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谎言》 第一章 情非得已之惊天谎言(一) 金泉省金泉市冲击波网吧的120号机上,一个身着灰褐色夹克的20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双眼炯炯地盯着电脑,其右手高高竖起,指尖垂向下正对着enter键做着无规律的上下运动,长得颇为丑陋的脸上满是犹疑之色。似乎进退维谷,择选艰难。 只听他口里喃喃不停的自语着:“上帝保佑,好歹让我上了二本,不然……”他本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向来果敢。但一个人如果经历了太多的不顺,再怎么自信坚强的性子也会变得多疑、懦弱和不自信起来。 然而他犹豫了半天,终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无论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该来的它终究都会来。挡不住、逃不掉。 他使劲地呼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头埋到电脑屏幕以下,似是下了莫大的勇气和决心,终于一指点下。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这一指之力竟有千斤,费掉了他全身的能量。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慢慢地睁开眼睛:532! “上线了!”他在心里大喊一声,然后放松了全身,瘫坐在电脑椅子上,然而他满是喜悦和欢欣的脸上终究还有一丝莫名的隐忧。 二本线是522,在分数上,他没有绝对的优势。能不能上大学,还得看志愿填得怎么样。 他已经是20岁的人,对事对人已经开始采取比较中庸稳妥的处置方法。一切维稳!他记得班主任说过“理想的大学是这样来的:学得好——考得好——志愿填得好,三个步子环环相扣,每一个步子都非常重要。平时学得好,考试一团糟;考试考得好,但是上线不上榜等这些情况并非只是个例。”所以他的心里,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开心起来。 然而,上线是第一步,是前提。其他的再考虑,反正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他这样对自己说。 下机后,他回到学校,在食堂吃过饭,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来到自家8人间寝室,其他人都不在了,只小孔还在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见到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淡淡的问道:“怎么样,老徐,知道分数了吧,多少?” “刚好上二本线。”停了停,“怎么,你也要回家了。分数知道了吗?” “专科,呵呵……”小孔说完这话,又开始收东西。 “哦,没关系啊,可以再来一年嘛!你这么小,反应能力又好。明年努力拼一下就上去了。不要轻易信命嘛,你看我要是去年就放弃了,今年也没这机会了不是?” “呵呵,再说吧。得和家里商量。我东西收拾好了,得先走一步,你殿后了。” “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常联系啊。”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小孔走后,他开始整理床铺、书本及寝室里的一切。除他和小孔外,其他六人早就走了。要么旅行散心,要么学电脑驾驶。只有他,觉得无所适从,也找不到好的去处,于是决定留在学校寝室。反正是补习班,他和管理的王叔比较熟,也不用交房租和水电费。回家他暂时是不敢的。 原来这年轻人叫徐海天,乃是金泉市一乡下农人子弟。父亲徐文才,今年55岁,靠种几亩薄地,养几头猪养家活口。 徐母早逝。徐海天甚至记不起母亲的音容笑貌。只记得邻人邓大婶常说,“你母亲是个很会持家的人。她在世的时候,你们家在我们村里家庭条件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后来得了“咯血症”,老实咯血,怎么治疗都治不好。后来终于在你四岁的时候,撒手西去了。膝下遗有二儿二女,你是最小的那个。当时你们四姊妹中最大的你哥也就九岁。但是你父亲硬是把你们都拉扯大了,真了不起。” 徐海天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上了20岁还在读书的儿郎。其他人一上20岁大多出外务工,自谋生计了。大哥徐海贵早在18岁就已成家独过。两个姐姐找到的婆家,也可真实和徐家门当户对,根本也没有多少余钱剩米去扶助徐海天的学业。 所以从初中开始,徐海天的求学一应用度,大部分是靠老父亲徐文才去给有钱人家帮工换来的。徐文才别的不行,但是能吃苦。人实诚,也不是很计较工钱,多数都是人家看着给就行。所以东家修房造屋;西家犁牛打坝都愿意找他。 钱虽然不多,但加上自己庄家地里的,还有一帮家畜,总算是应付到了高三。 但是这徐海天小时候的乘绩确是不错,然而到了高中,却是跟不上城里人的孩子了,尤其是英语,更是一塌糊涂。 第一年没考上,没人说他。但是到了第二年,读补习班的用度大大增加,家里也开始四处赊借,但还是外孙打灯笼——照旧没考上。 这时闲言碎语也就开始了。 之前没有人说,是因为所有的费用都是徐文才自家打理赚取,事不关己,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自从父亲徐文才第二年开始向亲朋好友赊借而徐海天又不争气地落榜后,周围人嘴巴便闲不住了。亲朋好友倒是不好当面说什么,但言语间自然闪烁,私下里无不显露出担忧甚或猜忌。而那些丝毫不沾亲带故的人,可就不会去顾人颜面了。 村子里碎嘴焦二就不止一次地嘲笑徐文才,说什么“你婆娘都没有,条件这么差,还偏要死了命地供你那不成器的种读书,可笑你那遗传不好,老不争气。依我焦二爷看,今年子怕是也没指望喽。我说你啊,还是学学你焦二爷我,管球它三七二十一,有好吃好喝的吃了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哪个去为他们做远忧哦……” 徐文才是个实打实的庄稼汉,遇到类似的嘲讽,只是涨红了脸,却决不去辨说。老人家自己认定的事情,却绝不会轻易改变。只在深夜里醒来时,自个儿唠叨叹气;又或是一个人喝闷酒。 作为儿子,徐海天自然知晓父亲的不容易,但是却每觉有心无力。他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参加高考,再不容有失,不然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村人和自己了。 第二章 情非得已之惊天谎言(二) 再三斟酌和推敲后,徐海天终于把志愿填交了。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然而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通知书的事情还是音信全无。日子越往后,徐海天便越是觉得度日如年,也愈发焦急难耐。 期间,不信命的他居然不只一次地去志成补习班后山上的惠泉寺求神拜祖。终于挨到可以上网查询了,徐海天第一时间冲到冲击波网吧,还是120号机,开始查询究竟…… 一个小时过去后,徐海天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从网吧里挪了出来。只见他眼神呆滞,脸上全无生气可言,僵尸般一步一步从网吧门口向大街上移去。边走嘴里边范进般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上线不上榜?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可是……” “独来读啊了啦……”一阵手机铃音自徐海天衣兜里响起,徐海天木然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摁下接听键,电话里马上传来了父亲徐文才粗壮的庄稼汉嗓门:“海天,你去查了没有,得哪里?啊?” 是父亲! 徐海天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畏缩地接道:“爸……”他犹豫了下。 徐文才马上打断了他,接着道:“得了没有,你焦二爷他们都在我家等你好消息呢,孩子你倒是说啊!”焦二爷!徐海天的心里悸了一下,马上道:“得了啊。是晋安大学呢,不过……” 未等徐海天有进一步的解释,徐文才马上大声说道:“得了?得了得了,焦二爷,海天得了呢,是晋安大学呢!”然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尴尬的笑声“呵呵……得了啊?呵呵……得了好,得了好……呵呵……。” 徐文才这才转过注意来,对着电话说:“那,孩子你赶紧回来吧,爸爸给你办状元酒!电话是焦二爷的,电话费贵,我挂了哈。呵呵,呵呵……”。随后徐文才兴冲冲地挂了电话。 这边徐海天却是拿着电话,默然无语!良久,他抬头看了看天。眼眶里晶莹闪烁。他靠着电线杆站了许久,突地一拳打在电线杆上,嘴里说着“我骗了父亲,我骗了父亲!我不是人我……可是……”只见他一拳拳地向电线杆打去,引得路人驻足旁观。良久,他蹲下身子,终于忍不住痛苦出声…… 两天后,徐海天怀揣着一个排练了无数遍的计划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徐海天到家的时候,家门口正站着一大堆人。 看到他,二叔徐文墙第一个走过来打招呼:“海天,回来了,几点的车,这么晚才到?” “哦,是二叔啊,车倒是早,只在路上堵了,进屋坐啊。” “大叔,二爷,三姑……也来了?”徐海天一路走向屋子,一边和一众亲友礼节性地打着招呼。 徐文才正在屋里应酬着,得到徐海天到家的讯息忙告个罪,急步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海天,来了,来了?!快进屋,好多亲戚朋友,叔叔伯伯们都在屋里等你呢!” “哦,好的”。 十分钟后,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叶二爷主持,在经过一系列仪式之后,状元酒宴正式开始,徐海天拿出自己精心伪造的晋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放到神座上,烧香祭酒后,由父亲徐文才同叶二爷一起引着,一一向亲朋好友敬酒互贺答谢。 徐文才边走边介绍道:“这是二叔公,在省城里工作的,这回听你考上晋安大学,特地抽时间回来祝贺的,呵呵……”向前走几步,继道“这是三姑爹,在金泉市开超市的,也是抽空来的……” “呵呵”,徐海天一笑,“咋我都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呢?” 徐文才马上说“你这孩子,这几年都在外读书啊,不常见的”。 送走客人后,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徐海天对父亲假说自己家累了,把通知书收到自己的加锁箱子里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窗户,看着满天无忧地眨着眼睛的星斗,他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和虚无。 徐海天淡淡地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有件事情没有做呢。”于是打开房门,向徐文才所在的外屋走去。 第三章 上坟 徐海天推门进屋,见父亲徐文才正一个人坐在四脚凳上嗑瓜子。 见到徐海天,徐文才指了指自家面前矮方桌上的瓜子,笑道:“客人们剩下的,东西少了留下也不是个数,我记性不好,怕放着放着就忘了,今天高兴,嗑了算了。”说着把瓜子扒拉了一部分给徐海天。 徐海天笑了笑,搬张凳子对着徐文才坐了,爷儿俩随便拉了些家常。 徐文才道:“海天,你哥还有你两姐都在外面打着工,路途远,来不了,你不要记购(计较),白天他们都打电话给焦二爷的手机上来过,说是每人支持你一千块钱,要你别嫌少。” 徐海天磕着瓜子等父亲说完了,才道:“不会啊,他们也不容易,孩子一大推,上面还有老人,都很困难的。” “恩。是啊,你能怎么想,那就好,那就好”,停了停,叹口气道:“唉,都怪老父,没本事让他们多读写书,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像闲杂这样难……” “算了,爸,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总记在心里了,大哥他们不也说了,不怪你的吗?你老人家就别再自责了。再说,等我……”徐海天突然停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徐家两父子,就这样不发一言,默默枯坐。良久,徐海天看了看挂钟,终于不再犹疑,道“爸爸,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徐文才一愣,“说吧,孩子”。 “嗯,我明天想到妈那里去一下,儿子考上大学,总也应该让当妈的高兴一下不是?!” “好得很吗,孩子,就应该这样,你妈虽然没有亲自把你带大就去了,但这是命啊,你有这个想法,爸爸很赞成啊。对了神龛上今天没有用完的香纸都在,还有鞭炮。明天一早去吧,爸爸也和你一起去。” “好的,那你早些睡吧,夜已经很深了”。 徐海天走回自己的屋子,和衣躺在床上,然而心里有天大的事情,又如何睡得着觉? 他终是爬了起来,也不拉灯,就这样面对暗黑的四壁,无声地枯坐着。 然而暗夜崔人忆!纵然徐海天什么也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但记忆的闸门还是在这如水的凉夜里缓缓地打了开来…… 从小时候的乖乖仔到幼稚园时的聪明娃,再到少时的三好学生中学时的杰出青年,他一直是周围的父母教导与他同年的人的榜样。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徐文才也才打定主意要让他成才。 也许是赞扬的话太多了,慢慢地他也开始觉得自己很行。只是到县城上了三流高中之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多磨的无知和可笑:他绝非惊才绝艳的天才,纵是凤凰,也不过是只山沟沟里的杂毛凤凰,至多也只能在他们那一地儿展翅。飞出了那一线天,即便只是在金泉六中那样不入流的高中,他也什么都不是。 然而,他终究是一个有决断的人,既然认清了自己的斤两,也就开始想办法弥补缺憾和不足。 他读书,以求开阔视野;交朋结友,希求增长见闻;他总是通过这样那样的途径,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修为学识。然而世上事,并非有所付出,便能想当然地有所获。 因为没有人施以引导,他读的都是那些与学业无关痛痒的闲书,读错了书,也便走错了道;因为长相和贫穷的原因,真正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多数时候,他都是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惹得一身骚不算,一腔热诚换来的更只是别人不屑甚至不屑的冷眼。 尤其是女孩子,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徐海天不懂得如何与女性相处,不懂得察言观色,进退有据。仔细回忆起来,似乎高中三年,没有一个女孩子走进过他的生活 。便是男性朋友,也似乎应付者居多,真心者难寻。即便是师长,有时给予他一定的关心和照拂,也不过是出于责任而绝非真心实意。 日子久了,他交朋结友的热情也开始减淡。他已经无力去面对整个世界的冰冷和冷漠。而这冷漠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他习惯了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人上街;习惯了找个没人的角落,一个人上自习;上正课的时候,他总要把闹钟调三个,因为没有人会叫他起床;过生日的时候,他一个人喝酒,没有任何的祝福。 他还记得毕业典礼时,按例每个人都要上台讲话,轮到他时,他只说了五个字“我无话可说”。是的,他能说什么?他有什么可说的?对一群熟悉的陌生人?他也没有参加毕业照。为什么要?有谁会记得他?又有谁是他要去记得的?张老师么?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张老师不只一次地把他叫成别人,直到有一天,他当着校长的面叫他猪老师…… 第一年高考,分数下来之后,他找到班主任张老师,请他指点填志愿的事情。 然而那个一向自诩“为了学生的一切,为了一切的学生而努力的张老师”,只是淡淡地对他说,“我正忙呢,你自己随便填吧。” 随便填?呵呵……回到现实中,徐海天苦笑着起来开了灯,拿出纸笔,研了磨,拿出高中唯一的朋友谢江送的镇纸,镇了纸张,蘸墨写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正是辛弃疾魂奴儿。 第二天一大早,徐家父子随便吃了点饭,备好了香蜡纸烛鞭炮以及一些扫墓的农具等一应祭祀用品,便向徐母许明慧坟地所在地——老坟山走去。 途中偶遇焦二爷,徐文才礼节性地问了声好,徐海天却是置若罔顾。 但焦二爷却丝毫不以为意,几步走了近来,口里啧啧有声,“我就给你老爹说了,海天孩子是吃清闲饭的命,没错吧?海天啊,以后可不要忘了你老爹的好才是”,顿了顿见徐海天不理他,就转过去,向徐文才说道“这回要享福了塞,哎呀你真生了个好儿子”。 “看焦二爷说得,这都是遗传。” “遗传?” “是遗传”。 焦二爷笑笑,“大清早的,要到哪里去嘛?” “哦,带孩子去拜拜他妈,你说这孩子考大学了,也应该给她说声不是?” “应该,应该!”停了停,又说“那去嘛,回来记得到家里坐哈。” “要来,要来。” 别过焦二爷,徐文才一边向徐海天说着这叫二爷的为人处事,父子两人一边向着老坟山走去。半个小时后,徐家父子来到了徐海天母亲许明慧的坟前。 这墓地好久没有打扫了的样子,杂草丛生,荆棘满地,把徐母的坟茔都遮盖了。 徐海天和徐文才两父子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墓地扫拾干净。 待徐海天跪着点好香烛纸钱并行了大礼之后,已经歇息好的徐文才这才屈膝跪在徐母的坟前,喁喁细语:“明慧,我带着孩子来看你了。我们海天考上了晋安大学,昨天才请过客。这孩子懂事,有孝心,一早就想到要来给你道喜。明慧,你知道吗,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很担心海天这孩子,特别是前两年,他命中犯煞,他自己过得不好,我在村子里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也就不敢来见你,没给你清理“房子”,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海天他考上了大学,是咱村第一人,别提我有多自豪了,今天来的时候,我遇见了焦二,还挖苦了他,只怕他不会听,呵呵,明慧,要是你还在,那就好了……”言罢不禁呜咽。 顿了顿,徐文才对徐海天说道:“孩子,你考上大学,我对你妈总算有了交待。有什么话,你就对你妈说吧,我先走,在焦二爷家等你”。 徐父走后,徐海天这才颤抖着跪了下来。但千头万绪,一时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见他牙齿打颤,全身发冷,面色紫筋暴涨,似是痛苦到了极点。良久,绽唇道“妈,原谅我!并请相信我!”行了九扣大礼,便一言不发地站起,收拾东西,快步离开。 第四章 疯子(一) 徐海天回到家后,父亲徐文才早在家里等他了。 见到父亲满面忧心的样子,徐海天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爸,怎么了,你?” 徐文才叹了口气,道:“你的学费啊,孩子。9月3号开学,今天8月15号了,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昨天收到大约四千块,加上我自个儿挣的一千二,也就伍仟零点。可你只学费就要六千,还有生活费呢,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听到这里,徐海天放下了心,随即一笑,道:“爸,你别担心了,学费可以向国家贷,是无息的,至于生活费嘛,我有办法。” “唉,你这孩子,瞎参合什么,你要有办法,不等于我这老头子没用了嘛?”说罢自顾自地向屋里走去。 三天后,徐海天怀揣从父亲那里打听来的所有亲朋好友的名单和住处,一家家地去拜访。走完亲朋好友之后,他又给在外务工的沾亲带故的亲友们打电话。到要开学的时候,徐海天的手里,已经有大约一万伍仟块钱。徐海天从中拿出三百五十块钱父亲买了个移动座机,再去还了部分催逼得紧的账目,余下八千多块钱。 9月1日,徐海天告别父亲,踏上了开往晋安大学的列车。 上车前,徐海天默默地对着母亲许明慧的墓地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说:“别了母亲,孩儿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看您。说谎我是情非得已,我不欲欺骗任何一个人,但是事态逼人,孩儿进退失据,事有缓急,孩儿无法,权且从急。孩儿知道,说了一个谎言之后,需要说更多的谎言去补救圆通,但是请给我一年时间,到时孩儿再来给您请罪!” 一路无言。 两天后的中午十二点,徐海天所乘班车抵达晋安省晋安市。 随便找家旅店落脚后,徐海天带上自己伪造的晋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花两百块钱雇了个穿街走巷的照相师傅,打的直接去了晋安大学,然后在徐海天的指引下,从晋安大学校门口,再到教学楼,实验室,计算机房,学生公寓、食堂等地方一一拍了照。 然后再跑到学校门口的邮局把所有的相片寄了出去。再找个共用电话亭给父亲及其他有必要的亲友打了电话。告诉父亲,他有寄照片回家,注意查收等事宜,也顺便说道在这边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期间,徐海天还故意提醒家中比较精明的现在在广东打工的二姐徐海秀,让徐海秀看看晋安的电话区号是多少。再到当地移动营业厅办了张电话卡,并充了三百块电话费,然后到便民售票处买了第二天回金泉市的火车票后后,便坐了顺道公交车马不停蹄地回到旅店。 当晚,这辈子第一次出省却是为了圆一个谎言的徐海天,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关了所有的灯,藉着晋安市繁华的霓虹灯光,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 之前的种种不管手段如何拙劣,甚或不堪言说,但总算是勉力应付过去了;然而这往后的一切,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起手才算稳妥,一个不小心,身败名裂也就罢了,反正自己也没甚丢不起的名声在外,最为要紧的是怕会闹得众叛亲离,父亲和家人再难在村子里抬起头做人。 