍跟着褚云峰在猎场慢慢搜索。 虽然皇家猎场不如白云山好,但是好歹也是个山,只要进了山,褚云峰猎户的本事才可以显露出来。 他一路边走边和皇帝聊,还教皇帝认野菜,哪些可以做菜来吃,哪些可以晒干了卖钱,又能卖多少钱,皇帝听的兴奋不已。 “都给朕记下来,一会儿回去咱们也做荠荠菜吃。”皇帝高兴的捏着一把荠荠菜,内侍忙不迭的吩咐人照着样子去挖。 褚云飞一路眉头深锁,这个情况……怎么有点不对劲? 事实上,不管褚云飞在想什么,他都没有机会和褚云峰接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褚云峰带着皇帝边走边聊,说的不亦乐乎。 “这都是我媳妇儿教我的,我媳妇她爹是个赤脚大夫,她也会认些草药呢。”褚云峰说起山枣,一脸的幸福。 皇帝心思微动,“那你媳妇来京城了没?”褚云峰一脸的当然,“来了啊,皇上,我有娃了呢!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当爹了,我得把我家房子翻修一下,现在才三间,以后娃多了,就住不下了,还得像上次一样请村长帮忙,再加个三间,哎呀,要花不少钱呢,又得进山多整些猎物去卖了……”他认真的算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皇帝听个正着。 皇帝眉眼一挑,“你不打算留京城?小峰,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跟在你大哥和朕的屁股后面了,现在有了媳妇儿就不要我们了?” 褚云峰一脸的委屈,“皇上,京城留不得,这里的物价可贵了,还是回去的好。再说,我跟我媳妇儿也住不惯。在我们村里,哪有什么小妾啊,我媳妇以前没见过,那天见着我大哥的小妾叫了声嫂嫂,被别人好生笑话一番,她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还是我们村里好,没这么大的规矩。” 皇帝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事儿他当然知道,还把他皇妹安阳公主气的脸都青了。 褚云峰为难的说,“京城一点都不好玩,好好一个院子,偏偏住着那么多人,挤死了。想跟我媳妇睡一起,还会被人说,太没意思了。” “京城哪家夫人怀孕后不是安排通房伺 候的,听说你大哥给你安排了通房,被你打发了?”皇帝笑的前俯后仰。 褚云峰一脸的鄙夷,“那还是个丫鬟吗?穿金戴银的,比我媳妇穿的都好,浑身香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踹进澡堂子里洗洗,还是我媳妇好。皇上——” 褚云峰神秘兮兮的凑近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帝的脸上就出现了蠢蠢欲动的表情,“真的有那么舒服?” 褚云峰很肯定的点点头,“女人软绵绵的,在水里更是滋味妙极,在家我们常玩儿,那滋味,啧啧,真他奶奶的爽。” 皇帝轻笑了一下,“这才是你想回去的真正原因吧。” 褚云峰傻乎乎的笑笑,算是默认了皇帝的话。 从猎场回去后,皇帝赏赐了很多黄白物事给褚云峰。褚云峰再三谢恩后才从皇宫出来,刚离了皇宫,褚云峰才叹了口气,摸摸自己早已汗湿的后背,这下大概能睡个好觉了。 “你怎么看?”皇帝斜坐在龙椅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问着殿中一个极普通的男人。 “回皇上,此人言谈粗鄙,举止无状,在侯府也是随性胡来,他妻子有孕,先时让太医院的陈大人三天去请一次脉,现在变成了一天一次。打发丫鬟,也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太过随性。” 皇帝轻轻的说,“你不是说他看着还有些用处吗?” “回皇上,奴才去打听过,褚云峰在村里沉默寡言,每日除了进山就是在家做杂活,很是普通。进了京城之后,乍然见了这许多荣华富贵,性子喜怒无常,两日前,他曾带着平宁侯府一个管事,逛遍京城,买了许多琐碎的零食和小玩意儿回去讨好妻子。他纵然有些本事,但幼年遭逢大变,生活在农村,已经脱胎换骨。” “直说你的看法。” “褚云峰,不堪大用。平宁侯妄想用他成为臂膀,实在是痴心妄想。” 皇帝面无表情,“回去继续盯着,有任何情况都来禀报。” “是。”来人行了一礼后,迅速闪出殿外。 “褚云峰、褚云飞……”皇帝细细的念叨着,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接下来皇帝得到的消息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褚云峰带领仆役,满侯府寻找野菜,因为夫人想吃野菜饼。” “平宁侯带着褚云峰去军营,褚云峰招数下流,使不少军官当中丢脸,引得军中怨声载道。” “褚云峰与夫人白日宣yin,荒诞无比。” “褚云峰……” 皇帝先开始几日无动于衷,看了一眼后就扔在一旁。 后面发生了一件事,却逼得有人先跳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初入侯府时,山枣曾把亲手做的鞋子送给安阳公主,安阳公主自然看不上这种手艺,偏偏那天她与褚云飞起了争执,随口把鞋子交给一个婆子处置。 这婆子在侯府也算有些脸面,把鞋子拿回家,见鞋子做工很好,底子又软,知道是下了功夫做的,当即就穿上走了走。 她试新鞋的时候被外人看见,想着安阳公主看不上,这二爷二夫人又都是农村来的,顺手就把另双鞋子送了人。 那人拿回家后给自己拉车的男人穿了,虎头鞋留给了自己的孙子。 原本拉车的男人是在外面做活,这婆子又很是小心,平日根本不穿这鞋,原也没人发现。可是褚云峰出去逛了一圈偏偏就看见了,不但看见了,还把那拉车的男人绑回了家里,说是安阳公主的东西被他偷了。 安阳公主一听自己的东西被一个拉车的偷了,自是怒气冲冲的去见,结果一看傻眼了,山枣送给褚云飞的鞋子正穿在这男人的脚上,安阳公主见褚云飞脸色难看,还想辩驳,却看见褚云峰大手一动,把男人的鞋子扒了下来。 在正房充斥着一片脚臭味的同时,鞋子里面赫然绣着一个飞字。 这下再也抵赖不了了,安阳公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褚云飞更是肺都气炸了。自己弟弟这一系列作为就是不想帮他,现在可好,实打实的让褚云峰夫妻受了委屈,现在再想让褚云峰帮忙,那不更是痴人说梦! 侯府鸡飞狗跳的开始查,就查到了那个婆子,人证物证俱在,婆子还是安阳公主身边得力的,这事儿就不得了了。 褚云峰在侯府尽情的折腾,说皇亲贵戚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他老婆不顾有身孕的身子,辛辛苦苦做的鞋子,不领情就罢了,还当成垃圾随意赏给下人,折腾的褚云飞一个头两个大。 他闹腾完了,带着山枣,包袱一垮,就准备 走。说皇帝也见了,赏赐也得了,有了那些钱,回白云山他就是一等一的大户,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回乡了。 褚云飞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走?忙追了上去赔好话。安阳公主又不乐意了,她堂堂一个公主,喊他声二叔,喊山枣声弟妹就够给面子了,为了几双破鞋,难不成还让她伏低做小去道歉吗? 越想越委屈,安阳公主身子一扭,进宫找皇帝哭诉去了。 这本是家务事,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竟然大张旗鼓的跑到侯府去劝平宁侯,这样一来,御史台的人有事做了。 雪花一样的弹劾平宁侯治家不严的帖子就飞到皇帝的玉案上,皇帝顾念旧情均留中不发。可是私下却找了褚云飞谈了好几次话,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褚云飞把家管好才能堵住御史们的嘴,也不至于成为军中人的笑柄。 褚云飞彻底怒了,逮回褚云峰后,耐着性子接回了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傻眼了,她只是公主脾气突然上来了,没想到事情给闹大了,乖乖回了侯府,再不敢乱来。 褚云飞越想越气,大半夜睡不着把褚云峰揪到了密室。 “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不帮我就不帮,还闹成这样?”褚云飞气的脸色铁青。 此刻的褚云峰却面色悠然,很淡定的回答,“想让你收手,皇上的意思你不是看不出来,你把军权交出来,他才睡的安稳。要不身边有一个手握重权的臣子,他觉都睡不好,怎能容的下你?” “你以为我不想他睡好觉?那我呢?爹当年为什么死你是不是忘记了?褚家满门抄斩的原因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如果爹爹当年没有把军权交出去,就不会因冤被杀!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和爹当年有什么不同?娘当年还不是明华郡主,堂堂长公主的女儿,结果呢?说被斩首就被斩首了!爹刚平息了大金之乱,回来交了兵符就被皇帝一道诏书赐死!我现在敢交吗?敢吗?” 褚云飞气的在屋里团团转,他不是不知道皇帝对他戒心早深,可是交了兵符等待他的将是什么?说不定就是满门抄斩的命运了!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从爹的事情当中让他学到了一个道理,只有别人受制于你的时候,才不敢轻举妄动。 褚云峰叹口气,“大哥,你还看不明白吗?那几双鞋只是个导火索,若没有人煽动,以大嫂的心性,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气的跑到皇上面前去告状?还有那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巧的撞在我身上,把鞋子掉落在我面前,恰好 被府里的下人认出是山枣做的鞋子?御史又怎么会突然群起而攻之?皇上又为何留中不发,却私下让你把家管好!这是在给你机会,大哥,他是想让你自己体体面面的交了兵权。” “大哥,你和皇帝的这场博弈,你早就输了。” 褚云飞顿时颓然,“难道我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是不是束手就擒还不可知,”褚云峰长叹一声,“大哥,若是皇帝不念旧情,早借着这个机会夺了你的兵权,他这么做,不管是不想让天下寒心,还是真的珍惜和你之间生死之交的感情,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褚云飞沉默了半晌,脸上滑落下眼泪,“二弟!二弟!你不懂,大哥好怕,我怕再遇到爹那样的事情!”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仇恨起来,“当年皇上就说过,那狗皇帝要对咱们家不利,我告诉爹,可爹怎么说的?他说不会的,他是狗皇帝的发小,狗皇帝不会那样对他。” “可是结果呢?咱们家那么多人都死了,若不是皇上提前透了消息给我,我用计把你救走,只怕现在我也再见不到你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大妹死在我面前的样子,她还那么小,比你还小两岁,只轻轻一下,头就掉下来了,大大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我,怨我不救她!我救不了,我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 褚云飞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褚云峰默然,大哥一直在保护他,让忠伯带着年幼的他隐蔽深山,大哥一个人背负了仇恨挣扎着活在这世上,现在大仇得报,他失了目标,剩下的,除了茫然,就是对生的渴望。 谁都不想死。 这一夜,兄弟二人在密室,待了一晚上。 皇宫。 “平宁侯抱着褚云峰嚎啕大哭,天刚亮时,平宁侯听了褚云峰的劝解,决定今日入宫交兵符。”男人一如既往的汇报着,声音无一丝起伏。 皇帝深深叹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用任何冲突,就能拿到褚云飞手里百万大军的兵符,也不伤及他们之间生死与共的情谊,他是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竟然会有感同身受的疼痛呢?狗皇帝?哈哈哈,褚云飞口中的狗皇帝,是他最年长的大哥,是把他母妃毒死的大哥,是把他心爱的女人纳妃不成强/暴之后杀了她的大哥,是把他囚禁在边远小镇长达十年的大哥!他也是为了活下去,才会奋起抗争,原来不管是皇帝,还 是臣子,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才会如此辛苦。 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人骂做狗皇帝呢? 不,不会的!他要成为一代明君,褚云飞是个人才,用好了,会是他最有利的臂膀,他要好好思量一下该如何做。还有褚云峰…… 他翻开记录着褚云峰一举一动的秘折,既然他不想掺和进来,就随着他去吧,反正有褚云飞,他倒是愿意为褚家血脉留点后路。 东边的太阳慢慢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京城不久以后又闹出了新的动静,平宁侯褚云飞自愧治家不严,辞了总都督的职位,却被皇帝赐了太师的职位,成为本朝年纪最轻的太师,御史们一夜之间,通通闭嘴,再无弹劾褚云飞的折子。平宁侯带着安阳公主亲自去谢过皇帝,请旨册封了褚云飞长子褚书宁为世子。 彼时,褚云峰已经带着山枣坐着马车晃悠悠的准备回白云山,他现在可是有钱人,他决定带着山枣边往回慢慢走边看看沿途的风景,虽然山枣有身子,但是只要不是爬上爬下就行了,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带着山枣去吃吃当地美食,一心要把山枣养的肥嘟嘟的。 随着他们走的,有褚良和夏草,这是褚云飞的好意,他实在不放心褚云峰,就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送给了褚云峰,而夏草是自愿跟着山枣的。 山枣路上要小解,夏草跟着去服侍了。 褚云峰靠在马车上,头上戴了一顶草帽,看了看旁边一身文弱气质的褚良。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你想回去还来得及,跟着我们走,可就得当农民了。我大哥舍得你吃苦,就怕那位……舍不得就这么把你浪费了。” 褚良微笑着转过头,“二爷知道了?” 褚云峰叼着嘴里的草根,懒懒的说,“你不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吗?” 褚良微垂了头,过了会儿才复抬起头,嘴角含着明朗的笑容,“做人不容易,就算再不容易,奴才也想多活几年。二爷大恩,允了奴才跟在身边,奴才此生绝不敢忘。” 褚云峰看着缓缓走来的山枣和夏草,腾的跳下了马车迎了上去,轻飘飘的丢了句,“你欠我的,可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之旅结束 第四十二章 褚云峰一行四人驾着马车悠哉悠哉的往回走着,夏草把山枣照顾的很好,褚云峰偷瞧着还算不错,但还是不敢松下心神,山枣的吃食等,只要他能做的,绝不假手他人。 途径一个叫丰县的小镇,褚云峰派褚良去寻客栈。 只一会儿功夫,褚良就前来禀告,“镇上有家兴隆客栈,看着很干净。” 褚云峰点头,“走吧,咱们去瞧瞧去。” 走过了一条长街,在十字路口处有家客栈,正是兴隆客栈。褚云峰驾了马车过去,由褚良卸了马交给马房的小厮,扶着山枣进去了。 “客官,请里面坐!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擦了桌凳以后上了茶水。 褚云峰四处环顾了一下,环境还不错。“住店,三间上房,先上些饭菜来,要你们店里招牌的菜色,注意不要放蒜。” 山枣怀孕后对味道敏感的很,尤其不喜欢蒜味。 店小二很机灵的答应了一声,“请问客官几位?” 褚云峰已经看见褚良进来了,指指褚良,“四位。” “小的给您四位推荐我们的招聘菜,酥炸小黄鱼、香口小蛋滑、清炒菜心、辣炒年糕,再配上一份清淡的素汤,客官看,如何?”小二很大方的推荐了菜色,褚云峰听的连连点头。 “你们有没有忌口的吃食?”山枣很贴心的问着夏草和褚良。虽然褚良和夏草的卖身契都在他们身上,可是她还是不太习惯当“夫人”,几日的相处,让她和夏草之间也产生了亲密的感情,可以说,她这个夫人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褚良微笑着摇头,“回夫人,没有。”夏草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店小二左看右看,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关系,“客官何必要三间房,两间不就可以了?小的这给您传菜!” 褚云峰和山枣微微一愣,山枣想了想,很认真的和褚云峰商量,“不如咱们就要两间吧?也能省点儿钱,我和夏草一间,你和褚良一间。” 她话一出口,在场三个人同时黑了脸,褚云峰很不高兴的说,“为什么不是你我一间,他俩一间?” 山枣不好意思的瞟了眼神色怪异的褚良和夏草,嗔怪道,“你说什么呢!” 褚云峰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下去。 饭菜的味道很好,山枣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米饭,引得褚云峰很担心,“你还是不要吃 了吧,小心吃多了晚上难受。” 晚上睡在客栈不算很软的床上,山枣果然睡不着了,“太撑了,睡不着。” 褚云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陪着她在屋里转悠消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咱们接下来去哪啊?”山枣慢慢走着,肚子撑的太难受了。 褚云峰认真的扶着她,“回家啊,在走两个镇子就到白云镇了。” “那褚良和夏草怎么办?”家里的房子可不够住。 褚云峰想都没想,“旁边不是还有点空地吗?帮他们盖间房子住好了。” 山枣想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们?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把夏草嫁给褚良不就好了。”褚云峰倒了杯水给山枣。 山枣捧着杯子越想越觉得合适,“对呀,可以把他俩凑一对!你回头问问褚良的意思,我再去问问夏草,要是他们都有意思,那还真是件好姻缘。” 褚云峰不想戳破自己这个迟钝又单纯的小妻子,夏草放着侯府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来,不就是为了褚良么!她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隔壁的褚良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该不会是夏草那个能缠死人的丫头在念叨他吧! 褚云峰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声音,不动声色的拉回山枣哄她躺上床,借口自己要小解,站在门口轻喊了声,“褚良。” 很快,褚良就从隔壁屋子出来了。 “你去……”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褚云峰才回了屋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丰县衙门口吊着一个光腚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块飘逸的白布,上面写着他偷盗别人的财物若干等等一系列罪名,引来无数人围观。 山枣一早就坐上了马车,由褚良驾着车,一行四人往镇外走去。 “你真的没事?”