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毒妃:侯爷请自重》 第一章:天牢 天云大陆,庆国,刑部天牢。 “贱人!叶清歌,你这毒妇!究竟把东西藏在哪了?” 牢房两边的墙壁上各有一根铁链,铁链的尽头各有一只尖利的钩子,勾住了叶清歌两根琵琶骨。 用刑的人极有手段,铁链的高度正好比叶清歌要高上几寸,如此一来,叶清歌就只能踮着脚尖站立,不然就会撕扯着琵琶骨,将伤口撕扯得鲜血淋漓。 刮骨撕肉,真可谓痛彻心扉。 听到男人暴戾而愤怒的吼叫,叶清歌缓缓抬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和一丝淡淡的嘲弄。 七天前,她还是庆国的贵妃,现在,却已是阶下囚,经历了各种残酷非人的拷打,已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这个名叫楚珣的男人,他是庆国才登基一个月的新皇帝,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原本想要一生相守的良人…… 叶清歌眼中的嘲弄越来越浓,布满狰狞伤口的脸微微扭曲,如果不是很虚弱,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都要放声大笑了。 笑世事无常,更笑自己的愚蠢:她叶清歌当初,是该有多瞎,才会被这种禽兽不如的男人给迷了眼? 叶清歌眼中不加掩饰的嘲弄无疑是在暴怒中的男人心头加了一把火。 楚珣表情狰狞地踏前两步,伸出抓出叶清歌的衣领,冰冷阴郁的眼中露出几欲择人而噬的狠戾。 叶清歌被楚珣抓着衣领,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琵琶骨上的铁钩深深刺入肉中,伤口被硬生生地撕裂,殷红的血从早已溃烂的伤口处流出,在她血色斑驳的外衣外再添一道血污。 叶清歌紧紧咬着嘴唇,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全无,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楚珣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嘣出来的:“信不信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陛下息怒……” 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漫步走了进来。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玉佩叮咚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 女子走到楚珣身旁,柔声道:“陛下,您是一国之主,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伸手一只雪白柔嫩的小手,作势拉了拉楚珣的胳膊。楚珣冷哼一声,放开了叶清歌,转身面对着女子时,脸色瞬间变得柔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宠溺。 “这里脏乱不堪,雪儿,你怎么来了?” 被楚珣唤作‘雪儿’的女子伸出手拉住楚珣的手,轻轻摇晃着,娇嗔道:“臣妾来看看陛下……顺便帮陛下劝劝‘姐姐’。” 说到姐姐两个字时,女子眼神在叶清歌身上瞟了几眼,眼中流露出几分快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姐姐这般惨状。 “姐姐?” 楚珣冷哼一声,看向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着的叶清歌,冷冷道:“就她,这个贱人也配当雪儿你的姐姐?” “这个贼妇,朕待她不薄,当年她只是个庶女,朕力排众议让她坐上珣王正妃的位子,如今更是册封她为贵妃。如今,朕不过是问她要一块玉佩,不给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与外人通奸!果真是恬不知耻,忘恩负义的贱人!” 第二章:谁是你姐姐 叶清歌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待她不薄? 设计逼她到绝境,骗取她的好感,然后嫁给他,这就叫待她不薄? 为了一块据说是信物的玉佩,将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打入天牢,受尽种种折磨,这就叫待她不薄? 至于说她跟外人通奸,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是楚珣美梦破碎之后的迁怒罢了。 那个所谓的通奸对象:自己的师兄,自打她从十六岁那年从青云山回京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面,这三年来,仅有过的两封书信来往,说的也不过是些问候之言,又哪里来的狗屁私情! “陛下,姐姐她也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等大错……” 女子拉长了声调,似嗔似怪,娇俏可人的样子让楚珣眼睛一亮,神情柔和了许多。楚珣的目光在半死不活的叶清歌身上扫过,哼道:“雪儿,你好好劝劝她,只要她交出玉佩,朕可以饶她不死,连她通奸之罪也可一并赦免。” “谢陛下隆恩!” 女子走到叶清歌面前,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神情似痛惜自家姐姐受了这般苦难,又似责备叶清歌不知轻重,惹怒了楚珣。 “姐姐,你听到陛下的话了吗?只要你交出玉佩……” 叶清歌看着眼前娇媚可人的女子,听着她殷殷切切的话,只觉得恶心! 姐姐? 谁是她姐姐? 活到了十九岁,大祸临头之时,她才知道那个养了她十几年的叶家,跟她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当年那场算计,眼前的女子,她的好‘妹妹’叶清雪,还有那个所谓的‘父亲’,竟都是合谋者!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她那神秘的身世可能带来的巨额财富! 见叶清歌不为所动,叶清雪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又飞快地隐藏起来,她伸出手,握住叶清歌的手。 只见那双手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拨掉,此刻仍未完全结痂,看上去仍是血肉模糊的样子。手腕上,更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里,正是手筋的位置! 叶清雪一脸痛惜地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是命都没了,守着一块破石头又有什么用?你若早些说出来,又何必受这些罪?” 她的神情之诚恳,让叶清歌都有些佩服,若不是这些天以来,正是自己的这位好‘妹妹’让人一根一根地拔掉她的指甲,又让人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还亲手划花了她的脸后再让她照镜子,她就几乎真的要相信她了。 叶清歌看着叶清雪,定定地,眼神平静到死寂。 不知为何,面对着已经是个废人的叶清歌,叶清雪突然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 “好……”叶清歌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不可闻的干哑声音。 叶清雪蓦然回头,还未等她说话,身后楚珣的声音已经响起,带着难就抑制的激动:“你肯说了?” 叶清歌又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难懂的声调。这些天的严刑拷打,早已榨干了她身体里的生气。 叶清雪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吩咐:“快去端一碗参汤!” 说完,叶清雪回头看着叶清歌,笑意晏晏:“姐姐终于想通了,早这般不是就不用闹得如此生分了么?” 叶清歌低着头,恍若未闻。 叶清雪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眼中冷厉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侍卫快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一碗参汤喝下,叶清歌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 第三章:劫囚 精通医术的叶清歌轻易地就辨认出了参汤里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叶清歌细细品味着,心中默念道:麻黄、天青葵、血叶兰……自己的这个好‘妹妹’,还真是巴不得自己去死啊!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激发人体潜力的药物,喝下去,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倒真的会立刻好上许多,只不过一两个时辰之后,就神仙也难救了! 叶清歌抬眼看着面前的这对狗男女,不等她说话,楚珣和叶清雪已是走上前来,还不忘挥退了手下。 “快说,玉佩藏在哪了?” 叶清歌唇角微勾,却没有说话,楚珣有些着急,又靠近了些,语气有些不善:“怎么?苦头还没吃够,又要反悔了?” 叶清歌轻轻垂眸,掩藏住眼中刻骨的恨意,沙哑道:“玉佩在……” 眼看那枚关系着滔天财富的玉佩就要到手,楚珣和叶清雪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又靠近了些。 叶清歌突然抬头,一口混合着血水的汤药当脸喷向两人。两人退避不及,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叶清歌,你找死!” 楚珣狂怒,反手一拳头打在叶清歌腹部,叶清歌哇地吐出一口血,身子也因为疼痛蜷缩着,只是她脸上,却是快意之极的笑容! “姓楚的!你想要玉佩是吗?做梦去吧!哈哈哈哈……” 叶清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叶清歌真是瞎了眼,才会看错你们这对狗男女,楚珣,叶清雪,今日之仇,若有来世,我叶清歌定十倍奉还!” “贱人,朕宰了你!” 楚珣怒吼着冲了过来,牢房外却有人急冲冲地进来,看到楚珣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大惊,赶紧低下头。 “皇上,刑场有人劫狱!” 楚珣一愣,反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叶清歌脸上,冷声道:“贱人,还敢说你没跟慕容煜那狗贼通奸?” 这一巴掌抽得非常重,叶清歌竟硬生生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楚珣尤未解气,狞笑道:“朕故意散播出消息,要将你今日问斩,你那奸夫果然就来了……” 楚珣一把掐住叶清歌的脖子,眼神阴狠:“叶清歌,朕的贵妃娘娘,你可知道,朕不但在刑场布置了两千精兵,更在这刑部大牢外面布下重重埋伏,等得就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叶清歌剧烈地挣扎着,心头蓦地闪过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慌乱。 轰! 一声剧烈的响声,牢房的一面墙突然倒塌,烟尘飞舞中,有几道人影飞了进来,兵器相交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楚珣怒吼着后退。 “快来人,护驾!” 而叶清歌,看着闪到她眼前的玄袍男子,眼泪蓦然流下,怎么也止不住。 “师兄……子珺……你来救我了吗?” 玄袍男子看着她,眸中流露出痛惜和悔恨:“师兄来晚了……” 叶清歌突然想起楚珣的话,眼中露出慌乱,之前喝下的汤药因为这么一番折腾,药效已经开始褪去,叶清歌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里消失,她看着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急声道:“子珺,我活不成了……你快走,这里有……” 第四章:慕容煜 “走!快走啊!” 叶清歌大声喝道,同时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 “走?去哪?这里又有什么?”有些冷硬,但却低沉悦耳的嗓音几乎在叶清歌耳边响起。 叶清歌愣了一下,一转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线条分明的俊朗轮廓,浓眉星目,才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宇之间,已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威严和迫人的气势。 叶清歌目光微转,落在男子身上,她怔怔地想着:原来,师兄在七年前,就很喜欢黑色衣服了啊。 “嗯?做噩梦了?”男人极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再次响起。 叶清歌回过神来,眼中带泪,却是笑得极为开心,她抽了下鼻子,笑道:“是啊,做了个噩梦,挺吓人的梦……” 说着说着,叶清歌就说不下去了,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师兄:慕容煜。 心想着,真好,现在是七年前,一切都还没发生。 慕容煜打量着她,半晌,缓缓问道:“梦到了什么,你……让我快走,还说你,活不成了?”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男子身上不知名的淡淡冷香萦绕在鼻端。叶清歌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仰着身子从草地上站起来,低着头装着拍打身上的草灰。 “清歌今日来主峰找师傅,谁知师傅出门了,看到这里风景甚好,就在此小坐片刻。不想竟睡了过去,让师兄见笑了。” 慕容煜站直了身子,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所以,你梦到了什么?” 叶清歌一窒,抬头正对上慕容煜幽深似海的目光,心里突然打了个突,慢慢道:“呃,清歌梦到和师兄一起下山,碰到一个蛇窝……呃,那个,清歌愚笨,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怕连累师兄,才让师兄先……” 慕容煜冷不丁打断她,“我听师傅说过,你才来山上不到一个月,应该还不曾见过我吧?” “这个……” 叶清歌满脑子搜刮着说辞:“见过的,师兄你半个月前曾来过主峰一次,那次我刚好也在,只是师兄你没注意到罢了。” 慕容煜点点头,还没等叶清歌松口气,就听他玩味道:“就见过一次,师妹你就梦到师兄我了?” 就算今年是个暖冬,在这十月未的时候,天气也是十分凉爽的。可此刻,叶清歌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叶清歌干笑着,又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眼看着这家伙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暗暗恼火,要不是记着他在那一世的冒险相救之恩,早跟他翻脸了! 如果,她打得过他的话…… “师兄你面容亲善,让人一眼看了就心生亲近之意,所以……”叶清歌咬着牙说完这句话,都觉得脸上一阵阵地发烫。 面容亲善?让人一眼看了就心生亲近之意? 才怪,这人常年板着脸,隔着八里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子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冷漠疏离,哪里亲善了!还心生亲近之意?不绕着走都是厉害的了! 当年,自己不就是被他这副疏冷模样给吓退的吗?直到在山上待了一两年,渐渐了解了这人,来往才多了起来。 第五章:梦里梦外 叶清歌偷偷抬头,瞟了几眼男人,犹豫了再犹豫,纠结了又纠结,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在心底里收回刚刚的评价。 好吧,就凭他这副出类拔萃的相貌,加上常人难及的高冷气质,虽然冷是冷了点,硬是硬了些,但叶清歌可以毫不费力地想像出那些年轻的小丫头们被慕容煜迷得神魂颠倒的景象! 更何况,这人还是声名满天下的年轻战神! 如此种种加起来,眼前的男子不说是绝世珍品,也绝对算得上天下少有了! 但叶清歌现在只想逃走,以摆脱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 “那个,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清歌就先走了?”叶清歌小心地措辞,唯恐再撩拨着眼前的男子。 慕容煜打量着她,定定地,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动也不动。叶清歌低垂着眸子,捏着衣角,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 良久的沉默。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幽深的眼眸波澜微起。 他很少来此处,只不过今日听师傅无意间说起那个最近上山的小姑娘今日来找大先生,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哦?山上最近又来了人? 师傅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是啊,庆国京城的一个丫头,姓叶,叫叶清歌。” 姓叶,叫叶清歌! 若不是他性子清冷,打小便养成了极深的城府,只怕当场就要喊出来! 那些古怪的梦,梦里破碎杂乱的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如此悲惨…… 那梦里,那个女子,也叫叶清歌! 叶清歌咕嘟咽了下口水,感觉到这人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和探究,叶清歌只觉得被他目光所及,脸竟一点点地发热。 “师兄?” 面前的男子沉默着,眼神似是要将她刺穿,叶清歌一颗心越提越高,几乎就要到嗓子眼时,也没听到慕容煜的回答。 好在有人走了过来,替她解了围。 一路小跑着过来,脸蛋微红的小书童脆生生地道:“清歌姑娘,大先生回来了,要见你。” 虽然还不想就这么放过叶清歌,只是有外人在场,慕容煜点点头,就欲离去。 “师兄等一下!” 慕容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叶清歌,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女人,她居然还敢主动招惹他! 见到这冷冰冰的男人停步,叶清歌长长地松了口气,对小书童道:“我还有些事要请教师兄,随后就去。” 小书童点点头,很懂事地退开一段距离。叶清歌深深吸气,抬头看着慕容煜:“听师傅说五先生在青云城有一些产业……” “嗯。” 叶清歌走到慕容煜面前,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师兄可否……借给我一些银两?” 慕容煜挑眉:“多少?” 叶清歌伸出一只手,语气极其诚恳地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三万两!” 如今可谓是太平盛世,在青云城,一户三口之家一年所需的花费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叶清歌一开口就是三万两,成功地让慕容煜惊讶了一下。 慕容煜定定地看了叶清歌好一会儿,仍是不咸不淡的口气:“可以。” 叶清歌松了口气,她还真有点担心会被拒绝,毕竟,这个时候,两人也不过初次见面,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第六章:没发育的丫头片子 “清歌不便下山,麻烦师兄再帮清歌一个小忙,将这三万两银子送到五先生那里,让她尽可能多地囤积一些如棉布、防寒的衣物之类。” 叶清歌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如果还有剩余的银子,那就再囤一些米粮蔬果之类。师兄你跟五先生说,赚到的钱,除去本钱之外,清歌只要三成……” 慕容煜突然开口,冷冷问道:“今年到现在也未曾降雪,分明是个暖冬,这些东西,你要卖给谁?” 叶清歌抬头,直视着慕容煜的眼睛,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半月之内,青云必降大雪,到时方圆百里,天寒地冻,我说的那些东西,都会成为紧缺之物!” 慕容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怎的,竟莫名相信了她的话。但答应的话已到了嘴边,他又反悔了。 慕容煜俯下身子,逼近了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要是赖帐了怎么办?” 叶清歌哑然,她有些错愕地盯着慕容煜,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可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高冷寡言的师兄。难道因为她重活一世,连带着师兄转了性子? 慕容煜将叶清歌讶然的表情收入眼中,薄唇不自觉地勾起,一伸手,探向叶清歌衣领。 叶清歌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后退,却快不过慕容煜的动作。只见男人手一晃,便收了回去,手里却多了一块玉佩。玉佩呈圆形,上面雕着首尾相接的两片奇特的树叶。 这就是楚珣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那块玉佩! 叶清歌顿时一惊:“还给我!” 慕容煜看清了玉佩的模样,微微眯眼,瞳孔微缩。 叶清歌心中了然,看来,师兄也知道这玉佩。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还请师兄还……” 慕容煜抬眸瞥了她一眼,凉凉道:“哦?那正好拿它作抵押好了。” 慕容煜轻轻摩挲着青色玉佩,玉佩上还带着淡淡温热。他突然想起这玉佩是叶清歌贴身佩戴着的,不由心中微跳,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叶清歌胸前。 叶清歌也想到了这点,正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叶清歌脸上顿时染上两抺淡淡的红晕。 “登徒子!” 叶清歌狠狠瞪了慕容煜一眼,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小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快了几分。 胸口处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凉意,那是慕容煜手指擦过的触感。微凉,然后腾地火热,像被烫到了一样…… 叶清歌小心翼翼地抬眸,偷偷瞥了过去,却不想正碰上慕容煜灼灼的眼神。 “登徒子?”慕容煜薄唇微翘,本就很好听的嗓音越发的低沉悦耳。 叶清歌咕嘟咽了下口水,小脸瞬间红了。 然后,她就看到慕容煜瞬间板起了脸,恢复了她熟悉的高冷姿态。只听这个男人轻哼一声,幽幽道:“我对你这种还没发育的丫头片子没兴趣!” 说罢,转身离去,留给叶清歌一个坚毅挺拔的背影。 叶清歌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后缓缓低头,看向胸前。 第七章:青云阁大先生 “慕容煜!你给我站住!老娘跟你拼了!”叶清歌悲愤莫名,贼老天,你把我的师兄还给我! 我才不要这个神经病当师兄! 一旁的小书童小心地凑了过来:“清歌姑娘?” 叶清歌黑着脸:“去见大先生!” 叶清歌咬牙切齿,走得飞快,所以她不曾看到在她身后,慕容煜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的身影,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微微眯起:梦里梦外,连背影都这么相似! 慕容煜想起之前叶清歌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也许叶清歌真的见过他,但绝对不会知道他的字:子珺。 甚至,他想他也许知道叶清歌没说完的梦话。 她说:“子珺,我活不成了,快走,这里有埋伏!” 随后,她不顾那两根勾着她琵琶骨的铁钩将她的伤口撕扯的鲜血淋漓,硬撑着伸过脑袋,俯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玉佩在玉竹轩青麟阁……” 然后,他便看着她死在他眼前,死在他怀里! “玉竹轩么?” 慕容煜喃喃道,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古怪的手势。随着他的手势,他身后的大树上一个人影悄无声音地飘落下来,单膝跪地,沉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慕容煜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派人到京城,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玉竹轩的地方。” 身后的人影愣了一下,问道:“玉竹轩?可有大概范围?” 庆国京城是庆国最大的城市,人口近百万,若无具体信息,查找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没有范围,只知道可能在庆国京城,轩内有个青麟阁。”慕容煜随口道。 “可,可能?”人影有些傻眼。 “你去办吧。” “……是,属下遵命。”这人苦着脸应下,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天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看到自家王爷调戏一个小姑娘! 这种事情要是让京城的人知道了,保准能惊掉一地的下巴! 玉竹轩,庆国京城……好像那个叫叶清歌的小姑娘就是庆国京城人,再联想起刚刚将军一口气就借出三万两银子。 莫非,将军平生第一次动了凡心? 这位慕容煜手下第一高手摸着下巴,暗自思忖着:难道这位叶姑娘,将来会是自家女主人? 念头才起,就见慕容煜突然回过头来,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这人顿时一个激灵,身影瞬间消失。 青云山,主峰,松涛院中。 叶清歌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神色恭敬。 男子一身青袍,玉面长须,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丝毫不显老态,倒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这人,正是青云山大先生。 “你想学武功?”大先生看着叶清歌,语气淡然。 叶清歌点头:“是,师傅。” 整个天云大陆皆传言这位大先生通天文,晓地理,知过去未来,通五行阴阳,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人。 那一世,叶清歌在山上待了四年,知道的远比旁人多。 青云阁中,大先生儒雅超然,博学多才,据叶清歌所知,世间有关他的传闻,只怕说得还算谦虚了。 第八章:母亲的遗愿 大先生不只武功超绝,医术超绝,更会占星卜卦、权术谋略等等。 上一世,叶清歌的医术就是大先生所授。在叶清歌心中,这位超然于尘世的大先生几乎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全才! 三先生精于武功兵法,也是慕容煜的师傅,面冷心热,公正无私。 四先生为人则有些死板,性格也有些阴沉,在青云城中担任着客卿,叶清歌与之交往极少。 而五先生,则是位美丽的女子,热情大方,待她如姐如母。不但管理着青云阁大小俗务,更在青云城中经营着一些产业。 至于只占了个名头的二先生,叶清歌曾无意间得知,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去世,算得上英年早逝。 大先生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又对叶清歌摆摆手:“坐下说吧。” 叶清歌走到一旁,才刚坐下,就听大先生不紧不慢地道:“你可知道,你母亲的遗愿,是想让你学医?” 有一瞬间,叶清歌几乎忍不住要问他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终究是压下这个念头,因为那一世,她已经问过了。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那一世,大先生就是这么回答她的,只可惜,至死,她也不知道。 叶清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这一世,她要自己去找寻答案! “先生,清歌懂一些医术。” “哦?”大先生微微诧异地抬头,“你会医术?” 叶清歌点头,说出早已编好的说辞:“在京城叶家,清歌无意中认识一名老大夫,闲来无事,跟他老人家学了一些。” 话才说完,叶清歌就看到大先生朝自己看了过来,淡然从容的眼神却似要看透她的灵魂! 片刻之间,叶清歌就汗湿重衣! 大先生突然挥手,一件东西飞了过来。叶清歌下意识地接住,发现是个小小的瓷瓶。 “打开。”大先生道。 叶清歌打开瓶塞,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鼻端闻了闻,想了想说:“麻黄、杏仁、前胡、半夏……治肺病的方子。” 叶清歌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不错的方子,最绝妙的是加了一味云诏国云湖特有的竹兰根,使这方子的药效提高了至少一倍!” 大先生脸上露出赞赏之意,又似乎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收回目光,低声道:“你既已会医术,又为何要学武功?” 叶清歌想也未想,便道:“医者救济天下,却无自保手段。虽说不该以险恶之心揣度世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佛家,虽有菩萨垂眉,慈悲六道,却也有金刚怒目,降服四魔!即便是医者,若要救得更多的人,也要自己活的久一些才行!” 大先生放下茶杯,伸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叩击着,不轻不重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却仿佛每一声都重重敲在叶清歌心头,让她不由紧张起来。 “好,就依你所言,我会教你武功。” 大先生突然开口,如惊雷炸响,叶清歌惊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忙站起身来,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被大先生摆手止住。 大先生看着叶清歌,略一思索,道:“你虽然根基极佳,可学武终究是有些晚了……” 第九章:厉鬼 叶清歌蓦然抬头,带着稚气的清丽小脸上满是不甘。 大先生摇摇头,突然问道:“你怕疼吗?” “什么?”叶清歌不解。 大先生看着她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师傅这里有些药,熬汤沐浴可帮人重塑筋骨,强筋健体,只是洗筋伐髓之痛,非常人可忍……” “清歌不怕!” 叶清歌微微垂眸,神情坚定。 洗筋伐髓之痛,不知比起庆国天牢里的那些手段,到底哪个更痛一些? 七天的非人虐打,手脚筋全部被挑断,手脚指甲一根根地被拔掉。她叶清歌,还有忍不了的痛吗? 大先生点点头,却又突然问道:“医毒相通,你可愿学毒?” “毒?”叶清歌微微抬眼,清亮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神彩,“清歌愿意。” 从松涛院出来,天色竟已泛黑,路边已点上灯。 一阵凉风吹过,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彻骨的冷,叶清歌眼中却像是藏着两团火苗。 那一世,她受人欺骗,最终含怨而死。三天前,她在这座山上重生。 叶清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事,也许是苍天有眼,不忍她死得那般凄惨,也许是地府的门没关严,将她这么个满含戾气的厉鬼放了出来。 但既然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叶清歌怎能不好好把握! 欠她的,不管是谁,她都要十倍百倍地讨回! “你觉得这丫头如何?”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明媚不可方物,她看着叶清歌离去的方向,轻声问。 “老五,你来了。”大先生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聪慧、根骨极佳……比她母亲,也不相上下,只是……” “只是什么?”妇人收回视线,径自走到一旁坐下。 大先生微微皱眉,似乎在斟酌着,良久才道:“只是这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子的狠戾之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妇人撇撇嘴,不屑道:“手段狠一些又如何?” 说到这,妇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激动起来,高声道:“就像她母亲,我们的小师妹,那般的天资过人,若不是太过善良,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就连二师兄也……” 大先生看着妇人,叹了口气,低声道:“二师弟都去了十几年,你也该想开些……” 话未说完,就被妇人打断,“那你呢,小师妹也去了那么久,你自己还不是枯守着这青云城十几年?” 大先生脸上掠过一阵黯然,闭目不语。 良久的沉默之后,大先生睁开眼睛,已然恢复了平静,他淡淡道:“时候不早了,老五,回吧。” 妇人看着大先生,问道:“刚刚慕容煜跟我说,那丫头跟他借了三万两银子,让我囤积御寒物资,是不是你跟她说接下来天会骤变?” 大先生正伸手端茶,闻言手一抖,细瓷的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不是。” 妇人有些诧异:“那她是如何得知的?莫非这丫头也知天象?” 大先生掀开杯盖,热气弥漫,映衬的大先生的神情也有些晦涩不明,他慢慢喝了口茶,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嘁!装神弄鬼!” 妇人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轻声问:“你为何教她毒术?” 大先生微微眯起了眼,眼神飘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既然她选了这条路,有些事她总要去面对的。” 第十章:云苓 “小姐!” 清脆的呼喊将叶清歌拉回现实。 远处,一个顶着包子头,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在这呢?” “云苓,你怎么来了?”叶清歌心中一暖,伸出手在小丫头头上揉了揉,却忘记了自己如今也只有十二岁,比起云苓这丫头,还小了一两岁,伸手揉云苓的脑袋都得稍稍踮脚。 云苓不满地看着自家小姐,嗔怪道:“小姐还好意思说!不是说来主峰找大先生,未时便能回去么?现在天都黑了!” 叶清歌心中涌起一阵歉意,更多的却是感动。这丫头肯定是等的急了,才来找自己的吧。 “之前大先生出门了,我在此等了许久。” 云苓这丫头,是她在京城叶家的时候收留的。三年前,南方闹饥荒,这丫头跟着娘亲逃荒到京城时,娘亲已然重病。叶清歌前往城外的寺庙上香,恰巧遇到她们母女两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拿出一些银钱,安顿了她们。 谁知银钱花费了不少,这丫头的娘亲却不曾救回来。留下小丫头一个人在京城孤苦伶仃的,叶清歌便收留了这丫头在身边。 那一世,自己跟楚珣来往时,这丫头就曾反对过,为此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出言顶撞了自己。 叶清歌还记得,那次,自己处罚了她,这丫头挨完板子之后,一脸的倔强和委屈。 那天半夜,叶清歌都已睡下,这丫头却拖着因为受罚而行走不便的身子来到自己床前,眼眶通红,硬生生忍着眼泪,抽噎着说:“小姐,云苓是怕小姐受骗,怕小姐以后过的不好……” 彼时情景,现在想起,让叶清歌心头蓦地涌起一阵酸涩。 “小姐,小姐……” 叶清歌伸手拍开云苓在自己眼前挥动的手,也挥去那份伤感,故作没好气道:“听到了,你家小姐还没聋,不用喊这么大声!” 云苓收回手,悻悻道:“小姐好好的总发什么呆啊?” 叶清歌拉起了自家侍女的手,加快了步子,“快些走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小姐,你见着大先生了吗?” “见过了。” 云苓看看自家小姐,神情有些苦恼:“小姐,你为何会想要学武功啊?小姐你可是大家闺秀,舞到弄枪的,成何体统嘛!” 叶清歌低着看了眼山下,青云城已是万家灯火。叶清歌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三万两银子,到时候最少能赚个一倍。 她一个弱女子,连所谓的‘家人’都想着怎么算计她,又怎么跟一位皇子斗? 她不但要学武功和毒术,更要经营起自己的势力! “小姐!” 云苓不满地嘟囔着:“小姐你怎么了,这两三天总是在发呆。” 叶清歌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调侃道:“你这么弱,你家小姐要是再不学些自保的手段,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被自家小姐质疑能力,云苓有些急了,板着小脸,严肃地说:“小姐,云苓会保护你的,要是有人欺负小姐……” “如何?”叶清歌拿眼睛斜她,挤兑道:“你忘了你昨儿被一只虫子吓成什么样了?就这种胆量……” 第十一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云苓小脸涨的通红,大声道:“那不一样的,若是有人敢欺负小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叶清歌身子颤了一下,慢慢转身,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的小丫头,柔声道:“嗯,我相信你。” 她如何能不相信,那一世,这丫头受的刑不比自己少,却不曾说过半句不利于她的话。最后,叶清雪那个毒妇更是让人当着她的面割下了云苓的头颅! 叶清歌吸了下有些发酸的鼻子,低不可闻地说:“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喂!你们两个,站住!” 极其傲慢的语气,听着就让人不爽。叶清歌看着迎面走来,明显来者不善的两名女子,眉头微皱。 “你,就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还未等叶清歌有任何动作,来人已先发难了,神情倨傲,言语之间透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 叶清歌打量着眼前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位衣着华贵,容貌俏丽的小姑娘是西凉国公主端木瑶,性格嚣张跋阜,目中无人,那一世,因为自己跟慕容煜有一些交往,便对自己百般刁难。 不过,重活一世的叶清歌却并未将端木瑶放在眼里,而是看向她身后,那个表情恭顺,低眉顺眼的小姑娘。 “喂,本宫……本姑娘问你话呢,你聋了吗?”端木瑶见自己被无视,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轻视,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嚷嚷着逼近叶清歌。 叶清歌猛然回头,定定地望着端木瑶,眼神中瞬间爆发的凌厉冰冷几乎将端木瑶冻僵! “你……你,你敢瞪我,我,我让皇兄挖了你的眼珠!”端木瑶结结巴巴地说着,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叶清歌走到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庆国叶清歌,早就听大先生说过,西凉国的端木瑶公主亦在青云山上。怕扰了公主清静,一直不曾拜会,还望公主见谅。” 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猛地抬头,眼中掠过惊疑之色:“我,不,不是……” 一旁的端木瑶大叫起来:“叶清歌!你不是不瞎了,本宫才是端木瑶!” 叶清歌故作惊讶,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看端木瑶,摇头笑道:“姑娘莫要开玩笑,这位姑娘容貌不俗,沉稳大气,她若不是端木瑶公主,还有谁是?” 听闻叶清歌的话,她面前的小姑娘眼中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一瞬间,她的气势就发生了变化。只是很快,她就发现叶清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一抺讥讽。 小姑娘瞬间明白过来,飞快地低头,惶恐道:“叶姑娘弄错了,小女子程灵,这位才是我们公主殿下!” 这次,还没等叶清歌说话,端木瑶已要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程灵的胳膊,转头看着叶清歌,嗤笑道:“叶清歌,眼睛不好使就是找大先生看看!” 说着,将程灵拉到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啧啧道:“看清楚了,就她这样儿,哪里有公主的样子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宫才是端木瑶!” 第十二章:那眼神,怨毒而冰冷 叶清歌清楚地看到,程灵垂着的手,一瞬间紧紧握紧拳头。她握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指节都发白了。 叶清歌眼中闪过笑意,伸手拉住怒气冲冲想要上前理论的云苓,对着端木瑶行了一礼,道:“这样啊,小女子没见过公主,一时间认错了,还望公主见谅。这么仔细一看啊,倒还真是,公主殿下的风姿,确实不是一些小门小户的人能比的!” 小门小户四个字,叶清歌特意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她看到程灵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哼!算你还有几分眼力!” 端木瑶重重在哼了一声,下巴高高扬起,几乎是在用鼻孔看人了,“叶清歌,本宫警告你,慕容师兄不是你们这种货色能配得上的,以后,最他远一点!” 端木瑶说的是‘你们’,不但指叶清歌,还把程灵也算在了里面。她虽然看不起旁人,但程灵好歹也算她的跟班,若是平时,她自然不会连程灵也一起奚落。只是刚刚,程灵竟敢抢了她的风头,这让她堂堂西凉国公主的面子往哪放! 叶清歌看着几乎要将手指捏断的程灵,唇角微微勾起,心道,姓程的,你莫不是以为我没看到之前你低头时的眼神? 那眼神,怨毒而冰冷!让人难以想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 教训了该教训的人,叶清歌再也懒得跟这位嚣张而愚蠢的公主殿下纠缠,当下就欲离开,却被端木瑶拦着。 “本宫的话,你听清了没有?”端木瑶的手已摸到了腰间的软鞭上。 叶清歌眉头微蹙,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位嚣张跋阜的公主殿下一点教训。青云山四年,她就算主修医术,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也还会几招,应付这位同样上山没几天,只会仗着权势欺压人的公主殿下应该不成问题。 再说了,谁说医术就只能救人了? 人身上几百处穴位,哪些能救人,哪些能伤人甚至杀人,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叶清歌的目光在端木瑶身上游移着,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猎物。 端木瑶莫名的觉得寒意阵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恼羞成怒,她竟然会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吓到了? 唰地一声,腰间长鞭已经抽了出来。端木瑶一抬手,鞭子呼啸着朝叶清歌卷了过来。 叶清歌眼神一冷,一只手将想挡到自己身前的云苓往后推,脚下却一个箭步,极快地贴近了端木瑶。 四目相对,叶清歌看着端木瑶,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一只手在端木瑶肋下的章门穴上拂过,另一只手却是直取她握着鞭子的手。 章门穴乃要害大穴,叶清歌虽未下死力,端木瑶仍身子一颤,痛呼一声,步伐顿时乱了几分,握着鞭子的手立刻被叶清歌抓住。 一瞬间,端木瑶看到叶清歌那冰冷的如同看死人的眼神,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住手!”身后有人大喝,伴随破风声。 第十三章:先收些利息 听出声音的主人,叶清歌放开端木瑶,心中颇有些遗憾,四先生既然来了,再想教训端木瑶是不可能的了。 慢慢转身,叶清歌看着飞掠而来的两个中年人,挑了挑眉。没想到,不止四先生,连三先生竟也来了。 三先生的目光在叶清歌脸上掠过,微微皱眉,却并未说话。四先生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还未说话,先冷冷哼了一声。 “同门之间,竟下如此重手!你可知罪?” 不问缘由,也不问对错,就先将罪名扣在叶清歌头上。 叶清歌脸色平静,心中却默默自嘲:自己与这位青云山四先生多半是八字不合,不论是那一世,还是现在,这位四先生似乎都不喜欢自己。 “见过三先生,四先生。” 叶清歌微微躬身,语气不亢不卑:“清歌只是与公主殿下切磋了一下,清歌学艺不精,没把握好轻重是清歌的不对。” “切磋?”四先生看向端木瑶,神情瞬间柔和,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让叶清歌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 四先生问端木瑶:“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端木瑶慌忙摇头:“没,没有。她说的没错,我们……我们只是切磋。” 叶清歌唇角微微勾起,要让端木瑶这么骄傲的人,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还不如杀了她! 四先生脸色更显阴沉,凌厉的目光射向叶清歌,冷冷道:“即然是切磋,那你就更不该下如此重……” “咳咳!”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话的三先生咳嗽了两声,刻板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既然只是切磋,又没出什么事,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四先生不满:“师兄!” 三先生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去。四先生脸色变了变,抛下几记冷厉的眼神后也跟了上去。 至此,一场闹剧算是了结。叶清歌拉着自家小侍女离去,丝毫不去管端木瑶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小姐……” 两人走出一段路,云苓看了看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你好像不喜欢那位程姑娘?”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就算不喜欢,也该是不喜欢那位公主殿下才是。” 云苓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对,小姐你虽然言语之间损了那个端木瑶几句,却把程灵抬出来当枪使。现在,那位公主殿下,肯定看程姑娘很不顺眼!” 叶清歌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端木瑶跋阜而愚蠢,两世为人的叶清歌并未将她放在眼里。而那个从始到终都很低调的程灵,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物。 那一世叶清歌就看出,这两人皆对慕容煜有意,所以才住在这青云山上不肯走。只不过后来,端木瑶被西凉国送去和亲,不到一年,就客死异乡。而这位西凉大将军之女,却混得顺风顺水。 但让叶清歌记住程灵的,却是那一封污蔑她与慕容煜有奸情的信。那字迹,叶清歌绝不会认错,一定是程灵所写! 回头看去,果然正看到远处程灵正低着头,唯唯诺诺,而端木瑶似乎正跳脚大骂的样子。 叶清歌唇畔浮起一丝冷笑,这次,只不过是先收些利息罢了。 第十四章:浸入骨髓的痛 师傅所说的药浴在半个月之后。而叶清歌也听从他的吩咐,搬到了更为清静的藏剑峰。 滚烫的药汤一盆盆地倒进沐浴用的大桶之中,蒸腾的热气顷刻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叶清歌和衣踏入木桶,立即就被烫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感觉不到烫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痛,浸入到灵魂里的痛! 每一根筋骨都仿佛被拉扯着,扭曲着,骨头里像是有虫子钻进去,不停扭动着,蚕食着她的骨髓! 叶清歌紧闭着眼睛,任由蒸腾的热气将自己淹没,疼痛却如潮水般,一阵强过一阵。叶清歌身子微微颤抖着,如编贝似的洁白玉齿咬在唇上,一丝殷红的血线从嘴角流下,滴入暗色的药汤,渲染出一朵朵诡异绚丽的血色之花,又转瞬消失。 “小姐!你没事吧?” 云苓正拿着火钳将屋子里摆着的几只火盆挑得更旺盛,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出声。 “嘘!不要说话。”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云苓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五先生,见她一脸闲适的样子,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 “五先生……”云苓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小姐她真的没事吗?都……都吐血了!” 五先生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闻言抬眼撇了云苓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没好气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疼就喊出来,你家小姐非要死撑着!你要把嘴唇咬破了,也会吐血!” 云苓回头看看自家小姐,恰好看到叶清歌身子颤抖了几下,清丽的小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云苓忍不住道:“五先生,小姐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五先生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喃喃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云苓:“可是……” “没什么可是。”五先生拉着云苓在一旁坐下,“丫头你放心,既然我在这,就不会让清歌出事!”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木桶中的药汤慢慢冷下来,五先生才吩咐云苓将叶清歌扶出来。 近一个时辰的煎熬终于结束,叶清歌几乎趴在云苓身上。任由她扶着沐浴更衣,直到被云苓扶到床上躺下,叶清歌仍觉得身上疼痛不已,疲惫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五先生走到床前,笑眯眯地问:“感觉如何?” 叶清歌眨了下眼睛,艰难地说了一个字:“疼!” 五先生噗哧笑出声来,惹得云苓愤怒地看着她。五先生摆摆手,收敛了笑容,有些感慨地说:“是挺疼的,那滋味,这么些年过去了,我都还记着呢。你二师兄当年也住在这,那混小子洗药浴的时候才九岁,疼得哇哇大哭,要两个人才将他按在水桶里,那个折腾劲!” 叶清歌眼神微动,那一世,她可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二师兄。 “二师兄?” 五先生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他也是庆国人,将来你们一定有机会见面的。” 叶清歌点点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五先生,带着询问的意味,五先生点点头,伸手从杯里掏出一叠银票。 第十五章:真不要命了 “你让慕容煜交给我三万两,除去本钱,人工费,此次净赚四万两。”五先生说着,将银票递给放在床头。 云苓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三天前,天降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将青云山方圆百里都染成素白。云苓简直不敢想像,若是这一场雪不曾下,小姐借的那三万两银子不是要打了水漂! 叶清歌艰难地摇头,疼痛和虚弱让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清歌只要三成,而且清歌想和先生继续合作。” 五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此刻的她,才像享誉天下的青云阁五先生,而不只是一位女商人! “哦?你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湖丝……” 五先生挑眉:“你是说囤积湖丝?你可知湖丝不比其它丝绸,陈货比新货价格上可是要低上两成?” 叶清歌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陈货比不上新货,不过,她更知道明年云诏国湖州一带会大旱,伴随大旱而来的还有极严重的虫灾。 那一世,因为虫灾导致湖州丝绸欠收,湖丝价格翻了两倍还多! 五先生低着头,沉思片刻,才开口:“好,就依你……” 话未说完,她就愣住了,看着不知何时睡着了的叶清歌,脸上闪过疼惜。 云苓走上前去,替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回过身时,眼眶微红,低声道:“小姐昨晚看书看到很晚才睡,洗药浴之前,还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回来时,站都站不稳了。” 五先生伸手从床头抽出一本书,看了看封面,却是一本《天云毒物志》。 五先生将书放了回去,看着叶清歌因为疼痛,熟睡中仍皱着眉头的稚嫩小脸,低声叹息:“你这丫头,真不要命了啊?” 云苓两只手用力地扭着衣袖,一下一下的抽噎着道:“都是云苓没用,保护不了小姐,小姐她才会这么辛苦……” 五先生转头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可愿替你家小姐分担一些?” 云苓猛地抬头,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当然愿意!可,可我这么笨……能做些什么?” 五先生微微一笑,将之前有放在床头的银票拿了起来,塞到云苓手中:“你就替你家小姐管帐吧!” “啊?”云苓有些惊慌失措地后退,仿佛那些银票烫手一样。 “我……不行的,我……我肯定做不好的……” “是谁说要替清歌分担的?这就退缩了?”五先生轻哼一声,盯着云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试都没试过,如何就知道行不行了?” “那……我,我不怕吃苦,只要,只要能让小姐不那么辛苦!”云苓回头看看熟睡中的叶清歌,转过头看着五先生时,脸上已是一片坚定。 “云苓一定替小姐守好家业!” 五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只是她不曾预料到,就只是因为这么一句承诺,如今的小侍女云苓,会变成日后掌管上百万银两,闻名天下的女掌柜,丝毫不逊色于她这位青云山五先生! 甚至多年以后,叶清歌成为整个天云大陆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手握着惊人的财富,成为天下知名的富商之时,替她打理家业的,仍是云苓! 第十六章:天降煞星 叶清歌仍在熟睡,五先生则开始低声教导着云苓一些行商的常识,时不时还会问一下云苓自己的见解。 而在屋外,几百丈远的一处山坡上,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大先生的语气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是这般淡然从容:“好了,这时候应该已经结束了,有你五师叔在,不会出事的,我们走吧。” 慕容煜仍是一身玄色衣服,被漫天的雪映衬着,愈发显得孤傲挺拔,身姿俊朗。 他冷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看着大先生,问道:“大先生,师傅说您曾替叶清歌问卦,算出她是……天降煞星,说她必将搅乱天下……” 大先生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你信吗?” 慕容煜一双浓黑的眉微微皱起,想了一下,他缓缓摇头:“不信!” 大先生轻笑一声,指了指下山的路,道:“走吧,边走边说。” “单就命格来说,清歌这丫头确实是应运而生的煞星。”大先生微笑着道,看到慕容煜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不由摇头,“与其说她一个弱女子会搅乱天下,倒不如说她会卷入乱局之中。毕竟她的身份……” 慕容煜身子瞬间紧崩,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只听他慢慢地道:“可有破解之法?” 大先生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轻声道:“卜卦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罢,大先生转身离去。慕容煜站在原处目送着大先生的身影消失,又回头看了一眼叶清歌所在的碧云苑,一只修长的手不经意地握上腰间的剑柄。 慕容煜冷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冰冷的杀气,凌厉决然,似要吞噬天下! 十丈开外的一棵松树上,一只鸟儿被他骤然爆发的杀气惊醒,嗖地一声振翅飞起,仓皇地逃向远方。 这小小的变故惊动了慕容煜,他收回目光,转身朝山下慢慢走着,紧崩的身子渐渐放松。 纵然她真是天降煞星又如何? 慕容煜神情一点点地恢复平静,眼眸中却浮起坚定的神色。就算是天大的祸事,只要他手中之剑未断,便不会让她陷于险地! 那些古怪的梦,他绝不会让它变成现实! ……分割线。 时光飞逝,六个月转瞬即过…… 四月艳阳天,翠绿的枝芽在春日的暖风中舒展着身体。 突然,一抺闪亮的剑锋掠过,几片竹叶齐刷刷地被斩断。 “偏了一寸!”叶清歌秀眉微蹙,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小姐,您都练了快两个时辰的剑了,喝口茶歇息片刻吧?”脆生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叶清歌缓缓收剑,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觉得异常疲惫,身体已快到了极限。 头上顶着两支羊角鞭的云苓端着茶杯走过来,“小姐快喝口茶。” 叶清歌挑眉:“五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做完了?” 云苓点头,一张小脸瞬间拧巴得像才吃了二斤黄连,“小姐,经营生意好难学啊。” 叶清歌斜她一眼,悠悠然道:“那你还学不学?” 第十七章:我们是有钱人了 “学!当然要学!”云苓一脸坚决:“我不学谁替小姐管着家业……小姐,你知道……” 云苓打住话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凑近了些,压着嗓子说:“小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这才半年,还了慕容公子的三万两,我们还净挣了五万两呢!” 叶清歌砸吧着嘴,显得不那么满意:“五万两?还凑合吧。” 云苓:…… 叶清歌不理会小丫头见了鬼一样的神情,故作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云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练功的时候不要打扰!” 云苓看着叶清歌,稚气的小脸上带着委屈,“奴婢看小姐太辛苦了,每天都像拼命一样,奴婢可心疼了!” 叶清歌不接话茬,指了指树林外的一汪小湖,说:“去给大先生也倒杯茶。” 云回头看看,犹豫道:“大先生在垂钓呢,奴婢过去会不会扰了他老人家清静啊?” 叶清歌撇撇嘴,没好气道:“清静?我看是清梦吧!” 大先生前一阵不知道从哪本破书上看到一个叫姜什么的古人,钓鱼不用勾,还美名其曰:愿者上勾!然后就开始举着根绑着绳子的竹竿在那一汪小湖边干坐着。叶清歌有几次遇到不明白的招式去请教,结果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震天的呼噜声! 云苓扭头看了又看,迟疑道:“不会吧,大先生可是得道高人呢!” 叶清歌不屑:“高人是没错,可得没得道就两说了,让你去就去!今儿太阳毒着呢,可别让大先生渴着了。记着啊,就算大先生睡着了,也要叫醒他喝茶!” 云苓将信将疑地去了。 叶清歌轻哼一声,嘀咕道:“本小姐在这里累得半死不活……让你打盹!” 叶清歌看着她走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手腕一抖,手中的茶杯射向身后的空中。 “什么人,出来!” 转瞬之间,叶清歌扔出去的茶杯倒飞了回来,与此同时,茂密的竹叶被分开,一个人影如大鹏展翅般扑下。 叶清歌飞快地转身,瞬间就看清了来人,却不退反进,闪过袭来的茶杯,手中长剑抖出一个剑花,刺向那人。 来人低哼了一声,随手折下一根竹枝,迎向叶清歌的长剑。下一瞬,竹枝和利剑相接,却是叶清歌面色一变,飞快地后退。 一击不中,叶清歌提了口气,强运内力,再次冲了上去,手中长剑一个横斩,直取来人脖颈。来人面色黑了几分,却并不后退,手中竹枝斜斜抽了过来。脆弱易折的竹枝在来人手中却有了极大的威力。与叶清歌手中长剑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小姐,小心!”已经走到小湖边,却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的云苓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叫:“来人啊,有刺客!” “啊!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大先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慢悠悠地收回钓竿,鱼线的另一头,果真是没有鱼钩的。 “来来来,把茶给老夫,小丫头看清楚喽,那可不是什么刺客。” 第十八章:下辈子也没什么希望 两人说话间,叶清歌身影闪动,又和来人过了几招,最终以手中长剑被击飞而结束。 叶清歌一脸挫败地看着地上的长剑,那一根还带着几片嫩叶的竹枝正搭在她肩膀上。七招,仅仅用了七招,她就被打败了! “师兄,你来了。”叶清歌神情低落,这六个月来,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却被慕容煜几招就击败了,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慕容煜扔掉竹枝,冷俊的脸上一贯地没什么表情,只是幽深的眸子中闪动的一缕微光泄露出了他的不爽。 他不过是一时看得入了神,连太阳西移,将他的影子照在地上都未曾及时的察觉,竟还被叶清歌这个刚学武功的新手给发现了! 当真是奇耻大辱! 不过,他看到叶清歌脸上的挫败时,心情顿时又好了些,凉薄如刀锋的唇微勾,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在唇边浮现,“很不错了。” 叶清歌捡回长剑,疑惑道:“什么?” 慕容煜看着她,慢吞吞地说:“你能接我七招,很不错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无语对苍天。 你究竟是来打击我的,还是来显摆你武功高的? “难道我真的没有学武的天赋?”叶清歌开始自我怀疑了。 慕容煜没听清:“什么?” 叶清歌不理他,转身快步走到湖边,一把抢下大先生手中的茶杯,不满道:“先生,你骗人!” 喝了一半的茶被抢走,大先生也很不满,瞪眼道:“骗人?你去问问,天下间……” 叶清歌打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我极有天赋,却连十招都撑不过!” 大先生伸手指指叶清歌,长吁短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是你笨!不只笨,还迂腐!我问你,这几个月来,你只学了武功吗?” 叶清歌无辜地眨眼:“还,还学了毒术……” “啊哈?你还知道你学了毒术?”大先生跳了起来,训斥道:“那你为什么不用?第一招的时候,你就该把你左手袖子里的毒粉撒出去,第二招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右手袖子里的那条五彩蜈蚣放出去……到了第五招……你扭头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头发里藏着的几根毒针朝他脸上甩过去?” 云苓目瞪口呆,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大先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叶清歌眼睛一亮,满怀希望地看着大先生:“如果我这么做了,能撑几招?” “这个……”大先生顿时没了刚刚指点江山的底气。 慕容煜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冷清的声音幽幽响起:“大概……能撑九招。” 叶清歌一个踉跄,欲哭无泪。 敢情还是过不了十招! 大先生似乎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么,咳咳,清歌啊,你要知道,你才开始习武……而慕容煜这小子,是个习武的天才……” “我不管!” 叶清歌板起小脸,气哼哼地问:“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得过他?” 大先生:“这个……” 身后的慕容煜再次完美补刀,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下辈子……大概……也没什么希望。” 第十九章:闲得厉害 叶清歌气急败坏地转身,一挥手,一团惨绿色的粉末朝着着慕容煜卷了过去,跟着这团粉末后面的,是一条只有两寸长,却五彩斑斓的蜈蚣。然后,叶清歌一甩脑袋,几根黝黑的细针也朝着慕容煜飞了过去。 大先生看在眼里,连连点头,微笑不已,老怀安慰。 “不错,不错!这才像老夫教出来的徒弟……哎,最后这几针,歪了!” 云苓咽了下口水,深深觉得其实五先生布置的课业也没那么难,自己该去算账了。 叶清歌也不去看结果,转头朝竹林走,她知道这些东西想伤到慕容煜简直是天方夜谭。 挥手间解决了麻烦地慕容煜皱眉:“你干什么?” 叶清歌站定身子,扭头看着慕容煜,“练武!我叶清歌发誓,一定要……” 慕容煜眉梢微挑,唇畔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打败我?” 叶清歌小脸崩得紧紧的,半晌,挤出一句:“……在你手底下撑过一百招。” 至于打败他?算了,这么有难度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叶清歌很有自知之明,她深深地知道那一世,慕容煜的武功有多高! 慕容轻笑出声,薄唇勾起一个炫目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叶清歌看得目光发直,一颗小心脏不争气地跳得快了几分。慕容煜看着叶清歌难得一见的花痴样,微微一怔,眼中笑意更浓,轻咳了一声。 叶清歌总算回过神来,飞快地移开目光,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心虚,于是恶狠狠地扭头,对着慕容煜龇了龇雪白的玉齿,如一头小兽:“等着吧!” 慕容煜目送叶清歌拎着剑走进竹林,自己也要离开,身后大先生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你想见清歌这丫头,来便是了,还能顺便指点一下她,何必鬼鬼祟祟地偷窥?一次次地爬树,你也不觉得折腾?” 慕容煜身子一僵,随即恢复平常,面对这个神通广大,却并不像世间传闻的那般德高望重的大先生,即便是性子清冷如他,也有些头大。 大先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得很不正经,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他听见:“六个月,来了八十七次……啧啧,真是闲得厉害!” 慕容煜落荒而逃,半点没了平日里的冷清淡然。 ………分割线。 冬过春来,四季轮转,叶清歌过得充实而忙碌。 这一年年末的时候,她在慕容煜手下撑了二十招。 第二年,五十招。 第三年,叶清歌十五岁,她送给自己的及笄礼是:成功地在大魔头慕容煜面前撑足了一百招! 哪怕狼狈不堪,哪怕连压箱底的毒术都用上了,哪怕事后她凄惨地在榻上躺了半个月!但叶清歌还是做到了! 然后,到了第四年…… “师兄,再来!” 清脆的低喝声在竹林间回荡,叶清歌手中长剑舞出一片炫目的剑光朝慕容煜卷了过去,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剑光之下。 第二十章:凤凰涅盘 慕容煜不退反进,闪身闯入剑光之中,手中古拙长剑像是有灵性一般,发出阵阵轻吟。下一瞬,两剑相接,漫天的剑光瞬时消失,然后再次亮起,伴随着的,是两柄利剑以极快速度相击发出的清脆响声。 几个呼吸之后,两人同时后退,叶清歌微微气喘,握着剑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她跟慕容煜相拼了上百次,手都震麻了,这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果真是个怪胎! 叶清歌暗暗腹诽,却不等慕容煜有动作,再次冲了上去。手中长剑被她当成大刀,一招力劈华山朝慕容煜头顶砍了过去。 慕容煜剑眉微挑,却也不愿后退,抬剑就欲硬挡下叶清歌这蛮不讲理的一招。却只见叶清歌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左手一抖,一蓬银光爆射而出! 慕容煜唇角轻翘,身子瞬间后退几丈,长剑在身前挥出一道屏障,叮叮一阵乱响,将数十枚淬了毒的银针尽数击落。 叶清歌目瞪口呆,指着他:“你……你早有准备!你,你无赖!” 高冷如慕容煜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副谁无赖谁清楚的表情。 叶清歌老脸一红,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竹林间顿时风云再起,一片乌烟瘴气。 竹林外,云苓瞪大了眼睛,认真地数着:“一百四十九招,一百五十……先生,您说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大先生懒散地坐在湖边,手里举着那根钓了四年也没钓上一条鱼的竹竿,完全不关心竹林中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个人。听到云苓的话,大先生侧耳倾听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道:“唔,脚步开始虚浮……你家小姐大概还能支撑三十招左右。” 两人说话的功夫,竹林中两个人打得愈发难解难分,两道人影在竹林中辗转腾挪,飞来纵去。 云苓看着一片狼藉的竹林,惋惜道:“可惜了这一片紫竹了。” 大先生笑得幸灾乐祸:“谁种的谁心疼!” 叶清歌的声音远远传来:“谁种的?” 大先生嘿嘿一笑,满脸的不怀好意:“将来你会知道谁种的。” 云苓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自家小姐拎着剑朝这边走来,正要说话,身旁大先生一声长笑:“上钩了!” “呦!不用鱼钩还真能钓鱼啊?”叶清歌快步走了过来,惊讶道:“好大一条鲤鱼!” 大先生却又将那条鲤鱼扔回湖中,随手将鱼杆扔到一旁,转身看着叶清歌,似笑非笑道:“鱼跃龙门,凤凰涅槃,自有一番机缘,若不好好把握,岂非辜负了上天的眷顾?” 叶清歌心头蓦地一震,再去看时,大先生却已转身朝山下走去,边走边说:“四年之期将至,我想你大概也要走了,老夫这辈子见不得离别,就不用通知我了。” “先生……”叶清歌心头一阵酸楚,要说的话哽在嗓子里。 大先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没好气道:“别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真有那功夫,去前面把那端木瑶还有她那个跟班赶走……看得老夫心烦!” 第二十一章:狗急跳墙 “端木瑶?” 叶清歌询问地看向云苓,云苓摇摇头,正要说话,只听前方远远传来一声盛气凌人的高喊:“叶清歌,给本公主出来!” 云苓皱眉:“小姐,好像真的是端木瑶。” “除了她,这山上还有谁有这份嚣张跋扈的脾性!”叶清歌哼了一声,转头看着慢吞吞走过来的慕容煜,微微一笑:“师兄稍候,清歌去去就回。” 紫竹林就在叶清歌平日居住的翠竹苑后门,走过去不过几十步的路。才进院子,就看到端木瑶和程灵站在院子里,满脸不耐。 叶清歌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那一世,这两人差不多是和她前后脚离开的青云山。四年时间都未能打动慕容煜那颗冷冰冰的心,这两人,是要狗急跳墙了么? 端木瑶一看到叶清歌,顿时冷哼一声,不屑道:“叶清歌,你懂不懂礼数?竟敢让本公主在此等候许久!果然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就是没教养!” 云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讥道:“跑到别人家里大吼大叫,反客为主,这就叫懂礼数有教养了?” 端木瑶勃然大怒,指着云苓喝道:“你是什么下贱东西,本公主说话,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吗?” 叶清歌上前两步,将云苓挡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身上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你,你想干什么?” 端木瑶被叶清歌冷冷地盯着,瞬间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心头瞬间有些发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叶清歌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缓缓踏前一步,端木瑶身子一个哆嗦,立刻又后退了两步,身后的程灵看着端木瑶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我……公主殿下来找慕容公子。”程灵低着头道。 “哦……”叶清歌拉长了声调,眼神在端木瑶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程灵,“你找慕容公子?” 程灵头低得更厉害了,语气诚恳得近乎卑微:“不,是我们公主找慕容公子。” 叶清歌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扶着程灵的肩膀,温声道:“慕容煜在后面紫竹林,劳烦你去替你家殿下将人请过来吧?” 叶清歌清楚地察觉到程灵身子抖了一下,又飞快地恢复平静,然后听到程灵恭敬地对端木瑶道:“公主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慕容公子。” 说罢轻轻挣脱叶清歌的手,朝后门走去。 叶清歌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只是端木瑶要见慕容煜么?那你在身上抹春情香这种下作东西,是想要干什么? 叶清歌回头看向端木瑶,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进去坐坐?我这里有今年最新的秋茶。” 端木瑶歇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清歌两眼,轻哼一声,不屑道:“就你?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云苓气结:“你……” 叶清歌拉住她,微笑道:“既然公主殿下不愿屈尊,清歌就不勉强了。云苓,我们进去吧,别扰了公主殿下的清静。” 第二十二章:加了点料 “小姐,您喝茶。” 云苓从窗户里向外看了看,回过身来看着叶清歌,忿忿道:“小姐,还真让她在那站着啊?” 叶清歌轻轻掀开细瓷杯盖,沁人心脾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叶清歌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却并不说话。 她在等,等后院紫竹林事发。 云苓见自家小姐不说话,气鼓鼓地坐到一边,将桌子上的帐本翻的哗哗直响。叶清歌视若不见,只在心中默默地计时。 春情香这种东西,她略有耳闻,据说是前几年从一个江湖知名的采花贼手中传出的方子。春情香,香如其名,将其抺在身上,可让异性春情萌动。 而她帮程灵加了点料…… “啊!” 没让叶清歌等太久,后方一声尖利的喊叫声响起。 云苓噌地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还未等叶清歌有任何反应,院子里的端木瑶已经按耐不住,朝后门跑了过去。 云苓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兴奋:“小姐……” 叶清歌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够稳重,“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顷刻,就到了紫竹林,只是场面之火爆,让叶清歌也有些意外。 那片小湖旁,慕容煜神色冰冷,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程灵半趴在地上,赫然已早衣衫半解,脸上带着片片潮红,眼神迷离,当真是一副诱人的情景。 叶清歌挑挑眉,暗自得意:看来自己的毒术果然学得不错,这份量,下得不多不少刚刚好! “程灵!” 端木瑶一声尖利的怒喝,声音尖利得让叶清歌忍不住皱眉。 “贱人!你竟敢勾引慕容哥哥!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端木瑶冲到程灵面前,腰间的软鞭已经到了手中,重重地抽了下去,程灵一声惨叫,身上现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剧痛之下,药效顿时去了大半,程灵清醒过来,惨叫着求饶:“公……公主,公主饶命,程灵冤枉……我,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衣服都脱了还敢狡辩!看本公主不打死你!”端木瑶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重重抽了下去。 程灵不停惨叫,翻滚着躲避端木瑶的鞭子,心中羞怒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她用的只是春情香,之前也试过了,怎么会突然效果增强了许多,还未靠近慕容煜就被他发现,反倒是自己被迷了个七昏八素。 不经意间,程灵看到叶清歌正看着自己,唇畔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程灵身子一震,瞬间想起了叶清歌拍她肩膀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一双充血的眼睛中流露出刻骨的怨毒。 叶清歌直视着程灵的眼睛,毫不退让。 这是她复仇的开始,之后,她叶清歌,还会将更多的人打入地狱,哪怕连自己也身陷地狱也在所不惜! “很好玩是不是?” 冰冰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着的怒意。 “当然好玩。”叶清歌下意识地回答,话才出口顿时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第二十三章:大半身家 “啊?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师兄你说什么?”叶清歌看着面前一脸寒霜的男子,眼神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你!” 慕容煜气结,伸手就想敲她脑袋,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定定地望着眼前表情夸张地作躲避状的女子。 四年时间,他看着她从一个满脸稚气的小丫头,长成现在清丽无双的模样。 四年时间,当年那个一脸倔强,尽力掩饰却难藏狠戾之气的小丫头不见了。他一天天地看着她变得强大、坚韧、从容淡然……还有美丽。 惊心动魄的,让他不忍移开视线的美丽。 “师兄?”见没了挨揍的风险,叶清歌凑近前来,伸手在慕容煜眼前挥了挥。 慕容煜抬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突然开口:“什么时候走?” 叶清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轻声答道:“后天。” 叶府老太君七十大寿在二十来天后,再过几天,叶府就会派人来接她。而她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有意错开叶府的人。 “清歌……”慕容煜剑眉微蹙,他要怎么说?跟她说,你父亲不是你父亲,你那些家人也不是你家人,他们要害你? “什么?”叶清歌疑惑。 沉默许久,慕容煜缓缓道:“你保重,我很快就去看你。” 叶清歌诧异地看着他,他是天策大将军,戍守幽祁十二州,这几年隔三差五地跑来青云山也就罢了,还回京看她,他有这么闲吗? 只是不等叶清歌问出口,慕容煜已经转身,走出几步时又停下,却并未转身。叶清歌听到慕容煜低沉的嗓音响起:“清歌,记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哪怕……是至亲之人。” 叶清歌瞬间红了眼眶,飞快低头,轻声说:“好。” 慕容煜再无停留,走得快而决绝,他怕自己稍一停留,便忍不住将那些古怪的梦都说出来。 “影子,出来!”慕容煜低喝。 一个人影从树稍飘落,恭谨行礼:“将军。” “准备一下,即刻回军中。” 人影诧异地抬头:“啊?” 这才不是才来两天么,怎么又要回去。难道将军改了性子? 慕容煜回头望去,即便习武四年,叶清歌却依旧一副纤弱单薄的身子。慕容煜一双拳头慢慢握紧,他要尽快处理好军中的事,然后…… 去找她。 …………分割线。 两天后。 叶清歌站在青云山脚,有些无奈地叹气:“真不愧是青云阁大先生,说不来送当真就不来!” 一旁的马车里,云苓掀开帘子伸出脑袋喊道:“小姐,快上车吧,再耽搁今晚可要露宿山林了。” 叶清歌不再耽搁,利落地跳上马车,却看到云苓坐在马车最里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一副小心翼翼生怕丢了的模样。 叶清歌抚额叹息:“你还真就打算一直这么抱着啊?” 云苓闻言将包裹抱得更紧了,压低了声音道:“那当然!这里可是小姐的大半身家呢!” 第二十四章:夜黑风高杀人天 叶清歌无言以对,小丫头抱着的包裹里有八十多万两银票,这是这四年来叶清歌凭借着重活一世比常人多出来的经历指点云苓赚到的。 除去这八十万两,青云城内,还有她的三家商铺,都交由五先生打理着。 叶清歌看着自己一双秀气的小手,清亮的眼眸中露出强大的自信。武功毒术,她有了,钱亦不差,还有人…… “暗一,出发吧。”叶清歌淡淡吩咐。 驾车的男子毫不起眼,只是眼中偶尔流露出的精光显示出他并非普通人。听到吩咐,男子应了一声,扬起马鞭,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叶清歌微闭眼帘,轻声问:“其他人呢?” 被她称作暗一的车夫沉声答道:“暗二暗三被属下派往两百里外的小镇,今夜我们要在那落脚,属下让他们先前布置打探,剩余五人散落在周围,暗中跟随。” 叶清歌满意地点头,这八人是她这四年来收服的,大多是些死士,武功虽算不得极高,却擅长跟踪保护之类,之前一直跟在云苓身边。 马车渐渐加速,驶离青云山。 主峰山顶,大先生和五先生看着远去的马车,五先生轻叹:“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大先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超然世外的高人形象瞬间荡然无存,“她是老夫教出来的,凭她的武功和那一身毒术,有什么可担心的!” 五先生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是啊,这丫头天赋极高,又肯吃苦……” 说到这里,五先生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大先生,微笑道:“还要感谢你的药浴和金丹。” 大先生跳了起来:“你……你又偷我金丹了?偷了几颗?” “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偷?”五先生俏脸一板,瞪着大先生:“我不过是拿了你十颗……” 大先生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了地上。 五先生笑颜如花,眉眼间尽显成熟妇人的风情:“师兄你没事吧?” 大先生指着她,手指直哆嗦:“你……你赶紧走,看见你,我……我肉痛!” “嘁!”五先生脚步轻快地走了,临走抛下一下:“瞧你那吝啬的样,还大师兄呢!” 大先生充耳不闻,只怔怔地看着山下繁华的青云城,唇角一丝淡淡的笑容。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大先生极轻的话语。 “小师妹,你看到了吗,你女儿很优秀……像你一样优秀。这青云城,师兄我替你看管了十几年,说不定很快就能还到你们叶家手上……” 青云城到庆国京城,相隔一千多里。十二天后,叶清歌赶至庆国京城郊外的一座小镇,却不入城。 是夜,京城郊外一处小山谷内。 叶清歌一身黑色夜行衣快速前进着,整个人与夜色溶为一体。 天色昏沉,天上只有寥寥数颗星子发着惨淡微弱的光,九月未的冷风呼呼吹着,掩盖着她本就轻微的脚步声。 “夜黑风高,真是个杀人的好时候呢。”叶清歌伏在一块石头上轻声低笑,话语里却透着淡淡杀气。 第二十五章:扮猪吃老虎 风呼呼地吹着,时间慢慢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叶清歌似乎有无限的耐心,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星光,散发出别样的神彩。 好在老天没让她继续等下去,叶清歌突然一个翻身隐到了石头后面。 借着昏暗的夜色可以看到,远处两波人正飞快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后面的一波人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样子,而被他们追着的两个人则有些狼狈,脚步间已有些踉跄。 叶清歌知道,这是因为前面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不会武功的缘故。所以,她们肯定会被追上。 “还跑?你们两个小娘们,害爷们追了半宿!” 凶恶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两个逃跑的人也被围了起来。 “臭娘们!你们再跑啊!” “兄弟们追了大半宿,嘿嘿,你们现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没错,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先让兄弟们爽一爽,啊哈哈哈!” 淫笑声,戏谑声顿时响了起来,被围着的两个女子一言不发,其中一人锵地拔出长刀,一副誓死不从的姿态。 “哟嗬!骨头还挺硬!”为首的人挥了挥手,阴沉沉道:“上,记得别弄死了!” 惨烈的厮杀瞬间爆发,两个女子一个不会武功,另一个明显受了伤,很快就抵挡不住。偏偏那些人有意不下重手,一副猫捉弄耗子的架势,拳脚打在女子身上却只伤不杀。 叶清歌皱了皱眉,正要站出来,却又退了回去。 因为有人抢先了。 “啊哈!你们都给爷听着!”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两个黑衣蒙面的人,手里拿着钢刀,其中一个用十分嚣张的口气大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呃,接下来是什么?” 听声音,听语气,不像山贼,倒像是京城里那些个仗着家中权势为非作歹嚣张跋阜的年轻公子哥。 公子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果,于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伙:“你来说!” 同伙轻咳一声,高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嚣张的公子哥大喜,连连点头:“对对对,留……留下买路财!” 说罢,这人左右看看,待看到人群中两名女子时,眼睛瞬间亮了,手中钢刀一抬,指着两名女子,嘿嘿笑出声:“哟!爷今儿走大运了,还有两个美人!这两个美人,爷要了!” 叶清歌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上一世应该没有这一出吧?还有,这是哪跑出来的疯子?还有没有点眼力劲? 显然那些杀手们也是这么想的,为首之人眼中杀气大盛,看向身边两人,“去,杀了!” 两名劫道的强人不乐意了,公子哥大怒:“还他妈敢反抗!” 说完,提着刀迎着两名杀手冲了过去。三个人顷刻遭遇,簌簌两声轻响过后,公子哥继续前冲,而那两名杀手则软软倒地。 叶清歌瞳孔瞬间收缩,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崩紧。 是高手!难得一见的高手! 扮猪吃老虎! 叶清歌敢肯定,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劫道的蟊贼! 第二十六章:怎么能打脸 一群杀手也察觉出不对,瞬间围了过去。只是两个‘蟊贼’实力超出他们的想象。 接下来的厮杀,不,应该说是屠杀,很快结束。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余名杀手就被屠戮干净。 这时,两个‘蟊贼’朝着两名女子走去。叶清歌蒙面下的表情冰冷,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从她了解到的事实来看,前一世肯定不会有这么一层戏码。 前一世的剧情应该是这两名女子一人被杀,一人负伤逃走才是…… 两个蟊贼已经快要走到两名女子面前,来不及多想,叶清歌冷哼一声音,重重地踏在地上,身子腾空,朝着两人扑杀过去。 人还在半空中,叶清歌手腕一抖,十余枚淬了毒的金针先朝着其中一人爆射而去。 那人前冲的身形顿时止住,挥刀护住身前。叶清歌长剑出鞘,斩向年轻公子哥。 长刀以鬼魅的角度上撩,挡住叶清歌的长剑。叶清歌心中凛然,这人,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但她叶清歌可不是如此轻易就退却的人。 手中长剑挽出朵朵剑光,连刺这人胸口几处要害。长刀却如影随形地跟上,叮叮几声清脆的响声,叶清歌只觉得手腕微微发麻,长剑已被荡开。 叶清歌有一瞬间的怔忡,这人的招式,怎么莫名的熟悉…… 高手过招,哪容得片刻松懈,公子哥乘机一掌拍向叶清歌胸前,触手处却一片绵软。这人仿佛受了惊似地缩手,同时后退一步,愣在当场。 叶清歌清晰地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个女人?” 叶清歌脸一红,羞怒交加,抬手重重扇在这人脸上。 这人捂着脸跳脚大叫:“哎哟!你……你怎么能打脸呢!” 叶清歌冷哼,手一抖,一把绿色的粉未朝着这人脸上甩了过去。这人怪叫一声,猛地后退出几丈。 叶清歌回身,伸手飞快地点在身后两名女子的胸口,将两人点昏,然后提着两人肩膀,身子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公子!你没事吧?”先前被叶清歌毒针逼退的那人冲了过来,急声问。 公子哥一把扯掉蒙面的黑布,扔得远远的。尚在半空中,那块黑布就被腐蚀出几个窟窿。 “好毒的女人!”这人咬牙切齿地道,说完又忙不迭地揉着脸,“哎哟,下手可真够重的!” “公子,不追吗?” 公子哥转头看他,问:“赤玄,你闻到了吗?” 赤玄使劲嗅了嗅,又看看自家公子,老实地答道:“闻到了,血腥味。” 公子哥无语看苍天:“你就没闻到青叶桂的香气?” 赤玄猛地抬头:“青叶桂?天下间不是只有青云山上才有两株吗,还是公子你亲手移植过去的。” “那当然!要不是闻到青叶桂的味道,你以为小爷我会让她跑了?” 这人指着赤玄道:“回去后你就给青云山写信,问一下师傅山上是不是新收了漂亮的小师妹,师傅他老人家越来越不靠谱了,有这种好事,也不跟小爷说一声,小爷也能帮着照顾一下不是……” 第二十七章:赤影 发完了牢骚,这人接着道:“然后让他老人家帮着照看一下本公子的紫竹林,顺便让人送几颗成色好点的过来,上次做的洞箫,寻芳苑的姑娘可是喜欢的很呐!” 赤玄点头应下,然后问:“那现在怎么办?” 这人转身就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寻芳苑喝酒啊!” “王爷!”赤玄急声道:“前两天宫里的黄公公告诉属下,陛下说如果你再去烟花之地……” 这人回身,一脚把赤玄踹倒:“你再罗唆一个字,我就把你变成公公,送到宫里去!” 赤玄立刻闭嘴,爬起来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只是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始终看着自家公子。 这人没好气道:“有什么话就说!” 赤玄:“唔,哦……” 这人仰天长叹:“本王英明神武,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下属?快说!宫里不缺你这一个办事的,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赤玄松了口气,又回头望了望,这才问道:“王爷,你说那个女子知道赤影是王爷的人吗?” 这人沉吟了一下,缓缓摇头:“不可能,知道赤影的人只有我和你,见过她真面目的就只有我,旁人怎么会知道。” 赤玄哦了一声,有些犹豫地开口:“王爷……” 他家公子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他接着说下去,不由大怒,“赤玄,你是头驴吗?非得要本公子抽一棍子才动一下吗?你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赤玄吭哧了半天,结结巴巴道:“王爷,依小的看,咱们还是别去寻芳苑……” 锵地一声,长刀出鞘,对着他的下身。 赤玄脑门上瞬间冒出几颗冷汗,“王爷……公子,您手下留情,小的七代单传,还未娶妻……” 这人唰地收回长刀,不屑地哼了一声,“七代单传?那你两个哥哥都捡来的吗?” 赤玄:“……公子,寻芳苑不能去。” 这人回头,作势欲打,赤玄赶紧指了指他的脸。那张俊朗的脸上,清晰无比地映着一个巴掌印。 这人一愣,神情瞬间变得忧郁低落,“也对,怎么能让美人看到本公子如此狼狈的一面呢!罢了,今日就不去寻芳苑了,我们回去找小陌陌……” 小陌陌…… 赤玄想到某人,只觉得一阵牙酸。 两里之外,叶清歌侧耳倾听,见身后没人跟上来,不由微微松了口气。那人武功之高,几乎可以和慕容煜匹敌了,若是追上来,她未必能顺利脱身。 拎着两个人,叶清歌的速度却并不慢,两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小镇上。 叶清歌脚步不停,拐进一处巷子,巷子里,一辆马车正等候着。暗一坐在马车前打盹,叶清歌一到,暗一迅速睁眼,恭谨道:“主子,您来了。” 叶清歌提着人跃上马车,清声道:“去原定地点。” 马车在镇上绕了两圈,确认没人跟着后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 一间厢房内,叶清歌伸手在两名女子身上点了几下, 持刀女子有武功在身,很快便缓缓转醒。 第二十八章:杜家小姐 “你没事吧?”叶清歌语气温和。 持刀女子眉眼相貌清秀,因为受伤小脸微皱,一睁开眼睛,迅速摆出防御的姿势,听到叶清歌的话,不答反问:“是姑娘救了我们?” “是。”叶清歌看着她,点头道:“你们现在安全了。” 女子盯着叶清歌看了片刻,眼中仍带着戒备,语气淡淡:“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一声嘤咛,另一位女子慢慢转醒。秀雅清丽的小脸上仍带着惊惶,慌乱地打量着,看到持刀女子时,才稍稍定了心神,一把抓住持刀女子,问:“赤影,这是哪里?” 被她唤作赤影的持刀女子扶住她,轻声道:“小姐,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 叶清歌适时地开口,微微笑着道:“小女子叶清歌,见过杜小姐。” 赤影骤然转身,一只手并直如刀,直取叶清歌的脖颈,叶清歌早有防备,伸手挡住赤影的一击,反手扣向她的脉门。赤影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弹开叶清歌的手,再次出拳,直逼叶清歌面门。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就已过了五六招,门外,暗一的声音响起:“主人?” “没事,你退下。” 叶清歌说话的同时,一掌拍在赤影肩头,将她逼退几步:“两位,可否容小女子说几句话?” 赤影后退几步,将杜小姐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叶清歌:“你是谁?” 叶清歌看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你说对么,杜小姐?” 不会武功的女子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强自镇定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可姑娘兴许是认错人了,小女子李宛筠,不是什么杜小姐。” “是么?” 叶清歌轻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看着主仆二人,缓缓道:“两个月前,锦州贪腐案,锦州知府杜荀贪污锦州军饷近百万两,陛下龙颜大怒,命珣王彻查。珣王查得证据,先斩后奏,将杜府满门杀尽。”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杜小姐神色凄苦,身子摇摇欲坠。 叶清歌眸中闪过怜悯之色,收了笑意,正色道:“杜大人清廉之名庆国皆知,要知天理昭昭,必有后报。杜小姐切勿悲伤过度,损了身子。” “必有后报?呵呵,哪有什么报应!”杜小姐笑容凄冷:“家父为官清正,却遭得如此下场,那些真正贪赃枉法的人却高高在上,被皇帝大加封赏,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叶清歌沉默不语,上一世,她也是无意中听得楚珣同属下谈起此事,才知道真相。 锦州军是楚珣的人,那近百万两军饷也大多通过锦州军的手进了他的荷包。杜荀作为锦州知府,渐渐有所察觉,这才给自己招了杀身之祸。 这位杜宛筠是杜荀最小的女儿,打小就身子不好,一直在闺中静养,以至于世人竟不知这位杜尚书竟还有位四小姐。 出事当天,杜宛筠正好出门去城外的寺庙上香,所以躲过一劫。 骤遇大难,这位杜小姐却不曾退缩,毅然决定来京城,意图替家父正名,却不想被楚珣的人察觉,一路追杀至此。 第二十九章:回家讨债 过了许久,杜小姐平静下来,看着叶清歌,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谁派你来的?” 叶清歌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递了过去:“小女子叶清歌,青云山古大先生门下。师傅他老人家对杜大人亦赞赏有加,故命清歌前来相救。” 别看师傅平日里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青云山大先生的名头在整个天云大陆如雷贯耳。主仆二人看着木牌,脸色好了些。 “叶姑娘请说。”杜家小姐福了一礼。 叶清歌正色道:“我可以帮你查清这案子的由来始末,不过……” ………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叶清歌走了出来,才发觉天竟已经微亮。 “小姐!”云苓跑了过来。 叶清歌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青云山习武四年,她的身子不再像前一世那般孱弱,四年过去,个头竟已超过云苓。如今她摸起这丫头的脑袋可谓是顺手极了! 云苓不满地躲过自家小姐的魔爪,问:“小姐,事情办完了吗?” 叶清歌扭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留着这两个人,将来就会是插向楚珣心头的一把刀! “办好了。”叶清歌拉着云苓,微笑道:“我们该回京了,去讨债!” 云苓不解:“什么?” 叶清歌转身朝京城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骤然冰冷,语气却依旧淡淡:“我说,我们要回家了。” ……… 时近中午,马车在暗一的驾驶下行至京城叶府大门前。 叶清歌下了马车,看着尽显富贵大气的叶府大门怔怔出神。 “哪来的乡下人,快闪开!” 中气十足的粗壮嗓音让叶清歌微微皱眉,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装饰华美贵气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一边。马车边上一位身材壮实的中年妇人正扶着一位妙龄少女走下马车。 妇人正怒视着叶清歌,显然刚刚那句训斥,就是出自她口中。 叶清歌瞬间便认出了这两人,凤眸微眯,却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妇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看到有人胆敢将她的话视作耳旁风,一张横肉丛生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们几个,耳朵聋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开,要讨饭去别的地方!”妇人骂骂咧咧地上前,就要推搡叶清歌。 叶清歌用眼神止住了想要上前的暗一,却任由云苓挡在自己身前。 青云山四年,这丫头虽说主要跟着五先生学习经商,可五先生本身就是高手,耳濡目染之下,云苓这丫头虽说算不上什么高人,对付一个只会狗仗人势的老恶奴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妇人一推之下,不仅没能推动云苓,自己反倒被云苓暗中打了一拳,腾腾后退了几步,连声痛呼。 “哎哟,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还手!” 妇人指着马车旁边的护卫,高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去把这几个刺客给我打死!” 几名护卫相视一眼,慢慢围了上来,将叶清歌四人包围住。叶清歌对这些人视若不见,她只是看着那位少女,眸底翻涌着浓浓杀意。 第三十章:好妹妹叶清雪 这边一番闹腾,少女终于开口,一声轻轻柔柔地话传了过来:“刘妈妈,出什么事了?” 叶清歌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眼眸危险地眯起,看着缓缓走来的娇柔少女。 即便重活一世,即便四年过去,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和这张脸。 那一世,就是这张娇俏可人的脸蛋上挂着让人疼惜的笑容,用她那轻轻柔柔的声调,说出一个个阴狠歹毒,让叶清歌痛不欲生的酷刑! 她如何能忘掉她的‘好妹妹’叶清雪呢! 叶清雪款款行来,衣着华美又不失娇柔,娇俏可人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刘妈妈,怎么了,她们是……” 叶清雪话说了一半就愣住了,直直看着叶清歌,有些迟疑。 叶清歌勾唇,露出一抺凉凉的笑容,淡淡道:“妹妹不认识姐姐了吗?” 叶清雪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叶清歌两眼,上前两步拉着叶清歌的手,脸上的迟疑瞬间变成惊喜:“真的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说完上下打量着叶清歌,眼圈微红,“姐姐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先知会一声,让妹妹好生思念!” 叶清歌唇角的笑容更浓,反握住叶清雪的手,微微用力:“我也想死妹妹了,这才日夜兼程地回来了!” 叶清雪痛呼:“姐姐,你抓疼妹妹了。” 叶清歌松开手,歉然笑道:“是姐姐见到清雪,一时太过欣喜,妹妹切莫怪罪,青云山那种乡下地方,清歌待得久了,手劲也跟着大了。” 叶清雪讪笑两声。 背靠着天下第一城,有着青云阁的青云山是乡下地方?这话说出去,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刘妈妈,还不快过来给大姐赔不是!”叶清雪柔柔道:“这些下人平日里横行惯了,一时狗眼不识人,姐姐莫见怪。” 刘妈妈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语气生硬地道:“给大小姐赔不是了!” 叶清雪不给叶清歌继续问罪的机会,拉着她往府内走,“父亲派去接才出发不过十来天,姐姐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 叶清歌懒得计较她的小伎俩,淡淡道:“姐姐念着妹妹,迫不及待,故而让师傅他老人家派人送我回京。” 叶清雪突然回头看着叶清歌,娇俏可人的小脸上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怯生生道:“姐姐这次回来,可跟之前大大不同了呢,先前妹妹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叶清歌唇角轻翘,露出一抺微凉的笑意。 那一世,她性子文静内向,哪怕在青云阁待了四年,也依旧是软糯可欺的模样,虽然顶着个大姐的名头,却只是一个庶女,处处被叶清雪几人欺压。 叶清雪,你是欺负人上了瘾,才会觉得不习惯吧? 说话间,走到了中院,叶清雪停下脚步看着叶清歌,”大姐匆匆回家,想必还未用午膳吧?“ “祖母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太爽利,这会儿想必正歇着着,父亲当值也未归来。姐姐不如先回海棠院收拾一下,午膳妹妹吩咐厨房送过去,姐姐用过午膳,晚些时候再去拜见祖母。” 第三十一章:到不了的午膳 “有劳妹妹了。” 叶清歌点点头,转身朝海棠院走去。在她身后叶清雪看着这个长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纯净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海棠院。 云苓板着小脸,一双眉毛快要皱到一起了。 “小姐,这也太乱了!刚刚那个婆子走之前还说已经收拾利索了,这……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叶清歌打量着不大的小院,院中杂草丛生,枯枝残叶满地,才走到屋子门口,就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吧?”叶清歌看着低头跟在云苓身后的女子。 “小姐医术绝佳,给的伤药亦是上品,奴婢这会儿好多了。”女子抬头,赫然是杜姑娘身边的持刀女护卫赤影。 赤影看着叶清歌,眼中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叶小姐竟是相府之女。” 叶清歌蹙眉,有些不喜欢相府之女这个称呼,“即便跟相府没有半分关系,杜家的案子,本小姐也有能力帮你查清。” “赤影相信小姐的能力。”赤影抱拳行礼,沉声道:“有劳叶小姐了。” 叶清歌点头,看着眼前的赤影,越看越满意。她之所以救下杜宛筠,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给楚珣添麻烦,另一方面,却是冲着赤影这个人去的。 上一世,杜宛筠被追杀至死,然后眼前这个忠心耿耿地女护卫竟独自查明了真相,悍然发起了对楚珣的刺杀。 整整五次的刺杀! 前四次都未能得手,楚珣却也未能将她擒住。直到第五次,楚珣已是庆国的新皇帝,这个丫头花了半年的时间混进皇宫。那惊天一击刺中楚珣胸口,只差两寸便能要了楚珣的命! 云苓在一旁大叫:“小姐,你还有心思闲聊呢,这儿乱成这样,晚上您睡哪啊?” “慌什么,待会自会有人来收拾。”叶清歌走到一旁的石桌前,随意用帕子擦了擦石凳然后便坐了上去。 云苓看得直瞪眼:“小姐,您也太不讲究了,这要让人看到了,肯定会被笑话的!” 叶清歌撇撇嘴,她在青云山的时候,可比现在要洒脱散漫的多了,练武练到累时,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坐在草地上。 云苓见劝不动自家小姐,只得自己找来抹布认真地将桌子擦干净,又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几盒糕点,“小姐先垫垫肚子……这午膳怎么还不来呢?” 叶清歌淡淡一笑,知道叶清雪口中的午膳怕是来不了了,“你们坐下一起吃些吧。” 云苓和赤影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异口同声地道:“小姐先吃,我们收拾院子!” 叶清歌抚额:“你们才认识半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齐心了?” 云苓拉着赤影的手,嘿嘿笑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赤影就觉得亲切,用说书先生的话就是……一见……一见什么什么的。” 叶清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见如故!” 云苓大乐:“对对,就是一见如故,是不是赤影?” 赤影低头,抿唇轻笑。 第三十二章:父亲也是你能叫的 叶清歌无奈地挥手,“去去去,赶紧一边去!但是赤影有伤在身,就不要劳累了,云苓你自己先收拾着吧。” 云苓点点头,拉着赤影跑开,叶清歌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着,一边打量着这处她已经有些陌生的海棠院。 上一世她嫁给楚珣三年加上这一世的四年,她已有七年未曾踏进此处。 时过境迁,景色依旧,只是人心改。 叶清歌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回头看去,云苓忙得热火朝天,赤影在一旁帮衬着,时不时嬉笑着打闹一下。 叶清歌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突然觉得困意涌上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贱人!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你还敢说你和慕容煜之间没有私情?” 叶清歌惨笑:“叶清雪,你我姐妹一场,你如此诬陷于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叶清雪身着华贵狐淾,毛茸茸的衣领愈发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娇媚可人。听到叶清歌的话,叶清雪上下打量着叶清歌,美丽的眸子里全是不屑和鄙夷。 “叶清歌,就凭你,也配跟我叶清雪称姐妹?” 说着,叶清雪缓缓上前,伸出柔嫩的小手取过一旁还沾着鲜血的钳子,慢慢夹住叶清歌一根指甲。叶清歌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奈何手臂被死死地绑着,连半分也动弹不得。 叶清雪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欣赏了一会儿叶清歌的恐惧和绝望之外,手上猛地用力。 鲜血飞溅,伴随着叶清歌凄厉的惨叫,一根指甲被硬生生地拔下! 叶清雪嫌恶地扔掉手中的钳子,一字一句道:“叶清歌,本宫真是可怜你,死到临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叶清歌怔怔地看着她,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他老人家不会看着他的女儿姐妹相残的!” “呸!” 叶清雪一口唾在叶清歌脸上,冷笑道:“父亲也是你能叫的?看来你还没睡醒呢?来人,让她清醒一下!” 哗啦!一桶水从头浇了下来。 十月的大冷天,叶清歌打了个寒颤,然后听到叶清雪阴冷的话响起,让她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比这桶水还要冷。 “当年要不是爷爷一时起了善心,你这个贱种早就不知死在哪了!我叶家白白养活了你这个毫无干系的野种十几年,如今不过是跟你要块破石头……” “小姐……小姐!” 叶清歌猛地睁眼,下意识地一掌拍了出去。 “哎哟,小姐你干嘛打我?” 云苓的声音? 叶清歌愣了一下,果然看到云苓跌坐在地上,“你没事吧?” 云苓爬起来,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关切:“小姐,你做噩梦啦?” 叶清歌长长出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外衣,看样式,是云苓的。叶清歌心中一暖,就算这整个叶家都是她的敌人又如何? 她还有云苓,还有师傅以及…… 叶清歌脑海中突然闪过慕容煜那张轮廓分明的冷峻脸庞,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这男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三十三章:抗旨 幽州大营,帅帐之内,慕容煜一身玄色戎装,愈发显得身材挺拔,气势逼人。 “京城还未来信吗?”慕容煜冰冷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怒气。 影子站在他身后,看到自家将军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道:“还未曾接到京城……” 啪! 慕容煜手一挥,手中的折子重重摔在地上。影子被吓得身子一颤,快步上前将地上的折子捡起,陪着笑脸道:“将军,您辞去幽州军统帅一事,事关重大,皇上他一时之间怕也难以决断……” “难以决断?”慕容煜冷冷打断他的话,“本将军可没那些闲工夫等下去!三天之内,若圣旨还未到,本将军就亲自进京!” 影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将军,您……” 慕容煜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我什么?” 影子:“您……您说的对……” “哼!”慕容煜冷哼,正要说话,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有人在想本王么?”慕容煜喃喃自语,凉薄的唇勾起,露出一抺眩目的弧度。 影子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完了完了,将军英明神武,却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这几年来,因为慕容煜隔三差五地擅离军中,皇帝已多有不满之意。如今又是因为那个女人,将军竟要抗旨进京。 要知道,一方统帅若无旨意,万万不可擅自入京,这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小姐?小姐!”云苓伸出在叶清歌眼前晃了晃。 叶清歌拍开她的手,看了看天色,有些惊讶:“我睡了多久?” 云苓伸出一根手指,“小姐您可真厉害,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呢!” “小姐。”赤影走过来轻声道:“有人找您。” 叶清歌回头朝院门看去,一个丫头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 “进来吧,有什么事吗?”叶清歌淡淡问,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果然那丫头走进院子,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回答:“老爷回府了,正在老夫人院子里,命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 说完,却不走,直勾勾看着叶清歌。 一旁的云苓上前两步,一手拉着她,一只手拿了块糕点,笑眯眯道:“劳烦姐姐前来通报,辛苦了。来,吃块糕点,之前才在府外的摊子上买的,要五文钱一斤呢!” 那丫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甩开云苓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影嗔怪地看着云苓,苦笑不得:“她前来通报,你该赏她些银钱才是。” “我知道啊。”云苓撇撇小嘴,“谁让她态度不好,一个下人都敢这么跟小姐摆脸色!” 叶清歌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下,“就你鬼主意多!” 云苓揉着脑门,笑嘻嘻道:“我陪小姐去吧。” 叶清歌站起身朝外走,随口道:“不用了,你们在此等着吧。” “可是……” 叶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你觉得你家小姐会吃亏吗?” 云苓打了个寒颤,使劲摇头,“小姐你早去早回!” 开玩笑!她家小姐会被人欺负?呵呵,那是四年前的小姐,现在……被欺负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第三十四章:老夫人 相府占地颇广,叶清歌在回廊别院之间穿行,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老夫人所在的春熙院。 守门的婆子不等叶清歌说话就转身进了屋子,顷刻,屋内一个男人沉声道:“是清歌吗,进来吧。” 叶清歌掀开厚厚的布帘走了进去,一眼扫过,已将屋内情形看在眼中。 半躺在床榻上的老人鹤发鸡皮,神态威严,正是相府老夫人。