想到父亲业已斑白过半的头发以及因长久的辛劳而日渐蹒跚的步伐和因日夜操心而不断深陷的眼窝,徐海天不由得痛哭失声!再想到自己年已20,仍旧一事无成的现状和尴尬的处境,他的内心里更是阵阵绝望和无助。 痛苦不堪的徐海天不经意间抬头,却见一轮圆月已经缓缓升起。皎洁的月光清冷而凛冽地泻向大地,然而因了这个城市霓虹的缘故,却总也不能清晰地照进徐海天所在的小小窗户。 忽地,在月亮的正前方,一大片乌云蓦然阻住了去路,只见那月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徐海天有些慌神,急急地站起,端着酒杯,几步走到窗边,靠墙站了,把酒杯搁置在窗台上,昂首细目,对月而望。此时,正见那月穿云拔雾,不一会天空又回复到先前的朗月繁星。而那乌云以往前方进发,似乎又打算去阻止别的什么了。 徐海天面色澄净下来,微一回首,巧见杯中酒里也有一月,他低头想了想,浅浅一笑,张口而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却是大诗人李白的《花间独酌》。想到无花以为应景,只觉颇为憾事。但知事必不尽如人意,也就释怀而眠,直至天亮。 两日后,徐海天回到了金泉市。 另找了叫山城的补习班,安顿好一切好,遂闭门苦读,期间绝少外出。 一方面怕被人识得,拆穿谎言;另一方面,更怕俗务误人,影响学业。而日间一应日常用品,全托关系较好的新近识得的室友夏春哲帮购。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等来年参加高考。 由于一门心思放在学业上,他的成绩日见起色,第二次月考竟然考了他从未想过的602分,是文科班的第三名。学校负责人周明亲自找他谈话,希望他更加努力,来年高考进十大名校。 然而,计划终究比不过变化,当徐海天高中唯一的朋友潘华不知以何种渠道找到他时。徐海天身上人性的弱点便开始慢慢地出现并并一步步主导他的意志。 潘华告诉徐海天,说自己染上了赌瘾,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戒掉,一靠近开有赌场的地方,他的心想走,但脚步却剥夺了身体的控制权,径自走进赌场。 徐海天认为自己是一个意志力很坚强的人,而且他觉得与其空口劝说好友戒赌,不如亲身说法。于是他决定以身试赌。 现在回忆起来,徐海天还清醒地记得,当他以哥们义气之名自以为果敢地对潘华说“我这就去证明给你看,再怎么强的赌瘾都是可以通过人力戒掉的”的时候,在不经意间看到的在他那好朋友潘华低头一瞬间的狂喜。 第五章 疯子(二) 两个月之后,已是深陷赌瘾囹圉而不克自拔的徐海天,吃惊地发现,自己再也打不通潘华的电话。 再五天后,输光所有积蓄的徐海天,回到山城补习学校寝室的时候,夏春哲交给他一封信。 这时,已经五天四夜没有睡觉的徐海天累得只剩下上床睡觉的力气了。只道:“什么东西,帮我念念。” 小夏挨着床沿坐下,一边拆信一般说,“这是你哥们潘华写给你的,他一个星期前就交给我了,我让他亲自交给你,可他却轻蔑地说不用,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打你电话不通,知道你一定在场子里,说了你也不会回来的,也就算了。” 停了停,继道,“对了,海天,这久你都在场子里是吧?” 徐海天有些不耐烦,“嗯,念吧念吧”。 “唉……”,夏春哲叹了口气,开始念信: 老朋友: 我想你现在一定是躺在床上听你那多管闲事的所谓兄弟念信吧,那是一定的,呵呵,真羡慕你,穷困潦倒了还有个跟班。 不过我想他很快也会离开你了,没有人愿意和自己亲身父母都欺骗的人做朋友。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佩服你,把事情做的那么密不透风,连我这个自视对你了解得无比透彻的兄弟,都差点被你瞒过了。 呵呵,老朋友,你不是说,你要以身试赌,解救我这只迷途的羔羊吗,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了?和一只烂赌鬼有什么差别?! 老朋友,你都不知道,当我听说你考取晋安大学的时候,我有多愤怒,以至于我差点把正在我身下的小洁杀了,但是经过我多方查探,并最后到志成补习班去访问之后,我才知道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但我当时并不埋怨你,因为我那个时候,只觉得老天太他妈的公平了。 我们本来都是臭虫一样的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缘何你却总想爬到我的头上去? 我原本已经打算放过你了,但我仔细一想,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还要去读他妈什么的补习班。 于是我就在金泉市一家一家补习班的打探,也是你这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懂得收敛,很容易就让我知道山城补习班里有个进校532,却在两个月的时间,就冲到前三名的叫做徐海天的杂种。后来的事情,我想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再给你讲故事。 只是有一点,作为你最好的兄弟,我却不能你们不负责任地不告诉你:其实,对于赌这玩意儿,哥我是一窍不通,那些常识性的东西,都是为了你这位好友而日夜赶工自学的,但居然也没有露出破绽,只怪你也太他妈自信了。 另外,上面不是给你提到小洁吗?就是当初你认为冰清玉洁把她当女神但人家却对你充满厌恶的婊子啊,也难为你,就你那丑样,也配喜欢漂亮女人吗?不过哥告诉你,哥已经把她卖到鸡圈了,也算是帮你出了气,你不必谢我! 我只是要告诉你:“凡是,你认为神圣的,我必要使之污秽;凡是你要争取而借之骑在我头上的,我必将之全盘毁弃。你要记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还有,如果,你要找我,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但去哦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手里有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的证据和材料! 对了,我想,其实你也不会有余力来找我麻烦的,因为你差赌场庄老大的两万块钱,从明天开始如果你还不起,就会算成50%的高利贷,十天之后,我想你就会体验大他们对付人的手段。好了,我的老朋友,再见,记得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哈哈哈哈……” 夏春哲,念完信后,脸有些白。道:“海天……这……”。 徐海天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怕什么?我早预料到了,这件事情对我有三个好处:第一,让我知道那个谎言的漏洞;第二,我看清楚了一个朋友;第三,就是让我知道看你是否真把我当朋友。有这三大好处,它便不再是一件单纯的坏事。现在我只想你告诉我,你怎么看我?是否要和我绝交?” 夏春哲面色凝重,转而一笑,放松道:“你说呢?” 只见他几步来到储物柜,取钥开箱,拿出两张银行卡,道:“这是你去赌场的当晚交给我的五千,我卡上有一万七,密码是198983,你全取了,先把钱还了,庄老大不好惹,主要是你还想考大学。” 看着小夏递过来的两张卡,徐海天内心莫名感动,却只说一个字“好”。 两天后,徐海天找到周明,说自己今年不行了。请老师原谅,想外出赚钱,来年再从新来过。 周明,只是叹了口气,道:“何苦由来”。 徐海天办了退学手续,并去车站买第二天去晋安的票。 走的时候,想不到周明老师居然来送行了。 离别在即,周明也没说什么,只说些抱怨徐海天买晚点的火车票,没事背个大行李包干什么等之类的话。 上车之后,夏春哲,打来电话,道:“我知道你要做些事情,但必须得有人证明你已经去晋安了。” 徐海天一笑,轻轻道:“小夏,你不简单啊”。 入夜十二点左右,列车从一个山洞穿过,一片暗黑之中,只见14号车厢里一个人影熟练地从窗口翻了出来。 顺着列车跑了十数秒后,只见那人影甩手一仍,把一个大大的背包斜向前扔去,然后瞅准时机,双手反推车身,借力一跳,正好抱着打背包落向前方堆满杂草的一个风洞! 待整列车过完之后,人影站了起来,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拾起背包,沿着火车老的方向逆向走出山洞,再爬到一座山上把大背包里面的棉碎倒出来,点火烧了。这才向附近的汽车站走去。 五个小时后,人影回到了金泉市,找了家不要身份证得旅馆,在里边住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那个人掏出电话,换了卡,开始打电话:“周老师啊?我是徐海天,我到晋安了,正住在旅馆呢,哦,好的好的……”。 十天后,一个年轻的疯子乞丐手里拄根右手竹竿,左手拿一破碗,在金泉市福泉酒家饭店门口哼哼唱唱,好似黄品源的《小薇》。 看到周围人都在围观他,怒了,提起竹竿老远打去,边说:“你们这群疯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刘德华吗?” 正在饭店里吃饭的夏春哲看到那乞丐的面孔,不由心中一动。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想想又把手机揣回兜里。 晋安市火车西站,徐海天刚一出站,就找到共用电话给父亲打了电话。告诉老人家之所以很少给家里打电话,都是因为学业太忙,而电话费又贵的缘故。打完电话,徐海天去了原来那家旅店。安置好一切后,当天下午就出去找事情做。 一年后,徐海天怀揣两万块钱回到金泉市,找到小夏,原来这家伙去年也没有考上。于是两人一起去一家不太出名的补习班——鸿鹄补习班。 在那里,徐海天改了名字,并且平时成绩平平,毫不引人注意。 10个月后,徐海天以一社会人士的身份报名参加了高考。 2009年8月15号,徐海天收到了本省唯一的一所重点大学金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徐海天除了对大学的一点向往之外,并无半点喜悦之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个人如果在一个目标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因为这个目标失去的东西太多,那么当这个目标实现的时候,他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以他24岁的年纪,考上一个三流的大学,说他一声“现代孔乙己”,恐不为过。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几? 昭华易逝,青春难再! 花在一件事情上的时间太多,那么花在其他事情上的时间必然相对减少。 闲下来的时候,徐海天禁不住想:他花了这么多时间,舍弃那么多的东西去换来的所谓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是否值得?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去看一看,走一走,触摸和体验一下周明老师说的“这人生必不可少的过程。” 第六章 碎梦 考上大学,原本是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事,但徐海天却是丝毫不敢声张。 从他向父亲徐文才撒下弥天大谎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注定了只能低调。 而其实对于徐海天来说,除了父母和小夏、谢江之外,他实在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喝一杯,说说心事的朋友。 只是拿到通知书的那个晚上,已经很久不上街的徐海天,却是一个人逛遍了金泉市的每一条大街。 然而看着因经济发展而日益现代化的金泉,徐海天还是忍不住有种陌生的感觉,只是一年还不到的时间啊,便已人事两非。 公交车换了大的,豪华而气派;街道扩宽了,再没了以前拥挤感觉;那些污秽的沿街店面也装修一新,变得干净整洁了;还有各种专卖店、超级市场这些仿若都在一夜之间趁他徐海天不注意而雨后春笋般兴起,人们也开始懂得装扮自己了。万物都在不停变化,向前或是向后,只有他徐海天,仍旧原地踏步,呵…… 爬上新式公交车,徐海天觉得有些眼晕。 随着公交车的再次启动,他便像个老太太般双手抱紧了扶杆,不断地调整身躯以求得到平衡,惹得周围人一阵大笑。遇到这样的尴尬事情,他那经风历雨的成长了二十几年的厚实面皮也禁不住阵阵发烫。 好在公交车跑了几站之后,他身边终于有人下了车,他这才一屁股坐了上去,不停地喘气。 再走了约莫两站路程,公车小秘书报说“金泉六中站已到,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他这才恍恍惚惚地下了车,向着心中的那个地方走去。 每个人都有故事,精彩也好,平淡也罢。 然而无论如何,有些人事,却是你一生的记忆。 纵然你曾经不只一千次地发誓你要忘记,但你却第一千零一次地重新记起,并不停地回嚼、重历,作千万个的假设,如果当初这样,那结局会怎样?也许,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但岁月总也无法抹去所有。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如果? 徐海天默默地向着金泉六中的后山走去,那里是他的秘密花园,他所有感情的存放地点。 徐海天和海棠的相识,源于一次笔会。 徐海天的高中三年,如果真要别人记得点关于他的什么,那么也就只有他的那支笔。 一个人经历的不平事多了,不难想象他用笔写下来的东西,便也不经意间有了一定的深度和见解,写就的东西也似乎又那么一点超凡脱俗的意思。 课堂上老师夸得次数多了,渐渐地在校园里也就有了些微的名声。而海棠应该也就是慕名而来的女生之一。 笔会开始不久,多数女生看到他那副尊容之后,都选择退避,只有外校的海棠留了下来…… 徐海天记得,那是他们相识后的一个星期天,海棠冒冒失失地推开男生寝室门来找他的时候,寝室里还有几位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闹了个大笑话。 那时天正下着雨。 两人来到操场上,一边围着满是枯枝落叶的大操场走,一边淋雨着说话。 海棠不要他打伞。 们就围着那业已破旧不堪但至今尚觉亲切的操场,就那么一圈一圈地走着。 海棠不停地给他讲自己,讲她的身世,讲她的爱好,讲她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人和事情,海棠说她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作家,然后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帮他应酬交际,助他写成感天动地的传世作品;闲暇的时候,就跳舞给他看,唱歌给他听。 说到兴奋处,海棠便调转了身子,就着绵绵细雨,在徐海天的面前,翩翩起舞,她跳啊跳,跳啊跳的,徐海天那时觉得她好像只蝴蝶。 海棠问徐海天喜欢什么歌,只管点,她给他唱。 徐海天只是笑着摇头。 她便自己做主了,唱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留在它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那天下午,海棠请他吃阿尔卑斯,那是徐海天这辈子第一次吃阿尔卑斯。然后雨过天晴,他们便去了后山,在一个叫作谢雨停的小亭子旁边的草地上,相依相偎着坐到了日落黄昏…… 之后,因为高考,而两人的学校地缘上又相距较远,便很少见面,徐海天也很少给海棠打电话。 高考结束后不久,海棠打来电话,问他的情况,以及有何打算之类的。 徐海天便据实说自己还要复读之类的话。 问到海棠自己的时候,她便说自己不打算读了,反正自己是死脑筋,读不来。然后半开玩笑地说:“海天,不如我们一起去打工吧,好不好?” 徐海天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海棠便已经抢着说,逗你的呢……”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听说她母亲病了,没钱治病,她出门打工了,之后结婚生子云云…… 来到后山的徐海天,找到了当初的那个位子,轻轻地坐了下来。 回首往事,不禁潸然。 在他的一生中,怕是只有海棠真心待他,把他当她的主宰,她的神祇。虽然他们从未说破彼此的关系,但他实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红粉知己,知心爱人! 只是面对现实,他终究选择退步以求自保,懦弱退出,却把海棠一个人凉在一个他亲自写就的冰冷的童话里。 “我爱海棠吗?”徐海天自问。 有谁说过爱情是不顾一切?他没有做到忘了自己,为爱而生!所以他徐海天不配对海棠言爱。 “假如重头来过,我会怎么做?”能重头吗?他一遍遍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企图找到一点不曾改变的证据。然而山风轻吹,温柔地告知他自己可能带走了一切。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默坐良久,徐海天嘴里哼着未完的《那些花儿》一步步地往回走去。 有些故事没有讲完那就算了吧/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他本是来了结这一切的,但剪不断,理还乱!那也就算了。有谁能别过过去的一切是非恩怨,清清白白地开始新生活的? 二十天后,估摸着大学里已经放假了,徐海天便收拾了东西,坐上了回家的客车。有些话,对于活着的人,不能说也不可说;但是对于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他的母亲,他却是必得要说的。 第七章 废园 扛着一大堆行李的徐海天,呆滞地站在自家院子里,默然无语。 长满了青苔和杂草的院落里,到处堆满了牲畜的粪便,惹得蚊虫满天飞舞;土石盖就的瓦房因屋梁坍塌而不得不用一根歪来扭曲的杂木支撑着,杂木的下边是徐家老磨的上扇;窗户上原本的玻璃已经不在,只用一张破塑料薄膜遮挡着,风一吹,便呜呜啦啦响;年代久远的木制大门也已经破烂不堪,一只癞皮狗正狼狈地躬身从大门的破洞口爬了出来,看到徐海天,明显一愣,然后迅速地转身,夹上尾巴,一溜烟跑了;而那圈养牲口的几间草圈房盖上的麦秆正被几只外家来的鸡畜破坏得狼藉不堪,活生生的一幅《十五从军征》。 徐海天的双脚忽地有些软了。 他勉力把行李搬到大门口,然后从约定的地方取来钥匙,就要开锁进屋,然而习惯性地轻轻一推,那锁扣便脱落了下来,挂在上边的旧式铁锁撞在木门上,片片铁锈摇曳着纷纷飘落。 徐海天推开门,但并没有立刻进去,只坐在门凳上看着周遭的一切,不发一言。 良久,他缓缓地站起,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行李往屋内搬去。放好行李后,徐海天犹疑着向他们家做饭吃的屋子走去。 缓缓地推开门,一大片烟尘迎面扑来,大大地呛了徐海天一下。 徐海天使劲把门开大了,站在门外等了良久,估计屋里的烟尘已经散完了,这才迈步而进。 入眼的是一个大大的材灶,徐海天用手一试,尚有余热。而原来安置煤灶的地方,用几块砖头砌了,几根长长的圆木打横了放在上面,几个外面上了厚厚的锅烟灰而内里却似是几年没有清洗的锅盆零乱地摆放着,一个到处沾满油污的缺口海碗里盛着些变质了的残汤剩饭,旁边歪歪斜斜地放着的竹篓里装着一堆显然没洗过的熟山药蛋。 徐海天走过去,拾起一个,颤抖着手剥尽了皮,慢慢地往嘴里送去,一口咬下大半,嚼细了,慢慢地吞咽下去,发觉味道不错,但泪水却慢慢地落了下来…… 有谁说过,人在摔倒的时候没有伤心,爬起来之后却倒难过了? 年幼的时候,我们以父母为避风港,闯祸了,父母会为我们担待;遇到棘手的事情,也只需向父母告诉一声。 做错了事情,无论别人怎么苛责,父母都会说:“他还是孩子嘛!”长大了,为了别的我们自认为比父母重要的人和事,我们一次次地找借口和理由,千般搪塞万般推诿,到最后甚至连借口也懒得找了,只说很忙没时间和父母相聚。 学业、爱情、友情、婚姻、事业……我们的计划日程里,何曾有过父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已亡。”有多少人真正地有过这样的忧心? 徐海天边流泪边默默地收拾整理一切…… 泪眼朦胧中,徐海天看到父亲徐文才左手拿着镰刀,右手拄着根木棍,背着一大箩杂草从自家院子入口处一步步吃力地走来。 徐海天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抢着跑了过去扶了父亲,嘴里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道:“爸,草很好啊,在哪里整(割)的呢?” 徐文才呵呵一笑:“好吧?在你妈的坟地那块地里整的,今年肥料贵,庄稼不好,草倒是长得盛,大黄(牛)有口福喽……”说着“哎”的一声把草倒了,一边收拾竹箩一边说,“对了,我还要去一趟,还剩些在地里,明早去怕被人家捡现成了。” 说着就要起身,徐海天忙道“爸,我去吧,我也好久没看妈了呢,我去”。 徐文才想了想说“要得”,便把竹箩递给了儿子,随口道:“早点回来,天黑,王家狗不认人。” 接过竹箩,徐海天道了声“好”,嘴里一边说着让父亲休息的话,一边往母亲的墓地走去。 三年后再一次跪在母亲许明慧的墓前,马上就要步入25岁的徐海天声泪俱下:“妈,我来看你了,你的儿子海天来看你了! 孩儿无能,没有完全兑现当初的诺言,但是虽然晚了两年,我终究还是考取了大学。 妈,你看这是金泉大学的通知书呢,它是真的!真的呢! 可是我只敢给您看,妈,这个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您要替我保密呀。不能让父亲知道,他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这几年他老得好快,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走路直打颤。我好担心他,你已经不在了,如果…… 还有啊,妈,我马上就要25了,你都不知道在补习班里,那些家伙都叫我“现代版范进”呢,呵呵,他们也太不地道了,范进就范进了,还分什么现代和古代,这些人。 妈,家里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父亲年迈,又不懂操持家务,冷汤冷饭的,哥和两个姐姐吧,他们的情况也不好,虽然偶尔来照顾一下,但毕竟都已经是自立门户的人了,也要奔自家前程不是? 要是,你还在那就好了,妈……” 徐海天背草回来的路上,又遇上了久违的焦二爷,焦二爷颇为纳闷地问道:“我说海天,很少见你回来啊,大学都不放假的吗?” 