山枣狐疑的看看坐在对面的夏草。 夏草从今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眼圈发青,脸颊苍白,眼里水蒙蒙的,一脸倔强。 夏草摇摇头,垂低了脸庞,微微侧过去,山枣只看到她紧紧咬着唇瓣。 山枣本想问问她对褚良的心思,看着夏草这样,反而有些问不出口。 马车外,褚云峰好笑的看着脸板的平平的褚良,在他肩上拍了一记,“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心,我不 会让你烦恼很久的。” 褚良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车子哐当一声,猛烈的晃动了一下,山枣一个没坐稳就要摔下去,她哎呀一声,第一反应抱住肚子,但是倒下去时却没摔疼。再睁开眼时,才发现夏草以身充了垫子,护住了她。 帘子被撩开,褚云峰看见山枣摔倒了,眼里痛惜万分,探了半个身子把山枣扶起来。 山枣起来后才看见夏草因为是直接扑上去当了肉垫,额头磕在车内的一根支撑用的木头的棱角上,看见夏草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山枣慌了,忙小心翼翼的翻过夏草。 一看夏草的伤口,山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棱角深深的扎进夏草的额头上,一条两指节长的伤口正泊泊流着血,夏草破相了。 夏草开始还不觉得很疼,翻过身子才感觉额头黏腻腻的,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自己,紧张的看着山枣。 “夫人没事吧?” 山枣的眼泪一下涌出来了,“没事,没事。”心里痛惜破相的夏草,口气难免不好起来,她埋怨起褚云峰和褚良,“你们怎么看路的?” 褚云峰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跳下马车的褚良,把帘子放下,“你们坐好。” 马车外。 褚云峰淡定的坐在马车上,褚良安抚着受惊的马,与面前的十来个泼皮对峙着。 “羞辱了我们大哥,你们还想走?乖乖的交上几百两银子给我们老大,再摆上酒席给我们老大压惊,跪下赔礼道歉,把爷们伺候好了你们才准离开我们丰县地界!” 为首的泼皮手拿一把长刀,身后的泼皮们不是手持木棍就是手握菜刀,来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拦住了褚云峰一行。 “怎么会有这些人出现?”褚云峰肚子里憋了一通火气,被人拦了马车就算了,山枣还摔了,要是山枣没事就好,若是山枣有个什么,他不介意送这些人去西方提早接受佛祖的教育。 褚良满脸愧疚,“是奴才没有处理好。” 昨晚那贼人联合了这帮泼皮想偷马车,还摸上了他们的房,褚云峰让他去处理这件事,他追了出去,制住了贼人,本来也可以顺手抓了这几个泼皮,谁知夏草也跟着出来了。 有了夏草在旁边碍手碍脚,这些泼皮又很是狡猾,占着地头蛇的优势,竟然让他们逃脱了去。偏偏夏草还不知趣,只缠着他说着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 ,他长这么大,干的都是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的差事,压根没想过娶妻生子,夏草是从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奴婢,若不是为了接山枣这个村妇出身的夫人,怕侯府的一些奴婢逢高踩低,惹了褚云峰不痛快,她也没那个机会等做到一等丫头。 虽说夏草也有些心计,但是那些后宅妇人的心机对褚良来说,完全就是不入流的东西。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对他起了那份心思,在侯府做三等小丫头的时候就喜欢黏着他,弄得整个侯府流言纷纷,连平宁侯也曾玩笑般说过把夏草给他做媳妇,不过那时他过的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提娶媳妇的事,所以三番四次的都推了。夏草因此也被人狠狠的笑话过,可她偏偏不当回事儿,依然倔强的很。 做他那种活儿的,这辈子都不要有妻小,妻小对他这种人来说,不是幸福,是给了别人把柄。 也许是拒绝惯了,也许是烦了,褚良也弄不清自己的情绪,他还是一如既往严厉的拒绝了夏草,虽然看着夏草又一次伤心的样子他也有些不忍,可他虽然跟着褚云峰出来了,但是难保有一天皇帝不会想起他,他没有一天敢松懈。 “喂喂,爷们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还不乖乖交了银子,想让爷们动手吗?”为首的泼皮依然在叫嚣。 褚云峰怒上心头,“刚刚夫人摔倒了,夏草也受伤了,你知道该如何做,别出人命就行。” 褚良眉头深深的皱起,上前眼也不眨的就卸了面前那些泼皮的胳膊腿,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哀嚎声遍响起了一片。 褚云峰犹有些不解气,还想说什么,就见山枣一脸惊慌的撩开了帘子,满手都是血,“快快,找大夫,夏草她的血止不住!” 褚良大惊,他刚刚第一时间就是安抚受惊的马,还不曾来得及看夏草的情况,此刻忙飞奔回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当下就探了半个身子进了马车。 夏草一脸的麻木和茫然,脸上泊泊的流着血,山枣心疼的搂着夏草,哭的不能自已。 “回丰县。”褚云峰很快下了命令,褚良强压住心里的滔天的怒气,迅速调转马头,回到了丰县。 回了丰县,找了个医馆,那大夫一看夏草的伤口就叹气,捣了些草药给夏草包扎了伤口,又给受惊了山枣开了几副安胎药,才摸着下巴说。 “夫人身子康健,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那位姑娘嘛……” 山枣正期盼的听着,褚云峰眼里只有山枣,夏草如何他不在乎,可是 夏草是为了山枣受伤的,他也真心希望夏草不会出什么事。 褚良更是脸色苍白,忙问,“她怎么样?” 大夫点点头,“人没事,就是伤口麻烦了点,只怕日后不好说婆家。” 虽说大家都明白,夏草额头上那么长的伤口肯定会破相,但是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山枣最内疚,抱着褚云峰哭的不行,“怎么办?要不是我,夏草也不会这样了!” 原本她想把夏草说给褚良,这下子也没戏了。女子的容貌是很重要的,可以长的丑,但是一定不能因为外力而破相,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说婆家都很难。 “夫人莫要担心,为主子做事,别说破相,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舍得。这下更好,就请二爷、夫人念在奴婢一心为主的份上,允了奴婢寄名在菩萨面前,让奴婢一直伺候您们吧。” 夏草脸色苍白,头上缠着一圈白布,身子抖了入筛栗,还是努力挺直了背,跪在褚云峰和山枣面前,认真的说。 第四十三章 “胡说什么呢!”山枣心痛的说。 夏草低垂着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决然的笑容,“夫人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二爷、夫人,咱们若是现在启程的话,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镇子。” 说着,她率先走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褚良一眼。 褚良眼里痛缩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褚云峰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尽早回去吧。 套了马车,山枣坐在车里,看着强自平静的夏草,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好不容易到了白云镇,正准备找个馆子吃点饭再回村,凳子还没坐热,县令大人就来了。 “褚二爷!褚夫人!”县令一踏进饭馆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褚云峰忙起身回礼,“侯大人!” 侯县令躬身做个礼,“褚二爷和夫人才从京城回来吧,这一路真是辛苦了,不知侯某有没有荣幸可以给公子夫人接风洗尘啊。” “侯大人好客气,说起来咱俩还是异性兄弟呢!”褚云峰呵呵笑着。 侯县令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二爷是平宁侯胞弟,侯某哪有那个福分可以做二爷的兄弟。不知侯爷可好?” 褚云峰点点头,“大哥他好的很,劳大人费心了。” 侯县令忙笑,“不敢不敢,二爷和夫人一路辛苦,侯某略备了些薄酒,还请赏脸啊。” 在侯县令非常热情的邀请中,褚云峰一行四人只好到了县衙后面侯县令的府邸。 侯县令的府邸在白云镇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见过了皇宫和侯府,数一数二就不值一提了。 侯县令的接风宴开了两桌,外院由他陪着褚云峰和褚良,内院是侯夫人陪着山枣和夏草。 侯县令混迹官场多年,深谙官场上那种暗流风气,褚云峰是平宁侯的胞弟,褚良又是当初护送圣旨的人,如今虽做了褚云峰的下人,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平宁侯对这个弟弟是多么的疼爱了。 “褚兄,要愚弟看,你就住在镇上吧,房子什么都好解决,白云村在深山里,平日难免多有不便,你住在镇上,愚弟也可尽点绵薄之力,照顾一二。” 酒过三巡,侯县令自觉和褚云峰已经亲近许多,又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在褚云峰看来,这实在是好笑至极。当初褚云峰得了圣旨之前,侯县令巴巴的赶过来非要当他的大哥,如今他从京 城回来了,这大哥又变成愚弟了。 “我本就是乡野村夫,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多谢大人关心,我还是想回去。” 真让他照顾了那还得了,回头还不得拿这事大做文章。 侯县令又劝了好些,褚云峰不动声色全挡了回去,侯县令只好作罢。 这路走不通,自然有其他路。侯县令眼珠一转,心思又活络起来。他很想搭上平宁侯这棵大树上,他真的不愿意再待在小城镇当个县令了,前些日子平宁侯纳妾虽然是个传闻,可是他也派了夫人前去送礼,果真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啊,他夫人可连门都没进就被人挡回去了。 “上次见着褚大人还是在褚兄接到圣旨的时候,褚大人英雄豪杰,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行,下官有个妹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生的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年十七,家母心疼,不舍得许人。下官怎么瞧着,都觉得下官小妹和褚大人是天生一对啊。” 褚云峰可以慢慢笼络,这个褚良可是平宁侯的左右手,反正不管如何,他今日使出浑身解数,就算笼络不了,也得给这两位留个好印象。 褚云峰摸摸鼻子笑了,这个侯县令还真有意思,对着他自称愚弟,对着褚良自称下官,褚良现在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真不知该说这侯县令是太聪明呢还是太笨了?还拿自家的庶妹来做人情,让褚良自己解决吧,他只管看戏就好了。 褚良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大人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奴才,怎配的上小姐。感谢大人的厚爱,我敬大人一杯!” 侯县令心里安恼,谁不知你是个奴才,可这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啊,要不是看你人模人样的,我那妹子还舍不得给你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侯县令却毫不推辞的和褚良劝起酒来。反正他不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宴席行至一半,侯县令拍拍手,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三位绝色佳人,含羞带怯的向他们行礼。 褚云峰和褚良面色一滞,侯县令恍然未觉,仍在笑道,“这三位可都是妙人儿,身家清白,对乐器也极有造诣,平日乏了,听听小曲儿解解乏,岂不妙哉?” …… 这边厢,褚云峰和褚良面对的是热情无比的侯县令。 内院里,山枣也是如坐针毡。 侯夫人就是那日她和褚云峰去布庄买布时遇到的贵妇,此刻侯夫人正温柔贤淑的和她们说着话。 “这怀了身子的女人最是娇贵,夫人尝尝这清蒸鲈鱼,香滑细嫩,最是好吃。而且吃鱼对孩子也好,我当年怀我们家大哥儿的时候,可馋着能有一碗鱼吃呢。” 山枣笑笑,“好,我尝尝。” 她话音刚落,夏草已经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并用一双干净的筷子拨了一点到自己碗里,偏过头尝了尝才把鱼递给山枣。 “夫人可以用了。”山枣偷偷瞟了一眼侯夫人,却没有看见预料中面色僵硬脸色铁青,侯夫人老神自在的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夏草尝菜的举动。 山枣不由得联想起安阳公主。 “我较夫人年长些,就托次大,喊夫人一声妹妹吧。妹妹现在是双身子了,有些事可得提早准备了,褚二爷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妹妹可得及早寻个人为你分忧才是啊。” 侯夫人语重心长的和山枣说着,还看了夏草一眼。 山枣去京城之前可是什么人也没带,不用说,这丫头肯定是平宁侯准备的,说不定是平宁侯那位公主夫人准备的,替妯娌准备通房丫头,那位公主可真有心啊。 “家里活儿少,我一个人忙的来。”山枣不懂侯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侯夫人担心她怀孕了家务没人做,忙解释着。 夏草听的暗乐,自家夫人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了,看着眼前这鸡同鸭讲的对话,她心里都快笑翻了。 “妹妹真是率直,我说的人,可是通房。”侯夫人淡定的说着。 山枣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通房?” 四春的事情山枣知道的不多,隐约听褚云峰说好像是因为春梅得罪了褚云峰,为了这事她还和褚云峰说过,大意不外是现在住在大哥家,凡事要多给大哥大嫂的面子,不要随意惩罚侯府的下人。 褚云峰当她面答应的好好,转眼该干嘛还干嘛。她一向以褚云峰为天,褚云峰要胡闹,她也没办法,当时只想着若是平宁侯和安阳公主不高兴,她就去认错。完全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侯夫人被实实在在噎了一下,面对这种迟钝的人她还能怎么办,今天是为她们接风,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谁知道山枣对这种事是个什么态度。想到这儿,她心里难免自傲了一下,村妇一个,连这种事儿都不懂。 “不提这个了,妹妹快尝尝这个菜,味道也是极好的。” …… 一顿接风宴, 大家吃的各怀心思,最累的不是别人,而是褚良,也不知侯县令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直揪着他不放,好在他很有经验,也算应付过去。 吃过饭,不顾侯县令和侯夫人极力的挽留,褚云峰还是决定直接回家去。 坐在马车上,山枣摸摸凸起的小腹,突然感叹了一声,“好累啊!” 夏草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褚云峰和褚良自然也听到了,褚良无奈的叹气,“夫人说的是,真的好累啊。” 回到白云村已经是明月高挂了,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布满夜空,山枣迷恋的仰头看着星星,忍不住松了口气,“可算回家了。” 褚云峰跟着抬头看夜空,揽了揽山枣的肩膀,“这下可真的自在了。” “是啊,”山枣高兴的说,可是看着忙前忙后收拾的夏草和褚良,又皱起了眉头,“他俩怎么办啊?住不下啊!” 褚良很熟练的卸了车,把马拉进院子拴在树上,闻言笑道,“夫人不用担心,上次来的时候左边那屋已经收拾过了,今晚让夏草住在那屋里,我凑活一晚上就行。” “你怎么凑活?”山枣好奇的问。 褚良一时语塞,他总不能直说他准备在院子的灶棚里将就一晚上吧。 “总不能一直凑活,咱们家三间房,中间是堂屋,连着咱们右边的屋子,褚良,你今晚住在左边屋里,在堂屋给夏草支张床,先将就下。过几天找了村长,再商量下房子该怎么弄。”褚云峰三两下指挥了。 堂屋干净,现在天气也不算很冷,住着还算不错,左边那屋子本是个空屋,放了些杂物而已,但是长久不住人,灰尘大,味道也大。 褚良想想,“就听二爷的。” 他很快用拆卸的马车板给夏草在堂屋支了张床,而夏草听到褚云峰的安排后,已经很自觉的去收拾左边的屋子了。 山枣不由得有些郁闷,“要是他俩成亲,那就不用愁了。”直接把左边屋子收拾干净了就可以住了。 褚良的动作微微一顿,抱着被子的夏草脸色一白,快步走了过去。褚良微微抬起头,看着夏草走过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四章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白云村的人都知道褚云峰一家回来了,纷纷赶到他家来看热闹。 褚云峰让褚良拿出买给大家的礼物,人手一份,有胭脂水粉,有精巧的烟斗,还有京城流行的布匹。大家拿了礼物,都很高兴,纷纷夸着褚云峰和山枣。 山里没什么事,大家都围坐在山枣家的院子里,听着褚云峰讲着京中的见闻。女人们也时不时讨论着京中贵妇们的穿衣打扮。言谈间,大家都知道了褚良和夏草以后就是褚家的下人了,更是赞着褚云峰和山枣有福气,已经俨然是白云村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了。 几天后,褚云峰拿出钱把村里的旧戏台翻修一新,又引了两条大水渠,把山里的水引到了各家,大家感激着褚云峰,在李老爹的建议下,村里把原来李家院子占的地方也划了一半给褚家,褚云峰带领着褚良和一众村民,把院子又修大了些,加盖了两间房,当做褚良和夏草的屋子。 生活慢慢平静,褚家还是一如既往,褚云峰带着褚良在山中打猎,隔三差五进镇上换了钱财回来,而夏草陪着山枣在家中缝缝衣裳,做做饭,日子过的闲逸无比。 冬去春来,时间缓慢犹如山中的泉水,潺潺流过,转眼已是第二年春。 山枣挺着大肚子,扶着腰,慢慢从屋里走出来,夏草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山枣这个样子一阵惊呼。 “我的夫人呀!你怎么出来了!你需要什么使唤我就是了,你看看你现在,多危险啊。” 夏草丢下手里的衣服,过去扶着山枣,山枣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每次看着就觉得心惊无比,总感觉山枣很不容易,尤其很怀疑,山枣是怎么做到在看不见脚下的情况下还能稳稳的走。 “哪有那么娇气,我娘当年生我小弟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比起我娘,我就是掉进蜜罐子里的福人儿。”山枣笑呵呵的说。 