右手边坐着的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则是她的‘父亲’,庆国的丞相大人。 左手边身着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袍冬衣的妇人面目端庄,眼中偶尔流露出一丝精明的光芒,这是丞相夫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叶清雪则坐在床边,正握着老夫人的手,低声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微有些倦态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同样坐在床上的,还有另一个女子,眉眼间生得和叶清雪有几分神似,却比她小上几步。 这是叶清雪同父同母的妹妹,叶清柔。 人来得倒是齐,只少了叶府嫡长子叶清茗。 叶清歌微微躬身:“清歌见过老夫人,见过父亲母亲,还有清雪清柔两位妹妹。” 屋内瞬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清歌。 半晌,无人应声。叶清歌唇畔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以为见面先给个下马威就吓倒她了?你们当本姑娘还是前世那个懦弱可欺的受气包么?她叶清歌这一世,就没想再做一回任人摆布的木偶。你们已经不仁在先,就别怪本姑娘不义了! 叶清歌缓缓站直身子,丝毫不见半分焦躁窘迫。清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凤眸微弯,眸子清亮如星辰,眼神中透出丝丝凉意。 叶清歌如此做为,顿时让屋子里众人为之一愣,老夫人眼神微冷,眉头微皱,叶相爷更是一张脸阴沉下来,看着叶清歌的眼神露出浓浓不悦。 但不出叶清歌所料,最先出头的,永远是叶清柔。 这个叶家三小姐,当真是对不起她名字里的柔字,行事鲁莽,脾气暴躁,为人嚣张跋阜,是叶清雪最好的打手和挡箭牌。 “哟,大姐姐去了青云山四年,倒把家里的规矩忘了?见了长辈不下跪也就罢了,老夫人和父亲都还没开口,谁让你抬头的?”叶清柔柳眉倒坚,声音尖利。 叶清歌无视了像只斗鸡一样跳出来大叫的叶清柔,而是看向老夫人,笑嘻嘻地说:“清歌一路颠簸,着实有些累了,能不能坐着说话?” 叶相爷黑着脸怒斥:“放肆!叶清歌,你简直……” 老夫人突然抬手止住叶相爷的话,淡淡道:“坐吧,奔波十余日,苦了你一个姑娘家了。” “谢老夫人,还是老夫人最心疼清歌!”叶清歌悠悠然走到一旁坐下,全然不管脸色更加难看的叶相爷和神色微变的其余三人。 老夫人看着叶清歌,老眼微眯,眼中射出慑人的精芒,全不像这个年龄人该有的眼神。叶清歌对上她的眼神,定定地,毫不退让,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第三十五章:重责三十大板 良久,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问:“府上派去接你的人这两天大概才到青云山,是……青云阁派人送的你?” 叶清歌点头,装作漫不经心道:“是师傅……哦,是青云阁大先生的主意。清歌思乡已久,又记念着祖母大寿。好在师傅他老人家心善,特地派人送我回庆国。” 顿了顿,叶清歌貌似无意地道:“若不是清歌抬出祖母您老人家,师傅他老人家都不肯放行呢!” 老夫人和叶相爷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叶相爷有些忍不住,问道:“那……大先生可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师傅对我说过什么?”叶清歌歪着脑袋作思考状,吊足了叶相爷的胃口,才淡淡道:“就是嘱咐我路上小心些之类,别的么……” 怎么?你们怕师傅他老人家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叶清歌心中冷笑,脸上的浅浅笑意却不曾淡了半分,无意间看到手边的桌子上摆着的点心还算精致。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觉得有些饿了。 叶清歌瞬间忘了叶相爷,她名义上的‘父亲’还在等着她回话,伸手拿了块桂花糕,还没放在嘴里,就听到叶相爷充满怒意地哼了一声。 叶清柔之前被无视,一张只能算得上平平的脸早就涨得通红。只是老夫人问话,父亲开口,让她不得不忍耐着。现在看到叶清歌旁若无人的举动,叶清柔顿时跳了起来,讥讽道:“果真是没娘教的贱种,连大名鼎鼎的青云阁也教不好你!父亲正问你话,你竟敢视若……” 叶清歌蓦地抬头看向叶清柔,漆黑如墨的眸子中蕴着浅淡却冰冷的杀气! 被叶清歌这样的眼神盯着,叶清柔身子一颤,整个人骤然被恐惧笼罩,被吓得呆呆地站着,动也动不了。 叶清歌将手中的糕点扔在口中,站起来朝叶清柔慢慢走去。 “你想干什么?”大夫人忍不住开口了。 叶清歌唇畔噙着冰冷而淡漠的微笑,径直从大夫人身旁走过,走到叶清柔面前。然后抬手,在一屋子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重重地扇在叶清柔脸上! “啊!你……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贱人!没娘的野……” 话未说完,看到叶清歌微微笑着再次抬手,叶清柔顿时后退几步,躲到大夫人身后,却是再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叶清歌!” 叶相爷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这个逆女,给我跪下!” 叶清歌转头看着他,眼神冷淡凉薄,语气却平静如水:“清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跪?” 大夫人腾地站起来,脸上的端庄早已不在,保养得体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阴鸷狠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当面被人打脸,她这个当母亲的终于装不下去了,“叶清歌,叶家容不得你放肆!目无长辈,更无嫡庶之尊,还不跪下!” 说完,转头朝门外高喊一声:“来人,把她给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即便是一个壮汉都受不住,打在一个女儿家身上,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第三十六章:我打她,是为她好 叶清歌朝着叶相踏前两步,瞬间的气势将屋内众人逼得一窒。只听叶清歌高声道:“我打她,也是为她好,更为叶府着想!” 说着叶清歌转身看向大夫人,一字一句道:“您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叶府的女主人,清歌将您当亲生母亲看待。可清柔妹妹张口闭口就是没娘教的野种!将母亲您置于何地?” “身为相府之女,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不该打吗?” “如此短视,若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相府家教是何等之差!岂不是要质疑父亲治家的能力?” 叶清歌每说一句,就朝着大夫人走一步,字字严厉,句句诛心!大夫人忍不住后退几步,脸色黑的如锅底。 “祖母,您也觉得清歌做错了吗?”叶清歌又将战火引到了老夫人头上。 老夫人垂着眼,手里慢慢拨弄着一串紫檀佛珠,对叶清歌的话恍若未闻。 大夫人终于回过神来,阴沉着脸,冷声道:“好好好!真是长了能耐了!青云山四年,旁的本事没学着,倒学了一些泼妇骂街,胡搅蛮缠的能耐!叶清歌……” “好了!”老夫人突然开口:“我有些累了,清歌先回去。” 大夫人不甘不愿,恼声道:“老夫人……” 老夫人抬眸朝大夫人看了一眼,凌厉的眼神瞬间让大夫人闭了嘴。 叶清歌唇角轻翘,淡声应了句就朝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回身,苦着脸看着老夫人:“祖母,清歌能在您在蹭顿饭么,回府这么久,除了之前那半块糕点,清歌可是连口水都没见着呢!” 老夫人眉头一皱,看向大夫人。叶清雪脸色顿时一变,又飞快地掩饰过去。她看着老夫人,乖巧柔顺的模样,柔声道:“来之前我就吩咐了厨房,让他们给姐姐准备午膳,兴许是这两日忙着准备祖母的寿宴,一时耽搁了,是清雪的错。”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叶清雪的手,示意她不必自责。 叶清雪一脸歉疚地看着叶清歌,“姐姐,是清雪的错,我该亲自去看着的……” “哪能怪妹妹呢。”叶清歌笑得和和气气,一开口,却又是不怀好意的话:“不知妹妹夜里可愿来海棠院陪姐姐……那院子久不住人,荒凉颓败的样子,姐姐可是有点胆战心惊……” 叶相和大夫人出时出声,默契之极:“叶清歌!你休要得寸进尺!” “住嘴!”老夫厉声打断他们,“清歌的院子,天黑之前,给我再收拾一遍!” 叶清歌甜甜一笑,笑得灿烂,笑得张扬:“还是祖母疼我!” 老夫嘴角抽了抽,“我有些累了……” 叶清歌极为眼色地接道:“祖母您歇着,清歌改日再来看您。哦,对了,祖母您只是偶感风寒。参汤什么的,其实可以不必喝的,这几日吃清淡些,清清肠胃就好……” 老夫人眼眸微闪:“你懂医?” 叶清歌腼腆一笑:“跟师傅学了一些,不过懂着皮毛罢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去吧。” 第三十七章:你偷听到了什么 叶清歌转身出了屋子,老人沉声道:“清柔,你也退下吧。” 说完又看着大夫人,神色冷淡:“刚刚我说的,你亲自去安排,先让厨房送些饭菜过去,院子天黑之前必须收拾好!” 大夫人脸色难看,正要说些什么,叶相冷声道:“母亲的话你没听清吗?” 大夫人咬了咬,拉着叶清柔快步走了出去。 当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叶相爷和叶清雪时,老夫人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相脸色微变,迟疑道:“不会吧……当年他们可是有过承诺,绝不会擅自将那些事说出……” “糊涂!” 老夫人重重地拍在床沿上,一脸的不满:“你这个当父亲的,对清歌那丫头的了解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婆!先前那么文静柔弱的一个丫头,如果没有特别理由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一旁的叶清雪点点头,细声细气地道:“祖母说的对,叶清歌跟几年前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难道真是青云山那姓古的跟那死丫头说了什么?”叶相有些不敢相信,继而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怒声道:“言而无信的小人!” 老夫人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古先生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 叶相有些疑惑:“那是谁告诉她的?” 老夫人抬眸看着叶相,有些不悦,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叶相老脸一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不敢言语。 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叶清雪表情淡淡,似乎见过很多次这种情景,“祖母的意思是,性情大变未必就是知道了什么,也许是别的缘故,所以……” “所以要查!”老夫人看着叶相,眼神冷厉:“你派人去查查这丫头在青云山四年都认识了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每一件,每一桩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叶相忙不迭地点头:“是,儿子这就去办!” 看着叶相走出去,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握住叶清歌的手,语气中多了些无奈:“你父亲才干平平,这些年来,虽然还任着丞相之职,却也不过是陛下念着些旧情。对他的宠信却一日不如一日了,叶家的将来,就靠你们兄妹了!” ………分割线。 屋顶上,叶清歌轻轻将瓦片放了回去,一纵身跳了下去,拍了拍手,站定身子回头望了望,薄唇微勾,清冷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 果然如她所料,她的‘家人’们疑神疑鬼地猜测着她叶清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哪来的底气和胆量敢如此张狂放肆!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除了一点:这整个叶家,都跟她叶清歌没什么关系!都想着算计她,以便从她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难怪师傅那个老狐狸只会装疯卖傻,五先生又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人肯跟她多说些什么! 原来是有过承诺么? 既然如此…… 叶清歌眼神凉薄,冷冷地想:那就让他们疑心生暗鬼,自已露出破绽好了! 有些可惜的是,这次偷听,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喂!你偷听到了什么?”一道低沉的,带着几分促狭的男声突然响起。 第三十八章:你敢偷袭小爷 array 第三十九章:厉害个屁 “小姐,您回来了。”恭敬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不是云苓那丫头。 叶清歌抬头,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回了海棠院,“赤影,云苓呢?” “我在这呢!”云苓从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嘻嘻地道:“小姐真厉害,真的有人来替我们收拾院子了呢,还送来了好丰盛的饭菜呢!” 叶清歌四下看看,果然院子里多了一些下人,正忙碌个不停。叶清歌微笑:“你们两个,吃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云苓道:“刚送来,我想着小姐也没用膳,所以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叶清歌左手拉着赤影,右手拉着云苓,“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说完,叶清歌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在府中遇到昨晚那个劫道的人了。” 赤影身子一震,停下脚步,急声道:“真的?小姐没认错吧?在哪遇到的?” 云苓也看着叶清歌,她已经听叶清歌说过昨晚的事,却没放在心上,“两个都来了吗?赤影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就算他们找上门,小姐也能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落花流水!” 赤影神色有些异样,连忙低下头,“我,我是担心小姐有危险,那两个人武功很高……” “切,两个劫道的蠢贼,还能厉害到哪去!”在云苓心中,自家小姐永远是最厉害的。 叶清歌淡淡道:“只有一个人,是那个话特别多的年轻人,他是偷偷潜进来的,我跟他过了几招。” 云苓长长哦了一声:“就是那个脑子有点不正常的?” 赤影:…… 云苓兴致勃勃地看着叶清歌,“小姐把他打跑了?” 叶清歌想起刚刚那人走之前的气急败坏,不由唇角微翘:“是啊,那人武功之高几乎与师兄不相上下,脑子却不太好使,被我打了一拳,估计这会儿正躲在哪吐血呢。” 云苓笑嘻嘻地看着赤影:“怎么样,我就说嘛,这种笨贼小姐对付起来还是不手到擒来!” 赤影神色古怪地看看云苓又看看叶清歌,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是,小姐真厉害……” 京城东,梧桐巷,辰王府。 一道人影跃过院墙,却有些余力不足的样子,落地有些不稳,身子摇晃了几下,身侧已有人过来扶住了他。 “王爷,您受伤了?” 刚刚在相府被叶清歌暗算了的男子苦笑着摘去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只是此刻,他脸色苍白,唇边渗出一抺血丝。 即使是受了不轻的伤,男子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散漫不羁,闲适倦怠的模样。 这男子正是昨晚假扮劫匪的人,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庆国辰王,楚辰。 “赤玄,扶本王去书房。”楚辰对赤玄说,声音却与之前和叶清歌说话时的低沉截然不同。 赤玄担忧地看着自家王爷,有些不敢相信:“王爷,那女人……当真有这么厉害,竟能伤到王爷?”楚辰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厉害个屁!这死女人暗算本王!” 第四十章:长得还凑合 赤玄面色古怪,心道:完了,王爷历经花丛,如今却被这个彪悍的女人给迷住了,先是让她从手中劫走了人,如今竟被那女人给打伤了! “瞎了你的狗眼,乱想什么!本王会看上这种凶悍的疯女人?”楚辰一看赤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大怒,抬脚就踹了过去。 赤玄假模假样地装作被楚辰踹出几步远,苦着脸道:“王爷,您脚下留情。” 楚辰笑骂:“滚,小爷下了多大的力自己还不清……” 话未说完,楚辰神情大变,一张俊脸瞬间变得煞白,哇地吐出一口血,却赫然是黑色的! 赤玄大惊:“王爷,您没事吧?” 楚辰神色倦怠,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再次苦笑:“疯女人下手真是一点也没留情……赤玄,去钦天监,把云陌那混蛋找来。” 赤玄神情微妙,吞吞吐吐地道:“王爷,自从前些日子……您不小心打碎了云大人心爱的砚台之后,云大人说……” “说什么?” 赤玄擦了把冷汗,小声道:“说再也不想看到王爷您了……” 楚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跟他说,小爷又犯病了,快死了!” 赤玄不敢再多说,扶着楚辰进了书房,又飞快地消失,替自家王爷找人去了。 楚辰靠在椅背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几颗药丸,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 突然,楚辰的目光被面前书桌上的一封请柬吸引住了。 “叶府老夫人大寿?”楚辰喃喃自语,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如刀刻般线条分明的唇微微勾起。 邪气凛然,魅惑无双! “女人,小爷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跑!”楚辰轻笑,脑子里却不由却不自觉地想起之前在叶府和那个疯女人交手的情景,一时竟有些怔忡。 “唔……还别说,这女人,疯是疯了点,长的嘛……好像还凑合。” ……… 兴许是老夫人寿辰将至,府中人各自忙碌个不停,兴许是叶清歌突然发威,震住了大夫人和叶清雪姐妹。一时之间,竟没人来找她的麻烦,让满心期待的叶清歌很是有些失落。 没人挑衅,就没法打脸。没法打脸,且不说没法让他们多露出一点破绽,就连她叶大小姐的心情就没办法好起来。于是叶大小姐开始精力过剩,然后就只能关起院门来折腾云苓。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几许,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叶清歌躺在躺椅上,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折腾云苓。 “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云苓,你来说说,大小僧人各几何?” 云苓开始掰手指……发觉手指不够之后神色苦恼,正在这时,赤影从外面走进来,云苓眼睛一亮,一把拉过赤影就要捉好的手:“赤影,借你手指头用一下!” 一根油光滑亮的戒尺嗖地飞来,打在云苓手腕上。 云苓吃痛缩手,“哎哟,小姐你打我干嘛?”晒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叶清歌眯着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跟着五先生四年,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还数手指,这里你我再加上赤影,三个人,手指加上脚趾,也不够一百,你难不成要再找几个人,一个个去数?” 第四十一章:探望 云苓小脸都快要拧巴成包子了,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小姐:“奴婢跟着五先生是学经商,可没学这些呀。” “你还好意思狡辩!” 叶清歌瞪了她一眼,吓得云苓一缩头,却又有些不服气,“经商也用不着这些啊?” 叶清歌懒得理会这个笨倒极致的丫头,转头看赤影:“有事?” 赤影点头:“二小姐来了,就在院外。” 终于来了!叶清歌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身子一挺坐了起来,“那还不快让她进来!” “姐姐好兴致呢!”叶清雪款款行来,娇俏可人的脸上带着纯洁无暇的笑容。 叶清歌不搭茬,轻轻嗯了一声就再无下文。 叶清雪有些尴尬,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时,叶清像是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似的,惊讶道:“清雪妹妹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坐下说话?” 叶清雪:…… 一旁站着的云苓看着叶清雪不停变幻的脸色,再看看自家小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偷笑:小姐,您可真会演戏,这一片就您屁股下面一张躺椅,总不能让叶清雪坐到几丈外的石凳吧? “云苓!”叶清歌像是终于发现不不妥,脸一板,瞪着云苓,佯装不悦:“你这丫头,有没有点眼力劲,还不快去给清雪搬椅子!” 叶清雪强笑道:“不,不用了,清雪站着就好,天冷……站着……暖和。” “哦。”叶清歌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我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的样子显露无疑:“那你就站着吧。” 叶清雪脸色僵硬,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却又硬生生的忍下,让偷偷打量着她的叶清歌好生佩服。 “清雪来我这破落的秋棠院,有什么事吗?” 叶清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柔声道:“明日就是祖母大寿,到时会有很多京城权贵来府上。祖母让姐姐也出席,又担心姐姐刚回京不久,没有合身的衣服,特地命清雪给姐姐送衣服来了。”叶清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对叶清雪的佩服再上一层楼。真是好一张巧嘴,明明是你们偌大一个相府,舍不得给我做几身衣服,需要本姑娘出头的时候才巴巴地送过来,居然能说得这么漂亮也真是厉害 了! 叶清雪身后跟着的丫鬟走上前来,手里捧着几套颜色样式各异的衣裙,这边云苓早已上前接过。 叶清歌随意打量了几眼,淡淡道:“多谢祖母费心了。” 说罢,端起手边矮几上的茶杯慢吞吞品了一品,竟是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 叶清雪面色有一瞬间的铁青,又很快恢复平静,柔柔笑道:“姐姐就不好奇有哪些人会来吗?” 叶清歌又喝了口茶,用行动表明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因为重活一世的她,早就知道了,她在等,等叶清雪说出那个人名。被叶清歌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慢,叶清雪纵是心机深沉也有些装不下去了,纤细的身子紧崩着,一双拳头在袖子里紧紧握起,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也丝毫不觉。 第四十二章:恶心 叶清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一巴掌朝着叶清歌脸上抽过去。她深吸一口气,装作随口道:“父亲毕竟是当朝丞相,想必几位皇子都会到场,宁王、贺王、还有珣王……” 果然。 叶清歌配合地露出异样的表情。 叶清雪眼神一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叶清歌,轻笑道:“姐姐还记得珣王么?妹妹可是记得,小时候姐姐总喜欢往珣王跟前凑呢……” 如何能不记得?我恨不得将你们这对狗男女扒皮抽筋! 叶清歌神情不变,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淡而冷厉的杀气一闪而过。 “珣王……”叶清歌脸上浮起一疑惑,“好像以前见过几面,不过妹妹说错了吧,姐姐怎么记得,喜欢往珣王跟前凑的,是妹妹你呢?” 说着,轻笑出声,眉梢眼角都带着戏谑的笑意,可不是么,都凑到姐夫床上去了。 叶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傲,可刚刚叶清歌挑眉轻笑的模样,竟让她突然有些不自信。 “姐姐可不能乱说,至于珣王好不好,姐姐明日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吗?”叶清雪轻笑着打趣。 “讨厌!”叶清歌嗔怪地瞪了叶清雪一眼:“清雪可不要胡说,谁要看他了!” 说完,叶清歌自己先一阵恶心。 叶清雪任务完成,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笑着打趣几句,见无法从叶清歌这里打探到任何的消息,只得不甘不愿地告辞离开。 叶清歌神色淡淡,看着叶清雪离去的背影微微眯眼,心中凛然:她如此挑衅,叶清雪竟也能忍了下来,好高的道行,好深的城府。这府上,除了老夫人,只怕就数叶清雪最难缠了。 “小姐,你看这此衣服,真漂亮!”云苓小心地摸着那几套衣裙,一脸的兴奋:“小姐要是穿上,肯定很好看。” 叶清歌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前一世,她可是庆国的贵妃娘娘,什么样的衣服不曾见过。只是此时想起那些都是楚珣那个畜生给的,心中就一阵阵的反胃。 云苓有些急了,“小姐,你明天穿哪件啊?” 叶清随手一指:“就这件吧。” 云苓将那藕色撒花软绸交领长袄展开认真看了看,笑着点头:“这件也不错,小姐生的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呢。” 叶清歌懒得搭腔,慵懒地躺在躺椅中,突然听到云苓轻声道:“小姐,奴婢不太喜欢二小姐……” 叶清歌挑眉,“哦?” 云苓歪着脑袋,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得道:“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二小姐对小姐虽然很客气,可奴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叶清歌轻笑,坐起身来看着她,问:“有没有人说你看人很准?” 云苓乐了,笑嘻嘻地道:“有啊,五先生夸过我呢,说我眼神毒,看人一看一个准!” 叶清歌挥挥手,微笑道:“算你有眼光,今天就放你一天假,不用做题了!” 云苓大喜:“小姐真好,那明天呢?”叶清歌瞬间板起了脸,睨着她,“你说呢?” 第四十三章:回京 天云大陆上共有四国一城。 城当然是以商贸立城,屹立于四国之外的青云城。 四国之中,庆国位于天云大陆东北方,吏治清明,国家强盛。 云诏国位于天云大陆东南,皇帝姓李,国境之内多山多水,国富民安,是四个国家中最富裕的一个。 西凉国位于天云大陆西北,皇帝姓端木,是天云大陆四个国家中最弱小的一个。 而在天云大陆东南,则是云苍国。 云苍国国土辽阔而荒凉,多山多森林,其间多有毒物瘴气。云苍国以毒立国,擅使毒之人极多。对其余三国始终有窥伺之心,又因其行事毒辣,是其余三国共同防范的敌人。 二十多年前,云苍国就曾大举进攻庆国。如今的庆国皇帝楚玮当时正是庆国诸多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之一。 烽烟骤起,楚玮毅然跟随大军赶赴边疆,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追随者。 其中就包括叶家老爷子。 那是一场长达三年的惨烈战争,楚玮是天生的帅才,在战乱之中迅速展露头角,直到最后统帅二十万大军将云苍国击退。 当楚玮再次归来,无人可再与他竞争,皇位已是囊中之物! 除了赢得战争也赢得皇位的楚玮之外,这场战争中还有一个原本不起眼的人也赢得了世人的关注。 他就是叶家老爷子。 楚玮英勇善战,料敌如神,叶家老爷子则运筹帷幄,稳重有度。 两人一文一武,合作无间,是当年那场战争中最耀眼的两个人。 楚玮才一登上皇位,就对他予以重任,三年之内就让他坐上了丞相的位子。 哪怕后来叶家老爷子病故,皇帝依然念着旧情,将他的儿子,如今的叶家家主扶上了丞相之位。 一门两丞相,可见叶家恩宠之盛! 叶清歌不紧不慢地走着,听着前院热闹的人声,不由微微出神。 她之所以对这段过往了然于心是因为她的母亲。 叶府中人的说法是叶家现任家主,她的‘父亲’当时跟随叶老爷子前往边疆,认识了她母亲,边疆小城的一个民女。 两人一见钟情,母亲进门很快便怀了她,只是生产时却出了意外,只保下了她。 叶清歌若是现在还对这些话信以为真,就真的傻的可笑了! “小姐,春熙院快到了。”云苓见自家小姐又在走神,不由轻声提醒。 叶清歌点点头,正要说话,却突然停下脚步朝一旁的花丛处看去。 “怎么了?小姐。”云苓诧异。 叶清歌比了个禁声的动作,朝花丛处走了几步,云苓赶紧跟上,顿时,两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叶清歌透过花丛的缝隙看了看,顿时了然。今日相府可谓是忙得热火朝天,这两个小丫鬟必是躲在这偷闲。 “小桃,你刚刚看到陈公子了吗?”其中一人说,脸上带着兴奋。 另一人嗯了一声,一脸的花痴表情:“看到了,果然像传闻中那般俊俏……” “是啊是啊,还有几位皇子,也都很好看呢!今儿来了好多年轻公子呢……” 叶清歌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脚步不由顿住。“我听老爷书房里的杏儿说,天策大将军慕容煜也要回京了呢!” 第四十四章:叶清远 “真的吗?慕容将军不是驻守幽祁之地……”另一个丫鬟不太相信。 “真的,听说为了此事,皇帝还把老爷叫进宫里了呢!” 师兄要回京了? 叶清歌黛眉微蹙,眼中有一丝疑惑。 “小姐?” 叶清歌拉着云苓退开几步,才淡声道:“走吧,去春熙院。” 云苓看着自家小姐,小脸上也是一片不解:“慕容将军要回京了?小姐知道这事吗?” 叶清歌轻轻摇头,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担忧。 怎么回事,前一世的剧情不是这样的。那一世,师兄他一直驻守边疆,唯一回京的一次,就是强冲刑部大牢救她…… 是幽祁之地出了什么事,还是皇帝突然不再信任慕容煜了呢? 叶清歌突然想起之前在京郊外救杜家小姐之时遇到的变故,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警惕。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已经不经意地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吗? “漂亮姐姐,你是谁呀?”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叶清歌的沉思。 叶清歌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三人,一个美貌女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小家伙,你是清远对不对!”叶清歌花了些功夫才记得眼前的三人。 美貌女子是叶相爷十多年前娶的三夫人,这两个孩子都是三夫人所出,男孩叫叶清远今年八岁,女孩叫叶清芸,刚好十岁。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叶清远看着叶清歌,小脸上带着疑惑。 三夫人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宠溺道:“这是你大姐,回来几天了,只是你还不曾见过。” “清歌姐姐!”三夫人身边的男孩终于想起了叶清歌,稚子天真,还不懂得大人间的复杂形势,说着就要朝叶清歌跑来,却被三夫人一把拉住。 叶清歌站直身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玉坠,笑眯眯地道:“几年不见,清远都长这么高了呢!快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叶清远挣脱三夫人的手,跑了过来,接过玉坠,惊喜道:“是个小老虎呢!” 叶清歌笑得灿烂,“清远是属虎的,姐姐没记错吧。”“多谢大小姐好意,如此贵重的物件,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三夫人有些拘谨,大夫人娘家乃是位高权重的成国候府。仗着这份家世,和狠辣精明的手段,将府中一干人等收拾得服服帖帖,哪怕三夫人生 有一儿一女,在大夫人面前,依旧是喘气都不敢大声。叶清歌并未将三夫人的疏远放在眼中,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活一世,叶清歌早已看清,三夫人大概是这相府中为数不多的善心人。只不过为了一双儿女,下意识地离她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大小 姐远一些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清歌又如何能责怪她。 “见过清歌姐姐。”软糯的语气,很没有底气的样子,叶清芸也低声问好。 叶清歌怀里掏出一支玉簪递给叶清芸,神情却不如面对叶清远时热情。 若说叶清远继承了他娘亲的善良,那叶清芸则已经在这深深宅院中迷失了本性,被满眼的富贵权势迷了眼。“谢谢清歌姐姐。”叶清芸年纪不大,却极敏感,看着叶清歌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什么,道了谢就不再说话。 第四十五章:院前相遇 叶清歌点点头,迈开步子就要往院子里走,只听身后压着声音却压抑不住怒气的低吼:“叶清歌,你给我站住!” 叶清歌缓缓转身,看着怒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叶清柔,微微一笑,“不知清柔妹妹有何指教?” 三夫人连忙行礼:“见过三小姐。” 叶清远身子一颤,躲进了三夫人怀里,清澈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畏惧。 叶清芸上前一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三姐,你来了。” 叶清柔直接无视了她们三人,快走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叶清歌。奈何她比叶清歌足足矮了一头,要看着叶清歌的眼睛还得抬头仰视着,气势上先低了几分。 叶清歌轻笑:“清柔妹妹这是怎么了,眼睛里都是血丝,昨晚没睡好么?” “叶清歌,给本小姐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伎俩!” 叶清柔打量着叶清歌,鄙夷道:“别以为在外面学了点市井泼妇的蛮横劲儿就能在相府撒野了!” 叶清歌不解地看着叶清柔,疑惑地问:“市井泼妇?那是什么样?就像妹妹这样蛮横无礼地大吵大叫吗?” “你!”叶清柔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她平日里欺负人,靠得都是相府的权势和大夫人的淫威,又何曾遇到过叶清歌这么不给面子的,一时间竟被堵得哑口无言。 前几天被叶清歌当众打耳光,想要报复却被母亲制止。今日气势汹汹地嘲讽,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叶清柔双目赤红,身子气得不停颤抖,“贱人!你这个野……” 野种两个字只说了一半,衣领已经被一只秀气玉白的手揪住,叶清歌凉凉的声音响起:“我要是你,就不会说出那个词。” 明明是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叶清柔却突然打了个冷颤,一抬头,正对上叶清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清冷眸子。 叶清柔咽了口唾沫,心中蓦然生出无穷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叶清柔不停挣扎着想要挣脱叶清歌的手,她后悔了,她不该来招惹这个疯子的。 “清歌姐姐,清柔,你们在干什么呢?” 温声柔气的语调,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叶清雪。叶清歌突然对着叶清柔笑了笑,笑得温柔而诡异。 叶清柔顿时打了个哆嗦,叶清歌噗哧笑出声,缓缓松开她的袖子,她本来也没打算把叶清柔怎么样。 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清柔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又连爬带滚地冲到叶清雪面前,“姐,姐姐……叶清歌她……她……” 叶清歌微笑着接了一句:“我跟清柔妹妹闹着玩呢,是吧清柔?” 叶清柔:“你,你……” 叶清雪秀气的眉皱了皱,责备地看着叶清柔:“你又惹清歌姐姐生气了,是觉得禁足的时间太短了吗?” 叶清柔对这个姐姐可谓言听计从,敬畏有加,顿时不敢再说话。叶清雪转头对叶清歌歉然一笑:“清柔不懂事,还望姐姐不要跟她计较。”叶清歌心中挂念着慕容煜回京之事,没心思跟她拼演技,随口道:“当然不会,一起进去?” 第四十六章:像姐姐一样厉害 叶清歌又看向三夫人,微笑道:“三姨娘也一起走?” 三夫人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听到叶清歌的话,许久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答道:“不,不用了……我们刚从春熙院出来。” 三夫人说着话,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叶清歌心中了然,知道这三位大概是刚刚在老夫人那里受了冷落。 叶清柔跟在叶清雪身后,路过三夫人身边时,鄙夷地哼了一句:“哼,果然都是一路货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三夫人顿时身子一颤,眼眶微红,在她怀里,叶清远神情愤怒,眼中充满了仇恨。 叶清歌摇摇头慢悠悠地跟在叶清雪姐妹身后,她看着叶清雪两姐妹的背影,无语之极。 蠢货,是本姑娘刚刚没收拾好你么? 直到叶清歌三姐妹走出老远,叶清远一下子跳起来,拉着三夫人的手,兴奋地说:“娘亲你看到了吗,清歌姐姐好厉害!” 三夫人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他的嘴,却没看到,走在最后的叶清歌突然回头,冲着叶清远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叶清远高兴地大叫:“清歌姐姐!” 三夫人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嗔道:“不许大喊大叫!” 才八岁的叶清远揉着脑袋,痴痴望着叶清歌的背影,轻声道:“娘亲,我长大了也要像清歌姐姐这么厉害!” 三夫人正帮他整理衣服,一时没搭话。叶清远看着娘亲,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那样的话,就没人敢欺负娘亲了!” 三夫人身子一颤,眼圈瞬间红了,“清远……” 春熙院中,叶清歌跟在叶清雪叶清柔姐妹身后进了屋子。 “清雪、清柔、还有清歌,你们还不快来给老夫人贺寿!”大夫人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叶清歌身上扫过。 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上前,递上两个雕工精致的檀木盒,齐声道:“清雪清柔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满意地点头,“快起身,你们这俩猴儿,小嘴儿倒是甜,是吃了蜜糖吗?” 叶清歌从旁边坐着的贵妇人身上收回目光,也上前两步,送上准备好的锦盒。里面装的是一个玉镯,是叶清歌让云苓那丫头买的。 足足花了她三两银子呢! 大夫人注意到了叶清歌的目光,微笑着说:“清歌去青云山时还小,怕是不记得成国公府的朱大夫人了。” 朱大夫人神情倨傲地颔首,眼神在叶清歌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如同打量着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许久,朱大夫人勉强道:“模样倒也过得去……就是性子差了点,见了长辈也不会问个礼!” 叶清歌挑眉,心中想着:看来虽说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但还有一些事仍照着它原定的轨迹发生了。 “清歌见过朱夫人。” 朱大夫人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看着大夫人和老夫人,“府上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老夫人点点头,对大夫人道:“你送周大夫人。” 第四十七章:莫非是来砸场子的 朱大夫人随着大夫人离开,路过叶清歌身旁时回头又将叶清歌上下打量一番,一撇嘴,有些嫌弃地道:“身子这般单薄,也不知好不好生养。” 叶清歌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神色淡淡地等着老夫人开口。 与此同时,相府威严大气的府门处,叶家王管家面带微笑地迎接着上门的客人。 叶家一门接连出了两位丞相,何等荣耀富贵,京城有些牌面的人家,无人不上门庆贺。此时已经接近午时,客人已来了大半,还未到的大多是些位高权重的人物,是以管家亲自来迎接。 “林尚书,快快请进,老爷在院中招待客人,怠慢之处多多包涵。” “辛侯爷,稀客稀客!快请进……” ……… “赵国公您慢点,我扶您进去,来,注意脚下……” 一通忙碌,尽管现在是大冬天儿的,王管家仍出了一脑门的汗。 王管家擦了擦汗,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一边牛饮一边在心里数着,心道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应该没什么客人了吧? 念头还没落下,王管家眼角余光处看到东边来了辆马车。王管家一看那马车上富贵华丽的装饰,顿时就知道是位大人物。等到车上的人下了马车,王管家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辰……辰王爷!”要知道这位辰王可算得上庆国第一号的纨绔子弟。平日里要么训狗斗鸡,呼朋唤友满京城地折腾。要么干脆流连于京城各大烟花之地。为此皇帝都不止一次的训斥过,这位爷却依旧我行我素,全当耳边风 了。 王管家心里直打鼓,辰王爷平日里可不爱参加这种宴席啊,今儿怎么转了性子了? 莫非,是来砸场子的? 楚辰瞪了管家一家:“怎么,不认识小爷,还是相府门槛高,不欢迎小爷啊?” 王管家瞬间回过神来,点头哈腰地行礼,小心地陪着笑脸:“辰王爷哪里话……王爷快请进……” 楚辰哼了一声,非但没挪步子,反而转过身看着马车,“都到了门口了,你还不下来?” 王管家心中惊讶之后,更多的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在辰王这个混世魔头后面下车,还敢让这位爷催促? 马车动也没动一下。 楚大爷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一扭头,看到王管家也在看着马车,顿时不爽地道:“你看什么,小心爷戳了你的狗眼,一边儿呆着去!” 王管家咽了下口水,还未等他低下头,就看到楚辰一脚重重踹在那辆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马车上,将马车踹的摇晃个不停! “云陌!你再不下来,小爷就拆了马车你信不信?” 云陌! 管家再次被惊到。 钦天监监正云陌!钦天监历任以来,最年轻的监正,上任监正的亲传弟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满京城人的都道这位云陌云大人是真正的滴仙一般的人物,不但生得一副好样貌,性子更是如神仙一般的冷清淡然。 若是辰王只是不爱参加一些正经的宴席,那这位云大人则干脆是任何人的宴请都不去!这两个人,怎么今日都来了叶府了? 第四十八章:亲事 王管家还没想明白,就听哗啦一声巨响,眼前富贵华丽的马车从中间炸裂开来。王管家慌忙躲避,却发现,那些四处飞散的碎片无一例外地都避过了他! 碎片纷飞中,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光秃秃的只剩下底座的马车上,容颜俊逸如仙,语气清冷如水:“怎好劳烦辰王,云陌自己拆好了。” 楚辰砸巴着嘴,啧啧赞叹:“不愧是高手,拆个马车都这么风骚!要是被寻芳苑的美人看到了,不得晕过去一片啊?” 云陌正一个纵身跳下马车,闻言身子顿时一个踉跄。 楚辰大笑:“哈哈哈,别怕,小爷是那儿的常客。有小爷护着着,不会让你被她们吃掉的!” 说着,一只手搂上云陌肩膀,“走,我们去给叶家老夫人祝寿。” 云陌眉头一皱,一脸的嫌弃,肩膀轻抖,抖开楚辰的手。 楚辰再次搂了过去,云陌哼了一声,伸手啪地打开。然后……楚辰再次凑了上来…… 反复四五次之后,云陌满脸无奈地放弃了,任由楚辰搂着他,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记着你说过的话。”云陌压低了声音说,他看着肩头的手,一双清秀的眉快要皱到一起了。 “放心。”楚辰也压低了声音,轻笑着答道:“说了会让你看到很有意思的事就不会骗你。” 王管家再次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这次,是被吓出来的……)对着一旁候着的下人急声道:“快去禀报老爷!” 春熙院中,老夫人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有些昏花的目光落在叶清歌身上。 “清歌啊……”老夫人收回目光,垂着眼,语气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女子十五及笄,因你在青云山耽搁了两年,如今你既已回来,婚嫁之事也该谈一谈了……” 叶清歌低头,掩饰住眼底的冷意,淡淡道:“婚姻大事,全凭长辈作主,清歌自当听从。” 老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道:“刚刚那是平国公府上的周大夫人,平国公府上的大公子,今年二十有五,正室之位还空着……” 一旁的叶清雪柔柔出声,未语先笑:“正室?姐姐,以庶出之身,嫁这国公府大公子的正妻,这可是难得的好因缘呢!” 叶清柔也开了腔,却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心灾乐祸地意味:“是啊,姐姐可不要嫁了好人家就忘记我们姐妹了哦。” 平国公府?大公子正妻?当真是极好的因缘! 叶清歌眼中的冷意愈发浓了,唇畔一丝讥讽的笑几乎要藏不住了。 平国公府上的大公子在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使是叶清歌离京四年,也曾听闻过这位国公府大公子的事迹。 平国公府大公子今年二十五岁,已娶了三位正妻,却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在叶清歌离京那一年,这位大公子娶了当时礼部侍郎的女儿。哪知婚后不过一个半月,那位礼部侍郎就接到自家女儿的死讯! 第四十九章:好戏 礼部侍郎在看到自家女儿那被凌虐的快没个人样的惨状之后,愤然到皇帝面前告了御状。 奈何平国公府位高权重,手里还握着辽州近二十万大军,连皇帝也忌惮三分。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后换来的,不过是那位国公府大公子禁足一年便了事。而那位侍郎,悲愤辞官,却在归乡时遭到劫道的歹人,全家十几口全部被杀! 前一世,叶清歌嫁给楚珣之后,有一次曾在珣王府上,听那位国公府的大公子喝醉之后,得意洋洋地对楚珣炫耀,说着那位侍郎临死前是何等的凄惨。 让她嫁给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这就是她的好“家人”! “多谢祖母为清歌费心,叶家和祖母的大恩大德,清歌永世难忘。”叶清歌缓缓说道,心中却涌起漫天的杀机! 屋内几人顿时一愣,老夫人蓦地抬眸,定定看着叶清歌,半晌,才缓缓问:“你,同意这桩婚事?” 叶清歌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昏暗浑浊的眼睛,微笑道:“清歌刚刚不是说了么,自古婚姻大事都是长辈作主,哪里轮得到清歌置喙。再说祖母疼爱清歌,总不会害清歌的,您说是么,祖母?” 老夫人竟不敢看叶清歌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沉声道:“话虽如此……可还是要听听小辈的意……” 叶清歌薄唇微勾,脸上绽放出明媚清澈的笑容,仿佛映得屋子里都亮了一些,“清歌但凭祖母作主!” 斩钉截铁的语气,噎得老夫人许久说不出话。 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对视一眼,叶清柔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声:“老夫人,辰王来给老夫人祝寿了。” 老夫人一愣,赶紧道:“还不快请!” 厚厚的布帘被掀开,叶相带着楚辰和云陌走进来。 叶清雪叶清柔姐妹二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楚辰和云陌移不开眼。就连叶清歌也微微愣神。 只因这二人,着实生了副好皮囊。楚辰俊朗不凡,脸上不论何时都挂着倦怠慵懒的浅笑,偶尔一勾唇,更添几分散漫不羁的邪魅。 而云陌,则俊逸出尘,浑身上下仿佛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儿,整个一散落俗世的谪仙人。 两人各有千秋,却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叶清歌收回目光,不由想起了慕容煜,心道,自己见过的男子中,怕是只有师兄慕容煜能和这两个妖孽抗衡了。 叶相行了一礼,道:“母亲,辰王和钦天监的云大人来给您祝寿了。” 楚辰上前两步,云陌在他身后跟上,擦肩而过之时,云陌在楚辰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你说的好戏呢?” “好戏马上就来了,你可要看清楚了。” 楚辰同样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说罢朝老夫人走去,却像是不经意从叶清歌身旁路过。长长的衣袖不小心蹭到叶清歌身旁桌子上的茶杯,青花细瓷的茶杯顿时一个倾斜。 叶清歌眉头轻蹙,第一时间想后退,躲避杯子里滚烫的茶水,却发觉楚辰要死不死地,恰好挡住了她的退路。 叶清歌眼眸微凝,仿佛不经意地伸展了下手臂,衣袖却高高扬起,刚好拂过茶杯,已经倾倒了一半的茶杯晃了一下,咯噔一声,被弹了回去。 楚辰微微躬身,不让别人看到他唇畔扬起的诡异笑容,“楚辰祝老夫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在他身后,云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深深看了叶清歌一眼。 “云陌,还不过来给老夫人道贺?你小子,莫不是看到这位姑娘长的好看,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楚辰回身眼中带着浓浓笑意,对云陌轻轻眨了眨眼:怎么样?这出戏精彩吗? 云陌微不可查地点头,同样上前行了一礼,淡声道:“云陌祝老夫人如松如鹤,多寿多福。” 楚辰突然看着叶清歌,笑嘻嘻地道:“老夫人,本王怎么不知道丞相府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美人?” 老夫人微微皱眉,叶相已经答道:“这是微臣长女,打小身子骨就不太利索,前几年送去了青云山清养,最近才回京,王爷不知道也是正常。” 说完,又看着叶清歌:“清歌,过来见过辰王殿下。” 叶清歌上前,目光在这位京城第一号纨绔脸上停顿了几秒,淡淡行礼道:“小女子叶清歌,见过辰王。” 前一世她不止一次地见过楚辰,可是为什么,此刻她看着楚辰,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呢? 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外面的宴席已经开始,老夫人作为寿星,是要出现的。叶相上前扶了老夫人,又看了叶清歌一眼,正要说话。 叶清歌已抢先道:“清歌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旁人说话,径自出了屋子,眼角余光里,看到楚辰和云陌两个人的视线都看自己,不由微微诧异。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叶清雪和叶清柔两姐妹已经跟了上来。 “清歌姐姐,慢些走,等等妹妹。”叶清雪先开了口,娇俏柔美的小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姐姐当真同意了这们亲事吗?” 叶清歌点点头,随口道:“有问题吗?” 叶清雪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朝左右看看,才压低了声音道:“祖母本是一心为姐姐找一门好亲事,可她老人家久不出门,也许有些事情不曾听闻……” 叶清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什么事情?” 叶清雪一双柔嫩的小手捏着帕子,难以启齿的模样。一旁的叶清柔壮着胆子站出来,幸灾乐祸的喜悦溢于言表。 “叶清歌你不知道吧,这位平国公的大公子从十三岁开始,就流连于青楼妓阁,不但弄坏了身子,还染了一身的脏病。到去年为止,这位大公子院中,已有二十多位妻妾了呢!”说到一半,叶清柔看向叶清歌,眼中带着恶毒的快意,笑嘻嘻地道:“而且啊,这位大公子之前已经娶了三位正妻,却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的,个个都是被活活蹂躏至死……就像之前那位姓穆的小姐,死得那叫一个惨啊……” 第五十章:煞费苦心 “哦……”叶清歌长长哦了一声,转头看叶清雪,“清雪妹妹也知道这些?” 叶清雪点点头,小脸上一片痛惜怜悯之色。 叶清歌笑了笑,突然问道:“那之前在祖母面前,妹妹为何不对祖母言明呢?” “这……我……” 在叶清歌平静如水的目光下,叶清雪莫名地一阵心虚,忙低下头,喏喏道:“清雪还以为姐姐知道这些,会当场拒绝呢……”当场拒绝,然后被老夫人训斥,被大夫人讥讽,被叶清柔嘲笑。之后愤然夺门而出时,正好撞上了那位‘恰巧’路过的平国公府的大公子。接着又被那位大公子羞辱一番,闹得满府不宁,让所有来参加寿宴的 人都知道了相府家的庶处大小姐是何等的没教养,何等的狂妄自大。 一个庶出的女儿,攀上平国公这颗大树,竟还不知足! 整个京城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的欺压和叶家众人的为难。 那时候的叶清歌,已是走投无路,心生死意。 再然后……就该楚珣出场了。 话说回来,那一世的自己,也真够可怜的。绝望无助之时,面对着楚珣刻意流露出的一丁点善意,就以为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抓住,将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噗哧!” 叶清歌突然笑出声来,她觉得这件事情真好玩! 那一世,这些人,包括叶清雪,哪个不是威逼利诱企图让她屈服,为的是将她逼到绝境,好让楚珣出面做好人。哪知这一世,她自己同意了,她的好妹妹叶清雪反倒要来劝阻她了! 当真是煞费苦心,也真是够荒诞可笑了。 叶清雪皱眉:“姐姐笑什么?” “没什么。”叶清歌几乎止不住唇角的笑意,转身握住叶清雪白腻的小手,清亮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感动,“妹妹如此关心姐姐,让清歌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叶清雪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妙。 叶清歌收回手,慢悠悠地整理着袖口,淡淡道:“只不过妹妹说的那些事,兴许只是哪个无聊人传的胡话罢了。平国公何等人物,教出来的儿子怎会如此不堪?没准姐姐听岔了也不一定呢。” 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顿时大急,叶清雪急声道:“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叶清歌看着她,笑得温柔纯善:“清柔关心姐姐,姐姐心领了,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谣传之事,切不可当真。不过,姐姐还是要谢过妹妹一番好心呢!” 叶清雪叶清柔姐妹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直到叶清歌带着云苓离去,两人才回过神来。 “姐姐,怎么办?”叶清柔恨恨道:“叶清歌这贱人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叶清雪全然没了在叶清歌面前时的温柔善良,娇俏可人的小脸因为挫败而变得阴沉沉的,一双大眼睛依旧美丽,只是眼中流露出的怨愤和阴冷有些大煞风景。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叶清雪冷笑着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小脸因为气愤而变得扭曲,显得格外狰狞,“这个野种,平日里下贱惯了,如今有机会嫁入平国公府,她还不紧紧抓住这次机会?也不想想,以她那卑贱的庶处身份,若 不是有别的缘故,这门亲事,会轮得到她?” 叶清柔极少看到姐姐露出如此狰狞可怕的一面,本能地有些畏惧,小声道:“那现在?” 叶清雪低着头不说话。 “姐姐……” 叶清雪蓦地抬头,冷冷看着她,厉喝道:“你闭嘴!” 叶清柔被吓得一个哆嗦,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叶清雪冷哼一声,深吸几口气,脸上的阴冷狰狞渐渐消失。顷刻间,她又变回那个娇俏可人,见到人只会柔柔浅笑的叶清雪。 “平国公府的人也在前院,你去找到他们家大公子,让他来见见他未来的妻子。”叶清雪笑得温柔无害。 叶清柔猛地抬头,兴奋地道:“姐姐是想……” 叶清雪瞪她一眼,俏脸含笑,柔柔娇嗔:“还不快去?” 十来丈之外的一丛花树后面,叶清歌站直了身子不满地叹息:“重来一世,你们都不会换点新花样吗,真是没什么意思……” “小姐。”身后的云苓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服,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小姐你听到了什么,跟我也说说呗!” 云苓捂着脑袋,小声道:“奴婢不嫁人,奴婢要跟在小姐身边。”叶清歌斜了她两眼,伸手在她脑门敲了一记,“打听那么多作什么?小小年纪就跟个长舌妇似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说什么胡话呢!”叶清歌瞪了她一眼,思忖着这丫头也不小了,有机会,也该帮她找个好人家了。 重活一世,她不但要让自己活的肆意潇洒,也要让身边对她好的人过得好一些。 云苓警惕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眼神好奇怪……” 叶清歌回过神来,不由哑然失笑。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就算让云苓这丫头嫁人,只怕她也不愿意吧? “你回秋棠院,我一个人四处走走。” 云苓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我要跟着小姐,万一有坏人呢!” 叶清歌心中微暖,脸却板了起来,“你觉得你家小姐有那么不中用吗,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了?” “小姐你误会了。”云苓瞪着眼睛,一脸的兴奋,“我只是想看小姐欺负坏人而已!” 叶清歌:…… “你回不回?” “不回!” 叶清歌无奈抚额:“你跟着的话,你家小姐收拾坏人的时候,难免缚手缚脚的……” 云苓屈服了,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临了还不忘可怜巴巴地道:“小姐,您回来可一定要跟我说说啊!” 叶清歌无语地摆手:“马上给本姑娘消失!”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好奇心过重的丫鬟,叶清歌从花树后面走出来,叶清雪已经离去,倒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正从不远处经过。 第五十一章:我担心你 正搂着云陌肩膀,一脸散漫笑容的楚辰突然心有所感,一回头,正好看到叶清歌,不由一愣,然后咧开嘴,冲她笑了笑,“清歌姑娘,本王王府在梧桐巷,有空常来坐坐啊,整个京城无人知,无人不晓,对 于美人,本王可是最好客……” 话未说完,已被脸色黑黑的云陌拖走了。 叶清歌看着嬉皮笑脸的楚辰,再看看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在极为隐忍着怒火的云陌,觉得这世界真是诡异。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也能走到一起? 可是话说回来…… 叶清歌脸色有些凝重,有些苦恼着想着:这么一个庆国第一纨绔,她真的能把他扶起来吗? 皇帝的宝座,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啊。 两个姿色过人,却又风格迥异的男人离去没多久,叶清歌就听到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 “哎!这位美人!” 轻浮至极的语气,中气不足的声音,敢在堂堂丞相府邸如此孟浪,叶清歌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平国公府大公子朱承志,终于来了! 叶清歌薄唇微翘,眼中一丝冷意闪过。抬起头,冲着那位朱大公子妩媚一笑,顿时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美人,你生的可真俊……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朱大公子穿的花团锦簇,长着还算能看的一张脸,奈何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这人又敷了厚厚的一层粉,却依旧掩饰不住青黑的眼袋,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气喘吁吁。 叶清歌冷笑,装作没听到这人的话,转身朝着一旁的小花园而去。 朱大公子一愣,这些年来流连烟花之地,哪个女子不是畏于他身后的平国公府而笑脸相迎。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哪怕心底是对他如何不屑一顾,却也少有人敢当面给他脸色。 朱大公子怒了,一个下贱的庶女,也敢无视他朱公子! “贱人,给爷站住!” 朱大公子迈开虚浮的步子追了上去,黯淡无神的眼中露出一丝残忍。本来他只是想听丛珣王的话,对这个娘们稍加羞辱,可这个下贱胚子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那就别怪他朱大公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前面的美丽身影仿佛有些惊慌,脚步加快了些,朱大公子看在眼里,心中涌上一阵残忍的快意。 他仿佛看到了这个贱人凄惨求饶的模样,一颗心顿时跳得快了几分,变态的快感涌遍全身,让他不由微微颤抖着。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朱大公子看着叶清歌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后,不由心中微急,喘着粗气加快了步子。 “嘭!” 朱大公子才转过一处拐角,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拳头,重重打在他额头上。 朱大公子抽搐几下,晕死过去。 “不中用的废物!” 叶清歌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嫌恶地看着地上的朱大公子,“本姑娘就在这儿,你倒是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啊?” 朱大公子又抽搐了两下。 叶清歌尤不解气,对着朱大公子一阵拳打脚踢。 过了好一会儿,叶清歌站直身子,长长舒了口气,一脸的满足。 “气出完了吗?”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 叶清歌看看地上早已面目全无的朱大公子,笑嘻嘻地点头:“出完了!” 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飞快地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男子,惊喜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煜站在一丈之外,一身金丝绣边的玄色长衣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俊朗不俗。看到叶清歌脸上浓浓的惊喜,慕容煜清冷幽深了眸子闪动了一下,从眸底慢慢漾起一抺淡淡的笑意。 “我怕我不在,你会被人欺负了,所以就来了。”慕容煜如是说道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叶清歌淡色的唇弯起一抺动人的弧度,笑得眉眼弯弯,清澈明媚的笑容似乎让这一方天地都亮了一些。 “师兄是在说清歌武功差吗?”叶清歌走上前去,极其自然地挽住慕容煜的胳膊,就像这四年来,在青云山碧云院后方的紫竹林中,无数次曾做过的那样。 慕容煜眼底的笑意更浓,并渐渐蔓延到他如刀锋般的薄唇,只是他说的话,瞬间让叶清歌跳了起来,“你的武功,难到不差吗?”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胳膊,没好气道:“是是是!就你慕容大将军武功高,行了吧!” 感觉到那双手从自己胳膊上离开,慕容煜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好好的,怎么又惹她不开心了! 明明想她想的要发疯,怎么一见着她的面,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逗她呢? 慕容煜刚想说些什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就看到叶清歌低着头,捏着衣角,尽显小女儿之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有理了!” 慕容煜:……… “你若都是弱女子,那地上这个算什么?” “你说他啊?”叶清歌终于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个倒霉蛋,顺便又补了两脚,不屑道:“这种酒囊饭袋,怎么能跟本姑娘相提并论呢。” 说完,叶清歌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着慕容煜,问:“你怎么回京了?” 慕容煜也看着她,淡淡道:“之前已经说过了,怕你被人欺负,所以回来了。” 叶清歌狐疑地看着他,沉声道:“莫非幽祁之地出事了?” 慕容煜摇头:“没有。” 叶清歌想了想,脸色微变,担忧地问:“你惹到皇帝啦?” 慕容煜眨巴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道:“好像有点……” “啊?”叶清歌急了,“怎么回事,皇帝不是一直很信任你吗?” “你担心我?” 叶清歌没好气道:“担心你个头,快说怎么回事!” 慕容大将军抬头望天,一言不发。 叶清歌无奈:“好好好,我担心你,可以了吧!” “不够真诚。” 叶清歌:…… “我担心师兄你,怕你被皇帝责罚。”叶清歌语气柔和,轻声说。她确实担心他,前一世有冒死相救之恩,这一世,有青云四年陪伴教导之谊,教她如何能不关心他。 第五十二章:怕你人被欺负 慕容大将军高高扬起的下巴垂了下来,凉薄的唇边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他问:“为什么担心我?” 本以为能听到答案的叶清歌无语了。 “为什么担心我?”慕容大将军耐心不错。 “……因为你是我师兄……”叶清歌答得有气无力,她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还有呢?”慕容大将军锲而不舍。 还有前一世的相救之情,这个不能说,说了也会没人会相信,说不定把她当成疯子。 “还有……”叶清歌努力搜刮着说辞,心底却蓦地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让她的心跳不知不觉快了几分,让她莫名地有些慌乱。 还有心中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她不敢承认的情愫。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赶紧滚蛋!”她声色俱厉地掩饰着。 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慌乱,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薄唇翘起,微微笑了。似他这般清冷的性子,终年不见一丝笑意,可一旦笑起来,当真如云开见月。那一抺淡色薄唇弯出的弧度,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问吧。”他说。 叶清歌好不容易从他脸上收回视线,闻言不由一喜,“你为什么回京?” “因为怕你被人欺负,这是我说的第三次了。” 叶清歌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混蛋活活气死,“你怎么惹到皇帝了?” 慕容煜似笑非笑,“我想回京看你,他不让。” 叶清歌抓狂了,愤怒地低吼:“慕容煜,你个混蛋!你现在就从本姑娘面前消失,马上!立刻!” 慕容煜突然伸手,抓过叶清歌的小手,轻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 叶清歌手一抖,心底那抺才平静下去的慌乱再次涌起,不同的是,这次,比之前要强烈几倍! “你……你干什么!快放手,大白天的……”她语无伦次。 他笑容清淡,带着一丝戏谑:“你是说,天黑了就可以了吗?” 回答他的,是叶清歌毫不留情的一脚。 慕容煜不紧不慢地掸去身上的脚印,低声道:“你在叶府还好吧?” “好得很呢,吃得好,睡的好。”叶清歌看着面前的男人,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不仅如此,老夫人还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呢!” 面前的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哦?是哪个不怕死的?” 叶清歌嘿嘿一笑,抬脚重重踢在昏迷中的朱大公子身上,朱大公子抽动了几下,发出不明意义的惨哼声。 “喏,就这位不怕死的。” 慕容煜低头看了两眼朱大公子,然后……补了几脚。可怜的朱大公子被生生踹醒,还未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惨叫一声,再次昏迷过去。 “噗哧!”叶清歌眉眼微弯,眸子里都是笑意。她可不知道她家师兄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刚想说话,突然皱了皱眉。然后叶清歌也听到了什么,转头朝外面望去。 叶清歌也蹙了下眉,问:“有人来了,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不,除你之外,还没人知道我回京了。” 叶清歌惊讶,“你一回京就来叶府了吗?” “对。”慕容煜摇头,看着叶清歌,一字一句道:“我从城门直接来的叶府。” 叶清歌一愣,心底缓缓涌上一阵暖意,“你该去见皇帝了,不管什么理由,好好跟皇帝说,他对你那么信任,应当不会重责你的。” 慕容煜点头,“那你呢?” “我?”叶清歌轻笑,自信道:“放心吧,如今这世上,能欺负的了我的,也没几个人。” 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慕容煜不再耽搁,提着衣领,将地上的朱大公子拎起来,“我很快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拎着人从假山丛中消失不见。叶清歌回头看看,见外面几个下人已找到这里,微微一笑,闪身从另一个方向消失。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叶清歌在叶府后院快速穿行着,很快就绕到了前厅的一个拐角处。 前厅依旧很热闹,这会儿,宴席正进行到一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聊天的聊天。拐角的另一边响起脚步声,叶清歌缓缓从拐角走出来,却不曾想会看到又一个熟人。 一个让她日夜难忘,每每想起都不自觉地身子紧崩,涌起无尽恨意的人。 楚珣。 叶清歌看着面前缓缓走过来的男子,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扎进掌心却丝毫不觉。 楚珣! 前世种种瞬间涌上心头,滔天的恨意让叶清歌身体微微颤抖着,如一张崩到极致的弓,仿佛下一瞬,就会崩断,或者射出致命的一击。 楚珣身着一袭深蓝色蟒袍,四爪金蟒张牙舞爪地彰显着它所代表着的富贵和权势,足蹬朝靴,腰间坠羊脂白玉的吊坠,当真是相貌堂堂,贵气逼人!楚珣看到叶清歌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心中涌上了阵复杂。京城谁人不知,皇后所出的皇子楚辰出生时就带了先天不足之疾,传闻活不过三十岁。所以对皇位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七皇子楚瑭和四皇子楚 珣。 本来,以他堂堂皇子之尊,平生只将皇位放在心里,是断然不会将叶清歌这种出身卑贱的庶出女子放在眼中的。直到某一天,母妃将他唤入宫里,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一个会让天下人侧目的秘密,这秘密,是皇帝酒后无意中说出了只言片语,然后被有心人偷偷查探出来的。 而那个秘密指向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本该只是叶家一个小小庶女的叶清歌。 这个叫叶清歌的低贱庶女,身上却背负着滔天了财富。这笔财富太过巨大,巨大到天下间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即便他楚珣娶了叶清歌,也并不一定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 所以,他要将她打入地狱,然后再亲手拉她出来。他要让叶清歌只能属于自己,哪怕她已经是个废人,他要她感激自己,感激到愿意付出一切。可是,这女人为什么会在这? 第五十三章:我看着恶心 楚珣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叶清歌。按照计划,这个女人这会儿不是该被朱承志纠缠着,闹得满府皆知么? 心里诸多心思闪过,楚珣脸上仍是随是淡淡微笑:“你是叶清歌吧?本王见过你,那时你才……” 楚珣说着,伸出手在自己胸口处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高,不想几年不曾见着,如今已出落得如此貌美。” 叶清歌看着楚珣,小脸微白,眼中渐渐涌上血色。她要用尽全部的定力,才能忍住不出手杀了面前这个虚伪透顶的男人! 楚珣终于察觉到叶清歌的异样,微微皱眉,“清歌姑娘,你没事吧?” 楚珣面上维持着优雅从容的微笑,心中却已是无数心思闪过。怎么回事,朱承志那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摆不平吗? 心中恼怒,脸上却丝毫不露,楚珣淡淡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清歌姑娘是来找老夫人的吗,请吧。” “不,我是来找你的。”叶清歌只觉得口中弥漫着淡淡血腥,一开口,才发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的可怕。 “找我?”楚珣一怔,随即笑了笑,与楚辰有几分神似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不知清歌姑娘找本王,有什么事呢?” 即便是对楚珣恨之入骨,叶清歌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倒是生了副好皮囊。那一世,自己就是被他刻意透出的温柔和这副皮囊迷了魂吧?叶清歌清丽无双的小脸微仰,脸上血色一点点地褪去,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近,直走到楚珣面前两三步才停下来。然后,叶清歌抬眸,直视着楚珣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道:“以后别出现在本姑娘 面前,我看着恶心。” “什么?”楚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勃然大怒,“放肆!叶清歌,你找死!” 想他堂堂皇子,皇位最有竟争力的两个人之一,如此委身讨好,这个女人不感恩戴德地投怀送抱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辱骂他! “呵呵!”叶清歌薄唇轻挑,笑得既张扬又放肆,“楚珣,你知道么,听你说了这么几句话,本姑娘恶心得快要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贱人!” 楚珣脸色阴鸷,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接连被叶清歌挑衅,他早已忘了什么阴谋诡计,抬手重重朝着叶清歌微微苍白的小脸抽了过去。 叶清歌轻巧地退了一步,就躲过楚珣的耳光。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暴跳如雷,再无一丝风雅从容的模样,不由自嘲:自己也真是够瞎的,竟被这种货色迷了眼。 “贱人!信不信本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珣怒吼。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叶清歌下意识地抬腕,一双纤纤玉手像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十颗淡粉色的指甲修饰得整整齐齐,看着格外秀气。 还好还好,指甲都还在,真是吓死本小姐了! 轻轻舒了口气,叶清歌看着面前的男人,讥讽道:“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重手,王爷真是好大的能耐!” 楚珣脸色狰狞,恶狠狠道:“叶清歌,你以为本王当真不敢杀你?本王若想杀你,不过如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叶清歌轻笑,正要说什么,神色突然微微一变,朝着楚珣身后的方向看去。 楚珣一怔,也回过身来,顿时愣住了。因为在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正飞檐走壁地逃窜,手里还提着一位锦衣公子。 只看那锦衣花团锦簇的样式,楚珣就已猜出被黑衣人提着的公子哥是朱承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楚珣看看一旁完好无损的叶清歌,再看看朱承志那昏迷不醒,面目全非的模样,不由暗骂。 叶清歌欣赏了一会儿慕容煜矫健的身姿,才高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堂堂丞相府邸,岂容平常人家可比,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十几个护卫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将那贼人抓住!”叶相被十余人保护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 看到叶清歌和楚珣,顿时一怔,看着神色正常的叶清歌,再看看被黑衣人提着衣领,生死不明的朱承志,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十分精彩。 叶清雪眼眸闪动了一下,朝叶清歌走过来,“姐姐,你怎么在这?” 说完又转身对着楚珣行了一礼,柔柔道:“清柔见过王爷。” 楚珣冷哼一声,黑脸着一言不发地离去,临走前,又回头朝叶清歌看了一眼,冰冷的眼眸中,狠戾之意似欲喷射而出。 叶清雪脸色微变,脸上的温柔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姐姐,你惹王爷生气了吗?” 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质问的语气。 叶清歌缓缓回眸,定定看着她,直看得叶清雪有些心虚地偏开视线,才淡淡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妹妹真会说笑,他堂堂一位王爷,不来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去招惹他?” “呵呵,姐姐哪里话……”叶清雪讪笑两声,“珣王爷稳重从容,气度不凡,好端端的,怎会找姐姐的麻烦……” “说的也对。”叶清歌漫不经心地点头,突然道:“妹妹对珣王很熟悉呢。” 叶清雪心中一惊,强笑道:“姐姐莫要乱说,妹妹可不依……” “快!抓住他!” 叶清歌突然大喊,吓了叶清雪一跳。 “姐姐这是做什么?”叶清雪有些不悦。 叶清歌根本懒得理她,她正看着慕容煜游刃有余地在十几名护卫的包夹之中穿梭自由,时不时出手,便有一两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叶清歌看了 一会儿,一转头,看到楚珣不知何时已站在叶相身旁。清亮的眸子闪了闪,一丝诡异的笑容在唇角浮现,叶清歌朝着楚珣喊道:“珣王爷,小心刺客。” 她喊得太大声,整个前厅的人都听到了,顿时看看楚珣,又看看叶清歌,个个面色古怪。 同样听到叶清歌话的人,还有那位胆大包天,胆来相府撒野的贼人,慕容煜。黑布蒙面下如刀锋般的薄唇紧紧抿起,清凉的眸子愈发冰冷。 第五十四章:闹剧 慕容大将军很不高兴,即便知道她是别有用心,但听到她大声喊别人的名字,依旧不爽,很不爽! 闪电般踢出一脚,将一个悍不畏死的护卫踢得倒飞出去。慕容煜在墙上重重一踏,瞬间跃出几丈的距离,像极了在躲避护卫们的追捕,只是他的方向,有意无意地,好像是朝着叶清歌所在的地主去了…… “小心!清雪,快躲开!” 叶相急得大叫,听得叶清歌微微笑了,都说人在紧急时会显露真心。那么,她这位‘父亲’可真是真情流露呢。 叶清雪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眼看着黑衣人朝着这边而来,顿时吓得腿脚发软,“救……救命啊……快来人!” 叶清歌微微勾了勾唇,看着急冲过来的慕容煜,脸色瞬间雪白,眼眸中泪光盈盈,身子摇摇欲坠。 “救命啊!父亲……救命……” 一切都这么真实……如果她唇畔不是一直带着俏皮的浅笑的话。 慕容煜:…… 叶清歌,你能演得认真一点吗? 像是被逼急之下的慌不择路,慕容煜果真朝着叶清歌而来,一只手瞬间伸出,朝着叶清歌拍出一掌。 叶清歌假模假样地身子一抖,朝地上摔了下去。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慕容煜手腕一转,掠过叶清歌头顶,将她头上的玉簪抽了去。 “还给我!” 叶清歌面色凶狠,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哼!” 慕容大将军扬长而去,带走了玉簪,只留下一个余音袅袅的哼字,透露着几分不爽,几分责备,还有那么几分得意…… 这场闹剧仍未结束,并朝着更加精彩地部分去了。 叶清歌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意地拍着身上的灰尘,随意地将披散下来的三千黑丝挽起时,正好看到慕容煜冲到叶相面前,并在顷刻间,就将丞相大人的护卫全部打倒。 慕容大将军显然不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将叶清歌怎样,就将所有的不爽发泄到了可怜的珣王身上。 当胸一脚,楚珣顿时被踹飞出去。慕容煜仍不满足,身影闪动,已追上仍在半空中的楚珣,重重一脚踩了下去,恰好踩在楚珣脸上。 叶清歌眼神很好,隔着老远,清楚地看到楚珣被踩得扭曲的脸,顿时噗哧笑出声来。 她敢肯定,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还真是看得人心花怒放呢。 看在这一脚的份上,叶女侠大度地决定就不跟这男人计较簪子的事了。 楚珣被踩了一脸,重重跌落在地上的同时,慕容煜已冲进大厅。大厅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惊叫声,怒吼声,还有各种瓷器铁器摔落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没完。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楚辰和云陌正冷眼旁观着场内的混乱。与其他客人惊慌失措的样不同的是,这两个人悠然淡定,浑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尤其是楚辰,不知从哪端了一盘瓜子,正有一下没 一下地磕着,将瓜子皮吐得倒处都是。 “哎!小陌陌……” 云陌缓缓回头,眼神冰冷的几乎可以将楚辰冻成一座冰雕。 “咳咳…哈哈…”楚辰干笑两声,在某人冰冷的眼神中改了口:“云陌行了吧!” 云陌冷着脸,转过头去。 楚辰也不以为意,皱着眉,犹豫着说:“我总觉得……这个黑衣人,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云陌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问得漫不经心:“在哪见过?” 楚辰思索片刻,有些苦恼地摇头,“想不起来了……” 云陌看了他一眼:“你皇兄被人打了,你不出去帮一把?” “切……”楚辰转头看去,楚珣正被人搀扶着离去。之前被黑衣人一通乱揍,此刻的楚珣鼻青脸肿,嘴角渗出血丝,一身华贵气派的蟒袍也不知何时被扯乱,真可谓是狼狈不堪。 楚辰哂然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家么,哪有什么兄弟……尤其是这个,小爷敢肯定,他绝对巴不得被揍的那个人是小爷我!” 云陌没说话,转头朝另一边看去,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个叫叶清歌的女子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脸上的惊慌仍未消退,清亮如星辰的眸子却带着浅淡笑意。 云陌淡得几乎透明的唇翘了翘,回头又看看仍在大杀四方的黑衣人。 “有意思……” 他敢肯定,这位叶家庶出的大小姐,肯定和这个胆大包天的黑衣人有什么关系。两人擦肩而过时的小动作,极其隐秘,却恰好被他看个正着。 一旁的楚辰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道:“哎,你也觉得这女人很有意思对吧?” 云陌收回目光,瞥了楚辰两眼,嫌弃地同他拉开距离,“你还没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伤不算重,却正好引得你的病复发,我要再去得晚一些,你现在只怕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楚辰轻咳两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小爷跟人切磋时走了神,所以……” 云陌回头看着他,冷不丁开口:“是被那女人打的吧。” “咳咳咳……” 堂堂辰王爷,庆国头号纨绔,差点就被一颗瓜子噎死当场。 楚辰咳得俊脸通红,才将那颗被他吸到鼻孔里的瓜子仁咳出来,“你,云陌……小爷我警告你啊,饭不可以乱吃,因为会吃出毛病,话同样也不能乱说,因为会被人揍的你明白吗?” 云陌神色淡淡,满脸的表情都写着不明白三个字。楚珣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随手把装着瓜子的盘子扔到一边,指指叶清歌的方向,又指指自己,愤怒道:“你觉得小爷我饱经风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耐,会栽在一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手里? ” 云陌幽幽道:“如果你不跳那么高,我就相信了。” 楚辰:…… “说吧,怎么回事?”云陌淡淡道。 楚辰脸色尴尬,摇头,“不说,这是小爷一生的耻辱,要带到坟墓里去的。”云陌抬眸,一双琥珀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真不说?” 第五十五章:真丢人 不知为何,堂堂庆国第一号纨绔,面对着云陌,却总是吃瘪的那个。“好吧,好吧!小爷说还不行吗?不过丑说在前头,你要敢笑,小爷就跟你翻脸!”楚辰垮着一张俊脸,吞吞吐吐地道:“我跟她交过两次手……别这么看着小爷,我当然是蒙着面,变了嗓音的。,前几天… …一个没留神……被她暗算了……” “哦,我明白了。” 云陌果然没笑,他斜了楚辰一眼,鄙夷道:“真丢人。” 楚辰:……… 云陌朝场中看了看,黑衣人在大厅中大闹一场之后,已经开始突围。云陌站起身,语气清淡,“这场戏看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楚辰回头朝叶清歌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 “你走不走?”云陌可没等人的习惯,说话间已经走出几步。 楚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临走前,又朝叶清歌看了一眼,恶狠狠地嘀咕:“小爷改日再来跟你这个疯女人算帐!” 云陌摇摇头,不置可否。 局势果然如云陌所说,已经快了结了。两人才走出去没多久,慕容煜像是出完了气,手上加力,顿时场中的惨叫声提高了不止一个调门。“给我杀了这个贼人!你们这帮饭桶,快上啊,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叶相气急败坏地跳脚大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老练。今日这场寿宴,已是彻底毁了,若是连人都抓不住,他的面子往哪放,日后 叶家也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护卫们怒吼着涌上,奈何技不如人,眨眼间就被打退,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轻轻一跃,已越过墙头,消失不见。 “废物!全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叶相面容扭曲,眼中似欲喷出火来。 今日之事,丢脸是丢定了,可那些个受伤的客人们,也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更遑论珣王爷都被打得那么惨…… “啊!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老夫人您醒醒!” “快来人,老夫人晕过去了……” “快叫大夫!去拿护心丹……”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叶家老夫人听闻前厅出事,由下人搀扶着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终于受不了了,眼一翻,人事不知。 大厅中一阵慌乱,叶相猛然一惊,赶紧朝大厅里走去,“母亲她怎么了?快让开!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好在今日来的客人中原本就有几名御医,当即上前为老夫人诊脉查看。 “怎么样?母亲她没事吧?”叶相看着胡须花白的老太医闭着眼听了许久的脉,不由问出声。 “这个么……”老太医收回手,略一思索,沉声道:“老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先前已有几位太医替老夫人诊脉,闻言一起点头,语气沉重:“……不容乐观啊……” 叶相脸色黑如锅底,却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很想指着这些太医的鼻子骂废物,可太医毕竟是宫里的人,皇上的人。他虽是贵为丞相,却也不愿太过得罪这些个没用的老东西。远远看着的叶清歌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那些太医说得也没错,她早就看出老夫人有一些旧疾,平日里好生将养着倒也没出什么毛病。可被今儿这场祸事一激,急火攻心之下确实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 这些太医含糊其词也只不过是自保罢了。 叶清歌正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救老夫人一条命。 太医治不好的人,可不代表她叶清歌就治不好了! “真是难以决定呢……”叶清歌小声嘀咕着,在她心里,老夫人是死是活,对如今的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若是现在出手救了老夫人一命,对她之后的计划很有利。 当叶清歌看到叶清柔正朝自己走过来时,她知道,她不用犹豫了。 救人! 因为有人会帮她。 叶清柔走过来,脸上仍一片惊魂未定的神色。但这并不耽误她来找叶清歌的麻烦。 在她眼中,叶清歌这个庶出的姐姐不过是个下贱的野种,偏偏还长了一张狐媚脸,让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更遑论,这贱人之前还当众打了她一耳光! “清歌姐姐……” 叶清柔刻意放柔了语气,奈何她对叶清歌的怨恨太重,却又没有叶清雪那般城府。语气生硬不说,眼中的恨意怎么也掩藏不了。 “妹妹有什么事吗?”叶清歌淡淡问道,看在叶清柔这个蠢货对自己的计划有那么一点用处的份上,她就暂时不计较叶清柔拙劣的演技了。 “看到姐姐没事,妹妹就放心了,之前可真是吓死人了……”叶清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这话倒是真的,之前那场混乱,叶清柔这种在闺阁里长大的小姐,哪曾见过。 “嗯,所以妹妹有什么事呢?”不计较归不计较,但她演技这么拙劣,叶清歌着实提不起半点敷衍的兴致。 要是换了叶清雪来,还有那么点意思。 叶清柔脸色一僵,眼中恨意更浓了几分。这个贱人,她亲自来关心这个贱人的安危,她竟敢不领情! “妹妹好像听说姐姐在青云山学了医术,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叶清歌挑眉,淡色的唇弯了弯,淡淡道:“学了些皮毛罢了。” “真的吗?”叶清柔夸张地大叫,接着又道:“姐姐你就别谦虚了,天下间谁人不知青云山大先生之名,姐姐既是跟他学的医术,一定已是绝代大家了!” 叶清歌脸上浮出一丝惭愧,然后她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叶清柔:……… 叶清柔被叶清歌的脸皮之厚惊倒了,原本想好的话说得结结巴巴:“那,那……还请姐姐为救救老夫人吧!虽然姐姐的医术未必精湛,可……” 惊觉说错话,叶清柔慌忙改口:“不对不对,姐姐的医术怎么会不精湛呢……总之,请姐姐救救老夫人吧,她平日里那么疼姐姐……” “好,我救。”叶清歌干脆利落地答应。不是她救人心切,只是她实在不想跟叶清柔聊天了,真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第五十六章:出手 “啊?姐姐答应了?太好了!”叶清柔眼中一抺得逞的笑意。 叶清歌再次叹息,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清柔妹妹,你就不能跟清雪那丫头学学本事再出来害人吗?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你想着害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明显? 叶清歌不等叶清柔再说什么,转身朝大厅走去。叶清柔一愣,赶紧跟上。 “贱人,再让你嚣张片刻,一会儿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叶清歌走到老夫人面前,俯下身子,就要却探老夫人的脉,却被叶相一声怒喝制止。 “叶清歌,你干什么?” 叶清歌面无表情,“救人。” 叶相愣了一下,才想起叶清歌曾说过她学过一些医术,顿时大怒:“荒唐!治病救人,何等大事,这些太医哪个不是行医数十年,他们都没办法,你一个黄毛丫头就能治了?” 叶清歌扭头看向叶清柔:你来摆平他。 叶清柔走上前,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别的人都听到,“父亲,姐姐她虽然年轻,可毕竟是在青云山学的医术,古大先生之名天下皆知,就让姐姐试试吧……” 叶相皱眉,训斥道:“胡闹,治病救人之事,是能随便试……” “父亲!” 叶清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了叶相的训斥,“女儿有事找父亲。” “什么事,说吧!”叶相随口道。 叶清雪却只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朝一旁示意。 叶相虽贵为一国丞相,对这个在老夫人面前极为得宠的女儿却极为看重,犹豫了一下,迈开脚步朝一边走去。 走开一段距离,叶相停下脚步,“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清雪看着叶相,淡淡道:“之前老夫人提出那桩与平国公府的亲事,叶清歌答应了。” “什么,她竟然答应了?”叶相忍不住回头朝叶清歌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说:“莫非她不知道朱承志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吗?” “不清楚。” 叶清雪摇头,眼神冷厉:“就算她不知道,可女儿跟她说了之后,她依旧不为所动!” 叶相失声道:“为什么?她莫不是失心疯了?那王爷交代的事……还有朱承志那里……” 叶相猛地反应过来,朱承志还躺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现在还昏迷不醒,而叶清歌却好好地站在那里。 不用说,这一桩,也失败了。 叶清雪深吸一口气,不悦地看着叶相,冷声道:“不管她是失心疯,还是有别的图谋,也不管朱大公子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堂堂一国丞相,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反驳,叶相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让叶清歌给老夫人诊治!”叶清雪唇边一丝诡异的微笑。 叶相皱眉,他这个儿子还是很关心自己母亲的,“胡闹,就算古先生医术超绝,可她只学了四年,能有多大能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叶清雪抬手,止住叶相的话头,淡淡道:“父亲放心,老夫人不会出事,吊命的参汤已经喂老夫人喝下,宁神医也已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只是让叶清歌显露一下她‘高超’的医术罢了……” 叶相怔了怔,终于明白过来,“你是说……让她出丑?” “没错。” 叶清雪眼神冷酷,说出的话也透着一股阴寒狠辣:“别忘了王爷的交待,如果不把叶清歌踩到生不如死,如烂泥一般卑贱,父亲你如何向王爷交代?” 叶相脸色一阵变幻,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你所言。” 叶清雪轻笑着,温柔道:“那父亲还不快去。” 眨眼的功夫,她眼中的狠辣冷酷已消失不见,笑得如花般娇媚可人。 叶相颔首,正要转身,却已听到老夫人那里一阵喧闹声。 “住手!你这丫头,不可胡来!” “姑娘,你是叶相的女儿吧,这治病救人之事,可不是儿戏……” 叶清歌手里捏着一根金针,对身后几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医视而不见。 她既然已经决定救人,就不能看着老夫人死在她眼前,不是她有多么的善良,而是她的骄傲不容许这种事的发生。可是叶相和叶清雪两个人这么久都还不过来,老夫人可撑不了那么久了。 商量那么久,生怕我不知道你们在想着害人吗? 手腕轻晃,金针已刺入鸠尾穴 ,昏迷中的老夫人顿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快住手!你这女子可是要谋害老夫人,鸠尾穴 也是能随便扎针的吗!” 须发花白的老太医怒视着叶清歌,厉喝道:“快来人将这妖女拿下!” 叶清柔眼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脸上却是一副惊慌的表情,“怎么了,赵大夫,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呀?这是我长姐叶清歌,她可是在青云山学的医术呢。” 青云山的名头太过响亮,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这些太医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青云山啊,古大先生的弟子……” “是啊是啊,没准这叶清歌的医术,比这些太医要好呢……” “真的假的……” “这你就没见识了吧,要知道这青云阁……” 渐渐地,场上的风向开始转向叶清歌,众人看向几位太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怪异。 好嘛,你们这些个庸医治不好的病,还不让人家青云山的神医诊治,是怕别人治好了,你们面上无光吧? 赵老太医愣了一下,一张老脸瞬间涨的通红。 “荒唐!”赵太医气得身子不停颤抖,让人怀疑他老人家会不会随时晕过去,成为下一个病人。 “医者一道,非经年累月的积累,如何能称得上医术大家!就算她师从青云阁,可她才活了多少年!老夫我行医四十年,难得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就是!”另一个太医开口了,“看她这么年轻,怕是连穴道药材都认不全吧,且不说其他,鸠尾穴系任脉之络穴,如何能随便扎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很简单。剩下的太医也七嘴八舌地开口,把叶清歌说得一无是处。 第五十七章:宁神医 “让一个黄毛丫头给人看病,是欺我庆国无人懂医了吗?” “这是草菅人命!” “姑娘,还不快住手!莫要闹出人命……” 赶过来的叶相和叶清雪相视一眼,眼中各自闪过一丝冷笑。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现在叶清歌有多出风头,一会儿就会有多凄惨。 至于叶清歌能将老夫人治好一这点…… 无论是叶相,还是叶清雪姐妹二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如太医们所说,叶清歌不过在青云山待了四年,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医术! 叶清歌对这一切充耳不闻,手腕一抖,手中几枚金针再次朝着老夫人胸前几处大穴刺了下去。 金针才一刺入,老夫人身子顿时一颤。叶清歌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暗红色药丸放入老夫人口中,并用内力助她吞下。 药丸下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人脸色变得潮红,神色有些痛苦。 叶清歌见状,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她才刚刚站定,老夫人身子猛地颤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褐色的浓血! “啊!快看快看!吐血了哎!” “是啊,莫非太医们说的是真的,这叶清歌根本只是学了三脚猫的功夫……” “以为自己在青云山待过几年,就自以为是神医了,拿了半吊子的医术显摆,现在出事了吧……” 赵老太医冷哼了一声,高声道:“怎么样,大家都看到了吧,老夫早就说过了,这女子就算懂些皮毛,又如何敢拿老夫人的性命开玩笑!” “就是嘛,简直是胡闹……” “赵太医说的对,我跟你们说啊,赵老太医医术那可是一绝啊,前些日子,我家的那个……” 场上的言论瞬间又朝着对叶清歌不利的方向去了,众人看向叶清歌的眼神中带着怀疑、鄙夷、厌恶,仿佛刚刚那些夸她医术好的话都不曾说过。 人心善变,不过如是。 “你们……会不会弄错了。”叶清雪上前两步挡在叶清歌身前,仿佛要替她挡下那些饱含恶意的中伤之语。“你们一定是弄错了,祖母平时最疼姐姐了,她怎么会害祖母呢……姐姐,清歌姐姐,你说是不是,姐姐,你告诉大家,你不会害祖母的对吧……”叶清雪抓着叶清歌的衣袖,娇俏柔美的小脸上带着焦急和难 过,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哭出来。 叶清歌撇撇嘴,懒得理她,也懒得理这些人。 闹腾什么,吵得她头都大了。她叶清歌要害人,会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吗? 成百上千种毒药,口味不同,痛苦程度不同,死法也不同,任君挑选好不好? 叶相脸色冷肃,眼中一丝冷意闪过,“来人,将这谋害亲人的逆女给我拿下!” 叶清雪纤弱的身子顿时一震,转身看着叶相,颤声道:“父亲,姐姐她不会做下谋害亲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的,也许……也许她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她的医术,才……” 叶清歌挑眉,微不可查地点头,心中还算满意。 这才是她熟悉的叶清雪,城府过人,手段毒辣。她这一番话出口,就算老夫人没什么事,她叶清歌逃脱得了谋害亲人的罪名,也难逃一个爱慕虚名,不顾亲人死活的恶名! 赵老太医冷笑:“医者仁心,当以救死扶伤为已任,这位清歌姑娘却只想着出风头。真是侮辱了医术二字,也糟蹋了青云阁的名声。” 这一番话,说得意正言辞,掷地有声,却无人却给吐血的老夫人诊治。 这一群太医,有意无意地,将这件事集体遗忘了。 所谓的医者仁心,比不过自己的面子。 “还不快动手!”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夫人怒声厉喝,她可还记着叶清歌这个小野种不只在老夫人面前让她没面子,还当着她这个当娘的面,打了自己女儿一个耳光。 若不给这个野种一点颜色看看,她叶清歌还真以为这偌大的叶府能任由她为所欲为了!(写到这里,作者突然想起一个梗,那什么,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吧……为所欲为!) 几个下人围了上来,眼神凶恶。他们都已受过大夫人的交代,让他们好好‘照顾’一下这位才回府,却又不懂规矩的庶出大小姐。 叶清歌眼神微冷,手腕轻晃,几枚暗器已捏在手中。 “让开让开!宁神医来了!” 厅外起了轻微的喧哗,在庆国京城,宁神医的名头,丝毫不比青云阁小。毕竟青云阁远在千里之外,而这位宁神医,却是京城最富盛名,也是大家公认的医圣。 人群迅速分开一条路,宁神医快步走了进来。 叶相赶紧上前,“神医……” 宁神医不过四十来岁,面容清瘦,一双不大的眼睛格外有神。面对叶相的行礼,他连脚步也未停,随意摆了一下手,道“先救人。” 叶清歌眸子微动,对这个所谓的神医有了一些好感。 权势财富不乱心,眼中只有病人。这才是医家风范。单就这一点,比那几个所谓的太医,可强出不只一筹! 也比她叶清歌强,不过…… 叶女侠翻了个白眼,毫无心理负担地想着:谁让这整个叶府,都跟她有仇呢! 宁神医大步走到老夫人面前,一只手探向老夫人手腕。 “咦?”才一搭上老夫人腕口,宁神医神色就是一变。 赵太医凑上前来,指着叶清歌道:“宁先生,您来之前,这个女子仗着在青云阁学的三脚猫功夫,将病人治的吐血……” 宁神医看也不看他,看着叶清歌,问:“是你给病人治的病?” “是。”叶清歌点头。 “好!”宁神医一声大喝,把叶清歌吓了一跳。 “宁先生……”大夫人走近两步,指着叶清歌道:“都怪叶府教女无方,教出这么个胆敢谋害亲的逆女……” “谋害亲人?”宁神医看着大夫人,像看一个傻子,“若不是这位姑娘妙手神回春,老夫人这会儿,只是已经没了!”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 妙手回春?这是在说叶清歌吗?叶清柔跳了出来,大声道:“不可能!她刚刚还用针扎老夫人鸠尾穴……” 第五十八章:心疼 “鸠尾穴?”宁神医生生地一拍大腿,“妙啊!老夫怎么就没想到了,鸠尾穴虽是要害,却也是生门。先以用针鸠尾穴,激出病人一线生机,再辅以别的穴道稳固,最后再加以药物……妙哉!真是神乎其技! ” 所有人呆傻当场,看向叶清歌的眼神再次变化。 连宁神医都赞不绝口,叶清歌的医术当真有那么高超吗? “咳咳咳……” 身后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却是老夫人悠悠转醒。 叶相赶紧走上前去,“母亲,您好些了吗?” 见人醒了,叶清歌也懒得在这里多待,这些人说个没完,吵得她头都大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宁神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清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有事?” 宁神医看着叶清歌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崇敬了,“那个,叶小姐,请问您的医术真的是在青云山学的吗?”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点头。 “那,古先生可还好?您是怎么想到要在鸠尾穴上用针的呢?刚刚给老夫人吃的药能否让老夫一观?姑娘是否有空,老朽可否请教一二……” 叶清歌皱眉,之前对这人的好感一扫而空,她看着宁神医,不高兴地问:“有没有人说你很唠叨?” 说罢,转身离去。 宁神医苦着脸站在原地,半晌,喃喃道:“楚辰那混小子也这么说……难道老夫真的很唠叨吗?” 一旁,叶清雪和叶清柔并排站着,两人看着叶清歌的背影,眼中是如出一辙的不甘和怨憎。 “这个贱人,竟然真的会一点三脚猫的医术!”叶清柔咬牙切齿道:“又让这贱人逃过一次!” 叶清雪脸色阴沉,半晌,冷冷道:“你去告诉母亲,就说平国公府大公子受伤之事,叶清歌绝对脱不了干系……然后,让她有空时去一趟平国公府。” “对啊!平国公府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就让他们好好收拾叶清歌那贱人好了!” 叶清柔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提高了声,兴奋地嚷道:“朱公子本来是去找那贱人的,却遇到了贼人,而那贱人却什么事都没有。我看啊,说不定就是那贱人私通外人……” 叶清雪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再大声点,让所有人都听到!” 叶清柔瞬间闭嘴,讪讪地道:“我这就去告诉母亲……” 叶清歌不知道她的两个妹妹正谋划着给她找麻烦,也许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此时,她已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姐,您回来啦!”云苓兴冲冲地跑出来迎接。 叶清歌淡淡点头,“嗯,赤影呢,回来了吗?” “小姐,我回来了。”赤影从屋里走出来,神色有些疲倦。今日天还未亮,她就出府,前往京郊外的那个小镇去看杜家小姐,一日奔波下来,倦色难掩。 叶清歌皱眉道:“你身子还未好利索,累坏了吧,快去歇着吧。见着你家小姐了,也该放心了吧?” 赤影点头,感激地道:“小姐她很好,多谢叶姑娘。” 叶清歌摇头,淡淡道:“杜大人一生清廉,清歌又怎么忍心让他老人家最后的一丝血脉断绝呢……再说了,我和你家小姐也是合作,你帮我做事,我帮你家小姐查案,何必谈谢。” 赤影低着头,不说话。 叶清歌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若心急,那就先查着吧,我也会让暗一他们帮着查。” 赤影深深躬身:“赤影代我家小姐多谢叶姑娘。” “你又说谢了。”叶清歌迈步朝屋子里走,边走边说:“你身子还未痊愈,就算要查,也务必小心,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京城之地,卧虎藏龙,切不可掉以轻心。” 赤影点头应下,叶清歌摆摆手,道:“行了,要查案子也要保重身子,去休息吧。” 赤影退去休息,叶清歌走到那张大躺椅前坐下,纤足轻轻一蹬,摇椅晃动起来。叶清歌微闭着眼,轻声唤道:“云苓。” “小姐,云苓在呢。”云苓倒了茶,放在叶清歌手边的矮几上,又拿过一旁的薄毯子给自家小姐盖上,“天冷,小姐可不要凉着了。” “唔,还是云苓关心我。” 叶清歌轻笑着应了一句,却未睁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叶清歌幽幽开口,语气有些飘忽:“云苓,若是有一天,我跟叶家闹翻了,该怎么办呢?” 云苓怔了怔,看着自家小姐脸上一丝浅淡的笑,不知为何,心头一阵发酸。 “闹翻就闹翻呗,天下之大,还能没个容身的地儿啊,反正小姐去哪,云苓就跟着小姐去哪。”云苓故作轻松地道:“小姐你可别忘了,您现在……是有钱人啦!” “对!我现在是有钱人了!” 叶清歌一挺身坐了起来,看着自家的管帐小丫鬟,笑眯眯道:“谁让本小姐有个会赚钱的丫鬟呢!” 云苓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你可别这么说,奴婢只是帮小姐看着家业罢了,真正会赚钱的人,是小姐您呢。您的那些主意,还有您的眼光,连五先生都赞叹不已,说小姐您未卜先知呢!” 叶清歌薄唇轻勾,笑意微凉。 未卜先知?她可没那个本事,这些,都是那悲惨之极的一世的附带品罢了。 “小姐……”云苓看着叶清歌,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清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却仍未等到她的话,不由嗔道:“怎么,跟你家小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云苓摇摇头,语气低沉,“小姐,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叶清歌一愣,摇头道:“没想什么,怎么了?” 云苓看着捏着手指,神情有些难过,大大的眼睛里闪过疼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小姐这么笑,云苓就……就觉得很心疼……” 叶清歌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泼出来少许,洒落在地上,冒着腾腾热气。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叶清歌放下杯子,伸手抚上云苓的小脸,轻声道:“你家小姐只是走神了。” 第五十九章:将军您可算来了 “是么?”云苓有些不相信,“不只是笑容,还有表情,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心口蓦地微疼,像被尖锐的东西刺入。叶清歌心中暗叹,云苓这丫头,果真是长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呢。 “你觉得有谁能欺负你家小姐?”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在你眼里,你家小姐就这么没用啊?” 云苓用力摇头,“小姐最厉害了!谁也不能欺负小姐!” 叶清歌轻笑,微微垂眸,心中一片坚定:她叶清歌绝不会再让人欺侮了,绝不会! …………分割线。 翌日。 叶清歌坐在窗前,手里捧着那本似乎永远都看不完的《天云毒物志》。 这只是最基础的典籍,叶清歌在两年前都已能将整本书都背下来了。但师傅说过,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能演变出大门道来。 故此,她一直将这书带在身旁。 “小姐,小姐!” 云苓从外面跑过来,响亮的嗓门成功地将叶清歌的视线从书上拉开。 叶清歌将手里的书放下,无奈道:“听到了,你家小姐耳朵好着呢,不用喊这么大声儿!” 云苓跑快书桌前才停下,先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才微微喘息道说:“小姐,你知道吗,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给老夫人看病的事儿了呢!” 叶清歌黛眉轻挑,淡淡嗯了一声。 对于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要不然,她才懒得去掺合呢。整个相府,真心对她好的,除了云苓这么个小丫鬟之外,怕是再难找到别人了。 谁死谁活,她都不关心。 别跟她提医者本心,这些人个个都想着害她,她叶清歌不一个个的把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也就罢了,还要去救人? 当她叶清歌脑袋被门夹到了吗?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云苓看叶清歌这副淡然无波的样子,顿时泄了气。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微笑道:“意外呀,只不过你家小姐可是大家闺秀,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在心里意外一下就行了,哪能像你这样喜形于色,张牙舞爪的。” 云苓:…… 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吗?也不知道青云山藏剑峰后山那半片紫竹林是被谁拆的。 叶清歌看着被打击到了的丫鬟,噗哧笑出声,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行了,说说别的吧,我让你打听事,怎么样了?” 云苓正要说话,又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整个秋棠院,除了云苓和赤影,叶府还给她配了两个二等丫头和一个粗使婆子。这会儿,婆子被她打发出去了,两个丫头正在院角里收拾。 