徐海天忙应付道“哪里哪里,这不是车费贵吗,来来回回的,要花上好几百呢。节省,节省。” 回到家,见到徐海天怎么晚才回来,徐文才也没问什么,只是指点着徐海天把草倒了堆好,吃过饭,饮了大黄,两父子这才坐到一起拉起了家常。 徐文才问道晋安的情况,早有准备得徐海天自然说得一是一,二是二。并说等以后赚钱了,带徐文才出去逛逛。徐海天也顺便问了大哥以及两个姐姐的情况。徐文才只说还行,过得去之类的话…… 之后的时间里,徐海天一边帮带着收拾家务,一边陪着父亲田间地头地忙秋收,又抽时间按礼节一一拜访了亲朋好友。 期间也有人一百五十不等地拿钱给徐海天,说是徐文才不容易,也是聊表心意之类的,都被徐海天一一谢绝了。只拜托说,自己不常在家,多帮忙照看下父亲。 开学的时间转眼即到。 打点好一切后,徐海天便离别父亲,走进了真正的大学之门。然而大学里等着他的却是…… 第八章 围狩(一) 站在金泉大学门口,徐海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金泉大学,这就是自己多花了六年的时光和青春以及所有种种换来的地方? 在来往进出的大学生们的眼中,徐海天看到了浮躁、茫然、无所谓以及由此而具象在行为动作、言谈举止上的无所适从,却独独看不到天之骄子应有的灼灼自信! 徐海天在想,四年之后,四年之后的自己,是飞升的可能多一些,还是沉沦的机会比较大?! 刚走出一个笼子,以为得到解脱,其实却又轮入另一个门户更为森严的桎梏。 在白日黑夜设想了不知多少回的大学校门,此时正张着大大的巨口,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通同吞没。 一种无力、茫然和惧怕的感觉在徐海天的内心深处,潜流暗涌。 同来的夏春哲看着徐海天的生硬的表情,也低低地叹了口气,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别太理想主义了,进吧。” 徐海天点头,迈步从学校正大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提前报到时间一天,所以没有相应的接待人员。 但是自来路在嘴边,这倒也难不倒徐海天。 徐海天快步上前,拦了个一脸和气的中年女士,先告了个罪,得到对方应允后,这才问道:“请问下经济学院的办公室怎么走?” “你是大几的?” 一脸笑容地接过话头道“哦,我们是大一新生,因为想先来学校看下,所以提前来了,毕竟要在这里生活四年嘛,您说……” “就是你们这些提前来的不好招呼,学校嘛,还不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看的……”满脸的殷勤被恶声打断,徐海天有些无措了,犹疑着道:“请问您是这里边的……” “老师,你没看到我面前的工作牌吗?怎么了?” “老师!”徐海天愣住了,看了看眼前人物胸前的工作牌,原本费力扯起的笑容慢慢地松弛下去。脸色更加茫然。 第二天,按流程办完入学报到手续,并把行李放置好以后,徐海天叫上小夏,一道去附近市肆购买了被褥以及其他日用物品。 回来铺了床,又用新办的饭卡去食堂吃了饭,顺便熟悉了下校园环境,再次回来以后,寝室里的其他的床铺的人也就全都到齐了。 相互认识后,这才知道,原来都是金泉省内各个不同辖区的人。年龄上,徐海天行春秋笔法,削减了两岁,为23,但仍为长。 虽然都是同省人氏,但十里不同音。 那些孩子,也大多是初次离家到如此远的地方,所以相互间都忙着进一步亲近,以便更快熟识。一个个搬了自家椅子,扎堆儿到阳台上坐了,操着平素少为习练的夹带着浓浓乡音的各具特色的国普话,争抢着说自己的家乡、朋友、兄弟亲人等以前的生活圈子里的人事,好似生怕别人不愿意听从自己,了解自己似的。 看着这活力四射的一群,正忙着做其他事情的徐海天夸张地叹了口气,插嘴道:“看到现在的你们,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 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等他下文,徐海天却故意停了停,年龄最小的杨驰最为性急,催促道:“怎么?” 徐海天笑笑,满脸严肃地看了看夏春哲,却道:“那个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就像现在的你们啊!”言罢大笑不止。 众人对他竖了中指,见他似乎也不以为意,便不再理他,纷纷回过头去,重又开始未完的话题…… 两天后,全院第一次例会在校本部礼堂隆重举行。 经济学院全体新生、金泉大学校级相关领导以及经济学院全院领导及辅导老师参加会议。 “一年前,我们也像现在的你们这么自信满满啊!” 看着一个个青春活力、朝气勃发的年轻面孔,一个站在徐海天身边的参与会场布置的大二师兄说道,徐海天抬头看去,目光却与一个大三的师兄漠然相对。 在会议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之后,便是冗长乏味的领导致辞。不过这对徐海天自然无碍,他早就练就了一身自我催眠功夫,无论站着坐下,也不管严寒酷署,他都能争着明亮的眼睛睡觉。 这副本领用于应付领导讲话,堪称高绝而屡试不爽。徐海天迷糊间只听得旁边那位似乎又咕哝着说了句什么“行政化官僚习气”。 “哗……”一阵热烈掌声忽地如雷般响起,同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徐海天忙从假睡中醒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某领导终于把话讲完,同学们鼓掌谢他。徐海天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半开始的会议,现在已经一点钟。肚子开始有些饿了。 这时,只见,会议主持人迈着轻灵跳脱的步子,上得台来,笑容灿烂地道:“感谢,感谢我们的某某领导给我们的谆谆教诲,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他。” 一阵稀落的掌声响起过后,主持人接道,“下面有情我们经济学院布兰副院长讲话……” “哦……” “还让不让人活了……” “什么东西……” 还未等主持人把话说完,会场里不满的抗议和抱怨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主持人只好安抚了几句,说什么下面这位领导不会让大家等太久之类的话。 等会场稍微安静了下来,这才继道:“掌声欢迎,掌声欢迎!” 徐海天向台上看去,台上其他人员都已不在,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身着金泉大学校工作服从第一排的学生座位上站起并缓步而有力地走上台去。 她似乎不太在意台下笑声们的冷嘲热讽甚至鼓倒掌,喝倒彩,和主持人握过手,便自顾自地走上主席台,一边调整着话筒的音量,双眼一边炯炯地扫视着全场。 见全场终于都安静下来了,她微微地笑了下,慢慢地道:“刚才,对于你们即将在学校里度过的四年,相关领导已经给大家作了大方向宏观上的指引和指导,而我是要具体负责你们四年的方方面面的具体的工作,未免有所遗漏,我都把他打印在这上面了”,她拿出一本厚厚的文件,给大家比划一下,接道:“所以我预备先讲三个小时……” 她竖起三个指头,正要往下接的时候,会场的新生们却闹翻了天。 有人高喊:“这还有王法吗”; 有人站起,大声疾呼“哇……老天爷,救命啦”; “上帝啊,你到哪里去了……” “打到反动派……”; 有人甚至掀开旁坐,不管不顾地向礼堂门口走去。 但那叫布兰的副院长却仍旧无动于衷,只像个没事人般静候学生干部以及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直到躁动的学生们又重新安做下来。 徐海天重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想了想,又微微点了点头,但却借尿遁离开了会场。 第九章 围狩(二) 徐海天走出礼堂,顺路到小吃街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向店主要了包黄果树,这才迈步向后山新体育馆走去。 四下无人,徐海天惬意地点了支烟,随意地在足球草坪上仰躺了,一人双目,看天上云卷云舒。 其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高阳金光,正不遗余力地普照着大地,似要竭尽最后一分力量,渡化世间一切良善和美好,而毁不所有凶残和丑陋。 处身其间的徐海天,忽地全身微微颤抖,“造化的神力,委实博大,世间一切,皆无可抗御。 命运不可改,仙乡不可期。便是大自然自己,当它亲手所缔造的一切已经按照一定的规条运行和发展下去之后,也应已经无力翻覆云雨。而似古代帝王将相,修士隐者般妄图凭众人之力、一己之功改变生死轮盘,富贵定数者,未免可笑,也复可悲。” 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几位都已经到了,正聚在一起对早上会议的事情品评论说。 看到徐海天,急性子杨驰掉过头来大声笑问道:“老徐,你觉得今天会议怎么样?” 徐海天一边脱鞋袜一边随意地说道,“你们不是都已经有结论了嘛,我还说什么?” “这不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吗。” “哦,这样啊,你们怕是要失望了,因为我提前离开了,不过我想最后那位应该不错。” 小杨使劲儿一排大腿,道:“着啊!就是这样,我给你说,布院长只给我们讲十分钟,但得到的掌声是先前所有人的几倍之多!知道为什么吗?” 未等徐海天回答,另一位逻辑思维比较好的室友周过早例出了一二三:“第一,她只讲十分钟,对于多数人而言,这是最受欢迎的一点;第二,脱稿讲,有激情;第三,务实。这是我最看好她的原因。 现在的中国,说话的人很多,但做事的人却很少。而且很多时候,光说话却不做实事的人往往去干涩那些一门心思做实事的人。 另外,对于金泉大学尤其是我们经济学院,布院长主要讲缺点和不足,并提纲性地提出解决办法,而对于优点她却只是一笔带过。这和时下流行的报喜不报忧的领导思维情节大相径庭。她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我们能在她主持下的经济学院就读,是运气也是福气。” 看着周过口沫横飞的激动样子,徐海天接嘴道:“所以当场你们就一个个激情澎湃,对未来的四年信心满满是吧?” “是啊,不过你当时又不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徐海天“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自个儿上床睡了。四铺的陈志看了眼阖上眼睛的徐海天,神色一动。 两天后,军训动员大会结束后,在相关军训人员的组织下划分了连营。 徐海天所在的班级划归七营为四十三连。由于四十三连只有徐海天一个人上台竞选通讯员,所以他便意外地成了本连的学生负责人。 徐海天到班主任成娴那里领了名册及相关资料然后组织全连领了军训服,并熟悉了下训练场地之后,军训第一天便告结束。 草草地吃过饭回到寝室的徐海天,不经意地注意到室友们的神色有些异样,和他关系相对较好的彭泽欲言又止。徐海天正要上前问个究竟,但刚好在校外游荡的小夏打电话让他出去走走,徐海天便满腹疑惑地打声招呼,便出了门。 徐海天来到花溪大道上,见小夏正站那里等他。 夏春哲听完徐海天把竞选通讯员这一结果颇为意外的事情后,笑着说道:“你这小子,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运气好得没话说。我听说这军训期间的通讯员基本上就是以后的班长人选。好好干,大学班长好处可多着呢!” 徐海天“哦”了声,道:“这样啊,可是我并不想啊,他们多数是独生子女,而且三岁一个代沟,他们小我那么多,不好沟通的。” 夏春哲一拳垂在他胸口,责备道:“傻了吧你?世上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亦易;不为,则易亦难。初中才学的,就忘了?我看你呀,多半是怕,万一行差踏错,毁了名声吧?呵呵……” 徐海天道:“我能什么名声,既然好兄弟你这么说,那哥我就做了。不然婆婆妈妈,反倒叫你看我不起了。” “这才对嘛!”夏春哲笑道。 徐海天看了看大道上往来穿梭的车流,面容一整,问道:“小夏,你已经决定了,要再来一年吗?” “是啊”,夏春哲瞬间沉默下来,良久才继续道:“那天你也看见了,人武学院和我理想的大学确实相差太远。之前,还有所犹疑,是因为没有亲自见到,我这趟同你一起来,一面是为送你,另一面也是想亲眼瞧瞧。原本打算,过得去也就算了,毕竟是一年的青春,说到底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可结果……”说道后来,小夏的声音呜咽起来。 徐海天抬起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想了想,复安慰道:“小夏,你知道,我没把你当朋友,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有时候,我恨不能把上天要施加在你身上的所有苦难都一并收了,好叫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天”,夏春哲打断道:“不必太过忧心,你要知道,真正比较起来,在我们中,你所受的苦,经历的磨难是最多的,倘若老天有眼,也因该叫你往后的人生一帆风顺才是。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别的哪怕再怎么亲密的人也无法代之受过。生活和人生都是自己的,还是自己亲历亲为的好啊。从另一个角度看,磨难和病痛却能使人成长,不是吗?” “是啊!我这么说,倒是下乘了,呵呵。” 徐海天给自己点了支烟,想了想,递了支给夏春哲:“抽支吧。”夏春哲点了点头,接过香烟,向徐海天要了打火机,点了后,把打火机递还给徐海天。 接过打火机,徐海天道“那再留两天吧,同我熟悉下金大周边的环境,两兄弟也趁机多聚聚,毕竟这一分开,可能要一年之后才能见了。” “好!”夏春哲似乎想了想了,看到徐海天恳求的眼神,这才道。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生老病死,可能会等闲视之,但却极为害怕孤独和离别。 正如古龙在他的小说里所说的那样,“酒,朋友,女人,是男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 而在徐海天看来,朋友是这三样中最重要的。 如果你要追问世界上是否有这样的东西,你付出越多,收获也就越多,那么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只有友情。 两天之后的早上,是徐夏两兄弟约定的夏春哲要离开金泉到金泉省另一个辖区乌城读补习班的日子。 正好天下着雨,教官也打电话通知早操取消,具体集合时间另候通知。 帮着收拾好行李后,向室友另借了伞,两人便到学校门口坐公交车向火车站赶去。到车站的时候,已经8:30,雨也停了,买了张9:40的票,两人刚想四处走走,徐海天的电话便响了,掏出接了,原来是军训教官打来的。说是9:30老地方集合,让徐海天通知其他同学。挂了电话,徐海天道:“教官打来电话,要我通知并组织同学们集合,所以我送不了你上车。” 夏春哲一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快回去吧,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徐海天也“哈哈”一笑,道:“好,痛快!” 双手使劲儿一排夏春哲肩膀,严肃道:“保重,兄弟!”转身就走,夏春哲却叫住了他,道:“海天,打的去吧,怕时间不够!” 徐海天微一扭头:“不了,打的太贵,公交车还赶得及。”说罢大手一挥,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的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徐海天痛悔今天所做的这一彻底改变他的人生以及他今后待人接物的态度的决定。 第十章 围狩(三) “51,52,53,……”金泉大学10届新生军训第四十三连训练场上,徐海天正趴在水塘里自数自做着俯卧撑。 他身体原本也算是健壮的,但这一年来,因为忙于学习赴考,连锻炼身体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了。所以当做到五十来个的时候,便已是满脸冷汗,双手乃至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然而他不能停下来,不只是因为教官说过军训的十五天里,他们都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还因为他徐海天从不认为自己是孬种! 只是,为什么教官明明在电话里说的是9:40集训,等他到的时候,却是整个训练场的其他连都早已开始训练,而他所在的连得同学们却是刚开始三五成群地结伴而来。 面对营长的问责,四十三连的教官一口咬定,他通知徐海天的是9:10。 徐海天不服,但是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然地看了眼教官,也懒得去辩驳,只默默地接下了在烂泥塘里做一百个俯卧撑的惩罚。 徐海天要紧了牙关,拼尽全身力气,终于做完了一百个俯卧撑,于是打报告道:“报告教官,一百个俯卧撑,我已经如数做完!” 他连说了三遍,教官这才懒洋洋地回了句,“给我趴好了,人什么时候到齐,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是!”徐海天龇牙咧嘴地应了声,但身体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碰”的一声,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扑在那烂泥塘里。 徐海天条件反射般地抢了起来,但他满身的泥浆和一脸的晦气狼狈样却引来刚赶来的璇子等人阵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徐海天扭过头,缓缓地看了看璇子她们,眼神悲悯,然后慢慢地回过身,轻轻地把刚倒灌进嘴里的泥浆和污水吐了出来,再迈着步子走到教官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看到徐海天这个样子,心知理亏的教官有些心虚地道:“归队吧。” 徐海天扭过头,眼神温和地扫视了一遍四十三连的所有成员,然后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然后训练接着进行。 整个过程没有哪怕是一句同情或是安慰的话。 大休的时候,徐海天站了出来,道:“今天的事情暴露了两个问题,第一,是通讯畅通问题,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刚在私下里议论我的不是,是,我也知道短信却是叫不醒人,但是你电话关机了,我做不到远程操控。 所以请大家在军训期间保持电话畅通,我不要求你二十四小时开机,但希望在我有事情通知你的时候,能够听见你那并不怎么动听的声音;第二,服务体系上的缺位,实践证明只有一个通讯员是不行的,因为总会有特殊情况,所以,我希望我们成员中有人站出来,也同我一起,负责大家军训期间的一些事务。 另外补充一点,以后对时间要求比较高的事情,我和待会将要同我一起组成的服务团队将会再打了电话之后,再发短信给你强调”。 回过头看了眼教官,徐海天接道:“当然我在这一点上,教官您也是赞同的,对吧?” “你……”,教官脸色变了。 “怎么,教官还有等号的方法?” “没有,就这样吧”。 “那好”。 徐海天点了点头,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说道:“强调两件事,一是你们的饮水瓶,饮用后按规定排放整齐。我知道我们很多人是家里的小皇帝小公主,大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是既然来到了大学,就要学着独立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总让我代劳,记住我不是你们的奴仆; 第二,军训都一个星期了,也该有了点军人的样子,似你们这样拖拖拉拉,懒懒散散成何体统?今天早上的事情既然教官已经定论,是通讯员即我的失误,我也就应承下来,但是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好了,话不多说,希望你们都努力训练,以后有个美好的回忆。” 走下来的时候,看到教官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徐海天开始后悔刚在讲了那番话。随意看了下别的同学的脸色和眼神,徐海天的心里更是不安。 正如他刚才所讲,这些人大多是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着,哪个不是含在嘴里怕化,捧手心里怕冷的主?怎么能够经得起这样的苛责? 因为长相的原因,从一开始,班上便已经有几个爱憎分明的女生不喜欢他徐海天了,经今天这事一闹,那些小女生们怕是要更加离心了。 “然而事已成定局,补救还有用吗?”徐海天在心里问自己。 第十一章 围狩(四) 果然,午休一到,看到徐海天一离开,那些女生们便拉了几个平素和徐海天关系不怎么好的男生和璇子她们在一起,开始谈论早上的事情。 首先开口的是一脸麻子但略有几分姿色的谢念,只见她低下头快速地环视大家一眼,道:“你们觉不觉得今天早上,徐海天太过分了?” “咳,是有些过分哈”,长得有些面善的但言行似乎颇为稳重的张欣接道。 “何止是有些,依我看,他简直是不知所谓!什么东西嘛,我在家里都没有人说过我重话的,他倒好,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花痴向玲简直是义愤填膺了。 “还怜香惜玉,就他那猪哥样,我怕是这辈子连女生的手都没有碰过呢,又怎么懂得如何和我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士们相处呢?”谢念接道。 “不会啊,我看他看我们小璇子的眼神,倒是一脸痴情样呢,璇子啊?” “哎呦喂,你就别恶心我了大姐,我一看到他,就想吐,以后少在我们璇子面前提他,不然要是璇子吃不下饭,消瘦了容颜,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找你拼命!” “有这么夸张吗?”张欣接过话头,想了想,疑惑道:“不过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病来着,明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活,居然也干的津津有味似的,你说他图个啥?”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他这是想做班主任的走狗,当班长啊,你们知道,大学的班长基本上是半个班主任,好处多着呢。”同徐海天同寝室的杨志提点道。 “哦。那样啊,那你们这些男生当时怎不上去竞选通讯员呢?” “咳,不理解了吧?我们那是觉得和这么一个人同台竞技是有损清誉,输赢都不是是个事。