夏草不高兴,“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着想,眼看着就快生了,您还天天乱跑,让二爷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山枣佯装发怒,“他不敢说你,现在我最大,有我护着你呢,你怕什么。” 夏草无奈的翻白眼,“是是是,有最厉害的夫人护着我,我就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胆子太小,不但怕夫人,也怕二爷。前两天我才挨了二爷的骂,我可不想再挨一次了。” 山枣伸出胖胖的手指,点了夏草一下,“就知道贫嘴,二爷什么时候骂过你?他就是 声音大了些,你还记恨上了。”“记恨什么?”褚云峰和褚良刚好回来,听见山枣说话,莫名其妙的问。 夏草闹了个大红脸,扭捏着不说话。山枣笑眯眯的看看褚良又看看夏草,挪揄的说,“我也不知道夏草在记恨什么!” 现如今的褚良不知是生活安逸不用天天假面对人所致,还是经常被褚云峰抓着进山打猎的缘故,与先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以前的褚良,面上总挂着得体的微笑,行事温文有礼,一派文弱书生的样子,却让人感觉像是木头人一般无喜怒哀乐。现在的褚良,性子更加洒脱,也不拘礼,有什么说什么,褚云峰很是欣赏他的个性,名为主仆,实际上四人的感情很深厚。 褚良闻言脸色微微一暗,夏草自从破相以后就再没对他说过类似喜欢他的话,褚云峰曾经问过他的想法,夏草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山枣操心夏草的婚事,若是他愿意,就做主把夏草嫁给他,若是他不愿意,就开始慢慢给夏草寻找合适的人家。 他心里纠结异常,和褚云峰山枣夫妻相处越久他越羡慕,又是期待有个女人能跟自己也这样过一辈子,又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皇帝派去做其他事情。可是心中对安逸生活的向往让他还是产生了侥幸心理,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结果夏草却不愿意了,在院子里跪了三四个时辰,扬言要去做姑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心里不解,他并不讨厌夏草,只是一直没有能力担负男人的责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夏草,现在他愿意了,夏草却反悔了。他真的不了解女人,他的前半生除了自保,就是在猜测皇帝的心思,做好他细作的工作,对付女人他有一套特定的方法。但是准备娶来当老婆的女人,那种方法完全不起作用。 夏草伸手拨了一下后来才蓄上的刘海,爽快的说,“我记恨夫人老害我挨骂,夫人您现在赶紧回床上躺着,或者好好的坐着,我就不记恨你了。” 山枣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妮子,还敢记恨我?看我以后还留好吃的给你吗!” 夏草嘿嘿一笑,干净爽朗的笑容明媚非常,却没看过褚良一眼。 说说笑笑了半天,吃了晚饭,褚云峰照例带着山枣去村里散步了,家里只留下夏草和褚良。 “哎,他俩都这么闹腾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和好啊?”山枣扶着腰,慢慢走着。 褚云峰搀着她,“你也操心了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能 不操心了?” “我这不是好心嘛。” 褚云峰好笑的看着她,“我看你是太闲了,等儿子生了,你就没这么多心思了。” 说到孩子,山枣摸摸大大的肚子,有些担心,“我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点?我瞧着大栓媳妇那时候肚子也没这么大啊!” 褚云峰微微皱眉,“你别乱想,肚子大说明孩子壮实,你又那么能吃,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了!” 山枣委屈的看看自己的胖胳膊胖腿,眼眶顿时就红了,“我哪知道怎么就这么胖了嘛!我怀着你儿子,你还嫌我!” 她自从怀孕四个多月以后身材就开始走样,每天跟吹气球一般,越来越圆,她也曾偷偷减过饭食想让自己瘦一点,可是又担心孩子,最终也没能实施,现在即将临盆,她的身子也越来越沉了。 “乖,我不是嫌你,能吃是福,好多人想向你一样还做不到呢!”褚云峰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怀孕的女人脾气怪,他早已深刻的领教过了,现在对于山枣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他完全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哄到山枣开心为止。 可惜他低估了女人对男人的纠结能力。 山枣气呼呼的要回家,褚云峰摸摸鼻子,只好无奈的扶着她回去。一直睡在床上,山枣都翻着身子,用气鼓鼓的背对着他。 褚云峰自知理亏,又哄了好久之后才睡去。 半夜,山枣第一次开始呻吟的时候,褚云峰立刻就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褚云峰伸手探着山枣的额头,触手是冰凉的水珠,山枣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好……好像要生了……”山枣强忍住阵痛,艰难的说。 褚云峰忙披衣下床,点上蜡烛,红光摇曳中,山枣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褚云峰心里惊慌,面上却强自镇定,“山枣,你忍一下下,坚持一下下,我马上去请郭婆子。” 郭婆子是村里的接生婆,他早已打过招呼,送了银钱过去。 屋外响起夏草焦急的轻呼,“二爷,夫人,出什么事了?”她隐隐意识到应该是山枣快生了,之前大夫也说了,前后就这十几天的事。 褚云峰迅速吩咐,“夫人发作了,你进来照顾夫人,褚良在吗?去请郭婆子来。” 夏草答了声是,边推门边说,“褚良已经去了,”她进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针线筐,里面是一把新剪刀和一摞白布,“当初世子出生的时 候,我刚入府,听说都要准备这些。” 褚云峰点点头,“我去烧水,你照顾好夫人。” 夏草忙答应着,一刻钟后,褚良请来了郭婆子,结果郭婆子打着哈欠进来一看就说,“还早着,明个儿才会生,我明天早上再来。” 褚云峰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郭婆子,我媳妇儿都疼成这样了,你可不能走。” 郭婆子接生无数,像褚云峰这种男人也见过不少,免不得耐着性子解释一番,“你媳妇儿这才阵痛,羊水都没破,宫口也没开,这还早着呢,有的媳妇子得疼上好几天才会生,我接生过的娃儿数都数不清,比你有经验。” 褚云峰板着脸,“说不定一会儿就生了,总之你不能走。” 郭婆子无奈的很,“这女人阵痛,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大半夜的,她若是不疼的时候,你们哄着让她睡一会儿,最好能吃点红糖鸡蛋,女人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儿,不养足精神是不行的。我也得养足精神,瞧你媳妇儿这样子,明个儿才耗精神。” 夏草很不高兴但一直憋着,此刻见郭婆子执意要走也憋不住了,“郭婆子,你若是困,就去我屋里睡,总之今晚你不能走。” 郭婆子想着褚云峰给的那二十两银子,又想到刚才褚良给的那五两银子,她接生过这么多次,这可是第一次得了这么多钱。罢了罢了,看在钱的份上,就随着他们吧,留就留,不过她得养足精神,明天山枣生的时候才是重头戏。 “那也成,我就睡姑娘屋里,猎户媳妇儿,你这会儿不疼了吧,不疼就赶紧睡觉,养足精神啊。” 郭婆子果真大大方方的去夏草屋里睡觉去了,把夏草气的鼻子都歪了。褚云峰却注意到山枣果然又不疼了,忙哄着山枣睡觉。 褚良是个男人,不能进屋里,只好在屋外做些烧水的杂活。 半夜山枣又疼了几次,把三人折腾的够呛,郭婆子却是一觉安然到天亮,天刚亮,夏草硬是把郭婆子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挖出来,郭婆子洗了脸,进来看了看,悠哉的坐到一边。 “还有些时辰,你去给猎户媳妇儿煮点红糖鸡蛋去,顺便给我做点吃的。”郭婆子指挥着夏草,夏草气她这样无所谓,却又没办法,哼了一声跺着脚出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郭婆子才开始严肃的指挥起来,“你去烧水!” “你进来帮忙!” “你把白布拿去煮了!” “……” 褚云峰被赶出了屋外,搓着手在院子里听着山枣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不时听见郭婆子气喘吁吁的大喊,“用力!我数一、二、三你就用力!来,一、二、三!用力!……” 两个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这个普通的小院。 第四十五章 “生了!生了!”褚云峰喜不自禁,褚良也激动的跪下给褚云峰道喜,“恭喜二爷!” 等了半天也屋里人有动静,褚云峰又有些心急,“怎么还没出来?” 正说着,却听见郭婆子有些惊慌的声音,“猎户媳妇别怕,快快,再用力!” 还用力?! 褚云峰急了,几步跨到屋门前面,用力砸的门砰砰直响,“山枣,山枣,你怎么样了?” 很快屋里就传来郭婆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别吵!给我站外面去!” 婴儿的啼哭声还不曾停歇,又过了一会儿,另一声较为柔弱的婴儿啼哭声也响起了。 站在屋门口的褚云峰彻底傻眼了。 两个孩子? 褚良呆了一下,转而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二爷,恭喜二爷!夫人这次可给您添了双喜了!” 褚云峰咧咧嘴,却笑的有些僵硬。 咿呀! 门开了,夏草抱着一个襁褓,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二爷,大少爷给您见礼了,” 跟着,身后出现了抱着另一个襁褓的郭婆子,“这是你家大妮子!真是有福气,第一胎就是龙凤胎,好事成双,猎户,你家媳妇是个福气人。” 褚云峰看看儿子,再看看女人,心里突然酸酸软软的,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山枣呢?她怎么样了?”褚云峰想起了孩子的母亲,焦急的边问边就要进去。 “进不得,进不得!这会儿屋里血气重,男人进去不吉利,你先等着,我们回去把屋里收拾了你再进来。”郭婆子毫不退让的用肥大的臀部把褚云峰顶住,瞪了他一眼,和夏草又抱着孩子进去了。 褚云峰心里如同油锅里翻滚的麻花,纠结成了一团。一会儿是自己刚刚出生的双胞儿女,一会儿又担心情况不明的妻子,褚云峰心里乱成一团,脸上也变得五颜六色。 褚良知道他高兴,这个兴奋劲和当年褚云飞得了世子是一样的高兴,他真心替褚云峰开心,“二爷,要不我去开坛酒,咱们晚上好好喝一杯!” 褚云峰不喜饮酒,家里的酒一存都是多年,难得遇到这喜事,褚良就提议开坛酒来庆祝。 褚云峰胡乱点点头,“好!好!”不知想到什么又赶紧摇头,“不不不,算了,不要喝酒,会熏着孩子。” 褚良偷笑,“好,那就不喝酒,我去 弄点儿好菜,给夫人好好补补。” 褚云峰指着地窖,“里头有人参,还有一罐野蜂蜜,还有……反正你去看看,有好的就全拿出来。” 褚良看着全然没了分寸的褚云峰只觉得好笑,嗯了一声径直去了地窖取东西。 屋里收拾好了,郭婆子刚出来,褚云峰就一头钻了进去,看见山枣虽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但双眼有神,提着的心就慢慢落了回去。 夏草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山枣拨开鬓角汗湿的头发,幸福的看着身边两个襁褓,轻声说,“他爹,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 褚云峰轻轻坐在床边,看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正呼呼大睡的小小婴儿,小声问,“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两个宝宝长得一样,两个襁褓也是一样,山枣当初没想过会生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是一件,多出来的襁褓都是准备换洗用的,没想正好派上用场。 山枣指指靠墙的那个,“他是哥哥,”又看着身侧的襁褓,怜惜的说,“这是妹妹,怪我没用,孩子弱了些,刚刚那哭声跟小猫似的,不像她哥哥,哭的劲大,听的我心疼的不行。” 山枣说的有些夸张,女儿的声音是弱小了些,但绝对不像小猫那么弱,不过身为母亲,两个孩子一对比,自然心疼起来。 褚云峰伸出手指想摸摸女儿,却又不敢碰,喃喃的说,“没事儿,养养就好了。瞧这眉眼,跟我生的一模一样。” 山枣轻笑,“还这样小,哪里看的出来。”说归说,她也仔细端详起孩子的面容来,见两个孩子一样紧闭着眼,小嘴微张,睡的香甜的样子,她忍不住甜甜笑起来。 说了几句,山枣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慢慢睡了过去,褚云峰坐在床边看着他们母子三人,不曾走开过。 夏草做着饭,褚良抱了柴火进来,看了一眼她,“慢些做,夫人还没醒。” 若是以前,夏草定会缠着他说话,也会挑了好听的话和他说,高兴的时候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欢喜。可是现在,夏草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褚良眼神微黯,不再说话,默默的帮着夏草做饭。 山枣是被孩子们的哭声吵醒的,两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妹妹先哼了两声,哥哥马上就扯起嗓子嚎起来。山枣只觉眼前一闪,褚云峰已经抱起哥哥在怀里哄了。 山枣看着不觉有些气恼,轻手轻 脚的抱起女儿,想着女儿是不是饿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了衣衫,把乳/头塞进了女儿的嘴里。 “爹爹只疼哥哥不要紧,娘疼你,不哭哦乖……”一边还哄着哭的惨兮兮的女儿。 褚云峰哭笑不得,“我以为他们饿了,老大身体好些,可以挨一会儿,她生的弱,想让她先吃……” 山枣脸色微赫,知道自己误会了褚云峰,但却顾不得褚云峰,因为女儿只扯着嘴哭,却一口也不吃。 山枣急的不行,又把乳/头往女儿嘴里塞了塞,一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这次不知是因为什么,女儿很快就大吸了起来。 山枣只觉得胸前有些疼痛,慢慢就有股热流缓缓出来,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哼哧哼哧大口吃/奶的样子,山枣原本还一直担心女儿身体弱,现在总可以放心了。 可是喂了一个,另一个不高兴了,儿子哇哇直哭,山枣又急又心疼,抱着女儿吃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喊着褚云峰。 “把老大抱来吧,别饿坏了。” 褚云峰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痛惜的表情就流露出来,给还是不给呢? 山枣也心疼,又喂了一会儿,不顾女儿的哭,硬是和褚云峰换了儿子,见儿子一含着乳/头就急不可耐的吸着,山枣心疼的都快碎了。 褚云峰抱着没吃饱哇哇大哭的女儿手足无措的哄着,女儿哭的脸憋的通红,褚云峰心里痛的一抽一抽的,就这样,在父母心疼无奈中,褚家大小子和褚家大姑娘轮换着吃饱了第一顿饭。 好不容易哄睡了两个孩子,山枣和褚云峰都累出了一身汗,夏草和褚良早把饭做好了,却不敢端进来,好不容易得了褚云峰的吩咐,夏草把饭送进屋里,就默默退了出来。 夫妻二人吃着饭,褚云峰不停的给山枣夹菜,山枣吃了几口,看看床上的两个孩子,“这样下去怕不行,我的……怕不够吃。” 褚云峰大口扒着饭,“我一会儿就去问,看看什么东西下奶,实在不行,就买只羊来,”怕山枣不答应,褚云峰又跟了一句,“我小时候喝过牛奶,很好喝。这羊奶应该也不差。” 山枣想了又想,还是心疼孩子,“你还是去看看吃什么下奶吧,就算是药都成,不能亏了孩子。” 褚云峰点点头,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三大碗饭,吩咐了夏草进屋照顾山枣,自己出门去问了。 在村子转了一圈 ,褚云峰打听出了几个吃食可以下奶。几乎都是炖汤,什么猪蹄汤、鱼汤、鸡汤,还有酒酿圆子、红枣鸡蛋等等一应吃食。 褚云峰不敢耽搁,回去迅速写了条子,和褚良各家各户去买这些东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山枣的饭菜永远都是这些。 两个小家伙的吃饭算是暂时解决了,山枣和褚云峰又想起两个孩子的名字来。 “要不要叫褚书什么?最后一字用宝盖头?跟着他们大堂哥的名字走。”山枣想起了褚云飞的长子,平宁侯世子褚书宁的名字。 褚云峰撇撇嘴,“干嘛非得和他一样,咱们的孩子要特别的。” 夏草在旁边欲言又止,褚良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爷,只怕……少爷和小姐还是得跟书字。” 褚云峰的眼睛瞪圆了,“嗯?” 想起褚云峰的身世,七岁跟着管家忠叔隐居深山,怕是早已忘记了,褚良很“热心”的提醒褚云峰,“褚家的排辈,少爷这一代,不应该是书字吗?” 褚云峰眉头紧皱,“排辈?” 褚良点点头,“对呀,侯爷有一次曾念过一篇家训,内容我记得不清楚,不过既然世子大人是书字,那大少爷和大小姐也应该是从书字啊。” 褚云峰脸色很怪异,半晌才叹口气,“不是这样的,按照褚家家训,他们这一辈应该是‘承’字,不过……我娘的闺姓是书字……我不是不愿意从书字,而是最后一个字,这个宝盖头,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什么都一样。我要自己取个,给我儿子和我闺女取个最好的名字。” 想了半天,纠结了很久,在一大堆褚云峰和褚良写出来的字当中,褚云峰选了‘褚书睿’给自己的儿子,选了‘褚书静’给自己的女儿。 念给山枣听,山枣觉得很好,两厢都说好,两个孩子的大名就算定下来了。 取了大名就要取小名了,山枣笑着扯扯儿子胖乎乎的小胳膊说,“不如就叫胖胖吧,瞧他吃的,比妹妹胖了好多。” 褚云峰对于儿子叫胖胖很不赞同,但是敌不过山枣的胡搅蛮缠,算是默认了儿子这个非常不好听的小名。 女儿的小名褚云峰就不敢大意了,生怕山枣一时兴起取个‘瘦瘦’出来,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个好的,也不知脑子那根弦没搭对,随口就说了,“女儿叫嘟嘟吧。” 山枣强烈反对,儿子女儿加起来不就叫胖嘟嘟吗?坚 决不行! 褚云峰的倔脾气上来了,死活就要给女儿叫嘟嘟,在夏草和褚良憋笑到快内伤的情形下,褚家大儿子和褚家大闺女的大小名。 第四十六章 自从有了胖胖和嘟嘟两个烦人的小孩子,山枣的心思就全扑在了他们上面。 对的,就是烦人。 褚云峰皱着眉,不耐的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一个比一个哭声大的婴儿。不知是因为双生儿有心灵感应还是婴儿生来就极其爱哭,两个孩子每天不哭个几场决不罢休,尤其是一个哭另一个绝对也不安静,闹的他也不得清闲。 “你快哄哄胖胖,哭的脸都红了。”山枣心疼的抱起嘟嘟,急切的催着褚云峰。 褚云峰熟练的抱起襁褓,摇晃着哄着襁褓里的儿子,好一通忙活才把两个孩子哄睡。 褚云峰轻手轻脚的放下襁褓,抹了把头上的汗,抱怨道,“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山枣从衣柜里取出洗干净的衣裳,推了他一把,“养孩子哪有不烦人的,快去洗澡去,见天儿都要抱怨这么一回,也不知道是谁,进一次山回来就抱着孩子不撒手。” 