云苓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走过去将门关上,惹得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家小姐是高手好吧,有人走近,隔着几丈远就听到了。”“小心为上嘛。”云苓笑嘻嘻地走回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姐,我让暗一他们出去打听了,京中确实有传闻。说天策大将军慕容煜曾向皇帝上书,恳请辞去幽州军统帅之职,可皇帝没答应,据说还发了 很大的脾气,在御书房里砸了十几件东西呢!” “然后呢?” 云苓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道:“然后就有传闻,说慕容将军违抗圣旨,私自回京了。” 说到这里,云苓看向叶清歌,问:“小姐,慕容将军他真的回京了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呢!” 叶清歌黛眉微蹙,她当然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师兄啊师兄,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师兄他回不回京,又怎会告诉我。” 这话的口对不心,叶清歌难得地有些心虚,一扭头,正对上小丫鬟的眼神。 云苓直勾勾盯着自家小姐,眼神极其怪异,直看得叶清歌心头发毛。 手掌一翻,一枚金针已捻在指尖,叶清歌哼了一声,森森然道:“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你眼睛抽筋了么,要不要本小姐给你治治?” 云苓飞快摇头,怨念十足地絮絮叨叨:“好好好,奴婢不提慕容将军了还不行吗……可小姐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她忘了她家小姐是高手,拥有高手的一切素质,比如眼神好,还比如耳朵好…… “你在嘀咕什么!”叶清歌凤眸微眯,语气愈发阴森,以掩饰她莫名加快的心跳,和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一心为主的小丫鬟豁出去了,“小姐,奴婢觉得慕容将军真的很好……哎哟!小姐我错了……” 那枚金针嗖地射出,钉在云苓撑在桌子上的手指缝里,犹自不停颤动着。 叶清歌咬牙切齿,伸手在云苓脑门上弹了一记,嗔道:“就你话多,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苓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小脸上满是无奈,“好好好,小姐跟慕容将军没关系,行了吧!小姐你究竟还要不要听奴婢打听的结果?”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很努力才控制了自己想把这个兼任着管家婆子的小丫鬟暴打一顿的冲动。 你这一脸的,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懒得跟小孩子计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那慕容府呢,派人去看了吗?”叶清歌转移了话题,生怕再罗唆下去,脸上红晕就被这丫头察觉了。 云苓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道:“暗一亲自去看的,慕容府邸仍旧和之前一样,看不出什么异样。” 叶清歌眉头皱得更紧,云苓有些担忧,小声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要出府一趟。”叶清歌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我亲自去慕容府上看看。” “你要找我?” 清冷低沉的男音蓦地响起,紧接着,一声轻响,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飞身而入。 在看到男人的瞬间,心头不自觉地多了三分安心,面上却冷了下来,叶清歌重新坐了回去,语气淡而凉:“云苓,给客人倒茶。”“奴婢见过将军,将军请喝茶。”云苓眉开眼笑,连动作都轻快了许多,“将军您可算来了,我家小姐一直念叨着将军您,还派人打听您的消息呢!” 第六十章:我要卖丫鬟 叶清歌唇角抽了抽,这究竟是谁家的丫鬟,见了外人,比见了自家小姐都亲就不说了,一转眼就把自家小姐给卖了个精光。 还有,谁念叨他了! 至于请人打听他的消息,那……那也只是出于同门之谊好吗? 云苓走了过来,替叶清歌重新倒了茶,“小姐,您……喝茶!“ 拉长的语气,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看得叶清歌头疼! 叶清歌轻咳两声,幽幽道:“云苓啊,你明儿去找个牙婆子打听一下,一个丫鬟多少钱。哦,是那种十八九岁的,能说会道的,长得还过得去,还会管家算帐做生意什么的。” 云苓诧异:“小姐你要买丫鬟么,不用了吧,这些奴婢都会……” 叶清歌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杯盖拂去茶叶,只是她好像不小心力气用得有点大,杯盖和茶杯摩擦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不,本小姐想卖丫鬟。”叶清歌缓缓抬眸,唇角翘起,露出的几颗玉白贝齿似乎闪着冷冷寒光,成功地让不听话的小丫鬟知道了什么皮笑肉不笑。 云苓:“……奴婢还有事,先下去了……” 一旁的男人突然出声,“帮本候添一杯茶。” 云苓拐了个弯,朝慕容走去。 脚步才迈开,就只听叶清歌在背后阴森森道:“云苓啊,记得打听一下。” 云苓脚步一顿,“……奴婢真的有事,要不将军您自个儿倒吧……” 男人挑事,“倒了茶再走也不迟。” 叶清歌手朝着门外一指:“你现在就去打听!” 一声低低的轻笑,慕容淡淡道:“你下去吧,一杯茶,不喝也罢。” 云苓松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身后自家小姐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那你就留下吧。” 云苓欲哭无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要不你们先商量个结果再叫奴婢?” 屋子里寂静无声,叶清歌低头喝茶,默然无语。慕容煜默然无语,低头喝茶。 呯! 茶壶被云苓随手丢在桌子上,小丫鬟不顾自家小姐要杀人的目光,落荒而逃! 房门在身后关上,能说会道,长得过得去,还会管家算帐的小丫鬟长长舒了口气。 她决定,再也不掺合自家小姐和慕容将军的事了。 不然,她总有一天,会被小姐卖掉的! “云苓姐姐,怎么了?”两个收拾院子的二等丫头看了过来。 云苓摆摆手,制止了她们走过来的想法。想了一下,干脆坐在台阶上,替自家小姐守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愁绪再次浮上小丫鬟的脸庞。云苓重重叹了口气,回头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很是忧郁。 小姐,奴婢不会看错的,慕容将军可是难得的良人呢,你可千万别放过了呀。 屋内,她口中难得一见的良人正定定看着她家小姐,而她家小姐则正视着前方,目不斜视。 咯噔一声轻响,叶清歌重重将茶杯放下,凉凉道:“茶已喝过,慕容将军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本候当然有事……” “本小姐还没说完,有事也不必说了,今儿天气不好,本小姐没心情听事儿!” “清歌。”慕容煜语气柔和,是他难得一见的温柔,“你在怪我回京没告诉你。” 一整日的担心,仿佛都被这句话挑起。 叶清歌瞬间红了眼眶,捏着衣角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白得几近透明。 这一世,她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敢相信,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在门外傻乎乎地帮她守着门,而另一个,坐在屋子里。这两个人,哪一个出事,都是她不可承受的痛。 “清歌。” 男人的声音由远而近,鼻端有淡淡冷香萦绕,玄色的衣摆映入眼中。紧接着,男人俯下身子,伸手扶住她有些单薄瘦弱的肩。 “你在担心我。”男人柔声道。 崩了许久的冰冷被击溃,叶清歌瞪着他,恼怒质问:“你要回京,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私自回京?” “你可知道皇权至上,圣心难测。就算皇帝对你信任有加,你又怎知他能容忍你到什么地步?” 一句句的质问,每问一句,慕容煜唇畔的笑意就愈重,“不用担心,没事了。清歌,不要怕,有师兄在呢。” 一男一女相望着,女人眼眶微红,眼神愤怒。男人眉梢眼底俱是浅淡笑意,眼神温柔。 良久之后…… 叶清歌败下阵来,男人的眼神太过温柔,笑容也太惊心动魄,她一颗小心脏莫名就跳的快了几分,扑通扑通的,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似的,脸上也像是烧了火,开始诡异地发热…… “慕容煜!”叶清歌柳眉倒竖,银牙微呲,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本姑娘在发脾气呢,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哦,发完了吗?”男人答的风轻云淡。 叶清歌仰头看天,她也很忧郁(女主:哎?我为什么要说也?),她很是怀念前一世那个不苟言笑,冷的像座千年冰山的那个师兄。 现在这个,总觉得哪哪都不对,莫非是冒牌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抑不住。叶清歌伸出小手,在慕容煜摸了摸,又捏了捏。 “不像是戴了人皮面具啊……” 叶清歌不甘心地嘀咕着,不经意地抬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脸却板了起来,“看什么看!” 慕容煜戏虐道:“摸够了吗?若是没摸够,本候准许你接着摸。” 真的吗? 叶清歌差点脱口而出,谁让这张脸长的实在是出众,手感也很好呢。 “呵呵!”叶清歌笑得嫌弃而不屑,袖子里的手却在轻轻捻着手指,回味着之前那让人愉悦的触感。然后她察觉到了慕容煜话里的问题,“本候?你升官了?” 慕容煜无视了叶清歌心口不一的回答,干脆坐在她身旁的桌子上。长袍下,一双长腿看得叶清歌眉梢一挑。 这男人,真是个祸害啊。 “嗯,皇帝才封的定国候。”慕容答得漫不经心,全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叶清歌却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你的兵权呢!” 第六十一章:要强的女人 庆国惯例,边关将领一旦封侯封爵,势必要交出兵权。这是皇室巩固皇权的手段之一,提防着边关出现权柄过重的守关大将。 “交出去了。” 叶清歌腾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煜。要知道,慕容所统领的幽州军,是庆国最精锐的军队,更有着天下三大铁骑之一的黑骑军。 这种权柄,绝不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候爷,甚至国公能比的! 叶清歌脱口而出:“你疯了吗,跟皇帝做这种交换?” 男人眼神淡淡,语气不见一丝波澜:“我没疯。” 叶清歌怔怔看着他,蓦地想起昨日在花园中,这人说的话,心中涌上异样的感觉,异样到甚至有些荒谬。 “慕容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回京?”她缓缓问道。 “昨日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慕容煜也看着她,语气平静:“不过我可以再说一次,两次,无数次。我怕你被欺负,所以回来了。”心中有什么在跳跃着,巨大的荒谬感充斥着心头。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的,按照原来的走向,按照她心里的走向。应该是她在京城与人厮杀,不见血,却依旧残酷无比的厮杀,然后她会将那些该死的人一个 个地打入地狱,甚至不惜搭上自己。 而慕容煜,应该在幽祁州边疆,做他的战神,笑傲边疆。而不是困于京城,做一个狗屁不是的富贵候爷。 叶清歌抬眸,定定看向男人的眸子,突然问:“你知道了什么?” “什么?”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什么知道什么?本候该知道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叶清歌又问了一遍。 慕容蹙了眉,眼眸幽深,疑惑道:“究竟我该知道什么?” “知道……”叶清歌深吸了两口气,心中微微苦涩,是啊,他该知道什么? 或者说,自己期望他知道什么? 期望他也知道那个秘密,这样,就有人陪着她了。因为一个人守着一个诡异的秘密,和一份滔天的仇恨,真的很累,也很孤独。 “没什么……” 叶清歌喃喃说,她低下头,神情低落地看着自己一双秀气白嫩的小手。就是这么一双柔柔嫩嫩的手,却能在挥手间杀死无数人。 从昨日到现在,她心有一直有个疙瘩。昨日,若不是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她会不会就那么看着老夫人死?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整个叶府都被她倾覆,那时候的她,手上想必已经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了吧?最后的最后,若自己有幸大仇得报之时还活着,想必也已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了吧。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走上复仇之路,可是前一世的自己,分明只想做个济世救人的医者的啊。 叶清歌低着头,所以她不曾看到慕容煜正看着她,幽深的眸子被疼惜和温柔填满。 “清歌……” 叶清歌强提精神,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却显得有些苦涩,“师兄,你先回去吧,清歌有些累了。” 慕容煜看着她,良久,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抛下幽祁二十万大军回到京城了。那么,那些风吹雨打,就由他替她挡下好了。 “嗯。”叶清歌答得随意。 慕容煜如刀削般的薄唇抿了起来,眼眸中透着一丝不快。这个女人,为么就非得这么要强? 当他这个师兄不存在吗? “小姐?”云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清歌愣了愣,应了一声:“什么事,云苓。” 云苓在门外答道:“小姐,春熙院派人来请小姐,说是老夫人要见小姐。” 叶清歌挑了挑眉,之前才涌起的那点愧疚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昨日老夫人寿宴,被慕容煜搅局之后就匆匆散场,之后的相府,就沉浸在一片阴云之中。 而叶清歌的秋棠院,则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哪怕她才救了老夫人一命。 叶清歌回身看向慕容煜,“本小姐要出门了,候爷有何打算呀?” 慕容坐在桌子上,正随手翻着叶清歌放在桌上的书,闻言随口道:“本候在幽祁之地时忙于军务,现在做了候爷,一时太过清闲,反倒有些不适应,没打算。” “随你的便!”叶清歌哼了一声,转身开门。 身后,慕容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随我的便?那本候就住这儿不走了。” 话音才落,就看到叶清歌一挥手,十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射了过来。 叶清歌缓缓转身,看着他,笑得格外灿烂:“给我滚出去!” 慕容煜全当没听见,捏着那些银针细细地打量着,有些嫌弃地道:“清歌,这才几天,你的武功就退步了这么多。” “是啊,小女子很惭愧呢。”叶清歌笑意盈盈地补了一句:“所以我在针上下了毒,沾到肌肤就有效的那种哦。” 慕容煜脸色一变,将银针扔到地上,却看到手指已隐隐透出一股青黑。 “清歌听话,告诉师兄,这是什么毒?”慕容煜唇角抽了抽,勉强挤出笑意。 “什么毒?你不是感觉到了么?”叶清歌斜眼看他,冷笑道:“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痒一倍,候爷您若再不抓紧找解药,我怕你会忍不住砍掉手指。” 手指上的痒意果然如叶清歌所说,一阵痒过一阵。慕容煜起身打开后窗户跳了出去,临走抛下咬牙切齿地一句:“叶清歌,你给本候爷等着!” “切!侯爷慢走,小女子就不送了哦。”叶清歌转身,一把拉开门,对翘首已久的云苓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见老夫人。” 云苓点着头,眼神却往屋子里乱瞟,没看到慕容煜,回头时倒是看到了自家小姐极为不善的眼神。 “你在找什么?” 云苓干笑两声,陪着笑脸:“没,没找什么……”春熙院的丫鬟在门口等的已是不耐,她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深得老夫人信任。叶清歌竟敢让她等这么久,早已让她心头怒火冲天。见到叶清歌带着云苓出来,眼一翻,冷声冷语道:“大小姐可快着点吧,老夫人等着呢!” 第六十二章:我要亲手宰了你 云苓脸上露出怒意,正要说话,已被叶清歌拉住。她瞥了那神色高傲的丫鬟一眼,淡淡道:“走吧。” 那丫鬟哼了一声,大步走在前面,只留给叶清歌一个后脑勺。 “小姐!她也太放肆了!亏得小姐您还救了老夫人呢!”忠心的管家丫鬟为叶清歌报不平。 叶清歌看着那丫鬟走着走着开始伸手抓痒,不由微笑,“云苓,你要慢慢习惯,不过么,你家小姐可不是个大度的人,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呢。” “啊,小姐您……”云苓也看到了那丫鬟越来越频繁的动作,不由偷笑着看向自家小姐。 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但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无一处不痒得挠心挠肺。春熙院来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双手不停地乱抓,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手上抓出道道血痕。 “大小姐……” 那丫鬟苦着脸回身,讨好地笑着,态度恭敬了许多,却仍带着几分傲气:“大小姐……奴婢听说,您会医术……奴婢这身上突然痒的厉害,大小姐您看……”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啧啧惊叹:“怎么抓成这样,再抓下去会毁容的!” 那丫鬟瞬间慌了,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脸上的傲气终于消失不见:“大小姐……先前是奴婢怠慢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奴婢吧……” 先倨后恭,无事傲气冲天,有事恭敬无比,真小人也。 叶清歌神色淡淡,漫步经心地道:“看你这伤势,像是突发的病,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 “就是什么?大小姐你倒是快说啊!”丫鬟又抓了几下,语气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不耐。 叶清歌眼中闪过冷意,唇畔却微微翘起,恶趣味地道:“就是有些脏……” “脏?”丫鬟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妙。 “是啊。”叶清歌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嫌恶道:“有一个土方子,新鲜的牛粪挤出的汁水,再加上穿山藤熬制的汤药,就可止痒。你若不嫌脏,可以一试。” “噫!牛粪,那得多脏啊!”云苓夸张地大叫,顿时让那丫鬟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这……真的有效吗?还有别的法子吗?”丫鬟有些迟疑。 叶清歌脸一板,冷冷道:“你若怀疑本小姐的医术,大可不用就是。” “哪里哪里,大小姐恕罪,奴婢有眼不识青云山……”丫鬟陪着笑脸,眼中却闪过恨意,“大小姐可否自行前去春熙院,奴婢,奴婢要去……” 叶清歌脸色缓和了几分,冲她摆摆手,“快去吧,一会儿说不定真毁容了呢!哦,对了,记得啊,越新鲜的牛粪效果越好!” 待到那丫鬟飞快地跑开,云苓噗哧笑出声,冲着自家小姐伸出大拇指,“小姐,你真厉害!”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吧,我也觉得我的医术很厉害。” 云苓看着自家小姐一本正经的脸色:…… 小姐,你知道奴婢不是说这个的! “小贱种!给我站住!”愤怒地训骂声远远传来,让两人都为之一怔。 叶清歌微一挑眉,这声音,听着有些许的陌生感呢。 “出什么事了?”云苓疑惑地道。 叶清歌转头看向另一边,那里,叶清远慌乱地朝这边跑过来。 叶清远看到叶清歌,愣了一下,顿了加快了脚步,跑到叶清歌身后,“姐姐,救救我……” 可怜巴巴的语气,小脸上还带着几道青紫交加的鞭痕,顿时让叶清歌心头一软。世人个个都想生在富贵人家,却又哪里知道候门深似海,这些个深宅大院之中,可不知藏了多少尸骨多少血泪。 叶清歌俯下身子,柔声安慰着惊恐不安的孩子:“怎么回事,脸上的伤谁打的?很疼吧,别动,姐姐这里有药,姐姐给你抺药好不好。” “不疼!”叶清远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里冒着怒火和仇恨,“他说我娘是……是青楼的……的……”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带着两个下人打扮的仆役正追了过来。 青年男子锦衣华服,面容还算过得去,只是眉眼之间,带着一股重重的傲气。 叶清茗,叶家长子。 这是这一世,叶清歌第一次看到这位叶家嫡子。据说前些日子,叶清茗前去锦州边塞出游,想必是才回京。 “小贱种,你跑啊,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去!”叶清茗满脸煞气,语气狰狞。 叶清歌没有抬头,细心地帮叶清远伤口上擦药。心中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三夫人出身青楼,据说当年是名动一时的清婠人,后来被有心巴结叶相的人买下,送到叶府。 不用说,肯定是叶清茗说了什么下流的话侮辱三夫人,叶清远这孩子忍不了这口气,起了冲突。 药擦完,叶清歌站直身子看了一眼叶清茗,眼神微冷,淡淡道:“带着两个恶奴欺负一个孩子,叶大少爷好大的威风。” 叶清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倨傲不屑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叶家‘大小姐’。” “叶清歌,你还真当自己是叶家大小姐了?不过是个庶出的下贱身份,本少爷做事,你也配管?本少爷命你马上交出这个贱种!” 叶清歌眼神平静,语气微凉:“若是我不交呢?” 叶清茗一怔,他是叶家长子,平日里受老夫人宠着,母亲护着,又有叶相的权势,平日里谁人不让着三分,如今竟被一个他打心底里看不起的叶清歌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叶清茗一张脸迅速阴沉了下来,指着叶清歌:“叶清歌,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不是!听母亲说,你在青云山学了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在府里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叫你一声大小姐,你还真以为你就是了 啊?” 云苓气得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却看到自己小家愈发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哼了一声,开始替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大少爷默哀了。叶清茗看叶清歌没说话,顿时以为叶清歌被他震住了,气焰瞬间更盛三分,冷笑连连,手指都快要指到叶清歌脸上去了,“你跟这个小贱种,你们两个,倒是平分秋色。这个小崽子是个娼货生的贱种,你是 个没娘的野种……” 叶清歌眼眸一凝,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瞬间出手,迅如闪电般捏住叶清茗在她眼前指指点点的手指,轻轻一折…… 在场所有人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咔嚓声。 这声音之清脆,让在场的除了叶清歌之外的人,都莫名地觉得手发软。 手指的主人愣了一下,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啊啊啊!我的手指……疼!疼死本少爷了!” “疼吗?”叶清歌唇畔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明媚清丽。看在叶清茗眼中却仿佛一头吃人的怪兽。“你们两个废物!还不快给我杀了这个贱人!哎哟,我的手……贱人!你敢伤我,我要亲手宰了你!” 第六十三章:更胜一筹 啪!啪! 两声同样清脆,音色却稍有不同的声音响起,将叶大少爷打得呆愣当场。 叶清歌缓缓收回手,唇边一抺凉凉的笑意,声音比这十一月的天儿还要冷上三分,“叶大少爷怎么就学不乖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叶清柔倒是平分秋色……” “哦,不对。”叶清歌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叶清茗一只手捂脸,一脸痴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姑娘,心中竟生出一丝歉意。 打之前,该跟他打个招呼的,这不,都把人吓傻了。 叶清歌摇摇头,啧啧称赞:“不能说平分秋分,叶清柔只挨了本姑娘一巴掌,而大少爷您,挨了两巴掌,应该说您更胜一筹才对。” “叶清歌!”叶清茗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着,“我要杀了你!” 她居然敢打他!这个贱人居然敢抽他耳光!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听到这声大吼,两个被惊呆了的恶仆终于回过神来,怒吼着朝叶清歌扑来。 啪!啪!两人旋转着摔了出去。 左右两边,一边一个,齐齐昏迷。 叶清歌嫌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出手教训这些人,她都觉得脏了她叶女侠的手。 所以,还是用毒的好。迅捷、方便、花样多,最最重要的是,她连挨都不必挨着这些人一下! 叶清歌摆摆手,淡淡道:“云苓,我们走吧,耽搁了这么久,老夫人都要等急了。” 说完,却又想起了什么,一低头,果然看到小家伙叶清远正扯着她的衣摆,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清歌姐姐,你好厉害!” 叶清歌微笑着伸手,在小家伙脑袋上一阵乱揉,揉得小家伙龇牙咧嘴,直拿幽怨的眼神看她。 一旁的云苓打了个冷颤,知道自家小姐喜欢揉人脑袋的毛病又犯了,她可是资深受害者,深有体会。 叶清歌无视了小家伙的眼神,笑道:“怎么跑这里了,以后一个人尽量少来这里,会遇到坏人的。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叶清远点点头,又摇头,脆声道:“谢谢姐姐,不过不用了,姐姐不是还得去见祖母吗?” 叶清歌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瘦弱的小手,“走吧。” 云苓在一旁提醒:“小姐,老夫人那边……” 叶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连脚步都未曾停过半步。 云苓顿时明白了自家小姐想说的话:让她等着吧! “叶清歌!你给我站住!哎哟,我的手……”叶清茗双目赤红,一张脸扭曲着,看着格外狰狞。 这个贱人,野种!她竟然就这么无视了他叶大少爷! 已经走出几步的叶清歌顿了一下步子,然后像是不经意地踢到了脚边的一颗石子上。 那颗石子却像是被极大的力道击中,嗖地一声,朝着叶清茗射了过去。噗哧一声,正好打在他嘴巴上。 叶清茗脸色顿时一变,捂着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指缝里不停流出,“唔……唔,也庆个……我……” 云苓皱着眉头问自家小姐:“大少爷说什么呢?”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云苓:…… 三夫人的玉笙居位置有点偏,三人东折西拐,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到。玉笙居不算大,有些老旧的院门关着。 云苓叫了两声,无人应答,正要再叫,小家伙叶清远挣脱叶清歌的手,三两步跑上前,推开了门。 一丛小小的假山伴着几棵花树,几盆冬菊在墙角开得正好。石榴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和树干,倒是几株矮松依旧葱翠。 叶清歌缓步在院中走着,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三夫人不愧是当年以才名动京城的清婠人,只是这小小的玉笙院,布置清雅,却难掩颓败。 大夫人出身富贵权势之家,性子更是狠辣霸道,纵使三夫人为叶相生有一子,却依旧过得这般清苦,可见其余的几位姨娘该是何等凄惨了。 “娘亲!远儿回来了!”小家伙喊了一声,没喊来三夫人,却惊醒了在屋檐上晒着打阳打盹的粗使婆子。 婆子一瞪眼,张口就骂:“吵什么吵!没教养的小崽子!” 不等叶清歌说话,云苓已喝道:“放肆!这你婆子,怎么跟主子说话的!” 婆子怪眼一翻,打量了叶清歌和云苓两眼,阴阳怪气地道:“哟,我道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大小姐呀,稀客稀客!”说罢,不理会叶清歌和云苓,粗壮的手指一指叶清远,厉声道:“你又跑哪去野了!弄得这一身狼狈样,真真是什么娘亲生出什么样的儿子,还真以为踩了狗屎,投生在叶家。就真把自个当主子了?那你也 得有清茗少爷和清雪小姐的福气才行啊!”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夹枪带棍,指桑骂槐的连叶清歌也扯了进来。 云苓柳眉倒竖,冲上前去,揪着婆子的衣领,另一只手啪啪啪抽了下去。 十几个耳光过后,云苓松开婆子的衣领,冷笑道:“老泼妇,嘴巴放干净些,不然本姑娘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婆子被打得一张脸肿胀得活生生像个刮了毛的猪头,嘴角流出血丝。面目丑陋,神态可憎,云苓的话音才落下,婆子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你个小贱婢,我要剥了你的皮!” 说着,鬼哭狼嚎,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云苓姐姐小心!”小家伙叶清远担心地叫出声。 叶清歌捏着他的小手,冲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道:“放心吧,你云苓姐姐打架可厉害了!” 她说的不是假话,青云山四年,云苓跟着五先生那么久,又有暗一他们跟随着,若是连个老泼妇都打不过,那才叫笑话呢。 面对婆子毫无章法的进攻,云苓不慌不乱,轻而易举就躲开了婆子破绽百出的拳脚,时不时出手,便是结结实实打在婆子身上。 没一会儿的时间,婆子身上挨了十几拳,外加几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也爬不起来了。“老泼妇,你倒是再来呀?”云苓小脸上带着笑意,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是玩的兴起。 第六十四章:两不相欠 婆子哼哼两声,手脚并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一双被打得眯成一条线的老眼看看叶清歌,又看看云苓,眼中流露出刻毒的恨意。 “云苓,回来。”叶清歌看着差不多了,出声叫回云苓。 云苓蹦蹦跳跳跑回叶清歌身旁,兴奋地道:“小姐,奴婢终于明白小姐为什么喜欢抽人耳光了!” “嗯?”叶清歌挑眉看着她。 云苓握着双拳,双眼放光:“因为实在太过瘾了!” 叶清歌:…… 一旁正要上前夸赞她的叶清远张大了嘴巴,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清远啊,你听着。”叶清歌无奈地俯身,安抚被怪姐姐吓到了的小家伙,“你云苓姐姐她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你可不要学她。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 云苓眼神幽怨地看看自家小姐,却正对上叶清歌警告的眼神,顿时蔫了。嘴一歪,对着叶清远就是一阵傻呵呵的笑。 小家伙叶清远咽了下口水,同情地安慰道:“云苓姐姐不要伤心,脑子差点也没什么的……” 叶清歌给了云苓一个赞赏的眼神,轻咳两声,道:“看到了吧,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那么喜欢打人,清远这么聪明,可不要学她。” 云苓:…… 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叶清远乖巧地点头,却又仰头,清澈的大眼眼看着叶清歌,低声道:“可是我也想学武功,像清歌姐姐一样厉害,这样……就能保护娘亲不被别人欺负了!” 叶清歌一怔,疼惜地揉揉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保护一个人,也不一定非得靠武功啊,只会用蛮力,那是莽夫所为。清远已经上学堂了吧,要好好学习,将来一样也能保护你娘亲呀。” 叶清远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脆声道:“我听清歌姐姐的,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还说我很聪明呢!” 叶清歌微笑:“是么?那清远可真厉害呢!” “远儿!”三夫人的声音响起。 院子里一番闹腾,终于惊动了院子的主人,三夫人。 美丽的妇人小跑着过来,一把拉过叶清歌,还未说话,眼眶先红了,“远儿,我的远儿……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吗?还疼不疼,你忍着点,娘亲这就去给你拿药……杜鹃,快,快去拿些伤药……” 跟着三夫人一同出来的小丫鬟眉眼乖顺,闻言顿时朝屋里跑去。 “娘,早就不疼了!”叶清远扑进三夫人怀里,拉着她的手,糯声道:“清歌姐姐给我擦了药,一下子就不疼了!” 当娘亲的,见到儿子受伤,一颗心高高提起,眼中哪还有别人。经叶清远这么一说,三夫人才注意到叶清歌,美丽的丹凤眼中流露出歉意和感激。 “谢谢大小姐救我家远儿!”三夫人说着,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叶清歌稍稍偏身,避过这一礼,微笑道:“姨娘行这么大的礼,岂不是折煞了清歌,清远也叫我一声姐姐,举手之劳,如何担得起一声谢。” 话虽这么说,叶清歌和三夫人心中却都是心中透亮,姐弟又如何,权势之家,深宅大院里,龌龊事见得多了。父子相残都时有发生,更别提只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姐妹。 三夫人强笑着点头,温声道:“大小姐说的对,姐弟之间,理应相互照应……” 叶清歌伸手入怀,掏出之前给叶清远擦的药,递给三夫人,柔声道:“这是清歌自己配的药,三夫人若不嫌弃,就接着给清远用。每天擦一次,三四天便能痊愈。” 三夫人接过药,又要道谢却被儿子叶清远拉着衣服道:“娘亲,先生说了,总说谢谢就见外了!” “嗯,清远说的对!”叶清歌轻笑着点头,跟三夫人告别:“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清歌改日再来看清远。” 三夫人点头,“既然大小姐有事,妾身就不留你了,改日妾身再去秋棠院谢过大小姐。” 叶清远半个身子依在三夫人身上,脆生生道:“清歌姐姐,我会好好念书的!” ……… 走出玉笙居,云苓看看自家小姐,又回头看看玉笙居漆色斑驳的院门,低声道:“小姐很喜欢清远少爷呢。” 叶清歌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回首望了望,却不曾回答。 她确实喜欢叶清远这么个善良的弟弟,但接近三夫人娘俩,却并不只是单单的喜欢。 若有一天,她真的将这偌大的叶府倾覆,她叶清歌心中,除了大仇得报的快意之外,应该还会有一丝内疚。 因为这座府邸,终究养育了她十几年。 “小姐?” 云苓轻轻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答。 叶清歌抬头,环视周围,淡色的唇微微翘起,笑容清冷。 你叶家害我,我便生生拆了这富丽堂皇的丞相府,将你们通通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你叶家养我,我便替你留一丝血脉,延续香火。 恩怨分明,两不相欠。 ……… 不出意外,叶清歌带着云苓到春熙院时,春熙院中气氛凝重,老夫人半躺在床上,大夫人、叶清雪、叶清柔几人都到齐了。 哦,还有一旁的叶清茗,不但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脑袋更是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若不是那一双赤红的眼睛一直盯着叶清歌看,她都认不出来了。 叶清歌疑惑地眨眨眼,回头看着自家管帐小丫鬟,一脸的无辜。 本小姐只打了他两耳光外加打掉了他几颗牙,什么时候打他脑袋了? 云苓同样疑惑地摇头:小姐,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您绝对没打他脑袋! “叶清歌!你好大的胆子!”大夫人饱含恨意的厉喝声响起,终止了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 叶清歌迈开步子,走进屋内,不理会大夫人,也不去看叶清柔怒气冲冲的眼神和叶清雪难过中透着一丝阴郁的神色,只朝着老夫人微微躬身,淡淡道:“清歌见过祖母,祖母身子可好了些?”老夫昨日险些没了命,叶清歌虽然出手救了人,却没那个心思却管老夫人活的好不好。现在一看,老夫人脸色虽仍有些苍白,神色却并不算太差。 第六十五章:你们就那么急着想死吗 叶清歌心中微微一愣,暗自点头:想不到那个所谓的宁神医,虽然罗唆了点,本事倒还是有几分的。 听到叶清歌的话,老夫人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云苓眼中露出不忿。救命之恩,却换来如此态度,她替她家小姐不值! 叶清歌神色淡然,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事,出手救人也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感恩。 叶清柔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叶清歌恨声骂道:“贱人!你打伤哥哥,还敢这么嚣张!我要让祖母打断你的狗腿,一根根地折断你的手指!一个没娘养的野种,也敢在叶家这么放肆!” 叶清歌抬眸看着叶清柔,眸低涌上冰寒的杀意。好一个一根根地折断她的手指!好一个没娘养的野种! 还亏她心中才生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你们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将它浇灭! 你们,就那么急着想死吗? 她冰冰冷冷的眼神落在叶清柔眼中,顿时让她打了个寒颤,却又鼓起胆子,尖声骂道:“贱人,谁让你用这种眼神看本小姐的!信不信本小姐挖了你的狗……” 叶清歌突然开口,语气平淡的像在问叶清柔今天吃的什么。 “上次那一个耳光,打得不够疼吗?清柔妹妹这么快就忘记了?” “猖狂的小贱人!”大夫人一张保养得体的脸扭曲了起来,本就只是中人之姿的脸看着愈发丑陋,“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让你三分,你就以为这叶府当真就能由得你跳上窜下了?” 大夫人说着,一个箭步冲到叶清歌面前,挥手就朝着叶清歌脸上抽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套闪着森冷的寒光。若是这一下打实了,只怕能毁了叶清歌半张脸。 叶清歌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只稍稍仰了仰身子,便闪过了大夫人这声势十足,却中看不中用的一巴掌。 “母亲年纪大了,可得悠着点,别闪了腰。” 叶清歌淡淡道,话还未落,就只听咔嚓一声,大夫人僵在原地,表情痛苦。 扭着腰了。 云苓紧紧地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儿来。在青云山时,叶清歌习武学毒之余,偶尔也会下山,专挑那些容易跟人起冲突的地儿,比如赌场酒楼之类的地方闲逛。 别人碰到那些个地痞流氓,一脸横肉的凶恶大汉,都是绕着走。可她家小姐都是主动凑上去,有意无意地挑衅……然后再把人暴打一顿。 她就知道,惹到她家小姐的人,还没有不倒霉的,哪个不是凄惨异常…… 哦,不对,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慕容将军! 只有慕容将军,几乎每次都能把小姐打得凄凄惨惨,然后再阴阳怪气地嘲笑一番,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因为小姐打不过他! 忠心的小丫鬟此时还不知道,这时候,她口中的慕容将军已经变成了慕容侯爷。 更不会知道慕容侯爷不久前也倒了霉,这会儿正凄惨地满京城的找解药…… “哎哟!我的腰!”大夫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想扭身再抽一巴掌,刚一使劲,腰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顿时惨叫出声:“哎哟……快叫大夫……我的腰断了!林全,给我打死这个小野种!” 院里子有人沉声应了一声,一个高大粗壮的大汉冲了进来,对着叶清歌背心就是一拳。 早在他出声的时候,叶清歌手中就已捏了几颗丧魂钉,想了想,却又收回袖子里。 拳风袭来,叶清歌转身,同样握拳迎了上去。 一大一小,一个筋肉横生,硕大如砂锅,一个白腻如羊脂白玉,小巧秀气。两只拳头瞬间撞在一起,大汉岿然不动,反倒是叶清歌闷哼一声,退出几步。 早早躲到一旁的云苓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大汉。随即心中涌上强烈的担忧。 这人好厉害,竟然能击退小姐! 大汉一击见功,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再次逼近叶清歌。 叶清歌眼底一抺浅淡的笑意,身子仿若清风拂柳般飘起,闪到了大夫人身后。 “母亲!”叶清雪和叶清柔姐妹两个同时惊叫出声。 大夫人面对着大汉差点收不住的一脚,吓得冷汗淋漓,偏偏伤着了腰,动也不敢动,咕嘟咕嘟不停咽口水,“你……林全,你敢伤我!” 林全咬着牙,一张大脸憋得通红,总算没一脚把大夫人踢飞。 叶清雪冲了上来,扶住大夫人,转头看向瞪着叶清歌,神情悲痛:“清歌姐姐,叶家哪一点对不住姐姐了?姐姐竟做出如此恶毒之举,先是将哥哥打成重伤,现在又把母亲伤成这样?” 叶清歌一脸无辜:“母亲不是自己闪了腰么?” 叶清柔抢声道:“若不是要打你,母亲怎么会受伤!你这个贱人,还有没有人性,残害亲哥哥还要害死母亲!” 叶清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你想打本小姐,结果闪了腰也怪我喽?是不是本小姐还得站着不动让你打才叫有人性? 至于是不是故意让大夫人以为有机可乘,所以下了死力,再在她前力用尽,后力未生之时,挑准时机闪人…… 叶女侠表示这都是小事儿,不足一提! “咳咳!叶清歌,你莫要太放肆……”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中带着不悦。 “祖母……”叶清歌转着,凑到床前,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地道:“祖母您精神好多了,都有力气说话了呢!”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不搭腔。 叶清歌丝毫不觉得尴尬,又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拍了拍胸口,满是后怕地道:“祖母,您可别不信,昨儿清歌去的时候,祖母您那脸色,可吓人了呢!清歌都生怕自己学艺不精,救不了您呢!” 老夫人嘴角再次抽了抽,这次,她尴尬了。 救命之恩,连句好听点的话都没有也就算了,本想当成没发生,却不想被叶清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点明。 现在,别说训斥她了,不说两句感谢的话,她叶清歌就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清歌啊。”老夫人板着脸,踌躇再三,挤出来一句:“昨天多亏你这丫头了。” 第六十六章:金菊宴 叶清歌笑得灿烂,“没事,不用谢,都是清歌该做的,哪能总挂在嘴上呢。祖母可是最疼清歌了,祖母有性命之忧,清歌怎能不出手呢。” 老夫人、大夫人、叶清雪、叶清柔几人:…… 不能总挂嘴边?你这会儿都提了两三次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林全,你出去!深宅后院,也是你能进来的?” 林全连忙低头,弯着腰退了出去。 “清雪清柔,扶你们母亲到那边矮榻上躺下,伤着腰就不要乱动了!” 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上前扶着大夫人小心翼翼地躺下,虽然动作已经尽可能地轻了,仍疼得大夫人一阵龇牙咧嘴,额头上疼出一脑门的冷汗。 老夫人又转头看向叶清歌,轻咳了一声,温和道:“清歌,你医术好,去帮你母亲看看……” 大夫人大声叫道:“不!我才不要让这个小贱人治!” 叶清雪和叶清柔也一脸警惕和怀疑地看着叶清歌。 叶清雪:“祖母,不用劳烦姐姐了,府里就有大夫。” 叶清柔:“是啊是啊,让叶清歌这个泯灭人性,不知尊卑的野种来看,指不定怎么谋害母……” “住口!” 老夫人一声厉喝,打断叶清柔的话,一双昏花的老眼瞪着她,怒声道:“还不快去叫大夫,在这里胡说什么!” 叶清歌在一旁咂咂嘴,三分遗憾,三分不屑,还有四分不爽。 说到底,连带着老夫人都不想让她给大夫人治伤。是她叶清歌医术不好,还是怕她会借机报复? 呵呵,她不出手便罢了,既然出手救人,就不会在医术上动手脚。因为她娘亲希望她学医,也因为她心中还有身为医者的尊严和傲气。 至于找大夫人的麻烦?她叶清歌还用得着在医术上动手脚? 叶清柔被老夫打发出去找大夫,叶清雪在一旁照顾着大夫人,唯独一旁被包裹着整个脑袋的叶清茗闲着,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叶清歌。 这种眼神,看得叶女侠很是不爽,差点没忍住掏出几枚毒针射瞎他的双眼。 “清歌啊,过来,坐到祖母身边。”老夫人也看到了叶清茗的眼神和惨状,再转头看叶清歌时,昏花的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恨意,又被她很好的掩饰。 叶清歌依言坐在床边,甜甜笑道:“祖母,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清歌听着呢。” 被子下,老夫人一双手紧紧握起,皱纹遍布的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慈祥而温和。 “清歌啊,祖母问你,你为何要打伤清茗呢?” 叶清歌回头看了仍死死盯着自己的叶清茗,不由噗哧笑出声来,惹得屋内几人齐齐看向她。 叶清茗眼神愈发怨恨,大夫人躺在矮榻上费力地扭头瞪着叶清歌,眼中充满血丝,看其神情,真是恨不得生吞了叶清歌。叶清雪眼眶微红,像是随时会哭出来,嘶声道:“姐姐当真就没有一点人性吗,残害亲哥哥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就算姐姐生母死的早,母亲也没能管教的了姐姐,可姐姐在青云山待了四年,就学了这些恶毒 之极的东西吗!” “妹妹可不要乱说,残害亲哥哥?清歌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叶清歌淡淡瞥了叶清茗一眼,道:“不过倒是有人残害亲弟弟呢!” 叶清茗:“唔唔唔……我……嗯,哦唔……” 叶清歌:…… 叶清雪善解人意地翻译:“哥哥说他不过是和清远开个玩笑,兄弟之间嬉笑打闹,一时没留意,才不小心伤了他!” “哦……”叶清歌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笑嘻嘻道:“清歌也是跟哥哥闹着玩呢!一时忘记大哥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哎……下次我注意点力道就是了……” 这话说的何止是嚣张,简直就是嚣张,听得屋内几人个个咬牙切齿,恨意十足的眼神恨不能变成刀子,将叶清歌一片片地剐了。 “咳咳!没有下次了,女儿家打打闹闹像个什么样子!”老夫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咳嗽了,精明如老夫人,自然是知道此次之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叶清歌摆明了借着昨日的救命之恩才如此的肆无忌惮,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只会让外人以为相府无情无义,不知感恩。 “清歌啊,你可知道再过三日,就是京城每年一次的金菊宴了?”老夫人转移了话题。“知道。”叶清歌点头,庆国地处北方,盛产菊花,尤其是京城西郊的玉雪峰上,更有一种独特的金菊,每年寒冬之时才盛开,满山遍野皆是,格外美丽。如果哪年雪下的早,满目的素白之中点缀着朵朵金 黄,更是别有一番不同的意趣。 恰巧皇帝的弟弟允王在玉雪峰上有一座别院,允王是当今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允王之号,乃当今皇帝所封,取之你若有求,朕便允之之意。由此可见这位允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偏偏这位允王是个出了名的闲散性子,不爱权势不爱美人,是京城皆知的闲王。 金菊宴,乃是允王妃闲来无事之下所办,一年年办下来,倒成了京城每年不变的一场盛会。 年轻男女之间的盛会。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大型的,高规格的相亲大会罢了。只不过到场的无一不是京城权贵子弟、青年才俊,几位皇子也会到场。因此京城这从无不趋之若骛,以能参加金菊宴为豪。 老夫人看着叶清歌,缓缓道:“你也去参加吧。” “啊?”叶清歌惊讶。 “哼!没见识的土包子!”叶清柔恰在此时带着大夫回来,鄙夷之意尽显无疑:“祖母,以叶清歌下贱的庶出身份,去了也不过是给叶府丢脸!” 叶清歌没理她,她惊讶的是,上一世可没这一出。那一世,她这会儿正躲在秋棠院里绝望无助着,然后楚珣就出现了。 又一桩不按剧情来的事发生了么? “好,清歌知道了。”叶清歌答得随意。宴无好宴,席无好席。她就不信让她参加金菊宴是安了什么好心,但她叶清歌也不是前一世那个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了! 第六十七章:你又要坑人了对不对 “可是……”叶清歌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 老夫人沉声问:“可是什么?” 叶清歌低头,两只小手捏着衣角,俏脸微红,欲语还羞的绝美模样让刚进来的大夫瞬间看直了眼。 唯独云苓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小姐,你又要坑人了对不对! 叶清歌踌躇了良久才开口:“可是……祖母您不是帮清歌……定了一桩亲事么,清歌此时再去金菊宴……是否不太妥当呢?” 老夫人一愣,眼眸顿时一凝,定定看着叶清歌,却只见叶清歌眼波流转,含羞带怯,端的是我见犹怜,绝色无双。 老夫人扭头,正对上大夫人和叶清雪看过来的眼神。三人相互看看,眼中皆是不能相信。 叶清歌莫不是个傻子?还真的想嫁进平国公府?难道就不怕被凌虐侮辱而死吗? “没关系的,清歌姐姐!”没等老夫人开口,叶清柔冷冷接腔,清歌姐姐四个字当真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姐姐还不知道吧,定了亲事的男女参加金菊宴的也有许多呢!再说平国公朱公子也会参加呢,姐姐如此爱慕朱 公子,正好借着此次金菊宴多多亲近一下呢。” 叶清歌赞赏地点头,吃了几次亏之后,叶清柔总算有点长进了,这一番话,颇有她姐姐叶清雪的几分感觉。 真是值得表扬呢! “清歌谢谢祖母,如此替清歌着想……”叶清歌眼眶瞬间便红了,动情地看着老夫人,诚挚道:“如此大恩,清歌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和声道:“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报答。” 叶清柔冷笑两声,讥讽道:“你只要别太丢叶家的脸,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放肆!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老夫人板起了脸,训斥道。 叶清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头去看大夫给大夫人诊脉。 老夫人拉着叶清歌的手,笑道:“打扮的漂亮些,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叶家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 叶清歌点头应下,事已说过,叶清歌无意在此多留,便起身告退。 ……… 春熙院里,老夫人目送叶清歌走出去,脸上的慈祥和蔼顿时不见,一脸老脸瞬间垮了下来,神情阴鸷,“猖狂的丫头!” “祖母,叶清歌这贱人如此狠毒,您为什么要维护她?”叶清柔怒气冲冲地开口。 叶清雪眉头一皱,不悦地训斥:“妹妹,怎么和祖母说话的!” 叶清柔跳了起来,大声辩驳:“难道我说错了,这个恶毒的女人,接连伤了母亲和哥哥,还敢那么猖狂!依我说,就该活活打死这个野种!” 一旁给大夫人看完腰伤,正站在一旁的大夫脸色微变,头深深低了下去。 老夫人眼眸顿时冷了下来,厉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五大板,禁足一天!” 屋外立即冲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抓着叶清柔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拖。 “放开我!祖母开恩,清柔知道错了!母亲……救我……母亲!”叶清柔不停挣扎,却于事无补,急得高声喊叫。 大夫人脸色难看,强笑着挤出笑脸看向老夫人,恳求道:“清柔她还小,不懂事,母亲……” 老夫人蓦地转头,看着大夫人,怒声道:“她不懂事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没教好!” 大夫人讪讪的闭嘴,老夫人犹未解气,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叶清柔已被拖出去,又有两个丫鬟进来,扶着大夫人出去,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叶清雪。 “清雪,你父亲他今日朝会之后,被陛下叫了去。”老夫人突然开口。 叶清雪表情平静地点头,等着老夫人说下去。 老夫人脸色阴沉,下垂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慈祥,“皇帝知道了叶家给叶清歌安排的亲事,龙颜大怒,狠狠训斥了你父亲。” 叶清雪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她皱着眉,低声道:“陛下当真对叶清歌这野种如此回护?” “看在当年的情分罢了……陛下当年,受过那女人的恩惠。除此之外……” 叶清雪柔声接道:“除此之外,陛下也对那野种的身份起了心思。” “没错!所以为了给王爷交代,绝不能放过叶清歌。但为了不惹怒陛下,叶清歌也不能在叶家出事……至少,不能由叶家的人出手。”老夫人转头看着叶清雪,昏花的眸子里骤然爆射慑人的精芒! “这次金菊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叶清雪微笑着点头,平日里那种温柔可人的笑意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清歌明白。金菊宴上,人多眼杂,平国公府的朱公子也会参加……那时若是出点什么事,陛下总不能怪到叶家头上来。”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一脸欣慰地看着地清雪,“清雪,你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这时,门外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起,伴随着叶清柔凄厉的惨叫声。 老夫人不悦地皱眉:“若是事有不妥,大不了把清柔这丫头推出去平息陛下的怒气。”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叶清柔可能会狠悲惨的命运,只是屋子里两个人,老夫人和叶清雪似乎都不在意。 叶清雪柔柔轻笑着,柔声道:“清雪知道,清雪之前也是这般想的。” …………分割线。“小姐,太好了,您要去金菊宴了呢!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一定会一举扬名,京城皆知的!”小丫鬟很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小姐,你知道吗,金菊宴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呢!嘿嘿,想不到我 云苓居然也有机会去玉雪山上赏金菊呀!” 叶清歌无视了兴奋过头的管帐丫鬟,微微沉思着。 她才不相信叶家的人让她去金菊宴是为她着想,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片刻之后,两人回到秋棠院。 秋棠院不大,叶清歌也不是喜欢折腾下人的主子,两个二等丫鬟正在院子里嬉闹,仅有的一个粗使婆子在墙角晒太阳。看到叶清歌进来,两个小丫鬟顿时住了声,其中一个偷偷看向打盹的婆子,想要叫醒她。 第六十八章:以身相许 叶清歌摆摆手,淡声道:“吵她作什么,今儿又没什么事,让她晒会吧。” 两个小丫鬟低声应下,看向叶清歌的眼神中带着感激之意。 叶清歌转身朝里屋走去,对于两个小丫鬟的眼神,她自然看在眼里,却并未太放在心上。一个粗使婆子,两个小丫鬟,都是大夫人安排进来的人,她可不敢保证里面有没有一两个眼线探子什么的。 走到门口,叶清歌朝西厢房看了一眼,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两个小丫鬟,问道:“赤影她人呢,何时出去的?” 其中一个叫小翠的丫鬟上前一步,答道:“小姐才出门没多久,赤影姐姐就出去了,临走还让奴婢告诉小姐,说她今日不一定能回府呢。” “嗯,你先下去吧。”随口打发走了小翠,叶清歌微微蹙着眉,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担忧。 “小姐。”云苓凑近,小声安慰道:“赤影姐姐武功那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叶清歌点点头,迈步走进屋内,心中那抺似有若无的担忧却始终不曾消退。 ……… 梧桐巷,辰王府。 楚辰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倒不是说是一栋三层小楼。 小楼座落于辰王府后院,楼前有几亩大的一汪小湖,楼后有一片葱葱翠竹。两栋小楼临湖而建,背靠竹林,倒也算是清幽雅静。 此刻,小湖边,竹林前,小楼的二楼上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半开着的窗户里往外飘散着阵阵蒸腾的热气。 屋内,整个宽阔的二楼除了正中间一只巨大的木桶,靠着墙的两个衣架,三张椅子外,再无其余物件。 被叶清歌评价为‘很罗唆’的宁神医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里。虽然说是坐,但也只有半边屁股挨着椅子,整个身子都都紧崩着,仿佛非常紧张。 宁神医一只手紧紧握住扶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屋子中间,坐在木桶中的两个男人。 楚辰,还有云陌。 两个男人盘腿坐在木桶里,上身赤裸着,下身也只穿了薄薄的短亵衣。滚烫的热水呈现乌黑的颜色,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天宗穴,三成功力!神堂穴,五成功力!”宁神医突然出声。 云陌出手如电,双手在楚辰背上接连点了两下。楚辰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浓黑的眉皱了皱,显得有些痛苦。在他裸露出来的上半身肌肤上,仿佛每个毛孔里都在往外渗出血珠。 “三成功力,风门、三焦、气海三穴依次运功!要小心,这是紧要关头了。”宁神医干脆站了起来,双手扶在木桶边上,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云陌俊秀出尘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有些凝重。 秀气修长的手指伸出,依次在三个穴道上戳了过去。楚辰俊朗的脸微微扭曲,精壮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 随着云陌最后一下点在气海穴上,楚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来,身上却不再渗血。 “好了,好了……又渡过一劫。”宁神医喃喃道,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显得有些疲惫。 楚辰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软软地靠在云陌身上。 “小陌陌……你又救了小爷一命。”楚辰微微睁眼,声音虚弱不堪,语气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散漫不羁。 “你说,小爷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云陌冷着一张俊脸,神色也有些疲惫,他推了推楚辰,却没能推开。或者说,是楚辰厚着脸皮赖在他身上不肯动。 “辰王爷,你能自己坐好吗?”云陌语气极为不悦,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不能。”楚辰嬉皮笑脸,哪怕在这种才度过生死大劫的时候,他依然是一副痞赖不羁的散漫样儿,“小陌陌,你真没良心,小爷都这样了,借你身子靠一下怎么了?” 小陌陌…… 宁神医偷偷瞥了一眼云陌,只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是云陌忍无可忍,挥手重重拍在楚辰背上。 “起来。”声音不大,语气却冷得几乎能让木桶里滚烫的热水结冰。 偏偏有人丝毫不以为意,楚辰慢慢转身,一只手搭上云陌的脖子,就这么缓缓靠近了那张俊逸出尘的脸。 秀气的眉,琥珀色的眸子,高耸的鼻梁,淡色的唇,不输于女子的白皙肌肤上沾着几滴水珠。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张同样出色,风格却截然不同的脸,以及两具肤色略有不同,却同样几近完美的身体…… 宁神医咽了下口水,只觉得眼前的画面诡异到了极点,他很想转过头去,却又对眼前的画面充满了兴趣。 “你想死?”淡色的唇动了动,冷冷吐出三个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恐怖的风暴。 楚辰挑了挑眉,勾了勾唇角,戏谑道:“云大公子几次救本王于水火,本王无以为报,不如……” “不如什么?”云陌眨了下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竟露出一丝浅浅笑意,“以身相许么?” 噗通! 两个几近赤裸的男人齐齐回头,看了过来。 宁神医从地上爬起来,搓着手,尴尬地笑笑:“那个……这个……地上有水,太滑了……” 木桶里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回视线,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 “恶心!”两人同时说道,又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再次异口同声地道:“死变态!” 宁神医嘴角抽搐着想:……你们两个,可真有默契! 啪! 云陌扬手,一拳打在楚辰鼻子上,将这位庆国第一号纨绔打得一声痛呼。然后他一只手拍在桶里,哗啦啦的水声中,身子已飞出木桶,落在地上。 木桶里,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又被淋了一头一脸的楚辰捂着鼻子,嘀嘀嗒嗒的流着鼻血大骂:“云陌你个混蛋敢打小爷,信不信我把你府上那些破烂全砸了!” 云陌已迅速之极地穿上衣服,转身悠悠然走下楼,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楚辰。 一旁的宁神医却看到,以性子冷淡著称的云陌云大人,唇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送云陌离去,宁神医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王爷,小老儿帮您止鼻血?” 第六十九章:真有这么巧的事 楚辰站起来,从桶里跨出来,随手扯了条毛巾擦拭身体,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远一点,小爷对你一个老头子没兴趣!” 宁神医一张老脸拧巴着,犹豫了半天,苦着脸道:“小老儿,对王爷……也没兴……” 话未说完,就被楚辰扔过来的毛巾砸了个跟头。 ……… 冬日天黑的早,秋棠院屋檐下的气死风灯早已点上。 “小姐,赤影姐姐还没回来呢!”云苓关上窗户搓着手走到叶清歌面前。 “嗯,是啊。”叶清歌的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开,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冬日的冷风吹得窗户嗒嗒直响,听在耳中,让叶清歌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 云苓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 才说了两个字,叶清歌蓦地起身,衣袖一挥,房门轰然打开之时,叶清歌的身影已经从房间里消失。 “小姐,要小心啊!”云苓追到门口,却只看到叶清歌的背影在漆黑的夜色里一闪而逝。 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和婆子都已睡了,云苓倚着门,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变得低沉的天空,喃喃道:“要下雪了呢。”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叶清歌已经去而复返,背上还背了一个人,正是她们久候不至的赤影。 “小姐……”云苓惊呼。 叶清歌径自进屋,低声吩咐:“关门。”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黑暗和寒冷,叶清歌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赤影放到床上,一只手极熟练地搭上她的手腕。 “小姐,赤影姐姐她……没事吧?”云苓走过来时,叶清歌正好收回手。 “没事。”叶清歌随口应了一句,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的瓷瓶。 “云苓,倒水。” 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叶清歌就着热水喂赤影吃了两颗药丸,又伸出手按在她背上,运功帮她化开药丸。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赤影缓缓睁开眼睛。 “赤影,你醒了!” 赤影四下看了看,感激地道:“赤影谢小姐救命之恩。” 叶清歌起身,坐到桌子旁边,“说说吧,怎么回事,你遇到了什么人?” 赤影回忆了一下,清秀的小脸上露出苦笑:“今日我本是想去户部衙门查找有关那笔军饷的记录,哪知道不小心被人发觉。” 叶清歌微微蹙眉,眼神微冷。 又一件与前一世不相符的事出现了! 刚刚她本就提着神,突然听到一声异样的响声,出去查看时,赤影这丫头倒在叶府外的墙角处,已然昏迷不醒。 “户部衙门,怎会有如此高手,能将赤影伤成这样?”云苓惊诧地问。 赤影摇头,小脸上一片惨白,她被那个神秘高手重重一拳打在背上,当然就吐了一大口血,能甩掉那人几乎全靠运气。 叶清歌在屋子里缓缓踱着步子,许外之后,突然回头,看着赤影,“你觉得你是不小心被人察觉的,还是那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陷阱?”云苓轻声惊呼,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家小姐,又朝躺着的赤影看了过去。 赤影低头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奴婢觉得是陷阱。” 陷阱么? 叶清歌垂着眸子,神情平静。自打看到赤影受伤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怀疑了。 是因为京郊外的追杀没有成功,因此猜到有人可能会去调查户部,所以设下陷阱,守株待兔么? 锦州…户部…… 叶清歌喃喃低语着,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时之间却又抓不住,也只得无奈作罢。 好在赤影伤的不算太重,又有叶清歌出手,再配上她亲自配制的药物,没多久的时间,赤影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小姐,赤影好多了……”赤影说着就要下床,却被叶清歌按住。“你身上的内伤有点重,最好不要乱动,今夜你就在这休息吧,我跟云苓去挤挤就好。”叶清歌随口道,完全没将这种小事放在心里,重生一世,身上的大小姐脾气早就没了,在青云山时,她也经常和云苓 这丫头挤在一张床上,丝毫不觉得有半点不妥。 赤影眼眶瞬间红了,低声道:“小姐对奴婢真好,奴婢怕无以为报。” “你安心养伤就好,本小姐不要你的回报。”叶清歌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仍在想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了叶清歌的话,去收拾床榻回来的云苓搬了张凳子坐在床上,兴奋地跟赤影说着悄悄话。 “赤影,你知道吗,小姐要去参加金菊宴了呢!” “真的?”赤影惊讶地看着云苓,得到她肯定地点头后,又问:“那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他们呢,都去吗?” “二小姐肯定会去,至于三小姐么,就说不定了……不过大少爷八成是去不了了。” 云苓说着,愈发来劲,凑近了一些,笑嘻嘻地道:“你还不知道吧,大少爷,还有三小姐,都受伤了呢!” “啊?受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缓缓踱着步子的叶清歌听着两个丫头细碎的闲话,心中的异样越来越强烈。 二小姐、三小姐、大少爷……大少爷! 叶清歌蓦地抬头,淡色的薄唇轻轻勾起,露出一抺冷冷的弧度。 叶清茗,叶家大少爷刚从锦州游学回来! 锦州?真有这么巧的事么? 叶清歌稍稍歪过脑袋,朝着主院的方向看了过去,眸子里一抺冷意浮现。 叶家,还真是唯恐死的不够快是么?竟然也掺合进了锦州贪腐案中! “赤影,锦州贪腐案,你可否暂停一阵?”叶清歌说着,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细碎的沙沙声传入耳中,空中飘飞着一片片晶莹的雪白,叶清歌微微一怔,“下雪了呢。” “下雪了?”云苓跳了起来,几步跑到叶清歌身旁,伸着脑袋朝外看去,“真的下雪了呀,看样子还下得不小呢!” 这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时才停,而这时的京城,已被漫天的银白包裹。和这漫天的大雪一样飞遍京城的,还有两个流言。 第七十章:演技 第一个:幽州军统帅,天策大将军慕容煜辞去幽州军统帅之位,从幽祁之地回京,被皇帝封为定国候。 第二个则和两天后的金菊宴有关,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因为几位皇子年岁都不小了,皇帝陛下有意在此次金菊宴上为几位皇子挑选王妃。 此言一出,引得京城权贵人家一片哗然,有资格前去的,无不双眼放光,精心准备着,力求在金菊宴上展露头角,被陛下或几位皇子看中。 没资格前去的,都在动着心思,走着门路,试图在最后两天内找到路子。 而小小的秋棠院里,也发生了一些事。 “云苓!给我跪下!” 叶清歌充满怒意的呵斥声从屋里传出。 接着是云苓委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哭腔:“小姐,奴婢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呀,后天就是金菊宴了,可小姐您还在看这些没用的闲书……” 啪!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响起,伴随着云莟的惊叫声,惹得在院里清扫的两个二等丫鬟不自觉地看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小翠低声问。 另一个丫鬟叫小玉,闻言摇摇头,同样也压低了嗓门:“不知道,听着像是小姐在训斥云苓姐姐呢……” 屋子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主屋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两个二等丫鬟偷偷瞄了过去,正好看到云苓跪在地上,在她身边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而叶清歌,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随手又将桌子上的茶壶掷在地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 声。 “你还敢狡辩!本小姐做什么事,还得向你请教吗!”叶清歌神色阴沉,指着云苓冷冷道:“滚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云苓重重地磕头,泣不成声道:“小姐,奴婢错了,不该对小姐指手画脚,可老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后天金菊宴上……” 话还没说完,叶清歌已忍无可忍,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踹在云苓胸前,将她生生踹出屋子。 小翠小玉两个不敢再看着,正要上前,赤影却已走过云扶起云苓,替她求情。 “小姐,饶了云苓这一回吧。” “哼!”叶清歌重重哼了一声,没再出手教训云苓,抬手啪地关上门,将几个丫鬟晾在外面。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翠怯怯地开口:“出什么事了?云苓姐姐你怎么得罪小姐了?” 云苓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挣脱开赤影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开。 反倒是自打进了院子,一直话不多的粗使婆子走过来,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压着嗓子说:“老身刚刚在屋檐上晒太阳,听到云苓说小姐书法画画都不甚擅长,后日就是金菊宴了,小姐想必着急了吧……” “这样啊?”小翠小玉两个丫鬟回想到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顿时明白了什么。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允王妃没嫁入允王府之前,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由她所主办的金菊宴,自然不会只是赏赏花,吃吃饭就了事的。 金菊宴,所谓赏花不过是个由头,只后的才艺比拼才是重头戏。其中又以:作诗、绘画、书法、乐器为重。因为受邀请的大多是些年表才俊,大家闺秀。是而每年的比拼,都格外的激烈。 更遑论今年传出皇帝要为几位皇子选皇妃,后天玉雪峰上的竞争之惨烈,可想而知。 小玉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小声道:“昨天我给小姐屋子里送炭,还听到小姐说她乐器还懂一些,诗词却是不精,书法绘画就差了……” “哦……”小翠恍然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赤影皱了皱,沉声道:“都闲着没事做是吧,在这里嚼舌头!当心主子听到了,连你们一块打!” “奴婢哪敢呀。”两个二等丫鬟讪讪地陪着笑脸。 赤影没有理会她们,她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因为受伤仍微微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分割线。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 叶府到玉雪峰乘马车要走一个半时辰,故而叶清歌早早地就被叫醒。 云苓的脑袋出现在叶清歌视线里,“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梳洗打扮吧。” “唔……天都还那么黑,让我再睡会儿!”叶清歌从被子里伸出脑地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去。 “那么冷的天,起这么早不是有毛病么!”叶清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惺忪的睡眼里透着不情愿。 云苓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忍不住道:“小姐,您可是高手,还怕这点冷……” 话还没说完,叶清歌就噌地坐了起来,怨念十足地看着她,幽幽道:“你当高手就不怕冷么?” 云苓不说话,伸手云拉叶清歌。一接触到她冰凉的小手,叶清歌就皱起了眉,将她一双小手握住,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着手,一边心疼地说:“手怎么这么凉,是你家小姐没给钱买衣服么?” 云苓一惊,想要抽出手,却被叶清歌紧紧握住。小丫头有些不自在,急声说:“小姐,快放开奴婢,别冰着小姐您。” 这话换来叶清歌没好气的白眼,叶清歌一用力,直接把云苓拉了过来,将她的小手放在怀里,“欠打是不是,跟你家小姐还这么生分,是不是前两天没打疼啊?” 云苓眼圈瞬间红了,想要再抽出手,又怕扯动被子,冻着自家小姐,只得任由叶清歌拉着她的手。 “疼!小姐下手那么狠,都快把奴婢打出内伤了,怎么会不疼呢!”云苓幽怨地说着,却忍不住自己先笑出声来。 笑了一会儿,云苓收住笑脸,朝外面看了看,凑到叶清歌面前,低声道:“小姐,您说她们几个会上当吗?” 叶清歌直勾勾直着云苓,看得她直发毛时,叶清歌突然也笑出声:“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云苓你的演技这么好呢!”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得到表扬,顿时兴奋起来,差点没能压抑住声音:“是吧!奴婢早就说过了,奴婢的演技可是很好的呢!肯定能骗过她们几个!” 第七十一章:出发 感觉到怀里的小手不再冰冷,叶清歌放开她的手,开始穿衣服,一k边点点头,凉凉道:“金菊宴,绝佳的机会,她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若秋棠院里没有他们的眼线也就罢了,若有的话,前两天的那出 戏……” 云苓伺候着叶清歌穿衣,闻言笑嘻嘻地接了一句:“那出戏肯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了!” 叶清歌微微一笑,眼眸中却一片凉意。 片刻之后,叶清歌在云苓的服侍下收拾妥当,出了叶府大门,微微夜色中,门口停着两架马车。 富丽堂皇,贵气十足。 云苓跟在叶清歌身后,见状凑近自家小姐,小声道:“府上这次倒没有厚此薄彼呢!” 叶清歌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只听云苓又补了一句:“要是他们不想着在宴席上动手脚,就只怕没这份好心了。” “就你聪明。”叶清歌斜了她一眼。 “哟,叶清歌你起的倒是早啊?”语气嚣张,带着明显的讥讽意味。 叶清歌缓缓回身,看着相携着从大门走出的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淡淡一笑,“两位妹妹也不晚呢。” 叶清柔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很冲,“我跟姐姐起的早,是怕去晚了失了礼数,你叶清歌起的早,怕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哦?”叶清歌语气平淡,“还请清柔妹妹指教?”咯吱咯吱的声音,是叶清柔脚上的鹿皮靴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她走前叶清歌身前,上下打量着叶清歌,歪着嘴角,语气不屑地道:“难得有机会参加如此盛会,叶清歌你怕是整晚都没睡着,一直等着时辰到 吧?”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云苓握起了拳头,叶清歌淡淡一笑,伸出握住叶清柔的手,柔声道:“还真叫妹妹说对了呢,清歌这一宿可真是没怎么闭眼呢。姐姐确实不曾参加过如此盛宴,今日还要指着妹妹照顾一 二呢。”叶清柔仰着脑袋,几乎是用鼻孔在看人了,说出来的话一如她高傲的姿态:“真不知道祖母她是怎么想的,竟会让你去金菊宴,也不怕丢光了我们叶家的脸面……不过,谁让我们姐妹一场呢。到时候,你跟 在本小姐屁股后面,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行了!” 一番话,说得云苓咬牙切齿,叶清歌却扑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叶清柔横眉竖眼,很不爽地问。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竟敢笑她! 一旁冷眼旁观,静静看戏的叶清雪皱了皱眉,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话才说完,就见叶清歌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淡淡,那双清亮如星辰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异样的光芒。 叶清雪愣了一下,叶清歌却径自上了马车。 “姐姐,我们也走吧。”叶清柔在一旁恭敬地说,一只手还不自觉地摸了下屁股。那五大板虽然行刑的人已经手下留情了,却依旧让她吃够了苦头。 两人坐好,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叶清柔哼了一声,朝着后面看了一眼,怒道:“都是叶清歌这贱人打伤了哥哥,害得他没法参加金菊宴!” 叶清雪正捧着手炉取暖,闻言抬眸看着她,娇美可人的脸蛋上露出痛惜的神情,“祖母偏向她,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谁说没办法?”叶清柔恶狠狠地道:“今日宴会,平国公府上的朱公子,还有朱小姐,都会来参加,到时候看叶清歌那个贱人怎么死的!” 叶清雪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可姐姐终究是相府的人,朱公子和朱小姐看在相府的面子上,未必会把叶清歌怎么样。” “那我就去和他们说清楚,就说相府巴不得这野种早点死!”叶清柔本就只是中人之姿的脸扭曲着,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目的达到,叶清雪柔柔一笑,捂紧了手炉不再说话。 ………分割线。 玉雪峰高耸入云,是京城一带少有的高山,玉雪山庄则在半山腰上依山而建。 从山脚到山顶,修了一阶阶的青石板台阶,众人到了山脚无不下车下马,再由下人用软轿抬上山。 才下过雪的山道,虽然允王妃为了迎接前来的客人,早早地命人将山道打扫干净,但仍避免不了青石台阶又湿又滑,一不小心,便有滑倒的危险。 只不过主人们,都在软轿上,要小心的,只是那些个抬轿的力夫。 这就是权势财富的力量呢。叶清歌如此想着,从远处收回目光。她并没有乘坐软轿,而是选择徒步上山。 如此选择,并非她故作矫情,一则这短短的路程,对如今的她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二来,她也想好好看看这座玉雪山。 毕竟,前一世,她来这里的经历,都不是那么的愉快…… 金菊宴,她当然参加过。前一世,嫁给楚珣之后,跟着楚珣一起去的。 那时,她也已是名扬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不过这名是恶名,丑名罢了。 谁人不知,叶丞相家的庶出长女,先是被许配给平国公家长公子。以庶出身份,嫁入国公府,还是正妻之位! 简直是天下掉下来一个大大的馅饼。 但那个叫叶清歌的女人,竟恬不知耻地拒绝了!还在叶府老夫人寿宴上大闹一场,弄得人尽皆知。 后来更是传出这位叶家庶女种种丑陋的传闻,像是什么虐待下人,不懂礼数,家教不好,甚至还有隐隐的传闻说这个叫叶清歌的女人不守妇道! 但就是在这滔天的恶名中,四皇子楚珣却禀明皇帝,执意要娶叶清歌为正妃! 在整个京城的人眼里,叶清歌就是一个猖狂自大,毫无教养却又走了狗屎运的恶毒女人! 就在这样的处境下,虽然有楚珣带着,顶着珣王正妃的名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是鄙夷不屑,嘲弄讥讽,一个个莫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前一世,叶清歌也有过疑惑,这些人,为何敢如此猖狂,丝毫不把楚珣当回事。现在,她自然明白了,这些,八成是楚珣有意的安排。他要记她永远离不开他,让她只能为他所用! 第七十二章:嘉宁公主 “小心!” “哎哟,你们怎么抬的轿子……” 隔着远远的距离,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叶清歌的思绪。她蹙着眉,有些不爽地看了过去,只见前方一百多丈的地方,有几个人围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云苓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丫头,跟着五先生几年,学得愈发胆大,遇到事情,向来是只嫌事儿小了,不怕热闹大了! 叶清歌加快脚步朝那处走去,“怕是有人滑倒了吧,云苓,我们去看看。” 事情果真如叶清歌所言,确实是有人滑倒了。 两人走近一看,只见一抬软轿散落在地上,软轿上坐着一位容貌娇美的姑娘,神情痛苦,貌似被摔伤了。 而在一旁,两个力夫正跪着,一下一下地磕头。没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已见血。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人一时不察伤了小姐……” 那位容貌娇美的姑娘身旁半跪着一个侍女打扮的丫头,看样子是那位姑娘的丫鬟。 “小姐,你摔到哪了?伤的重不重?”丫鬟连声问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焦急,都快要急哭了。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家小姐要是有什么好歹,杀了你们也不够赔的!” 容貌娇美的姑娘拉着丫鬟的手,虚弱地道:“山道湿滑,不……不能全怪他们……” 丫鬟哇地哭出声,“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替他们说话……” “让开让开,都别围着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十足的底气。 围着的几个人让开一条道,一个小姑娘挤了进来。 好一个灵气活泼的丫头! 叶清歌不由赞道,来的这个小姑娘身着一身红色锦袄,在这一片素白的天地间格外显眼。 偏偏这丫头将红色穿出了精髓,秀气脱俗的小脸,灵动的眸子,让她看起来像一团耀眼而温暖的火团。 “有没有大夫?”这是她第二句话,然后她看着两个力夫,没好气地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遇事先想着救人,而不是大发雷霆地责罚,叶清歌对这个小丫头生出几分好感。 同样让她生出好感的,还有那个坐在软轿上的姑娘。叶清歌一直认为,真的权势富贵,并不一定要拿别人的身家性命来彰显。越是尊贵的人,越谦逊有礼,反倒是那些个一朝得势,缺乏教养的人,才动辄喊打喊杀,要用普通老百姓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权势 。 “咳咳,那个……小女子懂一些医术。”叶清歌站了出来,她决定出手,只为了这两个有教养的姑娘。 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你懂医术?”如火一般的丫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拉着叶清歌急声问。 叶清歌轻轻点头,同时在心里疑惑着,如此出色的女儿家,不可能在京城一点名声都没有。这个丫头,究竟是谁呢? “太好了,你来给她看看。”小丫头高兴地道,说完仿佛怕叶清歌有所顾忌,又补了一句,“我是嘉宁公主,你尽力而为就是,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怪你的。” 嘉宁公主么? 叶清歌了然,也终于记起了嘉宁公主是谁。 这位嘉这公主是皇帝最小的女儿,也最受皇帝喜爱。皇帝有三位公主,有两位已嫁人,只剩下这位嘉宁公主。 “好,叶清歌自当尽力。”叶清歌上前两步,又皱了下眉,轻声道:“闲杂人等退下。” 嘉宁公主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受伤的终究是位闺阁女子,被这么多人看着,终归有所不便。于是挥手让几个跟力夫退到一旁。 “这位小姐,小女子叶清歌,还未请教姓名?”叶清歌蹲下身子,先把了把脉,一边随口问着。 她不一定要知道伤者的姓名,说些话不过是为了缓解伤者的紧张情绪。 “多谢叶小姐,我叫范宁。”范宁长相柔美,语气也一样的温柔。 “范?吏部尚书范大人与小姐……”叶清歌挑眉。 范宁点头,“正是家父。” 叶清歌恍然,吏部范尚书为人刚正不阿,清廉之名朝野皆知,也难怪难教出如此优秀的女儿。 “范姑娘,这儿疼吗?” “不疼。” “这两处呢?” “下面那处有些许疼痛……” 叶清歌点点头,伸手在那处揉捏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又犹豫了一下,“若是小姐信得过清歌,就服下这颗药丸。” 范宁点头,伸出接过药丸,笑得温柔腼腆:“我相信叶姑娘。” 叶清歌点头,微笑着站起身子,“万幸范姑娘伤得不重,清歌这点三脚猫的医术才用得上。” 一旁的嘉宁公主一直看着叶清歌,这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是谁了!叶清歌,你是叶丞相家的女儿,对不对?” “公主聪慧。”叶清歌干脆地点头。 范宁也有些惊讶:“我也听说过叶姑娘……” 说到一半,察觉到有些不妥,便住口不言。 叶清歌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她知道,这是她前几天给老夫人治病的事传出去了。 很好,符合她的设想。 两个力夫这时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大夫和两个粗壮的老妈子。 “叶姑娘已经帮范姑娘诊治过了,你们直接送范姑娘上山就是。”嘉宁小大人一般吩咐着。 叶清歌知道,她确实有这个资格,且不说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就是这座玉雪峰的主人,允王,对这位嘉宁公主也是异常宠爱,将她看得比亲生女儿还宝贝。 “叶清歌,你要不要跟本公主一起上山?”嘉宁公主一双灵动的眸子打量着叶清歌,显得极有兴趣。 叶清歌看着后面上来的几个人,缓缓摇头,歉意地道:“小女子碰到几个熟人,只怕要去打个招呼了。” “那好吧,反正到了上面还会见面。”嘉宁公主也不勉强,蹦蹦跳跳地走了。 而叶清歌,看着看着那两架明显冲着她追过来的软轿,微微一笑,笑容凉而淡。 “你叫叶清歌?”极不客气的问话出自面前软轿上的这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叶清歌知道她叫朱惠芸,是平国公家的大小姐。 第七十三章:欲擒故纵 “没错,我是叶清歌。”叶清歌答得随意,她扭头着着另一架软轿上的男子,啧啧称叹。 到底是国公府啊,请到的大夫还是有点水准的,当日被自己暴打一顿,又被慕容煜提着衣领折腾了那么久,现在居然没事儿人一样。 只除了嘴角额头上几片青紫…… “哟……这位是……朱公子吧?”叶清歌笑眯眯地看着朱承志,一脸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上山时摔到了么?” 朱承志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显露出恼怒,“贱人!你打伤本公子,还敢如此猖狂!” 朱惠芸也阴沉着脸,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清歌,语气阴冷:“叶清歌,你打伤我哥哥,以为能逃得掉吗?” 谁逃了?本姑娘不是在这等着你们么? 叶清歌默默翻了个白眼,想起刚刚的嘉宁公主和范小姐,再看看这二位。真真儿是一个天一个地,都是京城的权贵子弟,怎么水准上,就差了这么多呢? “朱公子,朱小姐,说话可要注意,本姑娘何是打伤你的?可有人证物证?小心本姑娘到衙门告你们诽谤哦。” “你还敢狡辩!”朱公子腾地坐起身子,指着叶清歌破口大骂:“贱人,你现在给本公子磕头认错,本公子看在你即将嫁入我平国公府的份上,就饶了你!不然……” “不然怎么样?”叶清歌看着四周围上来的朱家狗腿子,一脸无辜地问。 “哥哥,你跟这个小贱人废那么多话做什么?先打个半死,看看她的骨头是不是跟她的嘴巴一样的硬!”朱惠芸狞笑着一挥手,朱家的狗腿子顿时逼近几步,眼看一场惨无人道的事就要发生。 “住手!”一个威严的男声插了进来,“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吗?” 听着这个声音,叶清歌叹了口气,再看看朱家两位公子小姐,顿时觉得这两个人也不那么讨厌了。 至少跟这位比起来。 “珣王……” “参见珣王。” 朱家两位公子小姐忙不迭地行礼,毕竟国公府权势再大,也比不过一个皇子。 更何况这位皇子还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嗯,你们是平国公府的朱公子和朱小姐吧?”楚珣的声音更近了,叶清歌好不容易才压下转身就走的念头。她实在不想跟这个人渣出现在一起。 她觉得恶心。 “是,珣王果然过目不忘,英明神武。” “王爷,小女子朱惠芸,久闻王爷大名……” 叶清歌冷眼看着朱家两兄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看去,顿时察觉到朱家两兄妹看着楚珣的眼神有些怪异,顿时明白过来。 呵呵,好一出戏。 珣王,你是要演一出英雄救美么? 难怪来的这么巧呢。只不过,你珣王爷也能算英雄?本姑娘也用得着你救? 这边,楚珣和朱家两兄妹的戏份终于结束,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剩下楚珣和叶清歌。 “叶清歌,看着本王。”楚珣的声音威严而低沉。 叶清歌依言抬眸,看着他,淡淡问:“王爷有何吩咐。” 楚珣也在看着叶清歌,眼眸中翻涌着一丝阴霾。对于这个女人,他堂堂珣王,居然要讨好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女,这让楚珣觉得耻辱。 哪怕这个女人身份特殊。 以他以往的经历,这些个身份卑贱的女人,见到他堂堂珣王,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贴上来。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不知好歹,狂妄无知。 楚珣看着叶清歌,心头忽地一动:莫不是这女人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朱公子和你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本王刚刚替你说过情了。他们以后,不会再对你纠缠不休了。”楚珣努力压上心头的厌恶,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 “哦?真是谢谢王爷呢。”叶清歌笑意浅淡,唇畔一丝讥讽怎么也掩饰不住,“王爷记性不太好呢!” 楚珣皱眉:“什么?” 叶清歌笑嘻嘻地看着他,语气却如这漫天的冰雪一样冷:“我之前就说了,看到你,本姑娘觉得恶心!王爷忘记了?” 楚珣一张帅气地脸瞬间扭曲,又硬生生地忍住,“叶清歌……欲擒故纵的把戏玩过头了就不好了!” 什么?叶清歌被惊倒了,她没听错吧?这个人渣说的是欲擒故纵? “王爷,你皮这么厚,冬天不穿衣服也不会冷的吧?”叶清歌上下打量着他,极诚恳地问。 楚珣一张脸变了又变,一会涨红,一会发青,一会又黑的像锅底。最终,珣王爆发了:“给脸不要脸的贱种!来人,给本王拿下!” 呼啦啦一声,涌上来比之前多两倍的人,将叶清歌和云苓团团围住。 楚珣脸色阴骘,一双眼睛里涌动着狠辣无情,“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欲擒故纵不是不可以,但要掌握好火候,不然会把自己烧得尸骨无存!” “噗嗤!”叶清歌笑出声来,然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王爷可真会讲笑话,欲擒故纵……哈哈哈。” 楚珣一双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给我退下,本王亲自出手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 叶清歌看着脸色狰狞地走过来的楚珣,动也没动。虽然她很想借机讨点利息,但她同样知道这不现实。 皇权高高在上,容不得半点侵犯,若是真把这个人渣打个半身不遂,只怕再无无法在庆国待下去了。 而且,有人来了,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今日这玉雪峰,可真是够热闹的。 “哎哟!这不是珣皇兄么?” 懒散痞怠的声音,来自庆国第一号纨绔,楚辰。 “皇兄这是要教训谁呀,放着别动,让皇弟代劳就是!” 楚珣缓缓转身,阴沉着脸,看着楚辰。别看楚辰说的好听,但楚珣知道,既然他这个弟弟来了,眼下就只能先放叶清歌这个贱人一马了,不然要不了两天,京城就会传遍他堂堂王爷欺负一个弱女子的事。 就是宫里那几位,只怕也都会知道! 他这个皇弟,最擅长的,就是依仗着父皇的宠爱来搬弄是非!“原来是皇弟,真是巧啊。” 第七十四章:敌意 楚珣语气冷淡,同样都是皇子,只不过楚辰命好,是皇后所出,所以受尽恩宠。哪个这个废物只会流连烟花之地,整日里在京城惹事生非,父皇却从不放在心上。而他楚珣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行事,却 也只能换来父皇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全在没看到楚珣难看的脸色,楚辰笑嘻嘻地走过来,伸手搂住楚珣的脖子,嬉皮笑脸道:“可不是巧么,刚刚皇弟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英姿勃发,气势如山的男子。皇弟当时就想着肯定是皇兄你了, 除你之外,旁的人哪有这种气吞山河的气概啊!” 楚珣黑着脸,伸手想扯开楚辰搭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一拉,没拉开。再拉,还是没拉开…… 一旁,慢悠悠跟过来的云陌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同情和幸灾乐祸。 对于楚辰这种黏糊劲,他可是深受其害。 叶清歌对着云陌点头示意:“小女子见过云大人。” “叶姑娘。”云陌淡淡回应,眼神在叶清歌身上扫过。 叶清歌不再说话,理也不理楚珣和楚辰两位皇子,带着云苓转身就走。 反正这两个人,一个人渣,一个纨绔,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前脚离开,楚辰就对楚珣失去了兴致,三言两语就带着云陌闪了人。 玉雪山庄外,允王府上的管家面带微笑地迎接着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验过请柬之后,一个身着青衣,面容秀气的侍女在前面引着叶清歌前往正厅。 在那里,已有不少的人先到了。 允王妃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她曾有言,喜欢与年青人交往,说是怕沾染上老年人身上的暮气。 故而,每次受邀的,都是些年青的公子和闺阁小姐们。 宽广敞亮的正厅被镂空的屏风隔成两边,一边坐着公子少爷们,一边坐着闺阁小姐们。 这样一样,既照顾了男女有别的不便。镂空的屏风,若隐若现之间,也给了一大帮年青男女无数遐想和意趣。 当然,若觉得在厅里拘束烦闷,也可到庄园里闲逛赏景。这偌大的玉雪山庄,不仅有极多的金菊,更种植了无数的梅花。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盛开的寒梅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就比如此时,厅里坐着一些人,喝茶闲聊、嬉笑低语、甚至吟诗作画,而厅外的梅林中,亦有不少的年青男女,缓缓踱着步子。不经意间偶遇,或相视一笑,或羞怯回避,更有情投意合的,早凑到一起, 往更幽深僻静处去了。 叶清歌才一进大厅,顿时觉得齐刷刷十几道目光朝她看了过来。有惊讶,有赞赏,有嫉妒,有警惕,更有几道阴冷寒凉,如蛇一般的目光。 云苓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眼中闪过得意与自豪。叶清歌今日身穿藕白色云锦长裙,外披青色绣花小披风,愈发衬得她清丽无双,仿若出水芙蓉般,俏生生屹立于这冰天雪地之中。有些柔弱单薄的身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掌心小心呵护,走近看时,却又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和强大。 风吹雨打任由之,我自岿然不动的强大和几分淡淡的疏离。 待到叶清歌进入厅中,众人看得更清楚时,嫉妒和警惕的目光就更多了一些。 今日这种场面,强力的对手,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像叶清歌这种,看着就不太好招惹的,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厅内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显然,众人都在讨论,这个突然出现在清丽女子是何方人物,为何往年都不曾见过。 莫非,是专门冲着此次选妃而来的吗? 大厅的另一边,透过屏风镂空的空隙,也不断有目光看过来,投在叶清歌脸上。紧接着,那边也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和阵阵轻笑。 如此景象,顿时让看向叶清歌的敌意目光瞬间又多了几道。 叶清歌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自己倒了茶,品尝着桌子上的点心,怡然自得。 她叶清歌什么阵势没见过,且不说前一世来参加金菊宴时的千夫所指,身为楚珣的贵妇,参加百官宴席,哪个场面不比如今更大,更难应付。 就是这一世,青云城里的赌坊,酒楼,那也都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儿。她叶清歌还不是闯了无数次,暴揍了不知道多少个不开眼的混账! 这点小场面,实在是小意思了。 辰时末,山庄的主人,此次宴席的主办者,允王妃才姗姗而来。跟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 庆国起于战争,以武力起家,对礼数方面,倒不如云诏国那般严苛。如今又不是正式场合,故而众人也中是微微躬身,道了句:“见过允王妃。” 叶清歌跟着众人行礼,目光却在那两位妇人身上一扫而过。 年纪大一些,面容端庄美丽的,是当朝皇后。年轻一些,面容秀美无俦的,是琳贵妃,也就是嘉宁公主的生母。 叶清歌低头思忖着:看来选妃之事,多半是真的了。 能来参加宴席的,也都是京城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不乏有人在一些场合见过两位贵妃,顿时引起一片惊呼声,夹杂着兴奋、紧张、和期待。 仿佛为了应证众人的想法,允王妃微笑着向众人道明:“今日本王妃可是请来了两位尊贵之极的客人呢……皇后,琳贵妃,可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的?” 众人齐齐行礼,高声道:“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琳贵妃,皇后娘娘千岁,琳贵妃千岁!”皇后摆摆手,让大家平身,然后笑道:“本宫和琳贵妃,也不过是在宫里待的久了,有些烦闷,才想着出来透口气。今日,本宫和琳贵妃跟诸位一样,都只是客人罢了,宴席的安排主持,还得看这玉雪山庄 的主人了。” 这话引得场中些许轻笑,场上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允王妃谦让两下,也不再推辞。“诸位都是庆国的顶梁之才和大家闺秀,能年年都来这玉雪山庄来陪着本王妃胡闹,我甚是感激。金菊宴已办了十年之久,宴会流程想必诸位也都清楚了,不过为了避免有些新人不知道,本宫就再说一遍。” 第七十五章:很有缘分 允王妃是京城知名的才女,偏偏这一番话却说的没什么架子,显得平易近人。这也是她爽朗大度的性格所致。 只是叶清歌似乎有种感觉,在说到新人两个字时,场上的目光,有七成都投向了她。 呵呵。叶清歌冷笑,放心,本小姐不会跟你们抢男人的! 那边,允王妃已再度开口,悦耳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宴席的流程很简单,现在时候还早,诸位可休息片刻,也可去园中赏景。待到巳时二刻,再入座,到时宴会正式开始。那时候……” 允王妃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见众人的目光都集聚过来时,才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就看各位各展所长了。” 半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众人三三两两地回来,看到独坐一角的叶清歌时,又是一愣。 “小姐,您别再吃了行吗?”云苓看着自家小姐已经开始拿起第五块点心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哦?”叶清歌拿着点心的手果然顿了一下,然后,她扭头看向云苓:“你也想吃?给你,跟你说,这里的点心挺不错的,比你买的三十文钱一斤的,好吃多了!” 云苓觉得她要被自家小姐气哭了,“小姐,您是来吃点心的吗?” “那当然不是!”叶清歌想了一下,把手里的点心硬塞给云苓,然后在小丫鬟要杀人的目光中……又拿了一块。 “我是来看热闹的啊。”叶清歌微笑着说,眼神却扫过全场,感受着几道恨意十足的实现,在心里又补了一句:顺便提防着自己不要成为热闹。 云苓忍不住捂脸,“小姐,您就没想过……没想过……” 叶清歌看着她一脸‘你懂的’的表情,无辜地摇头:“想什么?” 云苓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才没将手里的点心扔到自家小姐脑袋上。 云苓朝四周看了看,决定豁出去了!谁让她家小姐是个呆子呢,“小姐,这儿有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您就没有看中的?” 叶清歌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然后她伸手,重重地在小丫鬟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道:“好啊,都开始替你家小姐操心这种事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师兄么?” 云苓垮着小脸,一脸的生无可恋:“定国候不是没来么,再说小姐您对候爷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叶清歌没理会小丫鬟的碎碎念,她扭过头,隔着屏风朝大厅的另一边看去。 没有慕容煜,她很肯定。 你为什么没来?是被什么麻烦事缠身了么?难道放弃兵权都还不足以让皇帝消气么? 没看到慕容煜,倒是察觉到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 朱承志和朱惠芸两兄妹的目光不用说,凶狠中带着挑衅。楚珣的目光就直接多了,那是赤裸裸地杀气。 还有…… 叶清歌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果然看到在另一个角落里,楚辰和云陌坐在一起。庆国第一号纨绔的目光正穿过屏风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云陌,你看,小爷随便找个位置,都能看到那女人。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分呢?”辰王爷捅了捅身边的云陌,得意地问。 云陌头也没回,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随便找个位置?王爷您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这一会儿的时间,您已经换了三处位置了,哪一次不是粗暴无礼地把别人赶走,一直找到这处视线最好的位置才作罢。 这也叫随便?这也叫有缘? 无论是楚辰和云陌,还是叶清歌,心思都没在宴席上,所以也几乎没听到之前允王妃出场又说了些什么。直到乐声响起,一身红衣的嘉宁公主执剑上台,叶清歌才回过神来。 琵琶声起,鼓声动,嘉宁公主已动了起来,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寒意四散。 “好一出剑器舞!”叶清歌由衷夸赞。 剑器舞源自几百年前,尤其以公孙大娘为最佳。先贤有诗赞曰: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引自杜甫诗篇。) 而嘉宁公主因为不曾接触过军阵,也大概不曾见过杀戮,剑舞之中少了几分肃杀和一舞剑气动四方,令观者如山色沮丧的气势,却多了几分灵动飘逸,倒也算有得有失,不失为一场佳作。 顷刻间,琵琶声消,鼓声息,嘉宁公主持剑而立。 “好!”叶清歌率先叫好,引得嘉宁公主朝她看了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有嘉宁公主开场,接下来,就是刀光剑影般的比拼了。 “我先来!”朱承志跳了出来,阴狠的目光直直看向叶清歌。 “哎,终究还是躲不过呢。”叶清歌无奈叹息。 “小姐您诗词歌赋哪样都不差,有什么好怕的!”一旁的云苓不以为然。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麻烦你懂不懂?你家小姐就只想清静一会儿,不成吗?” 之所以和云苓演那出戏,不是心虚,除了想拔出藏在秋棠院里的奸细之外,倒有大半是出于不想出头的心态罢了。虽然这愿望看起来遥不可及…… “入座之前,本公子在园中赏菊,一时兴起,得了一首诗,想送给本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叶府的大小姐:叶清歌!”朱承志皮笑肉不笑地道,目光始终盯着叶清歌。 场中瞬间哗然,众人看向叶清歌的眼神中带着同情和幸灾乐祸。 朱大公子之名,京城中人谁人不知。你叶清歌生了张好皮囊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出的身份,又被许配给了朱大公子。怕是过门之后,不用几个月,就能听到死讯了吧!察觉到场上气氛的变化,朱承志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这个贱人,看本公子如何在众人面前羞辱得你颜面无存! 第七十六章:你这诗哪买的 “不过呢,我朱家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更别提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但是,谁让本公子慈悲为怀呢,听说叶姑娘受教于青云山,才华出众,今日本公子赠诗一着,你若能对上一首,本公子也就勉为其难, 收下你这个庶出的女人!” 何其无礼的一番话,听到允王妃和皇后三人顿时皱眉,却并未出言阻止。 朱承志愈发得意,高声念到:“今秋菊花黄又大,恰似我家腕口大。朵朵金菊耀人眼,好比美人美娇颜。” “怎么样?绝代佳作吧?”朱承志得意洋洋的样子惹得众人不由齐齐翻了个白眼。 什么破诗!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只是顾忌朱家权势,同时更有许多人想看叶清歌出丑,一时之间,竟无人反驳! 叶清歌缓缓站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像个小丑一般的的朱大公子,唇畔一丝冷笑。还真以为她叶清歌就只会几手医术了吗?且不说她的师傅古大先生乃当年博学大家,就是她叶清歌,前一世因为恶名远扬,不得不缩在珣王府中,无奈之下以诗词歌赋打发时间,水准不敢说与当世名家比 肩,却也比场中大多数人要强! 不过,她叶大小姐还有更好的主意。 “咏菊诗是么?朱大公子?” 叶清歌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满场的目光,都投向庆国第一号纨绔,楚辰,辰王。 “辰……辰王有何指教?”面对楚辰,朱承志还是有点发虚的。论家世,楚辰比他好,论纨绔,楚辰是公认的庆国第一,完完全全碾压了他朱大公子。 最可怕的一点,楚辰可以说是京城纨绔子弟的克星……虽然他本人也是个纨绔。但这并不耽误他收拾别的纨绔,尤其是那些欺压良善,祸害平民百姓的败类。对此,辰王爷曾在某次花宴上说过:纨绔么,也得讲一个境界,要欺负人,要祸害人,也得挑对像,挑势均力敌的对象,踩起 来才带劲!你说你去欺负一些平头百姓,跌份!丢人! 是以,辰王爷虽然不务正业,在百姓中的名声,倒是非常正面。 楚辰指着朱大公子,极其不爽地问:“你这诗,跟谁买的?” 瞬间场面上就静了下来,然后又嗡爆发出议论声。买诗词之事,在场有不少权贵子弟都干过,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诗仙,词圣。可辰王您当众抖出来就不太合适了吧。 “啊?”朱大公子本就虚软无力的腿一抖,差点没跪下。他的诗确实是找人代写的,只不过,这也是京城纨绔常用的手段,辰王爷,您作为京城纨绔的领头人,不能不讲规矩呀…… 楚辰明显很生气,手里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啪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特么的王八蛋!你是跟许三那个混账买的吧?” “辰儿!不得放肆!”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听着自家儿子张口就骂,忍不住出声训斥。 楚辰嘿嘿一笑,却又显得很委屈:“母后,您是不知道,许三那王……他前两天卖给了儿臣几首诗,其中就包括朱公子念的这首……一诗卖两主,母后您说这不是骗人吗?简直是目无王法,岂有此理!” 场中众人:…… 原来是大纨绔被小骗子骗了么…… 最悲剧的,莫过于朱大公子,本想着出个风头,外加羞辱叶清歌一番,哪曾想碰到楚辰这么个混世魔头。现在朱公子站在台上,进不得,退不得,一张苍白的脸迅速涨成了猪肝色。 允王妃只得出来打圆场:“咳咳……朱公子不如先下去,再仔细斟酌片刻,说不定又有佳作了呢。” 朱公子灰头土脸地下去,允王妃的目光在叶清歌身上一扫而过,心中有些为难。现在提到叶清歌,无非是再让她多一分难堪。 允王妃如此想着,就想装作遗忘了这一茬,“那就有请下一……” “等一下。”清冷的声音响起,再次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叶清歌身上。 “哦?叶姑娘有话要说?”允王妃瞥了叶清歌一眼,微微蹙眉,心道你这丫头,莫要不识好人心。叶清歌确实不识好人心,或者说,她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朱承志,“王妃,朱公子的佳作清歌已见识过了,只是清歌也有一首,还是说出来吧,免得旁人以为叶清歌无才无能。叶清歌倒是不在乎这些许虚名, 但唯独不敢有辱青云山之名。” 允王妃挑眉:“那你就念出你的诗罢。” “西风凋碧老枝欹,露重霜深落叶时。 衰草寒烟香已散,疏篱冷圃翠无披。 惟余傲骨诗心念,只怕冰魂梦里迟。 岁岁年年花事了,年年岁岁待相思。 ”(咳咳,借用古诗《残菊》……) 清冷淡然的声音停歇,场中却久久没有声音。这已在叶清歌预料之内,因为她厚着脸皮,也抄了一首诗…… 叶清歌微微转头,看向某一处。在那里,云陌微微低着头,清逸出尘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微微歉然,按在正常的历史轨迹,这首诗要过两年才会出现,作者正是这位滴仙人一般的云监正。 那是两年后的宫廷宴席,皇弟一时兴起,命众大臣作诗。云陌便以这首《残菊》获得满堂称赞。 “好诗!” 皇后不愧是国母,久经风雨,最先回过神来,微笑着称赞了一句。 “确实是好诗!母后好眼光!”混世魔头辰王爷再度挑事儿,他笑嘻嘻地看着一旁脑袋快要低到桌子底下的朱大公子,戏谑地问:“朱大公子以为呢?” 朱大公子不说话,也无话可说,他正在找地上有没有缝。 反倒是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呵呵,确实是好诗,可别也是买来的就行!” 叶清歌眼眸微眯,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叶清雪,你以为藏在人群后面,又压着嗓子,我就听不出来是你了?“哦?”在众人又转回来的目光中,叶清歌淡淡浅笑,高声问:“怎么?莫非这位姑娘也恰好买到了这首诗么?” 第七十七章:强敌 满场寂静,随后哄堂大笑,连皇后几人也露出浅浅笑意。 唯独可怜的朱大公子,再次被人揭伤疤,一张脸变了又变,面容早已狰狞扭曲的不成样子。 “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你叫叶清歌是吗?”允王妃打量着叶清歌,微笑着点头:“坐下吧,这诗着实不错。你没给青云山大先生丢脸。” “谢王妃。”叶清歌坐回椅子上。 才艺比拼接着进行,只是短时间内,想必不会再有人再找上叶清歌了。 