而且就像张欣刚说的那样,通讯员这工作不好干,你们还记得那天徐海天上去竞选时是怎么说的吗?‘为人民服务’,确实是这样,而且他徐海天要出风头,也算是自找苦吃。据我分析,这段时间,大家情绪波动比较大且极易产生偏见。所以,我琢磨着等他把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我到时稍微笼络一下人心,就直接捡现成的了,呵呵。不过到时候还得要各位帅哥美女多多支持呢哈!” “啊,你小子,也太奸了吧?!”谢念笑着暧昧地打了下杨志,又接着道:“放心,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们这些姐妹都支持你。” “是啊,谁能想到日夜同处一室的人会设计自己呢?”张欣有些好笑地道,“不过,璇,我好像听和你同寝室的朱珠说今天早上你们是故意来迟到的,又为什么啊?” “咳,”一直没有说话的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不是,寝室里的姐妹们都讨厌他,故意整他的,他被教官罚做俯卧撑的时候,我们就在路口拐角那。后来他摔了,我们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才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的。这几日见大家都不喜欢他,教官也讨厌他,看他挺可怜,我原本想大休的时候向他道歉,可他后来自以为是地骂了我们,我想可怜之人必有可厌之处,也就算了。” 吃过饭会到最佳寝室的徐海天,注意到室友们不善的眼神,心里的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 两天后,挑选表演方队,教官说了身高动作的协调程度等入选条件后,要求同学们自告奋勇。徐海天是四十三连公认都的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的训练标兵,自然是第一个主动出列的,然而还未等他站到表演方队里去,来挑选的教官便走了过来,道:“同学,听口令:‘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正步走……一二一……”徐海天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每个动作的衔接和转换。立定之后,那教官有些为难地道:“同学,你的动作几乎说得上是完美,衔接上也很好,只是,这个是表演方队,要面对领导和来宾,所以这个形象方面……这个……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海天嘴唇有些颤抖,勉力道:“明白!”缓缓转过身子,面带微笑走回了自己的方队。杨驰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老徐?”“没什么,他说我长得不帅,不要我,哈哈哈哈……” “那,你没事吧?”杨驰安慰道。 “我能有什么事,早习惯了。”徐海天自嘲地笑道。 选完表演方队,剩下的不合格队员重新以营为单位整编。徐海天所在的连教官对新来的两位教官小声地交代着什么,再向徐海天所在的方向指了指,便去接手新的训练任务了。因为是被挑剩下来的,所以之后的训练大家都不太积极,新来的教官似乎也颇为了解大家的想法,也就应付着打酱油,磨洋工了事。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对徐海天有重大影响的事情。工作上也没有人再与他过不去,这也让一度紧张的徐海天以为剩下三天的军旅生活将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地过去。然而,对徐海天来说,真正的灾难其实刚开始。 第十二章 围狩(五) 打了两天的酱油,除了徐海天以外,多数人都不再把往后的训练当回事。 看到徐海天还是那么一如既往,有板有眼地习练和校正着自己的动作,杨志和谢念等人一脸的厌烦。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不仅自己不作为,也不允许别人有所作为。 徐海天知道,这是人性,所以他明明看到了其他人的对他那种认真劲的不屑,但是却也没有站出来大声呵责什么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曾经年少轻狂,不通世故过,所以他懂得他们的心思。 很多事情,若非身临其境又或是有过切肤之痛,又怎回幡然醒悟?对现在的徐海天而言,他只觉得每一分时光都是那么的宝贵,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地值得去做好。 25了,可他徐海天仍旧一无所有! “站住,你们要到哪里去?”是新来的唐教官的呼喝声。 徐海天循声看去,原来是璇子她们自己出列了要去上洗手间,却是不知怎么被蒋教官喝住了。 两天来,因为是被选剩下的,见别人不把自己当回事,也就破罐子破摔。 而两位新来的蒋、唐教官在训练和纪律方面也全不似初始时那么认真、严厉,这让同学们变得自由散漫起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当然就怎么舒服怎么躺了。 刚璇子她们见日照太过强烈,女孩子爱美,怕伤了娇嫩的皮肤。原想学前两日到旁边树荫下躲躲,等巡检的教员过来的时候就激灵点跑回队列,这本是前两日两位新教官教的,却不想今日这唐姓教官发了什么羊癫疯,竟然大为生气地叫住了她们。 听见教官问话,璇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叫住了其他姐妹,站住了假说道:“报告教官,我们去洗手间。”只见唐教官二二地漫步走到璇子等人面前,戏谑地轻声重复道:“去洗手间?” 璇子脸一红,低头道:“是!” “我日你的嘴!” 徐海天只听姓唐的教官一声暴喝,接着便像个泼妇似的骂开了:“说谎……这是去洗手间的路吗?我日你妈,老子这辈子最讨厌人家欺骗我!……奥,老子刚给你们把缰索放松了才不到两天,就他妈的无法无天了,啊?” 接着他暴吼了声:“全都给老子蹲下,全都给老子蹲好喽……”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大的世面,见到教官盛怒,全都吓着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摆正姿势蹲好了。 见到这个样子,那姓唐的教官万分得意,眼神傲视全场,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震慑全场,便道:“刚那位同学,蹲到前面来!快点!”徐海天轻轻地扭过头去,入眼的是璇子那早已梨花带雨的脸庞,盈满泪水的双眸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徐海天一震:“海棠?”他呆呆地看着璇子在唐教官的呼喝下万分委屈但却顺从地走到前面,面向大家蹲了下来,因为伤心,双肩一耸一耸地抽泣着,显是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徐海天心里忽地一痛。 注意到徐海天的反映,唐教官阴阴一笑,接道:“全都有,听口令:起立!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报数!1,2,3,4循环数!” “1,2,3,4,1,2,3,4……1,2,3,4……1,2,3……!” 等同学们报完数,唐教官向璇子指了指,道:“以我们这位同学为圆心,按刚才报数,从内到外,‘1’为第一圈,‘2’为第二圈,以此类推,跑步成圈!动作要快……快……” 听到这样的口令,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徐海天和杨志却是齐齐脸色一变! 待大伙成四圈围着璇子军姿立定后,唐教官接着下命令:“第一圈,坐下!第二圈,蹲下!” 待大家依令站好后,唐教官指了指璇子,道:“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但璇子似乎是大小姐执拗脾气发作,不仅没有没有依令站起,反而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唐教官也显得大为光火,吼道:“我叫你站起来,你听见没有,恩?” 他急步走过去,老鹰抓小鸡般把璇子提了起来,嘴里一边骂着“我日你的嘴,你还敢跟老子犟?”一边一个大大的耳光扇了过去。 “住手!” 徐海天出声了!徐海天虽非懦夫,但也绝非英雄,他做不来救美的事情。之所以他到现在才出声,是因为他在等,等英雄们出手。 然而,面对这个本该有英雄出场的场景和事件,有人吃惊,有人一言不发,更有人在唐教官的积威之下惶惶不安,却独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对璇子这样一名弱女子伸出正义之手。 见徐海天终于出声,唐教官似乎大大地送了口气,他急忙止住就要落在璇子吹弹可破的粉脸上的巴掌,佯装大怒道:“你想做什么,装英雄救美么?出列!” 徐海天迈步走了出来,经过彭泽时,彭泽忙用眼神极力地阻止他,并小声地说,:“海天,不要去,是陷阱……” 但徐海天却似全没有听到,只微笑着摇了摇头,急步走了上去。 徐海天看了眼教官,又回过头看看所有人,慢慢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帅哥美女,而我只是个敲钟人。我自问并非英雄,也不欲做什么英雄救美的壮举。我之所以上来,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还希望教官和众位不要见怪。” 徐海天看了看正在那哭得伤心的璇子,接着道:“璇子有错,大家有目共睹,但她只是违纪,而且她的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两天来连教官都已经默许了的,退一步说,即便她真的违纪了,也应该用相应的惩罚去惩处她,而不是代之以辱骂和体罚……” “好,好得很!你还教老子做人了是不?”唐教官走上前去,使劲狠狠一推徐海天,大怒道:“给老子蹲下,我日你妈!蹲下!” 徐海天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嘴里大叫道:“教官打人了!教官打人了……”他早学会了要如何自保,虽然这姓唐的教官五短身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徐海天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他不能把事情闹大,因为那个谎言,他早就告诉自己必须事事低调小心。 他只希望,这叫声能换来巡查的学校领导或是其他人员之类的,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哪能都如人意?他本该有这个觉悟的,然而还是免不了天真! 第十三章 围狩(五) 闻声冲过来的,不是学校领导,也不是任何他此时此刻所希冀看到的人,而是七八个满脸煞气的训练教官,而原四十三连的老教官成晓春赫然身处其中。此刻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徐海天。 徐海天的心沉了下去,然而他已来不及后悔。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走了第一步,便再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 “什么事?什么事?”其中一个教官一个箭步逼了过来,边极其嚣张地问道。 “这狗日的,他要要教老子怎么做人呢?!” 唐教官看到同伴来了,胆气更壮,只见他把制服一脱,抡起拳头就向徐海天砸去。 徐海天微微一错身,跑躲开了,他边躲边喊:“救命啊,教官打人了,好多教官打人啊,救命啊……” 他一边打量周围的地形以便找到脱逸的路向,一边在人群中奔窜着高声疾呼。 徐海天明白,无论如何,他们始终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围殴一个学生。 他也在赌,这些教官大都来自外地,对金泉的情况远不及自己那么熟悉。 很幸运地,他成功地逃离了现场。徐海天明白,只要他当时跑掉,那么学校迫于可能会产生的消极影响对这件事情一定会采取冷处理的办法,并且他徐海天从明天开始都很安全。而等到军训一结束,这些人也势必马上离开金泉,那么一切又会变得平静如常。 而在当时,他必须把事情闹大,只有让更多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徐海天的安全才会更有保障。 当天晚上11点,徐海天在学校正对面的腾龙凯悦宾馆开了间7楼单人间,密切注视着学校里的动静。 他早把手机关了机,他知道自己必须对学校造成一定的压力,否则这件事情不会向着自己也就是公道这边处理。 然而他11:30准时打开手机的时候,却是颇为意外。第一个打电话的是和他一向颇少言谈的室友杨志。 杨志道“事情学校已经处理了,说是那几个教官的错,刚院领导和班主任来过我们寝室,表扬了你的见义勇为,并让我们告诉你,明天继续参加军训,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班主任找院领导解决。” 徐海天谈谈地道:“谢谢了!” “谢什么谢,大家同一个寝室的,干嘛那么见外?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做的不错!”停了停,杨志接道:“对了,你也早些回来吧。” “好!”徐海天爽朗地道。 挂了电话,徐海天点了支黄果树,慢慢地吸着。 每次解决完一件事情,他都会抽支烟歇歇。徐海天知道,这件事情能这么快递解决,对他来说反而不是好事,因为矛盾必然是被强力压制了而非化解掉,因此迟早必会重新爆发。 军训还剩3天时间,这3天徐海天是不担忧的,应该顾虑的是军训结束后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得加强自我防备,徐海天提醒自己。 正如徐海天所料,接下来的三天,都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那件事情之后,班上的同学除了杨志和璇子对徐海天的态度颇为改观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像彭泽所预料的那样对徐海天的看法有质的改变,这让徐海天多少有些泄气。 军训结束的当天晚上,徐海天正要按计划离开金泉避避风头。 室友杨志叫住了他:“天哥,7:00钟全班到阳光水乡聚餐,教官也去,不要出去了”。 徐海天奇怪地问道:“全班聚餐,我没有通知过大家啊?” 杨志笑笑:“是我自己组织的,人都通知得差不多了,我请客,呵呵。没经过你同意,不会生气吧?” 徐海天了然地看了眼杨志,谈谈地道:“怎会?你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啊,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最近你也知道了,所以……这样吧,我再替你给大家说一遍……” 徐海天微微一笑,杨志却急忙打断“不用……” “要的要的……” 徐海天拿出手机群发了短信。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寝室。 聚餐他作为班级负责人不能不参加,但是他又有种不祥的感觉。所以他便一个人提前打的到阳光水乡,先勘探熟悉遍了地形,又掉头回到宿舍准备同大家一起出发。 无论如何,没有人愿意做离群的孤雁。但是一路上别的人有说有笑,却独独他徐海天不只是没有人搭理,便是他自己强自搭讪,也基本上是无人理会。徐海天看了看昏黄的路灯,突然觉得好孤单。 一群人准时在7:00来到阳光水乡。 酒过三巡,徐海天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便端杯站立起来,道:“军训终于结束,首先要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配合,更要感谢程教官对我们的细心教导,我以此酒谢教官谢大家!干杯!” 见大家都配合地站起来,徐海天有了点信心。他接着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继续道:“对我而言,军训将是我人生一个美好的回忆,而对于这次军训我也是感触颇多,但是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听到你们的感言,因为我觉得那更精彩更有意义,好现在我希望大家踊跃发言,说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 徐海天停下话头,满怀希望地扫视了一眼大家,然而…… 徐海天的心开始往下沉。他轻矬了口酒,强笑道:“大家好像都不太好意思啊,那么璇子你来说说,我相信你一定有许多话可以……” “我已经感谢过你了,你还想怎么样?”璇子一脸厌恶地打断道。 “哦……”徐海天愣住! 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正重重地摔在地上,而胸腹内空空地难受欲死。 我想怎么样?徐海天问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当班上同学听说他要来参加聚会时一个个的不情不愿;他也不是不知道杨志请大家吃饭志在哪里;他更明白他今晚来参加这个聚会其实冒着怎样大的危险,他也曾再三犹豫过,他早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然而他来了,只因为他认为相遇即是有缘,他要珍惜这个缘分;只因为他相信,即便是冰,只要付出了足够的热情,也会化为柔软的水;只因为他相信世间还有宽容和接纳这几个字,况且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然而…… 徐海天漠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 班上唯一关心他的彭泽因为有事没来,所以便也没人去管他的死活。听着那少了自己但却似乎更加欢欣的笑声,看着那自己走开后显得更加和谐的氛围。徐海天笑了:“对他们而言,我是多余的,天不管地不收,呵呵……呵呵……” 已经12点过了,原本喧闹的阳光水乡的一楼敞篷包间里,此时只剩下一个人影,还趴在酒桌上不停地给自己灌酒。一边却嘴里说着“我是多余的”。 领班阿琼走过来看了看,向服务员小张问道:“和他一起来的人呢?” 小张抱怨道:“都走了,说是他喝够了,自己会回家,哪有这样的朋友啊?真是的!” 阿琼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却有四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走进了包间,指着那人影向老板打过招呼,便扶起人影出了阳光水乡。 走出包间,约莫行了一二里路,只听那人影“哇”的一声,却是终于经受不起折腾,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 扶着人影的两人猛地一放手,那人影便“碰”的一声劲劲地摔了。其中一人一使眼色,另两人便快速地蹲下三两下把人影的衣服脱了使劲地裹在那人整个头部。 随后四个人一人一肢,提了那人,匆匆地上了两破旧的大众。半个小时的风驰电掣后,大众车到了金泉城西郊断崖处。四个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再从后备里提出那个人,四个人挤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十分钟后,几人似乎打累了,便齐齐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其中一人抽出支烟,点了道:“没想道到,这小子还挺能捱的,一声不吭的哈……”其他三人一听,却是脸色大变。其中一人急急走上前去,把裹在人影上的衣服解了开,伸手一试,神色剧变! 另三人急道:“怎么?” “死了!” “啊?!”三人齐齐愣住。 十分钟后,只见那辆大众车先退到离崖边两百米处,然后一加油,便飞速地从悬崖上冲了下去…… 第十四章 轮回 “天哥哥,你喜欢雪儿吗?”一个甜甜的十一二岁的女孩声音。 “喜欢啊,我们雪儿这么漂亮!”却是十三岁左右的男声。 “那长大后,天哥哥娶雪儿好不好?” “不好,你是我妹妹呢,族母说过,兄妹是不可以成亲的哦,不过雪儿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哼,才不呢!”停了停,女孩把嘴靠近男孩的耳朵,小声道:“天哥哥,要是我不是你亲妹妹,你就娶我好不好?” “好!”男孩憨厚地一笑。小女孩儿幸福地笑了:“那,我们拉钩……” “殴……殴……,天哥哥答应娶雪儿喽……”,小女孩雪儿兴奋地在山坡草场上欢呼雀跃起来。那小男孩却是坐在那傻傻地向着昨晚刚在一起玩过的另一个女孩燕梅…… 场景一换,十六岁的少年徐海天正孤零零一人站在族人围成的圈子里不知所措。今天本是他的十六岁生日,全族的五百多口人都来了。 依照族规,十六岁是男儿的成人纪念日,同时也是订婚的日子。全族人都知道,徐海天和燕氏家族的燕梅相恋,徐海天也不止一次地对族父暗示过这件事情。 徐海天相信,以族父仁爱慈祥,一定会成全自己和燕梅的这桩美事。所以他今天很高兴。想到从此以后,他就能和温柔体贴的燕梅结为夫妇,从不饮酒的他也在族弟徐虹的精心引诱下喝了几杯。 半个时辰后,所有成人礼仪都已经结束,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来临了。徐海天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燕梅,见她也正悄悄地打量自己,两人目光相碰,都是满脸满眼的柔情蜜意,说不出的幸福。 “各位,现在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徐海天回过头,见到族父终于站了起来,显是马上就要说出自己和燕梅最想听的那几个字。徐海天紧张地看着族父,只见他接道:“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我要宣布的正是天儿的婚事。”停了停,他继续道:“我宣布,海天将和若雪结为夫妇,并于下个月今天正式结婚。” “啊?”徐海天楞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徐海天不信地走上前,大声道:“族父,雪儿是我妹妹,近亲怎可结婚?”却见族父“哈哈”一笑,:“雪儿不是你妹妹,是我们从小收养的,不信你可以问几位族叔。” “这怎么可能?徐海天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转过头:“二叔?”点头!“三叔?”“不错,这个秘密只有你父亲还有我们一共七个人知道。”“那雪儿……”“她早知道了!”徐海天颓然坐倒在地,原来今早雪儿会穿得那么漂亮;原来她小时候说的话是真的;原来……”这时人群里一阵惊呼,徐海天寻声望去,却是燕梅受不了这个打击,吐血昏厥了。