褚云峰老神自在,“我不抱他们,他们哭个不停啊,他们想我这个做爹的,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山枣扑哧一笑,“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呀!快去吧。” 褚云峰眼神一闪,没有接过衣服,反而直接搂过山枣,星眸晶亮,轻轻的吻着山枣的面颊。 山枣脸一红,闪出了他的怀抱,“还没出月子呢,不行。”其实她是觉得身上的味道不好,月子里不能洗澡,屋子也不通风,她整日待在屋子里,浑身都是一股子怪味。 褚云峰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但也没多做纠缠,拿起衣裳转身出门洗澡去了。待他出了屋子,山枣才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夫人,鱼汤熬好了。”夏草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山枣应了一声,夏草轻手轻脚的推了门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笑盈盈的走进来。 “夫人快趁热喝了,香着呢。” 又是熟悉的带着淡淡草药味的鱼汤,山枣很无奈的接过碗一饮而尽。鱼汤本就是使女人下奶的食物,加上草药的调配,两个孩子每天能吃饱,这碗汤起了大作用。 看着山枣乖乖的喝完了汤,香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枉她在灶前蹲了一个多时辰。 喝完汤,山枣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还有四天就能出月子了吧。” 香草点点头,“我都通知了,村上人说都会来。褚良已经和镇上的悦香酒楼的老板说好了,满月 那天请厨子来做,席面订的是八热八凉共十六道菜,总共开十桌……” 她一一说来,山枣听了点点头,现在褚云峰和她可是有钱人了,有皇帝赏赐的,也有平宁侯给的,身上揣着大把银子也没地方花,满月酒是可以大办一下。 “一切听相公的吧。我只管着他们就行了。”山枣笑眯眯的摸摸儿子女儿粉嫩嫩的小脸,她对这些实在没兴趣,凡事褚云峰都会准备好的。 满月酒这天,白云村很是热闹,开了十桌酒席,褚家都坐不下,直接把桌子摆在了院子外面,看着临时搭的灶棚里,镇上来的大厨们正热火朝天的炒着菜,村里人都啧啧暗赞。 褚家真是发达啦! 作为主角的胖嘟嘟兄妹正睡得昏天黑地,不时的有媳妇婆子们进屋来看,看着两个圆滚滚的,粉雕玉琢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娃娃穿着一样的小衣服凑在一起憨憨睡觉的场面,众人直夸山枣有福气。 “一次就是个‘好’,要说福气谁比的上猎户家的。” “是啊,是啊,瞧那两个小娃娃就是个有福的。” 众人赞不绝口,褚云峰脸上也隐隐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许是大家的说笑声音太大,吵醒了两个娃娃,胖胖一哭,嘟嘟也跟着哭起来,众人手忙脚乱的逗起来,两个娃儿眨巴眨巴水蒙蒙的大眼睛,竟然笑了。 山枣瞧着平日挺爱哭的两个孩子今天竟然不闹了,想着可能是自家孩子不怕生,心里隐隐生出许多骄傲来,和香草一人一个抱了两个孩子出去炫耀去了。 褚云峰陪着男人们说笑,心里早就飞到了屋里,一看山枣抱了孩子出来,忙迎了过去,伸手就把嘟嘟从香草手里接了过来。 “怎么抱出来了?把他们吵醒了吗?”褚云峰暗暗皱眉,摸摸女儿的小脸,不无担忧。 山枣笑嘻嘻的亲亲儿子红仆仆的脸蛋,“就醒来的时候哭了几声,这会儿精神就足了。” 褚云峰仔细观察了儿子和女儿,见两个孩子大眼骨碌碌的转,胖胖还指着院子啊呜啊呜的叫,心里的那点儿担心也不翼而飞了。喜滋滋的抱着孩子给众人看,惹的满院子一片恭喜声和赞叹声。 褚良今天很忙,里里外外全是他在张罗,因着他长相英俊,气质风流,不时有姑娘脸红红的偷偷盯着他瞧,更有些好事的媳妇婆子还打听他的婚事。 褚良被各种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依然坦然自若,只是某一处的目 光似乎更有些不同。 褚良微微侧过头,村头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的停着,马车前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人,严肃冷静,脸上有道显而易见的疤痕。 “侯爷!” “大哥!” 很明显,抱着女儿出来显摆的褚云峰也看见了。 褚良心中迅速盘算一番,脸上表情微微沉凝,迅速抛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褚云飞面前跪下。 “奴才褚良,见过侯爷。” 褚云飞看着他,淡淡的笑了,“褚良,你变了很多啊。” 褚良心中一惊,多年夹缝求生的细作生涯让他本能的开始在心中盘算起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相较于褚良的正式,褚云峰就显得随意多了,直接抱了孩子大步走过来,笑着和褚云飞打招呼,“大哥,你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快快进屋。” 褚云飞的笑容温和了许多,瞧着褚云峰怀里眼睛大大的小人儿,“这是书睿还是书静?”他早前接到褚云峰送的信里提过两个双胞胎的名字,只是第一次见,认不出罢了。 褚云峰大大的亲了一口女儿柔嫩的小脸,脸上满是为父的自豪,“这是嘟嘟,我家闺女。” 褚云飞惊奇道,“嘟嘟?什么嘟嘟?” 褚云峰哈哈大笑,“小名,她哥哥叫胖胖。” 褚云飞顿时尴尬起来,想自己这个弟弟不说饱读诗书,至少也识文断字,怎的给孩子取小名还取的这般没水平,一定是弟妹的问题,说不定就是弟妹要求,所以两个孩子的小名才会这么奇怪。 正想着,山枣已经抱着胖胖快步走了过来,刚要福身行礼就被褚云飞虚扶起来,“弟妹快别多礼,让我见见书睿。” 褚云飞略有些激动的接过襁褓,看着襁褓里的胖胖,心里五味陈杂,连连道好,“我褚家又多一名男丁,好!好!” 突然,他觉得衣服被扯了扯,微微低头才看到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被他忽略多时的儿子,平宁侯世子褚书宁。 “爹爹,我要看宝宝,我要看宝宝。” 褚书宁正努力的踮着脚,伸着脑袋要看双胞胎。 褚云峰哈哈大笑,蹲□子让褚书宁看个够,褚云飞也在褚云峰的示意下抱着胖胖蹲下来。 褚书宁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惊讶的嘴巴长的大大的,“怎么会一模一样?” 褚云飞也趁着这个时候细细观察了两个孩子,“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褚云峰瞧瞧儿子,再瞧瞧女儿,摇摇头,“不是一模一样,瞧,胖胖的额头宽一点,嘟嘟的鼻子高一点,胖胖脸上的肉多一点,嘟嘟的嘴巴小一点……” 任他说了半天,褚书宁还是不停的惊呼,“一模一样的宝宝!一模一样的宝宝!” 他们这边说话声早引来了村民好奇的围观,当得知是赫赫有名的平宁侯和世子驾到,大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牛老爹身为村长,在大家的推搡中犹犹豫豫的站出来,结结巴巴的绞着衣服说,“请、请、侯爷大人和、和世、世子大人入席。” 褚云飞站起身来,山枣很有眼色的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褚书宁眼巴巴的想再看看双胞胎,又怯怯的看了眼褚云飞,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淡定的拿出世子的威严出来。 褚云飞点点头,“这位是……?”他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笑呵呵的说,“我们村长,牛老爹。” 褚云飞微微一笑,“村长不必客气。” 牛老爹满脸通红,之前憋着的勇气早不知跑哪去了,扭扭捏捏的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褚云峰看着好笑,忙出言解围。 “今天我给孩子摆满月酒,没有侯爷世子,只有我大哥和我家大侄子,走走,去喝酒去。” 说着把孩子递给候在一旁的香草,引着褚云飞大步往自己家走去。 村民众星捧月般围着褚云飞进了褚家,褚书宁一低头从人群里钻到山枣身边,眨巴着大眼问着山枣,“二婶婶,你能分得清弟弟和妹妹吗?” 山枣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能分得清啊,弟弟是男孩子,妹妹是女孩子,弟弟胖,妹妹瘦,很明显就能分清楚。” 褚书宁崇拜的看着山枣,“二婶婶你真厉害,弟弟和妹妹明显长的一模一样,你还能分的清楚。” 山枣笑呵呵的问,“你娘呢?她还好吗?” 褚书宁笑着点点头,“我娘很好,她肚子里有弟弟了,爹爹怕我吵着她,就带着我一起来看一模一样的宝宝了。” 安阳公主怀孕了?这个时候褚云飞怎么会带着世子单独出来呢?难道是京城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十七章 山枣这边感觉有些不对的同时,褚云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褚云飞抱着胖胖简直可以说是爱不释手,直到胖胖都昏昏欲睡开始闹脾气了还不肯撒手。 胖胖和嘟嘟玩了大半天,早累的眼皮打架了,嘟嘟还好,被山枣迅速的抱回屋里哄睡,胖胖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褚云飞抱着他,似乎怎么都爱不够似的。急的褚书宁在旁边一直叫着爹爹,他也要抱宝宝。 褚云峰怎么敢让褚书宁这个小孩子抱他儿子,而且褚云飞的情绪看着也不太对,好不容易抢了儿子过来,迅速让香草抱走,自己则陪着褚云飞喝酒。 胖胖一走,褚书宁这个小屁孩也跟着屁颠屁颠的要去哄胖胖睡觉,香草无奈,只好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牛老爹等一干在白云村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陪坐在这桌,却半点插不上话,在褚云飞无意识散发的威严下更是神情紧张,手足无措,好生不自在,褚云飞自胖胖被抱走后就沉默不语,吃了几口菜就停了筷子,思绪早不知飘到哪去,而褚云峰看在眼里,却不能在人前说破。 有着褚云飞这座大神在,大家的兴头高涨了不少,紧张也多了不少,后来看褚云飞同褚云峰一样,都是沉默寡言的主,慢慢的也放开的手脚。 更有些胆大的,还举着杯子,结结巴巴的向褚云飞敬酒,褚云飞倒是豪爽,来者不拒,两三下来,村民对这个传说中的平宁侯的印象好了许多。 褚良自褚云飞说了那句话“你变了很多”这话以后,心里便空落不下,不过他素来谨慎,饶是心里有事,面上却不露一分,只有夏草连看了他好几眼。 一顿满月酒,算是皆大欢喜。送走了酒足饭饱的相亲,有多付了许多银钱给镇上的厨子和车夫,送了他们离开,收拾好一切之后,褚云峰才有机会和褚云飞聊聊。 此时已经是星光满天,褚书宁早已睡下,褚云峰让山枣先睡,又嘱咐褚良注意屋子的安全,这才找到一直坐在后院的褚云飞。 “哥,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爹娘。” 褚云飞微微错愕,“爹娘?爹娘的遗骨我早已找到,连同当年褚家上下,葬在褚氏祖坟里。” 褚云峰微微咧嘴,“走吧,去看看忠叔也好。” 褚云飞站起身,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踏入进山的路。 行之不久,褚云峰指着一处茅草屋说,“哥,这就是我和忠叔以前住的屋子。” 褚云飞眼神一暗,“苦了你 了。” “不苦,”褚云峰摇摇头,“忠叔带我来这以后,就盖了这间屋子,起初我很不习惯,冬天冷,夏天热,山里蚊虫多,一到夏天我浑身都是包。忠叔总是哄着我,却不肯惯着我。砍柴,打猎,习武,练字,一刻也不能停下。他总是说,即使我不再是镇国公二公子,也一定不能辱没了镇国公的名声。” 褚云飞叹口气,“忠叔说的很对。” 褚云峰笑笑,“后来就习惯了,冬天冷,可以盖两床被子,夏天热,我可以打赤膊,蚊虫多,我用烟来薰。习武后,身子越来越壮实,慢慢也就不觉得冬天那么冷了。” 褚云飞边听边点头,“习惯了就好。” “走吧,爹娘的衣冠冢在前面。”褚云峰却没有再继续回忆过去,而是带着褚云飞继续往深处走去。 “原来你立了衣冠冢,我把爹娘和家人的尸骨都迁回了咱们西北老家,下次清明,咱们兄弟定要回去扫墓,让爹娘也知道,如今你也成家有了儿子。让他们安心。”褚云飞说道。 褚云峰一笑,“好,走吧。” 来到了褚家父母衣冠冢前,褚云飞看着前前后后立着不少的坟墓,不由得有些惊讶,“这是……” 褚云峰指着最大的一处,“这是咱们爹娘的,”又指着当初他给山枣说是“叔叔”的那座,“这是忠叔的。” 又指着另几处,“这是山枣爹娘、哥哥弟弟的影坟。” 褚云飞略略一想便知怎么回事,山枣的身世他略有所闻,想想又是先前那皇帝闹的,不由得恨得牙齿咯吱作响,“那狗皇帝该下十八层地狱!” 褚云峰淡淡一笑,“生死有命,成王败寇罢了。” 褚云飞深深的看向他,半晌才颓然的叹口气,“你倒想的开,那狗东西杀了咱们家,又害了你媳妇一家,你居然半点不计较。” 说罢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的泥土会不会弄脏衣裳。 褚云峰哈哈大笑,也学着他席地而坐,靠着父母没有名字的墓碑,“计较了又能如何?反正你已经给大家报了仇。” 褚云飞摇摇头,“没出息。” 褚云峰深以为然的点头,“小时候你就说过我没出息,哥你真的很有眼光。” 褚云飞看着褚云峰摇头晃脑一副无赖摸样,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兄弟两人说笑一阵,似是回到了年少时无忧 无虑的时候,气氛轻松又融洽。 褚云峰看着褚云飞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也放下心来,“哥,说说吧,京城发生什么事?公主怀着身孕,你怎么就带着宁儿出来了。” 褚云飞刚刚放松的眉头又皱紧了,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她可真是我们褚家的好媳妇!” 褚云峰心里一紧,“她做什么了?”褚云飞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今天看见的软软嫩嫩的胖胖,长长叹口气,“还不是内宅妇人那一套,两个姨娘坏了身子,孩子没了。”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 褚云峰沉默了片刻,“你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褚云飞苦笑,“可我没想到她这么狠,我不过出去了一天,回来就出事了。一个才怀了两个月,一个是八个月的胎,生生落了下来,那是个男孩啊!” 褚云峰双手枕在脑后,“哥,还记得清姨娘吗?我可记得呢,娘让史妈妈送了碗汤过去,当晚就一尸两命,那也是男孩,爹爹当时抱着孩子哭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褚云峰偏过头,看着褚云飞,“连娘这么温柔的人都做的出这种事儿,更何况宫里长大的公主?留她们一命,就该感恩戴德了。” 褚云飞不自在的偏过脸,“你那时候才多大?怎么会记得这种事儿,你肯定记错了。” 褚云峰认真的说,“那年家里出了不少事,先是清姨娘一尸两命,之后就是全家被灭门。哥,这些事,由不得我不记。” 褚云飞摇摇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在皇上身边,皇上被囚禁十年,为了躲开狗皇帝的耳目,我们委曲求全,受过的屈辱数不胜数。那时候她多好,多可爱,就算是被宫人欺负,可是为了养只兔子,她都可以躲躲藏藏的把自己的吃食留下。后来兔子冲撞了先淑妃被杀,她不敢说什么,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入宫当侍卫,守在她身边五年,那时候她很好。可是我离开不过几年,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变了。” 褚云飞深深的陷入回忆里,“她变得有心计,她会眼睛不眨的下令杀掉一个人,除了喜欢我,她什么都变了。可我还是舍不得她,皇上下旨赐婚,我高兴的在屋里傻笑,可是娶回来后……我、我现在真后悔。” 这话就重了。 褚云峰深深蹙眉。 “你到底是为了孩子伤心,还是为了公主伤心?” 褚云飞心中一阵苦涩,“ 她明知道我多想要孩子,她怎么还能……现在咱们家人丁单薄,咱们这一辈,就剩下你我。到了宁儿这一辈,才两个堂兄弟,我真的很想要孩子。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褚云峰摇摇头,“孩子总会再有的,公主不是已经有身子了吗?” 褚云飞脸上矛盾的痛苦更深,“你也做父亲了,你也知道做父亲是什么感受。看着那个孩子,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我这心里……” 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是自己最心爱的妻子,还怀着自己的儿子。对于一心盼望能再多几个儿子的褚云飞来说,不是不痛苦。或许更痛心的,是心爱女人的变化。 他可以满手鲜血,却希望自己的女人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褚云峰深深叹口气,“其实你更心痛的是公主的变化吧。可是你想过没,若没有这些变化,没了你在宫中的那些年,她怎么活下来?公主当年也不过是那位拿捏当今皇上的人质罢了。” 褚云飞没有说话。 “这里美吧,每个人都很单纯,只为了活着而努力,不会因为利益而杀人。哥,我真喜欢这里。” 褚云峰真心的感叹着。 褚云飞深深的叹口气,悠远而绵长。 晚上回去的时候,山枣还没睡,一直在等着褚云峰。褚云峰心里一暖,拥着山枣躺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她,心里的话不由自主就问出来了。 “媳妇儿,若是我和别人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会如何?” 山枣已经听褚云峰说了安阳公主和褚云飞的事儿,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她心里竟也矛盾起来,是啊,若是褚云峰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她该如何? 第四十八章 褚云飞带着儿子褚书宁在褚家住了下来。 平宁侯世子褚书宁这些日子可是玩疯了,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掏鸟蛋,斗蛐蛐,逮兔子,抓老鼠……只有想不到,没有玩不到。 刚开始村里的孩子们还怕这位世子大人,褚书宁从小接受的教育也让他根本做不出爬在地上跟着一群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孩子玩虫子的事。可是小孩子们天性都是友好的。 在褚书宁看了整整一天,终于忍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加入之后,不过短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和村里的小朋友们混熟了,不仅如此,褚书宁的聪明让他很快就成了孩子王。 褚云飞也脱下锦袍,换上了褚云峰日常穿的粗布麻衣,跟着褚云峰进山打猎,兄弟感情与日俱增不说,褚云飞也似乎慢慢有些变化,不再似往日那么严肃,人也变得爱笑了。由于褚家房子不是很够,褚云飞日日和儿子住在一起,父子的感情也更加深厚,褚书宁也不再怕自家老爹了。 “你今天那招‘踢花落叶’使的有问题,若是在战场上,你这样闪身,身后就空了,别人一招斜刺过来,必定抵挡不住。”