而在大厅的另一边,云陌仍低着头,淡色的薄唇紧紧抿起,锋利如剑锋。叶清歌不曾料到的是,那首诗两年后才出现没错,但云陌早已将它作出,只是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而已!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淡色薄唇微动,吐出极低的话语,叶清歌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出现在脑海中。云陌蹙了下眉,一只手伸进怀里,再拿出进,手中已然多了三块古朴无华的龟甲,上面刻着古怪的符号。 修长秀气的手轻轻抖动,然后再张开,云陌一眼看去,就怔在当场。 “天降煞星……” 大厅的另一边,楚珣不知何时退了出来,在他身旁站着的,赫然是叶清雪。 “王爷。”叶清雪脸上带着柔柔浅笑,一双水汪汪的清澈眼眸直直看着楚珣。 “真是没用的废物!”楚珣脸色阴郁,语气中透着不耐:“连买诗都买不好,这就是你说的能让叶清歌颜面大失的计划?” 叶清雪脸色微变,温柔款款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王爷息怒,这只是前奏,是……清雪想先试试那贱人的深浅……” 楚珣脸色好了一些,但仍有些不悦:“试试深浅?现在那个贱种大出风头!” “王爷请放心,清雪还有别的计划,肯定不会让叶清歌那个贱人好看!”叶清雪说着,朝楚珣靠了过去,有意无意地贴近了他的身子,“王爷,您听我说,接下来………” 一番密谋,楚珣脸上露出狠戾的笑容,“很好,雪儿,还是你聪明!” 一声‘雪儿’叫得叶清雪脸颊微红,楚珣见状,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叶清雪身子一颤,却并未后退,反而顺势靠在楚珣胸口,“王爷,事成之后,您可不要忘记雪儿……” “怎么会呢!本王喜欢的,一直都是雪儿,叶清歌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事成之后,那贱人就再没什么用了,到时候任凭雪儿你处置就是。” “王爷真好……” ……… “小姐,醒醒,小姐,快醒醒!” 云苓的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叶清歌不满地睁开眼睛,怒视着自家小丫鬟:“你干什么?” 云苓很无奈,自家小姐今日来到这玉雪峰,除了作了一着诗外,就一直在吃。好容易不吃了,居然又睡着了! 小丫鬟苦口婆心:“小姐,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吃饱就睡的!”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眼睛之不屑,让云苓心里直发毛,“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以为之前那一出就完事儿了么?那些人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好戏还在后头呢!” 云苓:“那……” 叶清歌轻哼:“不吃饱睡足了,一会儿哪有精神跟那些贱人斗?” 云苓将信将疑:“真的吗?小姐你真不是懒么?” 叶清歌老脸一红,正要说什么,耳中听到‘叶清歌’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你看你看,来了吧,我怎么说的来着。这些贱人,哪有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台上,一位绿衣女子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眼中全是挑衅。 “叶清歌,你可敢应战?”允王妃温和的声音响起,听到叶清歌耳中,总觉得这位允王妃等着看好戏的感觉。 “有何不敢!” 既然敌人都已找上门来,逃避不是叶清歌的风格,再说,她们也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 “哦?当真?”允王妃提高了声音,“你可知道,这位伍小姐,要和你比的是绘画,书法,还有诗词?” 尽管已经知道,再次听到,场中众人仍是起了一阵议论。 这位伍小姐提出的比试方法是:双方各自挑选一个人,让其或跳舞,或展示武艺,反正人得是动着的。然后再由比试的两人照着绘画,最后,两人各自作诗一首,再题到所作的画作上去。 如此,可谓是对绘画,诗词,书法的全方面考验。 平常人,若精于一门两门,已属于不易,更何况要三种全部精通! 但是偏偏,这位礼部尚书家的伍小姐就是这样的人物,往年,她已靠着这种苛刻的比试方法,不知打败了多少人! “可是……”叶清歌皱眉,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什么?”伍小姐冷笑:“可是不敢迎战?” “不,不是的。”叶清歌答道,眸子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慌乱,很浅,却足以被有心人察觉。 比如台上的伍小姐,比如台下的朱小姐,还比如一直关注着叶清歌的叶清雪。 “呵呵,青云山大先生何等盛名,不会教出一个废材吧?还是说,所谓的青云阁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这番让人进退两难的话,是朱惠芸说的。这让叶清歌很是有些怀疑,因为靠她的智商,是说不出如此毒辣的话的。就是不知道背后出谋划策地,是哪位高人或者仇人了。 “对啊,说的有道理!” “没错,青云阁那么出名,你叶清歌也是从青云阁出来的,不过是书法诗词和绘画吗,有什么难度……” “该不是怕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是叶清雪安插的,有些人则单纯的想看笑话,不管是伍小姐的,还是叶清歌的。 反正不是看自己的笑话就好。谁让你们两个都那么优秀! 人心凉薄,可见一斑。 “呵呵。”叶清歌轻轻笑了,笑意微凉:“绘画,诗词,书法,任何一门学来都不易。清歌只是怕万一要是伍小姐输了,以后岂不是没脸再碰,如此一来,怕不是清歌的罪过了?”“你好大的口气,还未比过,就断定我会输!”伍小姐眼中爆发出强大的战意,直直看着叶清歌,讥讽道:“莫不是叶小姐诈我?” 第七十八章:等着本候抱你去吗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叶清雪适时插了一句:“姐姐她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书法绘画更是强项,又怎么会输呢!” 说完,转头看着叶清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浓浓期盼:“姐姐,你代表着叶家和青云山,可一定要赢呀!”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叶清雪这一番话说出来,她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虽然她也没想退,但被人逼迫着可是不她的爱好! “好,我答应跟你比试。”叶清歌苦着小脸:“可是我找不到人合作呢!” 最先上场的嘉宁公主这会儿正乖巧地坐在琳贵妃身旁,闻言神色一动,就要站起来,却被琳贵妃一把拉住。 “母妃?”嘉宁公主眨巴着大眼睛,却看到琳贵妃缓缓摇头,顿时蔫了下去。 另外一边,范宁听到叶清歌的话,顿时就想站起来,眉头立刻紧紧皱起,秀美的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小姐,您才伤了身子,可不要乱动呢!”一旁的丫鬟死死拉着自家小姐的袖子。 大厅的另一边,正透过屏风的缝隙痴痴看着叶清歌侧脸的楚辰眼睛一亮,立马就想站出来,却被云陌突然拉住胳膊,死死地将他压制住。 “你干什么?”楚辰不满。 云陌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喜欢叶清歌。” 楚辰一愣,然后反问道:“不行吗?” “不行!”云陌回答的斩金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楚辰一双浓眉皱在一起,他看着云陌,看着这个最好的朋友,缓缓地问:“为什么?” 三枚龟甲被扔在桌面上,摆成奇异的角度。云陌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吐出四个字:“天降煞星。” “天降煞星?”楚辰喃喃重复着,他忽然明白过来,指着叶清歌的方向,“你说这个疯女人?” 云陌缓慢而坚定地点头。 “叶清歌,你要找接口也麻烦找个像样点的行吗?”伍小姐不屑地冷笑:“这场上这么多人,你说找不到合作者?” “我来吧。” 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叶清歌飞快地转身,“师兄!” 慕容煜似乎格外偏爱黑色衣服,此时依旧一身黑色,映衬得他一张冰冷的绝色容颜愈发显得生人勿近。 “你怎么来了?”叶清歌压低了声音问,语气里,有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欢欣雀跃。 慕容煜直接无视了她的问话,一步一步,顷刻间就到了她跟前。然后,这具冰冰冷冷的男人伸手指着自己,问:“你觉得本候够格吗?” 场内瞬间寂静,尽管京城中早已有传闻,可真见到了本人,依旧让人忍不住惊讶万分。 慕容煜,前幽州统帅慕容决的独子。 五年前,云苍国再次在幽州边境挑起战事,可战事将起,原幽州军统帅却诡异中毒,重伤垂死。 危急之下,年仅十八岁的慕容煜临时接任了幽州军。并在之后的一年里,不仅以少敌多,打退了来犯的云苍国军队。之后更是扫荡幽祁十二州,将隐匿于幽祁两地十万大山里的流寇尽数扫净。 那一战,云苍国损失了二十万大军和一位战功卓著的王爷。 而慕容煜少年军神之名传遍天下,成为天云大陆上最耀眼的新星。 就是这样一位传奇人物,本该驻守幽祁之地,却诡异地回京,做了一个闲散候爷。而现在,这位候爷还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本候,够资格吗?”慕容煜又问了一句。 伍小姐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颇有刚强的脸上竟生出一丝红晕:“够,候爷您当然够资格!” “哦。”慕容煜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只在叶清歌身上,“那就开始吧。” 说完,扯了扯仍呆着不动的叶清歌衣袖,“还不走,等着本候抱你去吗?” 叶清歌顿时一个踉跄,堂堂叶女侠差点就被自己绊倒了。场上诸人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如果他们没听错,定国候慕容煜说的是‘抱’? “开始吧。”叶清歌站在画架前,语气冰凉,好一个慕容煜,你给老娘等着,还特么抱!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腿!怎么着,爪子不痒了是吧? 慕容煜薄如刀锋地唇微微勾起,炫目的弧度顿时迷倒了场中一大片在闺阁小姐。 相对应的,叶清歌只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一旁,早有手脚利索的下人摆上了两个画架。伍小姐的搭档是一位自告奋勇的年轻公子哥。 龙吟声中,古朴长剑出鞘,玄色身影开始闪动。叶清歌收拢心神,开始认真作画。 与之前嘉宁公主所舞的剑舞不同,慕容煜现在展现的,是真正的剑法,杀人之剑,霸道之剑,王者之剑。 剑势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巨大威力,随着慕容煜的身影闪动间,他所在的那片梅林开始簌簌落雪。 枝桠上的积雪被强大的剑气所激,纷纷扬扬地落下, 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慕容煜身上。所有的雪花,在接近他身子的时候,就会被凌厉霸道的剑气击散。 他的剑又是诡谲的,众人中看到剑光闪烁,忽而左,忽而右,一时在前,下一瞬又在后。 画板之前,叶清歌手执狼毫,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随着慕容煜的动作,她也在画布上画下几笔。老梅,落雪,剑光,还有那个天神般的男人。 慕容煜变招间,不经意地回头,正好对上叶清歌专注的清澈眼神,凌厉诡谲的剑招顿了慢了一瞬,一时间,剑若龙吟,雪花四散。 而这一刻,正好被叶清歌定格在画布之上。 楚辰在看在慕容煜出现后,脸色就难看起来,此时更是黑如锅底。他转头看向云陌,冷冷道:“即便是那什么天降煞星,那又如何?本王何曾怕了?” 云陌收起龟甲,沉默着,一言不发。 楚辰看着对望中的两人,一双拳头紧紧握起。 “她是本王看上的!”楚辰低声说,语气里透出不容更改的执拗和坚定。 在他身旁,云陌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沉重。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结束,慕容煜收剑,长身而立,玄色身影立于漫天素白之中,仿佛轻易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叶清歌的…… 第七十九章:你敢再无耻一点吗 就在慕容煜收剑的那一刻,叶清歌也恰到好处地停笔,两人之间,默契如天成。 叶清歌唇畔挂着浅浅笑意,艰难地从男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画布,顿时挑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 画布上,玄衣男子剑若游龙,惊起漫天飞雪。而他的目光,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清冷的,宁和的,温柔的目光…… 胸口蓦地发热,叶清歌轻咳两声,换了适合写字的毛笔,在尾题下两句诗: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摘自杜甫诗),字,是前朝大家的袁大家所独创立的字体,娟秀俊逸,藏而不露。 叶清歌有些微微的遗憾,一时之间,只得这两句合适的,但想着也足矣。 “时间到!”令官高声喊道。 叶清歌放下狼毫,退后几步,却只听啪嗒一声。回头看时,却是在她左边的伍小姐手中毛笔落地。 “我……我败了……败了。”伍小姐喃喃道,她的一双手不停颤抖着,连毛笔也握不住了。 叶清歌朝她面前的画布看了一眼,顿时了然,这位伍小姐确实是个人物。所绘之画,已接近完成,已是颇有水准,奈何仍比自己的差了一些。想必是中途看了自己的画,乱了心境。 那位出头的公子哥显然也被慕容煜打击得不轻,颇为不俗的脸上布满失落。 心境已乱,还谈何比试? “即是如此……”允王妃环视一周,见没人有异议,遂高声宣布:“此局,画技,书法,诗词,三艺同比,叶清歌胜出。” 众人相互看看,眼中皆是复杂的意味,却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一丝颓败。 男人们被慕容煜如天神般的神姿打击的心神动荡,闺阁小姐们,则被叶清歌的技艺和她展露出来的气场所震慑。 一时间,两人成为场中焦点。 “叶清歌!居然又让你逃过一次!”这句话,由楚珣,叶清雪叶清柔,和朱家兄妹们同时说出。 另一边,云陌看着楚辰难看的脸色,也下定了决心。 “等一下。”云陌站起来,语气淡淡,却足以让所有的人听到他的话。 对于这位滴仙人般的钦天监监正,即便是允王妃,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云先生请说。” 云陌轻轻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叶清歌,语气一如他的表情般,没有一丝起伏:“云某觉得,叶姑娘之前那首诗,恐怕不是叶姑娘自己所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是朱承志的话能让众人起疑,那云陌的话,则足以让众人坚信。 因为说话的是云陌! 叶清歌心头一跳,脸上却丝毫不显,“哦,云先生不妨细说。” 对于云陌,叶清歌没有开玩笑,不仅是觉得没用,更是对这位钦天监监正的尊重。 “西风凋碧老枝欹,露重霜深落叶时。 衰草寒烟香已散,疏篱冷圃翠无披。 惟余傲骨诗心念,只怕冰魂梦里迟。 岁岁年年花事了,年年岁岁待相思” 云陌重复了叶清歌之前所“作”的诗,然后道,“这首诗确实是难得的佳作,便却未必适合叶姑娘。” “哦?怎么说?”叶清歌问的随意,心中却苦笑不已,看吧,抄袭,而且还是当着原作者的面抄袭,会有报应的,而且这报应很快就来了。 云陌淡淡道:“岁岁年年花事了,年年岁岁待相思……我想请问,叶姑娘今年,多大了?” 叶清歌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云陌的意思很清楚,你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写出这种老气沉沉的诗作,想让人不怀疑挺难的。 云陌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加上他说的很道理。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叶清歌,质疑,鄙夷,还有讥讽。之前叶清歌被捧的有多高,这会儿众人就想把她踩得有多低。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么,本小姐也有证人呢!”叶清歌伸手朝着慕容煜一指,“喏,候爷,这诗……是小女子做的没错吧?” 呵呵,你慕容候爷不是厉害么?还敢问本姑娘你够不够资格?那么能耐,连这个麻烦一块解决了吧! 众人的目光 又转向慕容煜,不过这次的目光,却没敢相对待叶清歌那般不客气。因为,这位爷,更不好惹呀…… 慕容煜面无表情地点头,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这人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极具磁性的低沉嗓音仿佛带着别样的魔力,让众多闺阁小姐们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那是三年前,本王因事前往青云山,叶清歌缠着本候不放,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本候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开……”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场中闺阁小姐们个个眼中冒火,看着叶清歌的眼神仿佛一把把刀子。也听得叶清歌咬牙切齿。 缠着你不放?像跟屁虫一样甩不开? 慕容煜,你还可以无耻一点吗?也不知道是谁有事没事凑到紫竹林去的! 慕容立刻用行动证明,他,确实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哦,不,是很多点。 “有一天晚上,叶姑娘非要拉着本候赏月谈心,本候本不愿去。又怕她一个人不小心掉进蛇窝里,又或者被野猪之类的猛兽伤着了。只得发善心陪她聊到天亮……” 叶清亮双手缩进袖子里,每只手里,都扣着一大把毒药暗器之类。每一种,都是剧毒无比,见血封喉那种! 还特么本姑娘拉着你赏月谈心?还聊到天亮!还有,本姑娘就弱到那种程度,会被野猪伤到?至于掉到蛇窝里……咳咳,这个借口是本姑娘拿来敷衍过你,就不跟你计较了! 众人看看叶清歌,又看看慕容煜,每一双眼睛里,都写着有奸情三个字! 孤男孤女,荒山野岭,聊到天明?这要敢说没点什么,只怕是傻子也不信! 云挠挠脑袋,凑过去问自家小姐:“小姐,您真跟候爷走得这么近么,奴婢怎么都不知……” 话未说完,就看到自家小姐缓缓转身,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云苓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紧紧闭起了嘴巴。早就说了,不要再掺合进来了……不然迟早会被小姐卖掉的! 第八十章:作死 云苓碎碎念着,却好像听到自家小姐在低声说着什么,好奇地凑近了一听,只听到叶清歌恶狠狠地念到着:鹤顶红,牵机散,断肠粉,夹竹桃……该给慕容煜这王八蛋吃哪种呢?好像 都不够解恨呢……要 不,一样来一点…… 云苓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后挪,想离自家小姐远一些,再远一些,而且她忽然有点同情慕容煜了。 而在那边,慕容煜仍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就在那一晚,我们聊到叶姑娘的师傅,她感叹师傅老的太快,才有人生苦短,年华易老的感慨,也因此写下那首诗。” 叶清歌扯了扯嘴角,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呵呵。慕容煜,你还敢咒我师傅! 男人,你成功地惹毛了本女侠! 慕容煜仿佛对恐惧一无所知,他淡淡看了叶清歌一眼,接着道:“诗为心声,世间百态皆可为心声。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也未必不能写出绝佳的诗作,本候说的没错吧,师妹?” 师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寂静无声,却仿佛齐齐在心中长长地“哦”了一声。 而这个男人仿佛永远不知道作死两个字怎么写,悠悠然又加了最后一把火。 “云先生若不信,可以让师妹她现场再作诗几首,就可证明。” 看着齐刷刷再度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叶清歌只想先毒死慕容煜这个混蛋。果然够无耻,临了临了,居然还能把包袱又扔给了她! 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慕容煜,你已经无敌了。 呵呵。叶清歌表示她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至少活的不行!当然,看在他曾经帮过她的份上,残的,残得特别厉害的那种,也勉强能接受。 “呵,呵呵……”面对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叶清歌笑得无比干涩。 云陌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叶清歌,“叶姑娘,请吧。”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不就抄了你一首诗么,还要赶尽杀绝是不是?当心本姑娘………再抄你个三五首,让你以后没诗可写! “呵呵,不就是几首诗么,本姑娘抄……超世绝俗的智慧,还不是手到擒来。”叶女侠偷偷抹了把冷汗,好险,差点说顺嘴了。 一回头,却见慕容煜正看着自己,薄唇翘起,唇边一抹促狭的笑容。 男人,你给本姑娘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访菊 朗日晴心趁兴游,东篱素韵为诗留。 馨香绕舍谁家院?冷蕊呵枝槛外秋。 傲骨幽怀情重重,痴心细语思悠悠。 逍遥南山同物老,一曲清歌吟白头。 咏菊 入夜诗情随露侵,翻书拣句问琴音。 千年故事何词赋?万古高风怎样吟? 李醉花阴裁瘦句,陶怀菊意念痴心。 羞将钝笔说灵秀,脉脉秋思咏到今。” 一口气两首诗,加上之前那首,每一首都是绝佳之作,且意境也不同。(诗词见唐诗宋词)场中一片死寂。现在已没有人再相信叶清歌抄袭或者花钱买诗这些说法。抄?你倒是告诉我,有哪位大才此才干,我才能抄啊。至于买,就更可笑了,这些诗,每一首,也许都是能流传百世的佳作,别说 会不会有人卖,她叶清歌小小一个庶女,也得买得起不是? 叶清歌对众人的目光全然不在意,她只是看着云陌,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 让你写诗,让你再写诗!不好意思,本姑娘先替你‘写’出来了! “好好好!果真是好诗!”皇后从檀木雕花的太师椅上起身,目光停留在叶清歌身上,“本宫果然是在宫里待得久了,竟不知我大庆还有如此才女!” 叶清歌老脸一红,却不得不应承下来:“皇后娘娘谬赞,清歌惭愧。” 皇后轻笑着,眼神却有些冷:“惭愧?不,若连你都惭愧,这天下间的男子莫不是都无地自容了?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一女子,当真是可笑可叹!” 好厉害的嘴! 叶清歌微微皱眉,皇后这一句话说出口,她叶清歌就不知道要添多少对头。 她自认不曾得罪过皇后,却为何会惹得她老人家亲自出手? “罢了,小女儿家嘛,谦逊些也不是坏事。不过,你既有如此大才,本宫若不赏,也难免有失公道人心。来人……” 皇后一声令下,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过来,皇后略一沉吟,朗声道:“叶家有女清歌,聪慧仁厚,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 叶清歌缓缓跪下,沉声道:“臣女叶清歌,谢皇后娘娘赏赐。” “起来吧。”皇后道。 “谢皇后。”叶清歌依旧不明白,皇后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既然惹不起,那总躲的起吧。 只是这念头才起,就听皇后悠悠道:“叶清歌,坐到本宫身边来。” 叶清歌无奈,只得再次道谢之后走到皇后身旁坐下。 才一坐下,就听到皇后态度不明地问:“听嘉宁说,你还会医术?” 叶清歌抬眸,看到嘉宁公主正挤眉弄眼地冲自己作了个鬼脸,“回皇后,小女子在青云山时,确实跟着师傅学了些医术。” “嗯,果真是后生可畏呀,如此多才多艺的女儿家,可不多见了。对了……你救的那女子……叫什么来着?” 不等叶清歌说话,嘉宁公主已经笑嘻嘻地道:“是范家的小姐呢。” “范家?”皇后沉吟着,“本宫似乎有些印象……是叫范宁吗?” 叶清歌:“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是范宁小姐。” 皇后点点头,又道:“伤得重吗,若是不重,也该让她过来谢过你这个恩人才是。” 叶清歌低头,轻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且范小姐也已谢过……” 皇后不理会叶清歌,径自命人去请范宁,还顺手对楚辰招了招手。 叶清歌叹了口气,满心的无奈。拐了半天,她终于明白皇后的意思,也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上一世,金菊宴过后,宫里可不就传出皇后有意让楚辰迎娶范家小姐么? 只是后来么…… 叶清歌转头看着正吊儿郎当走过来的楚辰,恶意地笑了。只是后来,这位庆国第一纨绔没过多久就没命了。至于是因为什么,叶清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八十一章:骗你的 “儿臣见过母后。”楚辰行礼也行得散漫,直看得皇后直皱眉。 恰在这时候,范宁也到了,恭谨地行礼,“小女子范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瞪了一眼楚辰,转头看着范宁时,脸上已带着和煦的微笑:“范宁你身上有伤,快快免礼入座吧。” 说完又嗔怪地对楚辰道:“看你这散漫样,你要是有范宁一半的知书达礼,本宫也就知足了!” 楚辰平日里没少听这种话,全当耳边风了,嬉皮笑脸地挨着皇后坐下。 “哎,我问你啊,你真是在青云山学的医术吗?”嘉宁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地问。 叶清歌正努力想着上一世,楚辰这倒霉蛋究竟是怎么死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嘉宁问第二遍才回神,微微点头,“回公主殿下,是的。” 嘉宁公主眼睛唰地亮了,大大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一团火,“青云山大先生的武功真的像传闻中的那么好吗?” “嗯,没错,师傅的武功很好。”叶清歌答得漫不经心,她的目光正停留在场下的慕容煜身上。 这男人,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孤零零地坐着,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胆颤心惊,连说话声都低了许多。 叶清歌微微蹙眉,这男人,就没有一两个朋友吗?如此孤绝冷傲,可不是好性格呢。 一旁,皇后已经开始拉着范宁说起闲话,看得出来,皇后对范宁很是满意,端庄美丽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面前的空地上,比拼仍在继续,只是有伍小姐和叶清歌那珠玉在前。现在不论是台上比拼的人,还是台下观看的人,都没什么精神。 嘉宁公主雀跃了一阵,又凑了过来,小脸上写满好奇,“那清歌姐姐也一定很厉害吧!” 清歌姐姐? 叶清歌眨了眨眼,这丫头,可真是个自来熟,不过,很对她的胃口! 轻轻点头,叶清歌同样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那当然,本女侠可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呢!” “真的吗?”嘉宁公主的眼神可以说得上是崇拜了。 叶清歌缓缓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骗你的。” 嘉宁公主:…… 一旁,低头垂眉一脸不耐烦的楚辰突然哈哈笑出声来。 “辰儿,你笑什么?”皇后不满地瞪了楚辰一眼。 楚辰打着哈哈回道:“没,没什么。”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撇了叶清歌一眼。 被他这么一打断,皇后和范宁的聊天终于告一段落。皇后也终于想起还有叶清歌这么一个人。 “宁儿,听说叶清歌之前出手帮过你,如今人就在眼前,可要好好谢谢叶小姐。”这才没多久的时间,皇后口中,范小姐已经变成‘宁儿’,显然对其很是满意。 叶清歌很同情台下眼巴巴等着皇后垂青的众多闺阁小姐,说是选妃,哪知早已定下人选。 范宁站起身来,再次道谢:“范宁多谢叶小姐相助。” 叶清歌淡淡回应:“举手之劳,范小姐不必在意。” 皇后冷眼旁观着,范宁才一落座,叶清歌就听到皇后不冷不热地问:“叶清歌,你和定国候是师兄妹?” 这句话问得突然且有些唐突,不太符合皇后高贵的身份。叶清歌表情淡淡,轻声道:“清歌和定国候确实都拜在青云山门下。” 皇后的目光在叶清歌脸上停留,语气愈发清淡了,“定国候回京之事,之前你可知道?” 叶清歌摇头,“回皇后,清歌不知。” “母后……”楚辰不乐意了,没好气道:“这些军国大事,她叶清歌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知道。”楚辰这明显替叶清歌解围的话,听得皇后微微眯眼,脸上却露出微笑,随口道:“定国候乃国之栋梁,本宫也不得不多留心一些……说到这里,皇上前两日才说过,定国候之所以辞去幽州统帅之位,是因为 年纪渐长,起了成家心……清歌,你与定国候毕竟是师兄妹,可知道定国候中意何种女子,本宫也好替定国候留意一下?” 这话一出,几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叶清歌,眼神微妙。 毕竟,之前那场闹剧一样的比拼中,慕容煜对叶清歌的回护之意,大家都看在眼里。 “定国候的喜好,清歌确实不知。”叶清歌回答得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她突然想起这男人之前种种出格的言语。 历经两世,她又怎会对此一无所知呢。只是心头藏着的秘密太过惊人,身上背负着的仇恨也不容她有一丝的懈怠。心里有些沉重,叶清歌回头看看那个男人,却发觉慕容煜也在看着她。 明明是那么清冷的性子,眼神却能如此温柔,温柔的让叶清歌有些心乱,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从一个小小的秀女,一直坐到今日的后宫之主,眼光何其老辣。瞬间就将叶清歌脸上的一丝异样看在眼里。 皇后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只听楚辰哼了一声,“大冷天的,儿臣先走了。” 说着站起身,也不等皇后同意,就朝台下走去。只是临了,眼神却忍不住朝叶清歌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这一眼,同样也没能逃过皇后的眼睛。 梅林深处,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却有几个人在此密会。 “王爷,雪儿也没想到,叶清歌这贱人竟会……”叶清雪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楚珣阴沉着脸就要离去,顿时急了,赶紧说:“王爷,雪儿还有别的办法!” 楚珣阴郁道:“什么办法?” 叶清雪娇俏可人的小脸微微扭曲着,语气中透着一股狠戾:“叶清歌她得罪了朱公子,雪儿一会便去找她,跟她说愿意替她说和,到时候……在茶水里做些手脚……” “愚蠢!” 楚珣厉声呵斥:“你没看到慕容煜在护着那小贱人吗?有他在,你还敢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出来现眼!” “王爷……”叶清雪眼眶瞬间红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全是泪水,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楚珣视若不见,重重一甩袖子,转身走了。他一消失,叶清雪瞬间收回这副可怜巴巴的凄楚模样,神色阴骘而狰狞,“叶清歌!贱人,野种!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第八十二章:你不要乱来 “姐,姐姐……”叶清柔怯怯回出声,她被叶清雪狰狞可怕的样子吓到了。 叶清雪蓦地回头,凌厉的像刀子似的目光在叶清柔身上打量着,直看的她打了个哆嗦。 若出了什么事,抛出清柔这丫头,也可接受。 老夫人是这么说的。 叶清雪渐渐平静下来,娇柔可人的浅浅笑容又回到她那张娇俏美丽的脸蛋上。 “我们也回去吧,妹妹。”叶清雪温柔说道,拉着叶清柔的手。 只是她冰冷的手,让叶清柔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一场金菊宴,才艺比拼加上吃饭,足足折腾到日头西斜才结束。叶清歌早已是烦不盛烦,允王妃才一宣布结束,她就飞快地拉着自家小丫鬟溜之大吉。 只是,叶女侠不曾想到,逃得了沉闷无趣的宴席,却逃不过某个男人的堵截…… “呵呵,定国候,你跟着本姑娘作什么?”叶清歌透过马车车窗看着骑马跟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本姑娘不去找你的麻烦就罢了,你还敢送上门来!男人,你果然狗胆包天! 慕容煜答得干脆:“大庆国的官道,庆人皆走得。你叶清歌走得,本候为何走不得?” 回答他的,是一蓬墨绿色的粉末。这粉末极其古怪,遇风不散,反而漂浮在空中,形成一团墨绿色的雾气,彻彻底底将这段路给堵死了! 叶清歌冷笑:“本姑娘走得,你慕容煜走一个给我看看?” 然后,她看到慕容煜身子高高跃起,足足有两丈来高,完美地从这团雾气上方越过,并跳掉叶府的马车上。 马车顿时一个轻晃,还未等车夫惊叫出声,慕容煜身子一闪,瞬间闪身进了马车。 叶清歌手中瞬间已握了几种毒针,可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脸庞时,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出去。 慕容煜轻哼,一脸的有恃无恐,“云苓,本候跟你家小姐有话说……” 小丫鬟云苓很懂事,立刻下了马车,只留下叶清歌和慕容煜两人相对而坐。 “清歌。”男人语气温柔的能融化最硬的冰块,这种奇怪的语气出现在慕容煜身上,还真是让叶清歌觉得万分的怪异。 眼前这个,真的不是冒牌货? 男人再度出声,“小师妹……” 叶清歌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大叫:“你……你别叫我小师妹……” 听着太可怕了! “哦。”男人一脸无辜地点头,下一刻,他竟然伸手过来,抓住了叶清歌一只小手! “清歌,你听我说。” 微凉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叶清歌呆呆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终于回过神来,空着的手一抬,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声音清而脆! 叶清歌看着男人脸上迅速浮起的巴掌印,呆呆地问:“你为什么不躲?” 男人不说话,沉默地伸手,连她另一只手也抓在手里。 一时间,马车内气氛诡异。 “你……你放……开我。”叶清歌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变得结结巴巴,脸上像是着了火,一片滚烫。 男人不说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绝不会放手! 叶清歌轻咳一声,小声提醒:“叶府快到了。” “哦。”男人继续握着她的小手。 叶清歌:…… 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男人耍起赖来,也是这么的让人无语么? 面对着完全不讲理的男人,叶女侠完全没了之前要跟他算账的底气,“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别乱来!” “乱来?怎样才算乱来?” 慕容煜俯下身子,感受到身下叶清歌微僵的身子,冷峻的脸缓缓凑近,将叶清歌眼中的慌乱看在眼里,凉薄的唇微微勾起,低声道:“这样么?” 说着,凑了过来…… ………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辰王府,书房内,楚辰坐在桌子后面,一双长腿翘在桌子上。他看着云陌,神色是少有的阴沉。 “你看到了,那个女人,叶清歌,从命相上看,是天降煞星。” “然后呢?本王说了,本王不在乎。”楚辰冷冷道。 云陌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同样的冰冷:“即便她是慕容煜看上的女人,你也不在乎?” “小爷为什么要在乎她是谁看上的女人?”楚辰脸色依旧难看,便言语之间,已恢复了‘小爷’的自称。对他极为熟悉的云陌知道,这表示着,楚辰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是,她要谁看上的女人,你都不必在乎……”云陌回想着慕容煜看那个女人时的眼神,眉头不由紧紧皱起:“但你若还对那个位置抱有念头,慕容煜此人,不可得罪。” 楚辰看着他,撇了下嘴,“所以你故意说叶清歌所作的诗是抄袭的,就是为了试探慕容煜能维护她到什么地步!” 云陌微微垂眸,抿唇不语。他和楚辰之间,默契之极,不需要狡辩,也无可狡辩。 “呵呵,你是说皇位么?” 楚辰呵呵笑了,突然开口:“谁说小爷想坐那个位子了?” 云陌皱眉:“不要意气用事。” “没有意气用事。”楚辰语气有些飘忽:“就小爷这身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当不当皇帝,又有什么要紧的?” 云陌冷哼:“有什么要紧?你信不信,现在争的最凶的两个人,四皇子和七皇子,不论他们谁登上那个位子,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你这个皇后的亲生儿子!” 楚辰沉默下来,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竟有些萧索的样子。 云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他还有别的事没跟楚辰说,一些诡异的事。 那个女人,叶清歌,她今日所‘作’的三首诗,有两首都是他写的!只在心里写出,却从来不曾示人的诗。 他隐隐有种感觉,叶清歌这女人身上,绝对藏着天大的秘密。 叶清歌,你究竟是什么人? 秋棠院里,叶清歌刚跳下墙头,突然鼻子一阵发痒,“阿嚏!” “谁在挂念本姑娘么?”叶清歌嘟囔着往屋子里走,冷不丁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小姐,您回来了!” 这一声来得突然,差没没把叶清歌吓个半死。“云苓!你很闲是不是?” 第八十三章:叶清歌是本候的 云苓被自家小姐一声大吼,委屈道:“奴婢看小姐这么久还没回来,才在院子里等着。” “赤影呢?”叶清歌随口问着,心里却在想着,该给这个精力过剩的小丫鬟找点事做了。 “赤影姐姐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叶清歌蹙眉,这丫头才受了伤,怎么又跑出去了? “云苓,你不是想在京城开店吗?去吧,找暗一他们。” 云苓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呢?” 叶清歌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答道:“随时都可以,你可以先让暗一他们找一个合适的铺面之类的了。” 云苓瞬间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道:“要找铺面,就得准备银两,然后还要装修,进货,招人……” 叶清歌坐了下来,对于小丫鬟的碎碎念,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些事,她一直都是交给云苓全权打理的。 “……可是,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小丫鬟终于从满脑子的生意里回过神来,迟钝地注意到自家小姐不对劲儿的地方。 叶清歌:…… 慕容煜,你个死混蛋! 鬼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从那混蛋男人的魔爪里逃了出来。 赤影在一条条街道中穿梭着,时不时停下来,或者突然绕一段路。在确定没被人跟着之后,拐进了梧桐巷最深处的宅院。 辰王府。 赤影熟门熟路地在王府中穿行,完美避开了所有人,片刻之后,她上了楚辰所在的书楼,“赤影叩见王爷。” “你来了,赤影。”楚辰手里拿着一封刚刚送来的书信。来自青云山的,有关叶清歌的书信。 “这个死女人!”楚辰蓦然一声大吼,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吓了赤影一大跳。 “叶清歌,你这个死女人!”跳下椅子的楚辰依旧情绪激动:“你竟然把小爷幸幸苦苦栽种的紫竹林毁了一半!” 赤影:…… 楚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脸的狰狞,嘴里碎碎念着:“死女人!疯子!太过份了!小爷要跟你没完!” 辰王爷似乎终于察觉到屋内还有别人,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头也没抬地问:“你在疯女人那里如何?” 赤影擦了把冷汗,小心地答道:“还好,叶小姐对属下很好……” “很好?”楚辰再次被勾起了怒气,一只手拿着信纸,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内容说:“就这种疯女人,还能好到哪去……” 赤影再次擦汗,深深地怀疑,王爷说的叶清歌,跟叶府中的那个叶清歌,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王爷您喝口茶,消消气……” 楚辰嗯了一声,一只手端起茶杯,一只手拿着信接着看下去。然后他怔了一下。因为信上写着:清歌这丫头,性子执拗,经常和慕容煜比试,每失败一次,都砍掉一颗紫竹,以为警示。 “半片竹林……最少得有两三百颗吧?”楚辰在脑海中想象着那种景象。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脸倔强,面对着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对手。一次次地冲上去,一次次地失败,然后再冲上去…… 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水洒出少许,弄脏了他的衣袍。楚辰却浑然不觉:“赤影,你觉得叶清歌是个怎么样的人?”赤影仿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很快便答道:“叶小姐心地善良,武功很高,医术也绝佳,最让属下看不懂的,是她似乎知道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锦州贪腐案……属下觉得,叶小姐似乎知道凶手是 谁!” “这样么?”楚辰神色微微凝重,“有意思……” “王爷,定国候求见。”有人在小楼外通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楚辰听见。 楚辰一愣,随即冷冷一笑:“慕容煜!” 赤影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王爷,属下先走了?” “嗯,你先回叶府。”楚辰对着赤影摆摆手,又提高声音道:“请定国候进来。” 赤影前脚消失,一身玄衣的慕容煜就大步走了进来。两个风格截然不同,却同样容貌出众的男人隔着桌子相望。 楚辰似乎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慕容煜也没有先开口的想法。 沉默许久,还是楚辰先开了口:“师兄,许久不见。” “四年多,快五年。”慕容煜总结道。 四年多以前,楚辰从青云山回京,随后不久,叶清歌就去了青云山。而慕容煜之前一直戍守幽州,那一次,偶然有事前往青云山。 再然后,遇到那个丫头,像是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改变了。 “难怪父皇说你总是擅离职守,想来都是跑到青云山了吧?”楚辰问。 “没错。”慕容煜干脆地点头,“因为清歌在青云山,所以我去青云山。现在她回了京城,我便回京当个富贵候爷。” “呵呵。”楚辰冷笑:“师兄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暗示?” 慕容煜摇摇头,面无表情的俊秀脸庞仿佛出自最高明的雕刻大师之手,“本候没有暗示什么,本候只是想说,叶清歌是本候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平平淡淡的语气,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气势,一如几年前,还不满二十岁的他,面对着云苍国三十万来犯之敌时的自信和霸道。 楚辰挑眉,戏谑道:“师兄如此自信,叶清歌知道吗?”慕容煜靠近桌子,身子逼近楚辰,凉凉的语气如京城还未化尽的冰雪,“楚辰,本候没功夫玩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你也许觉得叶清歌与别的女子不同,所以起了兴致……但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 历过怎样惨绝人寰的苦难,所以,本候再说一次:只要本候活在这世上一日,清歌她就是本候的!” “苦难?你指什么?”楚辰皱眉。 慕容煜却没了说下去的兴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楚辰在他身后高声道:“即便你知道些什么,就有权利替她选择了么?” 慕容煜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小姐,老夫人有请。” 叶清歌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往外走。“哎,小姐,您不带我去呀?”云苓的话说完,叶清歌已走出院子。 第八十四章:赔礼道歉 春熙院内,气氛如前两日下雪前的天空一般,阴沉而压抑。 “祖母,清歌来看您了。”叶清歌只对着老夫人行礼,对其余人的脸色视而不见。 “清歌,听清柔这丫头说,你在金菊宴席很出风头呢。”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字里行间不自觉地,带上了质问的口气。 叶清歌偏过头,在一旁坐着的叶清雪叶清柔姐妹身上看过去,最后又看了一眼表情阴沉的大夫人,微微一笑:“哪里谈的上出风头,清歌只不过听从老夫人吩咐,不愿损了叶府的名声罢了。”叶清柔撇了撇嘴,“呵呵,姐姐可真谦虚,现在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叶家一个庶出的女儿,却有惊天的才华,不但在金菊宴席上大放光彩。恐怕很快,整个天下都要知道你叶清歌的大名了! ” 大夫人阴森森地开口,“可是你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吗?皇后娘娘一番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上了我们叶家!” “没错,而且叶清歌你还打伤了平国公府上的朱公子,他可是姐姐你的未婚夫婿呢!” “打伤朱大公子?”叶清歌冷笑:“妹妹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证据就管好自己嘴巴。” 大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放肆!朱大公子说昏迷前就只看到你一个人,不是你打的,还能有谁?” “清歌,若人真是你打伤的,承认了,上门赔个罪也就罢了。”老夫人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若你死不承认……平国公府已经去衙门递了状子,你知道后果的。” 叶清歌不解地看着老夫人,“后果?什么后果,莫非衙门的人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老夫人昏花的老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语气也愈发冷厉:“那你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天啊……”叶清歌想了想,说:“那天我从祖母这里离开,远远地听着人有言语轻浮地胡言乱语。清歌不喜那人的孟浪无礼就没理他,从另一边离去,本想去前院叫人将这擅闯后宅的混帐子打出去,却不 曾想,前院出事了。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叶清柔冷笑:“那朱公子是被谁打伤的?他明明是追着姐姐去了……”叶清歌淡淡道:“清歌倒觉得,追查朱公子是谁打伤的之前,倒不如先弄清楚。堂堂丞相府,后院私宅,为何能让一个外男随意闯入?园子里的下人们都瞎了不成?那日的刺客,是否也是因为这引起奴才玩 忽职守,才进了叶府?” 大夫人母女脸色顿时一变,朱大公子是谁放进来的,简直不用明说,可她们哪曾想到,当天叶府中会溜进来一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好了!”老夫人低喝,然后直直看着叶清歌,冷着一张脸,“清歌,不管如何,朱公子受伤一事,你终究是牵扯进来了。明日,你去一趟平国公府,赔礼道歉!” 叶清歌心中冷笑不已,讲理讲不过了,就要拿辈分来压人了么?这是要将她送到平国公的脚底下任人践踏了呀。 “清歌遵命。”她懒得再跟这些狼心狗肺的所谓‘家人’虚与委蛇,转身就要离开。 一直冷眼旁观的叶清雪总算开口:“姐姐,你跟定国候,是什么关系?” 叶清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笑眯眯问:“妹妹问这个作什么?”叶清雪没说话,反倒是大夫人开口了,语气极尽鄙夷不屑:“叶清歌,就算我教的你不肯听,你在青云山时,也不曾读过女诫吗?你一个定了亲事的女儿家,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简直是丢尽了你跟你那 个短命的娘的脸!你不要脸,我们叶家还要脸!” 短命的娘四个字,让叶清歌心脏蓦地抽紧,心中涌起冰冷的杀意。她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可是心头那股残忍暴虐之气越来越强大。 仿佛有人在心底嘶吼:杀!杀光这些猪狗不如的贱人! “叶……叶清歌,你想……干什么?” 颤抖的声音惊醒的叶清歌,她抬眸,将屋子里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看在眼里,轻笑出声:“你们怕什么?” “哦,有件事忘了说了,明天定国候要来府上找我,所以明天,我没时间去平国公府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么,到时候问他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刚刚的那一瞬间,看着低头出神的叶清歌,她几乎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张牙舞爪地对着她露出獠牙,“那就后天再去。” “好。”叶清歌看着老夫人的眼睛笑得灿烂:“还是祖母最疼清歌了,大恩大德,清歌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回到秋棠院,赤影已经回来。 叶清歌将云苓和赤影都叫进屋子里,关上门才淡淡问道:“这几日,我让你暗查院子里这三个下人,结果如何?” 赤影上前,沉声道:“这几天,奴婢一直暗中留意着,前天,还有昨天,小翠曾偷偷去见过杨柳院的桃红。” 杨柳院是大夫人母女所居住的院子,不用说,小翠的身份极为可疑。 叶清歌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意外:“另外两个,小玉和婆子呢?” 赤影摇头:“暂时还没发现,她们两个人都很老实。” “我不相信。”叶清歌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我不相信她们会只派一个眼线,说实话,哪怕查出这三个人都是别人的探子本小姐都不会觉得太过意外。赤影,接着留意。” “奴婢明白。”赤影点头应下,脸上却掠过一丝不自然。 似乎是因为今日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叶清歌显得恹恹地,窝在矮榻上却又没有半分睡意。 大夫人那一句:短命的娘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着。 “云苓。”叶清歌轻声唤了一声。 云苓走过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叶清歌蹙着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云苓,你还记得前些年,在秋棠院里伺候的那个吴妈吗?” 第八十五章:楚辰上门 “吴妈?有些印象,奴婢听前院的人说过,我们去青云山两年多的时候,府里就以年事过高,辞退了她呢。”云苓看着自家小姐,问:“小姐怎么想起要问这个了?” 叶清歌摇摇头,道:“明天你去通知暗一,让他找到吴妈,我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云苓和叶清歌相处的久了,对自家小姐的心思知道一些,顿时明白了什么,“小姐是想问夫人的事吗?” 叶清歌只轻轻点头,清丽无双的小脸上笼着淡淡的愁绪。 云苓朝外面看了两眼,凑近了道:“听人说,何妈也是当年的老人呢……” 何妈,就是最近被派到秋棠院的粗使婆子。 叶清歌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这么晚了。” 叶清歌脚步未停,只有清清淡淡的话传了过来:“我去小祠堂。”天云大陆的风俗,不是正室不得入祠堂,但大户人家亲眷多,尤其是妻妾多。稍有财势的人家,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故而许多人家会在本家祠堂之外,另设小祠堂,以便这些个名分低的妻妾们也有个摆放 牌位的地儿。 小祠堂在幽静的后院,挨着本家祠堂而建。 夜色已重,本就凄冷幽静的祠堂内愈发冷清。叶清歌走上前去,她母亲的灵牌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上面落着厚厚一层灰。 不用说也知道,打扫的人是何等的不上心。 叶清歌走上前,掏出手帕认真地将牌位擦拭干净。手指轻轻抚过檀木牌位,细密的木纹在指下滑过,叶清歌微微出神。 听师傅说,这牌位,还是他亲手所雕的呢。 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呢,当年又出了什么事呢?师傅,您和母亲又是什么关系呢? 既然您不能说,就由清歌来查个水落石出好了! 天色愈发暗了,孤月无星,夜色深沉。 叶清歌轻轻放下母亲的牌位,走出小祠堂,来到院墙边上,然后纤细的身子一跃,就已出了相府。 京城很大,但叶清歌的速度更快。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士兵和打更人,叶清歌迅捷无声地穿梭在一栋栋房屋上。 半个时辰过后,叶清歌就找到了她想找的地方。 平国公,朱府。 “来,美人儿!你还跑……”朱公子放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娇媚诱惑,让人一颗心不由酥软了三分,“公子你真坏……公子你过来抓我呀……” 屋顶上,叶清歌小心地将瓦片放了回去,遮住下面不堪入目的画面。冷风呼呼地吹着,再想想屋子里花团锦簇暖意融融的景象。叶清歌龇了龇牙,十分的不爽。 朱公子,就先让你再快活一会儿好了! 叶女侠幸灾乐祸地想着,轻轻一跃,人已在另一处屋顶上了。 叶清歌不曾察觉到,她才一离开,街角的巷子里,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悄然现出身影。 这人朝平国公府看了两眼,又看着叶清歌消失的方向,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庞。 钦天监监正,云陌。 “叶清歌,你来平国公府,做什么呢?”云陌低低呢喃着,琥珀般的瞳孔被昏暗的月光映衬着,像极了在深夜里独行的猫。 “小姐,小姐!快起来啦!” 叶清歌含糊不清地嘟囔两句,呼地一下,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云苓一脸无奈地伸手去拉被角,“小姐,辰王来了,说是专程来拜访小姐您,现在在前厅等着呢!” 被子里,叶清歌的语气格外不爽:“让他等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当了候爷就了不起啊……” 候爷? 云苓有点迷糊,正要说什么,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唰地掀开,露出叶清歌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 “等等!你是说……来的是楚辰?” 云苓面无表情地点头,“没错,来了有一会儿了,老爷在陪着呢,小姐你赶快起来吧。” “楚辰……这家伙来找我干什么?”叶清歌清醒了一些,小脸上写满了迷惑不解。 “小姐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丫鬟伸出手,想把自家小姐从被窝里拖出来。 一刻钟之后,叶清歌收拾妥当,不紧不慢地来到前厅。 叶相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盏,神色有些微妙。而在他左手边坐着的,果然是那个庆国第一纨绔,楚辰。 “清歌见过父亲,见过辰王。”叶清歌福了下身子。 看到叶清歌,楚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摆手:“快平身快平身!在本王面前,还拘着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这话一出,叶相顿时皱了下眉头,看看楚辰又看看叶清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叶清歌也在看着楚辰,辰王爷,我跟你很熟吗? “清歌啊。”叶相的目光直直看着叶清歌,眼中带着审视和探询:“你和王爷……”叶清歌正要说话,楚辰已抢先开口:“丞相大人别误会,本王之前跟清歌小姐也不过几面之缘。可昨日在金菊宴上,清歌小姐一鸣惊人,让本王惊为天人,本王回府之后,心里全都是清歌小姐,以致于夜不 能寐。这才一大早便上门打扰。” 这话一出,叶相的脸色顿时一僵,表情有些难看。 那边,楚珣对叶清歌可谓志在必得,可如果辰王一旦牵扯进来…… “王爷有所不知……”叶相小心斟酌着开口:“小女清歌,前些日子已然许配了人家。” 楚辰惊讶不已,“许配了人家?许配给了谁?” 叶清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昨日朱承志那么大嗓门,她就不信楚辰没听到。 “平国公府上的大公子。”叶相说着,眼神再次在叶清歌和楚辰的脸上扫过。丞相大人十分不解,不是说叶清歌和定国候慕容煜关系暧昧吗?这个辰王,又是怎么搅合进来的? “朱承志?”楚辰夸张地大叫:“那个浪荡子怎么配得上清歌小姐呢!不妥不妥!丞相大人,依本王看,这桩亲事很不合适,赶紧退了吧!” 叶相:……早就知道这位爷嚣张跋阜,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却不曾料到他会丝毫不留情面的说出这样的话。 第八十六章:你来打我啊 “这个……定亲礼已经收了,王爷莫要说笑……”叶相干笑着,想着如何打发了这个混世魔王。 清冷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让厅中三人齐齐一愣,“收了礼,退了不就是了。” 叶清歌转身,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男人,微微挑眉,瞪了他一眼。而叶相和楚辰两个人,脸色齐刷刷地变得难看。 “候爷来访,恕本相未能迎接。”叶相站起来,拱手道。 慕容煜就那么站着,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只看着叶清歌,“无妨,是本候要他们不通报的,免得丞相大人劳累。”在他身后,叶府管家擦着冷汗,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是他不想拦着,实在是这位爷气势太强,被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那么一看,杀伐多年养成的凌厉杀气顿时扑面而来,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哪曾遇到过这个 ,顿时就溃不成军,丢盔卸甲。 “师妹,昨夜睡的可好?”慕容煜眼中果真只有叶清歌。 叶清歌乜了他一眼,“托候爷的福,睡的还不错,就是起的太早了。” “哦?”慕容煜似乎终于想到这里还有别的人,转过头,看向楚辰,极其不悦地道:“辰王殿下,昨夜没歇在寻芳苑么?怎地这么早就起了?” 楚辰撇了撇嘴,凉凉道:“本王歇在哪,什么时候起床,定国候管的着吗?” “本来是管不着的。”慕容煜直视着他,语气冷淡:“可如今你扰了本候师妹的清梦,本候就管得着了。” 楚辰嘿嘿笑出声来,挑衅地看着慕容煜,“那候爷想怎么管?” “简单的很,以后再犯,本候见一次,就揍你一顿。”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偏偏说着最嚣张不过的话。慕容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叶清歌忍不住想捂脸。 这男人,要不要这样? 堂堂天策大将军,如今的定国候,弄得跟城西的那些街头小混混一样! 楚辰怒极而笑,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那小爷可要讨教一下慕容大将军的拳头了,择日不如撞日,慕容大将军看今日如何?” “有人骨头痒,本候自然没意见。”慕容煜负手而立,凉凉的眼神在楚辰身上打量着,显然是打算要将嚣张进行到底了。 楚辰一跃而起,将两只手捏得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来来来!小爷倒要看看天策大将军是如何英勇……” “够了!” 叶清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有完没完!要打出去打!” 一屋俱静,慕容煜、楚辰还有叶相,三个男的愣愣地看着叶清歌。 “你敢吼小爷?”楚辰斜挑浓眉,语气不善。 叶清歌冷笑,手指指着他,气势汹汹道:“吼你怎么了?王爷了不起啊?王爷就能大清早地扰人清梦,还在别人家里胡搅蛮缠是不是?” 楚辰嘴角抽了抽,眼前的女人穷凶极恶的模样,顿时让辰王爷想起了之前被这女人偷袭的情形,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女人,简直就是头母大虫,不好惹啊。 “还有你!” 摆平了楚辰,叶清歌又转身怒视着慕容煜,“你堂堂天策大将军,堂堂定国候,能不能自重一点?还见一次打一次!你怎么不去城西,那里的泼皮最喜欢说这句话了,定国候还不赶紧去那里认哥们?” 叶相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叶清歌竟敢对着这两个庆国数得上号的人大吼大叫。 正想出言教训,眼珠子转了转,顿时住口不言。 叶清歌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得罪了这两位,怕是整个庆国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吧! 可接下来的剧情,再次让这位当朝丞相睁大了眼睛。 “叶清歌……”慕容煜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却生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不爽,“你告诉本候,你为什么会对这些如此熟悉?” “呃……” 叶女侠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她对这些地方可熟悉了吧?像什么赌场啊,青楼啊,青云城的三教九流,她叶女侠不说门儿清,至少也算略知一二。 楚大纨绔不甘寂寞地补刀,“叶姑娘果真是博学多才呢,本来本王只是想向叶姑娘请教诗词,现在看来,本王要请教的东西,多着呢!” 叶清歌无语抚额,为什么这两个混蛋会凑到一起,一个就已经很能难缠了,两个一起来,是想要她的命吗? “你们出不出去?”叶女侠板着脸,语气极不客气地问。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又各自转开视线。一个看着房梁,仿佛上面长出了花。另一个端起茶杯慢悠悠品茶,仿佛突然发现相府的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叶清歌气结,转身就朝外走,还不忘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狠话,“你们不走,本姑娘走!” 正主一走,两个男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房梁不再好看,茶也瞬间没那么珍贵了。 “丞相大人,本候改日再来拜访。” “相爷,本王突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 擦了一把汗的叶相:“……不送……” 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十六七岁,生的清丽无双的女子在前面大步走着,后面两个男子不近不远地跟着,偏偏这两个男人也各自生了一张好皮囊。 相貌如此出众的三个人,即便是在京城这种才俊美人满地走的京城,也极为罕见。一时之间,行人无不投以关注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叶清歌终于受不了了,“你们两个,究竟想怎么样?” 像跟屁虫一样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齐声哼了一声,各自偏过头去。 慕容煜先开了口,森森然的语气里透着极度的不爽和不耐:“辰王殿下,知道自己很烦人吗?” 楚辰摇头,脸上的无辜让叶清歌都有些惭愧。 “不觉得啊,莫非候爷觉得自己烦人?那候爷请自便,有小爷陪着清歌姑娘就是。” 慕容煜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着楚辰,“你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哟!本王可没这话说,候爷英勇善战,身手必定不差。可本王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楚辰眯着眼,笑得既恶劣又张扬,只差没在那张俊脸上写着‘你来打我啊’几个字。 第八十七章:您知道自己有病吗 叶清歌看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既无奈,又觉得有些怪异。楚辰和她想像中一样的顽劣散漫,但被人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激怒,这可不是她知道的师兄,“你们两个,认识?” 慕容煜一言不发,用实际行动表明他对这个问题的不屑一顾。 楚辰嘿嘿笑了笑,“本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怎么会认识这么野蛮暴力的人呢!” 慕容煜冷哼:“辰王殿下真是侮辱了温文尔雅和风度翩翩这两个词。” 楚辰眼一翻,怪声怪气道:“怎么,候爷手痒了么,那么想跟本王动手?” 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两句不合,就又要动手的节奏,叶清歌火了,“两位大侠要切磋是吧?那就打吧,狠狠的打,打个头破血流,折胳膊断腿的。本姑娘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不出意料的,两个男人再次跟了上来。 楚辰凑到叶清歌身旁,笑得和煦灿烂,一改他平日里的散漫倦怠,“清歌,告诉本王你要去哪,这京城,吃的地儿,玩的地儿小爷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叶清歌看着身侧的笑脸,微微一笑,“哦?真的吗?那王爷说说,清歌洗耳恭听。” 反正她本来也要找上楚辰的,现在他自己凑上来,还省了她不少的事呢。 至于身后…… 叶清歌表示她眼神突然有点不好,没看到身后的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得到回应,楚辰笑得愈发得意,还回头朝着慕容煜挑衅似地看了一眼,“这吃的地儿啊,要数城南,什么徐记啊,什么五味楼啊……” “五味楼?我似乎听说过。”叶清歌插嘴,五味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她当然知道,“辰王殿下,要不我们就去那?” 楚辰点头:“没问题,本王跟五味楼的老板认识,让他拿出最好的菜,最好的酒……” 沉默了良久的慕容煜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冷不丁插了一句:“辰王殿下不但认识五味楼的老板,还和寻芳苑的老板相交莫逆吧?” 寻芳苑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这一点,京城里怕是没人不知道。 楚辰干笑两声,偷偷打量着叶清歌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叶清歌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要是再在街上这么招摇过市,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呢。 比如说:辰王和定国候二人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真是想想都醉了。 “哎哟!王爷您来了,快请进,三楼给你留着最好的包间呢!”五味楼的老板不在,掌柜的一张老脸上堆着笑,毕恭毕敬地站在大门外迎接。 “清歌姑娘,请进吧。”楚辰这会儿全然没了庆国第一纨绔的散漫放荡,温文有礼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叶清歌正要进去,却又愣了一下,因为慕容煜不知何时落下了几步。在他身旁,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影子正在他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师兄?” 慕容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影子,冷冷道:“不去,没看本候本忙着吗?” 大冬天的,影子却急出一脑门的汗水,“将军,哦不,候爷,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慕容煜挑眉,“让他等着。” 影子欲哭无泪,眼看着自家主子迈步就要走人,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城西又出事了……” 慕容煜脚步一顿,神情凝重了几分:“城西?你是说那事?” 影子点点头。 楚辰也发现不对了,笑嘻嘻地道:“候爷不进来?” 慕容煜脸色更难看了,冷冷道:“看到辰王,本王便没了胃口,叶清歌,给本候过来。” 叶清歌走到慕容煜身旁,微笑道:“师兄若是有事,不妨自便。” 慕容煜咬牙:“你很希望本候走?” 叶清歌看准了这男人必须要走,眉眼弯弯,笑得愈发灿烂,“师兄怎么能这么说呢,清歌可舍不得师兄了!要不……师兄就进来喝两杯?不能在拳脚上见高低,也可以在酒桌上拼输赢呀!” 慕容煜俯身,一张冷峻的脸在叶清歌眼前,看得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你要干什么?” “看来昨日教训的还不够,叶清歌,你给本候记着。” 慕容煜抛下这么一句,扬长而去。 “昨日?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楚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 “关你什么事!”叶清歌瞪了他一眼,脸上却腾地火热。昨日,马车上的情景顿时又浮上脑海。 慕容煜这个混蛋,他……他居然占她便宜! 额头上某处隐隐发烫,似乎还残存着慕容煜薄唇亲过来的触感。柔软的,带着微微的凉意。 然后她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落荒而逃。 “咳咳!”楚辰大声咳嗽,“叶姑娘,能不能不要当着本王的面想其他男人?” 叶清歌咬着牙,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王爷,您知道自己有病吗?” 楚辰:…… 叶清歌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王爷别怕,本姑娘师从青云阁大先生。王爷虽然病的有点重,但只要本姑娘一出手,保您药到病除!” 楚辰:……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掌柜擦着冷汗小心地开口:“外面凉,两位进包间谈?” “也好,来吧,王爷咱们进来慢慢说。”叶清歌说着,仿佛不经间地回头,看向走廊的另一边。 对面的包间门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有人在窥探着这边,见叶清歌看了过去,房门啪地关紧。 “果然是叶清歌这个贱人!” 包间里,楚珣脸色阴沉,叶清雪坐在他身旁,半个身子都贴在楚珣身上,坐在对面的赫然是之前还在叶府的叶相。 “不知廉耻的女人!都已定了亲,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叶相看着楚珣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息怒,都怪老臣教女无方……” 楚珣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别说那些没用的!本王只想知道,这贱人是如何勾搭上楚辰的!”叶清雪提起酒壶帮他满上,然后柔柔一笑,娇俏柔媚的笑脸似乎让屋子里都亮了一下,也让楚珣的脸色柔和了一些。 第八十八章:嫁给你 “王爷莫要生气,清歌姐姐可是惯会使这种手段了,前有定国候慕容煜,现在又有辰王。身份卑贱的人么,不就总想着出卖美色,好攀上一颗大树吗?只是清歌姐姐勾搭了定国候,还去招惹辰王,未免也太 不自重了些。” “雪儿言之有理。”叶相陪着笑脸,“老臣忙于公事,未能教好这逆女,王爷恕罪。” “也不能全怪丞相大人。”楚珣伸手握住叶清雪的小手,“同样是叶府所出,雪儿就如此温柔可人,可见是叶清歌这贱人本性放荡,不可雕琢!” 叶相:“那现在该怎么办,叶清歌搭上这两位,再想对付就有些麻烦了……” 啪! 楚珣伸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语气冷硬地道:“还不是怪你们这些人,说什么让本王放心,结果呢?接连两次让她大出风头,这样下去,父皇都要被惊动了!” 叶相和叶清雪顿时一惊,惶恐地站了起来,“王爷恕罪。” 楚珣不耐烦地摆摆手,恶狠狠道:“光恕罪有个屁用!本王丑话说在前面,叶清歌这贱人的重要性你们自己知道,本王绝不允许她落在别人手里!如果本王得不到,那就毁了她!” 叶相和叶清雪相视一眼,眼中同时掠过一丝阴狠,“是,王爷。” “让清歌替王爷把把脉总行吧?”叶清歌微笑着说。 楚辰却似乎有些顾忌,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片刻的功夫,一壶酒已下肚,他摇晃了两下酒瓶,没好气地扔到一旁。 没等他动手,叶清歌已站起来,亲自帮他斟上了酒,“王爷想好了吗?” 楚辰低着头,任由叶清歌替他倒了一杯酒,才缓缓道:“你可知道你一旦插手,就会卷入很多麻烦之中?” 叶清歌坐了下来,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没动过的酒杯一饮而尽,“王爷觉得,本姑娘是怕事的人吗?” “好。”楚辰定定看了叶清歌一会,然后伸出一只手,“那小爷就见识一下青云阁的医术了。” 叶清歌微微一笑,伸出手,两根玉白的纤细手指搭上楚辰的手腕。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叶清歌收回手,清丽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如何?叶姑娘有话直说,本王受得住。”楚辰苦笑一声,随口道,青云阁么,他又不是没让大先生看过。 当时的大先生却只说了静候机缘这四个字。 叶清歌秀眉微蹙,缓缓道:“有些棘手,却并非毫无办法……” “什么?” 楚辰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象牙镶金的筷子打在细瓷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你能治?” 叶清歌这会儿反倒不急了,慢悠悠地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顿时满意地点头,眉开眼笑道:“王爷果然没骗清歌,这道清蒸……”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楚辰急不可耐地打断:“你说你……能治本王的病?” “对。” “可是……” “可是什么?” “没有。”楚辰摇头,压下心中的惊讶和不解,大先生都治不好的病。叶清歌真能治好? “那你说说,本王是什么病?” 楚辰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之症,活不过三十岁。这些事,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叶清歌却微蹙了眉,有些迟疑地说:“我还不太确定,要回去查一下典籍……” 楚辰看着叶清歌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质询的味道:“不是先天之症?” 叶清歌缓慢却坚定地摇头:“本姑娘可以肯定,王爷的病不是什么先天不足之症!” 即便是谈论着事关自己生死的事,楚辰也只是小小的失态了一下,顷刻便又平静下来,俊朗的脸上又浮现出散漫的笑容:“那么,你想要本王如何答谢你?” 叶清歌微笑着摇头,“我还没动手治病,谈谢是不是有点早?” 楚辰轻笑:“我相信叶姑娘。” “这样么?”叶清歌微微附身,隔着桌子逼近楚辰,直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道:“那我若真将王爷的病治好了,王爷可否答应本姑娘一个条件?” 还未等楚辰说话,叶清歌又道:“王爷放心,这个条件不会让王爷为难……没准,正要王爷所需的呢!” 楚辰摸摸着下巴,笑嘻嘻道:“本王所需的?” 面前的女子靠得很近,他从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张清丽的小脸。那双清亮如星子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奇异的坚定,还有……一丝丝的紧张? 楚辰突然笑了,笑得暧昧,笑得不明所以。 “王爷笑什么?”叶清歌蹙眉。 楚辰挑眉,带着几分戏谑,“你提的条件,又是本王所需……不如,让本王猜猜?” 叶清歌眼眸微微一凝,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她轻启薄唇,淡淡道:“王爷请说。” 看穿她转瞬即逝的紧张和不安,楚辰有些诧异,不过这份诧异马上就被他抛到脑后。 “你是不是想嫁入辰王府?” “什么?” 叶清歌愣了一下才明白楚辰说了什么,蓦地松了口气。还好,刚刚那一瞬,她几乎以为楚辰看透了她的心思,甚至动了一丝杀心。 “嫁给你?”叶清歌皮笑肉不笑地问。 楚辰重重地点头:“本王一心念着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 没等他说完,叶清歌就噌地站起来,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啊啊!!” 楚辰捂着鼻子,鲜血长流。 “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又暗算小爷!” 本来已经走到门前的叶清歌顿住身子,“你说什么?” “呃……” 一不小心说漏嘴的辰王爷擦了把冷汗,瞬间摆出一张凶恶万分的脸:“小爷的鼻子得罪你们了吗?前两天才被云陌那混蛋偷袭了一拳,今天又轮到你!” 叶清歌定定看着楚辰,心中那一丝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一次,在老夫人寿辰的时候,她看着楚辰就有这样的感觉。 “辰王爷,我们以前见过吗?”楚辰一愣,随即大摇其头,“不可能,像小爷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伟男子,只要见过一面,必定印象深刻。叶姑娘要是之前见过本王,一定对本王念念不忘,就断然不会说这种话了!” 第八十九章:需要你帮忙 “王爷,鼻子还疼吗?”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回身,将楚辰逼到角落里,然后抬手,秀气的拳头再次印在他鼻子上。 “还好,有一点疼……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啊……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 “哼!” 叶女侠高傲地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看着叶清歌离去,原本蹲在角落里捂着鼻子的楚辰顿时停止了惨叫,站起身来,从衣角撕下了块布随意地在鼻子上擦了两下。 “疯女人!下手可真狠……哎哟,疼死小爷了!” 夜晚。 叶清歌坐在桌前翻看着医书典籍,清秀的眉时不时蹙起。良久,叶清歌抬起头,神情有些凝重,又有些恍然大悟。 “什么先天不足之症,呵……原来是中毒么?”叶清歌轻声呢喃着。 窗外突然极轻微地响了一下,叶清歌顿时坚起耳朵,迅捷无声地靠近窗户。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影跃了进来。叶清歌面无表情地抬脚踢了过去。人影身手不错,悄无声息地避开叶清歌凶恶的一脚,同时后退几步,叶清歌也不追击,只是没好气看着来人,讥讽道:“候爷真是好兴致,大半夜乱闯别人闺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定国候是个采花贼呢 !” 慕容煜摸摸鼻子,伸手就要拉叶清歌。却被她闪开,“干什么?” “跟我出去一趟。”慕容煜再次伸手,在叶清歌几欲杀人的眼神里拉住她的手,“我有事麻烦你。” “什么事?”叶清歌怀疑地看着这人,她总觉得这人别有用心。不过怀疑归怀疑,却也并未甩开他的手。 “到了你就知道了。” 慕容煜说着,拉着叶清歌就朝外走。 夜色深沉,两个人在屋顶飞快地前进着。突然,慕容煜说:“你太慢了。” “什么?”叶清歌不满,敢质疑她叶女侠的本事,正要加快速度,却只见慕容煜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叶女侠心服口服地叹气,果然天赋这种东西是强求不得的……可她为什么会隐约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清歌忍不住问:“喂!你要带我去哪里?这方向,是往城西去吗?” 话才问出口,就见慕容煜身子一顿,从屋顶跳了下去,落在一条巷子里。 “到了。”男人压低声音道。 不用他说,叶清歌也知道到了,因为巷口的一间院门前,影子正翘首以待。 “候爷您来了,见过叶小姐。”影子态度恭谨,面对着这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家女主人的女子,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慕容煜点了下头,带着叶清歌走进院子。 叶清歌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个小院子简直是毫不起眼,换了普通人,只怕来过一两次也未必记得。 慕容煜头也不回地问:“人怎么样了?” 影子跟上两步,低声道:“又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已经昏迷了,眼看着也快不行了。” 慕容煜闻言,一双浓眉皱起,大步走进房间。叶清歌赶紧跟上,却愣了一下,因为房间内不过简简单单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排书柜,看样子是间书房。 只不过此时,最里边的那张书柜已经被移开了,赫然露出一道暗门。 慕容煜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下去,我需要你帮忙。” 叶清歌就是再愚钝,也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了,轻轻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慕容煜走进暗门。 秘道是斜着向下的,很快就到底,展现在面前的是一间颇为宽阔的地下密室,赫然比上面那间书房还要大上不少。密室因为密封着,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重重的霉味。 靠里面的墙上吊着五个人,个个衣衫不整,身上横一道坚一道的血痕,看来是久经拷打。五个人中,只有两个清醒着,另外三个了无声息,想必就是影子所说的死掉了两个和昏迷的一个。 叶清歌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她微微蹙眉,缓缓走近那几个人。 “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吗?”慕容煜看到她的表情,轻声问。 叶清歌摇摇头,“没看出什么,不过我闻到了紫根芹的味道。” “紫根芹?” 叶清歌头也没回地答道:“是一种罕见的毒草,服用其汁液,能让人缓缓死去,但毒发之前,与常人无异。” 影子点点头,插嘴道:“对对,那两个死了的人,之前也是毫无异样。” 慕容煜皱眉,“能解吗?” “能解是能解,就是有些麻烦……”叶清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影子,你把那两个死了的放到地上。”不等慕容煜吩咐,影子麻溜地上前,将两具尸体放倒在地上。叶清歌走上前蹲下来伸手翻开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皮,仔细地看了看,“嗯,不会错的,眼角发青,眼白上却带着一抺紫。从药性上看,这两个人 服下紫根芹应该有三天了,从紫色蔓延的程度还看,这两个人……死了有一个时辰了。” “确实是三天前抓到这些人的。”慕容煜说完转头看向影子,影子钦佩地道:“叶小姐果然厉害,这两个人是一个时辰之前,突然毒发死掉了。” “啊啊,唔……”那个本来已经昏迷过去的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身子也不停扭动着。 “要毒发了!”叶清歌一个箭步上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金针,出手出电,瞬间已在那人身上扎了五针,又掏出一个药瓶,看也不看就捏开那人嘴巴,将整瓶药汁倒了进去。 那人闷哼一声,慢慢平静下来。 叶清歌转过身来,神情凝重,“我只能暂时压制住他身上的毒性,影子,你去帮我找几味药。要快,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找回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说完,叶清歌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就着昏暗的灯光,唰唰唰写了半页纸。 影子接过药单,一言不发地离去。叶清歌看向慕容煜:“他们是什么人?”慕容煜淡淡道:“从上个月开始,京城有人开始生一些奇怪的病,最开始,是官员府上的仆役丫鬟之类,后来连那些官员的家人也染上了……” 第九十章:像不像夫妻 “染上?”叶清歌蹙眉,“这病会传染的吗?” “不清楚。” 慕容煜缓缓摇头,“只知道一旦府上有人得了这种病,很快就会有其他人也相继生同样的病,像传染,可却不太像……” 顿了一下,慕容煜冷冷一笑,接着道:“若是传染病,就不只眼下这点人得病了,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乱了!” 叶清歌赞同地点头,瘟疫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传染性,近些年天云大陆上爆发的几次瘟疫,哪次不是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那这几个人?” “我回京之后,皇帝让我查这件事,于是就查到了这里。” 叶清歌点头,表示明白,既然有人捣鬼,那病就不一定是病了。至少眼下看来,更有可能是毒,“有哪些人府上出现了病人?” “吏部尚书,工部尚书,礼部尚书,这三家最严重。” 叶清歌惊讶地挑眉:“嗬,六部尚书,三个府上出事了……这些人可真厉害呀。” 慕容煜没说话,如刀刻般的薄唇紧紧抿起,整个人透出一种坚毅孤傲的意味。叶清歌在一旁看着这男人的侧脸,不知不学竟走了神。 “好看吗?” 低沉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叶清歌被吓了一跳,一抬头,见到男人正望着自己,冷清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戏谑。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咳咳……一般般,还凑合……” “哦,只是凑合吗?”男人微微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 叶清歌不想理他,哪知这男人竟上前两步,一伸手,又把她的手抓在手里。 “你干什么?”叶清歌挣扎,奈何男人就是一副:我就不放手,你能怎么样的德行。看得叶清歌恨不得在他脑门上扎两针。 “放手!” “别闹。”慕容煜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天冷,本候体恤下属,帮你暖手。” “下属?”叶清歌冷笑:“本姑娘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下属?” “本候说是就是。” 慕容煜回头,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欠扁,“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进宫禀明皇帝,让你来协助本候查案?” 叶清歌咬着牙不说话,她相信这男人干得出这种缺德事! “候爷,叶小姐,属下回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影子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看到场中情形,顿时愣了一下。 叶清歌脸一红,飞快地抽出手来,“咳……药买齐了吗?” 影子低着头走到叶清歌面前,伸手将一包药递给叶清歌,“都买到了。” 说完就想溜走,却被慕容煜叫住,“你持本候手令,再调一队人来。” 影子:“候爷的意思是说,会有人还劫囚?” 慕容煜点头,他这副高冷漠然的样子,看得叶清歌恨不得踹他一脚。 男人,你真是够了!你是怎么做到人前高冷,人后无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之间的无缝转换的? 叶清歌检查了一下药,点点头,又问:“有熬药的地方吗?” 影子急忙点头,“有有,这院子起居饮食的地方都有,厨房在西侧,叶小姐配药,属下让人熬制即可。” 叶清歌摇头,“这药非同小可,我自己看着吧。” 说完朝地面上走去,却发现慕容煜也跟了过来。 “你跟着作什么?” 慕容煜挑眉,“监督你熬药。” 叶清歌:…… 男人,你还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慕容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到了厨房时,幽幽开口道:“熬药有本候看着就好,你们不可打扰。” 说罢,啪地一声,把厨房的门关上,将其他人隔在门外,只留下叶清歌和他两个人。 叶清歌无语抚额。好吧,她错了,这男人的无赖是没有下限的。 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叶清歌憋出一句:“你会生火烧火吗?” 慕容煜嘴角抽了抽,转身走到灶前。洗锅,倒水,添柴,生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叶清歌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你居然这么熟练!” “哼!”男人哼了一声,透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 但是很快,慕容煜一张脸就板了起来,因为叶清歌根本就没有看他! 叶清歌正仔细地将一味味药分门别类地放好,不同的药有不同的药性,不论是分量还是品相,以及入锅的时间都有差别,多年的学习让她一接触到这些就沉浸到里面,哪里还顾得上傲骄的男人。 “火不要太大,中火就好,半个时辰之后转小火。”叶清歌头也不抬地说,同时将一味味的药放入锅里。 慕容煜抬眸,看着叶清歌,凉薄的唇不自觉地勾起。 这女人,肯定不知道她自己认真起来的样子有多美,多迷人。 “喂!你看着干什么!看着火啊!”叶清歌成功化身为大夫,还是脾气不好的那种,指着慕容煜,气急败坏地低吼:“火都要灭了你没看到吗?” 被劈头盖脸一阵训斥的男人撇撇嘴,默不作声地添柴,将火维持在不大不小的程度。 叶清歌仔细检查了一下锅里的药,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坏掉……” 说完,忍不住又瞪了一眼不靠谱的男人,“麻烦你用点心行吗?本姑娘刚刚才夸你熟练,这会就出岔子。要是再来这么一下子,这药就全毁掉了,再重新煎不说药材够不够,时间也赶不上……” “清歌。” 慕容煜突然出声,打断了叶清歌的絮絮叨叨,“你说我们像不像……” “像什么?”叶大夫气还没消,说起话来语气格外的冲,“别我们我们的,谁跟你是我们了!”慕容煜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看着叶清歌怒气冲冲的样子,慕容煜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唇畔的笑容也越来越重。终于,在叶清歌一脸不解中,慕容煜露出一个眩目的笑脸,本就长了张迷 死人不偿命的脸,这一笑,映衬着炉灶里的火光,差点没把叶清歌晃一跟头。 然后,她就听到慕容煜带着笑意的话。“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子,像不像那些平常百姓家的夫妻?” 第九十一章:你竟敢骂我是泼妇 “什……什么?”叶清歌不敢置信,这男人说了什么?夫妻? “你没听明白?” 慕容煜白了她一眼,耐着性子道:“本候烧火,你做饭,难道不像夫妻么?尤其是你发脾气的样子,简直像极了那些脾气火辣的小媳妇……” 叶清歌当然听明白了,第一句话她就听明白了。那一瞬间,她的一颗小心脏狠狠跳了几下,差点让她闭过气去。 “本姑娘当然听明白了!” 叶清歌拿起手边包药的纸就朝着慕容煜砸了过去,“你竟敢骂我是泼妇!” 啪,地一声,慕容煜手中硬木的烧火棍就他一不小心拆成两段。 “怎么?我说错了吗?”叶清歌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慕容煜,这副作类简直和市井里那些骂街的泼妇一模一样,“本姑娘大晚上的帮你这么大忙,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敢骂人!” 慕容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在叶清歌示意的眼神中想起他还在烧火,连忙又加了把柴。 叶清歌瞪他,“看你这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本姑娘冤枉你了吗?” 慕容煜缓缓抬头,幽幽道:“叶清歌,本候不想跟你说话。” 叶清歌:…… 半个时辰后。 厨房门哗地打开,等在院子里的影子赶紧凑了过来,却只见自家主子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候爷……” 慕容煜径直走过,无视了他。 然后,叶清歌端着药碗,慢慢走了出来,“别理他,药好了,你跟我下去。” 影子应了一声,赶紧跟在叶清歌身后。这位慕容煜手下第一高手看看自家主子黑如锅底的脸色,再看看叶清歌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陷入沉思。 莫非,候爷被叶小姐欺负了? 再次进入密室,叶清歌端着药碗走到那个昏迷的人面前,捏开嘴巴把药灌了下去,然后又在他身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 “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响起,这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场中情形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咬舌自尽。 慕容煜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咔嚓一声,已然将这人的下巴拆了下来,“想死?有本候在,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啊唔哦唔……”这人惨呼一声,怒视着慕容煜,嘴里含糊不清地一阵叽里呱啦。 叶清歌转头去看慕容煜:“他说什么?” 慕容煜默默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了她。 叶清歌无语地摇摇头,伸手又咔嚓两声,将这人的下巴给按了回去,不用说,又痛得这人一阵龇牙咧嘴。 “可不要咬舌头了哦,本姑娘费这么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我容易么。”叶清歌说着,伸手在这人身上点了几下,笑嘻嘻道:“好了,你现在就是想咬舌头,也咬不掉了。” 这人试了几下,果然发现根本使不上太大的力,顿时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骚货,快给大爷解开!不然大爷不死,一定饶不了你这个小贱人!” 慕容煜冷笑:“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待会喊疼吧。” 说着,伸手在这人胸口上点了几下。也不知他点到了哪些穴道,只见这人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都在突出来,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半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慕容煜再次出手,在他胸口拍了拍,这人顿时长长出了口气,萎靡不堪。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这人已然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样?你要不要说说你自己的来头?”慕容煜淡淡地说着。 叶清歌冷笑:“不妨告诉你,刚刚只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你要不说,这夜可还长着着呢!” 身后的影子打了个寒颤,之前在厨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怎么火气都这么大! “呸!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废什么话!”这人说着,脸容却突然痛苦地扭曲,惨叫连连:“啊啊啊……” “这是?” 叶清歌神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却已经迟了,这人脸色狰狞,不停颤抖着忽然身上一阵咯咯乱响。 “小心!” 慕容煜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手臂被人拉住,将她拉得后退几步,也避开了这人身上爆开的血雾。 “这……血雾有毒……”叶清歌只闻了闻,脸色顿时变了。 那些血雾喷射了一地,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凡是被血雾沾到的地方,无不隐隐的透出乌黑,还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慕容煜在她身旁冷哼:“叶清歌,本候怎么会有你这么迟钝的师妹。” 叶清歌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回头看到男人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由龇了龇牙。好吧,看在你出手拉了本姑娘一把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你嘴欠的毛病了。 “这是怎么回事?”影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摇摇头:“死了。” 叶清歌上前,用金针从这人身上沾了些血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脸色,半晌,叶清歌转过身来,脸上已是一片凝重,缓缓道:“毒中毒,你们碰上高手了。” 影子惊讶:“毒中毒?这是什么?”叶清歌指着这人,轻声道:“他确实服下了紫根芹,但除此之外,他还服下了另外的东西。我给的服的解药没问题,但药性相冲之下,有两味解药却刚好激发了他身上的另一味毒药……好厉害的手法,好缜 密的心思。” “那……” 影子看向慕容煜:“候爷,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煜浓眉微蹙,一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看向叶清歌,“能解吗?” “不知道……” 叶清歌蹙着眉,小脸上罕见地有些苦恼:“我需要时间来查明他们究竟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可那两个人……” 她指了指还活着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地说:“可就剩下这两个人了,万一不小心被我弄死了……” 三个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还活着的两个人身上。为了防止犯人自杀,这两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东西。此时见到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两个人顿时有些紧张。 第九十二章:卖个好价钱 “有把握吗?” 慕容煜斜了叶清歌一眼,满满的嫌弃,“可不要到时候又要本候出手救你。” 叶清歌瞪了他一眼,往后面一指:“一边待着去,别打扰本姑娘大展身手!” 不等慕容煜闪开,影子先躲到后面去了。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想起了青云山上的一幕幕,每当他家主子和叶小姐脑别扭的时候,受殃及的,总是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果不其然的,慕容煜冷冷发话了,“站那么远作什么,叶清歌眼神不好,去多拿些蜡烛来,免得她又伤了自己。” 影子:…… 叶清歌:…… 不一会儿,影子就拿来了蜡烛,将整个密室照得通亮。烛火摇晃,偶尔会噼啪两声炸开一朵灯花,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叶清歌秀眉微蹙着,一只手捏着金针,一只手拿了个小小的瓷瓶,正对着那两个还活着的人这里扎一针,那里戳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歌长长出了口气,“先这样吧……” “好了?”慕容煜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哪有那么容易。”叶清歌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答道:“我只能暂时压下他们体内的毒药,回去再研究如何在不激发另一味毒药的情况下先解了紫根芹的毒。” “嗯。”慕容煜应了一声,又道:“来把这碗汤喝了。” 叶清歌惊讶地回头,看到男人端了个木盘,里面放着一碗热汤,两碟点心。 点心是梅花糕和桂花糕,样式精巧,色泽诱人,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汤是羊肉汤,在这种深冬的夜里吃着正是合适。 但叶清歌瞬间想起了某些不甚愉快,甚至可以说惨痛的经历,她指指那碗羊肉汤,一脸的纠结:“影子做的菜不好吃……” 慕容煜挑眉:“本候做的。” 这下叶清歌真的有点惊讶,她上下打量着慕容煜,啧啧道:“看不出来呀,堂堂定国候,不但会烧火,还会做饭呢!” 说完,就要伸手去端木盘,却被慕容煜打开她的手,“洗手!” 洗完了手,总算得以吃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叶清歌尝了一口,一张小脸顿时拧巴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煜:“你做的,跟影子不相上下……” 慕容煜面无表情:“是你自己吃,还是本候帮你灌下去?” 叶清歌:……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吃过东西,叶清歌随着慕容煜来到地面上,才发觉天竟已微微亮了。 叶清歌伸了个懒腰,“嗬,一夜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慕容煜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揽住她的腰。 “你干什么?” “送你回去。” “本姑娘自己会走!” “你太慢。” 最终,她还是被慕容煜搂着腰送回了叶府,她的秋棠小院里。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仍在沉睡,慕容煜看着叶清歌,语气是难得的温柔:“辛苦你了,只是这案子很要紧……你快去休息。” 叶清歌微笑:“本小姐可是高手,这点劳累算得了什么。” 男人一双浓眉瞬间凝起,“需要本候爷看着你睡吗?” 叶清歌皮笑肉不笑,“……爷您慢走,不送,对了,顺便把窗户给我关上!” 慕容煜深深看了她一眼,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已经朦胧的夜色中。只留下房间里叶清歌一个人对着关上的窗户发呆。 她决定了,一定要让云苓找人把这扇窗户给封死了,不然慕容煜这混蛋总翻窗爬墙的,多讨厌! 至于睡觉? 叶清歌撇撇嘴,走到桌子前坐下,伸手从柜子里找出几本医书。 不管是楚辰身上的毒,还是慕容煜那边,都很有难度。一连碰到两例罕见的病症,成功勾起了叶清歌的好胜心。 而且她今日还有别的事,所以睡觉是不用想了。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果然吱呀一声打开。 “小姐,该起床……哎?” 云苓剩下的话被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她看着穿戴整齐的叶清歌,诧异道:“小姐,今天有什么事吗?怎么不用奴婢叫,小姐就已经起来了呢!” 叶清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要出趟门。” “去哪啊,我跟小姐一起去吧?” 叶清歌看向她,“你不是要跟暗一他们去看店铺吗?” 云苓犹豫不决:“嗯,不过奴婢还是想跟小姐一起出去,店铺改日再看也行……” “你呀!”叶清歌站起身朝外走,“还不放心你家小姐么?放心,本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呢!” 云苓不满地反驳:“才不是呢,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好人!” 叶清歌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若是你家小姐日后也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呢?” 云苓瞪着眼睛,一脸倔强,“我不管,云苓就是知道小姐是好人,如果……如果小姐真做了杀人放火的事,那,那也是别人先惹到小姐,是他们罪有应得!” 叶清歌苦笑不得,伸手在她脑袋上恶狠狠揉了几下,将她扎的好好的丸子头揉得不成样子,“你这么相信你家小姐,小心哪天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云苓一面抵抗着自家小姐的魔爪,一边说:“那小姐可要把云苓卖个好价钱,我这么能干,卖亏了我可不同意!” 叶清歌:“……去去去!我看你是做生意魔怔了!别挡着本姑娘的路!” 云苓让开路,又不死心地问:“那,小姐,那我们今天要去哪呀?” “跟你家小姐走吧,我们去平国公府。” 叶清歌说着话,已迈步朝外走。 昨晚她才一回府,老夫人就派人把她请过去,让她今日必须去平国公府登门道歉。 还说平国公家大公子朱承志因为前些天被自己暴打了一顿,落下病根,昨天又病倒了。 平国公乃是庆国数得上号的权势人家,府邸自然也在以清贵闻名的城东,距离丞相府走路也不过两三柱香的时间。 可叶清歌才一走出大门,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仆从。 云苓有些惊讶:“小姐,这是?” 叶清歌冷笑:“大概是祖母怕我不认路吧。”派这么两个人,是怕她跑了,押也要把她押到平国公府吗? 第九十三章:平国公府 果然,叶清歌带着云苓才一上马车,两个仆从就寸步不离地跟在马车两边。 平国公朱大勇是庆国有名的武将,前些年一直镇守贺兰州,手握着二十万铁骑,直面西凉国。 十多年前,皇帝收回贺兰州的兵权,将朱大勇调回京城,为了嘉奖他的功绩,便封了个平国公。 朱大勇其人粗人一个,在战场上可谓是骁勇善战,屡立战功。但在教育子女方面就差了不少,以至于几个子女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朱承志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账人物。 “大小姐,平国公府到了。” 车夫的声音将叶清歌的思绪打断,云苓已经掀开车帘子往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对威武雄壮的石狮子。 “云苓,我们下去吧。” 叶清歌说完,没等云苓来扶就轻巧地跳下马车。两个一直跟着马车的仆从顿时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警惕和防范。 “小姐,奴婢去敲门。”云苓说着,跑到紧闭的大门前敲响了门。 许久,门子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透着一股子不耐,“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敲?” 然后吱呀声中,硬木包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一个带着皂角帽的老年男人露出半个身子,“去去去,哪来的奴才!知道这是哪吗?再乱敲惹毛了爷,把你这小贱婢卖到窑子里去!” 云苓气得直瞪眼,她跟着五先生行走了青云城,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自然不会被一个下人的两句话就吓倒了。 “丞相府大小姐来你们府上拜访,你这厮还不快去通报!耽搁了你家主子的正事,看国公大人不打断你的腿!” 丞相府三个字让这人惊了一下,待看到叶清歌时,眼睛顿时亮了一下,“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两个跟着来的仆从和车夫眼中皆露出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个庶出的大小姐,才回府没多久,就将叶府上下得罪了个遍。居然还敢打伤朱公子,真是不知死活。 叶清歌静静站着,面上没有丝毫不耐之色。反倒是云苓见不得自家小姐被人晾在门口,不满地嘀咕,“这平国公府的架子也太大了!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 回去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么?叶清歌不怕这点把柄,却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因为她来平国公府,可不是道歉的。 “再等等吧。”叶清歌淡淡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就先让你猖狂一会儿又如何? 云苓跟着叶清歌多年,知道自家小姐性子平和,但一旦决定什么事,便不容改变。因此,小丫鬟也只得气鼓鼓地走了回来,站在自家小姐身后。 又过了半个时辰,平国公府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先前开门的下人斜着眼打量了叶清歌两眼,不阴不阳道:“进来吧,夫人在正厅。” 叶清歌带着云苓,大步走了进去。 朱大夫人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张老脸阴沉沉的,朱惠芸站在朱大夫人身旁。叶清歌才一踏进厅内,朱惠芸就哼了一声,尖声利气在道:“叶清歌,你真敢来!”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祖母之命,不得不从,又有什么敢不敢的?”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要不是长辈之命,本姑娘才懒得来你这儿。 “放肆!”朱大夫人抬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叶清歌,早就听说你猖狂蛮横,不懂礼数。可在我朱府,你最好把你那股嚣张劲儿给我收了!”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抬头,直视着朱大夫人,语气清冷:“我已经来了,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朱惠芸柳眉倒坚,指着叶清歌尖声道:“呵呵!叶清歌,你装什么糊涂!你打伤我哥哥,让他落下病根,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以为仗着丞相府,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是不是?” 叶清歌就冷笑着反驳:“落下病根还能去金菊宴?清歌昨日在金菊宴上看着朱公子可是生龙活虎,没半点毛病的样子。再说了,平国公府有什么证据说朱公子是我打伤的?” “你还敢狡辩!” 朱大夫人厉声道:“承志他被人打晕之前,就只见过你一个人,不是你打的,还能有谁?” 叶清歌挑眉,很是不解地看着她:“那日众人都看到刺客拎着朱公子,怎么就是清歌打的了?” 朱惠芸冷笑:“谁是知那刺客是不是你的奸夫!” 叶清歌霍然抬眸,有如实质的目光像利刃一样,直直刺入朱惠芸眼中,“朱小姐,话可不能乱说,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朱夫人一抬手,将手边的茶杯朝着叶清歌砸了过来。 “猖狂无礼的小贱人!平国公府容不得你放肆!” 叶清歌微微闪身,就避过了飞来的茶杯,此举也彻底惹毛了朱大夫人。 “来人!”朱大夫人腾地站起身,朝外面大喝一声:“把这个小贱人人给我拿下!” 厅外呼啦啦一阵乱响,二三十个衣甲鲜亮手持利刃的士兵瞬间将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国公深受皇帝宠信,特赦其可在府中豢养一百家兵,想必就是这些了。 云苓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挡在自家小姐身前,“小姐,你冲出去吧,不用管我!” 叶清歌微笑着看她:“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进来,为什么要冲出去?” 云苓:“……小姐你是不是弄错重点了?” 朱惠芸跳了出来,一脸的张扬跋扈,“叶清歌,你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还来得及!” “跟这种不懂礼数的小贱人废什么话,先把腿打断,我倒要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朱大夫人脸色狰狞地一挥手,“给我上!” 士兵冲上来,几柄长枪朝着叶清歌刺了过来。叶清歌眼神微冷,伸手 把云苓推到一旁。长袖扫过,面前雪亮的枪刃顿时被拂开,随手握住一杆长枪,轻轻一折就将抢头拆了下来,反手一抛,枪头呼啸着朝朱大夫人飞了过去。“啊!救命啊!”朱大夫人惊恐地大叫,那支枪头噌地钉在她身后的墙上,只余短短一截。 第九十四章:冲突 叶清歌冷冷一笑,闪身冲入人群。 虽然被包围着,叶清歌却如闲庭信步般潇洒自如,周围刺过来的刀枪剑刃在叶清歌看来,像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她每次出手,却都能打飞一两个人。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连一个小贱人都拿不下,养着你们有什么用?”朱大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吼。 话才说完,就见叶清歌抬脚重重踹在一个士兵的胸口,将那人朝这边踹了过来。 扑通一声。 朱大夫人被压在下面,顿时一阵杀猪般的惨嚎:“我的腰……我的腰断了!” 叶清歌犹不满足,伸手夺过一杆长枪,随手一甩,长枪转着圈飞了过去,将正准备扶朱大夫人起来的朱惠芸砸了个跟头。 于是,惨嚎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啊啊!我的腿!还不快来人!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我的腰……你们这些饭桶!再去多叫些人来!” 母女两人叫得惨烈,叶清歌却已经没了玩下去的兴致,三拳两脚将还站着的六七人打倒。然后拍拍手,在一帮东歪西倒的人群中走到朱大夫人面前。 “朱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躺地上了,地上多凉啊,要不要本姑娘扶你起来呀?” 朱大夫人像见了鬼似的,不停地向后退,“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国公府……你,你想造反吗!” “造反?朱夫人何出此言?”叶清歌笑眯眯地弯腰,拉着朱大夫人的胳膊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夫人摔倒了,清歌扶您起来。” 朱大夫人浑身颤抖着,仿佛扶着她的是一头恶鬼:“不要……不要杀我……救命啊……” “住手!”蓦地一声厉喝。 叶清歌转头看去,顿时愣了一下。 院子外面,两个年龄颇长的老头正快步走过来。