徐海天忙冲过去:“燕梅,你怎么了,燕梅……燕梅……” “你醒了?”一个温柔甜蜜的声音自徐海天耳边响起。 “不!没有!” “还看不破?” “不,看破了!” “那,为何……” “是放不下!” “那么,你打算如何?” “回去!”斩钉截铁。 “回去?”沉默良久,“好,我答应你,我会求族父还有大祭司,归还和保留属于你的一切,但是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不,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你虽为女子,但一向志比男儿。而我,其实不配!”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如你看到的那般坚强!只是,你虽不能为我留下来,而我却可以随你到天涯海角。我等了你十年,十年,十年的思念足够让一个女人为你痴狂,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已经不能没有你。”说罢咽咽抽泣。 看着雪儿满脸的泪水,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徐海天忽地有些心酸,“雪儿,不要哭!过来,过来让大哥看看。” 雪儿纵身扑到他的怀里,一边呢喃着:“海天!我好想你,十年前你逃过族人的追捕,丢下我这个新婚妻子不声不响地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回来,你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徐海天点了点头,使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儿,缓缓地道:“雪儿,是大哥对不起你!可是在那个世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道义责任也好,是非恩怨也罢,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再回去一次。否则,不仅是族父那里我过不去,我自己心里也放不下。我不想你跟我去,其实是怕你再受委屈,因为那个世界以及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十年的我都很不堪。你是一个如此纯洁的女孩,我真的不愿你为我受到污染。” “海天,你不要再说了,我要你知道,无论在哪里生生活,只要有你,我就够了。” “好吧,那你快去休息,两个时辰后我们一起去找族父。” “嗯,我听你话,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徐海天目送若雪离开后,脸上强自扯起的笑容慢慢地松弛下来。 当年迫于族父和雪儿生父杨氏家族族长杨乾的双重压迫,又怕雪儿做傻事,而万念俱灰的燕梅也自那次吐血后一病不起最终离他而去,心灰意冷的他这才答应和雪儿成婚。 可是结婚当晚,他却终于忍受不住对燕梅的思念而到他们常去的徐氏祠堂后园枯坐了一个时辰,接着因心不在焉触碰了园中机关进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另一个人以同一个名字生活了十年。雪儿告诉徐海天,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徐海天回来了,父亲和其他人以及另外两大家族都不知道,让他行事要小心些。 两个时辰后,徐海天在杨雪儿的陪同下,敲开了族父徐勤的卧室门。有两个时辰后,徐勤捻了下胡须,点头沉吟道:“不错,是应该这么做。好我这就联合大祭司和你四位族叔,一同恢复你的能力。” “谢谢族父!”徐海天看了眼雪儿,高兴地道。 第二天,一早,徐海天和雪儿在族父徐勤、四位族叔及大祭司的带领下,向后山小园行去。 “天儿,此一去,处事不究善恶,只取心安而已。族父望你早证因果,克日回归。” “是,父亲!”徐海天做了个罗圈揖,接着道:“海天这就别过众位!”说罢,牵了雪儿的手,迈步向地中央的时空轮回盘走去。 徐勤却是微一摆手,道:“海天,合我六人之力,不能一次渡送两人,还是分两次吧,啊!”徐海天尚未答话,杨雪儿早急道:“可是,我们不能分开的。”徐勤“哈哈”一笑,道:“看把你急的,我们会把你们送到同一个地方的,只是有个先后秩序而已。”“哦,”杨雪儿一嘟小嘴,不依道:“可是……” 却被大祭司生生打断:“快点,待会错过时间又或是被燕家发现了!”“好嘛……”雪儿委屈地看了眼徐海天,走了回来。 半个时辰后,送走徐海天和杨雪儿的徐氏家族。大祭司道:“族长,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徐勤道“只有把海天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忘了,他和雪儿才有可能真正地向爱。也只有他们真正相爱,我们徐氏家族才有希望。” 大祭司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族长所言甚是!” 徐勤点了点头,默念道:“但愿天儿一切顺利!” 第一章 成娴,我不要你做我的老师(一) 金泉大学 经济学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还是没有徐海天的任何消息,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经济学院经济101班班主任成娴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道。 院长白奇心恼地点了支红塔山,想了想,断然道:“徐海天的问题,我再和另外几位领导商量下,不定还要请示校长,”停了停,又接着道:“这样吧,你先去组织他们班所有同学开一次班会,重点强调安全问题,如果有人问道徐海天,你知道怎么回复吧?同时,选举班委,把班务工作导入正轨。” “嗯!”成娴微一点头,应允道。 “那你去忙吧。”白奇挥了挥手。成娴叹了口气,伸手拿了放办公桌上的文件夹,轻轻地出了院长办公室。 目送成娴离开办公室后,白奇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经济学院是金泉大学办得最好的一个学院,学院里有些专业甚至可以和国内一流大学媲美。而在金大所有院长中,经院的院长也是最有前途的。 金大现任和前几任校长都曾在这个职位上呆过。 白奇因为业绩突出,今年才从理学院院长调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表面上是平级调动,但实际却是升职了。 然而辅一上任,便遇到这件棘手的事情。如若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前途,还会影响到金大的声誉。 徐海天失踪已经一个星期了,到现在为止,电话电话打不通,同学同学说没看见。家里的电话也是一直停机的。联想起军训发生的事件,白奇更是担心。 当时,在校长和相关方面的压力下,自己冷处理了,但显然矛盾并未真正得到解决。若果……白奇不敢想下去了。这件事情校长其实早知道,看他的意思也是想要拖一拖,可是…… 成娴今年28岁,明眸皓齿,未婚,也是金泉省人,老家在义县农村。 她是金泉大学毕业留校生。经济101班,是她带的第五个班级。之前的那些班级,虽然也有波折,但最后都全部顺风顺水地走出了校门。 原本带完这届学生,她就可以转正为讲师了,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端端地不见了。 老是说,她不只一次地怀疑徐海天的失踪与军训教官打人事件有脱不开的关系,她也知道私下里,某些学院领导也有这样猜测的,但此事干系甚大,以她卑微的身份,也无权过问些什么。 学校领导一天没有定论,徐海天便是暂时与学校失去联系,连失踪也算不上。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院领导顶着,根本没她什么事情。她只是有些同情徐海天。也许是因为大家来自农村的缘故吧,比较容易产生阶级情感。同时她也有些好奇,25岁才上大一的男生,一定有些不同寻常的故事吧? 之前徐海天找到她,说他愿意为自己分担一些班务的时候,她便极力劝说他竞选通讯员。老是说,她并不想和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打交道,会自卑。 然而第一次见面,她便被徐海天那双眼睛伤着了,那是一双多么孤独而深邃的眼睛啊,它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透视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面对它,自己甚至有种只身独处广袤大漠的无所适从的冰冷而茫然感觉。 成娴不明白,是什么让徐海天变得如此深刻。 推开经济学院逸夫教学楼315教室,映入眼帘的是经济101班42名同学那仿若未经世事的眼光。 这些孩子,好恶常显形于脸上,今天他们还不懂得去如何去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然而成娴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婴儿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干净清明的,那么,是否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会变得精明世故,人情练达?成娴默然问己。 成闲知道,徐海天其实并无过错,长相当然是一个问题,然而更错的是他过于热心而致别人认为他必定另有所图。 是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还能有谁能无所求地为他人付出?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兮;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偏生他徐海天明明看透了,却始终放不下。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个执念,而让更多的人接纳自己,这应该就是徐海天的执念吧。为了它,他徐海天可以付出和牺牲一切! 只是人何其不公,竟都以一双双无情的冷眼,漠视和拒绝他的热忱付出!那么,其实他徐海天,生又何欢? 也许此时此刻,他正躲在某处沉默着无声地舔舐着自己那流血四溢的伤口呢吧?! 他一定不会哭吧,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历得太多,而他也定然知道哭除了显示软弱外是一无用处。 第二章 成娴,我不要你做我的老师(二) 成娴默默地走上讲台,看着全班人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忽地感到一阵无力的失望:我们的中学教育怎么了?为什么孩子们从不懂得关怀一下别人? 即便是只蝼蚁,它的死活也会得到同类的关注,可徐海天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却从未有个一个人问起一二。是他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兔死尚且狐悲,但人,却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人?! 成娴决定说点什么。 她把文件夹轻轻地放在讲桌上,缓缓地扫视了大家一眼,叹道:“同学们,在这里,我并不想追究徐海天同学的暂时失踪与谁有何关系,因为说到底,其实我的责任最大。 时至今日,我还能清楚滴记得当晚,徐海天打电话给我时的犹豫和担忧,他说他并不想参加这个聚会,因为他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但他又不得不去,因为在他看来,你们都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容易受到伤害,所以他要跟去保护你们。 可笑的是,一个口口声声要保护别人的人,到最后却被他口中的弱者伤得遍体鳞伤,”停了停,成娴抱歉道:“我失态了,其实老师真的想对你们说,徐海天真是个不错的人。能遇上他,连我也觉得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之前种种,我不想说什么对你们很失望之类的话,因为那于事无补,还伤彼此感情。那是中学教育的失败,责任不全在你们。我只是希望,从今往后,你们要重塑并健全自己的人格,你们要学会以一颗宽容的心去接纳每一个与你相遇的人,只有这样徐海天同学所受到的伤害才是值得的,” 她顿了顿,提高音量道:“告诉我,你们能做到吗?” “能!”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喊道。 成娴有些欣慰和心安地笑了,道:“那好,徐海天的事情,学校自会解决,大家也不用担忧。” 成娴拿过文件夹,翻了翻,道:“今天的主体班会是‘竞选班委’!我希望,每个同学都能积极勇敢地站到讲台上来,把你的能力用于使我们这个集体的变得更美好上;同时,我更希望,在新的班委成立以后,全班都能团结在班委的周围,打造不一样的优秀班级。” 成娴喝了口水润润喉,接着道:“好,现在我从1开始数到30,想要竞选班委的同学到黑板上写下你的名字,然后再在讲台上排序站成一列。而30之后再上来的同学,表示你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或是没有准备好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经济101这个班集体上,那么就欢迎你来年再次参加竞选好了。” 成娴放下水杯,快步退到教室门后,看了看大家,扬声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开始!1,2,3,……”成娴数到11的时候,共有十五个人自动站到讲台上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数到21的时候,她停下问道,“还有吗?” 见到没人再上台,成娴道了声‘好’快步走上讲台,道:“好现在来几位同学主持接下来的班会,好吗?” 杨志二话不说,第一个应声走了上去。 却被成娴制止道:“参加竞选班委的同学不行。”便悻悻地退了下来。 在他之后共有吴庆等三位同学上了讲台。成娴道:“现在请吴庆同学把黑板上的名字整齐并有间距地重新誊写一遍。”吴庆应了声好,便开始按要求誊写候选人名字。 成娴转过头对接着道:另外两位同学分别负责唱票和计票,而候选人……” “老师,有徐海天的名字……”正在誊抄候选人名单的吴庆惊讶地打断了成娴的话。 “什……什么?徐海天不是没在呢吗?怎么会有他的名字?”成娴奇怪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庆茫然看了眼成娴,接道。 “那……” “是我写上去的!”璇子从位置上站起来道,看着老师不解的询问目光以及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她快步走上讲台,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家,一字一顿地接着道:“我觉得他值!” 成娴笑了,道:“璇子,你先下去吧,” 待璇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定后,成娴也一字一顿地道:“还有谁,和璇子一样也认为徐海天同学应当担任我们班班委的,请举手!” “哗”的一声,几十双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接着大伙一口同声地喊道:“徐海天!” 成娴再一次笑了,“好!既然大家一致认同徐海天是好样的,那么作为老师的我,当然也得讲求民主不是?他虽没有在现场,但我们同样可以保留他参与选举的……” “不用!”成娴“刚要说出‘权利’两个字,却被一个深厚雄浑的男中音打断了。她吃惊地向同学们望去,却听‘嘎’的一声教室门无风自开,金色的阳关映照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有如山岳般屹立在教室门口。 第三章 重塑(一) “徐海天?”成娴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那沐浴在阳关下的身影。 “徐海天?”“徐海天!”…… 经济101班的同学们纷纷惊讶地向教室门口看去。 “怎么可能?”杨志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看着成娴惊喜莫名地向自己走来,徐海天咧嘴笑了笑,温柔地道了句:“我回来了!”便自顾自昂首阔步走进了教室,站到讲台上。 他看了看黑板上的以正楷写就的十六个名字,又回头扫了眼因自己的意外归来而颇多疑窦的众位同学,轻轻地点了下头,绽唇道:“借用大家两分钟时间,说几句话。 第一,感谢各位在军训期间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 第二,我想你们都还记得,我参加通讯员竞选时我说过的那句话,‘我愿意为经济101班所有同学服务’,我不想去评判或是谈论那十五天里我自己的功过是非,也不愿意今后再去承受各位明里暗地的讥讽或是嘲弄,因为,” 徐海天转过身,轻轻地抹去黑板上自己的名字,接着道:“我累了……”他走下讲台,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拉开布帘,心无旁骛而惬意地观看夕阳晚照。 他知道,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舒心地领略自然美景了。 成娴一边继续组织班委的选举,一边默默地打量独坐窗前观风赏月的徐海天。 有那么一瞬间,成娴隐隐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25岁的大男孩了。 照理说,碰谁遇到类似的事情,都应是气愤莫名、心灰意冷甚至是丧心病狂的,可徐海天却是从未有过的从容、自信,一脸的阳光灿烂。 自信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难道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班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期结束,选举产生了以娜娜为首的班委会成员,让彭泽大感意外而暗哼‘活该’的是,杨志仅得两票。 散会之前,徐海天旁若无人地走上讲台,道:“首先,祝贺各位新班委,另外班上相关资料我会在今天下午之前拿给娜娜。还有待会散会后,请杨志、璇子和我一起到成老师办公室,我有事情要向两位请教。”然后旁若无人地率先走出了教室。 “这家伙和以前不同了啊。”彭泽看着徐海天的忽然间变得有些英伟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成娴办公室。 徐海天无所顾忌地点了支烟。 “换口味了?”成娴笑道。 “嗯!”徐海天点头。 “拿我看看!”成娴伸出手。 “什么?”徐海天不解道。 “烟盒啊,拿来!”成娴假装生气道。 “喂,你是老师艾,不可以强抢学生东西的啊。”徐海天苦笑。 “那你有把我当老师了吗?” “之前有。”徐海天笑着把烟盒递了过去。 “卡宾?”成娴惊讶极了,双手不停地摩着烟盒,良久问道“你也喜欢这种牌子的香烟?” “什么叫我也喜欢?你还认识谁也抽这种牌子的?” 成娴忽地沉默了。 “男朋友?”成娴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我知道了!”徐海天从成娴的手里夺过烟盒,“才抽了几支呢,可不能没收。” “你知道?”成娴疑惑的道,“你知道什么?” “是你大学时暗恋的对象吧?”徐海天认真地看了眼成娴,说出了藏在她内心深处十来年的秘密。 成娴黯然一点头,“你真的很聪明。” 徐海天一摇头,谈谈地道,“世故而已,?”随手抽出支卡宾递向成娴,“我不懂安慰人,要不要……” “不了”成娴一摇头,叹了口气,接过话题道,“是啊,人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变得世故圆通。”停了停,似是不愿多说自己的事情,便转过话题道:“你找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还有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徐海天正要说些什么,却‘咚、咚、咚’地想起了敲门声。徐海天掐灭了烟,道:“你坐好了,我去开门。”成娴赶紧跑到办公椅子上调整姿势坐好了,想了想又瞪了眼徐海天,笑道:“看来你还是蛮懂礼数的嘛!”徐海天‘呵呵’一笑:“我是给你老人家面子。”不理成娴的‘切’声,走过去开了门。 待璇子和杨志一脸忐忑地进得们来,成娴随手一指沙发,“坐吧,两位。”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假意问道:“那个,我方便留在这里吗?” 徐海天故意道:“哦,成老师既然有事,就请先走吧。” “你……”成娴大恼。 “好了好了,”徐海天道:“您是班主任,今天我要和他们两位说的事情非你在场不行!”“这还差不多!”成娴小声嘀咕道。 第四章 重塑(二) “两位,”徐海天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璇子她们,“有些事情,我想就无须细说了吧,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弄明白所有事情的因果是非。 老是说,当我通过多番查证得以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敢相信,我视为兄弟姐妹并以真心待之帮之的人,居然可以闷声不响地伙同他人设圈套、挖陷阱对付我甚至对我施以毒手。 我自问并没有做错什么,也许我唯一的错误就如谢念说的那样长得太过抽象,但这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吧?!人的相貌是父母给的,不仅自己做不得主,连父母也是无法。我希望你们多些宽容和接纳。 我想凭着你们的精明,也早猜到,我既然找你们谈话,以我平素的为人处事,自然是想要和平解决。不错,我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请不要误会我是看在同学一场的情分上,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成老师。 老实说,对于这个学校,这个班级,我现在唯一在意的也就仅只成老师一个人。之前的种种,从今天开始就算揭过,以后谁也休要再提。而经济101班和我也从此互不相欠,更不相帮。你们去吧。” 杨志一脸的冷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奔门就走。 “等等!”