褚云飞正和褚云峰在院子里研究褚家枪法。 褚云飞随手捡了根棍子当做枪比划着,褚云峰很有兴趣的聆听,当下就和褚云飞拆起招来。 “这样吗?可是照你这么使,身后是守住了,但回枪的时候必会慢,不是错过了时机?依我看,这招‘踢花落叶’使完接着‘点水蜻蜓’,速度又快又猛,对手根本措手不及。”褚云峰做了一个示范,演示了一下两个招数连使的威力。 兄弟二人互相切磋,山枣抱着儿子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睛紧紧的盯着褚云峰,眼中的光彩亮盈盈的。 夏草哄着嘟嘟,瞧见山枣这模样不由得偷笑,“夫人快收回眼珠子,二爷的衣裳都快被你看个洞出来来。” 褚云峰耳力惊人,褚云飞也不逞多让,两人都听到了这话,褚云峰脸色微赫,褚云飞高声取笑道,“弟妹莫怕,我不会伤着二弟的。” “哪用你让,放马过来。” 褚云峰有些羞恼,不再手下留情,力道穿透木棍,认真和褚云飞拆起招来。 山枣更是羞的满脸通红,啐了夏草一口,“你个死丫头越来越多嘴了,满嘴诨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夏草嘻嘻一笑,“夫人可舍不得我。”不远处正在干活的褚良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夏草一眼,夏草似有感应,两个人的眼神碰触了一下,很 快,夏草就红着脸避开了,褚良的眼中,慢慢浮现复杂的神情。 “爹!二叔!我抓了只老鼠!”褚书宁跑的气喘吁吁的,抓着一只扭来扭去的老鼠邀功,褚云峰和褚云飞顺势停了过招,褚云飞脸色不变,褚云峰的脸上却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也布满的细密的汗珠。 “大哥,你真的很厉害。” 从小就是如此,褚云飞作为镇国公世子,不仅受到镇国公悉心栽培,年少时就曾因一套炉火纯青的褚家枪法闻名京师。 褚云飞微微一笑,“你甚少与人动手,能和我战到这个时候,不错。” 褚云峰苦笑,他可是知道,刚刚他用了全力,而他大哥,却是只出了不到八分力。 “爹,给你看,我抓的老鼠。”褚书宁的小脸红彤彤的,眼中满是祈求得到肯定的神采。 褚云飞原想呵斥儿子只知道玩不好好练武,此刻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为了权力地位,他曾经忽视儿子很多次,这几天的平凡日子,却让他对儿子有了新的看法。 儿子并不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但是儿子够聪明,做事有韧性,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避讳自己的劣势。 他很自豪。 想到这,褚云飞摸摸褚书宁的头,“好样的,去洗手,一会儿咱们跟着二叔进山。” 褚书宁高兴的蹦起来,又把老鼠拿给褚云峰看,还拿去吓唬夏草,满场闹腾一遍以后才扔了老鼠喜滋滋的去洗手。 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褚书宁,褚云飞温和的笑笑,“在京城很少看见宁儿这么开心。” 褚云峰顺了气,脸色稍霁,“还不是你们管的太严了。” 褚云飞眼睛一瞪,“等睿儿长大了,我看你管的严不严。” 一句话噎住了褚云峰。 洗好手的褚书宁,背起褚云峰给他做的小弓箭和小背篓,先走到山枣身边,看看山枣怀里呼呼大睡的胖胖,再看看夏草怀里的嘟嘟,忍不住凑上去,一人一下,在两个粉扑扑香喷喷圆嘟嘟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胖胖的眉头皱了皱,身子扭了一下,山枣忙拍着襁褓哄,褚书宁很高兴,又凑上去轻轻亲了一口。 他嘿嘿一笑,小声说,“二婶婶,我去山里玩了哦,你跟胖胖和嘟嘟他们说,要等我回来玩,他们一定要醒着哦,天天都睡,都快睡成猪了。” 褚云飞脸一正,“宁儿,走了。” 褚书宁跳了两步,又扭了脸来看着山枣,“二婶婶,一定要叫胖胖和嘟嘟醒来哦。” 山枣无奈的笑笑,“好好,我会跟他们说,你快去,再不走就跟不上你爹和你二叔了。” 褚书宁欢呼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山枣这才觉得有些累,带孩子真不是件轻松活儿,她抱着胖胖,吩咐夏草带着嘟嘟也进屋,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在摇篮里,自己也躺在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夏草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睡的迷迷糊糊中,山枣感觉床一沉,接着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身子也跟着暖暖的,山枣轻轻的凑过去。凭着熟悉的味道,山枣的嘴角微微一笑,除了褚云峰再没有他人了。 脸上有羽毛般轻柔的吻落下,山枣微微扬起脸,耳鬓磨厮,褚云峰醇厚的男人气息喷洒在自己的面上,山枣觉得自己快醉了。 两个人温软的唇儿相碰触,褚云峰轻轻的吻着,含着,气息越来越紊乱,也越来越火热。 一双大手伸进了她的小衣里,握着饱满坚实的胸部,轻轻的揉搓着。衣服被撩开,一阵冷空气袭来,山枣有些瑟缩,但是很快就有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山枣微微睁开迷蒙的眸子,看着悬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轻轻的环住他精壮的胳膊。 一阵悉索声,滚烫的身子又贴了上来,双腿被分开,溪谷被一柄利剑轻轻戳了戳,山枣缩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褚云峰亲热过了,早变得敏感又柔软…… 褚云峰一通揉搓,直把山枣揉搓的软绵绵,再无一丝力气才坚定的闯进去。 两个人都闷哼一声。 褚云峰是舒服的,山枣则是有些不适。 褚云峰感受到山枣的紧致,强忍住冲动,动作轻柔的动作起来。 渐渐的,山枣娇媚的声音飘散开来…… “哇……” 两声嘹亮的哭声先后响起,褚云峰正在紧要关头,蓦地被这么一打断,身子顿时僵住。 “该死的!”他忍不住暗咒,却仍是不想放开山枣。 山枣猛地清醒过来,什么温柔什么热情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挂念的就是两个孩子。 “你放开我啊!”见褚云峰磨磨蹭蹭不起身,山枣急的用力去推他。 褚云峰狠狠的在心里暗骂,两个小兔崽子!该不会是故 意坏他的好事吧! 想归想,他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事,忍不住狠狠顶了两下才退了出来,山枣急忙穿上衣服,说来奇怪,山枣套上衣服刚下床,两个孩子的哭声就没了。 不会真的是坏他好事的吧!褚云峰嘀咕起来,不管了,既然不哭了,那就说明没啥事,他看着依然挺立的火热,望着山枣的眼神又热烈起来。 “媳妇儿……”刚扑上去把山枣抱在怀里,哭声又想起来了! 褚云峰再一次被山枣推开,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都没了,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山枣只轻轻动了动摇篮就咯咯乱笑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很确定了,这两个小东西就是故意的! 大喇喇躺在床上的褚云峰见山枣安抚好了两个孩子,没好气的说,“过来给我擦身子。” 肉没吃尽兴,寻求点心理安慰总可以吧。 山枣见他一脸吃瘪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用汗巾拧了水,替他擦洗干净,又为自己整理了一番,看着褚云峰刚刚还雄纠纠气昂昂现在却垂头丧气的“将军”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 “等晚上,孩子们都睡了之后……”山枣在褚云峰耳边红着脸小声说着。 两个孩子很乖,晚上睡着后只需要按时端两下尿,之后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尚未完成的“运动”。 褚云峰眼前一亮,“你说的啊。” 此刻他心里正在想,今晚要不要把两个孩子送到夏草那边去? …… 褚书宁正在河边玩泥巴,他以前从没玩过这些游戏,来这儿之后才学会的,褚云飞心情很好的陪着他,兴致来的时候还和儿子一起堆了两堆沙堡,玩起了对仗游戏,顺便教儿子,如何才能把一个地方布置成易守难攻的地方。 父子两个玩的不亦乐乎,褚书宁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娘……” 第四十九章 安阳公主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深深的意识到,只有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才可以活的更自在。 所以对于那两个姨娘,她也是如此。 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就了不起吗?可笑,还敢在她面前拿大摆谱!在宫里她什么手段没见过,不过轻轻一点点香,加上一点点抹布上的水,孩子就落了下来。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另一个姨娘竟然也怀了身子。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褚云飞回来的也太快了,她知道是那个贱/人去报的信,府里三个姨娘,就只有那个默不吭声的贱/人最让她恨。 可是她不敢明着来,在褚云飞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安阳。成亲多年,她隐隐感受到褚云飞对她感情上的变化,她很怕,这种怕让她不由得用各种手段保住自己的地位。 宁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宁儿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多少,褚云飞一个妾接着一个妾的抬进门,她恨!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知道,褚云飞想要孩子,想要很多孩子,她明明可以生,为什么还要抬那么多女人回来? 直到褚云飞抱着那个死去的婴儿心痛的责问她的时候,看到褚云飞的恶狠狠的眼神,她才明白,他们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褚云飞搬出正院,住到了书房,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以为褚云飞会回心转意,可她兴致勃勃的去想去告诉褚云飞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听到褚云飞喝着闷酒对着她年幼的画像说她心肠歹毒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房的,只觉得天地的颜色已经变了,灰白灰白的,像是斑驳的老墙,再也恢复不了光鲜亮丽的颜色。 肚子慢慢大了,她也变得沉默起来,整治侯府的手段开始明朗化,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和公主不和,却更不敢放肆。连那个默不吭声的小/贱/人也消停了。 褚云飞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直到有一天。 “二弟给孩子做满月,我准备带着宁儿去一趟白云村。” 安阳公主心里一惊,面上犹自一片镇定,抚着已经出怀的肚子,平静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明天走今天才说吗?安阳公主心里苦笑。 “带谁去?我去为你们准备行李。” 褚云飞沉默片刻,“不用。我就带宁儿去,一路也 让他长长见识。” “好。”她慢慢起身,扶着腰身转回内室,既然不愿见,又何必两看生厌呢?她有她的骄傲。 褚云飞带着宁儿走的那天,她只是摸摸宁儿的头,温柔的叮嘱他要听话,见了二叔二婶要乖乖的。 褚云飞的眼神始终很复杂,临上马车时,才轻轻说了句,“你自己要保重,”顿了一下才说,“就当为了孩子。” 安阳公主轻笑,她当然会保重,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命。 褚云飞一走,侯府成了她的天下,没人敢玩小动作,她落的清闲,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睡不着。 是不是女人都这样,很容易想到男人的好,既然那个男人再不堪。褚云飞当年也曾和她信誓旦旦,可是最终还是有了别人。 不管如何,在出这事以前,每个夜里,褚云飞从未让她一个人过。不管他在小妾的房里待到何时,子时之前,他一定会回来,这曾经是她最爱,也是她的最痛。 直到他离开,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一个人的夜,真的很孤单。 连续度过好几个不眠之夜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要去找褚云飞,就像以前,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跟过去,待在他眼望所及的地方,不让他担心,给他最贴心的温暖,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 她是安阳公主,皇帝的亲妹。只要她愿意,除了皇位,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安阳公主信心百倍,拿出公主的魄力,先请了她的奶麽麽入府成了内宅总管,压住了几个小妾。又请皇帝哥哥派了暗卫,一路护送她,一路看着侯府。 当皇帝知道她要去追夫的时候,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因她怀着身子,一路慢行慢走,越到白云村她越紧张,脑海中不由得幻想起各种见面的情形。 他是会惊喜?惊讶?惊慌?惊怒? 总之,他一定会很吃惊的看到她出现吧。 可是当她真正踏进白云村,看着面前那一大一小穿着粗布衣,玩着泥巴的两个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丈夫和儿子联想起来。 “娘!”褚书宁欢喜的跑过去,快扑到她身上的时候被褚云飞一把捞起。 “你娘身子重,冲撞了怎么办?”褚云飞先是亲昵的捏捏儿子的脸,捏的褚书宁脸上都糊满泥巴。 褚书宁嘻嘻哈哈的笑着,不忘伸手把泥巴抹在了父亲的脸上,惹的 褚云飞也哈哈大笑起来。 安阳公主傻眼了,这还是她那个冷静严肃的丈夫吗?这还是她温文有礼的儿子吗?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你来了,先回二弟家吧。” 褚云飞抱起儿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才转头往前走去。 安阳公主有些呆滞的跟着褚云飞往前走去,跟着她的一众仆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领头麽麽犹豫了一下才说,“二爷这里小,估计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这样吧,秋雨,你惯常伺候殿下,你就留下,咱们其他人,先去镇上住下,之后再听侯爷和殿下的吩咐。” 她很明显的从刚刚侯爷的眼神里看到,侯爷不喜欢他们,非常的不喜欢。她深知公主的心意是什么,所以她很识时务的做了这个决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帮助公主重新获得侯爷宠爱的事情来的重要。 “娘,我刚刚和爹用泥巴堆城堡哦,我筑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城墙,爹爹就用石头破坏了我的城墙。我又挖了一条长长的水沟,爹爹说搭了人梯就可以过来……”褚书宁叽叽喳喳的跟娘亲汇报着他刚刚玩的有趣游戏。 安阳公主看着在京城沉默寡言,在这里却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一路还好吗?”蓦地,低沉的男声响起。 安阳公主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嗯、嗯,还好。” “这么大了还胡闹……算了,先回去吧。”褚云飞低低叹口气,抱紧儿子,大步往前走去。 他这是……关心她吗? 安阳公主的眼睛有些湿润。 到了褚云峰家,山枣和褚云峰都很意外看见她,她也看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儿,安阳公主摸摸婴儿软嫩的小脸,真心的夸赞道,“生的好生紧致,比我们宁哥儿小时候还要漂亮。” 山枣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大嫂。”安阳公主拿出早已预备好的见面礼,两个一模一样金灿灿的黄金项圈,只是一个刻了吉祥如意,一个刻了平平安安。 山枣谢过了安阳公主,大大方方的受了礼。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摆的满桌大小不一的碟子,安阳公主再次愣住了。不管实在宫里,还是在侯府,她吃的食物无一不是精致的,但是这里却恰恰相反。 烙的超大的饼子,用盆装的疙瘩汤,一大盘炒野菜,还有一盘亮晶晶的砧板肉并着其他几样农家的家常菜,看的安阳 公主就没了胃口。 褚书宁一见砧板肉眼睛就移不开了,夏草刚摆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安阳公主微微皱眉,想告诉儿子,不可以这样吃饭,可是看着温柔的替儿子擦拭嘴角的丈夫,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山枣用小碗舀了小半碗疙瘩汤,递了过去,“大嫂尝尝吧,很好吃的,这是相公亲自做的。” 安阳公主犹豫的看着眼前的疙瘩汤,她真的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褚云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接过了疙瘩汤,放在安阳面前,“吃吧,老二手艺不错的。”安阳公主犹豫一下,终是敌不过褚云飞难得的温柔,舀了一小勺喂进嘴里,入口酸甜,很适合她这种怀了身子的人。安阳公主眼前一亮,慢慢吃了起来。 见安阳公主吃了饭,大家心里不知怎的都轻松下来,一家子欢声笑语,不时的夹杂着褚书宁淘气的声音和婴儿哼唧的声音,热闹非凡。 怀着身孕又赶了路,安阳早累的不行,山枣和褚云峰一商量,索性把正屋腾出来给褚云飞夫妇居住,自己要搬去侧屋睡。 褚云飞坚决不同意,褚云峰非常坚持,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底最后因为两个孩子的东西太多,实在很难一次就搬好,褚云峰只好退了一步,让褚云飞一家住在侧屋。 夏草和褚良,则住在由原来李家划出的一半地里盖上的新屋去住,新屋久未住人,屋里冷不说,还有很大的味道。 而且褚云峰则在哄好了两个孩子后,不管不顾的又拖着山枣做了一次“运动”。 房子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饶是山枣极力压抑,细碎的呻吟仍然时不时的飘进了侧屋里,褚书宁早已睡着,褚云飞和安阳公主却不由得烦躁起来。 安阳公主何曾睡过这么硬的床,在她不知道翻的第几次身以后,褚云飞叹口气把她揽在怀里,手伸进衣襟里摸着她微凸的肚子。 “你怀着身子,这么大老远,何苦过来?”