为首的老头满脸胡须神态威严,正是平国公朱大勇。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叶清歌半个熟人,宁神医。 看到宁神医,叶清歌眼眸微动,轻轻挑了挑唇角,微微笑了。 平国公怒目圆睁,指着叶清歌喝道:“哪里来的女贼!放开夫人,不然本国公绝不饶你!” “老爷!快救我!叶清歌这贱人要杀人了!”朱大夫人像是见了救星,大声嚷叫起来:“这个小贱人打伤了承志,今日说来赔礼,谁知道她人面兽心,竟在府里大闹一场!” “原来就是你打伤了承志!”平国公看看倒了一地的士兵,瞪着叶清歌怒声道:“叶清歌,你敢在我府上放肆,是欺我国公府无人吗!” 叶清歌放开朱大夫人,朱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逃到平国公身边。 “老爷,快……快把这贱人抓起来!” 平国公脸色一沉,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有平国公在身边,朱大夫人底气足了不少,恨恨地对平国公说:“老爷,这贱人会武功,多派些人。” 平国公哼了一声,冷冷道:“会武功?哼!我倒要看看你叶清歌是何等狂妄!以为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在我平国公府上放肆!” 说着,手一挥,高声喝道:“来人,把这院子给我围了!” 随着他的话,院子外面涌进来更多的人,将这个原来很宽敞的院子堵的水泄不通,紧接着,屋顶上一阵乱响,已有几十人上了屋顶,手里拿着着赫然是劲弩!院子里外人影闪动,怕有一百多人,屋顶上更有几十张劲弩。叶清歌眼眸微眯,冷冷想着:平国公果然不愧是楚珣最得力的狗腿子,这里里外外,绝对不止皇帝特赦的一百私兵也就罢了,那几十张劲弩, 可都是庆国律法所严禁私人持有的! 眼看着形势逆转,朱大夫人和朱惠芸顿时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神态,朱惠芸一指叶清歌,尖声道:“叶清歌,你现在就是跪下来磕头也没用了!本小姐今天不让你脱一层皮,就不姓朱!” 叶清歌看向平国公,微微一笑,淡淡道:“小女子叶清,见过平国公,也想问问平国公,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讲么?” 平国公冷哼,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瞪着叶清歌,“讲道理?哼!你打伤承志在先,还敢在我府上大闹!还有脸跟本国公讲道理,你一个庶处的女子,谁给你的胆量!”朱大夫人被婢女扶着,一只手还不停地揉着腰,看向叶清歌的眼神阴沉沉地,听到平国公说完,朱大夫人张口骂道:“贱人,你可知道承志现在还昏迷不醒……要是我家承志出了什么差池,本夫人要你这贱 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慢着。” 叶清歌微微笑了,淡淡道:“国公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是小女子打伤了朱大公子?” 平国公一愣,正要说话,叶清歌却已接着道:“那天相府遭贼,众人皆知,连珣王被都打伤……莫非连珣王也是小女子伤的?” “谁知道那贼人是不是你的奸夫!” “住口!”平国公瞪了自家夫人一眼,转头看着叶清歌,冷声:“好,就算承志不是你打伤的,可你今日在国公府上大闹一场,这个罪名你总推脱不了吧!” 平国公哼了一声,抬手一挥:“给我上!” “慢!”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突然开口的宁神医。 平国公皱眉,有些不快地问:“神医可是有事?” 宁神医深深看了叶清歌一眼,笑着道:“朱公子之病,可谓是奇之又奇,老夫行医多年,却也不曾见过,颇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说着,宁神医指了指叶清歌,意味深长地道:“但这位叶姑娘,师从青云山大先生,医术超绝脱俗,兴许朱公子的病,叶姑娘有办法也不一定……” 平国公几人相互看看,又看了叶清歌一眼。朱惠芸冷笑两声,讥讽道:“她只在青云山待了几年,能学到什么东西!”宁神医斜挑着眉梢,淡淡笑了笑,“那天相府老夫人病情危机之时,太医院的御医也是这么说的……但最后,还是叶姑娘救了老夫人一命!” 第九十五章:先算账,后看病 宁神医可不是一般人,他行医多年,与京城诸多权贵皆有交情。更重要的是,几年前,太后偶生重病,太医院诸多太医皆束手无策之时,便是这位宁神医出手,将太后她老人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被宁神医毫不留情地反驳,朱惠芸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宁神医不能轻易得罪,于是一腔怨气冲着叶清歌去了。 “就算叶清歌这贱人真有三脚猫的本事,那也不能让她治!她打伤我哥哥在先,谁知道这个贱人会不会动什么手脚谋害哥哥!” 宁神医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哼!没教养的丫头,张口闭口就是贱人,也不知道平国公平日里是怎么教育的。竟敢骂叶清歌,要知道,那可是他老人家欣赏的人好吗! 不过想想朱承志的名头,宁神医叹了口气,觉得无法就教养这个问题跟朱家的人达成一致。 “医者父母心,朱小姐多虑了,再说有老夫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宁神医面无表情地说。 平国公眉头紧皱,一只手不停揪着胡子,显然被宁神医说动了,“那……” “慢着!” 朱大夫人跳了出来,“如果当日,这个贱人不跑,承志又怎会受伤!承志就算不是叶清歌打伤的,她也逃脱不了责任!给承志看病本来就是她该做的!” 叶清歌差点被她气笑了! 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居然也能这么理直所壮地说出来! 宁神医也被朱大夫人的无耻惊倒了,他老人家眨巴着一双不算大却很有神的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没好气道:“那夫人为何还拦着我们?” 朱大夫人瞪了叶清歌一眼,怨气十足地道:“你在我国公府上大闹,还打伤本夫人,这笔帐要先算清楚了!” 叶清歌还未说话,宁神医先忍不了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对着平国公行了一礼,“那平国公先算帐,老夫改日再来。” 说着,转身就要朝外走。 这可吓到了平国公,要知道,朱承志这病来的怪,来得急,自从前天夜里突然昏迷之后,就再也没醒过。平国公权高位重,火急火燎地请了十几位大夫,包括宫里的四五个太医。 哪知道这些人连朱承志得的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无奈之下,平国公想到了宁神医,费了天大的人情,才将这位神医请来。 “神医留步!”平国公上前,一把抓住宁神医的胳膊,小心地陪着笑脸:“妇人愚昧,神医莫要见怪,小儿的病还要去多多仰仗先生呢……” 宁神医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国公大人不先算帐吗?” 平国公干笑两声:“呵呵……先生说笑了,小儿的病要紧……” “对,看病要紧。”叶清歌冷不丁开口,笑眯眯来了一句:“等看完病再算也行。” 几双眼睛瞬间看向她,平国公和朱夫人母女自不用说,眼中全是厌憎和愤恨。让叶清歌意外的是宁神医,这个老家伙冲她眨眨眼,眼底全是狡黠的笑意。 活活像只老狐狸! “哼!” 平国公重重哼了一声,瞪着叶清歌,“你给我识相点,好好给承志看病,不然……” 叶清歌轻笑,“不然如何?” 平国公手一挥,怒声道:“废话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承志看病!” 叶清歌清了清嗓子,“咳咳……要不国公大人还是先算账吧,不然小女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哪还有什么心思看病呀!” 平国公一张老脸唰地黑了下来,指着叶清歌的手指都在发抖,“叶清歌,你莫要不识好歹!真以天底下除了你叶清歌,就再没别的……” “老爷……夫人……不,不好啦!”急冲冲跑进来的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地道:“少爷他……他又发病了!” “什么?” 朱大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抬脚就把小厮踹了一个跟头,“你们这些饭桶,怎么照顾的志儿!要是……要是志儿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宁神医还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哎呀呀,又发病了,难道老夫之前开的药不管用吗……那,那可不得了啊!” 一番话,说得朱家的人脸色大变。平国公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咬了咬牙,看着叶清歌,恶狠狠道:“叶清歌,只要你治好承志的病,之前的事,本国公可以既往不咎!” “对!只要你治好志儿的病,本夫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朱大夫人阴阴地笑了笑,接着道:“此事过后,你依旧是我平国公未过门的媳妇,往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朱大夫人和朱惠芸对视一眼,笑意森冷。 让你猖狂一时又如何?待到日后你叶清歌嫁入我平国公府,还不是得任由我们拿捏!平国公后宅可不差你叶清歌一具惨死的尸骸! 叶清歌点点头,笑得一脸纯真无邪,像是完全不知道她们的险恶用心,“既然如此,那我们去看看朱公子……” “慢!” 平国公一愣,然后暴跳如雷,再三被打断之后,本来就是个莽夫的平国公爆发了:“慢慢慢!慢个屁!哪个混蛋放的屁?给老子滚出来!” 场中一片寂静,愈发显得那个凉凉的声音孤傲绝尘。 “平国公好的大气势。” “糟了!”叶清歌脸色一变。 “事情麻烦了!”平国公脸色也变了。 “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宁神医也皱了下眉,一脸的不乐意。 而那个缓步走来的玄衣男子,像是完全没看到场中众人齐齐变了的脸色。 或者说,即使看到了,这男人也完全不在乎。 “师妹,你给本候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清歌左看右看,也没能找到个能让她钻进去的地缝,“呵呵,呵呵呵,那什么,师兄……早啊。” 怎么办?两个多时辰前,她才答应这男人会好好休息,现在却被他抓了个正着……“师妹?”平国公看看慕容煜又看看叶清歌,强行压抑着怒气,“定国候,你认识叶清歌?” 第九十六章:奸夫淫妇 慕容煜直接无视了平国公,径直走到叶清歌身前,不问青红皂白,先一把拉住叶清歌的一只小手,然后上看下看,确认了叶清歌连一根头发也没少后才松了口气一张冷峻的脸却依旧板着:“昨夜一宿没睡, 怎么又乱跑?不是说听话去休息吗?” 在场所有人:…… 叶清歌欲哭无泪,慕容煜,你要不要这样,不把本姑娘的名声败坏干净,你就不罢休是吧! 好奇心过剩的小丫鬟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姐,一脸窃喜地小声问:“小姐,您昨晚……去跟候爷……” “闭嘴!”叶清歌没好气地训斥。 平国公和夫人以及朱惠芸三个人脸色难看得简直要发绿了! 自已家定了亲事的女子,竟然跟别的男人私会,居然还彻夜未眠!简直没把平国公府放在眼里! 朱大夫人挣扎着甩开叶清歌的手,指着她就骂:“你个放荡的小娼货,竟敢勾引野男人……” 话未说完,就看到慕容煜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袖子一甩,朱大夫人就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慕容煜,你想干什么!”平国公本来就是个粗人,顿时怒火冲天,冲上来对着慕容煜后背就是一拳。 拳头临身,慕容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反手握住他的拳头。平国公挣扎几下,却纹丝不动,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慕容煜,这里是平国公府,容不得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放肆!” “奸夫淫妇?”慕容煜眼睛微眯,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冷冷道:“本候就放肆了,你要如何?” 说着,一把将平国公推出老远。 平国公踉跄着退出十几步远,才好不容易站稳,一张老脸涨得像猪肝:“慕容煜,你欺人太甚!” 勾引他们家未过门的媳妇,还敢如此嚣张地打上门来!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平国公所得浑身颤抖,“来人啊,给我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 随着他一声大吼,院子里和屋顶上的人顿时动了起来,刀剑出鞘,弓弩上弦,齐刷刷对准了叶清歌和慕容煜。 “你想干什么?”叶清歌瞪了慕容煜一眼,他难道不知道骑虎难下这个词么?要是平国公碍于面子,怒火冲天之下动了手,即便她跟慕容煜逃出去,也依旧免不了一场麻烦。 一个国公,一个候爷,却在京城刀剑相向,大打出手。到时皇帝出面,只怕也会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可叶清歌就尴尬了。 “平国公,可是想造反?”慕容煜眼帘微抬,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道。 “造反?”平国公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定国候好大的口气,本国公抓一对奸夫淫妇,怎么就是造……”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慕容煜不紧不慢地伸手入怀,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牌子。 “见蟠龙令如见圣驾,平国公,你还不跪下?” 金光闪闪的牌子还不到巴掌大,上面雕碰上两条首尾相衔的蟠龙,这,确实是传说中的蟠龙令! 宁神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他就知道,这个冷面神来了,他老人家就别想着还能有机会跟叶清歌讨教一下医术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平国公的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还是缓缓跪了下去。 他一跪下,院子里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 慕容煜慢吞吞收回蟠龙令,不咸不淡地道:“本候奉圣上旨意,彻查京城怪病一案,叶清歌医术超绝,已被本候征调,平国公你……可有异议?” 平国公牙齿咬得咯咯乱响,“就算是查案,定国候也别忘了,叶清歌是我国公府未过门的媳妇!定国候与我国公府未过门的媳妇私相授受,老夫一定会去向陛下讨一个说法!” “国公大人请自便!”慕容煜说着伸手拉住叶清歌的小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平国公大吼一声:“站住!” 慕容煜不悦地皱眉,“你要阻碍本候查案?” 平国公眼睛赤红,如一头发了狂的凶兽,语气凶狠狰狞:“慕容煜!老夫不管你要办什么案子!老夫只知道小儿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可以走,但叶清歌必须留下!” 像是验证他的话,院子外又有一个小丫鬟急冲冲跑了进来,一见到平国公,立马重重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老爷,公子,公子他又在抽搐了……” “你听到了吗?”平国公冲着慕容煜大吼。 冷冷冰冰的男人眉头都未曾动一下,“抽不抽搐跟本候有什么有关系,叶清歌,你还不走?” 平国公目瞪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乱响,宁神医叹了口气,对着他拱了拱手,和声道:“国公大人莫要着急,令公子的病虽急,有老夫在,一时半刻之间倒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说着又转头看向慕容煜和叶清歌两人,脸上带着小意的笑,“至于定国候,皇命在身,候爷不妨先查案,只是朱公子这里……还请叶姑娘费些心……” 叶清歌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还要说点什么,手上一紧,已被慕容煜拖着,身不由己地走了。 场中一片死寂,良久,宁神医轻咳一声,悠悠道:“老夫先去看看朱公子。” “好,好……神医快请!”平国公也回过神来,狠狠一脚把来报信的小丫鬟踹出老远,“没用的贱婢!还不给神医带路!” 小丫鬟眼中带泪,却不敢出声,硬忍着疼痛爬起来,“神医随奴婢来。” 宁神医施施然跟在小丫鬟身后走了,只留下灰头土脸的平国公三人。 朱惠芸一脸的不甘心,咬牙切齿道:“父亲,叶清歌那贱人打伤哥哥,在府上大闹,还跟慕容煜勾勾搭搭,为什么就这么放过她!” “放肆!” 朱夫人厉声训斥:“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朱惠芸别过头去,倔强道:“女儿说错了吗?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女,父亲都拿她毫无办法,这要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把平国公府放在眼里!” 第九十七章:火气 平国公脸色变了又变,闷声道:“如果不是慕容煜,你以为为父会放过那个贱人吗!” “慕容煜怎么了!慕容煜就能目无王法,肆意妄为了吗!”朱惠芸说着,脑子里顿时浮起之前那男人的一举一动,眼底顿时被妒忌和怨愤填满。 贱种!也不知道慕容煜看上她哪一点了! 朱惠芸恶狠狠地嘀咕:“不知廉耻的贱人!不只会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男人!” “朱大勇,志儿都吐血了!你却连一个叶清歌都不敢拦,老娘跟你说,要是志儿出了什么事……老娘也不活了!” 朱大夫人一边哭嚎着,一边冲过来,对着平国公一张老脸就是一阵乱抓乱挠。眨眼的功夫,平国公脸上就被抓出几道血印。 “放手,你这个泼妇,还不快放手!” 平国公又被重重挠了几下,气急之下,重重一掀,将朱大夫人掀到地上。 “你……你敢打老娘!”朱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一阵呛天嚎地的哭号:“好啊!朱大勇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竟敢跟老娘动手……你个丧尽天良的老东西……” 院子里一两百号人看得目瞪口呆,平国公朱大勇更是涨得一张老脸通红。 “够了!”平国公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顿时将朱大夫人震住。 奈何平国公的胆量只够他吼完这么一句,胆量用尽,平国公喏喏道:“我……我现在就进宫,让陛下主持公道……” 说完,落荒而逃。 平国公府的大街上,叶清歌一脸不乐意地跟在慕容煜身后。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哎!本姑娘跟你说话呢!慕容煜,你听到了没有!” 前面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叶清歌不乐意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你要不说话,本姑娘就不走了。” 慕容煜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停下步子,回过身,然后伸手握住叶清歌一只小手,语气淡淡道:“去办案。”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去!本姑娘要休息!” “休息?” 慕容煜一双眸子危险地眯了眯,凉凉道:“休息到了平国公府么?” 叶清歌一窒,呐呐道:“那什么……去平国公府是前日就说好的,推脱不了啊……” “哦?推脱不了?” 男人的语气愈发不善:“本候的邀请就能随意推脱了是么?” 叶清歌:…… 好吧,她就知道,这男人小心眼到了极点! “那……那你放开我,本姑娘自己会走!”叶清歌弱弱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随着她的话,一只小手反而被握得更紧了,慕容煜一边拖着叶清歌向前走,一边不阴不阳道:“怕被人看到了,影响你嫁入国公府?” “慕容煜!”叶清歌心头莫名生出几分火气,声音也不由自主高了起来,“你放开我!” 察觉出她的怒气,慕容煜身子僵了一下,修长挺拔的身子顿住,回过头来,幽深的眸子看着她,良久,慕容煜凉薄的唇动了动,冷冷道:“你说放就放,本候也太没面子了。” 叶清歌被她气笑了,秀眉凝起,语气也生硬了几分:“你堂堂定国候的面子,就只靠欺负一个弱女子来维持么?” “没错。”慕容煜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走不走?” “不走!我要回家!”叶清歌毫不客气地答。 慕容煜回身,伸手就往叶清歌腰间搂了过去,叶清歌冷哼,出手如电,挡下男人的手。哪知慕容煜似乎料到她的反应,手掌翻转间,已扣向她脉门。叶清歌眼眸微冷,一脚踹向他腿弯处,慕容煜抬腿闪避的同时,长腿别住她踢过来的脚。电光石火间,两人已过了四五招,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越来越认真,不知不觉间,两个竟打出了一丝火气 。 你拆我挡之间又过了几招,叶清歌心中憋着着那团怒气越来越盛,手掌翻转间,指缝里已然多了几枚金针,恰逢慕容煜又朝着她的手腕抓来,叶清歌唇畔一丝微凉的笑意,金针朝着慕容煜的手迎了过去。 男人宽厚修长的手抓住叶清歌手腕,与此同时,叶清歌指缝里的金针也结结实实扎在他虎口。 针上有毒,不致死,但会让人剧痛无比的毒。 慕容煜一声闷哼,抓着叶清歌手腕的手却不见丝毫松动。 叶清歌一怔,针上的毒药都是她亲手所配,药效她最清楚不过。那种疼痛,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就是这么一怔的间隙,慕容煜已出手,在她身上连点了几下。 叶清歌发觉自己动不了了。 “慕容煜,你想干什么?”叶清歌怒视着他。 慕容煜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拦腰将她抱起,身子一跃,已上了路过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原本载着着两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指着慕容煜,怒声道:“什么人,竟敢 ……” 话才说了一半,就见慕容煜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幽深眼眸中蕴含的冰冷杀意瞬间将他剩下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滚下去!”慕容煜扔了个钱袋过去。 这人咽了下口水,默不作声地拉着同伴下了马车。 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朝着远方驶去。 “这……这人是谁呀,如此蛮横无……”另一个中年商人愤愤不平地说。 这人赶紧去捂他的嘴,又小心地回头看看,见马车已经驶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前幽州军统帅,如今的定国候慕容煜!” 另一人顿时一惊,半晌才小声道:“他就是慕容煜……果然好强的气势。” “那可不!慕容家出战神,父子两人哪个不是顶了天的优秀……”这人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笑眯眯道:“这一袋子钱,最少有几十两,走走走,咱哥俩也去那寻芳苑瞧瞧?” 另一人眉开眼笑:“走着!” 两人拐了个弯,勾肩搭背地朝着京城最大,也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寻芳苑去了。而那辆原本属于他们的马车,则快速地在京城穿梭着,最后,在一处不甚起眼的宅院前停了下来。院门高大,门前的石狮子倒也威风,只是大门却用的只是普通的木头,门额上的牌匾也有些陈旧。在富贵人家满地走,豪华宅院处处有的京城,当真是不怎么起眼。 第九十八章:这么快就完事了 但京城中,却少有人不知道这处宅院的。 因为这里是慕容府。一门两战神,父子皆统帅的慕容府! “候爷,您回来了!” 慕容煜才跳下马车,影子就迎了上来,慕容煜一言不发地抱着叶清歌朝里走,影子愣了一下,扔给车夫几十个铜钱,赶紧跟了上去。 “候爷,您这是……叶姑娘怎么了?” 慕容煜冷冷瞥了他一眼,顿时让影子乖乖闭了嘴,停下脚步。 眼看着自家主子抱着叶清歌朝着主卧去了,影子眼皮跳了跳,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言喻。 太好了,跟着主子十几年,终于看着主子像个正常男人了! 哗啦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慕容煜抱着叶清歌大步走了进去。 “你……你想,干什么?”叶清歌有点慌,这男人抱着她,一路直奔卧房,直奔那张大床,再看看这男人一脸冷酷,实在很难让人不往某个方向想…… 房间虽然不小,可架不住慕容煜一双大长腿,几个呼吸间,人已到了床前。慕容煜微微低头,幽深的看不到底的眸子定定看了叶清歌一眼。 看得叶女侠心慌,看得她意乱,看得她心口像是藏了只兔子似的,扑通个没完。 “慕容煜,你放开我!” “慕容煜,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慕容煜微微附身,将叶清歌轻轻放在床上,然后一只手伸出,缓缓接近她胸口。 叶女侠瞬间怂了,清丽绝尘的小脸唰地通红,“慕容煜,不,师兄……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哦?” 冰人慕容煜总算开口了,声音幽远得像从天边传来,还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错哪了?” 错哪了?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努力在脑子里搜刮着。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是这男人跑到国公府打乱了她的计划,莫名其妙地生气,还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到头来还敢厚颜无耻地问她错哪了!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慕容煜凉薄的唇微微勾了一下,然后那只手接着逼近她的衣领。 叶清歌闭上眼睛,大叫:“我真错了!!” “错哪了?”慕容煜的耐心像是突然好了起来,悠悠然问。 叶清歌咬牙切齿:“错在我答应了你要休息,却去了平国公府。” 慕容煜眉梢微挑,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 叶清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男人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还有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还有呢?” 叶清歌:…… 男人,你能不能要点脸?前面这两条,都是本姑娘昧着良心说的好吗? 叶清歌很想像前两天教训楚辰那样,也照着慕容煜的鼻子来一下!这男人鼻子长的又高又挺,打起来肯定很带感! 慕容煜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叶清歌美好却不切实际的幻想,“想不出来了?” 形势比人强,强龙也有低头时,叶清歌悲愤地安慰着自己,然后接着说:“还有……还有,我不该冲你用毒?” 屋子里静了一会,叶清歌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想着:这下总可以了吧? 叶清歌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我都说了,你能放开我……” 大丈夫能伸能曲,她叶女侠也一样,今日之辱,改日必将加倍讨回! 至于怎么讨……叶女侠表示她还没想好!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呵呵冷笑了两声,然后说:“本候没听一句想听到的。” 叶清歌好悬才没有一口老血吐出来! 慕容煜冷冷补刀,“而且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叶清歌放弃挣扎,怒视着他,“慕容煜,你要不要脸?” 慕容煜凉薄的唇抿起,像两片锋利的利刃,然后他出手如电……点在叶清歌胸口。 “你……” 叶清歌怒目圆瞪,但所有的话只开了个头便哑住了。只在一瞬间,她只觉得眼皮如有千万斤般沉重,深沉的睡意无边无际席卷而来。仅仅两个呼吸间,意识便陷入一片混沌。 在坠入黑甜梦乡之前,最后视线里,叶清歌看到的是慕容煜冷肃的脸。但这一瞬间,她突然看透了这男人冰冷的外面下藏着的那团火热。 视线下移,她又看到慕容煜的一只手,被她用毒针扎了的那只手,肿得像个馒头。意识渐渐模糊,叶清歌心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愧疚。 不只是因为她伤了他,更多的是为她竟会怀疑他,两世相处,两世的相助,她竟然还要怀疑他! 最后的最后,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知是放松还是可惜的情绪。 如果……如果这男人真的乱来,真要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那么她,会不会放下仇恨和背负着的秘密,就此一生一世一心人呢? 可惜,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她相信慕容煜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叶清歌陷入深沉梦乡,慕容煜崩着的冰冷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他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他的左手,肿得愈发大了,也疼得一阵比一阵厉害了,再过片刻,只怕连他了坚持不了了。 “影子!”慕容煜高声喊了一声。 然后影子就出现在他面前,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主子,这么快就完事……” 话未说完,影子已经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憋回肚子里,奈何还是太晚了。慕容煜眼眸一冷,重重一脚,将影子踹出几丈远。 “去给本候找点解毒药来!”慕容煜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影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他终于看到了自家主子那肿得像馒头一样,还透着乌紫的手。可怜的影子顿时记起,前些日子,自家主子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也是捧着手要自己找解药…… 那一次,他也是一时嘴欠,来了一句:“主子,这手是被叶姑娘咬了吗?” 然后,被主子追着暴打了一顿…… 影子咽了下口水,回头朝叶清歌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说叶清歌不是自家主子看中的人,他能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九十九章:十万火急的事 于此同时,寻芳苑里,楚辰正坐在寻芳苑最好最大的天字号包间里,身边坐着的也是寻芳苑最当红的清倌人:柳师师。 天字号包厢里这会儿琴声悠扬,抚琴的是寻芳苑最有名的琴师:许荷。 “王爷,您再喝口酒……这可是您最爱的陈酿女儿红。”柔媚低沉的嗓音让人听了身子骨不由一酥。 楚辰爽朗中带着散漫不羁的声音接着响起:“好好好!爷尝尝……这女儿红……师师啊,你可知这酒如美人,美人如酒,缺一不可啊……” “啊……爷您讨厌,爷,您的手,不,不要乱……” 从天字房门口路过的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相视一眼,眼中皆闪过艳慕之色。能得以一亲柳师师小姐芳泽,可是京城乃至整个庆国多少男人的梦想啊。 只可恨,楚辰这个天字第一号纨绔,仗着身后滔天的权势和富贵,半软半硬地包下了师师小姐,让多少有钱又有势的男人午夜梦回时都忍不住恨得牙根发痒。 天字房里的琴声和调笑声音仍在继续,两个男人摇摇晃晃地离去,心里还在幻想着房间内该是怎样一副让人喷血的诱人场面。 但事实上…… “爷,您再喝一杯?”柳师师确实美如天仙,一举一动之间也确实散发着诱人的风情。但可惜的是,对面坐着的,偏偏是个最最不解风情的男子。 “喝,当然要喝,师师倒的酒,爷必须得喝。”楚辰说着调笑的话,眸子里却一片清明,看不出一丝的情欲和醉意,柳师师端着酒杯递到他唇边,却被他头一偏,躲了过去。 寻芳苑乃至正个庆国京城最有名的清倌人柳师师眼波流转,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向楚辰,语气哀怨:“王爷这是嫌弃酒不好,还是嫌弃奴家伺候的不好呢?” 楚辰揉了揉眉心,满脸的无可奈何,“师师啊,外面的两个人都走了,就不用这样了吧?” “扑哧!” 柳师师轻捂红唇,笑出声来,就连坐在对面的琴师许荷子眼中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柳师师放下酒杯,一双顾盼生兮的美眸滴溜溜在楚辰身上打着转,戏谑道:“要是让旁人知道,风流之名满天下的辰王爷实际上是个正人君子,只怕要惊掉京城一大半人的下巴!” 恰在此时,一曲终了,许荷点点头,微笑道:“师师姐说的没错。” 楚辰翻了个白眼,看着柳师师,问:“让你们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说到正事,柳师师瞬间正经了起来,她轻轻点头,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两本册子,然后递给楚辰。 “禀主子,这就是这些天来,寻芳苑搜集到的情报。” 楚辰点点头,伸手接过册子翻开细细看着。许久之后,楚辰全下册子,浓眉微皱:“只有这点信息么?” 柳师师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低头道:“这些日子,属下命人严加查探,却只探得这些,是属下无能……” 楚辰摇摇头,轻声道:“也不能全怪你们,锦州贪腐案,涉案金额上百万两,更是涉及到众多高官和军方的人,难查也属正常。”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师师问。 楚辰沉吟片刻之后,缓缓道:“接下来,你们帮我查一个人,要将她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好连她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大小事宜都给我查清楚!” 柳师师和许荷子相视一眼,许荷柔柔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琴声一般动听,带着让人内心宁静的力量。 “主子,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叶家庶女,叶清歌。”楚辰答道。 “属下明白了。”两名女子齐声回答。 楚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房门被人敲响,敲门声三长两短,极有节奏。 “进来。” 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推门进来,走到楚辰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楚辰噌地跳起来! “这疯女人去平国公府你怎么不早些通知本王!” 这人看着激动过头的王爷,咽了下口水,接着道:“慕容煜出现搅局,并带走了叶清歌。” 不出他所料的,自家王爷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对着他咆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辰王爷咆哮完毕,拔腿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回头指着前来报信的人,“你,跟小爷走……你们两个,师师还有许荷,你们……先歇着吧,爷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 说着话,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个女子面面相觑。 叶清歌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时,才发觉屋子里竟已隐隐发暗。 “慕容煜……师兄?”叶清歌轻声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叶清歌皱了皱眉,走出屋子,发现天色果然已经发暗,不由微微惊讶,自己这一觉,竟睡了四五个时辰! “叶姑娘,您醒了。”影子人如其名,出现的没有半点声息。 “小姐,您可算醒了。”跟影子一起来的,还有云苓。 叶清歌揉揉小丫鬟的脑袋,看着影子,问:“慕容煜呢?” 影子摇头:“候爷出门了,属下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叶清歌皱眉,这人又去查案了吗,怎么没带上他最得力的属下呢? 想着之前种种,叶清歌微微有些不自然地迈步朝外走去,却被影子叫住,“候爷说了,叶姑娘醒来后要先吃过东西才能离开。” 影子说完,一挥手,两个丫鬟端着几个盘子走了过来。 叶清歌心中一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呵呵,不愧是当了候爷,管得倒是宽。” 云苓在一旁插嘴:“小姐,您睡了那么久,肯定要吃些东西才行啊,奴婢之前就吃过了,这里的饭菜可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清歌一个不善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话虽如此说,叶清歌仍被云苓硬拉着回屋用了餐。 “吃完了,本姑娘可以走了吧?” 影子点头,“属下送您。”叶清歌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用了,本姑娘有腿,自己会走。” 第一百章:求人的态度 影子苦着脸,“叶姑娘,这是我家主子吩咐的,属下实在……” “是你家主子,又不是我家主子!关本姑娘什么事!” 叶清歌拉过自家小丫鬟,“云苓,我们走吧。” 走出没几步,一回头,却看到影子远远跟在后面,可怜巴巴的,像只被遗弃了的小狗。叶清歌扶额叹息:“果然不正常的人,连带出来的属下都这么奇葩!” 回到叶府时,天色已黑透,相府门前已亮起了大大的灯笼。 还算明亮的灯光下,站着一堆人。 叶清歌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近,心中不由惊叹一声:呵,人到的可真够齐的。 只可惜都是她不想看到的人。 “叶清歌,你还知道回来!”最先跳出来的,永远都是叶清柔这个蠢货。 叶清歌蹙了下眉,并未说话,而是看向另外的几个人。 大夫人,叶清雪,朱大夫人,朱惠芸,还有宁神医。 大夫人脸色阴沉,语气极为不善:“叶清歌,听朱大夫人说,你跟定国候呆了一整天?” 叶清歌点点头,“没错,有问题么?” “哼!” 大夫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怒声道:“你莫非不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你还许了人,就这么跟男人私相授受,简直是不识廉耻,真是丢光了我叶家的脸!” 叶清雪也看着叶清歌,满脸的失望和痛心,“姐姐你怎能如此不知检点,就算你与定国候真有些什么……可现在姐姐你已经定亲了呀!” 叶清柔嗤笑道:“一个没娘教的贱种,你还指望她懂什么礼义廉耻吗?”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朱大夫人,淡淡道:“朱夫人你没告诉她们,我跟定国候查案去了吗?” 朱夫人脸色变了变,硬生生压下眼中刻骨的恨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这……本夫人说了,兴许,兴许是她们不曾听清也难说呢。” 叶清歌点点头,回过头看着大夫人母女,笑眯眯道:“朱大夫人说你们耳朵不好使呢。” 大夫人一张脸黑如锅底:“你!你个……” 叶清歌打断她:“我什么,耳朵不好使早说呀,清歌的医术还是有些用的,能帮你们看看的。不信你们问朱夫人,朱公子那病,还等着我去看呢。” 朱大夫人恨得咬牙,叶清歌这话,摆明了拿着朱承志的病要挟她!朱大夫人干笑两声,无可奈何地道:“是,是,叶小姐医术超绝,心肠也好……” 一旁有朱惠芸见母亲对着叶清歌这贱人陪着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叶清歌怒声道:“叶清歌,你啰嗦完了没有,我哥哥还等着呢!” 叶清歌直接无视了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云苓,没好气道:“云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先去命人备上饭菜,热水。本小姐忙了一天,连茶也没能喝上几口!” 说着,恨恨地骂道:“慕容煜也是个吝啬的混蛋,求人帮忙连口饭都没有也就罢了,还整天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姑娘求着他呢!” 这一番话,指桑骂槐,夹枪带棍地将朱大夫人骂得脸皮赤红。 云苓眉眼带笑地应了一句:“是,小姐,奴婢先去给你备上饭菜,您用了饭再备热水吧,小姐您不是常说,刚吃完饭就沐浴,对身子不好吗?” 叶清歌瞪了她一眼,“就你懂得多,还不快去!” “咳咳,清歌姑娘……”一直没说话的宁神医终于开口。叶清歌看着他,像是才发现他也在,“宁神医,稀客稀客,恕清歌眼拙,这里灯光太暗,清歌竟一时没看到您老人家……神医,清歌对您仰慕已久,不知可否入院一叙。清歌有些医术上的问题一直想请教您 老人家呢!” 宁神医苦笑连连,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无语。要不是为了挤兑朱大夫人,叶清歌哪会对自己这个老头子这么客气。 “咳咳……清歌姑娘,朱公子那边病情危急,您看可否先……” “病情危急不是还有您老人家在么?”叶清歌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宁神医,崇敬道:“清歌可是一直把您老当成楷模呢!” 宁神医连苦笑都快要笑不出来了,“这个,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叶清歌用力点头:“嗯,神医果然是我辈楷模,不但医术高超,医德更是高尚!” 宁神医嘴角抽搐了几下,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出声了! 论医术,叶清歌比他强的不止一点半点,至于医德么,宁神医扭头偷偷打量了朱大夫人一眼,微微叹息,朱承志的恶名,他岂会没听过。 救了他一命,只怕世间不知要多多少惨死的女子。医者父母心是没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没错。可如果救的是一个可能会为害人间的禽兽呢?这笔账又该如何衡量? 被叶清歌夸着,真真是如同一个个巴掌打在他这张老脸上,生疼! 叶清歌左右看看,微微笑了,“要是没什么事,清歌就先回了。” “你……你站住!”朱惠芸最先沉不住气,喊了出来。 叶清歌看也没看她,不急不缓地迈步走过几人身旁,眼见着就要进了叶府大门,朱大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叶清歌……” 叶清歌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作声。 朱大夫人脸色白一阵青一阵,许久,才接着说:“叶……叶小姐,志儿他病的急,还,还请叶小姐……出手相助,本夫人,哦不,老身感激不尽。” “呵呵。” 叶清歌定定看了她许久,直看得朱大夫人一张脸如走马灯似的变幻不挺。 “朱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医者父母心,哪还用得着谢呢。” 朱大夫人惊讶看着叶清歌,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答应了。她还以为,要被叶清歌这贱人刁难一番呢。 “那……我们现在就走?” 叶清歌点头,“等我回去带上一些东西。”对于朱大夫人的疑惑,叶清歌当然看在眼里,却懒得解释。本来她毒倒朱承志是为了破坏掉这门亲事,再顺手为难一下平国公府上的人。可谁知道惹得慕容煜不开心,那就暂时放过他们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不怕一万 她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遇到坏人,暂时放过也无妨,因为他们总是会再给你机会让你收拾他的。 前提是,你要足够强大。 云苓凑了过来,低声道:“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清歌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我一个人去。” 不知为何,她有预感,今晚的平国公府也许会很热闹。带着云苓这丫头,万一照看不周,伤着了,她会很心疼。 叶清歌再次到了平国公府,比起第一次上门被晾在大门外许久,这一次的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进了门,还未坐稳,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茶就端了上来。 朱大夫人小意地陪着笑脸,“叶小姐,这里有点心,先垫一下肚子,一会给志儿看过病,府上另备饭菜……” 叶清歌看了一眼,并没有动手。谁让慕容煜府上的厨子手艺太好了,她一时之间吃得有些多,这会正发撑呢。 “清雪,清柔,你们来做什么?”叶清歌看向一旁的叶清雪和叶清柔,她和朱大夫人分坐两辆马车,直到下了马车,才知道叶清雪两姐妹竟也跟着来了。 叶清雪柔柔一笑,俏生生道:“天这么晚了,姐姐还要给朱公子看病,母亲怕姐姐劳累,就让妹妹来陪着姐姐。” 叶清歌点点头,不再多问。 叶清雪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走吧,病人要紧。我们先去看看朱公子吧。”这句话,叶清歌是对着一旁的宁神医说的。至于叶清雪两姐妹有什么图谋,叶清歌懒得去猜,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朱承志所在的储芳院位于平国公府东侧,其间假山回廊,小桥流水,可谓是极尽奢靡之能。 只是此时的储芳院中一片愁云惨淡,丫鬟小厮们无不屏息禁声,走路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音。要知道,这就么几天,因为大公子病倒,朱大夫人已经连着杖毙了一个小厮三个丫鬟了。 “志儿他怎么样了?”大夫人沉声问。 屋里伺候着的丫鬟赶紧上前,低声回道:“禀夫人,少爷他,他刚刚又抽了一阵……”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朱大夫人脸色一变,随即又看向叶清歌,一张刻薄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叶小姐,你看……” 叶清歌走上前去,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朱承志。 此时的朱承志面色潮红,两腮却透着一股乌黑,呼吸急促,隐约可以看到脖子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挑眉,很是满意自己下的毒。 “何时发病,病发时是何种症状,后来吃了哪些药,用过哪些针,症状可曾改观,如果可能,最好能将之前吃的那些药方拿来我看看……” 叶清歌一连说了一大串,反倒让朱大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些。 毕竟这架式,看着就有水准…… 朱大夫人连忙说:“药方有的,还有药渣,都留着着!喜子,你来跟叶小姐说说,少爷病发时是什么样的,给我说清楚了,不然要你的狗命!” 被她唤作喜子的小厮颤颤巍巍地上前,低着头开始讲述:“那天晚上,少爷他,他……正和……” 朱大夫人甩手就扇了喜子一个巴掌,“让你说发病时是什么样的,说那么废话干什么!” 叶清歌蹙了下眉,心里鄙夷地想着:你以为本小姐愿意听你儿子做的那些肮脏事!以为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呵呵,本小姐可是亲眼所见呢! 喜子顶着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接着道:“少爷那晚突然就昏迷过去了,小的上前查看时,发现少爷不停抽搐,身上还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 “唔……” 叶清歌听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拿起桌子上的药方看了看,然后缓缓道:“朱公子这病,有些棘手啊。” “啊?”朱大夫人顿时慌了,“那,那你到底能不能治?” 叶清歌沉默半晌,直急得朱大夫人额头冒汗时才悠悠道:“当然能治。” 叶清歌看了宁神医一眼,接着说:“这病需要针灸和药物一起才能根治,男女有别,针灸就由我口述,宁老先生代劳了,如何?” 宁神医干脆地点头,“老夫愿意代劳。” “至于药么?”叶清歌扭头看着朱大夫人,“我写个方子,你们照着煎就是了。” 叶清歌说着话,已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刷刷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叶清雪突然出声,“清歌姐姐如此辛劳,我们也不能闲着。清柔我在这陪姐姐,妹妹你去帮你煎药。” 叶清歌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初。 一张药方转眼已经写完,叶清歌顺手将药方拿给宁神医看,“宁先生看看,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宁神医眯着眼看了半天,啧啧赞道:“妙,妙啊,老夫怎么没想到呢!” “那就是说药方没问题了?” 叶清歌笑眯眯地看着宁神医,说:“那就麻烦先生先记住药方好了。” 药方是每个大夫的心血,何其珍贵,宁神医不解地看向叶清歌。 叶清歌摊摊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宁神医看看朱大夫人,又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朱惠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朱惠芸已不耐烦地开口:“你们好了没有,哥哥还昏迷不醒,你们还在那闲聊!” 宁神医摇摇头,对叶清歌道:“叶姑娘,我们开始吧。就照之前所说,你只需动口,由老夫来施针即可。” 朱大夫人皱了下眉,对朱惠芸说:“你亲自去看着,别让那些下人偷懒耍滑。” 叶清雪也柔柔笑了笑,伸手拉过叶清柔,温声和气地道:“妹妹你也去帮着煎药吧。” 目送朱惠芸和叶清柔两人离去,叶清歌点头,淡淡道:“开始吧。”宁神医神色一正,走到床前。房间里燃起几个大炭盆,虽是冬日,房间里却暖和如春。朱承志的衣服已被脱去大半,只着着短衣。 第一百零二章:就怕万一 叶清歌站得远远的,想了一下,开始指导宁神医施针,“气户穴,膻中穴……然后再转神阙穴……” 相比叶清歌的轻松淡然,宁神医则显得认真无比,保养得体的脸上一片凝重,每下一针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也顾不上擦一下。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叶清歌淡然的声音传来:“……好了,就这些。” 宁神医正扎下最后一针,闻言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 “好了吗,姐姐?”一旁的叶清雪关切地问。 叶清歌微微点头,“暂时告一段落,只等服下药看看效果再作论断。” 朱大夫人早已冲到床头,看看仍在昏迷中的朱承志,回过身来,怀疑地看着叶清歌,语气有些不善:“志儿他怎么还不醒?” 叶清歌懒得跟这种反复无常的人说话,径自走到一旁。 朱大夫人脸色顿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正要接着质问,宁神医摇摇头,朗声道:“夫人莫要着急,朱公子病的太重,即使是施了针也不可能马上就醒来,夫人且等一会儿再说。” 朱大夫人悻悻地闭嘴,看着叶清歌的目光仍充满怀疑和审视。 “药来了!” 朱惠芸小心地捧着药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叶清柔。 朱大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急声道:“快,快喂志儿喝下!” 只有叶清歌注意到,在人群后面的叶清雪和叶清柔两姐妹隐秘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透着深远的意味。 一碗药很快喂了下去,一屋子的人齐齐看向朱承志。 终于,昏迷中的朱承志虚弱地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 朱大夫眼睛一亮,惊喜地喊出声:“志儿,你醒了!” 朱大公子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娘……” “哎,哎……志儿,我的儿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可把娘给吓死了……” 叶清歌对朱承志只有嫌恶,对朱大夫人更谈不上好感,不想看这种场面,于是缓步走到院子里透气。 叶清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微笑道:“姐姐真是厉害!朱公子病的那么重,之前那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姐姐一出手就药到病除,真不愧是青云山大先生的弟子!”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谬赞了,我倒是想谢谢妹妹特意来陪着我呢。” 叶清雪温柔地笑了,娇俏可人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腼腆,“姐姐哪里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出手救人,妹妹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志儿!志儿你怎么了!” “哥……哥你没事吧!” 两声焦急惊惶的呼喊声传了出来,叶清雪惊诧地住口,飞快地回身朝屋子里看去。 “出了什么事?朱公子他怎么了?”叶清雪看着叶清歌,迟疑不决地开口:“姐,姐姐,你的药……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叶清歌没回答,她蹙着眉,快步朝屋了里走去。 在她身后,叶清雪原本娇俏可人的小脸渐渐变得狰狞,美丽清澈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抹冷厉。 “姐姐,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叶清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叶清雪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这次你做的不错,祖母一定会满意的。” 叶清柔伸着脑袋朝屋子里看了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了的激动:“这一次,看叶清歌这贱种还要怎么狡辩!” 叶清雪微微一笑,淡淡道:“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朱公子。” 屋子里已乱一团,因为刚醒来没多久的朱承志突然吐了几口黑血,然后又抽搐着晕了过去。 “志儿,志儿你不要吓娘……快醒醒啊志儿……”焦急之下,朱大夫人双眼通红,言语无次,已接近疯癫。 看到叶清歌进来,朱大夫人像是找到了目标,摇晃着冲上来,伸手就要揪叶清歌的衣领,却被叶清歌身子一晃就轻易闪开。朱大夫人摇晃了两下,跌坐在地上,她爬起来,指着叶清歌,声色俱厉地吼道:“你个贱人,你把志儿怎么了!你害死了志儿……我要让你这贱人偿命!不……不,你这贱人的命怎么抵上的我儿的命!叶清 歌!我要你生不如死!” “来人!”朱惠芸眼眶微红,眼神怨毒地瞪着叶清歌,“把这个贱种给我抓起来!” 宁神医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朱夫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朱大夫人神情疯狂,狞声道:“弄错?志儿之前还只是昏迷,被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治了之后,不但没见好,还吐了那么多血!难道是我冤枉她了!” 叶清雪正好走了进来,怯怯地开口:“会不会是哪里出了偏差,刚刚朱夫人和我都在场,亲眼看着宁先生给朱公子施的针。” “对对,肯定是哪里出了差漏,刚刚煎药时,我也在场,药绝对是按着方子煎的……”叶清柔也走了进来,不能置信地说。 “哼!你们懂什么!” 朱惠芸冷笑一声,指着叶清歌说:“她想害人,肯定处心积虑的想好了法子,怎么会让你们看出来!” 叶清柔被她这么一说,有些迟疑,转头看着叶清歌,不敢相信地问:“姐姐,这……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你,你为什么要害朱公子呢!” “住口!胡说什么!” 叶清雪厉声呵斥:“姐姐怎么会谋害朱公子呢,她是朱公子未过门的妻子,祖母前些天才说过,年前就让姐姐嫁入平国公府……谋害朱公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叶清雪的话反倒像是提醒了朱家的人,朱大夫人突然上前两步,指着叶清歌,怒气冲冲道:“好啊!我总算明白了!你这个贱人,明明跟我家志儿定了亲,还在外面跟乱七八糟的野男人勾勾搭搭,如今更是 丧心病狂,为了野男人竟然毒杀未来的夫君!”“毒杀?夫君?你们在说什么?”平国公朱大勇粗声粗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一百零三章:乱起 紧接着朱大勇大步走了时来,粗狂不羁的老脸上带着浓浓的喜悦:“承志醒了?快,快让老夫看看!” 朱大夫人扑了过去,一头撞在平国公朱大勇腰上,硬生生将朱大勇撞退了几步,“你还知道回来!你儿子都要让人害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朱大勇一愣,不解地道:“下人不是说承志醒了吗?” “父亲!” 朱惠芸上前两步,还没说话,先流下几滴眼泪,“父亲,哥哥他服下叶清歌这贱人开的药,只醒了片刻就又昏了过去,还,还吐了好多血……” “什么?”朱大勇扭头,如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叶清歌:“怎么回事?” 朱惠芸冷笑:“还能是怎么回事,这个心肠歹毒的贱种勾搭上了定国候,看不上咱们平国公府,所以她就想对哥哥下毒手,好害死哥哥,让她自己有机会跟她那奸夫双宿双飞!” 平国公脸色变了变,阴沉沉看着叶清歌:“这是真的?” 叶清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闹作一团,这会儿见平国公问到自己,也只是微蹙了眉,并未答话。 她这种态度,看在平国公眼里,顿时被他当作默认。 “你这毒妇,胆敢谋害我儿!” 平国公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就朝着叶清歌小脸扇了过来,“贱人,你敢毒害我儿,我要你的命!” 叶清歌只是微微昂身,就躲开了这凶恶狠辣的一巴掌,然后淡声道:“国公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听个屁!” 平国公粗人本性爆发,“老夫跟你这种狠毒的妇人费什么口舌,等我把你抓起来,十八般酷刑上一遍,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叶清歌淡淡一笑,足尖在地上微微一点,身子已如风中飘絮般,轻盈的退出屋子。 “平国公若觉得能抓住我,不妨来试试。”叶清歌说话间,再次在屋檐下的柱子上踏了一脚,借着这点力道,轻飘飘跃上院子里足有两丈来高的假山。 打不过慕容煜,对付平国公这种只会使蛮力的粗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平国公怒吼一声,拎起一张椅子砸了过去。硬木椅子挟着厉风朝叶清歌当面砸了过来,眼看着椅子才离开平国公的手,下一瞬已到了叶清歌面前。 平国公征战多年,武功不算高,却练就一身蛮力,全力一扔之下,力量惊人。 眼看着椅子就要砸到身上,叶清歌才不急不缓地出手,一根如羊脂白玉的纤细手指却恰恰好地点在那张椅子的一角。 叶清歌微微笑了笑,手指稍稍用力,那张椅子就拐了个大大的弯,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哗啦! 平国公不闪不避,一拳将那张又飞回来的椅子打了个粉碎。 “父亲,快抓住这贱人!”朱惠芸在一旁高声叫道。 平国公脸皮抽了抽,心中有苦自知。只这么间接的交了一次手,他就明白自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叶清歌,还不束手就擒,否则就别被老夫心狠手辣了!” 叶清歌挑了下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谋害朱公子。” 叶清雪站了出来,殷切地道:“姐姐,妹妹相信你不会谋害朱公子,你先下来,好好解释清楚就没事了。若你再执迷不悟,看在旁人眼里,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吗?”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犹豫道:“我要下去了,怎么知道会不会被屈打成招?” 叶清雪摇摇头,柔声道:“不会的,姐姐放心,平国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姐姐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事……再说了,姐姐不是还有定国候吗,看在定国候的面子上,平国公也不……不会把姐姐怎么样的。” 叶清雪这一番话说都殷殷切切,诚恳无比,但听到朱家人的耳朵里,定国候三个字,简直像火上浇油。 不识廉耻地勾搭野男人,谋害未来夫君,还也堂而皇之地抬出奸夫作后盾。 当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没错……本国公自不会冤枉好人!”平国公这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恨意十足。 叶清歌想了想,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不下去了,这上面挺凉快的,我就在这上面呆着好了。” “叶清歌!” 平国公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以为你能跑的掉吗?” “嗯,我觉得应该能跑的掉,如果我想跑的话。”叶清歌一脸认真 ,回答的十分诚恳。 平国公一双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突然一声大吼:“来人,给我把她就地格杀!” 随着他的话,呼啦啦冲进来百十个人,堵门的堵门,爬墙的爬墙,连屋顶都上了二三十人,人人手中一把劲弩,齐刷刷对准叶清歌。 这阵势,赫然是白天的那套。 “你这毒妇,再不束手就擒就别怪老夫不客气!”平国公怒吼。 叶清歌轻笑:“平国公觉得这些就能奈何的了本姑娘么?” 平国公一窒,半天没说出话来。一旁的朱大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大声道:“来人,把这两个小贱人一块抓起来。” 她指着的,是叶清雪和叶清柔两姐妹。 她们两个只是扑通的闺阁女子,如何抵抗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当下毫无反抗地被扣住。 朱大夫人拿着刀在叶清雪和叶清柔脖子子比划了两下,狞声道:“叶清歌,是你自己滚下来,还是看着我杀了这两个小贱人?” 叶清歌无语望天,她本来以为,这两姐妹只会给自己下绊子,现在看来,她错了。 这两个人,居然也能成为她的拖累。 如果她现在一走了之,她自信平国公府里,没人能拦得住她。但保不准已有些癫狂的朱大夫人会不会真把叶清雪姐妹两人怎么样。 叶清歌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内疚和心痛,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她不喜欢麻烦,她和叶清雪两姐妹之间的仇,也不想让别人代劳。于是,纠结了半天之后,叶清歌无奈地道:“那……你还是杀了她们好了……我反正不会蠢到自缚手脚,任人宰割。” 第一百零四章:那里好像有人 在场众人愣了一下,朱惠芸忍不住讥讽道:“叶清歌,你不但不识廉耻,还没有半点人性!她们两个可是你亲妹妹,你就不管她们死活了吗?” “我也想管啊!” 叶清歌特别委屈,“可是如果我下去,你……你爹把我们三个都杀了,那不是亏大了?” 朱惠芸气急:“谁要杀你们三个人了,她们两个是无辜的,有问题的是你自己……” 叶清歌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哦……她们两个是无辜的啊?” “那你们还拿她们威胁我?” “堂堂平国公,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未免让人鄙夷吧?” 朱大夫人眼睛里快要瞪出血来,气得浑身发抖,连带着手里的刀也抖个不停,没多久的功夫,就在叶清柔脖子上割了一刀。 “啊啊啊!朱夫人饶命……” 叶清柔惊惶地大叫,身子抖个不停,“姐驵,姐姐救我,我不想死……清歌姐姐,你快下来吧,朱夫人她会杀了我的!” 叶清歌无奈地叹息:“那个……朱夫人……” 朱大夫人冷笑:“叶清歌,你要下来了吗?” “啊?哦,不,我不下去。”叶清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是想说,朱夫人你能不能给她个痛快,这样要杀不杀的,怪吓人的,你看清柔妹妹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场中众人:…… 朱大夫人一口老血堵在嗓子里,差点没憋死她,手里的刀在叶清柔脖子上比划着,下刀不是,不下刀也不是。 下刀的话,丞相府也不是好得罪的。平白无故地杀了相府嫡女,闹到哪里也不占理。 不下的的话,叶清歌这贱人实在嚣张可恨! “跟这毒妇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平国公阴沉着老脸,语气狠戾:“我倒要见识一下她有多大本事!” 说着,就要挥手下达攻击的命令。 “等一下!”叶清歌举起一只手,大叫。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平国公冷冷道。 叶清歌皱着眉,很不情愿地道:“那个墙上好像有个人,这又刀就是弩的,你们也不怕伤及无辜?” 有人?有什么人? 在场的人再次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目光齐齐顺着叶清歌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人……好像,真的有人……”其中一个士兵迟疑地说。 不用他说,平国公也已看到,在几丈开外的院墙上,确实趴着一个人。那里正处于阴影处,众人的目光又一直停留在叶清歌身上,所以才一直无人发现。 “什么人!”平国公厉喝。 那人没应声,只是翻了个身子,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哼唧声。让人惊奇的是,狭窄的墙头,这人却能灵活地翻身却不掉下去。 平国公黑着脸吩咐士兵:“去看看!” 两个士兵拿着火把缓缓逼近,将那一段墙头照得通亮。 骤然而来的亮光终于将那人惊醒,他晃了晃脑袋,不满地训斥:“哪来的混账,没眼色的东西,弄那么亮作什么,晃得小爷眼睛疼!”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高声呵斥:“你是什么人?还不滚开,知道这是哪里吗?” 朱惠芸冷冷道:“怕不是行窃的毛贼,正好撞到刀口上了吧!” 那人终于清醒了一些,缓缓坐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惊奇道:“哎?这是哪里?小爷不是在寻芳苑么?师师……师师姑娘跑哪去了,来跟小爷接着喝……” 平国公原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渐渐有由黑转青的趋势。 五皇子楚辰! 墙上的醉汉楚辰这时也看到了平国公,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会意的笑容:“哈哈哈!平国公,你也在啊!真巧啊!”说着,楚辰跳下墙头,歪歪斜斜朝平国公走了过来,一把搂着平国公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京城都说平国公惧内,还,还说国公家里有头母老虎。那……那都是放屁!放屁!小爷可不这么想,这半年内, 小爷可是在这寻芳苑看见国公不止三次了吧……” 平国公眼角抽了抽,脸色彻底转为铁青…… “辰王爷,您喝多了!” 楚辰摇头晃脑地四下张望,然后他呆住了,“这……这位夫人,不是国公夫人么,这位美人,好像是相府的二小姐……不对,这也不是寻芳苑啊……” 楚辰终于清醒了一些,满脸不解地道:“小爷不是在寻芳苑和师师姑娘喝酒么,怎么到了这里?” 平国公深深地呼气再吸气,勉强开口:“禀王爷,这是老臣府上。” 楚辰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那些士兵问:“不对,你府上怎么会摆这种阵势。” 平国公咬牙再咬牙,才忍住没把这个庆国第一纨绔扔出去。他指了下叶清歌,冷声道:“禀王爷,叶清歌这毒妇谋害我儿承志,老臣正抓捕这毒妇。” “叶清歌?” 楚辰似乎才看到高高站在假山顶的叶清歌,眼睛瞬间亮了。 平国公不由皱眉:“王爷认识她?” 楚辰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叶清歌,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猖狂:“哈哈哈哈……叶清歌你也有今日,真是活该!” 说完,他转头看着平国公,愤愤不平地说:“前两天,小爷在街上遇到她,想让她陪小爷喝个小酒,再唱个曲儿,没想到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拒绝小爷,还拉出慕容煜那混账来当挡箭牌!” 叶清歌冷笑:“王爷好本事,怎么当着定国候的面就一口一个候爷,背后就成了混账?” 楚辰老脸一红,被噎得哑口无言。 “国公大人,你可一定要抓住她,替小爷出口气!”楚辰像受了气的小媳妇,转身就跟平国公告状。 平国公脸色好看了些,为难道:“这毒妇武功极高,实在不好抓……” “还需要抓?”叶清歌轻巧地从假山下跳下来,“本姑娘不是在这么?” 平国公愣在原地,仍有些不敢相信叶清歌真的就这么自投罗网了。 “来人!把她抓起来!”“慢着!”叶清歌看着平国公,淡淡问:“国公大人凭什么抓我?” 第一百零五章:御书房里的对峙 平国公怒声道:“你谋害我儿,这一条理由便足以让你死十次百次!” 叶清歌微微一笑,淡然道:“国公可有证据证明朱公子是被毒倒的吗?” “前前后后都是你在给志儿看病,你还想狡辩吗?”朱大夫人冲了过来,想动手,又畏惧叶清歌的身手。 “是我看的病没错。” 叶清歌挑眉轻笑,“可施针的是宁神医,煎药的是你们的人,从头到尾,我都不曾碰过朱公子一下,何来下毒之说?” 朱大夫人冷哼:“你是没碰过,可施针的穴位都是你说了算,药方也是你写的,不找你找谁!” 一旁的楚辰突然出声:“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简单啊,找几个名医,先验方子,方子没问题的话,再验药,总能找出问题。” “对,辰王说的没错。”一直冷眼旁观的宁神医也站了出来,沉声道:“老夫在御医院也认识几个人,把他们都叫过来,对药方,还有施针的穴位一一验证!” 朱惠芸恨声道:“这女人心机深沉,如果验不出来怎么办?依我看,还不如直接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是不是像她的嘴巴一样硬!” “这位美人,好像叫朱惠芸?” 楚辰一脸轻佻的笑容,“如此美人,如此心狠手辣就有些煞风景了。本王还是相信证据,宁先生,叫人吧。” 楚辰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楚辰本就生了一张俊朗非凡的容貌,如此这般的挑眉轻笑,顿时让朱惠芸涨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平国公面有难色,“王爷 ,您这是?” 楚辰笑嘻嘻道:“看热闹啊!” 朱家人相互看看,知道今日之事,有这位爷横插一脚,只怕不能善了了。 “去御医院请人!”平国公恨恨道。 朱大夫人瞪着叶清歌,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将她一片片地剐了,“贱人,等御医来了,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几个下人急冲冲跑了出去,直奔御医院。 而在此时,皇宫大内,御书房。 此刻的御书房灯火通明,两个男人一站一坐,相对沉默。 着着的人身姿挺拔修长,面容冷峻,剑眉入鬓,星目幽深如寒潭,一身玄色绣金边的长袍让他更显孤傲绝尘。 定国候,慕容煜。 而书桌对面,身着龙袍,端正坐着的中年男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庆国如今的皇帝陛下。 良久的沉默之后,皇帝放下手中朱笔,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跟朕耗到什么时候?” 慕容煜剑眉微微动了一下,凉薄的唇微启,凉凉道:“陛下什么时候答应,臣就什么时候走。” 皇帝伸手,在紫檀木的书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语气里透着疲惫:“为了一个女子,你甘愿放手幽州兵权,如今又在这里跟朕赌气,值得吗?” “值得。” 值得两个字,慕容煜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皇帝气结,指着慕容煜,没好气道:“也不知道叶清歌那女子究竟有什么好,你,还有楚辰那个混小子,都被她给迷住了!那混小子前几天才跑过来,跟朕嬉皮笑脸地墨迹了半天!” 慕容煜低眉垂目,语气淡淡:“陛下,叶清歌她并不是一枚棋子。”“你……”皇帝看着眼前如一块生铁般沉默冷硬的男子,不由再次叹息,半晌,才幽幽道:“朕……可以不把叶清歌当棋子,但是,一边是朕的儿子,一边是朕最倚重的臣子,还有叶清歌那边,朕当年也受曾 她母亲的恩情。朕只能做到不插手,至于你跟辰儿还有叶清歌之间的纠葛,朕……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慕容煜抬眸,直直看着皇帝,然后,他后退两步,缓缓跪了下去。 “臣慕容煜,谢过陛下。” “平身吧。”皇帝淡淡道。 君臣两人都明白,这一跪,份量极重。重到可以左右庆国将来的形势,甚至能影响到天云大陆未来几十年的局势。 沉默了许外,皇帝摇摇头,没好气地冲着慕容煜摆摆手,道:“朕已然答应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慕容煜躬身行礼,“臣告退。” “哎……你等一下。”皇帝叫住慕容煜,指指他的手:“赶紧去看看你的手,肿成这个鬼样子,是拿来博朕的同情吗?” 慕容煜抬手,看着肿得愈发厉害的手,唇畔浮起一抹轻笑:“叶清歌下手没轻没重,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扶额叹息:“快走快走,朕真是不想说你!” 慕容煜大步走出御书房,屋外孤星朗月,夜色清凉。 “清歌,当年的旧债,师兄已经帮你解决了大半……” 皇城外,影子正翘首以待,看到自家主子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属下参见侯爷。” 慕容煜看了他一眼,“叶清歌呢?” “……去平国公府了。”影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慕容煜剑眉微皱,转身就要朝平国公府的方向走,高大挺拔的身子却突然晃了两下,然后向后倒去。 “主子!” 影子赶紧接住自家主子,再看看他的手,一脸痛心和无奈地道:“属下早说让您先解毒,现在好了,撑不住了吧……” “大人,林御医来了!” “大人,赵御医来了!” “大人……” 半个时辰转眼过去,之前派出去的下人一个个回来了,带来了四五个须发花白的老太医。 平国公冷冷看了叶清歌一眼,哼道:“既然太医已经来了,那就开始吧!” 宁神医点点头,走上前去跟几太医打过招呼,并简洁地说了一下情况。 “有劳几位先生了。”宁神医客气地道。 “不敢不敢,宁先生有请,老朽可是求之不得……” 太医们围到床前,听宁神医将之前施针的穴位一一道来。 “老夫当时……”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宁神医舒了口气,沉声道:“就是这些了,老夫以行医几十年的名誉保证,绝无偏差。”几位老太医相互看看,纷纷点头。 第一百零六章:药渣 “好!这套针法简直是神乎其技呀!”林太医拍手称赞! 赵太医眯着昏花的老眼,一脸的惊叹:“是啊是啊,这套针法的精妙之处,真是老朽平生仅见!” “嗯,没错,没错……”其他的太医也附和着。 朱家的人相互看看,一脸的纠结。 “不可能!”朱惠芸大声嚷道:“如果她真有那么厉害,哥哥他怎么会被治得吐血!” 宁神医不悦地皱眉,语气冷淡:“朱小姐慎言,这几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又岂会骗你?” “那……会不会是误会呢?”叶清雪走了过来,怯生生地说。 “误会个屁!”朱惠芸冷哼一声,指了指病床上昏迷着的朱承志,怒道:“我哥哥还在那躺着着,你还敢说误会!” 叶清雪被朱惠芸这么一吼,眼圈顿时红了,美丽动人的大眼睛里泪花闪动,似是要哭出来:“那……那怎么办?” 朱大夫人站了出来,阴沉沉道:“你急着争辩什么,不是还有药没验吗?” “对对对,验药,快验药!”楚辰突然一嗓子,惊得众人都朝他看了过去,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又找了一壶酒,这会儿正自饮自酌着呢。 楚辰正捏起一粒花生米,见到众人的目光,顿时恼了,没好气道:“都看着小爷做什么?难道药在小爷脸上吗?” 平国公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着牙道:“验药!” 宁神医带着几位太医走到放着药盏的桌子前,几个人看了看汤药的成色,又闻了闻,有人掏出银针探了探。 “这药……似乎有些不对啊……”赵太医紧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场中顿时一静,众人的目光先是看向药盏,然后又齐齐落在叶清歌身上。 林太医也点点头,一脸凝重:“这药确实有些问题,根据药性来看对朱公的病,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朱大夫人跳了起来,指着叶清歌:“好你个歹毒的小贱人,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平国公面冷如铁,一只手已探向腰间装饰用的短刀,“叶清歌,敢害我儿,本国公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的楚辰重重的叹息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过去。楚辰叹完气,又摇摇头,一脸鄙夷失望地看着叶清歌:“你说说你,这么漂亮一个美人,怎地如此心狠手辣……” 叶清歌白了这个装疯卖傻的混蛋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宁神医,清亮如星子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本姑娘想问宁先生一个问题。” 宁神医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叶姑娘请问。” 叶清歌微微一笑,语气淡而凉:“我想问问宁先生,是药有问题,还是药方有问题?” 宁神医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叶姑娘问得好,老夫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哦……”叶清歌唇角微勾,笑容清冷:“那药方呢?” 宁神医伸出入怀,掏出之前叶清歌写的那第药方递给赵太医,然后淡淡道:“药方在这里,诸位仔细看看。” 几位太医对比着汤药看了看药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大夫人冷笑:“怎么?问题果然出在药上吧?” “这个……”赵太医捋了捋胡须,缓缓道:“老朽几人对比着药方看了看,并未看出有何不妥。” 林太医也点点头,指了手里的药方,说:“我仔细看了看,这药,从颜色气味上来看,确实与这药方上所写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平国公冷哼:“事已至此,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对呀,姐姐,证据确凿,你不如承认了吧!”叶清柔走过来,一脸痛惜的表情,“姐姐为什么要害朱公子呢!” 叶清雪也一脸悲切:“姐姐,你是一时想差了才做下如此恶事对不对?姐姐……清歌姐姐,你,你承认了吧,平国公看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你的!” 叶清歌无视了叶清雪姐妹,走上前去,端起药盏仔细闻了闻,唇畔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药有没有问题,得看过药渣才知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之前参与煎药的几人。 朱惠芸、叶清柔,还有两个下人。 宁神医突然皱了下眉头:“药渣呢?怎么没看到药渣?” 朱惠芸转头瞪了一眼之前一起煎药的丫鬟,“春红,本小姐不是让你收拾吗,你把药渣弄哪去了!” 春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不停颤抖着,“奴婢……奴婢本来是将药渣收好了放在罐子里,可,可之前……奴婢再去看时,却……找不着了!” “怎么会找不到药渣?” 朱惠芸一脚把春红踹了个跟头,一想着可能是自己煎的药被人动了手脚,还差点害死哥哥。朱惠芸就怒火冲天,“贱人,是不是你偷换了药?” “小姐饶命,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春红挣扎着爬起来,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春花,是你做的吗?”朱惠芸的目光转向另外一个丫鬟,还看了一眼叶清柔,刚才在药房,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被她的目光扫过,叶清柔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看向叶清雪,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叶清柔干笑两声:“咳咳……惠芸姐姐,妹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碰过药,刚才也是跟着姐姐一起出来的呢……” 宁神医眉头紧皱,沉声道:“如今没了药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看药渣肯定就是叶清歌这贱人为了毁灭证据,自己藏起来了。” 平国公脸色狰狞,森然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用刑了!本国公就不信大刑之下,她会不招!” “咳咳!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药渣?”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楚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宁神医问。楚辰打了个酒嗝,然后指了指某处院墙,说:“之前小爷喝得迷迷糊糊,走到那里时,隐约看到有人将一包东西放在墙角,小爷就给捡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慌乱 宁神医半信半疑地打开那个小包,里面黑乎乎的果然是一堆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药渣。 几位太医翻了翻,惊讶不已。 “这……这正是这副药的药渣呀!” 没有人看到,站在众人背后的叶清柔,在楚辰拿出药渣的一瞬间,脸变得煞白。 “姐姐,怎么……怎么办?药渣……”叶清柔惊惶失措,却没忘记压低声音。 叶清雪看了这个妹妹一眼,眼底一丝冷厉一闪而过。 “别怕,妹妹。”叶清雪拍了拍叶清柔的手,低声道:“找到药渣又如何,辰王爷也未必就看到了是谁扔的。” 叶清柔稍稍松了口气,依旧有些不安:“如果辰王爷看到我了呢?” 叶清雪眼睛变得凌厉,她直勾勾看着叶清柔的眼睛,冷声道:“就算看到了药渣是你扔的又如何,仅凭这一点,平国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叶清柔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可是……” “闭紧你的嘴!”叶清雪蓦地回头,冷冷盯着她:“没有什么可是!” “辰王爷,老臣有一事不解,还请王爷解惑!” 平国公指着那包药渣,“王爷,您堂堂一位王爷,为何会去捡别人丢弃的东西呢?”楚辰嘿嘿笑了两声,笑嘻嘻地道:“当时小爷还以为是寻芳苑里的下人,偷了财物想偷偷藏起来,所以小爷才特意捡起来,当时天黑没留意看,只是觉得有一股子药味,刚刚听到你们说什么药渣,小爷这才 想起来。” “既然药渣找到了,那就快点验吧,本姑娘还想早些休息呢!”叶清歌语气淡淡。 朱大夫人冷哼,“你还是准备到天牢里休息吧。” 宁神医和几位太医开始将药渣拿起来,一样一样地查看。 “川穹、北芪……”赵太医突然愣了一下,“等等,这个是……” 林太医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顿时一脸凝重:“七叶藤的根茎……” “七叶藤?”宁神医皱眉:“药方上可没有这位药!” 另外一位太医也已将所有的药分门别类的放好,林林种种,加起来竟有十几种。 这位太医眯着老眼,不紧不慢地说:“对比着药方,少了一味朱藤和一味黄葛,却多了七叶藤和天玄草两味药。” 宁神医冷笑:“果真是好手段,朱藤和七叶藤外观几乎一样,味道也差不了多少,黄葛和天玄草也是形状味道相差无几,真是费尽心思!” “是啊。”赵太医摇着头,叹息道:“这些药,形状气味都相像,很难被人发现,但药性却几乎是南辕北辙,朱公子喝下了被调换了的药,也难怪会吐血了……” 平国公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宁神医的袖子,“真……真的是这样吗?宁先生,承志的药,真的是被人偷换了吗?” 宁神医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平国公一张老脸慢慢扭曲,看着狰狞可怖,“谁!是谁想害我儿!给我出来!出来!” “就是说,没本姑娘什么事了是么?”叶清歌的声音恰逢其时地传了过来,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平国公鬼哭狼嚎似的吼叫压了下去。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 啪!啪! 两声音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却是朱惠芸重重抽了春红、春花两巴掌。 “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小贱婢想谋害哥哥!” 两个小丫鬟趴在地上,身子像筛糠般抖个不停,“奴婢冤枉,小姐饶命……”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朱大夫人恨恨道。 立刻就有人冲下来按住两个小丫鬟,噼里啪啦的板子声随即响起,伴随着两个小丫鬟凄厉的惨叫声,听得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咳咳,好了,别打了,吵得本姑娘头都大了!”叶清歌不满地道。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挨打的小丫鬟,她就想起云苓那丫头,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 更何况,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呢,怎么能让无辜的人平白无故地受罪呢。 朱大夫人冷冷瞥了她两眼,“叶清歌,本夫人教训下人,轮到你插嘴了吗?” 朱惠芸也插嘴道:“是啊,莫非她们两个是受你指使,你心疼了?” 她们母女两心原来笃定是叶清歌下的毒,满心期待地等着要叶清歌好看,哪知现在叶清歌洗清了嫌疑,让她们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憋出病来。 叶清歌鄙夷地看着她们母女,“呵呵,本姑娘只是想说,我有办法找出那个偷偷扔掉药渣的人,现在看来,你们多半是不需要了,也罢,既然已经没本姑娘什么事了,那就告辞了!” 叶清歌说完,转身就要朝外走,却被朱大夫人拦住。 “叶清歌,你有什么办法,还不快说出来!” 求人还能如此嚣张霸道,叶清歌实在很想一脚踢飞她,但比起眼下这点不爽,她更想看到某人倒霉。于是,她停下脚步,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微笑着说:“之前那碗药里,有一味天青花,这种药并无特殊的气味和颜色,但只要跟我手里的这种粉末相结合,就会有特别的反应。之前那人扔药渣的 时候,必定碰到过药渣,只要那人再摸这药粉,手就被染上紫色。” 朱大夫人一把抢过药粉,转头厉声对着春红和春花喝到:“你们两个,来摸一下药粉!” 两个丫鬟已被打了个半死,闻言虚弱地伸手,沾了些药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丫鬟的手上并无任何变化。 叶清歌轻咳两声,淡淡道:“看来不是她们,之前还有谁可能碰到药渣,一起来试试吧。” 朱惠芸想了一下,目光扫向叶清柔。 叶清柔顿时瑟缩了一下,随即强自镇定:“惠芸姐姐,清柔只是去看着,根本不曾动过手,难着我也有嫌疑吗?” 叶清歌悠悠道:“清柔妹妹自然不会是凶手,可为了避免有心之人说闲话,妹妹还是摸一下药粉吧。” 叶清柔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这个动作,顿时让许多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露馅 叶清柔脸一板,怒声道:“我叶清柔,堂堂丞相家嫡出的三小姐!竟然被人怀疑,如果传出去,本小姐要如何见人?我叶家的名声岂不是要因此受辱!清哥姐姐,就算你是庶出,也该替叶家着想一下吧?”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试一下只会让世人知道妹妹是清白的,又何来名声受辱之说。” 叶清柔的态度成功引起了朱大夫人怀疑,她拿着药粉,走到叶清柔面前,冷冷道:“叶小姐还是试一下的好,不然就别怪旁人多想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叶清柔的手,叶清柔身子一震,挣扎着道:“等等!我想起来了,刚刚惠芸姐姐端药时,我走在旁边,碗里的药曾溅到我手上一些!” 朱大夫人一愣,手里的药粉还是洒了一些在叶清柔手上。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叶清柔一双手上。 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叶清柔的手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扑哧!” 叶清歌突兀的笑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响亮。 面对着众人或不解或不善的目光,叶清歌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我骗你们的,那就是一包糖粉,根本不会变什么紫色红色。” 宁神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就说嘛,哪有这么神奇的事!” 叶清柔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又极快地恢复正常,“叶清歌,耍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很有意思是吗?” 叶清歌眉梢轻挑,慢悠悠道:“第一,你该叫我姐姐,第二,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要是真正的凶手在,她之前肯定不敢碰那‘药粉’。” 这话说的似有所指,几道目光顿时又看向叶清柔。 “姐姐莫要胡闹。”叶清雪站了出来,娇俏美丽的小脸上带着责备:“姐姐平日里喜欢玩闹也就罢了,如今人命关天,姐姐也该知道些轻重才是!” 这话一出,看着叶清柔的目光顿时少了一些,大半的人都在看着叶清歌,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 “叶清歌,你敢拿我哥哥的命开玩笑!”朱惠芸大呼小叫。 “好吧好吧,我错了!”叶清歌举手认错,然后……她再次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一脸认真地说:“我有办法找出下毒的人!” 众人:…… 叶清歌丝毫没有察觉到众人的无语,兴致勃勃地举起手里的药粉,“喏,就是这种药粉,能跟天玄草发生特别的反应,碰过天玄草的人,再碰这个药粉,手会变红。” 众人:…… 宁神医轻咳两声,轻声道:“叶姑娘……那个,正事要紧……” 叶清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就是在办正事啊,我说的是真的!” 朱惠芸怒视着叶清歌,“叶清歌,你有完没完,要胡闹滚回你们叶家胡闹!”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叶清柔也冷冷一笑,讥讽道:“姐姐,快收起你那见不得人的把戏吧!你莫非真的没一点人性,朱公子性命垂危,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胡闹,他可是姐姐你未过门的夫君呢!” 叶清歌一脸的无奈:“清柔妹妹,姐妹一场,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呵呵!”叶清柔眼神冰冷,大步走到叶清歌面前,伸出手,一巴掌将叶清歌手晨的药粉打飞出去。 因为药粉之前已经被叶清歌打开,叶清柔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些。 叶清柔举着自己的手,鄙夷道:“姐姐,你算不喜欢朱公子,也不能想着他死……” 话说到一半,叶清柔突然像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这是什么,我的手怎么会变红了……我,我冤枉……” 叶清歌看着叶清柔一只被染红大半的手,唇角微翘,淡淡道:“冤不冤枉,恐怕妹妹要跟平国公解释了呢!” 叶清柔惊恐地后退着,一边使劲地擦着手,奈何那片红色却像是印在她手上一样,“姐姐,救我,姐姐,我是无辜的!” 叶清雪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眼光里走上前去,伸手扶住叶清柔,然后扭头看着叶清歌,语气里透着一股悲愤:“清歌姐姐,你非要逼死清柔是吗?” 叶清歌轻笑:“怎么就成了我逼死她了?她摸没摸过天玄草,我怎么知道。” 叶清雪眼圈微红,嗓音微颤,“姐姐你之前就拿了包糖粉来骗人,谁知道你这会又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么……”叶清歌扭头看了宁神医一眼。 宁神医会意,用右手摸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天玄草,然后走到叶清歌面前,先用左手沾了一些洒在地上的药粉。 毫无反应。 然后他又用摸了天玄草的右手沾了些药粉。 众人都看到,他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叶清雪叶清柔两姐妹身子齐齐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事已至此,真相呼之欲出。众人看向叶清柔的眼神透着警惕和审视。 这才叫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朱大夫人冲到叶清柔面前,伸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贱人!你敢毒害我家志儿!” 叶清柔跌坐在地上,脸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朱大夫人犹不解恨,又踹了她两脚,将她踹得趴在地上,然后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个贱人拉下去,好好伺候着!” 叶清雪终于回过神来,拉着朱大夫人的袖子,泣声道:“夫人,妹妹她是无辜的,这,这都是误会,是……是叶清歌的诡计!” 朱大夫人甩开叶清雪的手,恨恨道:“那你给本夫人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手上会沾着天玄草的汁液!”两个精壮的侍卫上前,拖着叶清柔就往外走,快走到院门时,一直呆呆愣愣的叶清柔猛地回过神来,不停挣扎着,嘴里高喊着:“放开我,我是冤枉的!都是叶清歌,是……是她指使我在朱公子的药里下毒 的!” 平国公和朱惠芸怀疑的眼神立刻朝叶清歌看了过来。“慢着,让她说完。”平国公吩咐。 第一百零九章:杀气 两个侍卫果然停了下来,叶清柔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道:“真的,夫人,真的是叶清歌指使我干的,叶清歌她早就跟定国候勾搭不清,听到祖母要将她嫁人平国公府,她不愿意,所以才让我调换朱 公子的药,想毒死他!” 朱大夫人如刀子一样的目光顿时看向叶清歌。 叶清歌微微一笑,走到叶清柔面前,柔声问:“自从进了平国公府,我可与妹妹说过一句话么?我是什么时候交代的妹妹,又是什么时候给的你天玄草和七叶藤呢?” 叶清柔哑口无言,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今天叶清歌跟她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不曾与她单独相处过。 叶清歌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柔声说:“倒是妹妹你,之前听说我要嫁入平国公府,可是羡慕的很呢,莫非妹妹你对朱公子情根深种,眼看着此生无望,于是因爱生恨,才起了杀心?” “呸!就凭她这种丑八怪,也妄想嫁入我平国公府!”朱惠芸狠狠唾了一口口水,正好吐到叶清柔脸上。 容貌普通,正是叶清柔此生最大的心病,此刻被朱惠芸如此羞辱,叶清柔顿时双眼赤红,身子微微颤抖着,显得已恨到极处。 只不过,她那双刻毒怨恨的眼睛,看着的,是叶清歌。看着她的眼神,叶清歌微微一笑,恳切道:“朱夫人,清柔妹妹她也是一片痴情,所以才一时糊涂,做了傻事,要不平国公府就给她一个机会,让朱公子纳了她为妾……虽然委屈了些,但她犯下如此大错, 也算赎罪了。” 叶清柔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看着叶清歌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就这种歹毒的小贱货,也配得上志儿?”朱大夫人走过来,抬脚踹在叶清柔脸上,将她踹得口鼻流血。 “还不赶快把这贱人带下去,留在这真是污了本夫人的眼!” 一场闹剧到此时算是大致结束,平国公和朱惠芸亲自去‘款待’叶清柔。叶清雪则失魂落魄地走了。 而叶清歌责趁着朱大夫人跟诸位太医还有宁神医寒暄之时,悄悄地溜了。 她才不想对着朱大夫人那张看着就不像善茬的老脸呢! “喂!你是不是该谢谢小爷我?”散漫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清歌慢慢转身,蹙着眉尖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楚辰,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她出手快点,把这人打晕,不知道这醉鬼醒来之后,还记得吗? 只是还不等她计较出个结果,楚辰像是已经察觉到危险,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叶清歌:“你想干什么?”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不干什么。” 楚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又想偷袭小爷,我警告你啊,小爷可是会生气的哦!” 叶清歌哼哼两声:“王爷可不要瞎说。殴打王爷?这罪名小女子可担不起。” 楚辰指着她,“上次你在五味楼偷袭小爷之前,就是现在这种表情!” 叶清歌:…… 懒得跟这个痞赖家伙胡搅蛮缠,叶清歌转身就走,哪曾想楚辰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大叫。 “喂!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就不够意思了吧!” “谢你什么?” “要不是小爷出现,平国公那帮人会有那么客气么?” “呵呵,王爷莫非以为没了王爷,今日的事,小女子搞不定?” 楚辰沉默了一下,然后加快步子,跑到叶清歌面前,笑嘻嘻问:“要不要小爷送你回去?” 叶清歌龇了龇牙,“本姑娘知道路。” 楚辰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真的不知道小爷指的什么?” 叶清歌怔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今日她一番精心设计,挖坑下套,将叶清柔坑了进去。回府后,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怒火也是她必须面对的。 心中微微一暖,叶清歌瞥了楚辰几眼,发现这个庆国头号纨绔其实也没那么不堪。 至少,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我明白,还是不用了。” 叶清歌淡淡说,她还是习惯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敌人。 经历了太多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不想被人背叛和欺骗,那就不要去信任别人,更不要轻易地将后背交给别人。 目送着叶清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楚辰撇撇嘴,低声嘀咕:“真是个要强的女人!” 轻飘飘地一句话从身后传来,“我早就说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楚辰头也没回地摆摆手,“不用你说,小爷也知道。倒是小陌陌,你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来了?” 云陌的身影自黑暗中出现,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冷若冰霜。 “你再喊一句小陌陌,我就打死你。” 楚辰叹了口气,转身搂着云陌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这边没我们什么事了,小陌陌,我们走吧,去找个暖和的地儿喝酒去。” 冷清的街道上,杀气弥漫,冰冷如霜! 云陌冷着一张脸,抬脚就朝楚辰胸口踹了过去…… 天擦黑时去的平国公府,折腾了许久,叶清歌再回到相府时,已接近下半夜。冬日的深夜,透着彻骨的凉意。 但更冷的,最她的‘家人’的脸色。 春熙院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如结了冰似的冰冷凝重。 叶清歌才一走进来,叶相就怒哼一声,厉声道:“叶清歌,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叶清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和天真:“我就只是去平国公府给朱公子看病呀,母亲之前也同意了呀。” 大夫人坐在叶相左手边,一直在哭哭啼啼,此时骤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叶清歌,愤然骂到:“你这个小贱蹄子,叶家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竟要害死清柔!” 叶清雪扶着大夫人,一脸悲切地看着叶清歌:“姐姐,清柔她也是你亲妹妹,你为何歹毒到此,要致她于死地呢!” “我要致她于死地?”叶清歌呵呵笑了:“如果她不去谋害朱公子,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怎么就成了我要害她了?莫非是我让她下的毒?” 第一百一十章:家人 叶清雪擦了擦眼泪,忿忿道:“妹妹她跟朱公子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毒谋害朱公子呢!还不是你妖言惑众,他们才会以为妹妹是凶手!” 叶清歌撇撇嘴,不屑道:“就算是我妖言惑众,将在场几位太医还有宁神医都骗过去了,可清柔妹妹既然没做,为何要承认呢?” 叶清雪不由一窒,心中暗恨叶清柔愚蠢。 之前,她就曾偷偷吩咐过叶清柔,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紧牙关死不承认。如此一来,还有些许翻身的余地。 可是那个蠢货,被人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大夫人腾地站了起来,冲到叶清歌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朝着叶清歌小脸抽了过来。叶清歌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就让大夫人差点摔倒。大夫人终于想起了前些天扭到腰的经历,不敢再动手,只用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叶清歌,“贱人!清柔跟朱公子没仇没怨的,害他做什么!定是你这放荡的小蹄子,勾搭上了定国候,就想着害死朱公子!清 柔她肯定是被你蛊惑了,才犯下这等糊涂事!” “清柔妹妹是被我蛊惑的?” 叶清歌指了指叶清雪,淡淡道:“今日我连一句都不曾单独对清柔妹妹说过,要如何蛊惑她?倒是清雪妹妹,你可是一直跟清柔单独待着,要说什么人能骗到清柔,那清雪你该知道才是呀。” 大夫人和叶清雪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颓败和不甘。叶清歌这贱人,从头到尾摘的干干净净,一点把柄都没留下! “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看到大夫人和叶清雪吃瘪,终于开了口。 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深更半夜被叫醒,却听到如此噩耗,皱纹丛生的老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愤怒。 “清歌……” 叶清歌抬头,朝老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祖母有话尽管吩咐,清歌听着呢。” 您尽管吩咐,做不做的到,那就是本姑娘的本事和心情了。 老夫人微微喘着气,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看了叶清歌一会儿,才缓缓道:“清歌呀,你告诉祖母,朱公子的病,你可能治?” 叶清歌想了一下,面有难色:“本来是能治的,但现在被清柔妹妹这般折腾……” 老夫人苍老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不能治了?” 叶清歌暗笑了一会儿,吊足了几个人的胃口,才慢悠悠道:“能治,不过有些棘手。” 老夫人长长出了口气,轻声唤道:“清歌,你过来祖母身边。” 叶清歌顺从地走过去,挨着老夫人坐下,伸手握着老夫人的手,柔声道:“祖母,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尽量少熬夜,清柔妹妹要是知道老夫人因为她累坏了身子,肯定愧疚不已!”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怒火,“清歌啊,祖母求您一件事……” 叶清歌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大叫:“祖母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清歌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清歌必会竭尽全力!” 老夫人扭头,定定看着她,然后缓缓道:“清柔毕竟是你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去治好朱承志,然后跟平国公求情,让他们放清柔一马。” 叶清歌微笑不语,心里却在赞叹。 果然姜是老的辣,老夫人可比叶清雪两姐妹厉害多了!这几话一层接一层的,先问她能不能治朱承志的病,然后才再搬出姐妹亲情,让她替叶清柔求情。 真可谓是环环相扣,老谋深算。 但要是让她这么就糊弄过去,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两世为人的心性和经历。 “清歌要是全力而为,大约是能治好朱承志,可是……”叶清歌一脸为难的样子。 老夫人花白稀疏的眉毛立即皱了起来,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沉,少了几分和蔼:“可是什么?清柔是你亲妹妹,你连为她求个情都不肯吗?”“老夫人哪里的话。”叶清歌委屈地摇着老夫人的手,“清歌只是觉得,平国公府现在未必肯再让清歌给朱承志看病了,而且即便是清歌侥幸治好了朱承志,可清柔妹妹犯下的可是害人性命的大罪,朱家的人 ,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清柔妹妹……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 叶清歌甜甜一笑,接着说:“倒不如就此将清柔妹妹嫁入平国公府,以此赎罪。以堂堂丞相家嫡出女儿,嫁给一个几度续弦的人,朱家的人感受到叶家的诚意,也许就不再计较清柔妹妹的大罪了呢!” 朱大夫人噌地跳起来:“你放屁!叶清歌,你好歹毒的心思!” “歹毒?”叶清歌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夫人:“母亲在说什么,当时祖母替清歌定下这门亲事时,清雪和清柔两位妹妹可是将朱公子夸得人间少有,说这是难得的好亲事。清歌为了救妹妹,连未过门的夫君都能让出去, 怎么在母亲的眼里,就成了心肠歹毒了?” 大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老夫人嘴角了抽了抽,两个人相顾无言。 要是承认朱承志是良人,那就没理由拒绝叶清歌的提议。 要是大骂朱承志是人渣,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咳咳……”老夫人仗着老脸开口了,“你忙了大半夜,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明日再议。” 叶清歌起身行了一礼,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屋里脸色难看的“家人”。 回到秋棠院时,叶清歌惊奇地发现院中还亮着灯,脚步不由一缓,轻声叫了句:“云苓?” “小姐,您回来了!”云苓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脸的惊喜。 叶清歌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冰凉的手激得云苓打了个寒颤。 “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喝杯茶暖和一下!”云苓说着,手脚麻利地倒了杯茶端到叶清歌面前。 叶清歌接过茶,嗔怪地瞪她一眼:“不是说让你先睡么,怎么等到现在?”云苓嘿嘿笑着不说话,眨眼的功夫端来热水让叶清歌净了手,又变魔术似地端出几道热气腾腾的菜和一碗米饭。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又给候爷下毒了 “奴婢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呢,小姐快趁热吃些赶紧休息吧,快过两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还是云苓有心!”叶清歌眉开眼笑地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尝了尝,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云苓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小姐,给奴婢讲讲今晚在平国公府上的事吧!” 叶清歌嫌弃地看着好奇心过剩的小丫鬟,没好气道:“去去去,赶紧去休息,没什么好讲的,又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说到这里,叶清歌微微一怔,想起了那两味被调换的药。 七叶藤换掉朱藤,天玄草换掉黃葛。 且不说七叶藤和天玄草本就极其罕见,更不用说还要知道这两味药和朱藤和黄葛的外形气味几乎一样,而药性却天差地别。 这些,绝对不是叶清柔和叶清雪两姐妹能办得到的。 叶清歌敢肯定,在她们背后,有着一个或几个用药或者用毒的高手! 云苓看到自家小姐突然怔怔地不说话,伸出手在叶清歌眼前挥了挥:“魂归来兮……” 叶清歌回过神来,打开她的手,看着她问:“云苓,你还记得在青云山时,五先生曾提过,说我还有一个二师兄么?” 云苓想了一下,点点头:“嗯,奴婢也记得,五先生还说过他也是庆国人呢!怎么了,小姐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叶清歌微微蹙眉,将夜晚的事简洁地讲给云苓听,然后缓缓道:“这种下毒的手法,居然和本小姐有点相似,所以……” 云苓接话:“所以小姐你怀疑会不会是小姐从未谋面的二师兄做的。” “嗯,没错。” 云苓皱眉:“要不小姐给大先生写信问一下吧?” 叶清歌想了一下,又道:“算了,改天去问问慕容煜好了。” 咚咚! 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叶清歌眼眸一凝,瞬间已从桌子前站起,来到了窗前,然后一把拉开窗户。 “叶小姐,是我!”窗户前的影子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玉白手掌,以及这只手的指缝里夹着的几根闪着幽蓝冷光的毒针,顿时头皮发麻,赶紧低叫一声。 叶清歌收回手掌,没好气地看着他:“什么事?” 影子擦了把冷汗,急声道:“叶小姐,您跟属下走一趟吧,我家候爷他出事了!” “什么?”叶清歌腾地站起来,“在哪?出什么事了?他受伤了吗?” 云苓在她神后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想着:小姐还嘴硬呢,一听候爷出事就全露馅了! 影子却吞吞吐吐难以开口的样子。 他这样子看在叶清歌眼中,顿时以为慕容煜情况危急,顿时急了,一把揪住影子的衣领:“快说,慕容煜究竟出了什么事?” “咳咳,叶小姐您先放手……”影子纠结开口了,“叶小姐您之前给我家候爷下的毒太厉害了,候爷解不了,一个时辰前毒发昏迷了。” 叶清歌:…… 云苓面色古怪地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你又给候爷下毒啦?”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一脸的窘迫。好吧,她就是随手下了那么一丢丢的毒……谁知道那男人那么弱呀! “走吧,我去替你家主子解毒……” 半个时辰后,慕容府。 慕容府非常冷清,偌大的府中,仿佛看不到几个人影。 叶清歌之前就注意到了这点,当时她还以为是慕容煜怕吵到她休息,特意吩咐的。 “慕容府中,一直都是如此冷清么?” 影子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低声道:“前几年老爷子辞去幽州统帅之职后却不愿留在京城,这座府邸,平时也就几个家仆看着,候爷他回京后也不曾再买丫鬟仆人,说是清静惯了……” 叶清歌轻轻嗯了一声,跟在影子身后,走进一处房间之中。 房间宽大空旷,只摆着几桌必备的桌椅,除此之外,就是书。很多很多的书,整整四五架高大的书柜分别摆在房间的四周。 而在房间的另一边,垂着青色的布幔,将房间隔成两半。 影子朝布幔指了指,“候爷就在里面。” 叶清歌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布幔,顿时一愣。 布幔的另一边,是稍小一些的空间,里面再用屏风隔成两半。一半摆着一张床,而另一半,摆着一个大大的木桶。 慕容煜此时身着中衣,闭眼端坐在木桶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影子也走进来,指了指木桶,向叶清歌解释道:“之前请了太医院的太医,那位太医先是给候爷吃了一些药,谁知道不但没有效果,候爷他反而觉得更疼了!那位太医没办法,只得先用熏蒸之法延缓着毒性 ……” 叶清歌蹙着眉头走上前去,隔着蒸腾的热气,果然看到慕容煜一张冷峻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青黑。 叶清歌心中生出一阵歉意,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活该!谁让你这混蛋敢这么对本姑娘! “叶小姐,候爷他要紧吗?” “哦,哦,我看看……”叶清歌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小心地喂慕容煜吃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影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叶小姐,似乎,好像没效果啊……” 确实没效果,因为慕容煜没有半点反应,脸上的青黑也不曾少了一丝。 叶清歌检查了一下药丸,喃喃道:“不可能啊,这就是解药啊!” “难道是太医给他吃的药导致毒药发生了变化?”叶清歌脸色有些难看,回头问影子:“太医给他吃了什么药?” 