成娴大为生气地道:“你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吗?啊?你给人家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也不道个歉?” “对不起!”杨志头也不回地道了声歉。 “你……”成娴怒极,有这么道歉的吗?只见她从办公桌上抓了本书,就狠狠地向杨志砸去。 徐海天一闪身,迅急地窜到杨志身后,一把把书抓在手里,道:“算了!都是孩子呢!” 又转过去对杨志道:“你走吧,如果有什么不服的,可以随时找我!但你要敢动成老师一根汗毛,我势必剥了你!” 转过头,冷冷地对着还坐在沙发上的璇子道:“你也走吧,从今而后,你我各走各路,徐海天血性男儿,绝非婆婆妈妈一味买好示惠之辈,说过的话,也绝不更改!” 璇子看了眼徐海天,弱弱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在经过成娴的时候,却趁她不注意猛地伸手拔了她几根头发。直疼的成娴眼泪也留下来了,她大怒道:“你干什么?” 听到成娴的呼痛声,徐海天忙回过头来,急问道:“怎么了,你?” 还未等成娴说话,璇子便几步冲到徐海天面前,摊开伸出的右手里放着的正是她刚从成娴头上拔来的秀发,她大叫道:“你不是说,谁要是动了成娴一根汗毛,你就会剥了他吗?” 她一扬手里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剥啊,你那么在乎她,你剥了我啊!” “你……”徐海天扬起巴掌,但看到璇子泪水盈然一脸委屈的模样,这一巴掌又怎么打得下去?只狠狠地道:“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嘴里说着‘不可理喻’边走向成娴,关心地道:“还疼吗?” 成娴摇了摇头,“好多了,”看了看璇子道:“你走吧,我和徐海天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璇子硬声道:“你和他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 却红着脸走过来道:“成老师,刚对不起了!” 又回过头偷偷看了眼徐海天,害羞地道:“那,我先走了!” “去吧!” 等到璇子跑走以后,成娴随便收拾了下办公室,道:“我也要走了,对了,海天,找个时间,也把这个星期你发生的事情给我说说吧?我可是好奇得很?” 徐海天拉好窗帘,帮着锁了门,笑道:“我看不用哪天了,就今晚吧,我请你吃饭!” “啊,你这是要和我约会啊?”成娴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你真要这么以为,我也不反对啊?”徐海天笑道。成娴连呼‘受不了你’,挤眉弄眼地道:“你就不怕那小丫头吃醋啊?” “我哪来什么小丫头,长这么大,除了我妈外,我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女人!” “别逗了,”成娴一本正经地道,“我是说璇子呢?” “啊,怎么可能,那丫头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要不,我说呢?”成娴一脸懒得理你的模样,“你们男人啊,就是迟钝!哎我说刚才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切!” “别胡闹了,成娴,我和她怎么可能,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最主要的,我也不喜欢她。”徐海天一回头,双眼火热地盯着成娴,深情款款地道:“老实说,我喜欢年龄比我大些的女生!” 成娴脸微微一红,口里叫声“讨打”,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第五章 蚕蜕(一) 拗不过成娴的苦口婆心,徐海天和成娴两人打的去了“阳光水乡”。 按成娴的说法,叫还原作案现场。 “阳光水乡”环境清幽,服务一流,俱乐部、碟厅、歌吧舞池水会一应俱全,而消费水平也相对适中,是少金年轻人的好去处。 两人订了个小包间,在征得领班的同意后,徐海天便把成娴带到了所谓的案发现场——军训结束当晚经济101班聚餐的露天包间。 “哇,那天晚上你就是趴着这张桌子喝醉的酒啊?我闻闻看,”成娴用手扇了下风,夸张地皱眉道:“哎呦,还有酒臭味儿呢?” “啊?你那是狗鼻子吧,这也闻得出来?” “切,你才是狗鼻子呢!”成娴小女孩般不依道。 “哇,大姐,您好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有这么撒娇的呢吗?”徐海天失笑道。 “什么,死海天,你说我老?”成娴大气。 “哪有,你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年轻得很?” “要死了,徐海天,我杀了你!”成娴舞起九阴白骨爪,整个人做周芷若状向徐海天扑去。 徐海天不动不跑,直让成娴右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左手在自己腰间软肉上做了几个回合的圆周运动,直痛得他口里嘶嘶冒气。 “你干嘛不躲?”成娴奇道。 “你猜呢?”徐海天微微一笑。 “哦,我知道了,”成娴想了想,恍然大悟地,“你是受虐狂?!” 徐海天宠溺地看了她眼,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以前我遇到一个女孩,她也像你这般喜欢撒娇,每次都追着我跑,有捏又掐的,但是最后又每次都被我跑脱。后来,有一天,她突然不再追我,但也不再见我的面。我很奇怪,便想到她家去问个究竟……” 徐海天点了支烟,接着道:“那天她告诉我,她不想和一个自己总是追不上的人过一辈子。那会让她觉得对生活没有把握。 再后来,她嫁给了一个蹶子。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过得幸福,但是这件事情却教会了我,其实两个相爱的人是不应该针锋相对的,相互间谦让一下,一眨眼,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徐海天看了看人工池里的戏水游鱼,深沉地道,“以前我不明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嬉笑怒骂其实皆含爱慕,所以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既然找不回过去,就只能把握好现在,你说是吗?” “什……什么?”成娴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算了,我们回包间吧,你不是要听我这些天都做什么去了吗?我们边吃边说把,不然怕是要天黑了?”徐海天见天色已晚,便边说边带头向包房走去。 成娴却在后面叫住了他,“海天,容我想想,好吗?” 徐海天转过身来,故作不知道:“什么啊?” 成娴大是含羞,气恼道:“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慢慢考虑吧,我等你圣旨得了。”徐海天认真地道。 回到包房,叫过服务员点了菜,徐海天便开始给成娴说他失踪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你随汽车摔下悬崖之后,便人事不知;但醒来却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义市伟人纪念馆?”成娴颇为疑惑地第一百次问徐海天。 徐海天第一百零一次皱了皱眉,配合地接道:“是啊,我也感觉很是奇怪。你说从你们高的悬崖上人事不知地狠狠摔下去,结果不仅什么地方也没有伤着,反是比先前更孔武有力,健康强悍了,这还有天理吗这?” “呸呸呸,看你这张臭嘴,难道真要出点什么事情才好啊?”成娴责怪道。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就说那天吧,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第一感觉竟是心‘嘭嘭嘭’地乱跳。” “哦,是吗,那你当时有没有爱上我?”徐海天‘哈哈’一笑。 但成娴却深深地看着徐海天,认真地问道:“海天,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看着成娴一本正经的样子,徐海天也收拾起了玩笑之心,严肃地道:“成娴,你知道我这个人,你了解我的,我从不拿感情的事情开玩笑。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徐海天真的喜欢你。” “海天,有些话,一旦说了,便是一生一世?!”成娴再次认真地看着徐海天道。 第六章 蚕蜕(二) 求收藏,推荐!请支持《惊天谎言》,以你的方式表示你的喜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海天伸出双手,温柔地揽住成娴的双肩,“我知道,我都明白,我还晓得你在担忧什么,第一,我们是师生,在一起恐违伦常;第二,你是觉得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而我还未大学毕业。是吗?” “嗯。”成娴乖巧地点了下头,轻轻地靠在徐海天的怀里,娓娓言说:“其实礼教我到不怎么在乎,师生恋,古已有之,便是没有我也会做那第一人,与你共效于飞;我真正担忧的是,我们毕竟在年纪上有差距,女人一过三十,便老得很快,到时候,我怕是走在街上,人家叫你哥哥却喊我阿姨了,而且像你怎么好心的人,真正懂男人的女人都会觉得是个宝,要争相抢夺的,到时候我怕我看不住你。” “呵呵,看你说得,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在意我?而且我相信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一起努力去克服所有的难关,不是吗?相信我,好吗?”徐海天紧了紧抱着成娴的双手。仿佛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溜走。 当晚上两人一直沿着水西大道散着步深谈道十一点过,回到学校后,又依依不舍地离别。 虽然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双方经历也都颇为丰富,但爱情这东西自然天成一般魔力,直可让人回复到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光。 此后,两人两天三聚,感情益深。但考虑到影响太大,在成娴的刑讯逼供下,徐海天便委屈地答应两人间的一切活动暂时在地下进行。 这天徐海天正和成娴两人在操场上打羽毛球,突然一个貌似高年级的师兄跑过来道:“请问你是徐海天同学吗?”徐海天点头称是。 “哦,是这样的,我是校学生会的,刚接到上级通知,要你马上到经济学院办公室,相关领导有事情问你。” “好的,麻烦你了!” “没有,你快去吧,我走了。” “成娴,我去下,要不你去打电话让同事过来和你玩吧?” “不了,打够了!”成娴边收羽毛球,边小声嘀咕着“学生会的,我咋不太认识呢?” 徐海天笑道:“学生会那么多人,你不会全部都认识的,你先回去吧,我下午还有课,上完课就去找你。” 成娴看了看表,撒娇道:“不嘛,时间还早,我坐在这里等你,我琢磨着学院领导也就就事安抚你几句,要不了一会儿就行,你快去吧,我等你!” “那好!”徐海天走过过,偷偷地亲了她一下,成娴一脸绯红推开他,忸怩道:“要死了,会有人看见的!” 徐海天哈哈大笑,道:“怕什么,你是我娘子嘛!” 看着徐海天冲忙跑向楼道的背影,成娴忽地觉得好幸福。 她想起初初相见时徐海天给他的震撼,也许从那时开始,徐海天那孤寂的身影和深邃的眼眸就已经在她成娴的内心深处安家落户了吧?成娴不只一次地这样问自己。 和徐海天秘密确定关系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是她一生中感觉最为开心的日子,也许世人都觉徐海天丑奴卑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碰上他,是她成娴好大的福分。想起大学时的自己,也和今天的徐海天一样爱上自己的老师,要是……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生生地把成娴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成娴的心突地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因为那叫声,她是何其的熟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是今天第四更,让大家看过痛快!看书之后,是不是要帮忙推荐,收藏呢?谢谢! 第七章 蚕蜕(三) 这样好了,您先看我的书,看了你觉得好,再收藏、推荐、砸红包好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有几回梦里,成娴也曾被同样凄惨的叫声惊醒过无数次,从第一次噩梦惊醒开始,她就一直在担忧,怕梦境变作活生生的现实,但是海天每次都安慰她,没想到,那竟是真的,梦境竟然真的在现实中上演可!!! “海天……”成娴撕心裂肺地喊着向经济学院楼层跑去。 她边喊边哭,难道刚刚拥有,又竟这么快便失去吗?老天?! 当成娴哭喊着跑到出事现场的时候,一大堆人正围在现场,校警正对现场进行保护处理。 听着人们一贯事不关己地围观和议论着死者有多年轻,死得有多惨以及责任归谁之类的话。 “不是海天,不是海天……”成娴不停地安慰自己,人很多很挤,然而她不敢说,“让开,我是死者的家属”之类的话乞求别人让自己进去,她怕,她怕一语成谶,然而当她费力地挤进人群时,看到那个熟悉到不行的面孔时,她内心那一丝的侥幸荡然无存! “海天……”她嘶喊着扑了过去,却被执事的警员拦住了。问道:“你是死者家属吗?” 她根本不去做答,只喊着“快送他去医院啊,快啊……” “对不起,小姐,他已经死了!” “谁说的?哈哈哈……”她疯狂地笑了,你们不要骗我了,海天他怎么可能死,他那么强壮,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他,这才几层楼啊……” “校医,让这位女士安静下吧!” 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过来,在两个女警员的帮助下给成娴打了镇定剂。 这时,两部警车呼啸着开进了金泉大学。 金泉市最为年轻的刑警张于禁推开车门急步走了下来。 校警小王走上去,报告到:“长官,死者系金泉大学经济学院一年级新生,初步认定死者乃是自连接经济学院逸夫和博学两座教学楼之间的铁架桥上连桥一起摔死。据悉,此铁架桥因年久失修早已被定性为高危通道,但却一直没有明令禁用。还有……” “行了,”张于禁显然对那连同徐海天一起摔下来的朽铁架更有兴趣。 他戴了警员递过来的手套,缓步向铁架走了过去,他伸出手,使劲地摇了摇铁架,又看了看断口,眉头锁了起来,想了想,高声喊道:“小吴,高倍电子放大镜。” 张于禁从小吴手里接过放大镜,对着铁架裂口看了起来,然而片刻过后,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把放大镜交还给小吴放了,站起来沉吟着踱起了方步,片刻,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熟料薄膜,接着蹲下去对着断口处焚烧起来,片刻,他眉头一舒,高声道:“收工!”便大步往警车走去。 “头儿……” “什么事?”张于禁头也不回地问道。他刚破获一起谋杀案,自然得意非凡。 “你……你快过来……过来看。”那边小吴却似是遇见生平未见之事般惶急地喊道。 咳,这个小吴,遇事还是这么不冷静,还是得多锻炼啊。 他转身慢慢地走过去,他自信破案无数,早见怪不怪,然而当他看到现场的情景,自诩阅历丰富的他一样和小吴惶急不知所措。 只见死者徐海天的躯体好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着缓缓地升上半空,然后又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开始无规则的旋转起来,那速度渐渐变得快捷起来,张于禁只眨眼的功夫,徐海天的身体便再也看不清楚,只余一道道残影,形成一个张于禁根本没有见过的硕大的不规则体。 忽然,那不规则的物体停了下,然后就见那水泥地上的鲜血化为一条条怪异的细线凌空倒流进了那不规则物体。 随着血线的不断注入,它又开始旋转起来,并且速度一慢三快,端是怪异之极。片刻之后,所有的鲜血纷纷被吸进那怪异物体,地上只留存一些鲜血的残影。 然后,只听“破”、“破”、“破”等怪声自那物体上响起,不一会,那物体转动的速度慢慢地减慢下来,到最后终于停下,却只静立空中不动。 张于禁这才看清了,那是一个似人非人似蚕茧又不太像蚕茧的雪白不规则体。 良久,只听噼噼啪啪一阵爆豆声自那物体上传来,顷刻间只见那物体外壳纷纷碎裂散落开来,最后,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英伟男儿全省赤裸地破茧而出,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他站立良久,蓦地张开双眼,只见一道精光爆射而出,冷人不敢直视! 他谈谈地看了周围人一眼,自语道:“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他起手,轻轻一挥,众人有如迷醉,纷纷调转身子,迷茫地向别处走去。 徐海天知道,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人会知道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任何消息。他走过去抱起成娴,看了眼周围的一切,微一沉吟,便在原地失去踪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觉如何,看得爽吧,那是不是要投票票、推荐、收藏加砸红包呢?小匡出品,必是精品,支持新书,各位兄弟姐妹,让我们一起努力,把我们的《惊天谎言》推上新书榜吧!精彩稍后继续。 第八章 交锋(一) 金泉大学腾龙凯悦七楼315号vip房间。 杨志缓缓收回远视镜,面容如水般沉静。 他缓缓地抽出支摩沙,打火点了,深吸一口,脸色凝重! 事有未逮,只因他还是没有听从那个人的忠告,把对手估计得过于简单。 他忽然间记起临行时父亲告诫自己的话:“你的心思和能力,我全不担忧,只是你一味刚愎自用,不听谏言这点我最是放心不下,我把你送到金大,一方面因为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给你一个完整的人生;另一方面是希望你能暂时远离拼斗、暴掠和纷争。 好好地锤炼自己的品行,拨高待人接物的能力。但终有一天,你还是要回来,我的事业也终将由你继承……” “咄咄咄……” “进来!”杨志头也不回地喝道。门开处,两个人影闪了进来。 那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几步走到杨志面前三步之距,躬身道:“少爷,计划再次失败,请您责罚!” 杨志猛地掐灭烟头,冷然道:“全叔,错不在你,此事原是是我低估了徐海天。你们的计划我看过,算不上周详,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徐海天并非凡手,你们斗不过他!” “谢少爷为在下开脱。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否少爷您亲自出手?”全叔抬头问道。 “不,老爷说过,要我大学期间远离是非争斗。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自己动手,以徐海天的实力,也暂时用不着我出手。”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让海玲来处理这件事。另外,学校和张于禁那里,你去打点一下。还有,”杨志指了指身着学生服的年轻人,“徐海天可能记得你,你跑路吧!” 成娴单身公寓。 “海天,我怎么在家里了?”成娴有些不可思议地翻身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徐海天温柔地给她整理了下额前的秀发,让她重新躺好,这才温声道:“刚我们不是在打羽毛球呢嘛?” “是啊,我记得的,可是后来……”什么也想不起的成娴烦恼地皱起了眉头。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突然昏倒了,我想怕是中暑之类的,便把你抱了回来!已经用冷水给你敷过了,你再休息会就会没事了。”说着,徐海天起身削了个苹果,递给成娴,道:“这是我刚买的新鲜水果,对解暑很有好处,给。”他顺手把水果刀放回原处。转身走到成娴的床前,“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只是眼睛似乎有些迷糊,”成娴说着揉了揉眼睛,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问道:“海天,现在几点了?” “哦,两点四十,怎么了?”徐海天诧异地看着成娴。 “怎么了?”“你还不快去上课?” “奥……”徐海天海叫一声,“我忘了,”想了想,商量道:“要不我就不去了,留下来陪你吧?反正你可以直接准我假。” “这不行,上你们体育课的是我姐妹,我得支持她的工作,可不能拖她后退。而且,我可不想你为了陪我而逃课。”成娴公事公办绝无商量地道。 “好吧!”徐海天知道成娴这人最是倔强,轻易说动不得。便交代让她好生休息后就径自赶去了体育馆。 24岁的尹洁,青春貌美,飞扬跳脱,是北体有名的美女和才女。 毕业答辩时,她以一篇《太极三论》鞭辟入里地阐述了太极精神以及现今太极存在的问题,惊撼全场。 然而她谢绝了多数高些的邀约,却应聘到金大这个不入流的重点大学做了名体育老师。 原因无它,只因为她是一个忠实的太极迷,而金大却有几个圈内公认的太极高手。 尹洁5岁便在爷爷的指导下洗练太极,二十年如一日,从未蹉跎,至今小有成就。然而境界越是高,便越是深感自己的不足,向名师求教以提高自己,是她从未停止过的追求。 所以当她千方百计打听到金大有名师时,便别过父母亲友,只身一人来了金大。然而到金大一个月了,她连他们的面都未曾见过,只在宣传海报上看到过她传说中的大师。她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加之今天居然有人大胆到不来上她的课,她更加激愤。 她尹洁太极拳教得不好吗?那些站在旁边围观和不断鼓掌的其他班的人又作何解释?亏得她上节课还一再强调过,今天要做最基本的体能测试和太极演练,她明明记得当时所有人都高兴地答应了,今天大部分同学甚至还提前到了,却想不到那个叫徐海天的家伙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但作为老师,她也只得一边生气,一边浮躁地指导和纠正着大家的动作上的错误和疏漏。这时, “报告!”一个中正醇和的男音响起。 “什么事?”她头也不回,恶狠狠的问道。她不能把那不在现场的家伙怎么办,但是生气总可以吧?却偏生有人吃多了没事干连生气也不让她好好的生!