安阳公主一听,只觉得心酸无比,身子一转埋进褚云飞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褚云飞早在见到安阳的时候就软了,见着眼前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如何恨的起来,不由得把安阳抱的紧紧的,心里的各种情绪都化作了灰尘,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只知道此刻怀里的女人,就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 第五十章 大清早就被婴儿的哭嚎声吵醒,安阳公主看着屋顶简陋的木梁,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侯府了,这里是白云村。 褚云飞和褚书宁早已不见,安阳公主刚翻了个身,秋雨就进来了。 “公主,要起吗?”秋雨端着热水,恭恭敬敬的问。 安阳公主揉揉酸疼的腰身,这床真不是一般的硬啊!“起吧。外面在干嘛,怎么这么吵闹?” “回公主的话,小少爷和小姐醒了,二夫人正逗着他们玩儿呢。” 安阳公主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洗漱好出去,却没有看见山枣,院子里静静的,正屋倒是传来许多声响。 她对着秋雨使了个眼色,秋雨意会,立在正屋门口,“二夫人,公主殿下来了。” 很快,屋里就传来山枣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大嫂请进来吧。” 安阳公主挑挑眉,由着秋雨推开门自己进去了,进屋一看,却有些傻眼了。 山枣正在哺乳。 “你都是……自己喂孩子?”安阳公主有些迟疑。 山枣正喂着嘟嘟,已经吃饱的胖胖在夏草怀里呼呼大睡,嘟嘟的眼睛也是紧闭的,只有小嘴不停的嚅动才能看的出来她正在享受这时刻。 山枣摸摸女儿的小脸,很奇怪的反问,“大嫂不是自己喂吗?” 安阳公主有些汗颜,她哪里喂过孩子,宁儿出生前就备有奶娘,直到今年在褚云飞的干涉下,奶娘才离开侯府。 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安阳公主四处张望了一番,犹豫良久还是问出心中所想,“二叔不在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褚云飞和褚书宁,这种简单的暗示,山枣应该明白的。 可是山枣眨巴眨巴眼睛,“相公进山了,大嫂找他有事吗?”“没、没事。”安阳公主有些失望。 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山枣低着头,哼着乡间小曲,哄着女儿睡觉,安阳公主见着这么闲逸的情景,心里却像猫抓一样还是胡思乱想起来。 褚云飞去哪了?难道就这么急着避开她?连宁儿都带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见安阳公主越来越坐立不安,山枣想起褚云峰的交代,“安阳公主是公主,她身性骄傲,咱们撮合归撮合,可不能逼过头了。” 清咳一声,山枣慢慢的说,“听相公说,大伯最近一直想猎只红狐。…白云山里物丰 景美,最有灵气,听老人说山里有种红狐,若是得了它的毛皮做衣裳,又漂亮又能御寒。大伯一听就心动了,这几日一直带着宁儿跟着相公进山,就盼着能捉一只回来。” 安阳公主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很快又忧心,“宁儿还那么小,山中野兽多,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办?不行,我得派人进山。” 山枣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进摇篮,闻言抬头看了安阳公主一眼,“大嫂,有相公和大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相公自幼就在山里,对白云山熟悉的很,大伯武艺高强,宁儿机灵聪明,大嫂,你要相信他们。”安阳公主一愣,想反驳却又觉得山枣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心里便犹豫起来,要不要派暗卫进山找人呢? 见孩子们睡了,山枣整理好衣衫,上前拉住安阳公主的手,“大伯喜欢吃什么?大嫂,咱们去做午饭吧,他们中午没带饭,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安阳公主看着握住自己的肉肉的手,手掌有些粗糙,不似她的手,光滑细嫩,纤细姣好,明显是经常做活儿的手。 从没有人敢这样牵她,就连褚云飞,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安阳公主恍惚中被山枣拉到灶房,夏草不知和秋雨说了些什么,拉着秋雨躲到一边去了。 山枣絮絮叨叨的说着,“相公最喜欢吃肉饼,他这个人,一天没肉吃就馋的慌,好在是个猎户,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不还真不够他一天四五个肉饼这么吃……” 一边说,一边和面,山枣用力揉搓着面团,安阳公主很不自在的站在一边,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所谓的亲手做的饭菜,其实都是厨娘做好,由她亲手送去的罢了。 “宁儿喜欢吃砧板肉,可是太腻,小孩子不能吃多。这种野菜呀,他最喜欢了,上次去守成叔家里,他一个人吃了大半盘子,这些还是守成婶子送来的,说难得宁儿喜欢,若是吃完了就说,田里多的很……” 孩子是母亲之间永恒的话题,安阳公主不由自主的接话,“宁儿很像二叔,一天没肉吃就欠的慌,每次进宫都要御膳房给他做蟹粉狮子头,不吃完两个决不离开,皇兄老笑话我生了个小吃货……” “就是不知大伯爱吃什么,来家里这些天,他似乎什么都能吃,我还真看不出来……” “侯爷喜欢吃豆腐。”话一出口安阳公主就脸红了,“不不,你别误会,我说的是做菜用的豆 腐。” 山枣笑嘻嘻的转头,“我什么都没说哦。” 安阳公主脸更红了,“以前在宫里,他奉皇兄的命入宫当侍卫,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宫人苛刻,日日给我送的都是素菜白饭,我每次都留着豆腐给他吃。只是……” 安阳公主神色有些暗淡,“人都是会变得,成亲以后,他也不再爱吃豆腐了,可见这世上,事事都有变化。连人的口味都会改变,心意更不用说了。” 早已行至门外的褚云飞浑身一震,褚云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说,“我才知道我大哥爱吃豆腐,小时候你可是恨死了所有豆子做的东西。” 褚云飞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浑然不觉,山枣毫不在意的声音响起,“大嫂,你想太多啦。人的口味当然时时在变化啊,像相公,我刚见他的时候,他就爱吃个肉饼,天天离不开肉饼,最讨厌吃面条。现在慢慢也能吃了,我做的素面他都能吃一大碗。他口味会变不打紧,只要我知道他爱吃什么,常常做给他吃就好,只要时时刻刻记挂他,他口味变的第一时间就发现,那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安阳公主一愣,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你知道大伯现在喜欢吃什么吗?”山枣偏过头笑着问道。 安阳公主努力的在心里回想,却发现她根本都不知道,印象中,她似乎只记得年少时褚云飞最爱吃的是豆腐。 “我……我……” 山枣和好面团,用湿巾搭着。“没关系,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知道。” 安阳公主认真的想着这些话,半晌后才看着山枣,真心的笑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叔这么放不下你了。” 山枣脸一红,“大嫂,你说什么呢。” 安阳公主掩嘴一笑,“说你好呢。”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似乎亲密了许多。 院子外面。 褚云飞没有进屋,而是转过身又走了回去。褚云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大哥,该回家了,还去哪啊?” 褚云飞眼中的矛盾只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去看看褚良和宁儿。” 褚云峰扯住了他,“只是去河边玩玩,有褚良在,宁儿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就听见宁儿大声的喊着,“爹!爹,看!我还抓了一条鱼!”他兴奋 不已的拿着一尾草鱼跑过来,褚云飞一把抱住他,“该回家了,你娘还等着咱们呢。” “爹,这鱼送给你哦,刚刚我打的兔子要送给娘。”宁儿掰着手指头算着怎么把战利品送人。 褚云飞哈哈大笑,“好,我的宁儿真乖。” 待父子两人踏进院门,褚云峰才笑着对褚良说,“连宁儿刚进山都打了只兔子送娘,又抓了条鱼送他爹,你的那只兔子什么时候才送人?再养就可以吃了。” 褚良不自在的低下头,“二爷真爱说笑。” 褚云峰摇摇头,“你可别把我的茅草屋变成兔子窝,要送人就赶紧送。” 这顿饭吃的更加自在,安阳公主变得温柔体贴了,把秋雨赶到了一边,亲自给褚云飞布菜,还把宁儿揽在怀里,一边听他童言童语的说着进山的趣事儿,一边给他喂饭。 褚云峰和山枣相视一笑,褚云峰夹了一筷子鱼给山枣,细心的剔去了鱼刺,“多吃点鱼好。” 山枣撒娇的抱怨,“天天吃鱼,我都快变成鱼了。” 褚书宁一听,欢快的说,“二婶婶要是变成鱼,那就是鱼精了,就会有法术,可以在天上飞哦。” 安阳公主打趣道,“鱼不是应该在水里游吗?怎么会在天上飞?” 褚书宁不依,“那是鱼,可是二婶婶是鱼精,说不定是鱼仙,比鱼厉害多了,当然可以飞。” “鱼精鱼仙也都是鱼啊。”安阳公主很认真的说。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开,褚云飞笑呵呵的打断了,“好了好了,再说下来饭都要凉了。来,你也吃块鱼,和弟妹一样也变成鱼,这样宁儿就知道鱼仙会不会飞了。” 安阳公主柔柔的看着褚云飞,褚书宁大声嚷着不让母亲吃,不让母亲变鱼飞走。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两声不甘寂寞的婴儿啼哭也响起了,褚云峰和山枣心疼的一人抱一个,说也奇怪,他们一抱,胖胖和嘟嘟马上就不哭了。哭笑不得的褚云峰狠狠的亲了儿子女儿一人一口。 “两个凑热闹的小家伙,还真不能把你们忘了!” 第五十一章 分开的日子总是来的那么快,出来了这么久,褚云飞和安阳公主也该回京城了。 离开之前,褚云飞看着褚云峰家的屋子还是很纠结,“现在有了孩子,你也得打算打算,咱们有这个能力,不应该让孩子们也跟着吃苦。” 褚云峰笑呵呵的说,“我心里有数。” 这边厢安阳公主也拉着山枣说着悄悄话,“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让夏草多帮帮你。” 山枣很自然的点头,“她自然得帮我。” “我是说你不方便的时候……”安阳公主意有所指。“让她进屋伺候。” 山枣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不方便的时候,夏草也确实进来伺候过,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阳公主满意的颔首,想想又怕山枣吃亏,又叮咛一句,“若是二叔没有那个意思,你就不要让她伺候了,省的看着闹心。” 她自己就因为小妾的事情受了不少窝心气,又是真心喜欢山枣,最后这句倒是真心实意的话。 山枣笑眯眯的一一答应,安阳公主不由得有些气闷,也不知道她这种暗示,山枣能不能听懂! 随着马车声渐渐远去,褚家也恢复了安宁。 褚云峰也开始认真的思考以后的生活了,他现在不缺银米,但是两个孩子的出现让他深刻的意识到,是不是可以将现在的生活改变下?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一定水平的生活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虽说他哥哥是侯爷,但是那些与他无关,更与他的孩子无关。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受到更好教育,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有个好归宿。 说白了,就是他自己可以吃苦,却不想让孩子吃苦。 想到这儿,褚云峰就拉了褚良研究起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做点生意?” 褚良很意外,这个二爷不是一向视功名利禄为浮云吗?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他可没傻到直接去问,而是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二爷想做什么生意?” 褚云峰一时有些拿不定,他很少关心这些,不免有些犹豫。 褚良见状,如数家珍的开始报,“侯爷名下有布庄、马场、钱庄等。**二爷觉得哪个好?” 褚云峰有些气闷,“我可没想过拿大哥的铺子。” 褚良暗笑,“二爷有兴趣做生意,人脉很重要。” 褚云峰当然 知道这点,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褚良想想又劝到,“二爷,商人这个身份到底上不了台面,您是侯爷的亲兄弟,就算没有爵位,谋个官职也还是不错的,何必要……” 褚云峰皱着眉,他不在意身份,倒也真没注意过这些。 褚良见了,也不再多说。士农工商,一个商人,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别人的尊重。 褚良的话到底起了作用,褚云峰再没有提过要经商的事。 日子缓缓入流水,一转眼,两个孩子也都一岁了。 褚家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只除了两个孩子太能闹腾。 一岁多的孩子实在是让人不好哄。 褚家大哥儿,也就是胖胖。正在用无比委屈的眼神看着母亲,肉呼呼的小拳头紧紧捏着,眼里含着一大泡泪水,不甘的盯着妹妹手里的拨浪鼓。 “啊……啊……”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胖胖已经完全能用自己的行为来表示自己的心情,他现在一边发出哦哦啊啊的声音,一边努力想从木头车里扑出来去抢妹妹手里的拨浪鼓,憋红的小脸说明他此刻非常不爽。 山枣抱着嘟嘟往旁边让了让,嘴里温柔的说着,“胖胖,这个是妹妹的,你的在这儿。” 手在旁边翻了翻,拿出另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山枣摇动手柄,使得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然后把拨浪鼓给胖胖递到面前。 胖胖一巴掌打掉拨浪鼓,气鼓鼓的含着眼泪看着嘟嘟,嘟嘟老神自在的玩着拨浪鼓,完全没有理会哥哥悲愤的心情。 “我回来了。” 褚云峰推开门,带来一些凉意,天气慢慢变冷了,再过些日子白云山就该封山了。他如往年一样趁着这些天已经准备好了足够过冬的食物。 看见爹爹回来,胖胖和嘟嘟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嘟嘟微微咧开粉嫩的小嘴,露出一朵小小的微笑。而胖胖则是迅速眨了下眼睛,一大颗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哇……” 山枣还没来得及答话,胖胖就已经裂开嘴大声哭起来。 褚云峰被吓了一跳,忙把儿子从木头小车里抱出来,看儿子哭的撕心裂肺,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山枣。 山枣很无奈,儿子抢女儿的玩具,抢不过还耍赖,她也很头疼。 褚云峰温柔的哄着儿子,胖胖扭头看了一眼呆呆的妹妹,转身伏在褚云峰身上哭 的更大声了。 嘟嘟摇着手里的拨浪鼓,玩的不亦乐乎,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褚云峰知道了来弄去脉很是无奈,抱着儿子在屋里踱步,闻言细语的哄着儿子。 好不容易哄了两个小祖宗睡下,褚云峰摸摸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咕哝了句,“老大的脾气也太大了。” 山枣听见了,撇撇嘴,“老二也没好到哪去。” 褚云峰一时语塞,看着妻子背对着自己梳头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句,“等再大些,可不能这样惯着了。我小时候又懂事又乖,可不是这样的。” “你一岁的事儿也记得吗?”山枣挑挑眉,忍不住刺回去。 褚云峰脸上一红,站起身准备脱衣睡觉,他虽然不记得,可是自他记事起大家都这么说他啊。 这个冬天,白云山一如既往的平静,外面的世界,却悄悄有了变化。 被杀的那个皇帝,也就是现任皇帝当年那个坏事做尽的哥哥,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便宜儿子,还有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妃子作证,大意就是这是皇帝遗孤云云,召集了一批死皇帝的旧部,声称现任皇帝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是弑兄夺位。 现任皇帝登基还不到五年,又确实是先自立为王,揭竿起义赶走了皇帝才得的皇位。原本这个龙椅坐的就不够稳,朝中一部分大臣被有心人这么一煽动,更是让皇位变得岌岌可危。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看似名正言顺的皇子,皇帝有些烦躁了。 皇帝私下很是做了一番动作,没想到那皇子运气倒好,不但逃过一劫,甚至还煽动了一部分民众,鼓动人心的事儿做了不少,通过手段占了西边一两个城池,祭出旗号,俨然有着皇帝当年造反的架势。 闹到明面上,皇帝坐不住了,急招了褚云飞进宫,次日,褚云飞封了大将军,领命平乱。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战,却没有轻易结束。 对方阵营里有高人指点,褚云飞不大不小的吃了几个亏,虽没有造成损失,但却影响了褚云飞的声望。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褚云峰一家人正暖暖和和的准备过年。 给两个娃娃穿了大红棉袄,戴了虎头帽,穿上虎头鞋,山枣把自家孩子打扮的像两个移动的大红包,看着就喜气洋洋。 此刻山枣正忙着擀饺子皮,夏草和着面,两个人喜气洋洋的说着笑话,山枣不时回过头去看着褚云峰逗弄 孩子,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幸福。 褚良在屋里搭着锅,锅里咕嘟嘟翻滚着热水,只等着饺子包好就下锅了。 褚云峰逗弄着两个孩子,不时的亲亲这个抱抱那个,泛滥的慈父爱都快淹没两个孩子。 “今年咱们家胖胖和嘟嘟有压岁钱可以拿了。” 褚云峰笑呵呵的看着儿子和女儿圆滚滚的脸蛋,眉梢都是喜意,没有什么事,比看着儿女一点点长大更激动人心的。 褚良大大方方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这是我给少爷和小姐准备的一点心意,二爷,夫人可别嫌我不大方。” 褚云峰和山枣还没说话,夏草已经早先一步抢过红包,嘴里说着,“我看看你给少爷和小姐准备了什么?” 待她看完红包里的东西,不由得愣了。 山枣凑过去,“装的什么?”一看之后,不由得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接过来打开红包,里面赫然是张房契,而且是京城的房契,瞧着上面的内容,宅子不但位置好,占地也好。这样的“压岁钱”,褚云峰收不了。 “你是不是拿错了?”他看向褚良。 褚良看了夏草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给少爷的,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牵挂,这宅子早就买了,却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住,反正日后……都一样。” 褚良说的有些隐晦,眼神有些暗涩,褚云峰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山枣和夏草也同样不明白,褚良微微叹口气,“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二爷不嫌弃。” 虽然不知道褚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褚云峰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就当先帮你在我这儿放两天。” …… 大年初一一早,褚良不告而别。 第五十二章 褚良不告而别,什么也没留下,褚云峰心中明白,褚良定是接到了什么任务,不得不离开。 山枣很难受,可是受刺激最大的,是夏草。 夏草惶惶不安,做事也开始常常出错,褚良瞒的太好,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他的出走,对于夏草来说,似乎是个很大的打击。 山枣开导过她几次,她表面上嗯嗯答应,但是依然我行我素,一天比一天恍惚。 山枣无可奈何,直到一个月后,夏草终于憋不住了,哭着跪在了他们夫妻面前。 “我要去找他!” 夏草开头第一句话就这个,语气坚定,眼神也很坚毅。 山枣犹豫着看向褚云峰。 褚云峰正在和孩子玩抛高高,听了夏草的话,慢慢放下孩子,轻轻的说,“等他办完事,会回来的。” 夏草的神色中有了哀戚,她缓缓摇头,“他不会回来了,这次……他回不来了。” 是什么让夏草这么笃定褚良一定回不来? 褚云峰的眼神一闪,语气也变得冷漠,“你知道些什么?” 夏草似乎心如死灰般颓然,又似自语的低喃,“皇上的四时卫,不只一个人。” 褚云峰大惊。 四时卫,就是直属皇帝的暗卫。四时,既是死士,也是暗指一年四季,意味着卫里的人,永生都是皇帝的暗卫,不得离开。 没人知道皇帝的四时卫共有多少人,而那些人,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褚云峰看着夏草的眼神变得冰冷。 “你也是?” 夏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看了褚云峰一眼。 仅仅这一眼,褚云峰明白了,夏草也是。只是夏草的目的是什么?联想从第一眼见到夏草到日后的相处,电光火石间,褚云峰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夏草的存在,应该是监视褚良,所以她会不顾名声追求褚良,这样她才能有名目光明正大的跟在褚良身边,而在褚良对她动心以后,她却选择拒绝,极有可能也是她的使命。 一个监视的人,怎么能和被监视的暗卫成为夫妻?尤其是夏草这种,不会武功,出身简单的姑娘,一旦成为夫妻,以褚良的精明,不日就会发现。 现在夏草选择去找褚良,这也是她的任务? “你去找他……” 褚云峰话没说完, 故意留下一半的话头。 夏草惨然一笑,“他这次活不了了,我必须得去……” 是因为褚良的生死攸关,所以她必须得去。 山枣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褚良有危险她却听得出,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褚云峰,“咱们能不能救褚良?” 褚云峰黯然,当初褚良能跟他,除了是他略施小计,很大程度是褚良自愿跟着他走,能被皇帝派去褚云飞身边当细作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过夏草……他倒是小瞧了,更高估了皇帝的疑心。 这个皇帝,疑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褚良不辞而别,非常有可能是皇帝派了新的任务,而且是非常危险的任务,现在回想褚良在除夕晚上的表现,那套宅子,只怕是褚良交代后事。 所以他才会说,他以后用不了。 “我……没办法。” 且不说他只是个猎户,就算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只要他不是皇帝,他就救不了褚良。 “夫人,二爷,求你们,我要去找他。”夏草眼里含了泪,深深的跪在褚云峰和山枣面前。 “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说不定他不会……”山枣急切的说,如果真的像夏草说的,褚良有危险,那更不能让夏草也去送死了。 夏草凄然一笑,摇摇头,“夫人,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些事情必须知道一点,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只想去找他……”就算救不了,也可以死在一起。 夏草一语双关,褚云峰听懂了,山枣也沉默了。 “你下……去吧。”褚云峰默了良久,缓缓说出。 夏草磕了个头,“奴婢谢主子。” 看着夏草瘦弱的背影离开屋子,山枣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褚云峰叹口气。 “都不容易……” 是谁说过,活着是件容易的事情。 夏草当天就走了,山枣和褚云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们也不能说,有人问起,就说是回了侯府,村里人知道这两个下人是平宁侯府出来的人,倒也都很理解。 …… 事情远没有结束。 外面的战事本是胶着的状态,却在某一天突然传来转机,那位皇子莫名其妙的变了立场,其因竟是他爱慕一名歌女,因他部下不支持他纳那位歌女做妃子,他就恼 了,扬言要倒戈像皇帝投诚。 敏锐的官场人立刻意识到,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皇子是个傀儡,被人操纵惯了,现在拿住了什么要害不想做人傀儡。 同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安阳公主乔装打扮低调到了褚家,在褚家呆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脸色苍白的走出来。 第二天,褚云峰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大张旗鼓的准备马车,说是准备去京城投奔侯爷,过好日去。中午,从白云村缓缓驶出两辆马车。 再次来到京城,山枣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看着旁边的“丈夫”。 一身粗布衣,剑眉星目,除了眼神稍嫌有些冰冷,他简直就是褚云峰。 可是他不是。 这个人是安阳公主安排的,精通易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会以褚云峰的身份和她们母子三人生活。 似乎是察觉到山枣在打量他,“褚云峰”微微偏头,山枣立刻不自在的移开眼睛,“褚云峰”转过脑袋,眼中无任何感情。 马车在一阵颠簸之后停下,山枣听到了安阳公主略带喜色的声音,“弟妹一路可好?” 山枣不得不佩服安阳公主,只比她早走一天,现在却能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前迎接她,若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怕是也会以为安阳公主只是单纯的迎接他们而已。 孩子被安阳公主安排的奶娘抱着,“褚云峰”下车时转身向山枣伸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娘子小心些。” 山枣有些恍惚,可是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山枣心里猛地一震,他不是褚云峰! 山枣的手顿了一下,一只手微微垂了下去,过长的袖口就这么随意的搭在她的手上,搁着袖子,她有些悬空的覆在“褚云峰”的手上,慢慢下了车。 “褚云峰”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待山枣下车后,就恢复了正常,躬身向安阳公主行礼。 “大嫂安好。” 安阳公主微笑点头,“二叔一路辛苦。侯爷不在家,恕本宫招呼不周,来人,带二爷二夫人和少爷小姐下去歇息。” 山枣问了礼,也不客气,直接随着仆役到了上次住过的踏春居,她是真累了,先招呼着孩子洗好睡下,她回到屋里由丫头们伺候着梳洗,躺在床上就懒得动了。 怎么会这样? 褚云飞失踪了,安阳公主不得不寻褚 云峰去冒充褚云飞,毕竟褚家枪法可不是人人会使的,这么多年,能使出精准的褚家枪法,只有褚云飞和褚云峰兄弟二人。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更好的照顾山枣母子,褚云峰迫不得已做了选择,安阳公主安排一个易容高手伪装成他,这也是为了防止褚云飞失踪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褚云峰”踏进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山枣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的模样,“褚云峰”示意让下人们全都退下,自己则一语不发的进了净房去洗漱,之后出来很自觉的睡在暖炕上。 山枣不担心这个“褚云峰”,她知道他行事很稳重,在外人面前对待她和孩子很亲热,私下的态度,却很疏离。 这让山枣产生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你明知道他和褚云峰一模一样,但是你就是能感受到,他们是不同的人,但是在某些场合,你去会发现,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山枣的这种纠结无形中也增加了这位“褚云峰”的负担,毕竟对手不入戏,对戏是很困难的,不过他们早已说好,山枣一旦回到侯府,轻易没事就不出门,连“褚云峰”也都是一样,这让“褚云峰”暗暗松了口气。 再回到侯府,山枣发现侯府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莺莺燕燕的姨娘似乎都消失了,在安阳公主来找她闲聊的时候她曾经问起过。 安阳公主脸一下就亮了,“相公说……让她们去庄子上将养身子。” 山枣不懂将养身子是好是坏,但是她听明白了,那就是褚云飞把妾室们都赶走了,怪不得安阳公主说起褚云飞总是一脸喜色。 “不过……还没他的消息……”安阳公主一想到这事就心痛,自己的丈夫,平白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不是为了褚云飞的名声,她何苦拉上褚云峰一家。 侯府的日子似乎和在家一样,踏春居的仆役们少了许多,却个个精干,又深得安阳公主调教,把山枣母子三人伺候的异常周到。 “褚云峰”也没有任何越礼之处,时不时出去满城晃悠一圈,打探些消息,也露露脸,告诉别人,褚云峰在京城,正在侯府。 53番外一 “晋皇子,这不是真的!”少年的褚云飞不敢置信的看着晋皇子,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刚刚所听到的一切! 晋皇子眼里有不忍,却还是说,“云飞,你现在赶快回家,让你弟弟或者你母亲逃命,再迟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褚云飞呆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皇子大恩,云飞永记于心!” 说罢,他飞快的寻了宫牌,回到褚家。 “……皇上马上就要下旨抄家灭族,父亲,求求你,带着母亲,咱们走吧……”褚云飞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正背对着他的父亲。 镇国公犹豫了一下,身为武将的不屈让他不由得挺直了脊梁,“我不会走的!云飞,这事不能当真,皇上断不会如此心狠,你母亲也算是皇上的表妹,我与皇上幼时相伴,这等情分,皇上不会不顾着。” 楚云飞大骇,晋皇子的话还飘荡在耳边。 “……镇国公夫人本该入宫为妃的,却因和镇国公订亲拒绝了父皇,父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仇在心里记挂多年了……镇国公功高震主,民间呼声太高……” 还有一个时辰皇帝的人就来了,他再磕了一个头,头皮都已经渗出血来,他苦苦哀求着父亲,也哀求着一直不说话的母亲。 镇国公神色冷峻,他不信,他要赌一把,皇上不糊涂,更不会这样对他! 国公夫人心里一动,终于松了口,“既然飞儿你这么说,那你……带你弟弟出去玩一会儿吧……” 褚云飞哀求着,却仍然得不到父亲母亲的回应,他一咬牙,出去找了自己嫡亲的弟弟。 …… “到晋皇子府了吗?” 褚云飞一身狼狈,眼中风寒正烈。褚家满门被灭,他被褚家死士救走,躲藏了近一年才敢出现,皇帝已经暴毙,太子继位,晋皇子被派往边关驻守,他要出人头地为褚家正名,弟弟已经被安排好了,他将会好好的活下去,而自己,将为了褚家而活下去。 三年后。 “云飞,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晋皇子坐在院子的中央,微微抬头,阳光照在他脸上,有着一种暖人心脾的力量。 “请殿下吩咐。”褚云飞沉稳的说。 晋皇子微微眯眼,“安阳在宫里,我需要一个人去照应她,还有……一个月后,梁家三小姐入宫为妃。” 褚云飞心里一紧,梁三小姐……是原定的晋皇子妃,亲都订了,只因为新皇要求晋皇子为先帝守孝三年,婚事才耽搁下来。却没想到…… “我要你帮她,活下来!告诉她,我只要她活着!”晋皇子的话苦涩,却蕴含着一股强烈的力量。 二十天后,安阳公主殿里,添了一位叫伊飞的 侍卫。 褚云飞看着眼前这个只知道哭的小公主,只觉得头疼。不过是因为裙子脏了就哭成这样,不过…… 那群逢高踩低的仆妇!竟然敢怠慢安阳公主,他日晋皇子若登大宝,他第一个不放过这群恶妇! “你帮我看着门好不好?”软软糯糯的女声响起,他微微侧头,看见安阳公主怯怯的看着他。 “我怕有人……” 他了然。安阳公主和晋皇子生母已逝,她是皇上舀捏晋皇子的人质,虽为公主,却很不得重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满十岁,已经知道了闺誉的重要,可偏偏诡异的紧,这笀阳宫,却总有些阿猫阿狗“无意”中乱闯进来。上次要不是他发现的早,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臭小子就已经钻进了她的寝殿。 褚云飞点点头,安阳公主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喜色,刚踏进门,她又怯生生的转回来。 “你不要走开……” 连个午睡都要这搬艰难!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褚云飞心里不觉得一软,“放心。”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换来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快,她放心的进了寝殿,而褚云飞,却提高警惕观察四周,心里却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梁三小姐要进宫了,他得了晋皇子的命令,要带话给梁三小姐,为了这个,他不得不提前躲在梁三小姐即将入住的芳华殿里,只待梁三小姐进来,他就有把握找着机会把话带给梁三小姐。 可是接下来的事出乎他的意料,梁三小姐竟然是被皇帝拖进来的,对,是拖,揪着头发拖进来的。 他不敢妄动,从他躲避的这个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殿里的一切,但是只要一动,他就会被发现。 梁三小姐满脸决绝,“我死也不会做你的妃子!我本就是晋皇子妃,你抢夺弟妹,昏君!” 皇帝一巴掌扇过去,脸上出现狰狞,“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你若不是他的女人,我还真不想要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贱人!父皇想传位给他?哈哈哈,我才是太子!他凭什么!你不是想当妃吗?我成全你!”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忍再看,他得忍,所有人都得忍!看见这个皇帝,他脑子里先帝和他的模样竟然重叠在一起,两个男人,真不愧是父子啊!太子真不愧是皇帝亲自带大的儿子!父亲杀他全家,儿子夺弟媳,真是好一个皇家! 待皇帝完事,梁三小姐已经人如木雕了,皇帝狞笑着,褚云飞眼前一闪,他心 里暗叫不好,却来不及制止,梁三小姐已经举着簪子刺了过去。 皇帝是学过功夫的人,一招就制住了梁三小姐,不过转瞬,梁三小姐已经成了一抹芳魂。 褚云飞看的分明,那簪子,是晋皇子送给梁三小姐的订亲之礼。 此刻,它却深深的扎在梁三小姐的心口。殷红的鲜血顺着梁三小姐的心口缓缓流过,经过白嫩的小腹一直滑到脚底。 褚云飞有了一瞬的失神,这是在用血洗刷自己的屈辱吗?可是梁三小姐,你可知道,晋皇子只希望你活着。 就是这么一失神,褚云飞的脚微微一动,发出了些许声响,暴露了褚云飞的地方。 “谁?!” 皇帝大惊,褚云飞一脚踢灭烛火,冲着皇帝面前虚晃一招,从窗口扑了出去。 宫中一片混乱,新进宫的梁妃被刺客行刺,皇帝下令严厉搜索各宫,褚云飞几次闪躲,才逃回笀阳宫。 刚逃回笀阳宫,褚云飞还来不及换回夜行衣,笀阳宫的大门已经被叩响。宫里的人都是怕惹事的,宫门很快被打开,褚云飞情急之下只得进入安阳公主的寝殿。 得知要抓刺客,宫人们很紧张,却很无所谓,年年都有这么一两回,他们早已习惯了。 整个笀阳宫,只剩下安阳公主寝殿未搜,为首官兵先扫了一眼,顿时冷喝。 “守殿侍卫在哪?” 他说的,正是褚云飞。 门吱呀被打开,安阳公主怯怯的走出来,为首官兵眼神一闪,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嚷嚷着就要搜寝殿。 这种场面在宫里惯常出现,遇到不受宠的妃子或者公主,借口搜一次,不但能落得银钱,还能趁机敲诈勒索。 安阳公主平日怯懦,今日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挡在寝殿门口就是不让为首官兵进去,为首官兵见不着褚云飞,本是一点小怀疑,见安阳公主如此,小怀疑也变成大怀疑了。 两个人的对峙使得气氛越来越僵,正在这时,褚云飞满身酒气,脸颊通红的从角门出现,看见这阵势,他还愣了一下。 不受宠的妃子公主身边常有偷懒的小人,为首官兵大概问了一下,确定没了疑点,很不爽的走了。 第二日,皇上因为小事,怒斥了安阳公主。 这样一来,安阳公主的日子更不好过。 每日的饭菜份例,也从本就很苛刻的 两荤一素一汤减成了一素一汤,笀阳宫的有些人更不用心,饭菜端上很多时候都是冷的。而且多是白菜烧豆腐。 白菜是有些懒的普通白菜,豆腐是有些渣的豆腐,褚云飞看着自己屋子里的红烧肉、大块鱼和丸子汤,不顾送菜女官羞红的脸,硬是把人赶了出去,独自回屋。 是夜,褚云飞提着菜到了安阳公主寝殿,从此以后,他吃白菜豆腐,她吃红烧肉。 宫里的日子并不寂寞,可是对于一个几乎被人忽视的公主来说,日子就有些漫长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快十五岁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因为被皇帝遗忘,她的婚事也被人遗忘了,宫里只要稍微明白点事情的人,都知道她存在的价值,没人愿意因为这样一个公主而去和皇帝撕破脸,她的婚事就这么被耽搁下来。 