影子无辜地摇头:“不知道……” 叶清歌无语了,不知道什么药,你就敢让你家主子吃啊! “这些个庸医真是害人不浅!” 叶清歌吐槽了一句,心里也渐渐焦急起来。世间药草千千万万,每两种或多种放在一起,效果截然不同,谁知道太医给慕容煜吃了什么,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没办法,只能先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再施针逼毒,影子你帮我……”叶清歌回头,影子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解毒 “果然不靠谱的主子带出来的属下也一个德行!”叶清歌恨恨地说着,忍不住伸手在慕容煜身上推了一把。 叶清歌敢对天发誓,她根本没用什么力,但慕容煜却歪歪斜斜地朝一边倒了下去,噗通一声倒在水中,整个人被水淹没。 叶清歌:…… “咕噜咕噜……” 这是慕容煜喝水的声音…… 叶清歌顿时回过神来,瞬间冲到大木桶前,伸手将快喝饱的男人拉了起来。 “候爷……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小女子真不是有意的。” 慕容煜一丝反应都没有,才被叶清歌从水里拎出来的他全身都在滴水,三千墨黑的发丝散乱开来,遮住了半张脸。 叶清歌啧啧两声,打量着湿淋淋的男人,从线条硬朗如刀刻般的面庞,再到下颚、喉结、然后是他宽阔厚实的胸膛。 被水打湿的单衣紧紧贴在身上,将慕容煜那一块块如雕刻般紧崩的肌肉显露出来。 叶清歌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口舌发干,脸上像被火烧似的,烫的吓人。 “咳咳,非礼勿视……”叶清歌赶紧转开了视线,然后,她又纠结了。 因为她接下来要为慕容煜动功护住心脉,可慕容煜坐在水中……是该把这男人揪出来,还是她也跳进木桶? 如果让她进木桶,会不会有些尴尬?可如果把这男人拎出来,大冬天的,他又受着重伤,会不会不太人道? “影子?有人在吗?”叶清歌大叫。 半天没人应答。 叶清歌摇摇头,一脸的纠结与无奈:“那就没办法了。” 说完,她揪住男人的衣领,一把将男人拎了出来。 将慕容煜在地上,叶清歌也在他身后坐了下来,深深吸气双掌按下慕容煜背心。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叶清歌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睛。接下来就是施针逼毒,叶清歌一脸纠结的捏着金针。 以叶清歌的本事,平常的针灸,她隔着衣物也大多能完成,可慕容中毒颇深,以针术逼毒之时,最好将衣物出去,如此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脱,不脱,脱,不……” 叶清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转着圈子。 “脱!” 叶清歌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叶清歌,你在胡乱想些什么!你是医者知道吗?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别,有的只是病症和生死!“ 说完,叶清歌感觉好了许多,伸手抓住慕容煜的衣领,猛地一扯。刺啦一声,慕容煜身上的中衣被撕成两半,露出他如铁铸般精壮的上半身。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叶清歌仍然呼吸一窒,差点被口水呛到。 真是羞死人了! 可……可是她却莫名的想再看几眼是怎么回事? 叶清歌勉强定下心神,开始在慕容煜身上落针,神阙穴,膻中穴…… 时光飞逝,窗外已透出灰蒙蒙的亮光,叶清歌终于停手,长长舒了口气。再看看慕容煜,脸上的青黑也褪去大半,只是人仍昏迷不醒。 叶清歌有些纳闷地挠挠头:“应该醒了才对啊?哪里出问题了呢?” 说着她俯下身子凑近慕容煜那张冷峻的脸,冷不丁的,那双幽深的眸子突然睁开。 叶清歌呆愣当场,目光和慕容煜直直对上。 “你……你醒了?”叶清歌结结巴巴地问。 慕容煜看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着的上半身,淡淡道:“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叶清歌:…… 本姑娘是医者,医者懂不懂!说得这么暧昧,好像本姑娘想脱似的…… “你中毒了……” “嗯,我知道。”慕容煜语气凉凉:“你给我下的毒。” 叶清歌:…… 慕容煜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也不管叶清歌还在,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又走回叶清歌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 叶女侠有点心慌,毕竟这男人可是有过极其恶劣的前科的! “你难道还想让我帮你穿?”叶清歌脑子一抽,来了这么一句。 慕容煜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唇角勾起,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本候要沐浴,你还不走,是要围观,还是要一起?” 叶清歌噌地跳起来,飞也似地逃到外间。 这混蛋男人,竟敢调戏她! 将布幔紧紧拉上,叶清歌松了口气,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莫名的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幕,脸上顿时一片滚烫。 心如鹿撞。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布幔掀起,慕容煜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已换上干净衣物,身上毒性也已去除大半,已然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清冷如水的冷峻男人。 “谢谢。”慕容煜说。 叶清歌有点郝然,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毒也是我下的……” 慕容煜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说:“你忙了一个多时辰,本候理应道谢。” “嗯?”叶清歌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忙了一个多时辰?影子告诉你的?” 慕容煜缓缓摇头,幽深的眸底浮起一抹笑意,“我只是不能动,但意识和知觉,一直都有,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叶清歌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很想找个地缝,老鼠洞什么的钻进去。 敢情这自己这半晚上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唠唠叨叨的话,这男人都知道? 真是丢人丢大了! 叶清歌板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慕容煜,本姑娘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慕容煜轻笑:“你才看了本候的身子,就想着始乱终弃么?” 叶清歌简直要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气哭了! “呵呵,定国候,我们后会无期!”抛下这么一句,叶清歌拔腿就往外走,却被慕容煜一把拉住。 “清歌……”男人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让人心安的感觉。 叶清歌本来也就是作个样子,当即就顺势停下脚步。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慕容煜似乎心情很好,唇畔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听到叶清歌的话,他轻轻点头:“好多了。” 叶清歌嗯了一声,正要说话,面前人影一闪,消失了许久的影子回来了。“候爷,外面有人来寻叶小姐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打脸 叶清歌有些惊讶:“谁找我?” “您院中那个叫赤影的侍卫。”影子说。 叶清歌当即迈步朝外走,“定是府中有急事,否则赤影她不会找到这里。” 院门外,赤影一脸焦急地等候着,一见到叶清歌就急声道:“小姐,快回去吧,朱家的人来叶府了,说是要见小姐您,云苓快拦不住了!” “朱家的人?” 慕容煜神色一冷,“不见就是。” 叶清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以后再告诉你详情,现在我要走了。” 慕容煜走到她身边,不容质疑地说:“我跟你一起。” 叶清歌很无奈,这男人跟着她一起回去算怎么回事? 奸夫淫妇私相授受,不但彻夜未归,奸夫还胆大包天地送上门? 但男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商量,更不怕什么人言可畏。没等叶清歌说话,就已揽住她的腰。脚下稍一用力,就已跃上屋顶。 叶清歌和慕容煜到秋棠院时,果然听到院门口一阵喧闹声。 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进屋子里,再打开房门,叶清歌眼睛半睁半闭,脸上带着怒气,俨然一副睡眠不足,被人吵醒的模样。 还未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大夫人愤怒的咆哮:“快给我滚开!小贱婢,还敢挡着本夫人的路,想死是不是!” 云苓倔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小姐她还在休息,夫人若是想见小姐,且等小姐睡醒了再说也不迟。” “放屁!” 大夫人怒喝:“人命关天的急事,还不如她睡觉重要吗!再不让开,出了什么事,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叶清歌走了过去,淡淡道:“母亲大清早的来找清歌,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云苓飞快地转身,看着自家小姐神色淡然的绝美脸庞,顿时松了口气,“小姐……” 叶清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大夫人看到叶清歌出现,眼睛瞬间一亮,高声吩咐:“叶清歌,快跟我去平国公府。” 说着,就要伸手来拉叶清歌。叶清歌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淡淡道:“去平国公府做什么?” 大夫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叶清歌,你装什么糊涂!朱公子还病着,你还不快去给他治好!” “呵呵,朱公子的病,平国公府的人都不曾着急,母亲你这么急做什么?”叶清歌眼中带着一丝嘲弄。 大夫人额头青筋跳了跳,说不出话来。 昨晚叶清歌一走,她就带着重礼去了平国公府,哪知不但没能救回叶清柔,还反被朱大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 叶清歌瞥了她两眼,微微一笑,悠悠道:“母亲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清歌就不请您进来坐了,毕竟秋棠院破旧不堪,又没几个人手,清歌怕招待不周,怠慢了母亲。” 说完,转头对云苓说:“送客。” “叶清歌!”大夫大吼一声。 叶清歌缓缓回身:“母亲还有事吗?” 大夫人一张脸慢慢扭曲,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指甲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昨晚她去平国公府时,看到了叶清柔。 她的亲生女儿叶清柔,已被打得遍体鳞伤,连腿都被打折了一条。 “叶清歌……清歌,我,我求求你,你救救清柔吧,她也是你亲妹妹啊……”形势所逼,大夫人终于低头。 叶清歌冷笑,眸光凉凉。 亲妹妹?她的亲妹妹若不是想着陷害她,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如果不是她有所防备,毒害朱承志的罪名,岂不是要落在她头上了。到那时候,她的亲妹妹,她的家人,只怕会拍手称快,得意不已吧!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叶清歌语气凉淡:“清柔妹妹犯下的可是毒害人命的大罪,清歌要如何救她?更何况被毒害的人还是平国公府的大公子,平国公权高位重,比平常人家更难应付,母亲也太高看清歌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叶清雪眼圈微红地开口:“清歌何必装糊涂,朱公子病重,姐姐只要治好朱公子的病,平国公定然会念你的情,清柔也有一丝生机。” “清雪妹妹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可是……”叶清歌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有些纠结地说:“之前去给朱公子治病,结果差点被当成凶手,万一这次去,又遇到什么麻烦……” 大夫人和叶清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叶清歌话里话外的讥讽,她们又岂会听不出来! 大夫人干笑两声,挤出难看的笑脸:“这,这……不会的。之前都是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说清了,你给朱公子看病,朱家的人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会……” 叶清歌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是啊,之前清歌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还不是……” 大夫人:“这……” 扑通一声,叶清雪重重跪了下去。 “姐姐,清柔她也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救救她吧!” 叶清歌微微眯眼,心中赞叹不已,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叶清雪。 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又能伸能曲,比她母亲不知强了多少。 叶清歌上前扶起叶清雪,柔声道:“哎!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姐姐去就是了。” 叶清雪惊喜地抬头,娇美的小脸上还带着泪水,“真的!谢谢清歌姐姐,妹妹就知道姐姐不会见死不救的!” 叶清歌撇撇嘴,“我拿些东西,马上就出发。” 走了两步,叶清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看着叶清雪,微微一笑:“清雪妹妹可还要陪着我一起去?” “不,哦,好,我,我去看清柔妹妹……”叶清雪脸色瞬间僵硬。 回到房间,叶清歌左右看看,果然已看不到慕容煜的身影。叶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跟着进来的小翠好奇地问:“小姐,您找什么呢?”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小翠朝外面看了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小姐为什么还要帮三小姐呢,她都想着害小姐您……”叶清歌眸光一沉,云苓已走了过来,低声呵斥道:“乱说什么,是闲得慌吗!三小姐也是小姐的亲妹妹,三小姐不仁,小姐可不能不义!” 第一百一十四章:吃点苦头 小翠讪讪地退了出去。 叶清歌和云苓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的笑意。 昨晚那么一出闹剧,不出几日定会传出风声,叶清柔已然毁了。自己就是不去替她求情,相信平国公府也不会要了叶清柔的性命。 但她若是铁了心肠不去救朱承志,不去替叶清柔求情的话。眼见着救人无望的大夫人和叶清雪说不定就会把叶清柔彻底抛弃,然后借着此事朝叶清歌身上泼脏水。 身为医者,见死不救,身为姐姐,却看着妹妹受罪! 叶清歌相信以叶清雪的能耐,肯定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她叶清歌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的名声,定能传遍京城! 直到叶清歌乘着马车再次来到平国公府大门前,也没见到慕容煜的身影。反倒是朱大夫人和朱惠芸,早已在门口翘首以待了。 一见到叶清歌从马车上下来,朱大夫人立即迎了上来,老脸上堆着笑:“清歌你来啦,快,快进来,外面冷,先进来喝口茶……” 如此恭敬客气的态度让叶清歌心中冷笑不已。 她敢肯定,昨晚她走后,平国公肯定又请的别的大夫,却依旧对朱承志的病毫无办法,这才不得不拉下她那张尊贵高傲的老脸。 “喝茶就不必了,如果夫人不为难的话,我想先见见我妹妹叶清柔。”叶清歌淡淡说。 朱大夫人愣了一下,看了一起来的大夫人和叶清雪,冷哼一声:“也罢,看在清歌你的面子上,本夫人就让人把叶清柔那个小贱人带上来!” 一行人进入平国公府没一会儿,叶清柔就被带了上来。 叶清歌看着被两个侍卫架上来的叶清柔,微微眯眼。以她的眼力,轻易就看出叶清柔确实受了不少的罪。 断了一腿和一根肋骨,两只手鲜血淋漓,应该是被夹板夹的,身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鞭伤看着严重,实际上只是皮肉伤。最显眼的,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是最致命的,是叶清柔右脸上一大块烙伤。 叶清歌看得有清楚,也敢断定,这道烙伤日后肯定会留下伤疤。 两个侍卫将叶清柔往地上一扔,就退了下去。一条腿不能用力,叶清柔顿时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清柔……” 大夫人扑了过去,心疼地抱住叶清柔,“清柔你还好吧,清柔,我的女儿……” 叶清柔也是堂堂丞相家嫡亲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又如何受过这等罪,才一见到大夫人,顿时哇地哭出来。 “母亲,母亲快救我,女儿的腿断了,脸……脸也毁了,母亲,姐姐,你们快救我出去啊!” “清柔,别怕。娘来救你来,别怕……我的儿啊……”大夫人抱着叶清柔,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个女儿不如叶清雪漂亮,更没有叶清雪的聪慧果决,平日里也没少给她惹事,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叶清柔如此惨状,岂能不心疼! 站在一旁的叶清雪低着头,隐在袖子里的双拳紧紧握起,一双本来清澈美丽的眸子眯了起来,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毒。 之前平国公一找上叶清歌,她就察觉到这或许会是一个机会。一个不用自己出头,就能打倒叶清歌的机会。 恰在此时,珣王也找到她,还带了一个神神秘秘的人。 那个人穿着长袍,整张脸都被大大的斗篷遮得严严实实,说话的腔调也透着一股怪异。他说朱承志并非生病,而是中毒,而这毒,他也会解。 还没等叶清雪说什么,这人就拿出两味药,朱藤和黄葛。 “要解朱承志的毒,不管是哪种方子,势必要用到这两味药。”神秘人阴森森说。 然后他又拿出另外两包药,叶清雪看了看,还以为仍是朱藤和黄葛,因为无论形状和气味,都几乎一模一样。 “嘿嘿嘿,是不是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啊?”神秘人的笑声听在耳中犹如两片烂铁使劲的摩擦,让叶清雪生生打了个寒颤。 楚珣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狠戾:“朱藤和黄葛是解朱承志身上的毒所必需的两味药,而另外这两味,七叶腾和天玄草,却是生性剧毒……” 不用楚珣再多说什么,叶清雪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亮的惊人。 “雪儿明白了,只是把它们偷换一下……” 楚珣握住她一只小手,宠溺地笑了,“本王就知道雪儿聪慧灵秀……” 叶清雪深吸了几口气,掩去眼中的情绪,再抬头看着叶清歌时,已是一片凄楚。 “清歌姐姐,你帮忙求求朱夫人吧,清柔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叶清歌轻咳两声,“朱夫人……” 朱大夫人先斜了叶清柔一眼,然后脸上露出笑容:“哎,清歌啊,今日我才跟你祖母见过面,她老人家说,下个月就把婚事办了。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家人了,还那么生分做什么,就叫我伯母吧。”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先去看看朱公子的病吧。” 下个月就办婚事?呵呵,大白天的就开始说梦话了。 朱承志的脸色,比昨晚更苍白了,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叶清歌啧啧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写的好药方,“照着药方熬药,给他服下。” 朱大夫人接过药方,又听叶清歌有些犹豫地说:“不过,如今朱公子病得太重,只怕要吃点苦头了……” “什么苦头?”朱大夫人有点不安。 叶清歌微微一笑,“一会就知道了。” 药很快熬好,朱大夫人亲自端着药,一点点地喂朱承志喝下。药喝进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朱承志突然一声惨叫,开始不停抽搐。 “志儿,志儿你怎么了……”朱大夫人冲了过去,却被翻腾着的朱承志一下子打在脸上,脸颊上瞬间青了一大片。 朱大夫人忍着痛,转头怒视叶清歌:“你给我儿子吃的什么药?”叶清歌正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杯,闻言头也没抬,淡淡道:“之前那些大夫没说吗,朱公子身上的病已入骨,想要治病,必须要吃点苦头了,怎么,朱夫人心疼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候爷请自重 朱大夫人将信将疑。 叶清歌站起身朝床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夫人心疼了,那我也有办法中和掉他之前喝下的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次半途而废的话,下次我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解了。” 朱大夫人犹豫再三,一咬牙,说:“算了,一点疼痛,忍忍就过去了。” 叶清歌摇摇头,一脸笑意:“当真?忘了说了,这只是开头而已。” 朱大夫人身子一颤:“这还只是开头……而已?” “嗯,没错。”叶清歌点头。 朱承志在床上翻来滚去地惨叫了半个时辰,从昏迷中被痛醒,然后又被活活痛昏过去……如此反反复复,看得在场众人都头皮发紧。 半个时辰之后,叶清歌起身,看着床上已经醒来,一脸呆滞的朱承志,微微一笑,说:“既然药效已过,那开始针灸吧……哦,可能有点疼,朱公子忍着点哦。” 有点疼三个字终于让朱承志呆滞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他看着叶清歌手里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金针,眼中流露出恐惧。 “开始了哦。”叶清歌捏着一枚金针,笑眯眯地说着,然后隔着衣服扎了下去。 “啊啊啊!”朱承志身子骤然一僵,然后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朱大夫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志儿,志儿你没事吧?叶清歌,你想疼死我家志儿吗!” 叶清歌斜了她一眼,“那不治了?” 朱大夫人:“……治,接着治。”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钟头,整个朱府的人都在朱承志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度过。 一个时辰之后…… “好了,结束了。”叶清歌拔出最后一根金针,也微微松了口气。 可怜的朱承志顿时松了口气,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于是朱大夫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半个时辰后,朱承志悠悠醒来,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除了看到叶清歌时会不由自由地颤抖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朱大夫人看了看自家宝贝儿子,又看看叶清歌,将信将疑地说:“这样就好了吗,不用再扎什么针,服什么药了吗?” 叶清歌一愣,像是才想起似的,一脸的歉然:“哦,我差点给忘了,朱公子还得再服几帖药……” 朱大夫人脸一沉,语气不善地道:“叶清歌,你最好上点心,否则我家志儿出了什么岔子,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这话听得叶清歌直咬牙。 好家伙,这是病才一治好,就开始嫌弃大夫了么? 就着屋子里的纸笔写了一张药方,叶清歌把药方递给朱大夫人,似笑非笑地说:“夫人这次可要看好了,别又出了什么漏子了。” 朱大夫人脸色一变,横了一旁的大夫人和叶清雪一眼,冷哼道:“放心吧,这次本夫人亲自煎药,我就不信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能做什么手脚!” 大夫人和叶清雪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敢说什么。 “那就好。”叶清歌笑眯眯地走到床边,想看看朱承志的脸色,哪知她才一靠近,朱承志顿时颤抖了一下,嗖地缩到床角。 看他动作之迅速,绝对看不出这人之前才大病一场。 “你,你……你不要过来……”朱承志仿佛看到一头吃人的饿鬼。 朱大夫人快步冲了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叶清歌,“你想干什么?” 叶清歌摇摇头,笑眯眯地走开了。 病也看过了,药方也写了,拒绝了朱大夫人毫无诚意的挽留,又在平国公府大门口目送大夫人母女乘着马车离去。 平国公终究还是放了叶清柔一马,毕竟同朝为官,叶家家主又是当朝丞相,真要闹得太僵,日后也不好相见。 “处理完了?”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叶清歌缓缓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轻轻点头:“处理完了。” 慕容煜伸手就要拉她,“那跟我走吧。” 叶清歌后退一步,恰好躲过他的手,“本姑娘可是已经许了人家,下个月都要成亲了呢,候爷,还请自重。” 慕容煜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整个人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你,你想干什么?”叶清歌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容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凉薄的唇勾出冰冷的弧度,一声冷哼自他唇间吐出,“影子,出来!” 人影一闪,影子出现在面前。 慕容煜指了指平国公府的大门,冷冷道:“给你三天时间,把朱承志给我宰了,记着,做的干净点!” 影子点头:“属下明白,一定让别人以为是意外而不是谋杀。” 叶清歌无语扶额。 站在人家家门口,讨论怎么让人家的宝贝儿子出‘意外’! 慕容煜,你要不要这么嚣张! “站住!”叶清歌叫住要走的影子,一脸纠结地问:“你家候爷脑子有坑,你脑子也有坑吗?” 影子:…… 慕容煜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滚!” 影子一脸的委屈。爷,您不能这样,每次在叶清歌这里吃瘪,就拿属下出气…… 可怜巴巴地正要离去,再次被叫住。 叶清歌指了指慕容煜,一脸嫌弃地说:“把你家候爷一块带走。” “你赶我走?”慕容语气凉凉。 “对,本姑娘就是要赶你走!”叶清歌瞪眼看他,“身上有伤,还出来瞎溜达什么?” “本候还得去查案,你跟着一起。”慕容煜说。 叶清歌轻哼:“不去,你的案子,关我什么事?” 慕容煜:“本候身上的伤你是造成的,你得负责到底。” 叶清歌冷笑:“慕容煜,是不是你手上的毒没清干净,跑到脑袋里去,毒坏了脑子?” 慕容煜:…… 最终,她也没能拗傲娇又无赖的男人,被他硬拉着去了慕容府。 慕容府清冷依旧,连堂堂定国候回府,都只有一个瘸了腿的老仆人开门迎接。 “少将军回来啦!”老仆人笑容和煦,脸上深深的皱纹挤得眼睛都不见了。叶清歌注意到他叫的是少将军,有些疑惑地看向慕容煜。 第一百一十六章:慕容府后院 慕容煜没说话,一脸的高冷孤傲。反倒是老仆人笑呵呵地解释:“老奴二十年前就跟着老将军,那时候,少将军才几岁……后来,老将军年纪大了,少将军继任了幽州军统帅。老奴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能再 杀敌了,于是就在京城替老将军和少将军看着宅子。” 眼看着慕容煜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越走越快,叶清歌龇了龇牙,有些恼火。 小心眼的男人,本姑娘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么,还摆上脸色了! “老人家,这府上怎么这么冷清啊?” 老仆人突然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叶清歌说:“老奴也觉得冷清,但少将军他性子冷,也不愿多加人手。姑娘,你可别被我家少将军这副样子吓着了。” 叶清歌:“啊?” 老仆人冲她眨眨眼,神神秘秘地说:“老奴看着少将军长大,可从没见过他带任何一个女子回府呢,姑娘你是第一个!” 叶清歌:“呵呵……” 好像谁稀罕似的…… 不过,心头那一抹莫名其妙的窃喜是个什么情况?老仆人看叶清歌反应平平,顿时有些急了,“姑娘,老奴可不骗人,老奴可以用身上三十二道伤疤和这条断腿发誓,少将军他肯定喜欢你……姑娘,你也喜欢少将军吧?那可要抓紧了啊,少将军也不小了… …” 叶清歌欲哭无泪。 大伯,你一把年纪了,又生得高大威猛,怎么却藏着一颗媒婆的心呢!而且,你说这么大声,是担心你家少将军听不到吗? 走在前面,已将叶清歌两人甩出几丈远的慕容煜突然发话:“叶清歌,你要本候等你到什么时候?” 叶清歌咬牙跟了上去,恨恨地嘀咕:“你走这么快,还敢说等我,这么臭的脾气,难怪白长了一个出众的脸,却没有女子看上你!” 老仆人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少将军这脾气也太冷了点,怎能这么对姑娘家呢……” 叶清歌跟在慕容煜身后,却不想这男人脚步不停,直直朝着后院去了。 慕容府后院既没有假山楼阁,也没有小桥流水,有的只是一片占地颇广的竹林。 进入竹林前,慕容煜总算舍得回头看了叶清歌一眼,然后凉凉道:“跟紧我,不然会很麻烦。” 叶清歌点头,表情有些凝重。 才一靠近这片竹林,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叶清歌一边问,一边小心地跟着慕容煜的脚印走,因为她发现这男人以一种奇怪的路线前进着,时而前进,时而向左右拐弯,有时甚至会后退。 “慕容府后花园。”慕容煜淡淡回答。 叶清歌:…… 好吧,也只有你家的后花园弄得这么变态,简直是天罗地网,杀机重重。叶清歌相信,就是一只老虎不小心闯进来了,大概也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短短的一段路,硬生生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完。两人在竹林中的两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屋子整个用竹子搭建而成,掩映在翠绿的竹林间简直天衣无缝。 “上次的毒,你找到解药了吗?”慕容煜说话的同时走进左边的屋子。 叶清歌跟在他身后,费了点时间,才明白他说的是那天晚上,那种神秘的毒中毒。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点头绪了。”叶清歌一随口答道,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两张椅子。慕容煜走到墙边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地板上悄无声息地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慕容煜率先跳了下去,叶清歌紧随其后。 洞口下面,不出意外的是一间密室。 密室的墙上绑着一个人,叶清歌看了一眼,认出正是那晚活着的两个人之人。 “又死了一个么?”叶清歌皱眉。 慕容煜摇头,冷冷道:“昨天晚上,那间小院遭到突袭,另一个被杀了。” “昨晚?” 昨晚她先在平国公府忙了半宿,后来又被影子叫来给慕容煜解毒。而慕容煜,昨晚被自己的毒药毒倒了…… “抱歉……”叶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任性,似乎耽误了他的正事。 “不关你的事。” 慕容煜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那些人,似乎对本候的行踪了如指掌。” 叶清歌心中凛然。 能掌握慕容煜行踪,说明背后之人极不简单。不过话说回来,能将六部尚书中的三位都牵扯进来,本身就不容小觑。 叶清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慕容煜,有些迟疑地说:“我似乎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慕容煜身子一顿,回头看着她:“嗯?” “朱承志身上的毒,是我下的。”叶清歌说。 慕容煜点头,“我知道。” 好吧,她就知道,果然瞒不过这男人! “昨晚我给他解毒的时候,叶清柔曾偷换解药,却被我察觉了。但是那种手法,极其高明……” 慕容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将那几种药物的性能讲了一遍,然后说:“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一个用毒高手,也许跟你查的这件案子,是同一个或同一伙人也说不定。” 慕容煜唇畔浮起一抹笑意,极浅且冷。 世上哪有那么多用毒高手,还都在同一时间,一窝蜂地凑到了庆国京城,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那得查过才知道。 墙上绑着的人突然扭动起来,一张脸扭曲着,却因为嘴巴被堵着,只发出含糊不清的闷哼。 “毒发了!”叶清歌惊呼。 慕容煜眉头皱起,沉声问:“能保住他性命吗?” “大概能吧……我尽力而为,不过需要些时间。”叶清歌说着,已经从怀里掏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医药包,翻转间,几枚金针已在手上。 慕容煜神色平淡:“我等着就是。” ……… “等!等!等!你还要本王等到什么时候!”楚珣的声音中透着烦躁和不耐。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穿长袍,大大的斗笠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不要冤枉好人 “王爷稍安勿躁。”这人的声音沙哑,语调也透着古怪。 哗啦! 楚珣一抬手,将桌子上茶杯拂到了地上,那件号称一片碎瓷胜过十两黄金的灏山青瓷杯摔了个稀巴烂。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就会让本王稍安勿躁!” 楚珣腾地站起身,伸手指着这人怒道:“这些年,本王早就让你趁早送楚辰那杂碎下地狱,你非要说什么从长计议,朱承志的事你也说什么天衣无缝,结果现在叶清歌那贱人还不是好好的!” “楚辰身上的毒,不可操之过急,否则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发现异常之处。至于朱承志这事……” 神秘人沉默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一丝挫败:“朱承志一事,确实是我托大了,我也没想到叶清歌如此厉害!” “那现在怎么办?”楚珣不耐烦地说。 神秘人笑了起来,笑声干哑枯涩:“嘿嘿嘿,珣王爷,我一直以来就不赞同你对叶清歌的策略,现在怎么样?” 楚珣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厌憎之色。 神秘人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以叶清歌的身份,必定会有许多人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更何况她还是青云阁的弟子。王爷要是从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设法讨她欢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弄巧成拙……“ “你给我住口!“楚珣怒喝。 “你以为本王不想简单点,可是本王才刚透露出想娶那贱人为妾的想法,就被父皇狠狠训斥了一顿!“ “娶她为妾?嘿嘿嘿……王爷你是觉得青云城唯一的继任者也只配给王爷做妾吗?” 楚珣皱眉:“那贱人毕竟顶着一个庶出的身份……” 神秘人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她只是顶着个庶出的身份,只要她对王爷有用,哪怕她是怡红院里的姑娘,王爷也该八抬大轿地将她娶回来才是!” 楚珣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冷着脸不说话。 神秘人见状,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楚珣问。 神秘人已走到门口,闻言头也不回地回道:“我有一个手下还在慕容煜那小子手里,得去善后。” 楚珣冷哼:“你最好不要再出岔子了!” “我尽力……毕竟对手是慕容煜,他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啊……”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叶清歌深吸一口气,缓缓问:“我想到办法了,不过,你是想要这人好好的活着,还是只要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就行了?” 慕容煜唇畔掠过一抹浅笑:“几天之内不死就行。” 叶清歌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我可以用金针封住他体内紫根芹的毒性。” 叶清歌说着,已出手出电接连在那人身上扎了几针,每一针都让那人颤抖不已。 “另一种毒怎么办?”慕容煜问。 “另一种毒,严格来说,只是一种……呃,反解毒的手法而已,如果不去解紫根芹的毒,是不会触发另一种毒药的。” 叶清歌说着,手中只余下最后一枚金针,相比前面的轻松迅速,最后一针,叶清歌扎的缓慢而吃力,仿佛扎的不是脆弱的肉体,而是坚硬的金石一般。 随着这一针缓缓扎下,那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然后一张嘴,喷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叶清歌早有防备,一闪身后退几步,躲了过去,“好了,七天之内,他绝不会再毒发了。” 慕容煜点头,然后伸手去拉叶清歌的手:“走吧,我带你出去。” 叶清歌后退一步,躲开男人的手,“定国候,还请自重。本姑娘知道怎么走了,就不劳烦候爷了。”没抓到叶清歌的小手,慕容煜一脸张瞬间板了起来:“呵呵,是吗?本候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这片竹林里的机关,每次有人走过后,都会变幻,师妹你这么厉害,想必不用本候带着,也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吧?” 叶清歌:…… “要不要拉着本候的手?”慕容煜斜了她一眼,然后把手伸出来,一副你究竟牵不牵,不牵本候走了的表情。 呵呵! 叶清歌在心中冷笑不已。 她叶清歌叶女侠,会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吗? “候爷,师兄……我刚刚开玩笑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叶清歌冲过去拉住他,脸上堆着笑。 “哼!”男人高冷地瞥了她一眼,“自己握紧我的手!” 叶清歌:慕容煜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女子报仇,一百年都不晚! 出门前,慕容煜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淡淡问:“如果再过几天,让你给这人解毒,你还能解吗?” 叶清歌想了一下,点点头:“为何不现在解,越拖得久越难解,拖过七天,我想大概只有神仙能救他了。” 慕容煜回头朝墙上吊着的人看了一眼,又问:“确实能解对吗?” 叶清歌有些疑惑,仍点头道:“虽然很棘手,但只要没超过七天,我依然能解……不过要配一些药。” “你若有空,就顺手配一下,没空就算了。”慕容煜说得风轻云淡,一边拉着叶清歌走进竹林。 叶清歌忍不住看了他两眼,这男人怎么回事,毒真进到脑子里了,怎么净说些古怪的话。 念头才起,叶清歌就听到身边的男人冷冷哼了一声。 叶清歌瞬间有些心虚,这男人难不成能看到她心里的想法? “叶清歌,你若再在心里说本候的坏话,我就把你扔在竹林里!” 叶清歌佯装镇定,转头怒视着慕容煜:“你不要冤枉好人!” 慕容煜回头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心里泛坏水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眨眼睛?” 叶清歌:…… 出了竹林,叶清歌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慕容煜,问:“这案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慕容煜神色有些冷,淡淡道:“可以说毫无进展。”叶清歌皱眉:“那,那些病人……或者说那些可能是中了毒的人呢,要不要我去看看,也许从这里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帮倒忙 慕容煜脚步顿了一下,“先等等,影子正在查。” 叶清歌点点头,又问:“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我帮忙?” “帮忙?帮倒忙吗?”慕容煜说:“你不给本候添乱,本候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什么?”叶清歌柳眉倒竖,清亮如星子的眸子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说你帮倒忙。” 叶清歌被打击到了,愤愤道:“那你自己查去吧。” 说完,朝外走去。 而慕容煜果真也没去拉住或叫住她。 叶清歌本来只是做个样子,眼见慕容煜如此态度,瞬间纠结了。她是该走,还是厚着脸皮留下呢? 混蛋慕容煜,连拉都不拉一下她! 哼!真以为本女侠不敢走吗? 于是,叶女侠走了。走得憋屈,走得愤怒。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慕容府,慕容煜幽深的眸子黯淡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清冷淡然。 “影子。”慕容煜突然出声。 人影一闪,影子应声出现。 “准备好了吗?”慕容煜问。 “准备好了,按爷您的意思,今晚三更将犯人转移。明面上五名护卫,暗地里埋伏着三十个好手。只要有人敢来劫囚,定能让他有去无回。” 慕容煜嗯了一声。 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候爷,为何不让叶姑娘一同前去。对方有使毒的高手,而叶姑娘医毒双绝……” 慕容煜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道带上叶清歌会方便不少,可几次交锋,那些人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今晚之事,可以预见必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他不想她冒一丝的风险。 而且…… 慕容煜回身朝后院走去。 依旧是古怪的行进路线,而且果然是跟之前完全不同。几息之后,慕容煜再次站在了之前那间关着人的屋子里。 “刚才你应该都听到了,如何?” 墙上吊着的人微微抬了下头,虚弱地看着慕容煜。 慕容煜眉头皱了皱,淡淡道:“你自己考虑一下,不过你只有七天时间,不对……你只有半天时间了。” 墙上的人眼睛动了动。 慕容煜冷冷道:“今晚我会将你送到另一个地方关押。” “呃……唔,哦啊……”墙上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奈何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慕容煜冷笑:“你也知道你家主子会派人来杀你?怎么,你怕了?” 墙上的人又发出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 慕容煜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我……我家主人会来救我我!”这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慕容煜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你,你……站住!” 慕容煜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这人喘息了几声,嘿嘿笑了:“慕容煜,你想诈我?” “诈你?”影子走了进来,冷笑着说:“我家候爷只是想把你当诱饵,引你家主子来灭口,我们好抓住你家主子罢了!” “你放屁!主人他不会抛弃我的!” 影子哼了一声,不屑道:“昨晚你另一个同伙死之前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这人面色变了变,沉默下来。 慕容煜带着影子朝外走,临到门口,又被这人叫住。 “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 慕容煜打断他,“还是等你有命回来再说吧,本候更相信死过一次的人的话。”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屋子里,那人声嘶力竭地吼着:“慕容煜,我知道他们的目的……还有刚才那个女人,他们也是冲着叶清歌……” 慕容煜站在小屋前,神色微冷,几近完美的容颜如冰雕一般,透着彻骨的冷意。 一阵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掩饰着其中的杀机。 叶清歌不知道慕容煜的心思,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此刻她正愤愤然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死混蛋!自大的男人!还敢嫌弃本小姐!” “下次别想再让本姑娘帮你办什么狗屁案子了!” “混蛋……” 叶清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一顿,“赤影,你怎么在这?” 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是一家酒楼,而赤影,正站在酒楼门口,装作不经意地朝里面张望。 突然听到叶清歌的声音,赤影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叶清歌时,先是一喜,然后飞快地对她摇摇头,作出噤声的动作。 叶清歌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酒楼门口,也路过赤影身边。 片刻之后,身后响起脚步声,叶清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赤影跟了上来。 “小姐。”赤影低声道。 叶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在跟踪什么人吗?” 赤影指了指街对面的另一家酒楼,叶清歌看了一眼,瞬间了然,一言不发地走过街道进了那家酒楼。 赤影紧跟在她身后。 “两位客官……” 叶清歌不等小二说完,就打断了他:“二楼来一间靠窗的包间。” 小二:“好嘞,客官二楼有请。” 一进包间,赤影就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一眼看下去,正好对着之前那家酒楼的大堂。 叶清歌微微点头,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打发了小二。 “说吧,怎么回事。”叶清歌朝那处大堂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大堂大半的光景,能看到的,只有三桌客人。 一桌坐了三个彪形大汉,正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另一桌坐的是一男一女,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而最后一桌,只坐了一个年青人。 叶清歌瞥了两眼,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削瘦的青色背影。 “他?”叶清歌指着年轻人问。 赤影点点头:“没错。” 叶清歌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赤影沉吟了一下,说:“那人是左云峥,左公子。” “左云峥?”叶清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闪过。“对,左公子跟小姐……哦,跟我家杜小姐是邻居,两人从小就认识,关系很好。杜大人出事后,我跟小姐来了京城,就再也没见过左公子了,没曾想,昨日我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像他,今日特意来此验证……” 第一百一十九章:青梅竹马 叶清歌又了看那削瘦的身影,了然地点头:“青梅竹马吗?” 赤影点点头,低声说:“嗯,小姐跟左公子感情很好,早已私定终身,只等左公子高中,就迎娶我家小姐。” “高中……”叶清歌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一双眸子瞬间亮得惊人。 她想起这位左云峥左公子是什么人了。 左云峥,明年春闱的状元郎! “你告诉你家小姐了吗?”叶清歌问。 赤影摇摇头,“我也是今日才确定,对了,叶小姐,我家小姐想见您。” “见我?”叶清歌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头:“那走吧,趁着时间还早,天黑前还能赶回来。” 赤影点点头,两人一同起身往外走,正好碰上上菜的小二,叶清歌扔了块碎银子过去。 “不用找了,我们有急事要走,饭菜就端给门口那对卖唱的爷孙吧。” 京郊外的小镇上,某个不起的小院里。 “你要去参加选秀?”叶清歌皱眉看着杜婉筠. 一旁站着的赤影神色微变,要说些什么,却被叶清歌用眼神止住。 经过这一段时间有修养,杜婉筠气色不错,面对叶清歌的疑问,这位前锦州知府之女微微点头,神色平静。 “为什么?” “为了替家父,还有杜家上下几十个冤魂报仇。”即便是说着如此残酷的事,杜婉筠的神色依然淡淡的。 叶清歌看着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就是心如死灰吧。 “我之前就说了,杜大人的案子,我能帮你查清。”叶清歌说完,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回京已有一段时间,她只是提供思路,让赤影一个人追查,她自己则忙于各种各样的事,至今都不曾亲自追查过。杜婉筠微微一笑:“谢谢叶小姐,我也相信叶小姐会帮我查清,虽然我一直不明白杜小姐图什么……但锦州贪腐案涉案金额之大,绝不可能是小鱼小虾能做的了的,即便查清了,只怕也很难将幕后之人打倒 。” 叶清歌沉默不语,心中却赞同她的说法。 仅凭一件贪腐案,是不足以打倒楚珣的,就是她,也只是想借这件事给楚珣找点麻烦。 所以,这位杜小姐了一条极端的路,想通过选秀进宫,然后通过自己的能力在后宫站住脚,以图后谋。 叶清歌沉默了一会,淡淡开口:“如果我说锦州贪腐案,幕后之人是楚珣,杜小姐信吗?” 杜婉筠和赤影齐齐一惊。 赤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清歌:“叶小姐怎么知道?” 叶清歌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杜婉筠。 杜婉筠神色变了变,一张本就白皙的小脸上渐渐没了血色,“我……相信。” 叶清歌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即便是你进了宫,得到皇帝青睐,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想对付一个权高位重的皇子,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你还要进宫吗?” 杜婉筠微微低着头,握着帕子的手捏紧又松开,叶清歌看到,她的身子紧紧崩着,仿佛受到惊吓的动物。 “我,我……还是想进宫。”杜小姐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无根的浮萍,随着风浪晃啊晃的却始终没有停靠之地。 “小姐!”赤影忍不住开口。杜婉筠轻扯唇角,于是那抹几乎看不到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浅的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家父一生清廉,却遭此大难,我杜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一朝之间就成了冤魂野鬼,婉筠无能,却也不得不做些什么,不然我 该如何面对杜家几十条冤魂……” 叶清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那左云峥呢,你若进了宫,他怎么办?” 左云峥三个字,如同一把巨锤,重重击在杜婉筠心头。她身子摇晃了几下,颤声问:“他……他,你见到他了?” 叶清歌看了赤影一眼,赤影会意,开口说:“小姐,我在京城见到左公子了。” 杜婉筠一双美丽的眸子瞬间红了,她飞快地低下头,叶清歌看到,有几滴水,滴在杜婉筠膝上,浸湿了小小的一片衣服。 然后,杜婉筠哀切的声音响起。 “云峥他……他很有才华,一定能高中,而我现在只是罪臣之女,跟他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叶清歌心头也有些沉重,她轻声说:“我可以替你换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此你就跟在他身边……” “不,不要了……”杜婉筠站起身急急地朝外走,到了门口时又停下,头也未回地说:“选秀的事,还请叶小姐帮我。” 叶清歌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着点头。 “好,我答应你。” 杜婉筠转过身,对着叶清歌深深拜了下去。 “叶小姐大恩,婉筠永世不忘。” 空洞的声音,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的语气听得叶清歌心中微酸。杜婉筠转身离去时,叶清歌看到,她一双眸子呆呆的,没了半点生气。 杜婉筠走了出去,赤影向叶清歌行了一礼后赶紧跟了上去。 叶清歌在小院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赤影走了出来。 “我们回去吧,叶小姐。”赤影低声说。 叶清歌点点头,又听到赤影说:“小姐说,麻烦叶小姐照看一下左公子,但不要告诉左公子小姐的事。” 叶清歌蹙眉:“这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如果杜婉筠进宫,如果不能出头也就罢了,如果她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和已是状元郎的左云峥势必有相见的场合。 那时,故人相见,物是人非的场面,简直让人想想都心生酸楚。 赤影摇摇头,“不知道,小姐说瞒得一时是一时。” “选秀之期已经不远了,我先让暗一他们给你家小姐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叶清歌看了神色黯然的赤影,接着说:“但我本心,是不希望杜小姐走上这条路的,所以赤影你若有机会,劝解一下,看能否让她改变主意。” 赤影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再回到叶府时,天色已微微发暗。 “小姐,您回来了!”云苓笑眯眯地招手。叶清歌看了眼站在院门口望眼欲穿的小丫鬟,诧异道:“云苓,你有事吗?” 第一百二十章:谁让咱们有钱呢 云苓重重:“嗯,当然有事了,奴婢可是等了小姐大半天了呢!” “那进来说吧。”叶清歌说着迈步走进院子。 云苓跟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姐还没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备好饭菜,小姐先吃饭,然后休息一会,再泡个热水澡……” 叶清歌回头瞪她:“云苓,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云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吗?奴婢也有这种感觉呢。” 用过饭,看了会书,再洗过澡,屋檐下的风灯已经亮起,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叶清歌身?有些慵懒地歪靠在贵妃椅上,云苓见状,赶紧又搬了个炭盆进来。 “这么冷的天,小姐可别冻着了。” 叶清歌白了她一眼,悠悠道:“你家小姐是高手,不怕冷。” 云苓正拨弄炭火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叶清歌,愤愤说:“我可是记着呢,小姐你早上不愿起床的时候,就说高手也怕冷,现在怎么就不怕了!” 叶清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无辜:“本小姐说过这种话吗?” 云苓哼了一声,继续低头拨弄炭火。 叶清歌瞟了一眼,顿时啧啧两声:“云苓,这烧的是银丝炭吧,应该还是最上等的。” 云苓点点头,一脸的得意:“是啊,这炭可贵了。不过谁让咱们有钱呢!” 叶清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云苓摆弄完炭火,走到叶清歌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小姐,奴婢有事跟您说呢。” 叶清歌轻轻点头,“说吧。” “暗一说在城南找到一处铺子,奴婢今天去看了,觉得很不错,想买下来。” 叶清歌漫不经心地点头:“可以啊,你看中了就买,反正你手里也有钱,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开什么铺子?” “小姐会医术,所以我想先开个药铺。不过小姐,这不是重点,也不是我想跟你说的事!” 叶清歌看着一脸不乐意的小丫鬟,很是不解:“那你说呗!” 云苓:“我想让小姐也去看看。” 叶清歌:“看什么?不用了,你家小姐信任你。” 云苓看上去要崩溃了:“这也不是重点!” 叶清歌:“……你说,你说,别急么……” 云苓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地说:“小姐,这是您在京城开的第一家店,意义非凡。所以我才想让你亲自去看看!” 叶清歌想了想,一脸懵懂地说:“可是这店,不都是云苓你开的吗?” 云苓身子一晃,艰难地扶住桌子才没摔倒,“小姐,你是要活活气死奴婢吗……” 叶清歌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安慰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好好好,我明白了,第一家店么,意义重大么,我去还不行么!” 云苓有点不相信,怀疑地看着她,问:“真的?” “真的真的!时候不走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去睡吧。”叶清歌拼命点头。 云苓心满意足地走了,叶清歌坐回贵妃椅上,长长出了口气,她生怕把这个丫头给气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心疼都来不及! 叶清歌拿起桌上的医书,才看了两行,就听到面前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云苓,你先去休息,你家小姐再看一会儿书……” 说到一半,叶清歌终于察觉出不对,飞快地抬头。 “小姐,是我。”赤影走到叶清歌跟前。 “赤影,你有什么事吗?” 对于赤影的到来,叶清有些惊奇,因为自从见过杜婉筠之后,直到现在,赤影都一直沉默不语。 赤影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小姐白天说锦州贪腐案的主谋是珣王,是真的吗?” 叶清歌点点头:“是真的。” 赤影蓦地抬头,定定看着叶清歌,“叶小姐可是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但我可以保证,楚珣绝对是主谋,至于理由……” 叶清歌犹豫了一下,蹙着眉说:“我只能告诉你,有人告诉我的,而那个人,是不可能骗我的。” 赤影沉默着,没有说话。 叶清歌挑眉:“你不相信?” 赤影摇头:“我相信叶小姐。” 她没有说相信的理由,叶清歌也不想问,她想了想,说:“你查到哪了?” “兵部侍郎贺山,户部员外郎许清,京城城防营骁骑将军周大同。这三个人原本都是锦州的官员,却又都是在锦州贪腐案之后周入京城。所以,我就从他们三个入手查起。” “嗯,然后呢,有什么头绪或者线索吗?”叶清歌问。 赤影摇摇头,有些沮丧地说:“没有,我查很久,完全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叶清歌想了一下,站起身来:“今晚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赤影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片刻之后,叶清歌已经换上一身夜行衣。 “出发吧,你来带路。”叶清歌低声说,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两人转眼间出了叶府,赤影带着叶清歌飞快地前进着。 “我们去许清的府上。”赤影说。 叶清歌点点头,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上一世这三个人的情况,却不得其果。想了想又觉得这三位可能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她才不曾在楚珣那里听到过他们的名字。 但如此一来…… 叶清歌微微蹙眉,觉得赤影从这三位入手,也许并不那么好查。 “叶小姐,前面就是许宅。” 赤影压低了的声音响起,将叶清歌拉回现实。 叶清歌抬头一看,巷子中间一户宅院,大门上许宅两个大字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很显眼。 “那我们进去吧。”叶清歌轻声道。 赤影点点头,两个人左右看看,趁着没人迅速靠近墙边,轻轻一跃就已在许宅之内。 因为夜已渐深,许宅中很是安静,叶清歌和赤影躲在墙角的阴影里,许久也不见有人经过。 赤影略一辨认,就朝一处指了指,“那里是许清的书房,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书房。” 叶清歌点头,带着赤影朝那处摸了过去,果然看到书房的窗户是亮着的。叶清歌指了屋顶,然后在地上轻轻一踏,轻飘飘上了屋顶。 第一百二十一章:左云峥 小心地扒开两片瓦,屋子里的灯光登时透了出来。赤影也上来了,凑到跟前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就是许清。” 叶清歌嗯了一声,屋子里的人正靠在椅背上翻看着一本书。这人四十多岁,一张圆脸颇见富态。 两人在屋顶上守了半个时辰,赤影抬头,低声道:“叶小姐,我们走吧,今天也许没有……” 叶清歌嘘了一声,示意她看下面。 赤影低头看时,正好看到一个小厮走进来,行礼恭敬道:“老爷,左公子来了。” 许清放下书本,抬头吩咐道:“带他来这吧。” 叶清歌和赤影对视一眼。 左公子? “叶小姐……” 叶清歌抬手止住她剩下的话,“先看看再说,没准只是同姓之人呢。” 但事实证明,世上果真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 当那个削瘦的身影一走进来,叶清歌就认出了他。 左云峥。 虽然叶清歌只见到他的背影,但她确定自己不会认错。 赤影身子一震,喃喃道:“真的是左公子,他来这里干什么……” 叶清歌微微蹙眉,看着下方眉清目秀的青年公子,又想起在京郊外的小镇上黯然神伤的杜婉筠,心头也生起一丝愤怒。 莫非这家伙以为杜家人死光了,然后就来巴结别人。 而且这人,还有可能是导致杜家灭门的凶手! 屋顶上两人各怀心思,屋子里左云峥已经走到书桌前恭敬行礼。 “左云峥见过大人。” 许清坐直身体,微笑着抬手,“左公子请起,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拘礼。” 左云峥站直身子,微笑着说:“左某进京前就听人听人说许大人恰好也高升入京,所以入了京城,才一安顿下来,就来拜访了。” 许清示意左云峥坐下,然后微笑着道:“左公子客气了,本官在锦州时,就曾听闻左公子的赫赫才名,相信明年的春闱,左公子定能一举高中,到时候,你我就是同僚了。” 左云峥连连摆手,“些许虚名,让大人见笑了,至于明年的春试,左某也只能说尽力而为……至于一举高中的话,左某就谢过大人吉言了!” “哪里哪里!”许清哈哈大笑,“本官和许公子本就是同乡,相互照应也是应当,左公子在京城可还住的惯?要是住不惯旅馆,本官府上也是欢迎左公子的……” 眼看着屋子里两个人相谈甚欢,赤影的脸色更难看了。 “叶小姐,要不我们走吧,估计他们也不会聊什么重要的事了。”赤影说。 叶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她想再看看,看看这个左云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赤影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屋顶夜风呼啸,屋内却气氛热烈,许清和左云峥聊的愈发热烈。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起起身朝外走去。叶清歌朝赤影使了个眼色,两人跳下屋顶,现次跟了上去。 许宅外,许清和左云峥上了马车,朝西而去。 “怎么样?还要跟着吗?”叶清歌问。 赤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想再跟一下。” 叶清歌微微摇头,半未多说什么,心中却隐隐猜到许清和左云峥的去向。 城西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更是烟花之地最多的地方。两个男人,大晚上的出去,还是朝着城西去了,实在很难让人不往某个方向想。 两个人远远地吊着马着,半个多时辰之后,果然看到马车驶进了某家档次颇高的青楼后门。 “要进去看看吗?”叶清歌轻声问。 赤影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那家青楼,许久,低声道:“不去了,叶小姐,我们回去吧,不早了。” 叶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替杜婉筠不值。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也不能说左云峥就一定错了……”叶清歌小心的措着辞:“毕竟在世人看来,杜家的人都已经死了光……也包括杜小姐,所以……” “赤影明白。”赤影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叶小姐,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杜小姐吗?” 赤影点点头,轻声道:“就让小姐和左公子都以为对方死了吧。” “好,我答应你。” 叶清歌说着,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月色,透着一层淡淡的血色。 这让她心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们回去吧。”叶清歌用力摇摇头,想甩开心中莫名涌起的微微不安。 赤影点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早些回去,您明天还得去看铺子呢!” 叶清歌哈哈笑了,带着赤影朝叶府的方向飞速前行着。 她不知道,就在这里几条街道远的地方,慕容煜正和一批黑衣蒙面的人对峙着。 慕容煜身后的马车上是那名仅存的犯人,除此之外,还有五名精明强干的手下。而他面前,街道的另一边,站了十几个黑衣人。 “慕容煜,我实在不想跟你为敌,只要你愿意,尽可以走,只要把马车上的人留下即可。” 嘶哑难听的声音,怪异的腔调。随着这个声音响起,黑衣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出来。 “本候要是不放呢?”慕容煜淡淡道。 “哎,定国候这又是何苦呢!”这人的语气透着一股为难。 然后,这个曾出现在楚珣府上的神秘人看着慕容煜,苦笑着说:“候爷,我知道你藏了伏兵,你大概也知道我也藏了伏兵。不如大家都干脆点,把人都叫出来吧?” “好。”慕容煜依旧神色淡淡。 随着他这一个好字,两边的屋顶上呼啦啦站出来三十来人。 而另一边,神秘人拍了拍手,他身后的巷子里又窜出十来人。 到目前为止,从人数上看,两边还算势均力敌。 如此大的动静,不知为何,原本没多久就有一波的巡逻士兵,却许久都不曾出现过了。 “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神秘人说。 慕容煜点头:“也好。”“哦,对了。”神秘人在慕容煜身后看了看,不解道:“定国候为何没把叶清歌带着,我可是对她很感兴趣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毓贵妃 他这句话,让慕容煜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想死,本候成全你。” 说着,他一夹马腹,率先冲了过去。 惨淡的月光下,这场厮杀刚一开始,就变得极其惨烈…… “小姐,该起床了。” 叶清歌缓缓睁眼,冷不丁看到云苓一张脸极近地凑在她面前,不由一惊。 “云苓!你是不是很闲?” 云苓缩回脑袋,吐了吐舌头:“不闲啊,奴婢可忙了呢。” 叶清歌无奈地叹息:“不就是看个铺子吗,非得大清早的把人叫起来吗?” 云苓一脸委屈:“小姐,这您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叫您起来,是因为宫里来人了,说要召小姐进宫呢!” “进宫?” 叶清歌坐了起来,瞬间睡意全无,“哪位贵人召见我?知道是什么事吗?” 云苓摇头,不好意思地说:“奴婢只知道那位公公姓刘……” 时隔几年,再次踏进皇宫,叶清歌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怔怔出神。 “发什么呆呢,娘娘还在等着呢!”前来叶府传旨的刘公公没好气地催促。 叶清歌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跟在刘公公身后。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昭华宫已在眼前。 “你在这候着。” 刘公公吩咐了一句之后,快步走进昭华宫里。片刻之后,宫里走出一个小宫女,“你是叶清歌?娘娘叫你进去。” 叶清歌淡淡点头,跟在小宫女身后走进大殿。 “臣女叶清歌,参加毓贵妃。”叶清歌缓缓跪下,一丝不苟地行礼。 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威严中难掩柔媚的声音响起:“平身吧。” 叶清歌依言起身,却只听一阵悉率的脚步声,一片绣着石榴花的华贵衣裳映入眼帘。紧接着,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果真是个美人,本宫以前都不知道叶相家中还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呢!” 叶清歌淡淡回道:“娘娘谬赞,臣女当之有愧。” 面前这个面容娇媚,气质端庄的美人就是楚珣的生母毓贵妃了。保养的极好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不知情的人绝对猜不出,这位毓贵妃已经四十出头了。 毓贵妃打量了叶清歌一会儿,柔声吩咐:“来人,上茶,赐座。” 宫女手脚麻利地搬来矮凳,叶清歌坐了下去,接过茶盏,就听到毓贵妃问:“朱承志的病如何了?” 叶清歌微微一愣。 似乎是察觉到叶清歌的诧异,毓贵妃轻笑着开口:“本宫也是闲着无趣,听下人说的。” 叶清歌点点头,淡淡道:“禀贵妃,朱公子的病已好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修养进补即可。” “不愧是青云阁的弟子,本宫听说整个京城无人能治,却不想你一出手,便药到病除了。”毓贵妃说。 叶清歌摇头:“臣女也只是侥幸罢了。” 毓贵妃沉默了一会,语气淡了不少:“谦虚是好事,但谦虚过头,就不太好了。” 叶清歌皱眉,不冷不热地道:“多谢娘娘指点。” “本宫听说,你与朱承志已定下亲事?” 没等叶清歌回答,毓贵妃已接着说道:“本宫虽人在宫里,却也曾听到些风言风语。朱承志此人,着实不能算得上是个良人啊……” 叶清歌微微勾唇,淡淡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然。清歌不敢妄议长辈,再说了,贵妃娘娘也说是风言风语了,其中多少是真,多少又是假还尚未可知呢。” 毓贵妃似乎没想到叶清歌如此淡定,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话是如此,只是婚嫁之事,关乎女子一生,万一那朱承志真如传言那般不堪……” 话到此处,若是叶清歌再听不出毓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太迟钝了,“清歌愚钝,还请贵妃娘娘指点。”毓贵妃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伸手指了指一旁矮几上的点心,微笑道:“本宫平日里就爱吃些各式点心,珣儿他平时也会为本宫从宫外带一些进来。这两种,就是他上次进宫带进来的……本宫也是上次听珣 儿说起,才知道叶相还藏了个如此出色的女儿。” 叶清歌神色淡然:“贵妃谬赞。” 毓贵妃淡淡一笑:“本宫可不觉得是谬赞,要是珣儿在场,只怕要把你夸上天去了……那孩子,似乎对你很是在意呢……” 三两句话,先是贬低朱承志,然后再透露出楚珣对她有意。 楚珣这是眼见无望,就想着从宫里出手了吗? “怎么?你不愿意?”见叶清歌许久不曾应答,毓贵妃一脸娇媚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叶清歌放下茶杯,淡淡道:“珣王爷乃人中之龙,清歌不敢高攀,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哼!” 毓贵妃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掷到矮几上,发出啪地一声,杯盖骨碌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叶清歌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平静无波。 “不愧是青云阁地弟子,本事高,眼界也高,是不是呆在本宫这小小的昭华宫里,都觉得憋闷的慌呀?”毓贵妃语气阴沉。 “贵妃娘娘……” 叶清歌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之前领她进来的小宫女在门口说:“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 叶清歌和毓贵妃齐齐一愣。 “快请她进来!”毓贵妃说着,狠狠瞪了叶清歌一眼。 皇后施施然走进殿内,叶清歌和毓贵妃一起躬身行礼。 皇后看到叶清歌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指着她说:“你……你是叫叶清歌吧,本宫记得你。” 叶清歌微笑:“皇后娘娘好记性,臣女确实叫叶清歌。” “咳咳。”毓贵妃咳嗽两声,看向皇后:“不知皇后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皇后微微一笑,接着说:“眼看着年关将近,宫里的事也多了,恰赶上今年又是选秀的时候,本宫有些脱不开身,就想到妹妹了。” 毓贵妃嘴角动了动,神色冷淡。 按理说,选秀之事是一个往皇帝身边安插人的好时机。但朝野上下皆知如今的皇帝陛下对女色一事,并不十分热衷,登基近二十年,后宫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三位贵妃,十几位嫔妃。如此一来,想通过选秀往皇帝身边安插心腹,难度实在有点大。 第一百二十三章:皇后娘娘所求之事 “选秀一事,何等重要,妹妹怕是难以胜任呢。”毓贵妃说。 皇后皱着眉,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妹妹既然不愿帮忙,姐姐再去问问别人,若是无人帮忙,那也只能本宫辛苦些了。” 说罢,皇后就朝殿外走去。 叶清歌见状,只得再次和毓贵妃一起行礼,却不曾想,身子刚弯下去,就听到皇后悠悠道:“叶清歌,上次你作的那几首诗,本宫很是喜欢,特地命人抄了放在宫中,只可惜不是你亲手所写……” 叶清歌十分上道,立即道:“改日有机会,清歌一定给娘娘写上几副。” 皇后微微一笑:“何必改日,不如你现在跟本宫走吧?” “这……”叶清歌抬头,故作为难地看看皇后,又看看毓贵妃。 皇后看向毓贵妃,和声道:“妹妹找叶清歌也有事?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人本宫就带走了。” 毓贵妃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闲聊罢了,皇后娘娘要人就带走吧,妹妹有些累,就不送了。” 叶清歌跟在皇后身后,后面还跟着一群伺候的宫女太监,一行人朝着皇后所居的坤宁宫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叶清歌顿足,躬身朝皇后行了一礼,“臣女叶清歌,谢皇后解围。” 她自然不会相信皇后叫上她只是为了写几副字。 这种借口,骗不过叶清歌,也骗不过毓贵妃,但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皇后也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叶清歌,许久之后,才淡淡说了一句:“免礼吧。” 叶清歌慢慢站直身子时,皇后却已重新迈开步子走了,叶清歌只得跟上。 “叶清歌,你可知本宫叫你所为何事?”皇后头也没回地问。 叶清歌挑了挑眉,她大致能猜到皇后的用意,但这话却不该由她说出来。 于是,她摇摇头,脆声答道:“臣女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本宫可是早就听说过你,前些日子叶府老夫人大寿之时,你可曾见到辰儿?”皇后没说叫叶清歌所为何事,却扯起别的。 叶清歌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口中却恭敬地回道:“回皇后娘娘,那日臣女确实见过辰王爷,辰王爷果真如京城传闻中的那般,俊朗不凡,沉稳大度……” “沉稳不凡?”皇后回头盯了叶清歌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说的,真的是辰儿吗?” 叶清歌不由汗颜。 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脾性还算了解…… 叶清歌厚着脸皮答道:“在清歌看来,辰王爷确实沉稳大度,尊贵脱俗,让清歌愧不自如!” “呵呵……你倒会说话。”皇后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叶清歌低着头暗自想着:天下间的父母果然都是差不多的,不管贫贱如贩夫走卒,还是富贵如一国皇后,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哪怕明明知道只是恭维话,还是很高兴! “好了,闲话也说过了。”皇后挥了下手,淡淡道:“你们退开些。” 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迅速退散到四周,叶清歌看着皇后的背影,知道正戏来了。 皇后缓缓走着,不紧不慢地道:“那日辰儿回来向本宫夸赞了你的医术,说是你救叶家老夫人,也就是你祖母于危急之中。” 叶清歌淡然道:“清歌只是侥幸罢了,实在当不得辰王夸赞。” “起初本宫也以为你只是侥幸,毕竟一个十几岁有丫头,纵使出自青云山,又能有多高的医术……” 皇后顿了一下,有些突兀地问:“朱承志的病,应该好了吧?” “十之八九吧,朱公子身上的病已近痊愈,接下来只需用心调养就好。”叶清歌说。 皇后轻声嗯了一声,接着道:“朱承志才病倒的时候,平国公曾进宫求陛下,将半个太医院的大夫都叫到了平国公府,却依然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皇后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叶清歌,缓缓道:“结果又是你出手,救了朱承志一命。” 如此情形,再说侥幸就有些不妥了,叶清歌微笑答道:“都是师傅教的好,清歌才得以学得三两手医术。” 皇后定定看了叶清歌一会儿,才道:“你见过辰儿不止一次,可曾看出什么?” 叶清想了想,沉声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以清歌看来,辰王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 皇后面色不变,回身继续往前走,良久之后似乎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若让你治,可有把握?” 扯了这么多的闲话,正戏终于来了! 叶清歌不由感叹,跟宫里这些个贵人聊天,可真不容易。绕来绕去像没个头似的,没点心眼的,都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但是幸好,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找她的目的。 其实这种局面,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的。 从最开始出手救下老夫人,到前些天毒倒朱承志,再给他治好。她一开始,就想着引起皇帝或者皇后的注意,以便于她接近楚辰。 只是她不曾料到,不用她费尽心思,楚辰已经自己凑了上来…… “清歌不曾仔细看过,所以现在无法给皇后确切的保证,但皇后若愿意相信清歌,清歌自当尽力而为!” 叶清歌答得很快,因为这些话她早已在脑子里想好了。 虽然现在接近楚辰已经不是难事了,但是么…… 叶清歌抬眸瞥了皇后一眼,心安理得地想着:她还可以两面要好处啊! 毕竟,没人嫌好处多的。更何况还是出自一国皇后之手的好处,想必也不会太小家子气吧? “好,你尽力就是。” 皇后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说着的,不是她亲生儿子的病。 叶清歌再次行礼,“叶清歌遵命。” 两人说话间,坤宁宫已在眼前。 “闲话正事都已说过了,本宫还有些俗务……” 这话就是在赶人了,叶清歌看着近在眼前的坤宁宫,嘴角抽了抽,却只得回道:“皇后娘娘请自便,臣女也要出宫了。”“嗯,你去吧。”皇后摆摆手,像赶虫子似的,将叶清歌打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活不过三十岁 叶清歌看着皇后高贵大气的背影,顿觉牙根发痒。 呵呵,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您也不怕我把楚辰那混蛋给治死了! 万千怨气最终只化为一句:“臣女叶清歌,恭送皇后娘娘。” 谁让人家是皇后娘娘呢! 叶清歌恨恨地跟在一名小太监身后出了皇城,却在皇宫外看到了云苓。 云苓在皇城对面的街边静静等候,几步外,暗一驾着马车守在一旁。 “你在这做什么?”叶清歌走到小丫鬟面前,伸手就想揉她的脑袋。 云苓一闪身,躲开自家小姐的魔爪,笑嘻嘻地说:“奴婢在这等小姐一起去看铺子啊。” “啊?哦,看铺子啊。”叶清歌眨眨眼,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云苓不满地瞪着她:“哼!我就知道小姐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不是我在这等着,小姐没准又跑的没影儿了!” 叶清歌很惭愧,她如今这些家产,都是云苓这丫头帮她挣的,而她,基本上都是不管不问。 “走,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叶清歌说着,拉起小丫鬟上了马车。 皇城到城南需要一段时间,马车上,云苓开始对叶清歌讲起那处铺子的情况。 “……暗一最先发现的,后来奴婢也去看了。铺子靠近街边,位置不错,大小也正合适,最巧的是,他们也是经营药铺的……” 叶清歌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问题。 “等等,云苓,你是说这家铺子还在经营?” 云苓说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断,微微有些不乐意地说:“没错啊,奴婢刚刚不是说了吗,它现在还是一间药铺。” “那人家凭什么卖给你,哦不,是我们?” 叶清歌瞪眼看着云苓:“你可不准仗着有暗一他们几个在,就想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人逼走哦!” 马车外,暗一闷声道:“主子,您误会云苓姑娘了。” “哦?那云苓你说说看。”叶清歌说。 云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清歌。 “小姐您看,这是奴婢让暗一调查得来的,那间铺子这一年的出入账。” 叶清歌接过,才看了几眼就皱起了眉头。 纵然她对经营商铺不擅长,却也能从这张纸上看出一些问题。 云苓打量着她的神色,悠悠道:“小姐您也看出来了吧,这间铺子今年一年,最少赔了两万两银子,如今有人愿意买,他们肯定巴不得呢!” 叶清歌松了口气,看着云苓道:“没用手段就好,云苓,你记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想希望你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云苓重重点头,郑重地说:“云苓知道了。” 叶清歌点点头,正要再吩咐几句,就听暗一在外面唤道:“主子,我们到了。” 于是叶清歌和云苓下了马车。 “喏,小姐,就是那家。”云苓一跳下马车,就朝着街对面的一家铺子指了一下。 叶清歌放眼看去,果然看到对面一家药铺。叶清歌带头走过去,才一走近,就蹙了蹙眉头。 因为她看到,这间铺子的门额上,写着林家药铺四个大字的牌匾上落着厚厚一层灰尘。再看看店内两个正趴在案台上睡的正香的伙计。 叶清歌深深觉得,这家铺子居然只亏了两万两银子,实在是个奇迹! “咳咳!”叶清歌轻咳两声。 “呼呼……”两个伙计回应了两声呼噜。 叶清歌无语了。 这么做生意,不怕亏的损也就罢了,就不怕连店都被人搬空了? 云苓显得比较有经验,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在案台上重重敲了几下。 “谁……谁呀,大白天的敲什么敲!”两个伙计中年轻的一人没好气地说。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高声道:“生意上门了。” “生意,哦,你们买什么?”年轻的伙计一脸不耐烦地问。 云苓哼哼两声,大声道:“买你们的店!” “买我们的店?”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年老的伙计指着云苓,不悦地道:“我记得你,昨天就来胡闹了一回,都说了本店不卖!走走走!别耽误老夫睡觉!” 云苓气结,“你们这店生意那么差还开着,是钱多了闲得慌吗?” 年老的伙计瞪着云苓,正要说话,却脸色一变,对着门口躬身行礼,态度极为客气。 叶清歌心中一动,只是还未等她转身,就已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没错,小爷就是钱多了,又闲得慌,两位有意见?” 叶清歌转身,看着几步外那线散漫不羁的笑脸,实在很想照着那张脸再来一拳。 “楚辰,哦不,辰王爷……” 叶清歌皮笑肉不笑:“果然只有你才干得出这么无聊的事了。” 果然这个奇葩的伙计,也只有楚辰这种人才能调教的出来了! 楚辰笑得就比叶清歌灿烂得多了,“过奖过奖,谁让小爷有钱又有闲呢,这京城,甚至整个庆国,又有几个人会玩这一点上比得过小爷呢?” “呵呵,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叶清歌说完,转头看向早已被惊呆的云苓,“云苓,我们走!” “慢着……”楚辰拉长了嗓音道。 叶清歌乜了他一眼,凉凉道:“辰王爷还有事?” 楚辰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折扇,啪地一声打开,风骚无比地扇了几下,这才说:“叶姑娘不想知道为何京城第一纨绔是小爷,而不是别人么?” 叶清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莫非……是王爷比较有天分,又投了个好胎?” 楚辰扇了几下折扇,突然“阿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叶清歌扑哧笑出声来,楚辰瞪了她一眼,刚想说话,才一张嘴,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下,连云苓也忍不住笑出声了。 “什么破扇子!”楚辰尴尬地把扇子扔到一旁,然后慢慢走近叶清歌身边。 叶清歌看着渐渐靠近的楚辰,眼眸微眯,“王爷的鼻子还疼么?” 楚辰瞬间记起某些并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讪讪笑了两声,停下脚步。 “王爷有话就有,没话本姑娘就走了!” 楚辰点点头,神色渐渐变得正经起来。“很多年前,小爷才出生的时候,就有人说小爷活不过三十岁……”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心人 叶清歌神色不变,心中却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楚辰身上的毒,确实比较古怪,以至于整个庆国无人能治,但在她看来,虽然棘手,却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 叶清歌相信她能治,她师傅也肯定能治。 所以她奇怪的是,以楚辰的权势地位,为何没找上青云山呢? “所以,你明白了吗?”楚辰似笑非笑地问。 叶清歌点点头,“明白了。” 因为命不久矣,所以这家伙才如此肆意妄为,活成了庆国头号纨绔。 楚辰笑了笑,轻声道:“楚珣和楚瑭,为了那个位子,斗得你来我往,但本王却从未对那个位子有过一点……” 叶清歌打断他的话,皱眉道:“王爷是不是找错了谈心的人和地点?” 楚辰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本王没觉得找错人了,不过这里确实不是谈心的地儿,叶姑娘若没有别的事,不如到本王府上,我们再接着聊?” “谁说本姑娘没事?” 叶清歌转头招呼云苓:“我们走吧。” “别啊。”楚辰绕到叶清歌面前,挡住了去路,“你们不是来买铺子的么?” 叶清歌冷笑:“王爷不是钱多人闲么?” 楚辰笑得很不正经:“所以本王决定把这铺子送你了。” 楚辰才一说完,年长的伙计已经从案台后面走出来,递给叶清歌几张纸。 “这是什么?”叶清歌蹙眉。 楚辰:“地契和铺子的转让书啊。” 云苓眼睛一亮,伸手要接过,却被叶清歌一把打开她的手。 叶清歌哼了一声,淡淡道:“无功不受禄,小女子何德何能,不敢受王爷如此大礼。” “怎么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呢,本王还指望着叶姑娘给本王看病呢。”楚辰说着,拿过那几张纸,硬塞到叶清歌手中。 叶清歌瞥了两眼,顿时愣了一下。 地契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那张转让书,不但是崭新的,而且上面官府盖的官印似乎都还未干透。 这个发现,让叶清歌改变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辰大度地摆手:“一点小小礼物,不必放在心上。” 叶清歌微笑:“礼物虽小,王爷的心意和费的心思却不小呢。” 说完,赶在楚辰开口之前,叶清歌抢着道:“小女子今日还有些别的事,过两天必定到府上拜访,也顺便看看王爷的病情,如何?” 楚辰眉头皱起:“哪天?” 叶清歌:“大后天。” 楚辰:“明天!” 叶清歌:“后天。” 楚辰妥协:“好,后天就后天,小爷在府上恭候大驾。” “那小女子先告辞了。”叶清歌拉上云苓就走,不给楚辰再说话的机会。 走到街对面,暗一问:“主子,现在去哪?” 叶清歌沉吟了一下,看着暗一,说:“你把发现这处铺子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一下,详细些。”暗一愣了愣,老老实实地答道:“前些日子云苓姑娘让属下留意这方面的事,属下几人就开始在城中寻找空闲的,或者愿意出售的铺面。两天前,属下听人说起这家药店,所以才来看看,然后就知会了云苓 姑娘。” 叶清歌点点头,神色有些冷。 云苓看出问题,小心地问:“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先回去再说吧。”叶清歌说着,正要登上马车,却又转身朝路边一个算卦的摊子走了过去。 这个算命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面容清瘦,须发皆白,看上去确实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看到有人来了,算命先生轻捻胡须,老神在在地道:“姑娘要算什么,姻缘还是……” 叶清歌淡淡道:“小女子想跟道长打听件事。” “姑娘请说。”算命先生说。 叶清歌指了指林家药铺,说:“小女子锦州人士,此次来京城寻亲,只知道我那伯父是在城南的林家药铺当掌柜,小女子看了许久,却不见伯父,想问问道长,这家药铺的掌柜是不是换人了?” 算命先生看看药铺,又看了看叶清歌,然后沉吟不语。 啪! 一块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算命先生顿时眉开眼笑,飞快地将银子收起之后,才慢悠悠地说:“姑娘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老道每天都在这摆摊……那家药铺确实是换了人。” “哦?什么时候换的?” 算命先生笑眯眯看着叶清歌,“姑娘怕不是来寻亲的吧?” 啪! 又是一块碎银子扔了过来。 算命先生伸手想拿,却只见一根如葱白般细腻嫩白的手指按住那块碎银子,然后,那块银子缓缓地镶嵌进桌面里。 算命先生咕嘟咽了下口水,“姑,姑娘……您这……” 叶清歌微微一笑,幽幽道:“拿你该拿的钱,说该说的话,事后把嘴巴闭紧……能做到吗?” “能,能!”算命先生拼命点头。 “说吧。” “三天前换的人,说来也怪,这林家药铺之前的生意挺不错的,自从三四天前换了人,嘿哟,姑娘您刚刚也进去了,看到那两个伙计那样儿了吧,就他们这样,客人还不跑光了。要老道说啊……” 算命先生还在絮絮叨叨,叶清歌已经转身走了。 算命先生一看叶清歌走了,顿时住了嘴,伸手去抠桌子上的银子。抠了一下,没抠出来,再抠一下…… 算命先生一脸无奈:“哎,姑娘,女侠,你,你倒是把银子给弄出来呀……” “回去吧。”上了马车,叶清歌吩咐道。 云苓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奴婢是不是办了蠢事?” 叶清歌轻笑,“怎么说?” 云苓朝外面指了指,说:“那算命先生说这铺子之前生意很好,三四天前换了人才变得这么差……辰王爷在说谎!” “嗯,还有呢。” 云苓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大声道:“奴婢明白了,辰王从一开始就想把铺子送成小姐,所以才费这么大心思!” 叶清歌点点头,“嗯,是这么回事。”云苓眨巴着眼睛,兴奋地说:“这么说来,辰王还真是个有心人呢!对小姐又这么好,长得也……” 第一百二十六章:云苓的直觉 “打住,打住!”叶清歌没好气地瞪她:“你这会儿又看上了楚辰了?小心师兄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云苓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道:“候爷自然是最好的,可谁让小姐你好像跟他不对头一样,三天两头的总弄出点事儿来!” 叶清歌无语了。 “云苓,你就这么想把你家小姐嫁出去是不是?” 云苓重重点头:“嗯,这样就有人保护小姐了,奴婢也能放心了。” 叶清歌斜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就不怕你家小姐被人欺负了?” “不怕。” 云苓笑嘻嘻地看着叶清歌:“小姐那么厉害,能欺负小姐的人可不多。再说了,小姐这么漂亮,心肠这么好,嫁给谁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珍惜疼爱小姐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欺负……” 叶清歌彻底无视了小丫鬟的碎碎念。 因为这种情形,每隔几天,总能见到一回。她都能把云苓的话都背下来了。 她拿出地契和转让书,又认真看了看,唇边缓缓浮起一丝冷笑。 有心人? 不不不,楚辰可不只是个有心人,他还很有本事呢! 要想做到这一切,就得先知道她身边的人有买铺面的打算,然后才能布置好,还得让人恰到好处地透露消息给暗一他们知道。 真是好手段,好计谋! 叶清歌微微歪了下脑袋,思绪有些飘忽。 楚辰,你恐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呢。 “小姐,我们到了。”云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清歌嗯了一声,跳下马车,又听云苓问:“小姐,这一路上你都在走神,你在想什么,说出来让奴婢也帮着想想呗。”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径自走回秋棠院。 进了秋棠院,叶清歌淡淡吩咐:“云苓,磨墨,我要写信。” 云苓应了一声,小跑着去磨墨。叶清歌提笔,略一沉思之后下笔如飞,顷刻间已写完一封信。 叶清歌将信封好之后递给云苓,吩咐道:“让人送到青云山。” 云苓点点头,低头走了出去。 叶清歌随手拿起一本书,漫无目的地翻着,思绪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以楚辰的身份,如果求到青云山,想必纵然是师傅,也不太好回绝。那么楚辰究竟去过青云山吗?或者他去了,师傅出于某种理由拒绝或谎称治不了? 云苓又走了回来,轻声道:“信已经交给暗一了。” 叶清歌点点头,不再多想这个问题。反正她已经写信给师傅,与其胡乱猜想,倒不如静候师傅的来信。 小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大夫人请小姐过去。” 叶清歌挑了挑眉,淡声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小翠,叶清歌起身朝外走,却又想起什么,回身问云苓:“赤影呢,又出去了吗?” 云苓点点头,脆声道:“嗯,她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叶清歌蹙了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小姐,奴婢觉得赤影有点……”云苓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云苓点点头,朝屋子外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赤影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还是你发现了什么?”叶清歌问。 云苓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苦恼:“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叶清歌眼眸微眯,云苓这丫头的感觉,向来很准。 云苓神色有些低落,“小姐,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叶清歌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轻声道:“你只是说了你的感觉,并没有什么错。如果真错了,你再向赤影道歉就是。” 云苓点点头,“小姐,你先去大夫人那里吧,我在这等赤影回来。”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云苓立即说:“我知道,暂时什么也不要对她说!” 叶清歌到了杨柳院时,大夫人母女早已等候多时了。叶清歌眼尖,一眼就看到叶清柔坐在后面,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 “母亲安好。”叶清歌微微躬身,心中却愈发的别扭。 明明知道自己跟这整个叶府都没什么关系,却依旧得把他们当亲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知道一切,什么时候,她又能恢复自己真正的身份。 大夫人看到她,先重重哼了一声,怒声道:“叶清歌,看看你把清柔害成什么样了?” 叶清歌一扭头,正对上叶清柔怨毒的眼神,不由挑眉微笑:“妹妹可好些了?姐姐一直想来看你,奈何这两日有些忙……” 大夫人用力一拂衣袖,将手边小几上的茶杯打到地上,顿时哗啦啦一阵乱响。 “少在这假惺惺的!” 叶清雪怒目瞪着她,“姐姐,你当真没有一丝人性吗?你害得清柔妹妹成了这个样子,还笑得出来?” 叶清歌不满:“怎么又成了我害的?要不是我替她求情,她现在没准还在平国公家的私牢里呢。” 大夫人腾地站起来,几步走到叶清歌面前,伸手指着她,大声道:“清柔本来就是被你害的,你替她求情难得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叶清歌无奈摊手:“好好好,母亲您说的对,不知母亲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一直默默坐在后面的叶清柔起身走了出来,她看着叶清歌,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怨恨,“姐姐,看到妹妹如今的惨状,姐姐一定很高兴吧?” 说着,她抬起手,猛地掀开脸上的面纱。 淡定如叶清歌,在看到叶清柔的脸时,也不禁小小的惊了一下。 因为叶清柔的脸,开始腐烂了。 原来,平国公只是让人在她脸的烙了一个疤,可现在,那个疤竟然开始腐烂,并且流出淡黄色的脓水,看上去很是恶心。 “叶清歌,你满意了吗?” 这句话,叶清柔当真是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叶清歌看着叶清柔的眼睛,不冷不热地道:“我不能理解妹妹的话,还请妹妹解惑。”叶清歌神经质地笑了笑,惨然道:“呵呵!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清歌,你都赢了,还在这里装什么糊涂!” 第一百二十七章:另请高明 叶清歌神色平静,淡淡道:“我确实是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偷换朱公子的药。” 叶清柔神色微变,说不出话来。 叶清歌接着道:“若是妹妹真看上了朱公子,大可对我言明就是,你我是亲姐妹,就是把朱公子让给你又何妨?” 大夫人三个脸色难看。叶清歌作势朝外走,嘴里道:“我正好要去平国公府看看朱公子好了没,顺便帮妹妹说情,让朱府换了这门亲事……虽说妹妹脸上伤了,但堂堂相府嫡女,嫁一个多次续弦的人,想必平国公府也勉强能接受 ……” “站住!”叶清柔大吼:“叶清歌,谁要跟你抢男人了!” “不是为了朱公子么?” 叶清歌回身,缓缓走向叶清柔:“那姐姐倒是很好奇了,妹妹可否说说,为何要做这等损人不利已的事?” 叶清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愤恨。 “清柔妹妹怎么不说话?” 叶清歌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妹妹可知道,若是那晚妹妹得手,害死了朱公子,而我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话,我又该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大夫人上前两步,挡在叶清柔身前,厉声道:“叶清歌,你想干什么?” 叶清雪也在一旁凄声道:“姐姐你都已经把清柔妹妹害得这么惨了,还要行凶吗?” 叶清歌觉得自己要被这母女三人气糊涂了。 敢情在她们眼里,只准她们害别人,别人却连反击都不许? “我想干什么?母亲这话说得可真奇怪,从头到尾,不一直都是清柔妹妹在挑事么?她如果不去想着害人,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叶清歌!”叶清柔推开大夫人,一张脸扭曲着,声音凄厉:“我就是想让你不得好死!” 叶清歌神色不变,淡淡道:“我等着妹妹就是,只是妹妹可别又害人不成终害已就行了!” 啪! 大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怒声道:“叶清歌,怎么和你妹妹说话的,她一个小孩子不懂事,说几句上头的话,你当姐姐的,不知道让着点吗?” “母亲若没别的事,清歌就先走了。”叶清歌淡淡道,她实在不想跟她们废话了! 大夫人怒吼:“你给我站住!” 叶清歌依言站住,一脸的无奈。 大夫人扶着叶清柔坐下,然后指着叶清歌说:“你不是在青云山学了三拳两脚的医术吗?你妹妹伤成这样,你还不快给她治好!” 叶清歌被气笑了。 这母女三人,是从来没求过人,还是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这就是求人的态度?谁给她的的底气和这种死不要脸的无耻? 叶清歌笑眯眯道:“母亲也说了,清歌只是学了三拳三脚的医术,清柔妹妹伤的这么重,万一清歌一不小心给治残了治废了,清歌可担当不起。所以,母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不管大夫人在身后愤怒的咆哮,叶清歌快步走出杨柳院。 她怕再待下去,不被这些人气出毛病,也会传染上她们的疯病! 她才一走出杨柳院,叶清柔就看着大夫人,尖声道:“娘,我要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她的表情太过狰狞,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疤,顿时疼得她脸色发白,想伸手去摸又不敢摸,“娘,我的脸,我的脸好疼……我的脸是不是要毁了……唔唔,我不想毁容,娘,你帮我找别的大夫吧!” 大夫人看着叶清柔烂了一大块的脸,心疼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好好,娘帮你去找大夫,找太医,太医不行就去找宁神医……” 叶清柔小心翼翼地戴上面纱,恶狠狠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绝不会让叶清歌那贱人好过!” “那妹妹打算怎么做呢?”叶清雪突然开口,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可别又弄巧成拙了。” 大夫人怒视着叶清雪:“怎么说话呢,你也不知道帮帮你妹妹,就看着叶清歌那小野种嚣张!” 叶清雪神色冷了下来,哼道:“怎么帮?上次那么好的机会,都能让她办砸了!” 大夫人讪讪道:“清柔她还小,哪里斗得过叶清歌那个诡计多端的贱人……” 叶清柔也看着她,低声道:“姐姐,你再帮我想想办法,这次我一定听你的!” “真的吗?”味清雪冷笑:“叶清歌心眼多着呢,经过朱承志的事,她必然提高了警惕,再想把她怎么样只怕不那么容易了,除非……” 叶清柔急声问:“除非什么,姐姐你快说啊!” 叶清雪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冷酷:“除非下狠手,一举要了她的命!” “这……那个野种跟定国候是师兄妹,叶清歌要是死了,定国候那里要如何交代?”大夫人有些迟疑地问。 叶清雪哼了一哼,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鄙夷。“定国候又如何,叶清歌说到底只不过是叶家的一个庶女罢了,他定国候还能把叶府如何?倒是你们,既想对付叶清歌,又瞻前顾后的,还不如趁早放弃,干脆利落地去秋棠院下跪求饶,也许叶清歌还能放 我们一马!” “姐姐说的对!”叶清柔恨恨道:“之前都怪我们太心慈手软,才让那贱人一次次地得意!姐姐,你有主意了对不对,快告诉妹妹!” 叶清雪唇角翘了翘,微微笑了。 她本就生了张娇柔可人的脸蛋,此刻一笑之下,更显明媚动人。只是那一双眼睛里的阴狠冷酷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妹妹,你过来,听姐姐细细跟你说,这次一定要……” 而此刻,平国公府外,叶清歌正敲响了平国公府气派的大门。 “谁呀?”平国公家的看门人,态度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可他一看到叶清歌,顿时惊了一下。 朱承志重病一场,朱家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叶清歌的。 “烦清禀报一声,就是叶清歌前来替朱公子复查了。”叶清歌淡淡道。看门人飞快地跑了进去,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朱惠芸。 第一百二十八章:平阳道长 叶清歌拱手行礼:“朱小姐,我来看看朱公子恢复的如何了。” “哼!你这女人,会有这么好心?”朱惠芸指着叶清歌,不耐烦地说:“我哥哥好的很,你哪来的回哪去!” 叶清歌一双秀气的眉轻轻蹙起,为难地说:“可是朱公子是我的病人,我上门也是……” 朱惠芸打断她的话,怒声道:“本小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是不是耳朵不好?让你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很努力地压下暴揍她一顿的想法,“那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朱惠芸已不在了,顿时拐了个弯,绕到了一处巷子里。 这是一处僻静的狭窄巷子,左边是一户不知姓名的人家,而右边,则是平国公朱府。 叶清歌左右看看,趁着无人,纵身一跃就已跳上墙头。 墙下面如她记忆中一样,是一处小花园,叶清歌跳下墙头,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迅捷无声地朝着某处摸了过去。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叶清歌就找了到她想找的地方。 朱承志所在的储芳院。 叶清歌轻巧地翻上屋顶,果然听到下面的交谈声。 “……那贱人打发了吗?”这是朱大夫人的声音。 紧接着,朱惠芸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女儿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娘,哥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朱大夫人恨恨道:“志儿一听到叶清歌三个字,顿时吓的昏厥过去,这会才醒过来,还在打哆嗦呢!” 朱惠芸哼了一声,怒道:“叶清歌那贱人,也不知道借着治病怎么虐待哥哥了,现在哥哥一听到吃药就大吼大叫,看到银针更是要发狂的样子。亏她还是青云阁的弟子,心肠却如此歹毒!” 朱大夫人:“依我看,那个女人就是个扫把星!自打志儿见到她之后,就一直多灾多难……” 叶清歌微微一笑,不再听下去,起身几个飞跃,人已出了平国公府。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呢……”叶清歌喃喃自语,忽然她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怔,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那人显然没注意到叶清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手里的布幡已有些破旧,上面‘铁口神算,卜凶问吉’八个大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颇有水平。 “道长,真巧呀!” 突然听到叶清歌的声音,那人顿了一下,缓缓转身。看清叶清歌的长相时,顿时苦笑:“原来是女施主,巧……真巧。” 叶清歌打量着这个算命先生,心中已快速地将自己的计划作了更改,“道长如何称呼啊?” “贫道平阳真人,不知施主叫往贫道有何事?” 叶清歌笑了笑,朝身后指了指,“道长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家?” 平阳真了随意瞥了一眼,点头道:“平国公府何等气派,贫道自是知道的。” 叶清歌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一笔好生意要介绍给道长,保准道长能赚个盆满钵满……” 平阳道长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飞快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悠悠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贫道平生意在渡人而已!” 叶清歌点点头:“对对对,现在有一处人家,需要道长去渡一下!” 说着,叶清歌指着平国公府道:“平国公府上的大公子前些日子被人打了,最近又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道长可曾听说过?” 平阳道长想了一下,点头道:“这件事在京城还未传开,但贫道恰好听人说起过,听说朱公子好像是被一个叫……叫叶清歌的女子救了。” “没错,没错!道长果然不愧是吃这碗饭的,消息真灵通!” 叶清歌眉开眼笑,拉着平阳道长的袖子道:“你现在去平国公府,告诉他们,说他们府上最近之所以如此多灾,都是因为招惹上了叶清歌这个扫把星!如果不赶快摆脱,轻则破财,重则有血光之灾!” 说完,她又伸手入怀,掏了一张银票,塞到平阳道长手里,微笑道:“这里是一百两,到时候还有平国公府的那一份!怎么样,你一年下来怕是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吧?” 平阳道长一张脸皱得快能挤出苦水了,“施主,老道能不去吗?” “怎么,你嫌钱少了?”叶清歌又掏了一锭银子,然后,当着平阳道长的面把那锭银子缓缓捏扁…… “这下够了吗?”叶清歌将银子硬塞给了平阳道长。 平阳道长看着那锭银子上清晰无比的两个手指印,欲哭无泪。 “施主,老道可是听说,这叶清歌可是朱承志未过门的妻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个……贫道能反悔吗?” 叶清歌笑得眉眼弯弯,“道长你觉得呢?” 平阳道长看看被捏扁的银子,又回头看看平国公府,突然一咬牙,重重点头:“老道答应了!” 叶清歌微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果然没让小女子失望……我想,不用我说,道长也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平阳道长忙不迭地点头:“明白,小的,哦不,贫道明白!” 叶清歌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女子祝道长马到功成!” 平阳道长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拧巴着一张老脸,一步一停地朝着平国公府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叶清歌,问:“贫道能不能问个问题?” “问吧。”叶女侠很好说话。 平阳道长看着叶清歌,小意地问:“施主和叶清歌,可是有深仇大恨,才会要破坏这桩亲事吗?” 叶清歌笑的无比灿烂:“对,她竟敢跟我叶清柔抢男人,哼!真是不自量力!” “可,可是万一他们不相信老道呢?”平阳道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叶清歌看着他,幽幽道:“晚些时候,我就去放把火,给道长你助助威。” “咳咳,贫道这就去……”平阳道人屁滚尿流地走了,他生怕再聊下去,这个自称叶清柔的可怕女子没准就当着他的面杀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越来越有兴趣了 在他身后,叶清歌微微一笑,笑得清丽无双,笑得灿烂明媚,笑得像只才偷吃了鸡的狐狸似的。 本来,她的计划是通过治病,给朱承志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心生畏惧,自己退了这门婚事。现在印象已经足够深刻了,为了不出什么岔子,叶清歌决定再往火上浇点油。 目送平阳道长敲响了平国公府的大门,然后说了几句话之后进了门,叶清歌拍拍手,满意走了。 在大街上走出一段路之后,叶清歌突然轻声开口,同时手上也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 “暗四暗五。” 随着她的话,和她的手势,原本在她身后远的两个路人顿时加快步子跟了上来。 “主子。”两个人齐声道。 叶清歌轻轻点头,低声吩咐道:“暗四,你去京城南郊的小镇上去找杜婉筠,向她打听一下有关赤影的事,记着,要详细一些。” “是,暗四告退。” “暗五,从今天开始,你暗中跟着赤影,看看她都去了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是,暗五告退。” “等一下。”叶清歌叫住要离开的暗五,轻声道:“赤影武功很好,你要小心些,宁可错过些什么,也不要被她察觉了。” “是,属下明白。” 打发走了两个暗卫,叶清歌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赤影,我也希望只是个误会呢。” 她对赤影很欣赏,所以更希望暗四暗五根本查不出什么。 再次回到叶府,云苓正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叶清歌看了几眼,疑惑道:“云苓,你在干什么?” 云苓此刻正吃力地往外搬一个半人高的箱子,闻言顿了下身子,喘着粗气答道:“这一箱子,都是很珍贵的药材,是奴婢从青云山带回来的,现在正好搬到药铺里去!” 叶清歌挑了下眉,诧异道:“你在青云山就想好了要回京城开药铺了吗,居然还带回来这么多药材?” 