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终于听清了,这不正是那家伙的声音吗?她马上兴奋甚而疯狂了,她得意地转过头,欺身到徐海天的面前,得意地笑着,口里碎嘴婆婆般邪异地念叨着:“徐海天,啊?嘿嘿嘿嘿……你终于舍得来了?” 看到尹洁一脸“少惹我,变态中”的铁扇公主样,徐海天有些心悸地往后退了进步。脸上一脸遭遇非礼的滑稽表情,双手夸张地拼命摇着,“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 第九章 交锋(二) 今晚9:00准时更新,争取让大家看得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老娘我今天还就非礼你了!”尹洁夸张而失态地大叫着祭出女生们专用的九阴白骨爪,但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徐海天的脸,疑惑地道:“你是徐海天?” “是啊!如假包换,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更变态的法子整治我?”徐海天诧异道。 “哦,我知道了,”尹洁自顾自地道:“你一定是去韩国整容了,可是,也不对啊,便是坐最快的飞机,再加上做手术,来回至少也得一个星期左右啊?不是,我说你……”她回过头去,却发现徐海天早自顾自地站到队列中,和大家一起练习太极分解动作了。她气呼呼地走过去,怒道:“徐海天,我有说放过你了吗?出列,先做一百个俯卧撑……” “好好好!”徐海天苦笑着出了列,在指定的位置趴下便做。尹洁嘴里一边苦大仇深地自语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一边亲自监督着徐海天。徐海天姿势优美,动作到位地做完一百个俯卧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不红气不喘笑着问尹洁道:“行了?” 尹洁气极,哼道:“哪有这么容易?”看了眼变得高大健壮,阳光帅气的徐海天,尹洁心知普通体能测试肯定难不倒这家伙,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阴阴地笑着:“这样吧,太极我也教了一个月,现在我把所有的分解动作连贯起来打一遍,之后你依葫芦画瓢也给大家演练一遍,行,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她也不理徐海天说什么“你才教过前五式分解动作”之类的,便自顾自地吸气凝神缓缓地打开了。 徐海天无奈,只好认真的看了起来。他虽然刚经历变故,自身体能和行动的敏捷度已和前日天差地别,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因此而学什么东西都快。之前他从未学过太极,只在电视上生活中听人说起。然而,普通大众,见识天然浅薄,他们根本不能诠释太极的真义。 而此时,渐入佳境的尹洁在徐海天的眼中无疑变作另外一个人,她不再心浮气躁,动作停止转换间犹若行云流水,毫无丝毫窒碍。其身其肢与之前的拖泥带水判若云泥。 待尹洁打完收式后,徐海天走上前去道:“尹老师,麻烦你先帮我解释下,怎么评价一个人的太极是否打的好,行吗?” 尹洁倒没有做作,爽朗道:“好!确切的说,太极作为内家拳的代表,看外形其实是看不出来的,能看出来的是太极拳操!拳好不好,搭上手就知道。你不管怎么用力都站不稳,对方悠然自得,也即是业内术语:中正安舒。那么,你不好,对方好。这是综合的检验,腰胯膝脚肩、意识、精气神全都来到。”停了停,她接着道:“如果单纯的讲姿式的优美,太极拳不如舞蹈;如果单纯的讲气,太极拳也不如气功;如果单纯的讲拳击打的绝对力量,太极拳似乎也比不上拳击,但是把这些一综合起来,其威力便巨大无穷。所以太极拳不能只观拳姿的优美好看,或者是所谓拳味。太极拳要向内里求,大动不如小动,小动不如不动,不动才是生生不息之动。你明白了吗?” “我想我有些懂了!”徐海天沉吟道。想了想,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就是和老师您对打?我想我是你的学说,太极拳也是自你那儿学的,您不至吝于赐教吧?” “好啊,就怕有些人待会哭鼻子!”尹洁嘲弄道。她洗练太极已近二十年,对自身修为自是充满信心,而徐海天是她教的,有几斤几两,她自然再清楚不过,考虑到自己老师的身份,一会儿就让他少摔几跤好了,尹洁这样对自己说。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对麻辣师生提气起手,开始以太极对太极较量起来。 徐海天的聪明之处在于,他知道若果但靠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太极一招半式,想要在已有二十年太极习练历史的尹洁手下走过两招都难。但自经变故后,自又另有一番计较。功夫和武学都是长久坚持习练和时间的不断积累而成的。面对尹洁,他只能用其形,辅以别的运气心法。两方对敌,尹洁毕竟是女子,体力耐力更不能和现在的徐海天相比,只要他能坚持不倒,并见招拆招自然可保无败。而至于那些旁观者,都是外行,看不懂的。 果然,片刻之后,尹洁便累得直喘粗气,口里叫着“不打了,不打了,”便提气收招,全不顾徐海天的运力推手过来。徐海天大惊,眼看着双掌落实,势必要击打在尹洁的胸部,只好急急狼狈收招,却被尹洁跳起一个飞毛腿实实在在地踢在屁股上。直摔了个狗吃屎。全场愕然。尹洁奸计得逞,收招哈哈大笑,全无为人师表的风范。徐海天狼狈地爬起来,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哼哼地走回队列。 尹洁却是大为得意。她高兴地让大家随便练习了下,就痛快地宣布放学。她要马上回去,把自己怎么设计收拾了个刁民学生的事情给她在这个学校最好的姐妹成娴讲。看着徐海天一脸气哭地离开场地,尹洁忍不住再次得意地“嘿嘿”大笑起来。 徐海天一走出体育馆,脸上的表情便立刻变得极为严肃,今天中午的事情显是有计划的谋杀,绝非意外!徐海天决定要在今晚查个水落石出,并给敌人以迎头痛击,让对方知道怕惧!否则,不仅自己,怕是连自己的身边的人的安全,也会遭到威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怎么样,爽吧?那还不看快投票票,砸红包?强力求推荐,求收藏!敬请评论! 第十章 天若有情(一) 又更新了,愿大家看得愉快,这是小匡的心愿。对了,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写评论啊,匡合保证条条必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出了体育馆,徐海天点了支卡宾,迈着大懒步往成娴单身公寓方向走去,一边却在心里谋划着要怎么做才能揪出了隐藏在事件背后的主谋。 徐海天敢跟自己打赌,凶手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谋杀自己,那么其身后隐藏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他深信,虽然坠楼谋杀失败了,但敌人绝没有打算停止的意思。 敌暗我明之下,徐海天的处境便变得极为不利。如果徐海天只是一个人,他自然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因为凭他现在的能力,放眼天下,绝对没有几个敌手。 然而他不是一个人,除了家人外,他现在还有成娴,以敌人深不可测的势力和一贯狡猾而凶残的行事作风,徐海天不敢保证,他们能够君子到不动成娴以及他的家人。 若凶手真的想要掀起什么风浪的话,那么无论他徐海天再怎么厉害,也怕是分身乏术无法凭一己之力,保护得所有人周全。 报警显然不可取,不要说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打草惊蛇,已经施展幻术剪除了所有可能成为证人关于“坠楼事件”一案的记忆,便是没有,他也不会相信金泉市那些无能的警察真能从案发现场找出点蛛丝马迹,从而破获逮捕真凶,还他徐海天一个清白。 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 从古至今,进攻都是最好的防守方法,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施雷霆手段严厉打击敌人嚣张气焰,以起震慑之威!收意料之效。惟其如此,才是上策。 “嗯,该当如此!”徐海天想得入神,不觉点头自语道。 却不想“碰”的一声,被一触感柔软的物事阻住了去路,徐海天心知对方必定是个女孩子,忙道歉以求了事:“对不起,借过。”轻轻地扭过身,便欲改道而行。 有很多事情他还得仔细谋划一番呢。而成娴现在也需要他。 他之所以也剪除了她的记忆,是想要她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一辈子过得安安乐乐。 “徐海天,你站住!”但对方却似乎不肯就此罢休。 徐海天认得那个声音,知道不能打迷糊,只好无奈地回身转头,假装尴尬地道:“是你啊,璇子,刚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璇子哼了声,气咻咻地道:“什么嘛?你搞清楚,不是你撞的我,是我跑前面拦的你。” “哦,这样啊,那你不用道歉了,我早原谅你了,再见!”徐海天转身就走。他可不想找麻烦。但麻烦却显然找定了他。 “徐-海-天!你给我站住!”璇子这回可是真气了,什么人嘛,人家都低声下气,不顾女孩子尊严来主动找他了,可他倒好,一副老鼠见了猫样,撒丫子就跑。她璇子有那么可怕吗? 可徐海天却是仿佛什么没有听到般,越走越快,不得已,璇子只好使出女孩子特有的撒手锏:哭。 小姑娘小嘴一扁,也不见如何酝酿,“哇……”的一声,顷刻间便呼天抢地地哭了个愁云惨淡。 璇子边哭边大声凄凄惨惨地向路人数落着她自己杜撰的徐海天对她犯下的滔天罪行。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以一种不齿的眼光无声地申讨着徐海天的不是,仿佛他徐海天白白披了张人皮,却尽干些欺骗小女孩儿感情的龌龊事。 徐海天只得站住,转身一脸不自然地走到璇子的面前,看着她一脸梨花带泪,眼泪汪汪委屈地看着他的模样,他竟有些心虚地低头弱弱地道,“你女孩儿家家的,不要乱讲话好不好?我哪有对你做过那些事?” “嘿……”璇子看他一脸做贼心虚的小样儿,破涕笑了,却是不依地撒娇道,“就有,就有……”一边抡起双葱花般雪白的小手,捶打着徐海天那壮实的肩膀。 徐海天却忽地板起了脸,冷冷地道:“有什么话,就请说吧,徐某还有很多事情,没时间领教你的小儿女姿态!” “你……”璇子抬起头,见徐海天正傲视着前方,目光是透骨的冰冷,仿若洞悉但又拒绝世间一切。她忽然觉得,在徐海天的面前,她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下贱女人,不只失去了自我,还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怎么样?看得爽吧?那还不收藏,投票票? 第十一章 天若有情(二) 又更新了,愿大家看得愉快,这是小匡的心愿。对了,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写评论啊,说说你的想法,你希望这篇文文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情节设计和语言风格这些都可以一起交流的,总之你有说匡合保证必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开始,她确实是讨厌甚至是恨徐海天的,但是随着接触日多,她对他的讨厌和恨竟慢慢地转化为谈谈的牵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别的同学诋毁谩骂他的时候,她开始站在徐海天一边,为他说话。 也许是出于同情吧,她对自己说。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开始主动和寝室的姐妹们谈论徐海天,尤其是军训教官打人事件之后,她因身临其境而有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切身感受,她这才知道徐海天其实是一个多磨善良而又聪明的人。 从那以后,她便暗暗地关注着徐海天的一言一行。 她搞不明白,是什么让徐海天能够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 后来,她渐渐了解,那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善良品质。它不允许欺负弱小的事情发生,为此,哪怕胳膊真的拗不过大腿,这种品质也会驱使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诚然,那时的徐海天,确是长得不怎么对得起观众,但他所具有的品质难道竟因为长相的缘故要被遮挡在暗处吗? 她还记得,军训结束那晚的聚会。 看到徐海天因班上同学施舍的一点可怜支持而重拾自信,看到当别人对他冷嘲热讽不把他当回事时他把自己伪装的一脸不以为忤的样子,她很生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仿佛无论别人施加多少的冷眼,他都能甘之如饴坦然承受,而从不反击? 所以当他以近乎祈求的眼神向自己求助以求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的时候,她竟无情地拒绝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当自己看着他因过度受伤而伤心绝望地一个人独坐自饮时,自己的心同样有多痛?也许那个晚上,除了徐海天,我便是最伤心得人吧?璇子经常这样问自己。 后来和他一样,从不饮酒的自己却也醉得一塌糊涂。 再后来,学校说他失踪了,那一个星期,是她最难捱的日子。 她白天夜晚都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任由自己的心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思念一个人。后来,他出现了,不但完好无损,还变得比原来英俊高大。 那时候,她多么希望,他能走过去,轻轻地对自己说一句“你还好吗?” 一句就够了呀。可是他没有,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你那个老女人成娴。她恨他。 璇子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徐海天的感情由淡淡的牵挂变作了浓浓的爱意,如果不是那天他们在办公室的谈话。 她还记得,当徐海天当着她们的面说他是如何地重视成娴的时候,她有多嫉妒和难过,她多愿意自己就是成娴。 她也以为,那天她向徐海天暗示自己对他的心意之后,徐海天会主动找她。然后对她说些什么,然后他们便和校园里其他情侣一样牵手走遍整个春夏秋冬,然后便是一生。 然而她日死也想地等了一个月,徐海天还是对她无动于衷。 是她不够美吗?她开始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起来。可是她私下里偷瞧了校美女排行榜,她是名列前茅呢;还是徐海天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可她明明记得,徐海天第一次看到她时的那几乎要将她融化掉的炽热眼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怎么样,看得爽吗?强力求推荐,求收藏!票票和收藏上去了,就每天更四章,小匡的人品就不用说了吧? 第十二章 天若有情(三) 又更新了,愿大家看得愉快,这是小匡的心愿。对了,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写评论啊,说说你的想法,你希望这篇文文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情节设计和语言风格这些都可以一起交流的,总之你有说匡合保证必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实在是找不到徐海天不喜欢她的理由,然而看着徐海天整日里和成娴出双入对,她的心都要碎了!别人也许会相信他们联合的伪装,只有她璇子知道,成娴这样的女人对徐海天会有着怎样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十八年来,她从未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可不想第一次爱的人就这样错过了。 所以她很着急,今天,她终于丢掉女孩儿应有的矜持到半路堵他,可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她抬起头,悲悲切切地哭着,“海天,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可一个月过去了,你不仅不来找我,还躲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大大地伤了你的心,可是我那不是不了解你吗?而且我现在都已经改了,你还要我怎样?” 说着,她跑到不远处的人工草坪上,一屁股坐下去,也不管地上有多脏,便扎实伤伤心心,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徐海天轻轻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弯腰在她旁边坐了,轻柔地道:“璇子,其实之前的种种,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活了25年,老实说,类似这样以貌取人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只是这次却是是比较过分了些。 但我徐海天大好男儿,岂能沉溺于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我自以一颗真善之心去待他人,而至于世人怎样看我待我,我早学会了不去在意。 忘记别人对不起我的,记住我对不起别人的,这一向是我的处世行事的规条。毕竟我还得生活,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意和记忆这些东西。仇恨也是一种烦恼,记得太多,会累。 我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写意。所以你放心,我并没有记恨你。你明白了吗?” 璇子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想到徐海天这一个月来对自己的态度,璇子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住地掉了下来。 徐海天头都大了,但看到璇子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休想绕过你的伤心表情,只得解释道:“这么说吧,璇子,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身世,年龄,行为习惯,个人喜好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其实我们并不合适!这样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那照你这么说,你和成娴就合适了,你们是师生,她还比你大三岁,可你还不是打算和她在一起?”璇子止住哭声,大声地质问徐海天。 “我和成娴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乱说。”徐海天辩解道。 “哼,我乱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璇子转过头,狡黠地道:“要我不乱说,也可以,只要你答应做我男朋友,并保证从此不再和成娴来往,你做得到吗?” 想不到这句话却是碰到了徐海天的逆鳞。 璇子要是一味软语示弱,徐海天倒拿她没法子,但现在她居然拿自己和成娴的事情作为要挟,却是大大地激怒了他。 只见他呼地从草坪上站起来,怒吼道:“不可理喻!”使劲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璇子却也猛地爬起来,歇斯底里喊道:“你走吧,徐海天,你就走吧,哼,我璇子得不到的,她成娴也休想得到!” 接着使劲一跺脚,向着相反的方向哭着跑走了。徐海天听到这句话更是心烦,再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璇子并不懂得,像徐海天这种长久地生活在别人冷眼下的人,自卑和敏感早在心里根深蒂固。 表面上即使如何伪装得好,说是对一切毫不在意,但真要做到,却是谈何容易? 只不过正如他刚才所言,幸福也好,悲伤也罢,男儿汉大丈夫,何必拿这些琐事斤斤计较?牢骚太盛防肠断,与其整日里哀声叹气自觅烦恼,道不如,把悲伤留给自己,给世人以灿烂的笑容。 负气离开的徐海天和璇子因为情绪激动,并没有发现在他们走后,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人一脸得意地地掏出了电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何?推荐收藏吧!我的兄弟姐妹们。期待你继续关注小匡的作品。 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四)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徐海天和成娴的师生异恋便传遍了金大校园的每个角落。 星期日。 金泉大学,成娴单身公寓。 为查凶手,徐海天借口有事,只身外出。但他答应成娴,无论如何,周日晚上一定会在七点之前赶回来,因为成娴告诉他,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他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对成娴更是。 今天天一亮,成娴就早早地起了床,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了,便锁上门,独自一人上了金大附近的街市。因为独身,成娴平素较少上街。她怕!十年了,自从被狠狠地伤过之后,对于爱情,她便绝口不提。但是,不提并不表示,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长达十年的独身生活,没有人了解她是怎样的孤独。 选择了教书这个行业,便注定她不能在日常工作中带有过多的负面情绪。所以,她只能以强装的笑颜去面对众人。但是,有谁曾经去在意过她转身后的沉默?她也是女人,也会脆弱,也需要男人的疼爱和呵护。