于此同时,褚云飞接到了消息,晋皇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有些事,需要他回去帮忙了。 此一时彼一时,晋皇子在宫里的眼线已经足够多,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住安阳公主的平安,而他,也该回到晋黄子身边效力了。 临行的前一晚,她窝在他的怀里。 “你不走好不好?” 褚云飞抚摸着她的长发,“我必须走。” “可是我怕……”安阳公主还是那般怯懦,泪眼盈眶,她一个人真的应付不来。 褚云飞看着她这般摸样,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安阳,我只要你活着。活着等我来娶你,知道吗?活下去!” 宫里这些年,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他如同当年的晋皇子,明知前路再无力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护航,那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够活着。 54番外二 再见时,褚云飞是大将军,不日即将封侯拜将,她躲避了宫乱,没有在慌乱之中被皇帝杀死,迎回了自己的亲哥哥,做了真正的公主。 她是公主,只能待在后宫里,他是大将,新帝登基,他作为皇帝心腹,忙的不可开交。两人竟没有见面的时候。 她日日盼他,等他,却始终看不见他,她开始焦躁。 是日,她烦躁万分,听了身边大宫女的劝,去御花园赏景平复心情。御花园这个地方,她从前来的并不多,幼时曾随着母妃来过,稍微长大点,就被软禁在笀阳宫成为人质,御花园还是她亲哥哥登基后她才常去的。 但是她也知道, 御花园经常会发现一些影响人一生的事情。 比如现在。 她看到褚云飞,正在欣喜,却发现他神色温和的对着一名宫婢说话。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名宫婢先是红晕淡淡,接着神色一变,竟然变得凄楚起来,她不由得不叹,那个宫婢,怎么看怎么眉目风流。 真正让她气愤的是,那个宫婢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也竟然会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纵使听不见,她还是嫉恨万分。 他回来,不找她就算了,竟然还跟一个小小的宫婢打情骂俏!他的温柔,从来都独属于她一个人,谁也抢不走! 当天,她派人把那个宫婢叫了过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 宫婢怯怯的说,“奴婢是鸀茵苑的,叫翠怡。” 安阳上下打量着她,眉目姣好,娇柔怯弱,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么眼熟?是了,像极了她以前的样子。可是她已经变了,变得坚强,她坚强的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他而已。 “你以前,是在哪个宫里的?” 安阳的奶麽麽看出了什么,尖利的问道。 翠怡眼神一闪,身子剧烈的抖起来,咬着牙不肯说。 安阳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奶麽麽看出端倪,上前就甩了翠怡一个耳光,“不要脸的蹄子!还不快说!” 见翠怡神态坚决,安阳轻轻的说了句,“你不说,我也一样能查出来。” 翠怡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安阳公主,早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安阳公主了。 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似乎是下了决心,翠怡咬着唇,“奴婢以前……以前……是乾正殿的。” 乾正殿! 安阳公主和奶麽麽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乾正殿是历代皇帝的住处,翠怡以前是乾正殿的人…… 自己的那位短命皇兄,最大的爱好,就是糟蹋女人吧! 听说乾正殿的女人们没一个逃得过,这个丫头,瞧这眉眼,只怕也已经被享用过多次了。 安阳公主对褚云飞的心思,她的奶麽麽最是一清二楚,此刻听说翠怡是乾正殿的,顿时放下心来。^/非常文学/^破了身子的女人,应该就没人会要了。 可是她不知道,此刻安阳的心里,正是滔天怒火! 破了身子的女人,他都 第五十三章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除了偶尔安阳公主前来看她和孩子,她几乎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两个孩子整日傻乎乎的玩乐,山枣经常看着两个孩子的笑脸就有些恍惚,褚云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褚云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山枣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家里男主人不在,连“褚云峰”也不知去哪,侯府里的气氛甚是压抑,安阳公主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山枣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皇兄已经知道了。”安阳公主低低的说,神色肃穆。 山枣本就是来问消息的,这一听马上就急了。 “那皇上会不会……” 安阳公主摇摇头,“皇兄一早就知道了,这天下的事,如何瞒得过他……” “不过……”安阳公主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得了消息,咱们连胜了好几仗,过些日子二叔就该回来了。” 山枣的小脸马上迸发出光彩照人的笑容,“他没事?” 安阳公主点点头,并没有一丝轻松,“他没事。” 山枣瞧见了安阳公主的神色,不由得问,“那大伯……” 安阳公主手掌紧攥成拳,“会有消息的,你先回去吧,咱们该干嘛就干嘛。” 山枣不敢再问,寒暄了两句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安阳公主就往宫里递了牌子,独自进宫去了。 山枣在屋里教着胖胖和嘟嘟喊“爹爹”,有了确切的消息,她的心情也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都比往常开心了不少。 一个月后,传来了捷报,军队不日将会班师回朝。 安阳公主第一时间告诉了山枣这个消息,算算日子,褚云峰大概会在一个多月以后回来,山枣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一旦褚云峰回来,那他冒充褚云飞的事情不就东窗事发了? 这日,山枣照例去厢房看看两个孩子,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哄着两个小家伙睡着以后,山枣才洗漱上床。 躺在床上不免有些辗转,还有二十多天大军就回来了,褚云峰好吗?他有没有受伤?回来以后又怎么办?皇上会不会降罪?…… 迷迷糊糊中,山枣感觉一双炙热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她,偏偏她似乎被魇住了,竟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床榻 微微下沉,宽厚温暖的大掌揽过她的身子,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山枣突然就泪流满面。 “乖乖……不哭了,我回来了……” 抱着她的手臂狠狠的紧了紧,山枣睁开眼睛,真的是褚云峰!那熟悉的眼神,她的身子正被紧紧的抱着,周身萦绕着她日日夜夜做梦都怀念的气味,山枣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眼前不断模糊,她使劲眨着眼,一眼不错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也冒出了许多胡子,唯有那双闪烁着暖意的眸子不曾变化过。 不会不认识他了吧?褚云峰小心的看着山枣,试探着说,“山枣,我回来了……” 山枣在心里念了无数次佛,他回来了!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呜咽一声,狠狠的怀抱着他,深深的埋进褚云峰的怀里! “我好想你!” 褚云峰叹息一声,把不能自已的山枣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手臂紧了又紧,恨不得就此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才好。 这些日子就像做梦一般,他骤然成了大将军,一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一边还要和褚云飞的心腹学习打仗,最苦最难的时候,总是无比的怀念着白云山的日子,想念着山枣,还有两个孩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山枣肿着两个桃子般的眼睛,紧紧的抱着褚云峰,轻声问,“不是还有些日子大军才回来吗?” 褚云峰摸着她的头发,轻笑出声,“大军回来关我一个猎户什么事。” 山枣猛地抬起头,惊喜的说,“是不是找到大伯了?” 褚云峰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早就找到了,大战前夕他就回去了,只是我帮着大哥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结束了,我也该回来了。” 山枣点点头,总算安下心来,念了声佛。 “皇上不会怪罪下来吗?” 褚云峰的脸色有些凝重,他认真的看着山枣说,“山枣,你喜欢京城吗?” 山枣想也没想就摇摇头,“京城不好,我想回家。”她渴求的看着褚云峰,“相公,咱们回白云山吧,咱们回家好不好?” 褚云峰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皇上想封我为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山枣就惊恐的打断了,“相公,你答应了?” “没有,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褚云峰深深的看着她,“我如果做了将 军,咱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很好,可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山枣,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山枣心里酸涩的很,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让她感觉胸口很闷,她埋进褚云峰的怀里,“这京城……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房子虽然很大,可是没有咱家那个院子好,我还打算养些鸡鸭呢。后面也没有山,也没有水潭,没有草药可以卖钱……” “相公,是不是皇帝让你做将军你就必须得做,不做可不可以?打仗会死很多人,胖胖和嘟嘟还小,我一个人养不了他们……” 山枣越想越觉得心酸,越说越难受,说到后面整个人又变成泪人儿了。 褚云峰长长的出了口气,“还好我没答应,要不我媳妇儿可得难受死了。”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轻松。 “啊?”山枣错愕的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轻笑,“我就不是做将军的料,我哪会打什么仗,还是做个猎户轻松自在些。” 似乎是丢下了心里的负担,褚云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小时候,我爹曾说过,等我长大以后娶个贤惠的老婆,生几个大胖小子,这就是天下最好的日子。现在贤惠的老婆已经找着了,大胖小子才一个,咱们还是回白云山去,再生几个小子才是正经事。” 山枣点点头,满心都是酸酸甜甜的感觉。 他们还是适合白云山的生活啊! 大军还未回朝的时候,褚云峰就带着山枣和孩子们悄悄的离开了侯府,坐在马车上,褚云峰咬着草根,冲着马车里说道。 “媳妇儿,咱这次回白云山,可就不再到京城来了啊。以后可是真的得跟着我过苦日子了。皇上还说要封咱们家胖胖当什么云骑尉呢,封咱家嘟嘟为县主呢,你真舍得啊?” 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山枣娇美的笑脸,嗔道,“我看是你舍不得吧?回去了就能当将军呢?” 褚云峰哈哈大笑,“什么劳什子将军,咱有宝贝,够花三辈子了,不比当将军差。” 山枣掩着嘴轻笑,是啊,他们可是有宝贝呢。 临走的时候,褚云峰上了一道折子给皇上,婉拒了皇上的各种赏赐,并表明了要回白云山的意思,不等皇上批复,直接套了马车就走。 安阳公主留不住他们夫妻,就送给了他们一箱子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褚云峰笑呵呵的接受了,安阳公主既然是为求个心安,他何不顺水推舟呢。 一年后,白 云村。 山枣挺着大肚子舀着装满鸡食的小盆满院子吆喝着喂养的十来只鸡,胖胖在一边哼哧哼哧的扑着鸡玩儿,嘟嘟迈着还不是很稳的步子冲过去就要抓住那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公鸡,结果大公鸡迈着稳健的步伐闪开,嘟嘟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下。 “我的小宝贝儿哦,别摔着了。”褚云峰一把抓住嘟嘟,单手把女儿提起来抱在怀里,嘟嘟裂开没长几颗牙的嘴巴嘻嘻一笑,软软的叫了声。 “爹!” “哎!”褚云峰哈哈大笑,使劲亲了女儿一口。 “爹!爹!还有我!”胖胖也不玩儿了,揪着褚云峰的衣服就不依。 褚云峰赶紧把手上提着的猎物高高举起来,怕划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快来接着,臭小子快放手,爹的衣裳都快被你扯破了,小心你娘揍你。” 山枣忙接过褚云峰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边,笑着看褚云峰一把抱起儿子,又亲了儿子一下。 “你放一边别管,坐着歇会去,今天打了只狍子,晚上红烧了吃。”褚云峰吩咐着。 山枣笑笑的应了,扶着腰进屋取了拧湿的帕子递给褚云峰。褚云峰放下两个孩子由着他们去玩,接过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小心的摸摸山枣的肚子,“他今天没闹你吧?” 山枣摸着肚子,一脸幸福的笑意,“他乖着呢,今天挺好的。”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狍子肉,说笑了一阵,褚云峰舀了水,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哄睡了之后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山枣躺在床上,褚云峰给她揉着腰,夫妻二人闲聊着,说起了褚良和夏草。 “也不知他们两个怎样了?”山枣幽幽的叹口气,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总是有感情的。 褚云峰沉默了一阵,“当初褚良是被派去做了细作,我们私下见过几面,他递出来的消息很有用,打胜了之后我找过他,可是没有找到。至于夏草……我没见过她。” “他们会好的吧?”山枣看着褚云峰。 褚云峰拍拍她的背,“会的。我给你揉揉腰吧,舒服了点儿吗?”褚云峰的大手轻重适度的揉着山枣的腰,山枣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了。 褚云峰缓缓闭上眼睛,褚良……如果不是他递出的消息,褚云飞早就死了吧。他眼前闪过褚良最后一次递出消息时请求,“他们已经怀疑我了,二爷,求你帮我照顾好夏草。” 可是褚良,我根本找不到夏草,又如何能照顾她? 夜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褚云峰猛地惊醒,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又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褚云峰轻手轻脚的下床,院门后顺手舀了根扁担,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神色冷漠,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夏草临死托我把孩子给你。”女子说完就递出了手里的孩子。 褚云峰一愣,夏草的孩子?她死了? 女子微微皱眉,“孩子叫念良,襁褓里有生辰八字。” 褚云峰很快反应过来了,“夏草怎么死的?” 女子面上闪过不忍,很快掩饰过去,“叛出。” 不再多说,女子把襁褓往褚云峰怀里一塞,几个起落,人已经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了。 褚云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念良……这是褚良的孩子吗? 褚良和夏草的生活,是褚云峰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想来这个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才能留下的吧。 这个孩子,山枣也会很爱他的。褚云峰摸摸孩子粉嫩的小脸,念良的嘴角微微嚅动,吐出了一个小泡泡,褚云峰怜惜的看着眉眼都与褚良极其相似的念良,轻轻叹口气。 家里的臭小子,又多了一个! 很多很多年过去以后,褚云峰已经不能再打猎了,整日里就和村里的老头子们下棋,明明下的一手臭棋,十玩九输,看着他孩子气的嘟囔着小时候也曾受过名师教导的样子,山枣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让你笑我,瞧瞧,咳嗽了吧,天气转凉了,我给你舀件衣服去。”褚云峰慢慢的进屋取了衣服披在山枣身上,夫妻二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山枣轻轻靠着他。 “老头子,那箱子宝贝你藏了这么年了,还是分给孩子们吧,或许他们用得着。” 褚云峰拍拍山枣的肩膀,“那可是我的宝贝,怎么可能分给他们?等我死了,我要把那宝贝带到棺材里,下辈子还用得着呢!” 山枣微微眯着眼,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你个老东西,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守财奴!一眨眼,几十年都过去了……” “我不是守财奴,我是守着宝贝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两个还是晒晒太阳,下下棋就好。”褚云峰乐呵呵的说着。 屋里隐蔽的地方,原本应该放着珠宝的箱子里,只静静躺着一张 略略泛黄的婚书,刚劲挺拔的字体和微微歪曲的生涩字体相互依偎,此生不曾分开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