云苓身子一晃,怀里的箱子差点掉下来,叶清歌连忙伸手扶住。 “你一个女儿家的,这种粗活重活,让别人来做不就行了!再说了,真要开药铺也不一定非得从青云山特地带药材回来呀,只要有钱,哪买不到药材。” 云苓皱着小脸,一脸的不可置信:“小姐,你真忘了这些药材是怎么回事了吗?” “呃,我应该知道吗?”叶清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云苓气鼓鼓地瞪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当然该知道!小姐你忘了吗,这些都是在青云山时,小姐你让买的,说是要用,结果买回来才用了两三成,剩下的要不是奴婢收好,早就烂掉了!” 叶清歌终于想起了一些事,干笑两声:“呵呵,好像,似乎……貌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哈。那什么,你先忙,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面对着小丫鬟不善的眼神,叶清歌心虚地想溜走,却不想,才一转身,正好看到赤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我回来了。”赤影微微低着头,轻声道。 叶清歌神色不变:“嗯,今日去了哪里,可有收获?” 赤影微微一怔,犹豫道:“奴婢……今天去了贺山府上,并未查到什么……” 叶清歌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去忙吧。” “是,奴婢去了。”赤影说。 看着赤影进入西厢房,叶清歌不紧不慢地朝院外走。 才出院门,暗五已在等候着。 “她之前去了哪里?”叶清歌淡声问。 暗五压低了声回道:“回主子,赤影姑娘先去了贺山贺大人府上,然后又去了辰王府。” “辰王府?”叶清歌蓦地抬眸,定定看着他。 被叶清歌清冷如水的眼神盯着,暗五顿时有些紧张,小心道:“是,属下亲眼看到她进了辰王府,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出来,然后就直接回来了。” 叶清歌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暗子应了一声,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叶府重重叠叠的建筑之中。 “辰王府么?” 叶清歌眸光微暗,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辰王,本姑娘对你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恰逢云苓正好出门经过叶清歌身后,听了只言片语,好奇地问:“什么兴趣?” 叶清歌看着她手里的包裹,忍不住道:“你又弄了什么东西?” 云苓一本正经地道:“账本呀,奴婢既然开了铺子,总不能亏了小姐的银子吧,小姐,您是甩手掌柜当惯了,才不知道生意有多难做,现在如这世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道理,你去忙吧。”眼见着小丫鬟又要开始唠叨,叶清歌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小姐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奴婢陪您一起去啊?” 叶清歌已走出十几步远,闻言头也不回地摆手:“不用不用,连晚饭也不用等我了,你家小姐有别的事。” 说完,溜之大吉。 太阳一点点地从天空中滑落下去,夜色笼罩大地。 辰王府斜对面的街道上,一处酒楼的二楼靠窗的某个房间里,叶清歌正一个人浅酌慢饮。 窗户稍稍开了一条缝隙,正对着辰王府的大门,叶清歌时不时地抬头朝那里看一眼。 喝得再慢,一壶酒也有喝完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歌放下已然空了的酒壶,扔了块碎银子,站起身朝外走去。 半柱香之后,叶清歌接着夜色摸到了辰王府墙边,她身上,已经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 将耳朵贴到墙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叶清歌轻轻一跃,人已在院墙内。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即便如此,叶清歌心头却突然掠过一丝警惕,想也不想,她飞快地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花树后面的阴影里。 她才刚刚躲好,就只见两个侍卫巡逻到了此处。叶清歌在阴影中微微眯眼,心中生了几分凛然:这座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辰王府,从外面看着贵奢靡,一副人间仙境的样子。却不想,里面就是如此的戒备森严! 第一百三十章:演的真好 足足在阴影里藏了近半个时辰,大致摸清了巡逻的侍卫出现的时间和路线,叶清歌才深吸一口气,趁着侍卫再一次走动,悄无声息有如鬼魅地朝辰王府深处而去。 片刻之后,辰王府后院那一汪小湖边的楼顶上,叶清歌小心地伏下身子,轻轻吐了口浊气。辰王府中守卫之森严,超出了她的想象,途中有两次,她都险些被人发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进小楼中。 叶清歌伸手掀开一片瓦,侧耳倾听,下方的声音隐约传了上来。 “王爷,这是赤焰从锦州传回来的资料。” 楚辰的声音接着响起:“拿来本王看看,对了,赤玄,那三个锦州的官员,是叫许清,贺山……还有一个叫什么……” 屋顶上,叶清歌微微一怔。 楚辰也在查锦州贪腐案,而且还派了人去锦州? 心头忽然涌起强烈的危机感,叶清歌蓦地转头,看到楚辰手中的砚台正脱离手掌,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糟糕,被发现了! 叶清歌出掌重重拍在屋顶上,整个人借着这股力量腾飞而起。而屋顶被她那一掌击出一个大洞,断木碎瓦朝着下飞激射而去。 轰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却是楚辰冲天而起。 叶清歌蒙面的下脸冷如寒霜,手腕轻抖,手中几十枚铜钱朝楚辰打了过去! 楚辰面色微变,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止住上冲的势头,重重落在屋顶上,躲过了暗器的同时,又压塌了一大片的屋顶。 “何方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遮尾的?”楚辰朗声道,声音不高,已逃出十几丈远的叶清歌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再次闪过寒意,今晚她确实有些托大了。 可是谁又知道,被人称作庆国第一纨绔的楚辰,府上竟是外松内紧,森严的可怕,而楚辰本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呢! 身后破风声响起,叶清歌不用回头,也知道楚辰追了过来。 心一横,叶清歌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迎风抖开,然扣再掏出一个火折子向身后抛了过去。 当火折子里的火星碰到飘散在空气中的粉末时,“轰”地一声,夜空中突然亮起一团巨大的火团! 被这团火一阻,楚辰不得不停了一下,再抬头看时,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那个神秘人的身影! “灭火!”楚辰咬牙切齿道。 而在辰王府外,隔着两条巷子的一处屋顶上,叶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楚辰,你演的真好呀!” 叶清歌唇边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辰王府中的火势大了一些,隔着两条巷子,仍映得叶清歌眸子里两团跳跃的火苗。 静静看了一会儿,叶清歌跳下屋顶,朝着平国公府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另一场火等着她去放呢! 让叶清歌庆幸的是,平国公府上的守卫肯定没有辰王府里的多,平国公本人,也远远不如楚辰厉害。 半个时辰后,平国公府外的僻静巷子里。 叶清歌轻飘飘地飞身落在巷子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她身后,高墙的另一边,平国公府内,火光闪耀,且有越来越旺盛的迹象。 “救火啊,走水啦……” 叶清歌高喊了一嗓子,然后身影自街道上消失。 回到秋棠院时,已接近子时,院中却依旧亮着灯。 叶清歌放缓了脚步走进屋子里时,云苓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叶清歌微微摇头,走上前去把小丫鬟抱了起来,然后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将她放到床上。 “小姐……” 叶清歌认真地替云苓盖好被子,这才回身,微笑道:“赤影,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有事吗?” 赤影点点头,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今天奴婢看到小翠去了杨柳院两次,还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出过府,奴婢担心……” “担心大夫人她们使什么龌蹉手段?”叶清歌问。 赤影点头,“小姐,她们心狠手辣,又不择手段,还是小心些好。” 叶清歌嗯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吧。” 赤影应了一声就朝外走,却又被叶清歌叫住,“赤影,案子虽然重要,却也不可操之过急,别累坏了身子……” “奴婢明白,谢谢小姐关心。”赤影说着,退了出去。 叶清歌看着她消失地方向,眼神一点点地凉了下来。 如果然没听错,楚辰叫的是:赤玄,赤焰。 赤玄、赤焰……和赤影。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暗四。”叶清歌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 “主子。”暗四从屋顶跳了下来,交给叶清歌一张纸,然后再次消失。 叶清歌打开纸,上面写的暗四和杜婉筠的对话,都是关于赤影的。 片刻之后,叶清歌从纸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将这张纸凑到灯火上点着,然后看着它烧成灰烬。 “小姐,你回来了,你在烧什么呢?”云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很快发现自己躺在叶清歌的床上,顿时一惊,就要坐起来。 叶清歌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柔声道:“睡吧,时间不早了。” 云苓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安:“小姐,这样与礼数不合!” 叶清歌瞪她:“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大冬天的两个人睡多暖和呀,你难道想让你家小姐受冻么?” 云苓看着她,弱弱地道:“小姐,您是高手,不怕冷……这是您才说过没多久的话。” 叶清歌:…… ……… “小姐,辰王来找您了。”小翠在门外说。 叶清歌正在云苓的服侍下梳洗,闻言愣了一下,不满地嘀咕:“他来干什么?” 云苓把毛巾递给她,小声提醒道:“小姐,您忘了,您答应了今天去辰王府上。” 叶清歌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没好气道:“我当然记得,可本小姐难道没长脚吗,还用得着他一大清早地来接?” 云苓推着叶清歌朝外走,“哎呀,辰王也是一片好心嘛,小姐您反正也要去,有人接比自己去不是方便些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不是对辰王府很好奇吗?”叶清歌问。 第一百三十一章:扫把星 云苓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奴婢还得去药铺,小姐您自己去吧,反正只是做客,辰王也不是坏人……”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外走。云苓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小姐,您听说了吗,前天晚上,平国公府和辰王府都失火了呢!” “啊?真的吗,伤着人了吗,怎么起的火?”叶清歌一脸惊讶地问。 云苓摇摇头:“听说起火的时候,时辰还早,人还未睡,火势又不大,所以才没伤着人……” 叶清歌不咸不淡地喔了一声,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模样。 辰王府的火没伤着人是正常的,因为那把火本就只是为了阻拦楚辰。而她在平国公府放的火本就不大,放完还喊了一嗓子,伤着人才叫怪事了。 来到前厅,果然看到楚辰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一见到叶清歌,楚辰瞬间来了精神,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笑嘻嘻看着叶清歌:“叶清歌,本王来接你了。” 叶清歌看着他散漫不羁的模样,又想起前天晚上这人冲天而起撞破屋顶时的凌厉气势,心里不由暗暗赞叹。 这家伙,就是用这副痞赖倦怠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但佩服归佩服,叶清歌可不会给楚辰半点好脸色。 “劳辰王大驾,清歌甚是惶恐呢。”叶清歌嘴里说着惶恐,脸上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楚辰全然不在意叶清歌的口不由心,大度地摆摆手,表情瞬间转换,俊朗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眸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痴情。 “为了清歌姑娘,别说只是来接一下,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本王也绝不皱一下眉!本王只求清歌姑娘知道本王一片心意,就死而无憾了!”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王爷,请吧。”叶清歌说。 两人出了客厅向外走时,却碰到大夫人迎面走过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朱大夫人。 一看到叶清歌,朱大夫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偏过头去,似乎看连看到叶清歌都觉得晦气。 “扫把星!”朱大夫人嫌弃地嘀咕,丝毫不在意叶清歌本人就在当场。 大夫人冷冷看了叶清歌一眼,阴沉沉道:“正好你也在,就一起去老夫人那一趟吧。” 叶清歌回头看了楚辰一眼,微笑道:“王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楚辰翻了个白眼,扭头对大夫人行了一礼,笑嘻嘻道:“正好本王也想拜访一下叶老夫人,不知可否方便?” 大夫人为难道:“这个,恐怕不……” 楚辰飞快地接道:“不妨碍就好!” 说完,转头对着叶清歌眨了眨眼,“叶姑娘请吧?” 这下,不只是大夫人,连朱大夫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只是顾忌着楚辰的身份和他以往浑不吝的名声,一时之间,竟也只得忍气吞声。 “辰王请。”叶清歌笑眯眯地回道。 叶清歌突然觉得,这位演技绝佳的王爷,看着真是越来越顺眼了! 不管大夫人和朱大夫人脸色如何难看,楚辰却全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很讨嫌的事,一路上嘻嘻哈哈地跟着叶清歌聊得很是投入,以至于到了春熙院时,大夫人和朱大夫人两张老脸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进了春熙院,老夫人才起床没多久,正好在下人的服侍下梳洗完毕。 “母亲,朱大夫人来了。”大夫人上前恭敬地行礼。 朱大夫人上前两步,有些生硬地道:“见到老夫人。” 老夫人大半个身子都陷在太师椅中,目光却掠过她们两人,直直看着叶清歌和楚辰。 叶清歌躬身行礼:“祖母身子可安好,清歌来看您了。” 老夫人定定看了叶清歌一会儿,才淡淡嗯了一声,冷淡地道:“你来了,辰王是你带来的?” 楚辰上前几步,笑着拱手,朗声道:“本王今日来找清歌有些事,恰好想着来拜访老夫人,此事与清歌无关。” 叶清歌听得微微蹙眉,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 别清歌清歌的,本姑娘跟你很熟吗,叫得那么亲密是皮痒了吗? 楚辰也看着叶清歌,一脸的无辜懵懂。 叶清歌咬了咬牙,默不作声地后退几步,想离这人远一点。才退了一步,瞥到一旁矮几上的茶壶,顿时想起了老夫人大寿那天,楚辰也混蛋也是站在她面前,然后茶杯就莫名其妙地歪了…… 呵呵!她真是一直都小看了这混蛋呢! 老夫人一双老眼微眯着,眉头紧紧皱起,“王爷能来看老身这把老骨头,是老身和叶家的荣幸,只是……” 楚辰笑得更灿烂了,“老夫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清歌?” 老夫人喘了口气,闷声道:“一些私事,实在不好污了王爷的耳朵。” 叶清歌突然转身,朝朱大夫人走近两步,微笑着开口:“朱夫人,朱公子的身子好些了吗?清歌前日还曾去府上……” “你别过来!别把晦气传到本夫人身上!” 朱大夫人猛地后退几步,若不是屋子宽敞,她只怕要撞到墙上了。 叶清歌蹙眉:“夫人这是何意?” 老夫人脸色微变,急声道:“朱夫人……” 朱大夫人此刻眼中却只有叶清歌一个人,在她眼中,叶清歌就是一个会带来霉运和灾祸的扫把星。前天那个道长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 “老夫敢断定,府上最近一段时间,必然娶了妻妾或是定了亲,府上最近的霉运都是因为这名女子。老道在十里之外就看到一股黑气从东南而来,直逼平国公府……” 想到这里,朱大夫人看着叶清歌的眼神更显嫌恶。 平国公最近只有朱承志和叶清歌定了亲事,哦,不对,是自从她的宝贝儿子第一次在叶府看到叶清歌这个扫把星之后没一会就被人打了一顿,之后更是灾祸连连! 更让朱大夫人坚信这一点的是:叶府正好在平国公府东南方!于是,今日一大早,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叶府,想尽快退了这门亲事,趁早甩掉叶清歌这颗扫把星! 第一百三十二章:传说中的狗咬狗 “老夫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辰王要听就让他听吧。”朱大夫人丝毫不顾及老夫人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在她心里,什么叶府,什么叶府老夫人,都不及她的宝贝儿子重要! 叶清歌微微一笑,“与我有关吗,夫人请说,清歌洗耳恭听。” 朱大夫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退了两步,这才对着老夫人和大夫人两人说:“既然辰王也在此,客套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此次前来,只为退婚!” “退婚?”叶清歌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然后又一点点地苍白,她看怔怔看着朱大夫人,颤声问:“为什么,是清歌哪里做得不好吗?” 才说完,叶清歌就差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哼!”朱大夫人冷哼:“自从志儿跟你扯上关系之后,就灾祸不断,要是你进了门,志儿还指不定要遭什么样的罪呢!” “咳咳,朱夫人……” 楚辰懒洋洋地声音响了起来:“本王怎么听说朱公子病重,还是清歌救了朱公子的呢?” 朱大夫人大声道:“志儿生病本来就是叶清歌害的,她给志儿看病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就退吧,清歌命硬,别祸害到了朱公子。” 老夫人脸色一直阴沉的可怕,此时终于缓缓开口:“朱夫人,定亲礼都已收了,退婚之举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难得要等到我家志儿被她克死吗?”朱大夫人怒视着老夫人。 老夫人气得脸一白,伸手重重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下,“荒唐!命数之说本就虚无飘渺,如何能当得真!” 朱大夫人别过头去,恶声恶气道:“本夫人不管这么多,反正今天这亲我平国公府是退定了!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就让老爷告到陛下面前!” 老夫人脸色瞬间大变。 之前为了逼迫叶清歌,强行定下这门亲事已经让皇帝不满,如果再因退亲之事闹到御前。不用说,也知道皇帝会是何种态度,到时候,势必还会迁怒到叶家!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叶清歌看戏看得正起劲,顿时有些不满。 她期待的狗咬狗一嘴毛呢!为什么停下了,快继续啊! “唔唔,祖母,您要给清歌作主啊……”叶清歌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夫人,火上浇油向来是叶清歌的爱好。 老夫人,你可不能认怂啊!不然您老人家的脸往哪搁,叶家的面子怎么办? “没错,命数之说,岂能当真……”楚辰也开口了。 叶清歌扭头看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因为这家伙不知何时自顾自坐了下来,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茶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老夫人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沉声道:“清歌,你先回避一下!” 叶清歌看着老夫人,可怜巴巴的样子:“祖母……” “出去!”老夫人厉声喝到。 楚辰伸手将茶杯放回小几上,不冷不热地道:“本王想接着听,行么?” 老夫人身子摇晃了几下,缓缓朝外倒了下去。 大夫人顿时跳了起来,惊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快叫大夫……” 叶清歌凑了过浮出,急声道:“让我看看祖母!祖母,祖母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呀!” 老夫人双眼紧闭,脸色微微发白。 叶清歌在心中冷笑不已,老夫人这一手装病,骗的过朱大夫人却骗不过她。 手腕一抖,手中已然多了一枚金针,不等大夫人制止的话说出口,叶清歌就一针扎了下去。老夫人身子抖了抖,缓缓醒来。 “祖母,您醒了……太好了,刚刚可吓坏清歌了!”叶清歌唇畔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老夫人只是装昏,普通的针法汤药是无法让她醒过来的。毕竟,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所以她刚刚扎的那一针,不能治病,但却会让人剧痛。如锥心之痛,痛入骨髓。 老夫人嘴唇颤抖着,虚弱地说:“痛……” 叶清歌伸手拔出金针,然后问:“祖母,还痛吗?” 老夫人抬眼,直勾勾对上叶清歌清亮的眸子。 名义的上祖孙两人对视着,两个人眼中,都没有哪怕一丝的温情。 老夫人昏花的老眼中,浓浓的审视和恨意。而叶清歌,眼中一片清明平静,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老夫人,您没事吧?”朱大夫人讪笑道:“我只是想退婚,可没想把您气出毛病来……” 老夫人喘息了一会,颓然道:“罢了,你平国公府要退婚就由得你们吧!” 说完,转头看着叶清歌,“祖母无能,实在保不下这门亲事。清歌,你不会怪祖母吧?” “怎么会呢,祖母说的哪里的话!”叶清歌紧紧握住老夫人的手,柔声道:“祖母一心为清歌着想,是清歌自己福薄,哪能怪得了别人呢。” 朱大夫人撇撇嘴,不阴不阳地道:“既然老夫人已经答应了,那挑个日子定退婚书写了,定亲礼也退了吧。老夫人身子不好,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叶清歌叫住。 “朱夫人,且留步。” 朱大夫人停下步子,一脸戒备地看着叶清歌。她和叶清歌几次交锋,却从未占过便宜,心中难免有些虚。 “清歌自知福薄,配不上朱公子,但清歌还有两个妹妹,她们对朱公子也都赞不绝口,不知朱夫人可有意……” 此话一出,老夫人和大夫人顿时齐声怒喝。 “住口!” “叶清歌,你敢……” 叶清歌看着老夫人,一脸委屈地道:“之前祖母您为我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清雪和清柔非常羡慕,说朱公子是难得的良人,现在清歌是没指望了,但清雪和清柔两位妹妹兴许还有些希望呢!” 老夫人手抖了抖,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是说叶清雪和叶清柔?”朱大夫人呸了一声,恨恨地说:“叶清柔那个歹毒的小娼货,没活活打死就已经是看在叶相的面子上了,还想做梦嫁入我平国公府?还有那个叶清雪,妹妹都那个德行,谁知道那 个叶清雪又是个什么货色!”大夫人跳了起来,指着朱大夫人,“你……你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龙阳之好 朱大夫人不甘示弱地叫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是看在叶家的面子上,我早就宰了叶清柔那个小贱人了!” 大夫人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再说一遍!” 朱大夫人得理不饶人,冷笑道:“哼!堂堂丞相府,教出来的女儿却如此歹毒,这就是叶家的家教吗?” 大夫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你这个泼妇……” “够了!”老夫人浑身颤抖着,老脸涨得像猪肝。 大夫人悻悻地住嘴,朱大夫人则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出走。 好戏看完,叶清歌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祖母,清歌也先告退了。” 大夫人刚刚在朱大夫人那里吃了瘪,这会儿看叶清歌越发的不顺眼,朱大夫人走了,她一腔怒火顿时朝着叶清歌撒了过来。 “叶清歌,好好一门亲事被退了,你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叶清歌摇摇头,一脸不解道:“清歌不懂母亲的话,莫非鬼神命数之说,也要算到我头上吗?” “放屁!”大夫人不屑道:“什么命数,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知廉耻,已经定了亲还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才被人退婚!叶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勾搭野男人?”叶清歌指了指楚辰,一脸无辜道:“清歌也只认识辰王爷和定国候,不知母亲指的是谁?” 一旁坐着看戏,却被叶清歌硬扯进来的楚辰愣了一下,嬉皮笑脸地指了指自己,“听说定国候和清歌是师兄妹,那野男人是说本王喽?” 大夫人瞬间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王爷说的哪里的话……” 叶清歌笑眯眯地接口道:“那母亲是指定国候了?” 大夫人脸上像开了染房一样,一阵青一阵紫的。 楚辰这个混世魔王不能轻易得罪,可定国候慕容煜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呢! “定国候为人正直,且他不近女色,京城甚至有人传闻他有龙阳之好……所以这个野男人断然不可能是定国候,所以只能是本王了。” 楚辰说着站起身,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一脸沉痛地说:“本王对清歌姑娘心存爱慕,却不想竟惹来一些风言风语,败坏了清歌姑娘的名声,本王实在愧疚难安。”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敷衍道:“清者自清,些许流言碎语过不了几日自会平复,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楚辰摇摇头,“话虽如此,但本王却不是不负责的人。老夫人,本王愿意娶清歌姑娘为妻!”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将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叶清歌缓缓转头,眼神几乎能在楚辰身上戳出成千上万上个洞来,楚辰迎着她的眼神,冲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许久之后,老夫人才回过神来,她看看叶清歌,又看了看楚辰,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让她不顺心。多次打击之下,她竟有些糊涂了。 “不,不可……”老夫人喃喃道。 “为何不可?”楚辰踏前两步,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呵呵。” 叶清歌冷笑:“辰王爷好大的威风呢!” 楚辰身上的气势瞬间消散,脸上的神色从凌厉到谄媚,只用了一瞬间。 “清歌,本王这也是为你好……” 老夫人和大夫人相视一眼,又有些痴呆地转头,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个霸道强势到甚至让她们有些窒息的辰王,和现在这个一脸讨好谄媚的笑容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叶清歌一双美丽清澈的眸子微微眯起,散发出危险的意味。然后,她笑了起来,似嗔似怪地说:“王爷,您喝多了,清歌送您回王府吧?” 说完这句话,叶清歌微微偏过头,用只有楚辰能看到的角度,薄唇微动,无声地对楚辰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娘配合点! 楚辰嘴角抽了抽,然后眼神变得迷离,身子也晃了两下。 “也,也好,那……本王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老夫人……” 叶清歌也看着老夫人,微笑道:“祖母身子不适还是好好歇着吧,清歌送辰王回府了。” 说完,不等老夫人再说什么,就拉着楚辰走了出去。 才一走出叶府,楚辰眼中的迷离立即消失不见,步子也变得四平八稳,“清歌,本王的演技还好吧?” 叶清歌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论演技,辰王若自称第二,只怕整个庆国也无人敢称第一了吧。” 楚辰得意地挑眉:“那是自然!清歌……” 叶清歌猛地站住,回头瞪着他,语气不善道:“谁让你叫得这么亲热了?” 楚辰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前,“清歌……” 叶清歌柳眉倒竖,抬手朝着楚辰脸上抽了过去。 楚辰向后一躲,闪开这一巴掌,“喂,打人不打脸……” 叶清歌冷笑着抬手,几枚毒针射向楚辰胸口。毒针才一出手,叶清歌已紧随其后,瞬间逼近楚辰,当面一拳朝着他脸上打了过去。 楚辰怪叫一声,看似慌乱不已,挥动的袖子却恰到好处地将那几枚毒针卷走,头一偏,又躲过了叶清歌的拳头。 叶清歌一击不中,立即后退。 “辰王这等身手,做个劫道的好汉,实在有些浪费呢。” 楚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瞬间又回复正常。 “劫道?”楚辰浓黑的眉皱了起来,沉声道:“清歌你碰到劫道的了?真是岂有此理,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还有如此恶劣之事!” 叶清歌静静看着他‘表演’,直到楚辰说完话,才淡淡说了一句:“我跟王爷开玩笑的呢,那是王府的马车吗?” 叶清歌指着的,是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精美华贵的马车。 楚辰点点头,伸手作出请的手势。 车夫的位置上,赤玄早已眼巴巴等了许久,见到楚辰带着叶清歌走过来,顿时起身行礼。 “属下参见王爷,叶小姐。” 楚辰微微点头:“赤玄,回王府。”叶清歌打量了他几眼,突然开口问:“赤玄,那天在京郊外的山谷里,你也在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合作伙伴 赤玄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在。” 楚辰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去,赤玄也回过神来,顿时脸色大变。 “王爷怎么不上马车呢?”叶清歌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辰。 楚辰干笑两声:“上车上车,清歌请吧。” 两人登上马车,叶清歌定定看着楚辰,淡淡道:“王爷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我自己说吧。”楚辰苦笑着问:“你想知道什么?” 叶清歌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能说的全部。” “咳咳,好吧。”楚辰打了个哈哈,却又在叶清歌凉凉的眼神下不得不正经了一些,他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如你所见,本王其实是个绝顶高手!” “然后呢?”叶清歌问。 “然后……那晚本王只是恰好经过那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曾想清歌你也在。” 叶清歌冷笑:“呵呵,辰王爷,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楚辰一张脸垮了下来,好半天才闷声闷气地道:“不会。” 叶清歌伸手将车帘子挑起一角,指了指外面,淡淡道:“王爷,你猜若是庆国的人知道您的这一身武功,会不会吓掉一地的下巴?” 楚辰小心地陪着笑脸:“这个……应该会吧,所以为了大家着想,清歌你可不能乱说呀……” 叶清歌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楚辰见状顿时有点心虚,“清歌……叶清歌?” 叶清歌微微低头,眼睛半闭着,似在想着什么。 楚辰不死心,继续叫,“叶姑娘,叶小姐,美人……” “闭嘴!”叶清歌蓦地抬眸,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堂堂辰王爷,庆国第一号纨绔,(还是很有本事的那种)顿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闭嘴就闭嘴么,那么凶干什么……” 弱弱地嘀咕了一声之后,楚辰缩到了马车的一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沉思中的叶清歌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无语的扶额。 这位爷,是演戏上瘾吗? 叶府离辰王府本就不算太远,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已经在辰王府门口停下。 楚辰麻溜地跳下马车,并很自觉地站在马车边上,伸出手臂作出要扶叶清歌下马车的姿态。 叶清歌瞥了他一眼,轻巧地跳下马车。 于是,可怜的辰王就这么被晾在那里…… 赤玄看了看已走迈步朝王府内走的叶清歌,再看看似乎被打击到了,仍呆呆站在马车边上的楚辰,顿时有些……小小的兴奋。 王爷啊王爷,你居然也会有今天,真是……哈哈哈哈哈! “王爷,叶姑娘已经进去了……”赤玄小声提醒到。 楚辰慢慢放下手臂,俊朗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忧郁,“赤玄,你看到了吗?这个疯女人,她竟然无视了本王!她居然敢无!视!本!王!”赤玄点点头,一脸同情地劝慰道:“王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神武不凡,实在人间首屈一指的好男儿。叶姑娘只是还不熟悉王爷,才没能看到王爷的魅力,假以时日,凭王爷的相貌、人品、还有实力,定 能将叶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楚辰满意地点点头,脸色好了许多,“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什么,我们进去吧。” 赤玄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真是吓死人了! 他还以为王爷要跟他算之前他不小心说漏嘴的账呢!现在么,王爷一颗心挂在叶清歌身上,自己又说了些好话。说漏嘴的事……应该能糊弄过去了吧? 念头才起,就见楚辰回身,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踢飞出去! “你个笨蛋!说个话都不会说!”楚辰恨恨道。 赤玄咧着嘴爬起来,朝里面指了指,陪着笑脸道:“爷,叶姑娘等着呢!” 楚辰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看到本王吃瘪,你很高兴是不是?” 赤玄拼命摇头,“没有,王爷,绝对没有……” 楚辰冷笑:“你是想说本王眼神不好?” 赤玄:“……王爷,我错了……” 楚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赶紧滚去把云陌和宁神医叫来!” 赤玄如蒙大赦,跳起来就要闪人,却被楚辰叫住。 “等一下。” 楚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直看得赤玄打了个哆嗦,才幽幽道:“你不是很喜欢笑么,那就给本王笑着去吧。” 赤玄:…… 楚辰笑得不怀好意:“宁神医不是说过了么,多笑一笑不容易老。你看看你,才二十多岁的人,就一脸的褶子,就应该多笑一笑!” 赤玄欲哭无泪:“王爷,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楚辰瞪眼看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于是,赤玄一路嘿嘿哈哈地走了。楚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王府大门。 辰王府内,一处小花园中,楚辰听了下人的禀报快步走到这里时,叶清歌悄无声地出现,淡淡道:“王爷交待完了?” 楚辰一怔,随即大喜:“清歌,你肯跟本王说话了?” 叶清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之前,不过是在想一些事。 既然辰王并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只懂风花雪月的无能纨绔,那么,她的计划,似乎也要跟着改变一下了…… “王爷,您身上的毒,虽然还不能一定能解,但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但在解毒之前……” 叶清歌转身,一双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楚辰,然后微笑道:“我想先跟王爷谈谈别的事。” “谈什么?”似乎被叶清歌的态度所感染,楚辰难得地正经了许多。 叶清歌仿佛并不着急,淡色的薄唇动了动,却是说起漫不相干的事,“清歌可是早就听闻辰王府乃当世园林大家龚老先生的作品,一直想要进来看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楚辰微笑:“能陪叶姑娘游园,也是本王的荣幸。” 此刻的他,线条分明的俊朗脸庞上带着淡淡笑容,爽朗却不失温和,全然没了之前的散漫和倦怠。 叶清歌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这样的楚辰,才对得起他辰王爷的身份。 温和大气,俊朗不凡,淡淡的笑容中似乎带着皇族中人独有的贵气和雍容。这样的辰王,虽然很不好糊弄,却是一个上佳的合作伙伴。 第一百三十五章:你对皇位有没有想法 叶清歌在青云山时,就曾听师傅提起过辰王府。说它是当世园林大家龚远山龚老先生的心血之作,并对辰王府大加夸赞。 以前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得以亲眼见到 ,叶清歌方觉师傅所言不虚。 大庆国地处北方,京城的宅舍府院,包括皇宫,在风格设计上,莫不是北方所特有的大气厚重,但龚老先生主持建造的辰王府,不仅有北方建筑的厚重大气,更吸收了南方精致秀美的韵味。 整个王府从亭台轩榭的布局,到假山池沼的配合,乃至于花草树木的映衬,都堪称妙手天成,别具一格。 如今已是隆冬腊月,北国处处莫不是花枯叶落,一派萧瑟肃杀的模样。但辰王府中,却移植了许多能在北方存活的珍贵花木,硬生生在这冰天雪地中营造出一方苍翠如春的南国仙境。 楚辰和叶清歌两个人缓步行走于王府中,每到一处院子或花园亭榭,楚辰竟都能将那些景致的独到之处娓娓道来,其间不乏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之言,可谓尽显楚辰不凡的学识。 “叶姑娘,这里是清风楼,此楼……” 叶清歌忽然看到某一处地面上残留着些许的乌黑,顿时挑了下眉。才过了两天,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一晚她就是在此处放了一把火,阻隔了楚辰的追赶。 楚辰注意到叶清歌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后淡淡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前天晚上,王府进了贼,幸好被发现了。那蠢贼被追的急了,就在府中放了把火,让叶姑娘见笑了。“ 叶清歌莫名地有点心虚,随口道:“那王爷可要多加派些人手了,如此美的王府,要是被人一把火烧了多可惜呀!” 楚辰看了她两眼,忽然道:“那贼人夜闯王府,却并未取走半分财物,大概是对本王有兴趣……叶姑娘,你说是么?” 叶清歌干笑两声:“呵呵,也许吧……” “呵,既然对本王有兴趣……” 楚辰突然朝叶清歌靠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她,说:“何不直接说出来,夜闯王府多危险啊?” 叶清歌后退两步,板着脸道:“王爷请自重。”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哼道:“小爷装过山贼,清歌你扮过蟊贼,还烧了小爷的府邸,我们扯平了,如何?” 叶清歌横了他一眼,冷笑道:“王爷,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楚辰哈哈一笑,却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不要是跟我谈别的事吗,现在就跟本王去书房吧。” 叶清歌注意到他的目光朝自己身后望了两眼,不由也回身,顿时一怔。在回廊的另一头,赤玄带着两个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恰好叶清歌都认识。 钦天监监正云陌,还有宁神医。 这两个人看到叶清歌,也愣了一下。不同的是,宁神医一脸惊喜之色,而云陌,则微微皱了皱眉,神色冷淡。 “宁老头,小陌陌,快过来,本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清歌,丞相家的大小姐。”楚辰又回复到平日里的散漫,笑得很不正经。 这话一出,叶清歌清楚地看到云陌握紧了拳头。 “小女子叶清歌,见过宁先生和云监正。”叶清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云陌神色淡淡,语气也微凉:“云陌见过叶小姐。” 宁神医热情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清歌面前,欣喜道:“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叶清歌点点头,指着赤玄,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赤玄幽怨地看了自家王爷一样,哪知楚辰一偏头,装作没看见。 赤玄揉了揉酸痛无从的腮帮子,苦笑道:“哈哈……小人,小人今天心情好,哈哈哈……” 叶清歌察觉出了什么,看了楚辰一眼,随即微笑:“俗话话笑一笑,十年少,那你就接着笑吧。” 赤玄:…… 楚辰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几位,我们去书房再聊如何?” 几个人都没有意见,于是楚辰打头,其余的人跟在后面。此处距离后院的书楼不过一盏茶的路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湖边的小楼前。 一行人上了二楼,楚辰看着叶清歌,微笑道:“叶姑娘仍决定先说别的事,再替本王看病吗?” 叶清歌稍稍迟疑了一下,目光在云陌和宁神医的身上扫过。 宁神医人老成精,顿时明白有些话是他不该听的,于是指了指湖边不远处的亭子,笑道:“王爷这儿府上可谓处处是风景,老朽去那看看。”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清歌看着仍一动不动的云陌,微微蹙眉。 楚辰明白叶清歌的意思,于是淡淡道:“只要是本王能听得的话,云陌就一样能听,叶姑娘,你尽可放心说就是。” 说到正事,楚辰到底还是正经了些,至少,他没再叫云陌为小陌陌…… 二楼的窗户半开着,叶清歌在窗口看到宁神医果真走到那处小亭子里,这栋小楼方园十丈之内都没有其他的房屋,小楼前几步远的地方,赤玄正守在那里,而楼中也只有他(她)们三人。 于是, 叶清歌转身,看了看坐在书桌后面的楚辰,和一旁站着的云陌,轻声道:“王爷,您对皇位可有想法?” 如此诡异的话题,又被叶清歌如此直接地问了出来,本该炸出一道惊雷,奈何这栋小楼里的两个男子皆不是平常人。 楚辰仍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里,端着茶杯的手都不曾抖过一下。而云陌,自打叶清歌看到他,这人一直都是这副冷淡平静的表情。以至于叶清歌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压根就不会别的表情。 小楼中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许久之后,楚辰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不紧不慢地开口:“想过如何?没想过又如何?” 叶清歌刚想说话,却听到进入小楼后一直未曾开口的云陌问:“叶姑娘觉得辰王想过了吗?” 语气冷淡而疏离,像是随口一问,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审视。叶清歌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直直对上云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然后,她微笑着说:“依小女子看,辰肯定想过了,而且还不只一次地想过。” 第一百三十六章:交谈 云陌看了叶清歌两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哦?怎么说?” 叶清歌笑了笑,指着楚辰道:“若辰王爷只是想做个闲散王爷,那如何解释王爷这些年的伪装?唔,让小女子来猜一猜好了……” 叶清歌说到这里顿一下,目光在两个男人脸上扫过。 楚辰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云陌,眼中却突然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郁。那一丝情绪转瞬即逝,让叶清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叶清歌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接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 “……前些年,因为王爷的病,所有的太医都说王爷无法活过三十岁。若说王爷因此自暴自弃,断绝对皇位的想法,倒也不难接受。而王爷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当然,我说的是表面上……”“但实际上,王爷您非但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反而博学多才,温和大气,更有一身超绝的武功。呵呵……试问,若是辰王爷您真的被身上的病吓倒了,一心混吃等死,又何必躲躲藏藏地学了这一身的本 事呢?” 啪!啪!啪! 楚辰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用力地拍着手为叶清歌鼓掌,“清歌你说的太好了,有理有据,简直让人无法辩驳,尤其是对本王优点的总结,深得我心呐!” 叶清歌无语扶额。 这混蛋是演得太入戏了,再也跳不了他纨绔王爷的设定了。还是说,这人骨子里就是这么恶劣,而那些所谓的优点,都只是装出来的? 叶清歌瞪了楚辰一眼,怒道:“王爷,您若是不想听下去,小女子随时可以闭嘴走人!” 楚辰被吓了一跳,瞬间正经了许多,“想听,本王特别想听,清歌,你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等一下!”云陌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楚辰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大步走过来的云陌揪着衣袖,硬拉着上了三楼。 三楼上,楚辰挣脱云陌,没好气地问:“你想说什么?” 云陌看着他,冷声道:“你什么都告诉她了?” 楚辰一窒,呐呐道:“呃,是那个女人自己猜出来的……” “愚蠢!”云陌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朱承志身上的毒是叶清歌下的?” 楚辰一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陌:“那你知不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楚辰点头,笑眯眯地说:“本王当然知道她不简单,所以才能入了本王的眼。” 云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楚辰问。 云陌摇摇头,转身朝楼下走,“下去吧,叶清歌还在等着呢。” “云陌……” 楚辰伸手,拉着云陌的胳膊。犹豫之色在他脸上闪过,继而变为坚定。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叶清歌,那我……” 云陌回头,瞪了楚辰一眼,冷冷道:“我可不想你日后几十年都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 楚辰哈哈笑了两声,却又认真看着云陌,沉声道:“本王是对叶清歌很感兴趣,可也不愿让本王唯一的朋友失望。” 云陌哼了一声,甩开楚辰的手慢慢走楼下,一边走,一边说:“我只不过想亲眼看到你被叶清歌那女人拒绝后寻死觅活的惨状罢了。” 楚辰跟了上去,朗声道:“寻死觅活?哈哈,本王就是失败了,也最多拉着你拼酒罢了,到时候,只要别舍不得你那几坛好酒就行!” “两位聊完了吗?”叶清歌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两个人,微笑着问。 云陌在一旁坐下,眼神在叶清歌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淡声道:“听说叶姑娘能治好楚辰这小子的病?” 叶清歌不由看了他一眼,能直呼楚辰的名字,语气还这样随意。也许该将这人的重要性再提高一些了。 “没错,虽然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不过小女子也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叶清歌答到。 楚辰和云陌对视了一眼,叶清歌看到,两个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沉默了一会,最终仍是云陌淡淡开口:“那叶姑娘开始吧。” 叶清歌轻笑着摇头,“不着急,在为辰王治病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楚辰冲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道:“清歌尽管问,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清歌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辰王可想坐上那个位子?” 屋子里静了一下,云陌温雅中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响起:“这个问题,跟楚辰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叶清歌看着他悠悠道:“如果辰王无意于皇位争夺,那就干脆别治了,反正将来的新皇帝也不会……” 不会什么,叶清歌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楚辰坐不上那把龙椅,不管是最后胜出的是四皇子楚珣,还是七皇子楚瑭,楚辰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云陌笑意微凉:“呵呵,有意思,叶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清歌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楚辰。 良久的沉默之后,楚辰缓缓点头,笑嘻嘻道:“本王不想被人宰了,所以只能争一下了。” 叶清歌点点头,淡淡道:“小女子不才,但除了为辰王解毒之外,也许还能在这件事上帮王爷一把。” “那叶姑娘想要什么?”云陌问。 叶清歌微笑:“只要辰王坐上那个位子,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至于其他的,事成之时再说也不迟。” 云陌皱了下眉头,“那么,你是跟珣王有仇,还是跟瑭王有仇?” 叶清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云大人多心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小女子现在可以查看一下辰王身上的毒了。” 云陌犹豫了一下,最终仍走到窗前,对着赤玄打了个响指。片刻之后,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宁神医快步走了上来。 宁神医一上来,目光就始终停留在叶清歌身上,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叶姑娘,您是如何断定王爷乃是中毒而不是先天不足之症呢?”宁神医不愧为京城有名的医痴,两句话不离本行。 第一百三十七章:神奇的内力 叶清歌淡淡一笑,轻声道:“上次我已有辰王把过脉,如果我没猜错,辰王的病,应该是每两个月发作一次。病发时先是全身血脉冰寒,心口剧痛,接下来全身发热,呼吸困难。” 宁神医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没错没错,正是这样的,叶姑娘不愧是青云阁弟子,老朽自愧不如呀!” 云陌淡声道:“即便你说出症状,也并不能证明这是中毒,而不是先天不足之症。” “没错,云大人言之有理。”叶清歌点点头,接着道:“所以今日来辰王府,小女子特意带了个小玩意儿……” 叶清歌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她将竹筒上的盖子拧开,倒出一条寸许长,筷子粗细的小虫。 那小虫细长的身上赫然是五颜六色的条纹,细细数来,竟有七各种颜色。小虫被叶清歌倒出来之后,先是抬起头左右晃了晃,然后朝着楚辰的方向爬了过去。 叶清歌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她手上沾有特殊的药水,圈子画好之后,仿佛一个牢笼,将那只不虫牢牢困在其中。 “毒,毒蚕,竟然是毒蚕!” 宁神医自从叶清歌放出这只小虫就呆呆傻傻地站着不动,这会儿终于是震惊中回过神来。 叶清歌看了宁神医一眼,微笑道:“宁先生不愧是当世医术大家,这毒蚕,小女子也见到过这一条,却不想老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宁神医苦笑着摆手:“叶姑娘,您可别说这种话,小老儿认出来也不过是偶然,哪像叶姑娘,自己养着一条……” 楚辰看了看了几眼,开口问道:“宁先生,这毒蚕有何奇特之处呢?” 宁神医仍旧一脸的兴奋,听到楚辰的话,顿时接道:“王爷,这种毒蚕食毒物长大,能察觉出世间万毒……王爷,这种蚕,只要一靠近毒药或毒物,便会发出独特的叫声。” 于是,屋子里几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条毒蚕吸引了地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条毒蚕直直对着楚辰,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并试图朝楚辰爬过去。奈何被叶清歌所画的圆圈圈住,急得直打转。 “云大人可还有话要问么?”叶清歌看着楚辰,口中的话,却是问着云陌。 “没有了,叶姑娘继续就是了。”云陌语气冷淡。 叶清歌看着宁神医,说:“我需要知道辰王上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以及他府以前吃过的药,等等……” “理应如此。”宁神医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叶清歌,“这是王爷以往的药方和发病的时间。” 叶清歌接过来看了一下,微微点头。宁神医确实有些能力,虽然把楚辰身上的毒当成了先天不足之症,所开的药方,却很好的缓解了他身上的毒性发作。 但,也只是延缓而已。而且按照宁神医的方子,越到后面成效越低,到最后,被压抑的毒性会猛烈爆发。 那时候,就是楚辰丧命之时。 宁神医犹豫了一下,看向云陌,“还有云大人……” 叶清歌微微挑眉,看了一眼云陌。她可不知道这位云监正会医术。 察觉到两个的目光,云陌眼帘微抬,淡声道:“我不会医术,但我的内力,似乎一定程度上压制楚辰体内的病症。” 这下叶清歌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看着云陌,微笑道:“小女子可否为云大人把一下脉?” 云陌点点头,起身走到叶清歌身前,伸出一只手。叶清歌伸出两指搭上云陌脉门,片刻之后,叶清歌收回手,轻声道:“我想问一下,云大人所习武功是何人所授?” 云陌走了回云,俊逸出尘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云某一身武功,都是我师傅所授,叶姑娘看出什么了吗?” 云陌是上一任钦天监监正的亲传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叶清歌也不例外。 据传上一任钦天监监正乃是位得道高人,占星问卜之术极为高超,深得皇帝信任。坊间传言他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入宫觐见皇帝,向皇帝举荐了自己唯一的弟子:云陌。 然后,这位得道高人回府之后当天晚上便驾鹤仙游。而云陌,则被皇帝力排众议,破格任命为新的钦天监监正。 种种讯息飞快地在叶清歌脑海中闪过,却依旧毫无头绪。 “呃,云大人的内功……确实对辰王体内的毒有压制的特性。”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都等着叶清歌说出个所以然。叶清歌叹了口气,无奈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宁神医愣了一下,然后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云陌眼眸低垂,不紧不慢地说:“内功之事先放一旁,叶姑娘只管放手替楚辰解毒就是。” 叶清歌嗯了一声,点头道:“本姑娘也是这个意思。” “那……现在就开始?”宁神医眼巴巴看着叶清歌,一脸期待的样子。他老人家被人称作医痴,难得遇到医术比自己好的人,如何不心痒难耐。 只是前两次,一次在叶府,他还没到,叶清歌已经把人救活了。第二次倒是有机会观赏叶清歌的医术,还难得地替叶清歌给朱承志施针。只是后面又出叶清柔下毒之事,好好的一次机会被闹得乌烟瘴气。 如今机会再次摆在眼前,他老人家如何能不激动?哪知道叶清歌摇摇头,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说:“王爷之前吃了太多的药,那些药虽然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却也让毒性累积在他体内。现在我先调理了下他的身体,中和掉这前吃下去的药,诱 发他体内的毒性发作,我也好下手。” 宁神医一脸失望,“那现在?” 叶清歌站起身,对着楚辰行礼:“该说的说完了,该做的也做了,本姑娘先告辞了。” 说完,叶清歌转身朝楼梯走去。宁神医在背后大叫:“叶姑娘,你的毒蚕……”叶清歌头也未回,淡淡道:“我看宁先生喜欢的紧,就送给先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懂个屁 宁神医顿时愣住了,半天后回过神来,噌地冲到那只小小的毒蚕面前,“啊哈!小宝贝,你是老朽的了!” 楚辰从楼梯处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到宁神医对着一条虫子呵呵呵傻笑个没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不过就是一只虫子……” 宁神医猛地抬头,怒视着他:“一只虫子?还不过?你懂个屁!” 宁神医说着,伸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小心翼翼地将毒蚕放进瓶子里。然后扭头就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给了楚辰一个鄙视的眼神。 楚辰咬牙:“嘿,你个老家伙……” “我很想知道,你为何如此相信她。”云陌淡然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质问。 楚辰斜了他一眼,哼哼道:“直觉,直觉你懂吗?小爷的直觉告诉我,叶清歌值得信任!” “呵呵,是吗?” 云陌冷笑:“还有些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一块说了吧,辰王!” 云陌仿佛是楚辰的克星,一看到云陌这种语气态度,楚辰瞬间蔫了。 堂堂辰王小意地陪着笑脸,讨好地道:“嘿嘿,呵呵,小陌陌,小爷有什么事,哪会瞒着你呢!” “说,还是不说?”云陌面无表情地问。 楚辰俊朗瞬间垮了下来,“说,小爷说还不行吗?” 楚辰想了一下,伸手一根手指,悠悠道:“第一,叶清歌本王师妹。这一点,云陌你已经知道了。” 云陌微微点头,并未说话。 “第二点……” 楚辰伸出第二根手指,接着说:“叶清歌从青云山回京城的那天晚上,正巧杜大人的女儿被人追杀,本王前去搭救,却被叶清歌半道截了……” 云陌抬眸看着楚辰,微微惊讶,“锦州贪腐案?” 楚辰点头:“没错,最初我以为是巧合,后来想想,觉得叶清歌可能和小爷我一样,都是特意前去相救的。” 云陌沉默了一会,沉声问:“她为什么要管这个?” 楚辰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云陌看着他,眼神不善。 辰王感受到这份不善,立即说了下去,“叶清歌不知道的是,我早在三个多月前,第一次察觉到锦州有猫腻时, 就将赤影派了出去,让她混入杜家,暗中保护。” 说到这里,楚辰停了一下。他看着云陌,眉眼之间写满了得意和戏谑。 云陌看着他,冷冷道:“你脸抽筋了?” 楚辰:…… “你这人真无趣!”楚辰幽怨地哀叹一声,随即又兴奋起来,“小陌陌,我告诉你,赤影现在……” 云陌抢先道:“在叶清歌身旁?” 楚辰:…… 小陌陌,你怎么能这样,让人家一点揭秘的成就感都没有!! 云陌站起身走到楚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许久,都不曾说话。楚辰被他看得发毛,弱弱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云陌冷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脑袋是什么时候被门挤了?” 楚辰愤怒:“喂,小陌陌,话不能乱说你知道吗?” “很好玩是不是?”云陌问。 楚辰:“呃,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好玩……” 云陌冷哼一声,转身就朝楼梯走了过去。 “楚辰,你等着有一天叶清歌察觉了,会打得连皇后都不认得你!” 楚辰:……… 辰王府外。 刚迈出辰王府的叶清歌揉了揉眉心,原本以为重生一世,凭借着比别人多出一世的经历就能轻而易举地游走于京城各方势力之间。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且不说随着她的重生,已经有一些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就是她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也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 比如说本该是个废物纨绔的楚辰,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再比如这位云陌云大人,且不说他同样高超的武功,就是他身上的那种能压制毒物的内力,就非常的神奇。 更不用说那个在叶清雪两姐妹身后的用毒高手,还有她那个从未现身的二师兄。 这些一个个突然冒出来的高人,怎么上一世她一个也不曾注意到呢。 还有楚辰,这个最大的谜点。如果这位爷上一世也是这么厉害,那他为何死得那么早? 以叶清歌看来,楚辰身上的毒,有宁神医还算不错的医术和云陌那种神奇的内力。他最少还能撑个四五年。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这位辰王,明年就该死了? 千头万绪犹如乱麻,叶清歌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一处有些僻静的巷子里。 而在巷子里中间,有一户宅院。那户宅院上面挂着“慕容府”三个大字的牌匾。 叶清歌微微一怔,这才发觉,慕容竟有一两天没找她了,心头顿时闪过说不清的情绪。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正好,本姑娘也想问问他关于二师兄的事。” 叶清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什么心理障碍地敲响了慕容府的大门。 “来了来了!”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那个瘸了一条腿的老人家露出半个身子。 看到是叶清歌,老人家眼睛顿时亮了,“叶姑娘,你来找我家候爷吗?” 叶清歌点点头,“我找候爷有些事,老伯可否通报一声。” 老人家摇摇头,无奈道:“候爷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过两天才回来……姑娘,要不您进来坐坐?” 出门了吗?还得过两天才回来?一天还是两天,还是很多天? 叶清歌心中莫名地觉得空落落地,她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既然候爷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老伯再见。” “哎,姑娘改日再来,候爷肯定就回来了。” 老人家看着叶清歌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慢转身,无奈地叹息:“少将军,人都走了,回吧。” 厚实的大门后面,慕容煜站在那里,正从门缝里朝巷口看过去。 “咳咳……”慕容煜突然一阵咳嗽,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了几分血色。 “候爷,要不干脆就请叶姑娘来帮您看年,她医术好,这点伤对她来说还不是……”一旁的影子忍不住道。“闭嘴!”慕容煜冷声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又见左公子 在慕容府无功而返,叶清歌本想去药铺看看云苓那丫头,却不想刚出了慕容府所在的巷口,一转弯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十几丈之外的一户宅院前,左云峥正在跟什么人道别。 “周将军,左某告辞了。”左云峥拱手行礼。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实中年大汉,身上穿着锦袍,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 周将军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左云峥的肩膀,顿时将左云峥拍得摇晃了几下。这人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左公子学问大,可这身子板有点弱呀!” 左云峥揉着肩膀苦笑:“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让将军见笑了。” 周将军连连摆手:“哎,话不能这么说,许大人说左公子有学问,我老周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但许清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是真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可双我这粗人厉害多了!” 叶清歌站在墙角,听到这句话,眼眸微凝,瞬间知道了这位周将军的身份。 城防营骁骑将军周大同,锦州贪腐案之后调入京城的三个官员之一! 之前她就听赤影说过这三人在京城的府邸,隐约记得有一位就是住在这附近一带,没想到今天不但走到这里,还正好撞见左云峥。 叶清歌一愣神的功夫,那边左云峥和周大同已经寒暄完毕,左云峥已朝着巷子的另一边走了。 左右无事,叶清歌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左云峥只是个书生,即便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是叶清歌的对手,所以叶清歌轻易便追上了他,远远跟在后面。 叶清歌远远看着他进了一家卖香烛的店铺,买了纸钱香烛。又跟着他走了小半个时辰,左拐右转地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叶清歌看了看周围,心中了然,猜到这可能是左云峥在京城的住处。 左云峥果然在一间小院前停下,然后抬手敲门。 人已跟到家门口了,叶清歌微微摇头,转身就欲离开,耳中却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 叶清歌回头,一眼就看到左云峥倒在小院门口。 只迟疑了一瞬,叶清歌立即快步走了过去,在左云峥身旁俯下身子察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又伸出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脉门。 虽然不齿他旧人尸骨未寒,就去攀附仇人的行径。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而且目前为止,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还不清不楚的。 左云峥面脸潮红,呼吸紧促,显然病的不轻。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书童打扮的小厮走了出来,脆声道:“公子,您回……” 话说到一半,他终于看到躺在地上的左云峥,和一旁的叶清歌,顿时一愣,然后朝左云峥扑了过云,急声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快醒醒……” “咳咳,那个,你家公子他生病了。”叶清歌轻咳一声,插了句嘴。因为这里是风口,而这位左公子病的确实有点重,再吹一会,只怕更严重了。 小书童怔了怔,看向叶清歌,怯怯地问:“是小姐送我家公子回来的吗,我代我家公子谢过小姐了……” 叶清歌摇摇头:“不是,我不认识你家公子,我只是个过路人,只不过正好碰上你家公子发病昏倒,然后你就出来了。快把你家公子扶进去,然后……你拿笔墨来,我给你写个药方。” 小书童呆呆看着她:“小姐您是大夫吗?” 叶清歌看着他的小身板,不由摇摇头,“我不是大夫,不过医术比一般的大夫还要好……算了,我帮你把你家公了扶进去好了……” 扶着左云峥进了屋子,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小书童已准备好了笔墨,眼巴巴看着叶清歌。 叶清歌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嘱咐道:“你去城南朱雀街上的叶记药铺,有些药,那里的更好一些。” 叶清歌留了个小小的心眼,让他去那间药铺抓药,为的是能跟左云峥搭上一丝联系。 “谢谢小姐!” 小书童接过药方,看看外面,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左云峥,小脸上满是纠结。很显然,他想立即去给自家公子抓药,又放下不心他家公子。 “哎,本姑娘就是心太软了。” 叶清歌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小书童,淡淡道:“如果你相信我,就喂你家公子吃下。” 小书童略一犹豫,就接下药丸,细心地喂左云峥吃下。 叶清歌看着他,故意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家公子吃的,是毒药吗?” 小书童回过身看着叶清歌,脆生生答道:“小姐你心肠这么好,怎么会是坏人呢。公子也常说,人性本善……” 正在此时,他身后的床上,左云峥低声音呢喃了一句。 “婉筠……” 听到这两个字,叶清歌眼眸微微一凝。小书童已经飞快地转声,惊喜地喊道:“公子,你醒了?” 叶清歌瞥了瞥嘴,有些肉疼地嘀咕:“知道那药有多珍贵么,服了一颗当然醒得快了……” 左云峥呆呆地看着房梁,半晌终回过神来,虚弱地问:“清风,我昏迷多久了?是你扶我进来的吗?” 被他唤作清风的书童摇摇头,一脸后怕地道:“是这位善心的小姐扶公子进来的,还给公子吃了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公子就醒过来了。” 左云峥这才看到叶清歌,顿时一惊,就要坐起来。叶清歌摆摆手,淡淡道:“举手之劳,你尚在病中,就不必行礼了。” “快给这位小姐倒茶。”左云峥说着,仍是对叶清歌行了一礼,“在下左云峥,锦州人士,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我只是过路人,姓名就不必了。” 叶清歌看着他,悠悠道:“倒是你,从脉象上看,明显是心力交瘁,伤心郁结所致……人死不能复生,左公子节哀才是。”左云峥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叶清歌,惊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四十章:他不行么 “知道什么?”叶清歌神色淡淡,仿佛没看到左云峥的惊诧和慌乱,指了指之前左云峥带回来,此刻放在一旁的纸钱和香烛,说:“看到左公子买的这些东西,再联系到公子的脉象……” 左云峥看了叶清歌一会儿,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小书童清风见状,打了个招呼就拿着药方跑了出去。 他一走,左云峥就在叶清歌不善的眼神中下了床。 叶清歌看着他费力地走过去,拿着那包纸钱,然后摇摇晃晃往外走,顿时猜到了一些,默默跟了上去。 左云峥在院子的一角停了下来,叶清歌看到,那里已有厚厚的一层纸灰。 纸灰有新的,有旧的,显然不是一次两天积累的。 左云峥在那堆纸灰前缓缓蹲下,叶清歌听到他飘忽的声音悠悠传来,“小姐猜的不错,左某的一位……故人,前不久走了,左某一时积郁难平,让小姐见笑了。” 叶清歌看着这人削瘦的后背,轻声道:“逝者已逝,生者更应好好活者,如此才对得起死去的人。” 左云峥沉默地点燃手里的纸钱,纸灰翻飞中,叶清歌看到他削瘦的身子微微颤抖。 “左公子好生修养,小女子告辞了。”叶清歌轻声道。 叶清歌本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哪知她走到门口时,又听到左云峥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的,不能让死去的人白白死了……” 叶清歌回头看去,只见火光映红了他的脸,让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而那双原本失神的眼睛,渐渐变得平静。 闪烁着疯狂恨意的平静。 叶清歌回身,走出院子。 半个时辰后,城南朱雀街。叶清歌打着原本药铺门口崭新的“叶记”牌匾,不由失笑。 昨日在路上,云苓就说了要换掉这副牌匾,叶清歌当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顿时就惹得小丫鬟不乐意了。 “明明都是小姐的店了,怎么能还挂着别人的牌子呢!” 叶清歌:“嗯嗯,你说的都对!” 云苓哼了一声,气鼓鼓地看着她:“小姐你又是这个样子,明天我就把牌匾换了,还有那两个伙记,也都一块换了!” 叶清歌想起那两个跟大爷似的伙记,心想确实得换,可是…… “你把人都赶走了,你要亲自看店吗?”叶清歌问。 云苓鄙视地看着自家小姐:“当然是再找人啊,还是小姐你嫌弃奴婢了,想借机把奴婢赶出来……” 被鄙视了的叶清歌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对,我就是嫌弃你!整天话那么多,还总顶嘴!” ……… “这位姑娘,请问这附近是否有一家林家药铺?” 温和沉稳的声音将叶清歌拉回现实,她偏了偏身子,看着身侧说话的人。 这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相貌出坐,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温和明亮的眼睛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 见叶清歌看了过来,这人微微一笑,温声道:“我听说朱雀街上有一家林家药铺想招一个掌柜,我在这找了一阵,却没找着,不知姑娘可否知道?” 叶清歌挑了挑眉,心想云苓这丫头,精明一世,也会有糊涂的时候。明明要换招牌,还跟人说什么林家药铺。 “诺,我想你找的可能是这家,他们今天才换的招牌。”叶清歌指了指街对面。 这人笑了笑,对叶清歌行了一礼,“多谢姑娘相告。” 说完,就要迈步朝对面走去。叶清歌叫住他,“这位公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人一愣,诧异地看着叶清歌:“姑娘……也是来应聘掌柜?” 叶清歌冲他笑了笑,露出几颗如编贝般的雪白皓齿,“不,我是这家药铺的老板。” 这人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平静,微笑着再次拱手:“在下纪允之,不如姑娘如何称呼?” “叶清歌。”叶清歌也在打量着这个叫纪允之的人,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人肯定也不会是个平常之人。 这样的人,会屈尊来她这样一个小店里当掌柜的么? 还未进门,眼尖的丫鬟已经看到她,快步跑了出来,“小姐,您来啦!” “嗯,我来看看。”叶清歌漫步走进店内,果然两个伙记都已经换了人,那两位‘大爷’都已不在。 “哟,还真换啦?” 云苓摇摇头:“不是我换的,是他们自己走的,连工钱都没要就走了。” 叶清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之前,她以为这铺子是楚辰名下的,为了引她上门,故意布了个局,换了个掌柜。现在她怀疑,楚辰根本就是临时买下这铺子,再转手送给了她! 叶清歌脑子里突然闪过楚辰那张带着散漫笑意的脸,心头掠过一丝凝重和无奈。 之前楚辰太废时,她担心扶不起来,现在,她又有点担心,这么厉害的辰王,会轻易地听她的吗? “咳咳,叶姑娘……”纪允之的声音悠悠响起。 叶清歌回过神来,拉过云苓,指着纪允之说:“他叫纪允之,来应聘掌柜的。” 云苓惊讶不已:“这么快!我一个时辰前才发的公告呢……” 一个时辰前? 叶清歌愣了一下,随即道:“快不是更好么,快去吧。” 于是纪允之跟着云苓去了后面,叶清歌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微眯。云苓是一个时辰前才发的公告,那多半不会说错名字。这人又来得这么快…… 叶清歌眼神微凉,淡色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呵呵,真是个多事之冬,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是么……”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云苓走了出来,“小姐……” 叶清歌看着她带着几分苦恼的小脸:“怎么?他不行?” 云苓摇头,朝后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道:“不是,他,他……太厉害了,可是……” 叶清歌微笑:“你是想说,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当一个小掌柜是么?” 云苓点头。 “就他了。”叶清歌淡淡道。 “可是……”云苓迟疑不决。 “没什么可是的,他既然来了,那就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好了。”叶清歌揉了揉云苓的脑袋,语气微凉道:“再说了,如果他真是冲我们来的,放在眼皮底下,总比让他躲在暗处要好的多,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杨柳院 云苓想了想,低声道:“那奴婢让人跟着他?” “还是不要了。”叶清歌摇摇头,轻声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如果这位纪公子真是别有用心,必然有所防备,贸然行动不但会打草惊蛇,更会让对方提高警惕,这不是叶清歌想看到的结果。 她的想法,是让这位纪公子自己露出马脚! 云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奴婢听小姐的。” “嗯,去吧,把人请出来吧。”叶清歌说。 云苓回到柜台后面的房间,再出来时,身后已跟着纪允之。 叶清歌看着他,微笑问:“纪公子是哪里人氏,为何会来这么一个小药铺当掌柜?”纪允之微笑着拱手,朗声道:“纪某是青州人氏,家中也经营了些许营生。纪某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些皮毛,又不愿活在长辈的庇护之下,所以才来京城游历。今日正好碰到贵店招掌柜的,纪某一时心动, 就找了过来。” 青州? 叶清歌微微挑眉,青州在庆国南方,是距离京城最远的一个州。就算她要派人去青州查纪允之的底细,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两个月。 叶清歌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纪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先留在敝店,日后若另有打算,小女子也绝不拦着。纪公子以为如何?” 纪允子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纪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寒暄几句之后,叶清歌拉过云苓,问道:“我要回叶府的,你要一起吗?” 云苓有些心动,但仍摇了摇头,闷声道:“小姐先回吧,奴婢还得算账呢!” 叶清歌不再多问,独自一人回了叶府。 才一踏进秋棠院的大门,小翠就小跑着迎了上来,急声道:“夫人来了几次,让小姐回来后立刻去杨柳院!” 叶清歌蹙眉:“母亲说了有什么急事么?” 小翠低着头,喏喏地道:“夫人没说,奴婢不知,只是夫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还发了很大的脾气……” 叶清歌想了一下,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杨柳院。” 说完,转身朝杨柳院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后,小翠缓缓抬起头,脸上的不安渐渐变成阴狠。 叶清歌到了杨柳院,却不曾看到大夫人,只有叶清雪和叶清柔两姐妹在院中等候着她。 “清歌姐姐,你可来了!” 不等叶清歌说话,叶清雪已经快步迎了上来,娇柔可人的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叶清歌后退一步,躲开叶清雪伸来的挽她胳膊的手,淡淡开口:“既然母亲不在,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好了。” 说着,作势要往外走,却被叶清雪叫住。 “清歌姐姐请留步!” 叶清歌本来也没想就这么走了,于是停下脚步看着她。叶清雪笑了笑,柔声道:“母亲她有事出门了,再说本来就是我和清柔找姐姐。” “哦?那两位妹妹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叶清歌说着,朝站在后面的叶清柔看了一眼。 今日叶清柔仍带着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叶清雪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姐姐不如先进去喝杯茶,再听姐姐慢慢道来。” 叶清歌看了她两眼,点点头:“也好。” 说完,叶清歌当先走进屋内,叶清雪和叶清柔跟在后面。 走进屋内,叶清歌才在椅子上坐下,就听扑通一声,叶清柔在她面前重重跪了下去。 “清柔妹妹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就是了,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了姐姐么。”叶清歌淡淡地说着,却没有半分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叶清柔低着头,悲声道:“姐姐,清柔错了,还请姐姐原谅!” “错了?” 叶清歌故作惊讶,“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妹妹犯什么错了,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你我是亲姐妹,纵使妹妹当真犯了些许小错,我还能揪着不放不成,快起来,地上凉别伤了身子。” 叶清柔不但不起来,反而开始磕头。一下一下的,重重磕在地板上,发生咚咚的声音。 叶清歌微微眯了眯眼,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才慢悠悠喝了一口。 至始至终,她都没再看叶清柔一眼。 叶清柔仍在磕头,额头上已磕出红红的一片。一旁的叶清雪看着叶清歌若无其事的样子,眼中闪过恨意。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叶清雪说着,快步走过来,拉住叶清柔,大声道:“清歌姐姐心地善良,妹妹你好好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是不是,清歌姐姐……” 叶清歌一手拿着杯盖,一手端着茶杯,慢悠悠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满意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叶相身为当朝丞相,这杨柳院中,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就比如这茶,不是人间极品,也是珍贵难得的好茶叶。就这么小小一杯茶,就能喝掉扑通人家一个月的口粮! 叶清雪和叶清柔僵在原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浓浓恨意。 “姐姐,你就让我接着磕头好了,我犯下这么大的错,就是当场磕死也是活该!”叶清柔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叶清雪站起身,伸手想拉叶清歌,却被她躲开。叶清雪动作一窒,急道:“清歌姐姐,妹妹她还有伤在身,姐姐你就原谅她一次吧!” 叶清歌放下茶杯,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不解地问:“清柔妹妹究竟犯了什么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清柔抽噎着开口:“清歌姐姐,都是妹妹一进糊涂,调换了朱公子的药,差点害姐姐蒙冤,妹妹该死!” 叶清歌笑了笑,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妹妹是为这事自责……不用不用,反正妹妹也已受到惩戒了,连脸都毁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听到‘脸都毁了’几个字,叶清柔身子骤然紧崩,一双拳头在袖子里紧紧握起。“是,是,确实是妹妹罪有应得……”叶清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摇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可怕的对手 叶清歌仿佛浑然未觉,她微笑着看了看叶清雪两姐妹,柔声道:“罪也赔过了,两位妹妹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叶清雪扶着叶清柔起身,然后她看着叶清歌,说:“求姐姐帮清柔妹妹冶脸上的伤。” 叶清雪说着,掀开叶清柔脸上的纱布。叶清柔身体僵硬,硬忍着不动,任由两人打量着她的脸。 比起上一次看到的那张毁容的脸,如今叶清柔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一些。脸上的伤口也正在愈合,但那道疤,却注定要留在她脸上了。 “求姐姐救我!”叶清柔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叶清歌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叶清柔脸上的伤,她自是有办法帮她治好,就是那块恐怖的疤痕,她也有办法消除。 可她为什么要帮叶清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有些奇特臭味,那是叶清柔脸上敷着的三叶葵的味道。 三叶葵性温和,主治烧伤烫伤,并有活血祛毒的作用,用在叶清柔脸上倒也对症。 眼见叶清歌一直不说话,叶清柔急了,“姐姐,清歌姐姐,求求你,帮我一次吧,我不想顶着这么一张脸……” 叶清雪也在一旁帮腔:“姐姐,你就帮她一次吧。” 恰在此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对着叶清雪而语了几句。叶清雪愣了一下,随即歉然看着叶清歌。 “清歌姐姐,妹妹有些事要先出去了,姐姐你就帮妹妹一次好吗?” 说完,又拉着叶清柔的手,柔声道:“妹妹,你好好求求姐姐,她一定会帮你的。” 然后,叶清雪急匆匆出了杨柳院。 叶清歌和叶清柔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视线。突然叶清歌嗅了嗅,疑惑道:“好浓的三叶葵的味道,清柔妹妹你敷了多……” 话未说完,房门忽然啪地关上! 叶清歌只愣了一瞬,然后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房门激射而去。就在她将要在房门上撞出一条路时。簌簌簌一阵密集的响声让她身子一僵,心头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叶清歌纤足重重踏在地上,硬生生将地砖踏碎了两块,前冲的身形也因此停住。伸手在胸口一扯,刺啦一声,身上的外袍已被扯了下来。 叶清歌手腕一抖,手中的袍子舞出一道残影。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地响声,叶清歌面前的地上面,已经落了几十枚大大小小的暗器! “找死!”叶清歌冷哼,清亮的眸中蕴含着冰冷的杀气。 叶清柔冲到房门前,不停拍打着房门,大喊道:“放我出去,我还在里面呢!” “愚不可及!”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细腻白嫩的小手飞快地挥动,眨眼间,已隔着房门朝外面回敬了几十枚毒针。 门外顿时响起几声闷哼和惨叫声。 叶清歌左右看看,伸手提起屋子里黄花梨的桌子,重重朝房门砸了过去。轰隆巨响中,房门被砸的四分五裂,灰尘弥漫,碎木乱飞。 叶清歌双手各捏了一把暗器,就欲借着这一阵混乱冲出去。 哪知她人才到门口,眼前突然亮起一阵火光!这火光并不是逐渐烧起来的,而是突然就爆发的,巨大火焰! 灼热的火浪扑面而来,瞬间就将叶清歌眼前的一缕发丝烧焦! 叶清歌硬生生停下步伐,再次退了回去。 “好计谋,好手段!”叶清歌冷冷地说道,然后她走到叶清柔面前,重重一巴掌,将叶清柔扇倒在地上。 之前她冲出去的时候,看到地上面有一些淡黄色的粉末。那些粉末,就是外面那诡异的大火的源头! 那是一种特殊的药物,最早,是由炼丹的术士无意间发明出来的。 本来以叶清歌的警觉性,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一来,这种药物极其罕见,二来,这种药物的味道,和叶清柔脸上敷着的三叶葵味道极其相近。 如此一来,竟然就这么瞒过了她! 现在想来,这也是叶清雪为何急着离开的理由。因为时间一长,叶清歌很有可能就察觉出气味有异了! 叶清歌俯下身子,凑近叶清柔,轻声道:“为了杀我,连你自己的命都赔上,你就这么恨我吗?” 叶清柔慢慢抬起头,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语气狠戾:“贱人,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吃你的肉!” 叶清歌讥讽道:“所以你不惜被叶清雪当刀使,也要除掉我?” “你,你胡说!姐姐她不会这么做的!”叶清柔声音尖利,“她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贱人,你等着被活活烧死……呃,啊,你,放开……我!” 叶清歌不等她说完,身子一闪,已来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喉咙。 “是不是胡说,试一下就知道了。” 叶清歌说完,拖着叶清柔再次走到房门前。这时外面的火势比刚刚更大了几分,并向屋子逼了过来,眼看就要烧到屋子了。 “叶清雪,你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了吗?”叶清歌对着大火,高声喊到。 院子里除了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再无别的声音。叶清歌低着,笑眯眯看着叶清柔,“如何?清柔妹妹,你真可怜呢,被自己的亲姐姐当成傻子……” “住嘴!你胡说,胡说!姐姐她不会这么做的,不会……不会的……”叶清柔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大声吼叫着。 “乱叫什么,吵死人了!” 叶清歌没好气地说着,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然后重重将她扔回屋子里。 屋外的火已烧到房子上,房门窗户被烧得噼啪直响,浓烟开始朝屋子里聚集。 隔着大火和浓烟,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但叶清歌知道,外面有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正在暗处窥视着她,等着她露出破绽,然后一击而中。 这个对手,上次给了叶清柔天玄草和七叶藤,让她调换朱承志的药。不用说,外面地面上的粉末和那旺盛的出奇的大火,也是出自那个神秘人的手!哗啦一声,屋檐下的一根柱子被大火烧断,并砸烂了已经烧得七七八八的窗户,朝屋子里倒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青云叶家 而在那个位置上,叶清柔正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目光呆滞,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不可能的,姐姐不会害我的……哈哈,呵呵,不,我不想死……” “可怜虫!”叶清歌哼了一声,飞身上前,一脚踹开了她。 柱子重重砸在地上,火星四散,而叶清柔则被叶清歌踹出老远,重重摔在地上。 “咳咳!” 叶清柔不停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被叶清歌踹了一脚,她终于清醒了一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叶清歌,恶毒又快意地大笑。 “哈哈哈!叶清歌,你也要死了!被大火活活烧死,烧得面目全非……长了一张狐媚脸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得这么惨,哈哈哈……” 火势越来越大,不但墙壁和窗户快被烧穿,火苗更是渐渐蔓延到屋顶上,滚滚浓烟倒灌进屋内。 叶清歌抽出一方手帕,又在怀里掏出一瓶药水,毫不心疼地整个倒在手帕上,然后用沾了药水的手帕捂紧口鼻。 “你怎么知道我逃不出去?”叶清歌在叶清柔面前蹲了下来,淡淡地问。 叶清柔惨笑道:“我的好姐姐连我这个亲妹妹都舍弃了,你凭什么活命?” 叶清歌伏低了身子,以避开头顶的浓烟,她看着叶清柔,轻声道:“既然都要死在这了,那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我是亲姐妹,你们却一次次地要置我于死地?” “呸!谁跟你是亲姐妹!”叶清柔嘿嘿笑着,脸上的伤疤也跟着扭曲起来,看着异常的丑陋和狰狞。 叶清歌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一副惊讶和不能置信的表情,“你……你说什么,我不,不相信,我们都是一个父亲……” “叶清歌,我真是可怜你呀!”叶清柔大声打断了叶清歌的话,她看着叶清歌,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贱人,本小姐告诉你,你跟叶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哈哈哈,可惜你再也没机会知道自己是谁了!叶清歌,我要你带着疑问,死得不明不白!” 叶清柔说完,张狂而得意地大笑。 叶清歌静静看着她,清丽无双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的慌乱和愤恨,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讥讽。 叶清柔看到她的神情,笑声戛然而止。 “你,你早就知道,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的……”叶清柔语无伦次地说着,又看着叶清歌,恶狠狠道:“快说,贱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叶清歌俯下身子,靠近她耳边,微笑着轻声道:“你忘了我在青云山待了四年了么?” 叶清柔身子一僵,“你,你果然知道了,贱人,难怪你敢这么嚣张,还敢那么对珣王……” 几声噼啪声响,十几步外的屋顶已被烧穿,两根燃烧着的房梁掉落下来,惊动了两人。 叶清歌蹙着眉朝四周打量,思索着该如何逃出去。 若单单只是一场简单的火灾,是难不倒她的,即使火势再大上三分。凭借着武功和身上带着的一些药物,她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但现在,外面肯定还有一帮人在等着她,这才是叶清歌最忌惮的地方。 叶清柔看到她的动作,呵呵冷笑着,嘲讽道:“你想逃出去?做梦吧!呵呵呵,就算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怎么样,也只会让你死得更憋屈,更不甘心!” 叶清歌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可没觉得憋屈,更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你还嘴硬,咳咳咳咳……”叶清柔说了一半就咳嗽个不停,她有没叶清歌的药,吸进了不少的烟雾,被呛得脸色难看。 好一会儿,叶清柔才平息下咳嗽,她看着悠哉淡然的叶清歌,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嫉妒和厌憎。 这个贱人,一贯就会装腔作势!“你长了一张狐媚脸又怎么样,你是青云叶家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死了!叶清歌,你不用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你要哭就哭吧,你以后再也不能靠着你这张脸去四处勾引男人,青云城的财产也跟你没关 系了!啊哈哈哈!” “青云叶家?”叶清歌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不解。 她在青云山待了四年,云苓也在青云城做了四年的生意。平日里,她会跟叶清歌说生意上的事,也会提起青云城内的商贾巨富。 可是却没有什么青云叶家…… 越来越闷热的气温提醒着她,这里实在不是个想问题的好地方。 叶清歌轻咳两声,笑眯眯地看着叶清柔,“谢谢清柔妹妹告诉我青云叶家,你要是被烧死了,我一定会叫云苓给你烧点纸的。” 叶清柔眼睛瞬间瞪大,“你,你不知道……” “之前不知道。”叶清歌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说:“虽然我也怀疑过我不是亲生的,但师傅什么都不上肯说,要不是妹妹,姐姐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说完,叶清歌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说错了,差点忘记我跟叶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没关系,我比你大几岁,叫你妹妹也没错哈。” “不,不,我不相信,你肯定又在骗我,贱人,你……咳咳咳咳……” 叶清柔又吸进了一些烟雾,咳得撕心裂肺,叶清歌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两步,一脚踏在她身上,把她踩得紧紧贴着地面。 叶清歌没好气地训斥:“蠢货,这烟雾有毒,不想死那么快就趴低点!” 叶清柔费力地扭动着身子,动发现叶清歌力气大得惊人,她竟半点动弹不得,只得用一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叶清歌:“贱人,管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要死在这了,啊哈哈哈……” 叶清歌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凶恶地道:“闭嘴,吵死人了!” 说完,她动手将身上的中衣脱了下来,然后又伸手去脱叶清柔的衣服。 “你,你想干什么!”叶清柔挣扎着,半点不肯配合。叶清歌出指如电,瞬间已在她身上接连点了几下,叶清柔顿时动弹不得。叶清歌松了口气,三下两下把叶清柔的外衣脱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哥哥这就来帮你 “清柔妹妹,借你衣服用一用,作为报答,我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清雪心有多黑了。” 叶清柔眨巴着眼睛,一阵歪眉斜眼。 叶清歌撇撇罪,谁让叶清柔张嘴贱人,闭嘴贱人的,骂得她心烦,顺便连哑穴一起给点了。 接下来,叶清歌穿上叶清柔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叶清柔穿上。做完这一切,屋顶的房梁又烧断了两根,其中一跟刚好砸在叶清歌脚边,吓了她一跳。 所以,当叶清柔身上溅到火星,并着起火时,她一时之间,没顾得上去灭火。 瞬间,屋子里就弥漫着一阵烤肉的香味。叶清歌一阵反胃,赶紧上前扑灭了叶清柔身上的火。她怕再晚灭一会,她就喜欢上这味道了…… 那真是太可怕了! 叶清歌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只见整个屋子都已被大火包围住,她蹙着眉,找了处火势最小的地方,然后一只手拎起一张桌子,重重朝那一处墙壁扔了过去。 沉重的硬木方桌重重砸在墙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砖石和火焰四散开来,墙上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 那张灌注了叶清歌内力的硬木方桌去势未停,仍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嗖嗖嗖! 唰唰唰! 叮叮叮…… 一阵紧促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乱响之后,那张桌子被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暗器生生打散成一片片碎木片。 “真可怕……”叶清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围身拎着叶清柔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清柔妹妹,借你身子一用。”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叶清歌嘀咕了一句。 这话,并非只是调侃叶清柔,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叶清歌说完这句话,拖着叶清柔走到被她用桌子砸出来的窟窿前,然后提气凝劲,用力将叶清柔从窟窿里抛了出去。 人才一脱手,叶清歌立即转身,纤足重重踏在地上,整个人如一张崩紧了的弓,朝着叶清柔相反的方向弹了出去! 如叶清歌所料,叶清柔一飞出窟窿,迎接她的,仍是一大波密密麻麻的暗器。而她自己,这时则重重撞在墙上,硬生生在墙上撞出一条路来! 火花四射中,叶清歌已破墙而出! 另一边,终于有人察觉出不对,大叫了一声:“住手!” 叶清歌心头微微一沉,暗自凛然。那边发现不对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快! 而在这边,还有更麻烦的事…… 嗖嗖嗖!几声尖锐的呼啸声几乎是擦着叶清歌的衣服射了过去! 叶清歌不敢怠慢,刚刚那几发弩箭,若是她躲的快,这会只怕已经中了三四箭了! “快来人!她在这边!”埋伏的人一击不中,顿时大声喊叫起来。 叶清歌面如寒霜,手腕轻抖,朝着身后洒下一大把药粉。这种药粉遇到血肉立即会腐烂一大片,而且最妙的是,这药遇火更强。 两个个呼吸的时间后,身后果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想跑?只怕没那么容易!”一个怪异的声音蓦地在身侧响起。 叶清歌心头一惊,身子猛地一顿,险之又险地躲开那一柄如从天外斩下来的弯刀。如果她刚刚没停下来,不被斩成两截,也要身受后重伤! 一击不中,突然出现在的高大男人并未再出手,而是怪笑了两声,赞叹道:“果然好身手!叶清歌,你没让我失望呢!” “你是什么人?”叶清歌后退两步,警惕地打量着眼前拦住她去路的人。 这人戴着厚实的斗篷,遮住了整张脸。听到叶清歌的话,这人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指着叶清歌,用他那怪异无比的腔调说:“取你命的人!” 叶清歌身子瞬间紧崩,骤然弹射了出去,整个人撞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几步的距离,几乎是瞬间即到,下一瞬,两人已经重重撞在一起! 叶清歌舍弃了繁杂的招式,用了最直接也最暴力的方式,一肘朝这人胸口撞了过来。而神秘人同样一肘迎了上来。 一声闷响过后,叶清歌后退几步,嘴角渗出一抹血丝。 而那个神秘人,则腾腾腾倒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虽然隔着斗篷,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叶清歌敢肯定,这人绝不会比自己更好受! 虽然两个只说了几句话,但叶清歌仍敏锐地察觉出这人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她才会选择这种以力拼力的方式。 如今果然一击建功,叶清歌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给她一些时间,她未必不能杀了这个可怕的对手,但前提是:这人没有那几十个帮手! 叶府足够的大,叶清歌的速度更快,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已经出了跃出叶府的高墙。 本来,她想往老夫人的春熙院跑,却迟疑了一下,然后作罢。 叶府之中,她谁也不信!更别提是这种关头,谁知道叶府之中想她死的人有多少,又包不包括老夫人呢! 一出叶府,叶清歌立即朝着人最多的街上跑。她不相信,天子脚下,那些人也能猖狂到当街杀人不成! 片刻之后,京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叶清歌扶着墙,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停地喘着粗气。 如她所料,那些人追了一阵,见到人越来越多就退了回去。 “真是……要命呀!”叶清歌拐入一条无人的巷子里,靠着墙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入怀,掏出几个药瓶,倒出几个药丸吃了下去。 之前那短暂却激烈的搏斗,再加上这一阵追杀,让她也受了点伤。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油里油气的声音响起。 叶清歌微微抬眸,看着向自己靠近的两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年青男子,顿时哭笑不得。 不用猜,她也能想到这两人兴许是看到她踉踉跄跄地进了巷子,想进来讨些便宜……“小女子受伤了,两位大侠能否帮个忙……”叶清歌弱弱地说,她本就生了张清丽脱俗的绝世之姿,如今受了点伤,面色微微苍白,更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第一百四十五章:颠倒黑白 此刻她轻声慢语地一句话,顿时让两个小地痞神魂颠倒,不知东西南北了。 “好好,姑娘,美人,哥哥这就来帮你……”两人相视一笑,慢慢靠近叶清歌。 叶清歌似乎察觉到两人的不怀好意,瑟缩了一下,靠着墙慢慢向后退去,有些单薄纤弱的小身板看着愈发的无助。 她这副样子,更激发了两个男人的心中的欲望。两个人又逼近了几步,其中一个搓着着,一脸垂涎的的笑容。 “小美人,你是这怎么了?哪里有舒服,哥哥帮你揉揉……” 另一个人嘿嘿笑着符合:“没错,美人是不是生病了?那你可走运了,哥儿俩正好会些推拿之术,保证让美人你舒舒服服的,嘿嘿嘿……” 说着,前面的那个已走到叶清歌面前,伸手就朝着她一只柔嫩白腻的小手抓了过去。 咯叭,一声脆响。 巷子里静了一下,然后那个伸手的男子捧着手腕凄厉地嚎叫起来。 “啊啊啊!我的……我的手……” 叶清歌手腕轻轻一抖,手缝里的两枚金针已射中这人身上的两处学位,于是惨叫声戛然而止。 另外一个人呆呆地站着,看了看已经开始在地上打滚的同伙,又看看叶清歌,终于明白他们踢到了铁板。 叶清歌看着他,一脸天真地问:“这位公子,你的推拿之术很好么?” 这人啊地大叫一声,也不管地上翻滚着的同伙,转身就朝着巷口跑。叶清歌摇摇头,随意地一挥手,两根毒针射在这人脚踝上。 于是,躺在在上翻滚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叶清歌拍拍手,慢慢站起来,走到两个人中间。 那个脚踝上中了毒针,还能说话的男子可谓能伸能屈,眼见叶清歌走过来,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美人,哦不,姑娘,女侠,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女侠,实在是该死,您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 “闭嘴!” 叶清歌没好气地呵斥:“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个个都是这一套,听得本姑娘耳朵都长茧子了!” 她在青云城欺负那些地痞流氓,赌客醉汉时,哪个不是开始的时候嚣张到天上去,最后却又眼泪鼻涕一大把地求饶。这套说辞,她实在听得烦透了! 男子身子抖了抖,顿时明白眼前这位不但是块铁板,还是位很难缠的铁板! “女侠,小的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次……”男子不住地磕头,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已然青紫一片。 “都说了闭嘴!”叶清歌取下两人身上的金针,然后笑眯眯地道:“你们两个,看看自己的掌心,是不是开始发青了?” 两个人迟疑地抬手,朝掌心看了看,脸色顿时变了。 叶清歌悠悠道:“我在你们身上下了一种叫半日断肠散的毒,半天之内,若是没有解药,呵呵,你们猜会怎么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煞白。 叶清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微笑着说:“这是解药,你们去辰王府,告诉辰王,说曾经打过他耳光的人有难,然后来领解药。” 这个女人连辰王都敢打?还是耳光? 两个人齐齐抖了一下,差点没后悔死。 “还不快去,过三个时辰,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了!”叶清歌低喝。 两个地痞醒悟过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巷口跑去。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叶清歌深深吸了口气,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身上的伤不过是小问题,她已经服了药,过些时候就好了。但这次的危机,一定还有下文! 楚辰来的比叶清歌预计的要快不少,还不到一个时辰,巷口响起急促地脚步声,叶清歌抬头时,楚辰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清歌,你没事吧!” 叶清歌轻轻摇头,淡淡道:“没事,谢谢王爷愿意前来。” 楚辰快步走到叶清歌面前,伸手就要拉她起来。叶清歌微微蹙眉,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楚辰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在他脸皮厚,苦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发生什么事了,那两个混球说得不明不白的。” 叶清歌扭头看着楚辰身后,不紧不慢走来的云陌,他身后,是那两个小地痞。 两个地痞颤颤巍巍地凑到叶清歌面前,可怜巴巴地道:“女侠,口信已经带到了,您看……” 叶清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也不知这两个经历了什么,一个个都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 “喏,这是解药。”叶女侠说话算数,痛快地将小瓷瓶扔了过去。 楚辰冷哼一声,“还不快滚,以后别让小爷看到你们,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叶清歌噗嗤笑出来,这位王爷,确实有点意思。 “清歌,你还没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的伤?”楚辰眼中关切溢于言表。 叶清歌沉吟了一下,从她今日回叶府开始说起,将整件事说了一下。当然,她没忘隐去一些东西。 比如她和叶清揉的对话,比如青云叶家。 “天子脚下,竟敢纵火行凶,简直是目无王法!”楚辰说着,一拳打在墙上,将青砖的墙面打出一个坑来。 一个沉默听着的云陌淡然开口:“叶姑娘不如说说你想怎么样吧。” 楚辰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怎么样?当然是回去抓住叶清雪那个歹毒的丫头,大刑之下,本王不相信她会不说!” “呵呵,真是好主意。” 云陌冷笑着看着楚辰,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抓叶清雪?凭什么?如果我所料不差,再过些时候,叶府的人就该去报馆了。” 楚辰皱着眉头:“报官?他们还有脸报官,真是贼喊捉贼……” 云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默默地转过头去,再也不想理会他了。 “没错,我也认为他们会报官。” 叶清歌淡色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子亮得惊人。 “他们不但会报官,而且还会说是那场火是我放的……”楚辰并不是真是傻,只是涉及到叶清歌,一时有些糊涂,这会儿也明白过来,顿时冷笑了几声,森森然道:“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怎么颠倒黑白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叶府门前的插曲 叶清歌微微一笑,朝外走去。 “时候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叶府的人正满京城地找我呢,我也该回去了。” 楚辰嘿嘿一笑,跟了上去,“这么有意思的事,本王肯定也得去凑个热闹!” 云陌走在最后面,他看着楚辰和叶清歌的身影,琥珀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神色有一丝晦暗。 作为楚辰最好的朋友,他最清楚这位辰王散漫不羁的外表下,是怎样的坚忍和冷静。只是这份冷静,在遇到叶清歌之后,就不复存在。 楚辰已经走到巷口,回头大声道:“喂!云陌,你磨蹭什么?” “希望不要是一场孽缘……”云陌低声呢喃着,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里本就离叶府没多远,所以只用了一柱香多一点的时间,三人就到了叶府大门前。 正如叶清歌所料,叶府这会儿前门大开着,进进出出的不只是叶府的下人们,还有许多身穿官服的官差衙役。 看到叶清歌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出现,叶府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大叫:“快,快抓住她!大人,快抓住她,她就是叶清歌!” 