然而,累了,困了,受伤了,她都只能自说自话。 十年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当别的女人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的时候,她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黯然伤神。 只因一次为世人所不容的爱恋,她成娴便要赌上自己十年的青春?她错了吗?若果时光能够倒流,她是否会后悔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下的誓言? 在绿谷超市采购齐全清单上所列的物品之后,成娴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自己的公寓。稍事休息后,便开始重新布置和整理屋子。 贴了窗花,换了桌布床单被套。又把所有沾灰戴尘的家具都擦洗干净,铺上各式各样应景的彩纸。之前,因为一个人,反正收拾装扮了也没人看,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徐海天的出现,让她重拾起了生活的乐趣。自从那晚阳光水乡深谈之后,她就把徐海天当作上天派来兑现她誓言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和徐海天的这段师生情,势必也和当初一样,会受到来自外界的强力阻挠。从这两天,领导、学生同事看她的异样眼光,她已经猜到她们的事情已经为众人所知。但她却是一点也不忐忑:她并不害怕别人知道她们的师生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才好呢!而当初她之所以不让徐海天说出去,是不想给徐海天太多的麻烦。她深深地知道,在公众的面前,徐海天其实是一个多么软弱的人。他毕竟还得上完大学,成娴可不愿自私地让徐海天为了自己而放弃他多年的梦想。可是后来,他发现徐海天变了,他变得强势而自信。待人接物,全凭自己喜好,不再委曲求全。于是她开始对徐海天以及她们的感情充满信心。但不管怎样,有些事情,她必得向他说明。因为从今晚开始,她就要一心一意地做他徐海天的女人。 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门铃准时响起。她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几步冲了过去,边开门便嚷嚷地嗔怪道:“你就这么准时啊,不会提前点吗?”然而们开处,她却愕然看到一脸阴沉的徐海天的身后,一字站着经济学院院长白奇、教导主任邓嘉以及自己的好姐妹尹洁。 以她的聪明才智和这几年的工作经验,略一思忖,便明白来者不善。但她既然准备把事情摊开了,也就无所畏惧地笑着招呼几位进了屋。分主宾坐了,成娴拿了新鲜瓜果,又给每人泡了杯清茶。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产生多大的分歧,她都不愿意在外人的面前失去礼数。 成娴泡完茶,放好茶具,回过头刚一坐下,一脸更年期发作的邓嘉便开口道:“成老师,您是聪明人,我想院长和我今天的来意,您一早就猜到了,而我呢,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吧,你和徐海天不可以在一起!” 成娴默然无语,徐海天却看似宽和地笑道:“咳,主任您还真是直白,但是请问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这还用说,”邓嘉一脸的理所当然,“师生不能结合,这是人伦常情,自古皆然,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那请问邓主任口中的伦常是谁规定的?”徐海天继续笑着问,一脸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模样。 第十四章 天若有情(五) “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什么法律?不过都是统治阶级用来束缚和统治广大下层人民的工具!我统统爬到它上面拉泡屎!枉你活了那么多年,还接受过所谓的高等教育,却原来也是个白吃米饭不动脑子的蠢蛋!” “放肆!”白奇怒了!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谁教你这些的?你自以为聪明绝顶,早看破了这一切是吗?那我反过来问你,这几千年来,难道都没有人思考过这些问题,还是他们都没有你徐海天睿智?”他回过头,看到徐海天一脸‘拍桌子谁不会’但却似洗耳恭听的模样,心想“他还是学生啊”,心肠一软,便苦口婆心地接道:“一项制度,一个体系的建构,不管怎样,设计者最初的目的,他都是为了形成一个更加稳定的社会结构,也只有社会真正稳定了,人类的进步才能成为可能。就比如说科举制吧,几千年了,难道就只有搞新文化运动那帮人独具慧眼看出它当时被定性为根深蒂固而现在却颇有争议的弊端吗?每一个事物的存在,不一定都是合理的,但却一定有着支撑其不致走向湮灭的理由。 伦理是一条无形的纽带,它把人与人之间,个人与家庭之间,家庭与家庭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连接了起来。它既保证了人的归属感,让每个人在发出每一个行为之前,都会有所顾虑。进而使整个社会变得紧凑而稳定。这是一个稳定的结构,不容破坏。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想你应该懂得我在说什么。” 但徐海天显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说服,“您不用在我面前装博学,我只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我父亲之外,从一开始,就只有成娴一个人待我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到底,不过就是要牺牲我和成娴的幸福,成全金大的名声嘛,又何必非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知道,所有的束缚不过都是用来管制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民百姓的,而其实,那些制定制度和规条,让别人要怎么怎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伦理,道德和法律的践踏者。 白院长,有很多事情,我真的不明白,当初我受人歧视,屡屡遭人白眼的时候,除了成娴之外,又有谁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给我以只言片语的安慰?邓大主任吗,还是您?” 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娴轻轻地走过来,握了握徐海天的手,看着白奇和邓嘉道:“白院长,邓主任,海天和我是真心相爱,我们自生活我们的,又碍着谁的事情了,我也没有得罪您们,你们干嘛非得要把我们分开?” 她回过头,温柔地看着徐海天,接着道:“十年前,我也和海天一样,爱过我的老师,可事到临头,在各方的压力下,他为了他的前途,为了所谓的狗屁伦理,放弃了我,那时,我就发誓,师生恋不是不容于世人吗,那我偏就要以老师的身份嫁给一个真心爱我的学生。十年,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海天,他喜欢我,我也爱他,这不就够了?难道你们就不能给我们的爱情一条生路,非得要拆散我们?” “成老师,这不是谁拆散谁的问题。说实话,你在金大的这些年,工作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是我们所有人的楷模。之前我还在奇怪,你为什么都不交男朋友,以为你爱口识羞,私下里还曾叫其他女性老师给你留意一下之类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你的思想有多离经叛道。这么说吧,因着你父亲和我的关系,我会向相关领导代为求情,不致开除你,只是如果你真要和徐海天在一起,就只得换个工作岗位,不再适合当老师。好了,言尽于此,你考虑好了以后,尽快给我回复,打扰了!”说吧,起身走了。邓主任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人,谈了口气,也出门而去。一直未说话只顾低头剥瓜子的尹洁却留了下来。她走到成娴的旁边坐了,也不管人家正一脸“烦恼中,别惹我”的模样,一脸人畜无害地问道:“我很奇怪,你们两个这事儿,连我这个和你私交甚深的好姐妹都被你们瞒得死死的,却为什么两天的功夫就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连学校领导也被惊动了?” “知道了不正好?”成娴没好气地道,“反正我们也没有打算一直瞒下去!” “是哈,”尹洁嘻嘻笑道,“那你还烦恼些什么?” “我这不是为海天担忧呢嘛?他好不容易才考取的大学,我不想他因为我受到任何的处罚。”成娴只得解释道。 “哦,这样啊。唉,我就纳闷了,徐海天,真就那么好?”尹洁看了看站在窗前吸烟的那个高大英伟的背影。 “你要不要试试?”成娴烟视媚行地看了眼徐海天。 “你真让我试啊?”尹洁一脸当真问道。 “要死了,死丫头,你那么漂亮,听说金大追你的人都排成了队,可别打我家海天的主意。” “哼哼,小气鬼!”尹洁失笑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徐海天走过来,看着成娴道。 “我们刚在说一头猪!”尹洁抿嘴笑道。 “哦,什么猪,这么可爱,居然能让两大美女这么开心?”徐海天奇道。 “这丫头说你呢!”还未等尹洁答话,成娴便抢着道。 “有这么……这么……这么的吗?”尹洁做了个肉麻的姿势,嘲笑成娴。 第十五章 如果爱(一) 又更新了,愿大家看得愉快,这是小匡的心愿。对了,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写评论啊,说说你的想法,你希望这篇文文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情节设计和语言风格这些都可以一起交流的,总之你有说匡合保证必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尹洁走后,也把属于她的欢声笑语统统带走,偌大的屋子忽地变得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但是徐海天沉默着。 有爱自然不再孤单,但是世间没有一份爱情可以真正撇开所有的东西独立存在。 一开始,为了爱情,我们不顾一切,我们全部或是部分地舍弃了其他的东西;可是当我们拥有爱情后,生活,梦想以及其他所有外在的事物,却又重新变得重要起来。 爱情说到底并非人生的全部。 “你退缩了?”成娴轻轻的道,也不看徐海天。 徐海天站起,点了支烟,默默地看着窗外。良久,叹道:“我可以视伦理于不顾;我也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但是成娴,我却不能不在意的你的所有一切感受!若果,我们的爱情,是要以牺牲掉你的事业和梦想为代价,那么,我真的不知道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是否仍旧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你的爱情?” “难道说,你并没有打算让我同你共同进退?还是你要让我觉得把自己交给你,竟是所托非人?”成娴颤抖着双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海天。 她以为,他们之间,根本已经无需任何的言语。一点头,一回眸便已知晓对方所思所想。可原来,人,毕竟是两个,心也是两颗,无论爱得有多深刻,都不可能和对方息息相通。 “可我毕竟是男人,该牺牲的是我啊,成娴!”徐海天双手捧着成娴带泪的脸庞,痛苦纠结。 “海天,我只想告诉你,我成娴既然认定了你,就已经做好了和你共同进退并为你可以牺牲一切的准备。而且十年教书,我其实也已经累了,也想找个地方,靠靠脚,歇憩歇憩! 而你正是那个我等了十年的可以歇脚和遮风挡雨的港湾啊!海天,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关和刁难,我们彼此都应该记得,我们是一体的,应该一起承受。不然,我们又需要对方做什么?” “我错了,在爱情面前,我不该大男子主义的。娴儿,你罚我吧!”徐海天低头,虔诚地请求爱人的责罚。成娴摇摇头,深情地看着徐海天,“海天,你没有错!我知道,你只是太在意我,也太在意我们的爱情了!所以,不想让我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可是如果,一有困难,成娴就躲到你的背后,让你一人孤军奋战,那这样的成娴还值得你倾心相爱吗?” 徐海天微笑着摇头,伸出大手温柔地把成娴拢进怀里,动情道:“好,娴儿,我答应你,从今而后,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海天,吻我,好吗?” 三天后,成娴正式辞去在金泉大学工作,在金大周边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便开始和徐海天过起了同居生活。成娴递交辞呈并办完离职手续的走出人事部的时候,正遇上一脸行色匆匆的邓嘉。看到成娴一脸阳光灿烂的幸福样子,邓嘉走过来,真诚地道:“对不起,成娴,同为女人,其实我本应该站在你这一边的,一个人的一生,要找到一份真正的爱情真的太难了。我希望以后你们能够幸福!” “谢谢!我们会幸福的!”成娴一脸的玩味,不咸不谈的笑道。在所有反对她和徐海天相爱的人中,邓嘉是最为卖力的。但成娴并不怎么恨她。一个人坐牢的时间久了,便慢慢地习惯了牢里的生活,里边的行为方式,并会自觉不自觉地去维护那一套体系。邓嘉不过是个被体制化了的可怜女人。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成娴。”邓嘉在成娴的背后喊道。 第十七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复习、备考、过四六级,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四年的事情,要统统在一年内做完,即便是因经历变故而变得日益强大自信,睿智聪慧的徐海天,也大呼应付不过来。然而为了爱情,为了梦想他从未有过一丝的懈怠和放松! 就在徐海天马不停蹄日以继日地向学业开战时,“天娴”咖啡馆也在成娴紧锣密鼓的筹办中准备开业。 为了让徐海天专心于学业,成娴只在“天娴”的经营理念、产品定位以及广告宣传模式等大方向上的宏观的计划上与他商量探讨,而至于那些诸如员工的招聘与录用、资金筹措与管理、政府部门的公关以及产品服务的宣传等具体而微的操作细节,却从不让徐海天插手。和徐海天相爱日深,对徐海天的了解越多,成娴便日渐觉得徐海天是做大事情的人,她不能拿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去束缚徐海天的思维,影响和制约徐海天从宏观上运筹帷幄的思考模式。 在招聘员工方面,成娴是这样写的招聘启事: 你不必貌比西施相如宋玉,也不必拥有惊人的艺业,丰富的经历,只要你曾今有过一段为世人所不容的爱情,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只要你们还在一起,并决定将永远在一起,那么,什么都不用说了,来吧,带上你的爱人,天娴咖啡,我与我的“异恋”爱人徐海天,期待与你合作,让世人眼中的异恋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变得光芒万丈!举世瞩目!! 成娴以为,这样的招聘广告,一定不会有太多的人来应聘,毕竟,有多少人敢像徐海天和她一样把自己的阴私曝露在阳光下?而因为新近开业,前途颇难逆料,所以她其实也不想招过多的人。 然而让成娴想不到的是,当她在姐妹尹洁的帮助下,把巨幅宣传广告和小幅招聘广告张贴完结,又一起吃过饭,抱着回去看看的心态和想法回到“天娴”时,店里的座机电话都差不多快要被打爆了! 于是成娴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接电话,这一接就接了整整一个下午。通常是这个刚挂下,另外一个就打进来,一边说着你家这电话可真热,一边发誓般郑重说,“要来应聘,一定要来应聘”;有的甚至以一种退一万步说的口气道“即使聘不上,以后也会经常光顾‘天娴’”之类的。让成娴表示感谢的同时哭笑不得。 成娴记得,她在招聘广告上说明,只招聘十对符合条件的情侣,但是打进电话的却足足有一百四十多对爱人。其中,有十五六岁的未成年人,也有三十好几的中年爱侣,更有对六十二岁已快近古稀的老年夫妇! 成娴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潜在的顾客和广告宣传的好媒介,应付得当,必会产生良好的公关和广告效应。“天娴”现在正处于开业阶段,最缺少的就是人气,所以她丝毫不敢托大,或是耐心解释,或是表示谢意,对于应聘的人,也认真地预约了具体的面试时间。 曹啸仁是世界五百强“视界之星”的总裁兼董事长,个人拥有公司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绝对股份。在互联网世界,曹啸仁是传奇,是神话般的人物。世界首富比尔盖茨曾经不只一次地在公开场合宣称:曹啸仁对互联网的贡献和地位,一点也不亚于他在个人电脑操作系统方面所作出的贡献。对于互联网收索引擎和网上购物等方面的业务,在亚洲甚至是全世界,他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然而成就与辉煌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可对外人言的辛酸。拼搏奋斗一生而有大成的六十二岁的互联网传奇曹啸仁,在世人眼里,至今孑然一身。坊间流传,曹啸仁有过妻子,更有过儿女,但是至今却从未有过与他关系密切的人物和他在公开场合出现过。记者也不止一次,就类似问题问过曹老,但他都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一副此间语,实不足为外人道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曹啸仁,年轻时候有过怎样一段不为世人所容的令人心酸的缠绵悱恻的爱情。 坐在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六十二岁的曹啸仁一打盹,曹芳晴青春靓丽的面容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甜蜜温柔地对他笑着。然而画面一转,就是父亲曹天明怒不可泄的凶残脸庞。他和妹妹芳晴的情事,不管做得有多隐秘掩饰得有多好,最终还是被父亲乃至整个曹氏家族的人知道了。面对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禽兽之事的一双儿女,素有威严的曹氏家族族长曹天明气得当场吐血。曹天明一向以礼义廉耻治家治族,平时族中之人,哪怕是对礼制辈分有些微的僭越,都会遭到他的严厉的斥责甚至是无情的惩处,而现在这样不齿于人的事情,竟然出现在他自家一双儿女身上,这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在他的脸上吐了泡狗屎,他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又有什么资格继续担任一族之长,教化他人? 面对亲人的不容,世俗的冷嘲热讽,喘不过气来的曹氏兄妹只有选择离开,双双逃离那个充满礼仪教化的伤心地。开始了异地他乡的飘萍生活。一开始,他们一无所有,险些连饭都吃不上。但是因为有爱,即使日子过得清苦,他们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首往事,曹啸仁有时候偶尔也会这样想,若果芳晴不是姓曹那该多好。可是命运又怎会为了一个人改变它设定的运行程序?! 最近,随着年纪渐大,对于过往,对于那段辛酸而又甜蜜的青葱情事,曹啸仁开始常常想起。曹啸仁知道,即是人生重头来过,他也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只是每每一想到自己和芳晴的家居生活,他的心就会忍不住阵阵作痛!他们也曾有过儿女,但最后都幼年夭折了!为此,他呐喊过,悲伤绝望过,甚至有时候,他会忍不住仰首问天,是否他们兄妹的爱情,连天也不容? 事业有成之后,他们也曾装作普通小夫妻,秘密去过多家一流的医院做过检查和校正,但是每每看到他和芳晴的dna医疗测试报告时,那些医生一个个鄙视的眼神常常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们是兄妹,dna染色体同源,这自然瞒不过那些医生。可是他们兄妹真心相爱,那又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他不敢带着妻子出现在公开场合,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在外人面前介绍曹芳晴,难道他说:“大家好,这是我妹妹芳晴,也是我妻子?”那会招来怎样异样的眼神和无声的嘲笑?又会给他们的生活和感情带来怎样致命的打击? 今天,曹啸仁,决定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和妻子芳晴去金泉看看,那是他们为爱逃亡后驻足的第一站,四十年的世事变迁,他和妻子都想知道那个曾经宽容地接纳和负载过他们爱情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光景? 于是他和妻子一起来到了金泉,没有任何的陪护。爱情无论如何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和妻子芳晴都不想更不愿意有第三者在场。他们要一起手牵着手,重历当年那些青葱的岁月。 然后很自然地,他们看到了“天娴”咖啡的广告。看着上面成娴用手工写就的可谓惊世骇俗的招聘启事,为爱悲伤难过了一辈子却从未流过泪的曹氏夫妇,对着招聘启事拥抱着失声痛哭!原本,他们以为,这世界只有他们的爱情得不到任何的祝福,却原来在这里,这个他们当年曾今多次驻足的地方,也生活着和他们一样的伤心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曹氏夫妇虽然从未和徐海天他们见过面,但是因着共同的遭遇,他们的距离大大拉近。徐海天并不知道,就是这对看似平凡无奇的老年夫妇,以后将会给他和成娴的事业带来怎样的助力。 曹氏夫妇哭过之后,他们决定去应聘这份工作,至少要去看看,去认识这家与众不同的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