原本忙忙碌碌地人群静了一瞬,然后不论是叶府的下人,还是官差衙役,都朝着叶清歌冲了来过,呼啦啦一大片的人顷刻间就把叶清歌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可是叶府庶女叶清歌?”其中一个身穿官服,想来是领头的人大声喝问。 叶清歌微微点头:“小女子正是叶清歌,只是不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叶府管家跳了起来,怒声道:“大小姐,你纵火烧死了三小姐,还装什么无辜,老夫人都被你气晕过去了!” 那个身穿官服的人沉声道:“本官乃刑部侍郎赵应明,奉圣上旨谕彻查叶家纵火案,叶清歌,本官奉劝你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解:“小女子不知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束手就擒?” 赵应明眉头一皱,一脸本就严肃刻板的脸瞬间黑了几分,“大胆!叶清歌,你丧尽天良,竟然纵火谋害自己亲生妹妹,如此恶行,法理难容!来人,给我将犯人拿下!” 随着这位刑部侍郎一挥手,官差衙役们顿时刀剑出鞘,朝着叶清歌逼了过来。 赵应明又指着楚辰和云陌,厉声喝到:“这两个人多半是同伙,一快抓起来!” “咳咳,赵大人,赵侍郎,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楚辰和云陌一直微微低着头,这会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刑部侍郎赵应明愣在当场。 “辰……辰王爷,云大人。”赵应明傻眼了,看着这两个人,他顿时知道今天的这个案子不会那么容易办了。 云陌微微点头,神色是他一贯的淡然疏离。 楚辰则要热情地多,他大步朝赵应明走过去,却被没反应过来的衙役拦住。 “怎么,赵大人这是打算连本王也一块抓了呀?”楚辰笑嘻嘻地说。 赵应明脸色瞬间变了,急忙大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认不出辰王吗?还不赶快让开,想死吗?” 辰王两个字在京城乃至庆国都如雷贯耳,官差衙役们顿时一阵慌乱,你推我让,呼啦啦给楚辰让出一条路来。 开笑玩,谁敢抓这位爷!这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啊,少了一条汗毛他们都赔不起呀! 楚辰走到赵应明面前,大大咧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坏笑地问:“赵大人,前两天在寻芳苑玩得可还开心,如意那姑娘可还合大人口味?” 赵应明干咳几声,一张脸微微涨红:“咳咳,王爷说笑了……” 楚辰不解道:“本王说错了?哦,哦……是本王记错了,那天大人叫的秋云姑娘,上个月叫的才是如意姑娘,你看本王这记性……” 在场的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怪异中难掩艳慕之色。要知道,楚辰说的这两位,那可都是京城有名的欢场红人,平常人相一睹芳容都不可得。 赵应明则快要哭出来了,被楚辰这么几句话一说,他平日里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清廉自持,洁身自好的形象,简直全毁了! “辰王,微臣……还在奉旨查案呢。”赵应明擦着汗水,小声地道。 楚辰大手一挥:“你查你的案呀,本王只是送清歌姑娘回府罢了。” 赵应明脸色更难看了:“王爷和叶清歌……认识?” 楚辰看着,一脸责备地道:“亏赵大人你还是朝廷命官,本王认不认识清歌,跟你办案有什么关系吗?” 赵应明喏喏地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嘴上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可您干嘛还叫得那么亲密。辰王,你要点脸行吗? “辰王说的好!”一声高喝从一旁传了过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却是叶相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大夫人和叶清雪。 叶相走到楚辰面前,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辰王。” 叶清雪也行了一礼,悲声道:“辰王深明大义,清雪替惨死的妹妹谢过了。” 说完,转身看着叶清歌,怒声道:“清歌姐姐,我再叫你一声姐姐,姐姐,清柔可是你亲妹妹,你如何狠的下心肠,竟要活活烧死她!” 大夫人则要激动的多,叶清雪才一说话,她就破口大骂道:“贱人,清柔她怎么得罪你这个当姐姐的了!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叶清雪扶住她,柔声安慰道:“母亲节哀,有辰王和赵大人在,一定会还清柔妹妹一个公道的!” 赵应明苦着脸,看看楚辰,又看看叶相,“辰王,丞相大人,你们看现在……” 楚辰和叶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但凭赵大人处理。” 刑部侍郎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阵娘,然后硬着头皮看向叶清歌,“叶清歌,本官奉旨彻查此案,你可愿配合?” 叶清歌神色淡淡:“小女子愿意配合。”大夫人朝叶清歌的方向狠狠唾了一口:“贱人,杀人偿命……” 第一百四十七章:预料之内的手段 叶清雪拉住她,悲切地劝慰道:“母亲放心,天理昭昭,恶人自有恶报,赵大人也一定会替妹妹主持公道的。” 叶相拱手行礼,沉声道:“辰王,赵大人,府内请。” 一行人进入叶府,来到杨柳院。 杨柳院的大火已被扑灭,主屋被烧得只余下一堆还在冒着烟的废墟。 叶清歌看了看,心中冷笑不已。这会儿的杨柳院,可谓是‘干干净净’!院中既没了打斗的痕迹,也不见之前散落在地上的暗器。 “赵大人,就是这里!”叶相对刑部侍郎赵应明道,说完,目光在叶清歌身上飘过,森冷的眼底充满着恨意。 刑部侍郎赵应明抚着长长的胡须,嘴里应了两声,踱到废墟之前打量了一会,转声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句:“刘捕头,你来看看!” 他身后一个年的衙役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看那一堆的废墟,然后走到赵应明身前,行了一礼,沉声道:“大人,此次火灾,确实是人祸而非意外。” “哦……”赵应明拉长了声调,目光飞快地在叶相、楚辰、还有叶清歌的脸上扫过,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让他气馁的是,除了叶相那张老脸上闪过愤恨之外,不管是楚辰,还是叶清歌,都是一脸的淡然。 仿佛眼前这事儿,跟他(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应明赵大人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一边是庆国第一号纨绔,京城最有名的混世魔王,偏偏这位爷还是位王爷。 楚辰身患怪病,活不长久之事,可谓是京城乃至庆国心知肚明的秘密。这不但让他获得了远超其他皇子的宠爱和自由,也让众人对他更为忌惮三分。 毕竟,一个活不长久的皇子,真要铁了心闹腾起来,是足以把天给掀了的! 而另一边,则是当朝丞相,百官之首。 虽然这位丞相大人远不如他父亲,当年的叶老丞相那般受陛下宠信,但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能得罪的起的! “你且说说为何如此断定?”赵应明有气无力地问。 刘捕头应了一声,指着院子里的地面,说:“大人请看,这里,还有这里,以及那几处,地面的颜色与别有一些不同,不仅如此,如果仔细闻还能问道一股特别的味道。” 赵大人抽了抽鼻子,顿时神色一动,急切地问:“你可知这是什么味道?” “回大人,如果小的没猜错,这应该是玄明散的味道。” 刘捕头说完,看到赵大人一脸不解,连忙解释道:“玄明散是前几年才出现在东西,相传是方士炼丹时无意间发明的,此物遇火即燃,且火势迅猛,极难扑灭。“刘捕头顿了一下,接着说:”大人您进来之前,属下已问过院中的下人,得知这火前后只烧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将房屋烧成这样。若无外物相助,绝不可能烧的这么快,这也验证了有人故意纵火,同时借 助玄明散加大火势。“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赵大人转头看向大夫人和叶清雪,放缓了语气,和声问:“夫人,纵然这火是人为,也不能就此断定就是叶清歌所为,夫人之前所言,可有根据啊?” “当然有根据!” 大夫人对着院门高喊:“把那几个贱婢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个家丁压着四个丫鬟走了进来。 叶清歌一眼就看到小翠赫然也在其中,不由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很好,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手段都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大夫人走上前去,一脚一个,将除了小翠之外的三个丫鬟踹倒在地上,然后恶狠狠地喝到:“下贱东西,连主子都照顾不好,宰了你们都不够给柔儿偿命!” 三个丫鬟跪在地上,连躲避都不敢,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大夫人不依不饶,伸着从家丁的手中接过一根鞭子,对着三个丫鬟就是一阵猛抽。瞬间三人就已皮开肉绽,三个丫鬟疼得惨叫着满地翻滚着,却躲不开大夫人的鞭子。 场中众人无不是微微皱眉,赵应明轻咳两声,开口道:“夫人且先停手,案情还需要她们说明……” 叶清雪也上前拉了大夫人一把,轻声道:“母亲,大人还在查案呢。” 大夫人朝地上唾了一口,恨恨地骂道:“下贱的东西,还不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三个丫鬟爬起来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虚弱地开口:“女婢春桃,是杨柳院的婢女,大约两个时辰前,大小姐来了杨柳院见三小姐,两个人在屋子里聊了一会,然后……然后屋子里就起了火,再接着,奴婢就 看到大小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另外两个丫鬟也点头符合,“没错,就是这样的!” “事情就是春桃姐说的这样,当时一见到起火,奴婢马上喊人灭火,只是那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而且怎么也灭不掉……” 叶相怒哼一声,指着叶清歌道:“歹毒的丫头!” 赵应明打量着叶清歌的神色,却只见她仍是一脸淡然,不由有些泄气地看向最后一个丫鬟,也就是小翠,问道:“你呢,又是何人?”小翠上前两步,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在叶清歌脸上扫过,又飞快地低下头,“回大人,奴婢小翠,是秋棠院中跟着大小姐的婢女。两个时辰前,大小姐回府后在屋子里待了片刻就出了秋棠院,看方向…… 正是朝着杨柳院,而且……” “而且什么?”赵应明问。 小翠又抬头朝叶清歌看了一眼,却正对上叶清歌清亮的眸子,那双眸子一片清澈,宁宁定定的,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小翠身子一抖,怯怯地道:“而且大小姐临走前,奴婢听到大小姐小声骂着二小姐和三小姐,说要让她们,让她们……” 大夫人见她吞吞吐吐地,顿时不耐烦地大吼:“啰嗦什么,快说!” 小翠扑通跪在地上,颤抖着道:“奴婢听到大小姐说,要让二小姐和三小姐不得好死!”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清歌。 第一百四十八章:查案 赵应明威严地咳嗽两声,目光炯炯,直盯着叶清歌,沉声道:“叶清歌,你可有话要说?” 说着自认威严又不失公正的话,赵应明赵大人的心中却是满满的憋屈! 他堂堂刑部侍郎,又是奉旨查案,却查得如此憋屈。要搁在以往,如此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嫌犯如果还不承认,早就十八般大刑轮番伺候了! 而现在,他不但不敢提用刑的事,还得顾忌着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严厉了,以免看在一旁的混世魔王眼中,以为他偏向叶府…… 叶清歌淡淡一笑,点头道:“大人明鉴,小女子确实有话要说。” 大夫人跳了出来,破口大骂:“贱人,人证物证俱全,你还要狡辩?” 叶清歌拿眼角斜着她,慢吞吞地说:“奉旨查案的,究竟是母亲还是赵大人?赵大人问我话,我若不回答,岂不是显得没礼数?” “呸!”大夫人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厌恶道:“谁是你母亲,我可教不出你这么歹毒的女儿!” 叶清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干脆无视了大夫人,直接看向赵应明。 被叶清歌盯着,赵应明坐山观虎斗的打算破灭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不妨先听听叶清歌怎么说,然后再作论断也不迟……” 大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一双饱含怨毒的眼睛仍死死盯着叶清歌。 得到赵应明的示意,叶清歌上前几步,微微一笑,悠悠道:“之前大人的属下说了一些疑点,这几个婢女也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说这就算人证物证俱全的话,小女子不服。” 来了来了!就知道会这样! 赵应明心中一苦,脸上却只能作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你有何不服,不妨一一道来。” “谢大人!” 叶清歌先对着赵应明行了一礼,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第一个,这三个小婢女说看到我进了杨柳院,我想问问你们,确实是亲眼所见吗? ” 三个小婢女仍跪在地上,闻言齐齐点头,那个叫春桃的婢女开口道:“没错,当时我们三个都在院子里,亲眼看到大小姐你进了屋子!” “叶清歌点点头,接着问:“你们说是我放的火也是亲眼所见吗,再者,就算是我放的火,清柔妹妹一大活人,有腿有脚的,为何没有往外跑?” “这……”春桃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小姐您进了屋子就关上了门,奴婢当时还不明白您为什么关门,直到后来着火后,三小姐怎么也出不来……” “对!而且当时屋子里只有大小姐您和三小姐,总不能是三小姐自己放火烧死自己吧?” “也就是说,我是在你们三个人的眼光下进了屋子,然后就关上了门,对吗?”叶清歌问。 三个小婢女似乎察觉出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迟疑。一旁的楚辰蓦地一声断喝:“说,究竟是不是!” 三个小婢女被吓得身子一抖,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就是这样。” “哦……“叶清歌长长了哦了一声,然后笑眯眯地道:”那就是说,我也没办法在你们三个人的眼皮底下走遍院子,还在地上撒遍了玄明散了?” 三个小婢女顿时一窒,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话虽如此。” 叶清雪站了出来,定定看着叶清歌,缓缓道:“但若你先在屋内放了火,出来时再撒的玄明散,她们几个跑去叫人了,没看到也是正常。” “妹妹说的也有道理。”叶清歌转头看向刘捕快,笑眯眯地问:“小女子想问问铺头大人,能否从废墟上看出这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还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关键,顿时全场的目光都看向刘捕头。 “刘捕头,你可要看仔细了再说……“叶相突然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善。 “咳咳,丞相大人说的对。”楚辰似笑非笑地看看刘捕头,又看看赵应明,“捕头大人可千万要看仔细了。” 被场中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如此别有深意地嘱咐,刘捕头顿时额头冒汗,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应明。 赵应明何尝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关键性,更明白这是个得罪人的问题,于是头一偏,全当没看见属下求助的目光。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也! 偏偏这时候,叶清歌仿佛不嫌事大似的,悠悠来了一句:“刘捕头看好了吗?” 事到临头,刘捕头把头一横,一字一顿地说:“禀告各位大人,属下看得很清楚,这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 场中至少有一二十人,却在这一瞬间寂静得连身边人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许久之后,还是楚辰低沉的轻笑打破了这份寂静。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么这三个婢女的话也不能信了?” 三个小婢女瞬间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叶清歌微微一笑,不顾叶相和大夫人母女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微笑着看向一旁的小翠,轻声道:“小翠,你说我临走时在骂清雪和清柔,还说要让她们不得好死,是不是?” 小翠身子抖了一下,低着头,喏喏:“是,是的……” “抬起头看着我!”叶清歌突然一声厉喝,将小翠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上。 “哟,你好大的威风啊!”大夫人讥讽地道:“你想恐吓她改口供,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 叶清歌淡淡道:“我只是想说,想她这种背信弃主的奴才,说出来的话,就真的能信吗?” 楚辰笑嘻嘻地接了一句:“没错,如此不忠之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最好还是掂量一下。” 小翠扑通跪倒在地上,泣声道:“奴婢也知道背弃主子是不对的,可叶府养我,老爷对我等下人又宽厚,奴婢实在不忍看三小姐无辜惨死,只能对不住小姐了,奴婢给小姐磕头了!” 说着,小翠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了头,顷刻间,额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叶相怒哼一声,瞪着叶清歌,厉喝到:“你这个逆女,果真心肠歹毒,狠如蛇蝎!谋害亲妹妹还不够,还要当着众人的面逼死一个小婢女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逆转 叶清歌摇摇头,悠悠道:“父亲,我并非要逼死她,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说着,叶清歌看着小翠,缓缓道:“你有好赌的恶习,三个月前欠下别人五两银子的债,这三个月来,利滚利之下已经翻成十两,但就在前几天,你不但还上了所有的债,还到城西的王大福金店买了金镯子 和项链。小翠,我说的可对?你又可否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得到这笔巨款的呢?” 小翠身子一颤,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她的神情,无疑说明叶清歌所说属实。 叶清雪冷哼:“就算她有些不好的习惯,可这跟眼前的事有什么关系,姐姐你莫非以为东拉西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能糊弄过去了?你将赵大人置于何地?又将大庆律法和天理公道置于何地?” “大庆律法?天理公道?妹妹说得真好呢!”叶清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叶清雪眸子中闪过一抹慌乱,瞬间便消失不见。 赵应明轻咳一声,有些不悦地道:“叶清歌,你说这些东西,跟此案有什么关系吗?” “兴许有关系呢!”叶清歌大声道:“也许这场火灾就有小翠与关也未可知呢!” 赵应明皱了皱眉,问:“她一个小婢女,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和能耐吗?” “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现在我们先弄清楚最重要的事。” 叶清歌说着,指了指刘捕头,微笑着问赵应明:“刚刚刘捕头也说了,火是从屋外烧起来的,而当然我与清柔妹妹在屋内,门又关着,是否可以说明这火……不是小女子放的呢?” 赵应明一窒,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放屁!”大夫人腾地跳起来,气势汹汹地朝着叶清歌冲了过来,却被叶清雪死死拉住。大夫人挣了几下没挣开,于是指着叶清歌,吼道:“院子根本没别的人,不是你放的火,难道活见鬼了吗!” 叶清歌无奈地摊手:“所以我才想说,如果不是活见鬼了,就是她们几个在说谎!” 春桃三个吓得身子抖个不停,急声分辨道:“冤枉,奴婢冤枉啊大人!” “你们冤枉?” 叶清歌冷笑着道:“你们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说火是众屋里烧起来的,这可跟刘捕头的结论不一样呢。” 三人相互看看,春桃急道:“是……是奴婢记错了,火是从院子里烧起来的!” 叶清歌轻笑:“哦?既然火是从院子里烧起来的,那从院子里烧进屋子,就算有玄明散,想必也需一柱香以上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为何不能将清柔妹妹救出去,为何连人也没叫来呢?” 三个小婢女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啪啪啪! 楚辰用力地鼓着掌,一边笑嘻嘻地道:“说得好,清歌果然聪慧过人,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服啊!赵大人,您觉得呢?” 赵应明老脸一皱,只得硬着头皮道:“呵呵,哈哈,那个,有理有理,叶姑娘说的好……” 这会儿,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直呼其名,变成现在的叶姑娘。这无疑也代表了他态度的转变。 叶相一张古板严肃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冷冷地对赵应明道:“赵大人,仅凭嫌犯几句话,就下断言,是否有些草率?” 赵应明脸皱得像苦瓜,简直能挤出苦水来。 到现在,如果他还看不出来这是一场豪门大院里的恩怨斗争的话,他的官也就白当了。 只是你们争来斗去的也就罢了,为何要让本官两面不是人地为难呢! 赵应明在心中腹诽了几句,脸上却只得陪着笑脸:“丞相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叶相怒哼:“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赵应明下意识不自觉地看向叶清歌。 反正总要得罪一方,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辰王更难惹一点。更何况,叶清歌一番质问,已将局势扭转大半。 赵应明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这个淡定得过分的清丽女子,肯定还有底牌! 感受到赵应明的视线,叶清歌左右看看,然后说:“之前都是这几个婢女说的,现在,也该由我这个当事人说说了吧?” “叶姑娘请说。”赵应明甚至用上了请字,听得叶相和大夫人母女愤怒不已,三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盯他。 就好像,赵应明比叶清歌更讨人恨一样。 叶清歌微微一笑,开口道:“今日小女子从辰王府回来,一进秋棠院,小翠就说母亲在找我,让我去杨柳院……”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旁的小翠一眼,轻笑道:“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小翠又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请各位大人明鉴……” “赤玄,你说说,你听到了什么?”楚辰突然大声道。 赤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对着楚辰行了一礼,沉声道:“属下奉王爷的命令,暗中保护叶姑娘回院,如王爷命令的那样,小的一直护送叶姑娘回到秋棠院……” 楚辰没好气地打断他:“别扯这些没用的,直接说她们两个谁说的是真的!” 赤玄大声道:“叶姑娘说的是真的。” 小翠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叶相和大夫人母女的脸色也格外的难看。 叶清歌扭头看着大夫人,温声和气地道:“当时我到杨柳院时,只有清柔妹妹,却不见母亲,所以清歌到现在也不知道,母亲急着找清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大夫人恨恨地扭过脸去,恨意十足地道:“谁要找你了!” 这一次,敌对的两个人,极有默契地隐瞒了叶清雪也在场的事实。 大夫人不能说,叶清歌则是懒得说,也不想说,因为这样的事,奈何不了自己,同样也不能把叶清雪怎么样,与其如此,倒不如省些力气。 “既然母亲不曾找我,那就是小翠在说假话了?”叶清歌问。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叶清歌,眼神从之前的鄙夷厌憎,变成的惊讶和敬佩。这个看着有些柔弱的小姑娘,片刻的功夫,风轻云淡地就将局势逆转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章:生气了 “来到杨柳院后,我与清柔妹妹在屋中闲谈的时候,屋外突然起了大火,我本想带着清柔妹妹冲出去,却不想屋外竟有刺客守着!”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清丽无双的小脸渐渐苍白,清亮的眸子里也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那些刺客很厉害,我一时不察让清柔妹妹中了他们的暗器……后来眼见着火越烧越大,房屋都要被烧塌了,我只能带着清柔妹妹硬冲,谁知道,清柔妹妹她,她……” 叶清歌说到这里,眼眶通红,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本来说好了一起冲出去,谁知道清柔妹妹竟然趁我不备,提前冲了出去,替我……吸引刺客……” “你……你放屁!你这个歹毒的贱人!肯定是你逼她的!”大夫人再次冲了出来,眼见着杀叶清歌的机会越来越小,又加上丧女之痛,她终于忍不住了。 “刺客?” 刑部侍郎赵应明和属下刘捕头对视一眼,“咳咳,叶姑娘,你说有刺客?” 叶清歌点头,泣不成声地道:“对,那群刺客大概有十多人,武功十分高强,清歌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跟丢了……” “跟丢了?”赵应明惊奇地问:“你去跟踪他们了?” “嗯,没错。” 叶清歌说:“那群人似乎是冲着清柔妹妹来的,一见得手,立即就退了出去。小女子跟了许久,还是被他们跑了!” 赵应明沉吟着,半晌没说话。 叶清歌指了指楚辰,低声道:“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问辰王。因为我追着那帮人的时候,碰到了辰王,辰王的这位叫赤玄的手下,还曾与他们交过手……”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楚辰的身上,辰王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怯场,更不知道什么叫含蓄。顶着一二十人的目光,楚辰得意洋洋地笑了,“没错,要不本王出手,清歌就被那些人伤着了!” 叶相阴沉沉地道:“辰王可敢保证自己所说都是真的?” 楚辰冷笑着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是说本王在胡说八道么?” 叶相脸色微变:“老辰不敢,老臣只是想……” 楚辰摆摆手:“谅你也不敢,清歌,既然没事了,我们走吧。” 说着,就大刺刺地上前,伸手就朝着叶清歌一只嫩白小手拉了过去。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躲过他的手,然后看着赵应明,道:“小女子觉得,堂堂丞相府,不应该被刺客如此轻易地混进来,所以大人不妨查查这四个婢女……” 楚辰恰到好处地搭腔:“没错,说不定她们就是内应,否则一个个的有什么理由撒谎,依着本王的脾气,就该先送到刑部大牢去,先将十八般大刑试一遍,再慢慢地问,就不信问不出点什么!” 包括小翠在内的四个婢女吓得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上,不泣不成声地求饶,“饶命!大人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叶清歌走到四人面前,唇角微勾,轻声道:“如果不想死,最好把指使你们的人说出来,不然就好好想想刑部的刑具吧。” 指使两个字,她说的意味深长。 话才一说出口,叶清歌看到,不但四个小婢女颤了一下,就连大夫人,也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叶清歌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是不是冤枉的,到天牢里说吧。”刘捕头挥了下手,几个衙役上前,将瘫软的四人拎了起来,朝外面拖去。 四个人顿时大声呼喊着,声音凄厉而悲惨。 叶清歌微微低着头,神色微冷,眸子里却一片平静。 她知道此次的事,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什么后文,也不会再有人追查什么刺客。那四个小婢女,不管招出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了! 大夫人她们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保守秘密,都不会让这四个婢女活下去的。 也许她们罪不至死,但叶清歌绝不后悔,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心哪怕有一丁点的软弱。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世界。 楚辰一直在看着叶清歌,此刻似乎看出了什么,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叶清歌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走。 果然,叶清雪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就算这四个小贱婢说了假话,也并不能证明你说的就都是真的!你的嫌疑依然最重!” 叶清歌微微点头,她承认,叶清雪说得很有道理。 叶相和大夫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挫败和悲伤。 本来想下狠手杀了叶清歌,却不曾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进去一个,如今却仍奈何不了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她被撩了 叶清歌微微点头,她承认,叶清雪说得很有道理。 “妹妹在怀疑什么?”叶清歌淡淡地问。 楚辰哼了一声,散漫的语气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不爽:“叶小姐是在质疑本王么?” 叶清雪连忙摇头,“王爷金口玉言,清雪怎么会质疑王爷呢。” 楚辰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莫非有本王做证,还不能说明叶清歌是无辜的吗?” “王爷误会了……”叶清雪对着楚辰行一礼,柔声道:“王爷的话当然不会有假,但清歌姐姐的话就不一定了!” 叶相见机,连忙接口道:“清雪,你若看出什么,不妨仔细道来。” 叶清雪对着众人福了下身子,然后款款走到叶清歌面前,柔柔道:“姐姐,你说叶府中混进了刺客,你追着刺客的时候,碰到了辰王,对吗?” 叶清歌点点头,“没错,确实如此。”叶清雪盯着叶清歌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追的那人确实是刺客,而不是姐姐你随便找人假扮的,甚至可以说,那人或许真的是刺客,而姐姐你是他们的同伙,你们一起策划了这场谋 杀!所谓凑巧碰到辰王,也不过是你们演的戏罢了!” 这一番说辞,几乎天衣无缝,众人相互看看,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毕竟堂堂丞相府,刺客想混进来也不那么容易,更何况,叶清歌和楚辰的相遇……也太巧合了点。 面对着众人各色目光,叶清歌只淡淡笑了笑,轻声道:“还有吗,清雪妹妹?” “没有了,姐姐不妨向大家解释一下!” 叶清雪察觉到众人神色的转变,眼中掠过一丝冷厉! 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请来那位神秘高手,就算不能杀了叶清歌,至少也要让她背负上谋害亲妹妹的罪名,从此声名狼藉才不枉她的心血! 叶清歌挑眉,淡淡道:“那妹妹可有证据,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清雪顿时一窒,脸色难看了几分。 楚辰也呵呵笑了,夸张地道:“叶二小姐这想法,果真新奇,比戏本子里写的都离奇呢!” 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在叶相耳边说了几句话,叶相脸色顿时一变,怒声道:“这里是叶府,就算他是定国候,也不能……” 叶相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杨柳院外响起一阵的异常响动和几声闷哼。 “怎么回事?”叶相大声问。 话音才落,就见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看着那一行人,脸色各异。 楚辰眼一翻,幽幽道:“真是哪都有你!” 站在他身旁的云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既然想接近叶清歌,早该有这种觉悟才是。” 而叶清歌,看着那个孤傲挺拔的身影,心中莫名地一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想躲到人堆里。可是下一刻,她看到他的脸色,脚下的动作顿时停住。 叶相一黑,指着为首的人怒道:“慕容煜,你敢擅闯我叶府,本相定要到御前去参你一本!” 慕容煜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影子和几名手下。 “丞相大人若要参本候,尽可去就是。不过现在,本候还有事需要相府中人配合一下。”慕容煜的语气,是他一贯的冷淡。 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而下一刻,这份冷淡便被打破。 因为叶清歌挤出人群,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回事?”叶清歌神情紧张地打量着他,急声问:“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里?为什么不找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场中众人无不面色古怪。 这时候的众人,顿时想起了京城中的某些传闻。 传闻说定国候慕容煜和丞相家的庶出大小姐是师兄妹,金菊宴上,定国候还替这位叶大小姐出头。 众人在心中皆中长长哦了一声,愈发认定了这个传言。慕容煜微微低头,眼中是叶清歌清丽中还带着些许青涩的小脸,耳中则是她急切的声音。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他凉薄如刀锋的唇微微翘起,勾起的弧度足以让人心跳停止。那双冷清的眸子也渐渐变柔 和,眼中蕴出深深的温柔。 叶清歌等了半天,没听到这男人的回答,一抬头,看到男人唇边的笑意,顿时怒了。好你个慕容煜,几天不见,胆儿肥了不少啊,都敢无视本姑娘的话了! “你还笑!本姑娘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慕容煜轻声回答,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笑意,落在叶清歌眼中,无疑是赤果果的挑衅。叶清歌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呵呵,混账男人! 听到了,但就不回答是吧? 于是叶女侠抬脚,然后重重朝慕容煜腿上踢了过去。 啪,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叶清歌结结实实踢在了慕容煜小腿上。 一击而中,叶女侠顿时一愣,惊讶地看着慕容煜。她知道慕容的本事,也看出他受了伤,所以这一脚,她连三分的力也没使出来。 这男人如果要躲,该是易如反掌才对呀…… “你,你怎么……” 叶清歌脸色一变,连她这么慢,这么弱的一脚都躲不过,这男人岂非伤的很重?后悔的情绪在心底涌起,叶清歌呐呐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一边说,一边伸手拉住慕容的胳膊,想替他把把脉,确认他的伤势。 哪知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然后她只觉得头顶一暖,却是慕容煜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脑袋,并轻轻揉了揉。 再然后,慕容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既温柔又和气,哪里还有面对旁人时的冷淡和肃然。 “先别闹,等师兄一会儿。” 叶清歌呆了一瞬,终于明白,她竟然被这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撩了! 脸上像被烫到,腾地火热。叶清歌结结巴巴地开口:“慕容煜,你,你……你再揉我头发,我就跟你急了!” “噗嗤!” 慕容煜轻笑出声,却并不收手,反而又在叶清歌脑袋上揉了几下,然后幽幽道:“不用怕,揉乱了本候再替你绾起就是。” 叶清歌身子一抖,差点没吐血。 男人,你敢要点脸吗?什么都敢说呀你! 还帮她绾发?你是我什么人,夫君吗? ‘夫君’这两个字蓦地在脑子里浮现,如同晴空惊雷,惊得叶清歌心跳都漏了几拍。她偷偷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扭头,却正对上慕容煜似笑非笑地眸子。 叶清歌如受了惊的小白兔,飞快地转回头,只觉得一颗小心脏一阵颠三倒四的乱跳,没一下在节拍上。一时间,竟让她有种透不气的感觉。 “哼!”冷冷地哼声引得众人不自觉地回头。 楚辰哼完,犹不解气。他看着慕容煜,阴阳怪气地道:“定国候大驾,不知有何事啊?” 慕容煜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连半分停留都没有,就转向了叶相。 楚辰鼻子差点没被气歪,慕容煜此举,无疑是说,主人家都没发话,轮得到你废话么? 叶相一张脸也阴沉沉地,本来就拿叶清歌没办法了,此刻又了来个慕容煜。再想要动叶清歌,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知定国候强闯我叶府有何事?” 慕容煜朝身后挥了下手,淡淡道:“带上来!” 影子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再进来时,两只手上各拖着一个人。扑通两声,影子将手里拖着的人扔在地上。 “这是……”叶相不解。慕容煜瞥了影子一眼,影子会意,大声道:“我家候爷奉旨追查京城怪病案,这两人是嫌疑人,今日属下眼看着有人将他们接入府中。两个时辰前,又看到叶姑娘追着他们一伙人出来,之后费了许多功夫, 才抓到两人!” 场中静了一下,然后爆发出轻微的议论声。 若之前叶清歌和楚辰所说,众人还有些疑虑的话,如今再加上慕容煜的话,基本上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于众人惊讶的神情相比,叶清雪的神色则显得有那么一丝的慌乱。 叶清歌微微笑了,问道:“影子,你可看清了,是谁将那些刺客带入叶府的?” 影子抱拳行礼,然后恭敬地回道:“禀叶姑娘,属下看到了。那人看打扮是个丫鬟,个子不高,大约只到属下肩膀,右脸腮边上,有一颗痣……” 他的话未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春桃。 在春桃右脸腮边上,正好有一颗痣!她的身高,也正好跟影子说的差不多! “你好好看看,是她么?”叶清歌微笑着问。 影子看了看,重重点头,“没错,就是她。三个多时辰前,属下看到她开了叶府后院的门,将那一行人带进了叶府!” 春桃身子抖如筛糠,呆滞无神的眼中,全是绝望。 “不可能!”大夫人大吼一声,指着叶清歌和慕容煜,大叫道:“你们是一伙的,肯字是你们联合着糊弄大家!”慕容煜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本候奉命查京城怪病案,直接对陛下负责,所有案卷也都送往御书房交由陛下过目。夫人若有疑问,尽可进宫向陛下验证就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激怒 叶清雪脸色微变,连忙道:“母亲怎敢质疑定国候,只是因为妹妹遭人谋害,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望候爷见谅……” 慕容煜转头对着影子,冷声吩咐道:“把人都带走!” “是,属下遵命。”影子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慕容煜迈步朝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乜着叶清歌,面无表情地说:“你还不走?” 叶清歌银牙微龇,恨不得张口在他身上狠狠咬上几口! 混蛋男人,好好说话会死啊! 不爽归不爽,叶清歌仍跟了上去。谁让她还记挂着他身上的伤呢。 “慢着!”叶相阴沉的声音响起。 慕容煜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叶相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沉声道:“既然涉及到京城怪病啊,定国候要带走这四个人,本相也无话可说。但小女突遭大难,且不说叶清歌身上的嫌疑还未洗清。她身为姐姐,没有照顾好妹妹,按照 叶家家规,也应受罚,候爷将人带走,不太合适吧?” 慕容煜想了一下,然后幽幽道:“本候觉得很合适。” 叶相怒目圆瞪,“你!定国候莫要欺人太甚!定国候真以为借着查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为所欲为?丞相大人是在说本候吗?” 慕容煜指着叶清歌,淡淡道:“本候是否忘记说了,叶清歌医术绝佳,连医痴宁先生都自愧不如。本候不过请她协助查案,丞相大人以为这就是为所欲为?” 叶相一张老脸微微扭曲着,半晌才怒气冲冲地道:“本相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留定国候了。送客!” 扔下这么一句话,叶相黑着脸走了。 慕容煜深受陛下宠信,京城怪病案更是牵扯到三位尚书,皇帝对此案非常上心。若慕容煜借机到皇帝面前告他一状,也不是他能轻易消受的了的。 慕容煜的目光在叶清歌身上扫过,语气淡淡:“叶清歌,跟本候走吧。” 叶清歌咬牙切齿地跟上。 她已经决定了,这笔账,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当然……要等她先治好这混蛋身上的病!要不然,她一包毒药下去,直接毒死了就不好了。 两人一走,楚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云陌眉头微皱,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问:“你想干什么?” 楚辰哼了一声,恨恨道:“这女人太过份了,本王也帮了她大忙,她连个谢字都没……” 云陌斜了他一眼,无奈道:“所以你还要跟上去自讨没趣?”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这怎么能叫自讨没趣呢?本王是去讨个公道,公道你明白吗?” 出了叶府大门,叶清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楚辰,微微一笑,拱手致谢:“小女子在此谢过王爷。” 楚辰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笑嘻嘻道:“不用谢,本王之前就说过,愿为清歌你上刀山,下火海!” “哼!” 这一声透着三分不耐,三分怒气和四分杀气的冷哼声,不看用,也知道是某位候爷发出的。 叶清歌浑然不觉,她正看着楚辰,柔声道:“如此大恩,清歌怎能不谢。王爷待清歌,真是太好了,清歌实在无以为报……” 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某个人的脸色。 不出叶清歌所料,某位候爷原本就冰冷如霜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呵呵。 叶清歌瞬间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让你给本女侠摆脸色!让你瞒着本神医!让你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撩老娘! 楚辰是何等人物,久经欢场的他,对于察言观色一事,可谓是炉火纯青。只一瞬,他就明白了叶清歌的用意。 辰王爷果断地决定配合,于是他那张俊朗的脸上,笑容瞬间温柔了许多,眼中的柔情更是要溢出来一样,“清歌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云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叶清歌和楚辰更温言柔语地相谈甚欢,两个人那眉来眼去的小眼神,简直可以说是郎有情,妾有意。而在一旁的慕容煜…… 云陌目光微移,扫过慕容煜时,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慕容煜冰冷的脸色,和那双如寒潭般的幽深眼眸。 云陌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好巧不巧,有意无意地,正好挡在楚辰和叶清歌中间,隔绝两人你来我往,正打得火热的眼神大战。 “喂!云陌,你闪开!”楚辰不爽地大叫。 叶清歌眸子微闪,看着云陌淡淡笑了:“云大人好。” 云陌既没理楚辰,也没回叶清歌的问候,他从一走过来,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慕容煜身上。 “云陌见过定国候。”云陌行了一礼,淡声道。 慕容煜沉默了一会儿,也淡淡道:“见过云大人。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慕容煜身上冰冷肃杀的气势也随着消散。 “清歌,该走了。”慕容煜轻声道,语气温柔如水。 他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气他,却依旧被轻易地激怒。 叶清歌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走吧。” 说着,回身对着楚辰和云陌道:“王爷,云大人,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小女子再……” 话未说完,叶清歌就住了嘴,她看着依旧跟上来的楚辰,不解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 楚辰哼哼两声,慢悠悠道:“本王是跟着定国候。” 叶清歌:“那你跟着他干什么?” “定国候不是在查案么,先前那些刺客,本王也遇到了,怎么也算半个目击者吧?”楚辰得意洋洋地看着叶清歌,笑嘻嘻地说:“所以,本王跟着定国候,不算过份吧?” 慕容煜回头,看了楚辰一眼,面无表情道:“辰王愿意跟,就跟着吧。清歌,我们走。” 说着,伸手拉着叶清歌朝另一个方向走。 楚辰大叫:“哎,哎!不是要去慕容府吗?你们要去吗?” 慕容煜脚步未停,只是对跟在身旁的影子道:“辰王说他是目击证人,你们带他去做个笔录。” 影子点头应下,又问:“那王爷呢?”“本候出去查案!”慕容煜答得漫不经心,一听就知是敷衍之词。 第一百五十三章:呵呵 楚辰凑了上来,看着慕容煜,皮笑肉不笑地说:“出去查案?那正好,本王闲着无事,也能搭把手。” 慕容煜看着他,眸光幽冷,“王爷知道自己很烦人吗?” 楚辰摇摇头,一脸无辜地道:“本王不知道。” 慕容煜:“呵呵,辰王的脸皮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厚。” 楚辰:“呵呵呵,本王倒觉得候爷也不差么。” 于是三言两语之间,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就此告僵。两个男人停下脚步,面对面互相瞪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嬉皮笑脸。 一时间,气氛凝滞而诡异。 叶清歌揉了揉眉心,无语望苍天。 她怎么就忘了,这两个奇葩男人一个孤傲冰冷,一个死皮赖脸,简直是天生的对头! 眼看着两个男人仍在对视,而旁边已经吸引了几个好奇的路人,叶清歌深吸几口气,低吼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 对视中的两个男人齐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同时转回头。 慕容煜:“你要脸吗,楚辰。” “不要。”楚辰笑眯眯地答。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叶清歌欲哭无泪地想起上一次,也在是大街上,这两个人,也是这般如同两只斗鸡一样…… 叶清歌扭头就走。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她也不过走出几步,身后果然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至于云陌,则极为先见之明地远远跟着后面,与三人拉开了老远一段路。 半个时辰后,慕容府。 “少将军回来了!哦,叶小姐也来了!”慕容府瘸了一条腿的看门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老人看到叶清歌,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 叶清歌笑眯眯地打招呼:“老伯好,我又来看您啦!” 看门人哈哈笑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叶小姐是来看我家少将军的吧!” 一直被无视的某位王爷忍不了了,“咳咳!慕容煜,这就是你慕容府的待客之道吗?” 看门的头活了大半辈子,眼光何其老道,早就看出几人之的古怪的气氛,此时听到楚辰的话,陪笑道:“这位公子哪里话,快请进!” 楚辰哼了一声,指了指后面慢悠悠走过来的云陌,“云陌,你属乌龟的吗?” 云陌横了他一眼,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速度。 看门人显然听过云陌的名头,微微一惊,看向自家少将军。 慕容煜冷峻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欠奉,“福伯,在会客厅招待辰王和云大人。” 说完,慕容煜大步走进府中,同时扔过来一句:“叶清歌,你给我过来!” 叶清歌一愣,看了看楚辰,又看看慕容煜越走越远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楚辰抬脚也要跟上,却只见福伯伸出一只手,既为阻拦,也为招呼。 “辰王请,云大人也请!” 楚辰盯着福伯一张皱纹丛生的老脸看了半晌,才幽幽道:“老伯这功夫,看着像极了边军的路数,这慕容府,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福伯仿佛听不懂楚辰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王爷快请进,府上还有点好茶叶,老奴这就让人泡上!” 楚辰撇撇嘴,胳膊抬起,正好搭在终于走过来的云陌肩头。 “小陌陌,我们进去吧。” 下一秒,福伯惊讶地张大了嘴。 因为那位叫云陌的大人,在楚辰的胳膊搭上他肩膀的一瞬间,突然暴起,一只手抓住楚辰的胳膊,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楚辰摔倒在面前。 这还没完,那位看上去安静疏淡的云大人,似乎积攒了许多的怒气。拉着楚辰的胳膊将他甩了一圈之后扔进了慕容府!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陌站直身子,伸手轻轻掸了掸衣袖,而后对着福伯拱手行礼,清淡而礼貌地道:“云陌叨扰了。” 他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优雅矜持的动作,配合着他俊逸出尘的面容,一时间,福伯直接怀疑自己看到了仙人…… 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的话…… 福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云陌也不以为意,迈开步子走进府内。 “哎哟,云陌你个混蛋!小爷的腰都要断了……” 楚辰的声音成功将福伯的魂儿拉了回来,看着楚辰和云陌一前一后的身影,他老人长长出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这要是不好好看着,这么两上怪胎,还不得把慕容府都拆了啊! 而此时,慕容煜和叶清歌走进了某间宽敞的屋子。 叶清歌正打量着屋子,她一眼就认出来,这里就是上次她为慕容煜解毒的地方。 “怎么回事?”慕容煜问。 叶清歌有点糊涂,“什么怎么回事?” “哼!” 已经在书桌后坐下的男人显然有些不满,冷冷哼了一声,身子向后仰去,幽冷的目光停留在叶清歌脸上,定定地,半晌不曾移开。 叶清歌莫名地开始心虚,她认真地想,努力地想,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可是一抬头,男人灼灼的目光仍看着自己。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可被那双幽深的眸子这么静静地看着,却越来越心虚是怎么回事? “喂!你看什么看!”叶女侠终于被看毛了,横眉竖眼地瞪着男人。 慕容煜垂眸,淡淡地问:“你去辰王府干什么?” 辰王府? 叶清歌一双大眼睛眨巴着,随口回道:“去赏景呗。” “赏景?”慕容煜幽幽道:“顺便再帮他看看病?”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悠然道:“不行么?” “不行!”慕容煜冷声道。 “呵呵,候爷您管得可真宽!” 叶清歌慢慢地,一步步走到书桌前,俯下身子,近距离地看着慕容煜,闲闲道:“定国候皮糙肉厚,受了伤也不用本小姐看。本小姐也不做那自作多情的事,可本小姐想给谁看病,候爷您管得着么?” 这下,轮到慕容煜心虚了。 “咳咳,清歌……” 叶清歌伸手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可别,候爷您可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跟你熟到这份上了吗?”慕容煜:…… 第一百五十四章:二师兄 叶清歌犹不解气,冷笑着说:“也对,本小姐这三脚猫的医术,怕是难入定国候的眼界。候爷,您是怕我治死了辰王么?” 慕容煜:“咳咳,清歌,你听我说……” “说什么?”叶清歌笑眯眯地看着他,悠悠道:“话说回来,候爷您不是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么?怎么又赶回来了?” 慕容煜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清歌,师兄错了。” 他一句‘师兄错了’,顿时让叶清歌红了眼眶。天知道之前她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时,心中是怎样的惊惧和后怕! 两世为人,除了云苓那个傻丫头之外,能让她相信的人,也就只有慕容煜了。叶清歌不敢相像,如果慕容煜和云苓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她要如何面对! “怎么回事?”叶清歌俏脸微凉。 慕容煜一窒,脸色有一丝的尴尬。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好像,他刚刚就是这么质问她的…… “跟人交了手。” “跟什么人交的手?什么时候?” 慕容煜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京城怪病案,清歌你还记得后院竹林里的那个人么?前天晚上,我押送他去别的地方,途中有人劫囚……” 叶清歌眸子微闪,她当然记得那个仅存的囚犯,“那人现在在哪?” 慕容煜:“后院竹林小屋。” 叶清歌蓦地抬眸,定定看着慕容煜,半晌才缓缓道:“你故意引诱他们前来劫囚!” “……嗯。” “呵呵!”叶清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笑容。笑完之后,转身就朝外走。 她只走出两三步,面前人影一闪,慕容煜已经拦在身前。 叶清歌看着他,冷声道:“让开。” 慕容煜陪着笑脸:“师兄错了。” 屋顶上的影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差点没被眼前的诡异情形吓出毛病来。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冰冷孤傲的主子,也会像眼前这样,小意地陪着笑脸,一脸可怜巴巴地表情。 被慕容煜这副样子惊到的不只影子,还有叶清歌。 “你,你……”叶清歌简直恶寒,她实在想不明白,前一世那么高冷孤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还是说,这货跟楚辰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清歌……”慕容煜脸的笑容更盛。 不得不说,慕容煜长的很好看,也笑得很好看,尤其是他这么高冷的人露出这种灿烂的,温柔的笑容,简直让叶清歌移不开视线。 但无奈的是,她老人家小心肝太脆弱,一时半会实在无法接受如此大的反差。 “你,你别再笑了,笑得本姑娘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慕容煜笑容一僵。 堂堂定国候,心中也正郁闷着。 之前他之所以气势汹汹地先发治人,为的就是转移叶清歌的心神,好将这桩事糊弄过去,谁知效果不佳…… “说说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叶清歌走了回去,鸠占鹊巢地在书桌后面坐下。 那张椅子,本来是慕容煜的。 而慕容煜,这会儿则像叶清歌之前一样,站在书桌前,一脸老实的表情。 “怕你担心……” 啪! 叶清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以为现在我就不担心了么?” 慕容煜:…… 啪! 书桌再次被拍了一下,叶清歌气势汹汹地道:“接着说!” 慕容煜:…… “清歌,辰王的病,不是那么好治的。”慕容煜轻声道。 叶清歌微微一怔,没有说话。她自然明白慕容煜的意思,楚辰身上的毒能不能治好仍在两说之间。更重要的是,治好楚辰,就等于让楚珣和楚瑭多出一位最强大的对手。 到那时,想对付叶清歌的人,绝不会少了! “我知道。”叶清歌淡淡道。 慕容煜皱眉:“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叶清歌起身,微微一笑道:“我们出去吧,辰王和云大人还在等着呢。” 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慕容煜看着她的背影,眸子愈发幽深。 他一直在等她,等着她对自己敞开心扉,将一切都告诉他。而她,却想自己扛起一切! “哟!候爷出来的可真够快的啊!”楚辰阴阳怪气地道。 慕容煜径自在主位上坐下,完全无视了他。反倒是叶清歌微微一笑,朝他举了举杯子,笑道:“清歌就借着慕容府的茶,再次谢过王爷相助之恩了。” 楚辰笑嘻嘻地回礼,“小事一桩,不用谢。再说本王还指望着你救命呢。”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的目光挑衅似地看了一眼慕容煜。 慕容煜冷笑:“指着她救命?呵呵!王爷胆子倒不小!” 楚辰嬉皮笑脸地回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清歌手下,本王也知足了。” 叶清歌汗颜,眼看着两个男人又要掐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师兄,案子查得如何了?” 慕容煜收回跟楚辰对视的目光,淡淡道:“有了一些进展。” “什么进展?”叶清歌好奇地问:“师兄你抓住的那两人,真的跟京城怪病案有关,还是……” 还是他为了帮自己,随口胡扯的。 慕容煜唇边一抹淡笑,“巧了,确实是一波人。” 叶清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些释然。毕竟世上哪来那么多用毒的高手,还都一下子跑到庆国京城来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慕容煜道:“师兄,我想问你一些事。” 慕容煜:“什么事。” 叶清歌看了一旁的楚辰和云陌,有些犹豫。慕容煜淡淡道:“但说无妨。” “听师傅说过,我还有一个二师兄……” 楚辰一口茶喷了出来,然后不停咳嗽,显然被呛的不轻,“咳咳咳咳……” 叶清歌看着他:“辰王没事吧。” 慕容煜瞥了楚辰两眼,意味深长地道:“他死不了,清歌你接着说。” “上次朱承志的病,还有这次叶府的这把火,我怀疑背后的高手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的路数极为相似。”一次是利用几种外形气味相近的毒药换掉解药,一次是叶清柔脸上的伤药遮掩住玄明散的气味。而这种手法,让叶清歌心有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渣二师兄 “你怀疑是你那位二师兄做的?”慕容煜似笑非笑地问。 叶清歌缓缓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唔,也有这个可能……”慕容煜唇畔的笑意更浓了,“所以你想问什么?” 叶清歌:“我想知道我的这位二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品性如何,本事又如何,还有他为何不曾露面?” 楚辰突然咳嗽了两声:“咳咳,都是青云阁的弟子,想必清歌你的这位神秘的二师兄也肯定一样的优秀……” 慕容煜冷笑:“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更有前朝先贤三千门徒,成才不过七十二,辰王这话未免说得也太满了!” 叶清歌赞同地点头,“师兄说得有理,不过以师傅他老人家的本事,我觉得我的那位二师兄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呵呵,清歌你这位二师兄,本事倒算是有那么一些,可人品就不敢恭维了。”慕容煜垂着眸子,幽幽道:“他这人,性格顽劣,痞怠轻浮,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子。他在青云山时,时不时地偷偷下山,流 连于青云城中的妓阁花巷之间,为此还不止一次地被你师傅责罚,但他屡教不改……师妹,师兄劝你最好离这人远一些。”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楚辰的方向响起,楚辰手中的杯子被他硬生生捏破,于此同时,楚辰蹭地跳起来,双手拍着袖子,怪叫着:“哎哟,烫死小爷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神色各异。 楚辰干笑几声:“呵呵,哈哈,那什么,这杯子太差了……” 慕容煜呵呵两声,“来人,给辰王换一个杯子,记得要结实点的。” 叶清歌转过头,重新看着慕容煜,蹙眉道:“如此说来,这人不就是个人渣么?” “咳咳咳……”刚刚换了新杯子的辰王又呛着了。 两次三番地捣乱,叶清歌不悦地瞪着他,“辰王没事吧?” “没事没事,慕容府的茶有些不合口味……” 楚辰说着,又看向慕容煜,咬着牙,缓缓道:“背后道人是非,定国候不觉得有些不妥吗?本王倒是觉得,定国候将那人说的那么差劲,莫非是心生妒忌?” 慕容煜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人是本候的同门师弟,莫非本候还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倒是辰王对那人如此回护,难道王爷认识那人?” 叶清歌也惊讶地看着楚辰,“辰王认识我二师兄?” 一直冷眼旁观的云陌突地轻笑:“楚辰你认识那人?怎地不曾听你说起过?” 慕容煜、云陌再加上叶清歌,个个都能算得上世间少见的高手。被这三个人这目光灼灼地盯着,素有混世魔王之称的楚辰也有点发怵,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认识。” 叶清歌冷哼:“既然不认识,就别那么多废话!莫非王爷跟那人臭味相投,所以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楚辰:…… 云陌唇角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云某觉得叶姑娘说得有道理,既然这人如此顽劣,就算以后认识了,叶姑娘也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才是。” 叶清歌对着云陌拱手示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位云大人对自己似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敌意,但凭心而论,她对云陌的观感很不错。 “多谢云大人提点,清歌明了了。” 楚辰噌地站起来,怒视着慕容煜和云陌。 叶清歌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回事,这一会折腾个没完,简直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王爷,你有完没完!起起坐坐地折腾,莫非是屁股长疮了吗?” 慕容煜和云陌齐齐扭头,目光朝着楚辰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看了过去,眼中带着别有深意的神色。 “我……”楚辰一张脸拧巴着,活像刚刚生吃了一个苦瓜,“我……本王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先,先告辞了……” 说完,飞快地朝外走,才走没几步,又回身走到云陌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就把云陌拖着一起走了。 叶清歌惊的目瞪口呆,她看着楚辰的背影,摸着下巴默默想着:难道,真让她一不小心说中了?楚辰真长了某种不可言喻的疮,被她说破之后才恼羞成怒地走了? 慕容煜看着她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很是不错,“辰王慢走,本候就不送了。” 已经走出去的楚辰又走了回来,还拖着一脸寒霜的云陌。 “定国候,本王忘了说了。”楚辰咬牙切齿地道:“京城怪病案,本王也要一起查,候爷有意见吗?” 慕容煜正要说话,叶清歌已经抢先道:“我有意见行不行?” 楚辰瞬间一脸可怜样,弱弱地问:“为什么?清歌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本王一片赤诚之心吗?” 叶清歌板着脸,一字一句地道:“王爷既然生了疮,还是在家好生将养吧。” 此言一出,场中静了一下。然后楚辰脸色难看地落荒而逃。 楚辰再次拖着云陌离去,会客厅中,就只剩下叶清歌和慕容煜两人。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叶清歌先开了口。她看着慕容煜,秀眉轻蹙:“师兄,以你之见,叶清雪背后的高手,跟京城怪病案的主谋,是同一个人吗?” 慕容煜想也没想,就点头答道:“是。” 叶清歌沉吟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是二师兄么?或者说,跟他有关系么?” 慕容煜轻轻摇头:“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人,但……此事确实跟他没关系,也绝对不可能是他主谋的。” 他说的如此笃定,不由让叶清歌有些惊讶,她打量了慕容煜几眼,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在京城见到二师兄对吗?他在哪,叫什么名字?” 慕容煜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时机到了! 叶清歌很不满,以前在青云山上她就听够了这句话。不论是她的身份问题,还是那个神秘的二师兄,每当她问起,不是被扯开话题,就是一句‘时机未到’给打发了。 “那就走吧,去之前那间屋子。”叶清歌说。 慕容煜挑眉:“干什么?” 片刻之后,慕容府书房,内间。叶清歌坐在椅子上,斜斜地看着慕容煜,似笑非笑道:“是你自己脱,还是要本姑娘亲自动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皮厚 慕容煜站在她对面不远处,闻言眼眸危险地眯了眯,凉凉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当然是说你的伤!”叶清歌没好气道:“还说是候爷你皮厚,不用本姑娘帮你治?” 慕容煜定定看着她,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既然不用本姑娘看,那我就走了。” 叶清歌不乐意地说着,起身作势朝外走。却被慕容煜一把拉住她的手,手上稍稍用力,让叶清歌面对着他。 “既然你如此心急地想看本候的身子,本候满足你就是了。”慕容煜说着,一只手缓缓伸到领口。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颗小心脏也莫名的跳得快了几分。 “本姑娘现在是以医者的身份在跟你说话,医者你懂么,在医者眼中,只有死人和活人,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候爷,请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心思来揣摩本姑娘……” 叶清歌的长篇大论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慕容煜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悄然滑落,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 眼看着这男人还要伸手去解腰带,叶清歌眼皮猛跳了几下,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你,你……想干什么?” 慕容煜斜斜睨着她,戏谑道:“不是叶大夫让本候脱的么?怎么,你怕了?” 叶清歌很想说一句‘脱啊,谁怕谁啊’,只是这句话在喉咙里堵了许久,说出来时却变成了:“你下半身也受伤了?” 慕容煜幽幽道:“受没受伤也得叶大夫你看过才知道不是么?” “呵呵,也是。”叶清歌冷笑:“那烦请候爷脱光吧,万一要是某些部位伤着了可就麻烦了!” 慕容煜浓眉皱起,放在腰间的手作势欲动。叶清歌身子顿时一僵,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 “胆小鬼!” 慕容煜凉凉道:“医者?不分男女?” 叶清歌气鼓鼓地瞪着他,她发誓,如果不是这混蛋男人受了伤,她肯定已经在他身上狠狠地扎上几针了! “到那边坐下来。”叶清歌板着小脸,语气平平地说。 在斗嘴中点了上风的男人显然心情不错,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走到一旁坐下。 叶清歌努力地无视掉这混蛋男人眼中促狭的笑意,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走到他身旁,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 男人的身材着实很不错,穿着衣服时尚不觉得如何强壮,但此刻除去衣物,就能看到慕容煜身上一块块硬邦邦的线条分明的肌肉,并不如何夸张,却像是蕴藏着恐怖的爆发力。 只是此刻,慕容煜胸口的位置上,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这个掌印呈现着一种可怖的紫褐色,并高高隆起,看上去有些可怕。 叶清歌伸手轻轻抚触摸了一下那个掌印,心疼地问:“疼么?” 半天没等到慕容煜的回答,叶清歌有些奇怪地抬头,却正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 “你在心疼本候么?”慕容煜似笑非笑地问。 叶清歌一窒,瞬间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她微微用力地在掌印上按了一下,顿时让男人倒吸一口气凉气。 叶清歌凉凉道:“这下,是本姑娘心疼,还是候爷你肉疼啊?” 慕容煜紧闭嘴巴,不敢再多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神情。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按吧,本候忍着就是。 被他这副表情逗到,叶清歌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活该!这下你就该长点记性了吧!”叶清歌哼了一声,终究有些不忍,于是不再多说,开始认真打量着慕容煜胸口的掌印。片刻之后,她伸手从怀里掏出针包,淡淡道:“这人应该练的是一种毒功,有些麻烦,现在我先将毒血放出,再辅以药 物,外敷内用。” 慕容煜点点头,又想起叶清歌看不到,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叶清歌手中的针已经缓缓扎了下去,针才一扎进身体,就看到一股黑色的粘稠血液流了出来。慕容煜顿时一声闷哼,身子也抖了一下。 叶清歌赶紧停手,抬头看着他:“很疼是么?” 慕容煜摇摇头,“不疼。” “嘁,装什么硬汉。”叶清歌讥讽地看着他,再下手时动伤却不自觉地轻柔了许多。 “这人很厉害么,连你也伤着了。”叶清歌轻笑着开口,她不只是好奇,也为了转移一下慕容煜的注意力。 “两败俱伤罢了。”慕容煜淡淡答道。 叶清歌点点头,她想起在叶家,杨柳院中,她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时候,那个拦截她的高手,如果不是那人受了不轻的伤,她只怕未必能逃出来。 现在看来,伤了慕容煜,也被他打伤的那人,应该就是他了。 叶清歌想了一下,又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京城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慕容煜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他是云苍国的人。” 叶清歌微微一惊,又有些释然,因为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云苍国是位置偏远,据说其国土荒凉辽阔,国境之内多山多森林,更生有许多毒物。这也导致云苍国的人大多善于使毒。 而且云苍国之人因为一直对庆国,西凉国和云诏国三国虎视眈眈,加之云苍国之人大多行事狠辣,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因此多年以为,云苍国一直是另外三个国家的共同敌人。 如此想来,云苍国的人在庆国京城弄出这么多事来,所图必然不小。 叶清歌蹙眉问道:“如果说云苍国的人对三位尚书大人下手能扰乱庆国朝政也就罢了,我一个小小叶府庶女,又何德何能,竟有幸让他们接连出手呢?” 慕容煜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叶清歌想了一会,迟疑地开口:“莫非……他们跟楚珣……” “没错。”慕容煜答道。 叶清歌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楚珣勾结云苍国的人,这对她来说,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好消息。说话间,慕容煜胸口上的掌印已淡了许多,原本高高隆起的一片也已平复下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幽怨 叶清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瓶,瓶塞才一打开,屋子里立即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揶揄道:“你身上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叶清歌正动作轻柔地往他伤口上擦药,闻言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本姑娘身上带的药,能让你把你毒倒个十次八次的,然后还能再把你救回来,候爷你要不要试试呀?” 慕容煜嘴角抽搐了几下,默然无语。 叶清歌得势不饶人,冷声道:“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慕容煜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好,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不会瞒着你。” 说话间,叶清歌也已擦完了药,微微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最好说话算数,否则下次本姑娘就没这么好话了。” 说完,走到桌子前,挥毫刷刷写了一张药方,然后说:“你让影子按着这方子抓药,三四帖药下去应该就好了。” 慕容煜一直静静看着她,此刻突然说了一句:“你一定要给楚辰治病吗?” 叶清歌点点头,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良久之后,慕容煜才轻轻摇头:“没有。” 叶清歌微微低头,不让慕容煜看到她眼中突然涌上的沉重,“没问题就好,我该回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慕容煜正看着她。 ……… 叶府。 一场大火之后的杨柳院残破不堪,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浓重的烟味。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们个个步履匆忙,却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叶府的三小姐突遭歹人谋害,先前大夫人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活活打死了两个丫鬟。虽然这会儿大夫人被老夫人叫到了春熙院,但此刻,杨柳院的西厢房里,同样有两个她们惹不起的人。 来来往往的下人无人下意识地避开西厢房,唯恐触怒了房间里密谈的两个人。 西厢房房门紧闭,隐隐传出一个男子阴沉沉的声音,“怎么回事?” 紧接着叶清雪柔柔弱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王爷息怒,此事是雪儿办事不力,未能除掉叶清歌那个贱……” 哗啦!一声巨大的响声,却是楚珣一把将房间里的椅子砸在墙上,巨大响声吓得叶清雪顿时颤抖了一下,娇柔可人的小脸上闪过畏惧之色,一双美丽的眸子里立即盈满了泪水。泫然若泣的样子,让人不由地心生 怜惜。楚珣却仿佛没看到叶清雪可怜兮兮的神情,摔了一张椅子的他余怒未消,伸手又将桌子上的杯子茶壶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摔,然后指着叶清雪,厉声道:“谁让你杀她的?你竟敢不经本王允许,就敢对她下如 此毒手!” 叶清雪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颗颗滴落在地上,片刻间就将她面前的地板打湿了一片。 “雪儿只是想替王爷分忧,叶清歌那贱人一次次地无视王爷,不仅如此,她,她不但跟定国候走得近,还不识廉耻地勾搭上了辰王……雪儿担心这贱人彻底倒向辰王……所以才……” 慕容煜脸色阴郁,眼中带着重重的戾气。叶清雪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叶清歌这个贱人太重要了,如果她投进楚辰的怀抱,对他将是天大的打击!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不经本王允许,对她下杀手!”楚珣说着,语气已然松动了一些。 叶清雪低着头,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沉默地跪着。 慕容煜看了她几眼,慢慢走上前去,伸手去扶她,一边说:“好了,起来吧,本王只是一时气急,说了些重话,雪儿你是本王的心头肉,本王责备了你几句,自己也心疼不已啊。” 叶清雪顺势站起来,投进楚珣怀中,仍抽噎不止。楚珣抱着她,眼中闪过不耐之色,却又强自压下,“好了,雪儿不哭了。本王这也是急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叶清歌那贱人对本王有多重要……”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清雪缓缓止住哭泣,一张娇柔的小脸彻底被阴狠笼罩,那双清澈美丽的大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嗯,雪儿知道了,都是雪儿一时糊涂,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幸好,这次死的是清柔那个蠢货……” 楚珣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一下,恨恨道:“只可恨没能将叶清柔的死栽赃到叶清歌身上,又让那贱人逃过一次!” “这倒也未必……”叶清雪说。 楚珣皱眉:“哦?眼下她有楚辰和慕容煜的维护,还能把她怎么样?” 叶清雪从楚珣怀里抬着头,娇柔的小脸上仍挂着点点泪花,真可谓是梨花带雪,我见犹怜,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却阴沉得让屋子里几乎都冷了下来。 “正所谓流言猛于虎,慕容煜是那贱人的师兄,楚辰么,又是庆国皆知的纨绔,王爷您说,若是京城流言四起,百姓会怎么想?” 楚珣想了一下,唇角渐渐涌上一丝冷笑:“堂堂定国爷,因私情偏袒杀人凶手,楚辰么,自然是看上了那个贱人的美色……雪儿,本王真没白疼你!” 楚珣说着,一只手顺着叶清雪的背缓缓朝下抚摸…… 叶清雪低低呻吟一声,眼神瞬间变得迷离,一双手不拒反迎,将楚珣搂得更紧了。眼看着房间里的气氛朝着某个不可言喻的方向而去之时,房门却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 楚珣的动作一顿,怒声道:“是谁?” 门外的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主子的怒意战战兢兢地答道:“禀王爷,是小人,叶……叶清歌回府了……” 楚珣一愣,眼中的情欲慢慢消退,推开了叶清雪,迈步就要往外走。 “王爷……”叶清雪拉住他,眼中满是幽怨。 楚珣挣脱她的手,淡淡道:“本爷去见见那贱人。”说着,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你敢耍本王 叶清雪呆呆地站着,伸出去的手仍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良久之后,直到楚珣的身影消失,叶清雪才收回手,回身一脚踹在桌子上。 紫檀木的桌子可不是叶清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踹倒的,叶清雪脸色一变,摔在地上,捂着脚痛呼不已。 “贱人!该死的下贱胚子!” 一个小丫鬟走进来,正要说话,看到叶清雪狰狞可怖的脸,顿时吓得结结巴巴,“三……三小姐……” 叶清雪猛地回头,阴狠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得小丫鬟身子一颤,畏惧地道:“奴婢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啪! 叶清雪起身走到小丫鬟面前,重重抽了她一个耳光,厉声喝道:“下贱东西,本小姐让你进来了吗!” 小丫鬟被她一巴掌抽倒在地上,脸上顿时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丫鬟疼得眼泪瞬间流出,却捂都不敢捂,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错了。” 叶清雪出了气,心里畅快了一些,阴沉沉地道:“什么事?” 小丫鬟赶紧回答:“禀三小姐,那个很神秘的人又来了,在后面小花园等着小姐。” 叶清雪一愣,顿时明白丫鬟说的是谁,眉头一皱,冷冷道:“他还有脸来,费了那么大力气,连清柔妹妹都被我拿来作饵,却连个小贱人都杀不了……” 小丫鬟听到这里,不由身子抖了一下,头低得列厉害了。 叶清雪的话音未落,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此事确实是我一时失手,不过叶小姐也有过错……” 叶清雪脸色一变,顺着声音朝外看向,果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身披斗篷的人正朝屋子里走来。 “你,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叶清雪疾言厉色地道。 神秘人发出枯哑难听的笑声,“叶小姐尽可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叶清雪脸色冰冷地道:“你说过万无一失的。” 神秘人哼了一声,却似乎牵扯到身上某处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气,半晌才道:“依叶小姐所说,叶清歌本该只会一些三角猫的功夫才是。” 叶清雪脸上闪过疑惑:“她连府上的一个护卫头子都打不过,怎么……” 神秘人冷冷打断她,不屑道:“你上当了,她的武功极好,加上她一身的医术和毒术,天下间能打得过她的,最多也不过十来人而已!” “贱人!”叶清雪恨恨咒骂。 “你还是快走吧,万一被人看到了……”叶清雪说着,突然想到了之前跟楚珣说过的话,眼神微闪娇俏的小脸上也瞬间转换成甜美的微笑,“先生,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叶清雪微微一笑,眼神妩媚,“云苍国虽然远离中原,想必先生也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吧?” ……… 叶清歌才刚回到秋棠院没多久,云苓就急急地冲进来,一看到叶清歌,顿时松了口气,“小姐,你没事吧?” 叶清歌看她不停喘气,额头上满是汗水,心头不由一暖,嘴上却风轻云淡地道:“你家小姐这么厉害,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云苓喃喃说着,眼眶却倏地红了,“小姐,你不知道我听到叶府出事时有多担心你。” 叶清歌微微叹息,伸手拉过云苓的手,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云苓低声重复着叶清歌的话,却又有些不满:“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为什么不派人告诉奴婢!” 告诉你,让你也陷入危险之中吗? 叶清歌如此想着,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道:“这点小麻烦,你家小姐随随便便地摆平了,哪里还用得着云女侠你出手呀。” 云苓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却看到叶清歌朝看着她身后的方向,眼神冰冷。 云苓一愣,转过身去一看,不由哼了一声。 秋棠院院门口,楚珣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温和有礼地对着叶清歌行了一礼,“多日不见,清歌可还好?” 清歌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叶清歌一阵由衷的反感。 “挺好的,如果王爷不来,就更好了。”叶清歌淡淡答道,说完拉着云苓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 楚珣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仍压下眼中的阴骘,跟了上去。 “清歌姑娘……” 叶清歌转身,语气嫌恶:“王爷不知道什么叫不请自来吗?” 楚珣脸色一僵,又飞快地挤出一丝笑容:“听闻叶府骤遭大难,看到清歌姑娘平安,本王真是长长出了口气。” 叶清歌心中一动,暂缓了赶人的念头,淡淡道:“本姑娘命大,岂是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能伤的了的?” 楚珣点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清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宵小之辈哪里是清歌的对手……”听着楚珣一口一个清歌地叫着,叶清歌只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更是一阵作呕。每多看这人一眼,每听他叫一句清歌,她就会想起前世种种,若不是顾忌着他皇子的身份,她早就在这人渣身 上试过一百零八种毒药了! 若不是她想从楚珣身上验证一些事情,早就扬长而去了! “王爷说的没错,只可惜我那可怜的清柔妹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听说死得那叫一个惨……”叶清歌随口说着,眼神一直盯着着楚珣。 楚珣脸上露出一个痛惜的表情,沉痛地道:“天子脚下,竟会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真是无法无天!本王会奏请父皇,彻查此案,以慰二小姐在天之灵。” 叶清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淡声问:“王爷还有事吗?” 楚珣一愣,眼中闪过怒意,凭着他不俗的相貌和尊贵的皇子身份,见惯了女人讨好的笑脸,偏偏叶清歌这个贱人不知好歹! “清歌……”楚珣的语气突然温柔了起来,缓缓朝叶清歌走近几步。 叶清歌一阵反胃,不紧不慢地后退几步,蹙眉道:“王爷有事请说。” 楚珣步伐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阴郁:“清歌,本王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如此不待见?” 以楚珣看来,那些陷害叶清歌的计谋都是别人出的手,而他对叶清歌从始至终都温和有礼。可叶清歌却似乎格外地厌憎他。 这让堂堂珣大为恼怒的同时,也极为不解。 叶清歌心中冷笑,突然问:“这次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没能杀了我,王爷一定很失望吧?” “什么?”楚珣愣住,而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清歌:“你怀疑是本王做的?” 叶清歌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上的惊诧不似作假,心中微微一动,肯定了些某些事。 之前,在杨柳院中,出事的时候,叶清歌就非常不解。 楚珣一直惦记着她身上隐藏的秘密,为此不惜大费周章地布局,现在却要对她下杀手,实在有些不合理。 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了,这件事,多半是她的‘好妹妹’叶清雪的主意! “哦?不是王爷做的吗?那就是误会了。”叶清歌随口道,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再也不想忍受这个人渣了,“本姑娘还有事,王爷慢走,不送。” 说着,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站住!”楚珣在她身后大喊,“本王可以给你正妃的位置!” 叶清歌缓缓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妃?” 楚珣哼了一声,背着手,一脸傲气地看着叶清歌,讥讽道:“你之所以对本王如此冷淡,无非是欲擒故纵,想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罢了!本王现在答应你,正妃的位置给你了,你满意了吗?” 叶清歌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这人渣该有多强大的自信,竟然还在以为她在玩欲擒故纵? 看到叶清歌目瞪口呆的样子,楚珣微微一笑,以为叶清歌被他抛出的‘诱人’条件打动,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叶清歌才回过神来,她打量了楚珣两眼,悠悠道:“王爷这么说,清雪妹妹答应吗?” 楚珣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叶清歌是怎么知道他和叶清雪的事的? 不过仅仅一瞬之后,他心中喜意更甚,“你吃醋了?” 呵呵! 叶清歌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无耻又自恋的混蛋人渣! 她的不回答,看在楚珣眼中,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默认。于是庆国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珣王笑了,笑得很得意。 还以为这女人有多难搞定,原来一个正妃的位置就让她不知东西南北了!果然出身卑贱的人,就只会看到这些虚名。早知如此,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 “清歌……”楚珣轻咳一声,脸上露出自认最迷人,最深情的微笑,语气却温柔得像三月的春水,“清雪那里你不心多心,她是你妹妹,论长幼,也该是你为正妃……” 叶清歌深深吸了口气,笑了,“可清雪妹妹才是嫡女,我只是个庶出……” 如此明显的话,几乎让楚珣跳起来。但他仍一派平静,微笑道:“嫡出庶出,在本王面前,都是一视同仁,清歌你放心,本王说到做到,若你还不相信,本王可以现在就去向叶老夫人求亲。”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慢吞吞来了一句:“可是辰王也说过这样的话,他可是皇后所出,我觉得还是嫁给他更有面子。”楚珣脸上温柔款款的笑容瞬间僵住:“你敢耍本王?”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自量力 叶清歌一脸无辜:“王爷这话怎么说的,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只不过想为自己找一个好夫婿,何错之有?” 楚珣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扭曲着,恶狠狠地吐出一句:“楚辰那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天,你也不怕守一辈子的寡!” 叶清歌甜甜地笑了,“王爷似乎忘了,本姑娘的医术……格外的好呢。” 楚珣眼角抽了抽,眼中闪过杀机。 这事确实是他所担心的,万一叶清歌查出了什么,甚至治好了楚辰身上的毒。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噩耗! “你能治好楚辰的病?”楚珣问。 叶清歌微笑:“我说了,本姑娘的医术,格外的好!” 楚珣神色一冷,眼中杀意更甚,脸色阴晴不定。如果叶清歌铁了心要投进楚辰的怀抱,又能治好他身上的毒,那么…… 这个贱人,就该死! “叶清歌,本王再问你一遍。” 楚珣强压着心中的烦躁和杀意,缓步逼近叶清歌,一字一句地道:“你当真不知好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本王的好意吗?”叶清歌啧啧两声,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无奈,“哎,谁让辰王比王爷你长的俊,出身又比王爷你好呢。再说了,辰王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庶女能得罪的起的呀,要不,王爷您先去跟辰王说说,也省得小女了为难 不是?” 她既然要把楚辰扶上皇位,就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隐藏下去。一直藏在幕后,固然不会吸引太多的人敌意,却也一直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头,对他将来继承皇位不利。 再说了,她救他的命,还打算送他一个皇位,拿他来挡挡刀……不过分吧? 楚珣死死盯着叶清歌,阴骘的目光中带着无穷的厌恨。叶清歌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笑容淡淡,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眼中赤果果的恶意。 许久之后,楚珣拂袖而去,转身时还不忘扔下冷冷的两个字:“贱人!” 叶清歌看着他气急败坏而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眼眸却是一片冰冷。 “哎!贱什么?这是王爷的别号么?听着怪别扭的。” 楚珣脚步一顿,叶清歌清楚地看到他身子抖了一下。 “气死你个人渣!” 叶清歌拍拍手,一回头,看到云苓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家小姐这么厉害的人么?” 云苓皱着眉头,半晌才幽幽道:“奴婢只是替定国候打抱不平罢了……小姐你怎么又看上辰王了呢!” 叶清歌一怔,顿时明白这丫头在说什么,不由无语,“你之前不也看好楚辰么?” 云苓用力地摇头,嘟囔道:“这不一样的的!之前奴婢以为小姐您不喜欢候爷,才这么说的……可,可是奴婢还是觉得候爷跟小姐最合适!” 叶清歌懒得跟这个一心想让她嫁出去的丫鬟胡扯,转身朝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里?”云苓跟了上来。 叶清歌朝着春熙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道:“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祖母和母亲一定正伤心着呢,我去安慰安慰。” 云苓:……小姐,您真的是去安慰她们,而不是去看热闹的? …… 三日后。 “定国候、叶小姐,这边请。” 走在前面带路的是一个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的妇人。叶清歌跟在慕容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影子则不近不远地吊在后面。 伍诚,两年前上一任礼部尚书告老之后,升任礼部尚书,传言其生性古板,不苟言笑。除此之外,为官倒也还算清廉。这一点从这座有一丝破败的尚书府也能看出一二。 片刻之后,几人走进一处院子里,妇人回头对着叶清歌和慕容煜道:“这就是小儿所居的院子。” 慕容煜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叶清歌轻咳一声,微笑道:“先去看看令郎再说吧。” 妇人点头,脸上虽然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眉眼间的愁绪却怎么也抹不去,“二位请进,小儿就在里面。” 才走到门口,屋里突然走出一人,想必是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母亲,你来……” 这人话说到一半,看到慕容煜和叶清歌,有些惊讶地住口不言。 妇人,也就是伍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哥哥醒了吗?这两位是定国候和叶小姐,来看看你哥哥的病情的。” 叶清歌看着屋檐下的女子,不由微微挑眉,感叹她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屋檐下的女子也正看着叶清歌,神情有一丝复杂。目光转到冷峻沉默的慕容煜身上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羡慕和隐隐的妒嫉。 玉雪峰,金菊宴上的那场比试对她来说,仿佛仍在昨日。 心高气傲的伍大小姐,第一次输的那般无力,如何能忘! “小女子见过候爷,叶小姐。”伍大小姐行了一礼。 慕容煜依旧冷着脸,只微微点了下头以作回礼,这让伍大小姐的脸色黯淡了一下,继而看着叶清歌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清歌见过伍小姐。” 叶清歌说着,伍大小姐眼里的嫉妒虽然隐蔽,却仍被她看在眼中。她不由瞥了身边的一脸冷漠的男人一眼,无奈地想着:身边带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虽然看着挺赏心悦目,但确实挺招人恨的。 寒暄之后,影子留在院子里,四人一同进入屋内,屋子里除了一个伺候着的丫鬟,就只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伍公子了。 叶清歌走到床前,先是看了看伍公子的脸色,又伸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转身对着慕容煜微微点头。 “没错,都是一样的病症。” 慕容煜轻轻点头,伍夫人早已忍不住,急声问:“叶小姐,我儿的病可是有救了?” 叶清歌点点头,前两天,她跟慕容煜去了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府上,为得就是一一查看这场突然冒出来的‘怪病’。 而事情果然如她之前所猜想的那般,根本不是什么怪病,更不是什么瘟疫,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毒罢了。 既然知道是毒,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许多。虽然很是费了些心力,但最终被她配制出解药,再辅以针灸之术,解毒已不成问题。 原本她还担心这些人中的不是一种毒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叶清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解药,滴三滴在伍公子口中,我再施针逼毒,当可让伍公子无恙。” 慕容煜看了伍夫人一眼,淡淡道:“麻烦夫人将府上患病的人都找来。” 伍夫人一愣,带着慕容煜出了门。 “叶小姐可知道京城里最近有些传言?” 正从怀里掏出针包的叶清歌微微一怔,看了身后的伍大小姐一眼,微微笑了,“伍小姐指什么?” 伍大小姐撇了撇嘴,幽幽:“外面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有意让辰王迎娶吏部尚书范大人家的小姐,不知叶小姐可听说过?” 叶清歌点头:“听说过。” 这些天,京城的街头巷尾,突然起了两则传言。一则,说是就是这件事。第二则,就有些精彩了…… 什么叶家庶女叶清歌歹毒阴狠,毒害亲妹妹啦,什么辰王和定国候包庇叶清歌作伪证啦!更有甚者,说叶清歌和楚辰、慕容煜两个男人皆有私情,不识廉耻,脚踏两只船之类的话。 流言之甚,简直是说的天花乱坠,连细节都极为生动。 流言猛于虎,这句话用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之前去吏部尚书府上解毒的时候,范宁看她的眼神,何其的幽怨和委屈。那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让叶清歌都心生不忍。 叶清歌看着伍大小姐,轻笑道:“我还听说,伍小姐已经许配给了瑭王了,恭喜恭喜!” 比起范宁那个小姑娘对楚辰的爱慕,这位伍大小姐就有些不幸了。人许配给了瑭王,心却飘到了慕容煜身上。 叶清歌想着慕容煜那张冰山脸,不由有些同情这位伍大小姐。 这句话果然让伍大小姐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瞪着叶清歌,眼神冷了下来,恨恨道:“不知羞耻!” 叶清歌神色淡然,一边从针包里取出金针,一边淡淡道:“是啊,既然已经许了人,还对别的男人恋恋不舍,真是不知羞耻呢。” “你!你说什么!”伍大小姐气结。 叶清歌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背着她,开始给伍公子施针,一边答道:“说的什么,伍小姐不知道吗?” 伍大小姐脸色一阵青红交加,伸手就朝着叶清歌推了过去。 可是她忘记了叶清歌正在给她哥哥扎针,而叶清歌,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就已察觉,却不闪不避,任由伍大小姐推在背上。 “啊!” 一声惨叫,却是床上昏迷不醒的伍公子被疼醒了。 恰在此时,伍夫人回来了,听到儿子的惨叫,顿时急步跑过来,正好看到自家女儿还未收回的手,顿时一愣,“你干什么?” 叶清歌回身,悠悠道:“这一针扎得深些,只会疼,若是别的穴道,可就不一定了,伍小姐还请小心些。” 伍夫人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叶清歌,顿时看出了一些什么,对着伍大小姐怒声呵斥:“胡闹什么,想害死你哥哥吗?” 伍大小姐看着母亲愤怒的脸,再看着叶清歌时,愈发觉得她眼中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这种不自量力,似乎不单是指之前的那一推,更指争男人的事情。这种耻辱,让从小到大都骄傲无比的伍大小姐瞬间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叶清歌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章:脑子烧坏了 伍夫人对叶清歌歉然一笑:“小女不懂事,还请叶小姐见谅。” 床上躺着着伍公子也虚弱地开口,“多谢叶小姐救命之恩。”叶清歌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歉意不似作伪,再看看伍公子真诚的表情,不由微微点头。京城传言果然不假,礼部尚书伍诚,为人虽然古板迂腐了些,为人倒还算正直,这点从其夫人和伍公子身上,便 可看出一二。 至于伍大小姐…… 叶清歌微微笑了,她理解伍大小姐求而不得的心情。所以,如果她不再来招惹自己,那她也不会把这位伍大小姐如何。但若是她不知分寸…… 那就别怪她叶清歌手段毒辣了! 这一世的她,绝不允许自己再被人欺负!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叶清歌从伍公子脖颈上收回最后一根金针,微微舒了口气,淡淡道:“伍公子身上的毒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静养,还有这瓶药,每天三次,每次三滴,给伍公子服下即可。” 伍夫人接过药瓶,又是一阵感谢。 叶清歌神色淡然,这几天来,她已经救治了二三十人,在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府中不知听过了多少感谢之词。 “候爷呢,其他犯病的人都找来了吗?”叶清歌说着,朝院子里望了两眼,并没有看到慕容煜。 伍夫人答道:“候爷在旁边的院子里,我这就带叶小姐过去。” 叶清歌点点头,跟着伍夫人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对比另外两家,伍诚府上加上伍公子,也只有五人中了毒,三个丫鬟,一个小厮,都是之前跟在伍公子身边服侍的人。 叶清歌和已在院中等候的慕容煜对视一眼,皆是了然。三家基本都是这样,那个下毒的人目的很明确,手段也很了得。选择的都是府上的公子或小姐,然后再接近他们身边的下人,对其下毒。而这种毒,会残留在中毒之人的皮肤上,这样的话,很快就会传染 到亲近之人身上。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直到天色擦黑,叶清歌才帮所有的人解完毒。 “好了么,那就走吧。”慕容煜神色冷淡,眼底却带着浓浓地关切。 叶清歌揉了揉微酸的腰,对他点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对于这男人的冷淡,叶清歌很坦然,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只有对着她一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极其偏执和古怪,而在外人面前,定国候依旧是那个冷如冰山的定国候! 礼部尚书伍诚仍未回府,陪在一旁的一直是伍夫人,一听两人要走,顿时有些急了:“候爷,叶小姐,这如何使得,两位忙了大半天,无论如何也该留下……” 慕容煜冷冷打断她的话,“本候尚有公务。” 说完,拖着叶清歌就朝外走。 叶清歌无奈,只得冲伍夫人摆摆手:“伍夫人不必送了,我们还要去查案呢。” 伍夫人看着两人走远,轻声道:“出来吧。” 伍大小姐慢慢从一边走了出来,她看着叶清歌和慕容煜越走越远的身影,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嫉妒和失落。 “你呀!” 伍夫人责怪地看着自家女儿,“另忘了你已经许了人了,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趁早忘了吧!” 伍大小姐怔怔看着慕容煜的背影,恨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她叶清歌就能……” “住嘴!”伍夫人一声断喝,待她看到女儿脸上的黯然时,微微叹息:“你也看到了,定国候跟对叶家小姐如何?他要真对你有这份心也罢了,娘亲舍下老脸也要跟你父亲争一争。可人家对你根本……” “她叶清歌还不是靠着狐媚手段,才迷惑了定国候!”伍大小说大声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伍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重重叹息:“傻孩子,你可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啊!” 不知为何,伍夫人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女儿惹上了那位叶小姐,下场会很不好…… 已经走出伍府的叶清歌自然不知道,她又被人骂了。不过依她现在的性子,只怕知道了也只会淡然一笑。 她的敌人,本来就不少,也不差伍小姐这么一个。 “怎么样,问出什么东西了么?”叶清歌问身侧的慕容煜。 男人沉默着,眼神朝一边看去。叶清歌有些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 “上车。”男人说着,不待叶清歌回答,已经伸手过来,拦腰将叶清歌抱起。 叶清歌一惊,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你干什么?” 慕容煜不说话,抱着叶清歌轻轻一跃,已经上了马车,只是…… 他似乎仍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不用慕容煜吩咐,马车微微晃动一下,然后重新动了起来。 “放我下来!” 叶清歌秀眉倒竖,神色严厉。 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她内心一阵阵的心虚。因为眼下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太过亲热了些…… 不出意料地,男人此刻仿佛聋了一般,对叶清歌的话无动于衷。不仅如此,他似乎也看不到她愤怒的表情。 叶清歌用力一挣,没挣脱,再用力,依旧纹丝不动。 “别闹!”慕容煜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呵呵。 叶清歌冷笑,手指翻转间,指缝中已经多了两枚金针。 “本姑娘再问一遍,放不放?”叶清歌说着,手抬了起来,金针在慕容煜眼中晃了一下,金针上也不知被叶清歌抹了什么毒药,透着一种诡异的幽蓝色。 慕容煜嘴角微抽,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放开了叶清歌…… 作为奖励,叶清歌仍在他胳膊上扎了一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男人! 看着苦着一张脸,眼神格外委屈的男人,叶清歌得意地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这男人九成九在演戏。但是么…… 扎人的感觉,还是挺过瘾的!尤其是对慕容煜这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蛋! “喂,本姑娘现在问你,你之前问出什么了没有?”出了心头恶气的叶女侠,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问。 慕容烛看着她,或者说,他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的严肃,和她现在得意的小模样。于是他眼中也缓缓涌起一阵暖意。温柔的,恬静的暖意。 真是个孩子,这么容易就能让她开心。 “没有,还是之前那些东西。”慕容煜随口答道,眼神不曾从叶清歌脸上移开过。 叶清歌被他看着,顿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自在,不由瞪着,恶声恶气地道:“你看什么,再看就再给你来一针!” 慕容煜勾唇,如刀刻的薄唇勾起炫目的弧度,然后他微笑着说:“莫说一针,清歌你若想,十针百针也无妨。” 叶清歌硬生生忍住一脚踹他下去的冲动,“候爷,还请自重行么?你是不是发热,烧坏了脑子?” 慕容煜眨巴着眼睛,突然恍然似地道:“难怪本候一直觉得身子不舒服……” 听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叶清歌微微一惊,关切道:“真的么?哪不舒服,是不是胸口上的伤……” 话未说完,她就看到男人开始解领口的扣子。 “可能是,你来看看。”慕容煜说得极其认真。 但就是他这种太过认真的表情出卖了他,叶清歌无语扶额,只觉得脑壳都在疼。 她就知道!这男人,当着外的人面,那是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可一旦没了外人在的时候,就彻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这么肉麻的,深情款款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和谐呢? 还有这随随便便,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的臭毛病,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你……你先穿好……”叶清歌纠结地道,只看了一眼,她就确定了,慕容煜胸口上的伤恢复的很好,决不可能有半点毛病。至于这男人说的不舒服…… 呵呵。 叶清歌已经无力,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叶清歌生硬地转移话题。 好在慕容煜也很懂‘适可而止’这个词,随手将衣服穿好,淡淡道:“还在查,已经有些头绪了。” 叶清歌点点头,又板起小脸,看着他说:“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慕容煜一愣,轻声道:“查到了我们一起去,可以了么?” 回到叶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死了一位嫡出小姐,叶府中的气氛可谓是阴云密布。但这片阴云,似乎并不在小小的秋棠院上空。 因为,这个偏居一偶的秋棠院,似乎跟叶府格格不入。 “小姐,您回来了。” 赤影永远是这么恭敬有礼,不像云苓那丫头,时不时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 叶清歌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没出去?” 赤影摇摇头,轻声答道:“出去了,今日回来的早一些。” “查到了什么吗?”叶清歌一边问着,一边坐了下来,这一整天忙绿下来,纵使她是高手,也觉得有些疲惫。 赤影朝门外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查到了一些东西,是兵部发给锦州的文书……” 叶清歌正给自己倒了杯茶,闻言动作一顿,微微挑了挑眉。赤影这么说,多半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而官府的文书,无疑是很有说服力的东西。 但叶清歌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辛苦你了,你家小姐有你这样的忠仆,真是幸运。” 赤影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叶小姐过奖了……”叶清歌将她的不自然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却并未追问下去,心中却暗自想着:这几天诸事缠身,抽不开身,等这一阵忙完,她也该好好查查这个武功高强的小侍女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杀机 眼看着年关已近,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三,祭灶扫尘的日子,京城中一派喜气洋溢,叶府中的气氛却始终有些沉凝。 好在这种气氛,始终被隔在秋棠院之外。小小的秋棠院内,倒是一片欢腾喜庆。 “你们两个,去把院子再好好清扫一下,尤其是墙角那里……” “还有你也别傻站着,去提桶水来……” 云苓咋咋呼呼的声音将叶清歌的心思从书本中拉了出来,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叶清歌从开着的窗户里看出去,正看到云苓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下人忙的不亦乐乎。 “云苓。”叶清歌唤了一声。 云苓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快步跑进来,“小姐,您叫我?” 叶清歌看着她,云苓这丫头,最近可谓是忙得狠了,不但要忙着铺子的事,还要兼顾着秋棠院,小脸都尖了一些。 说到铺子,叶清歌不由有些惭愧。她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可谓是名副其实,这些天一直都是云苓在忙着,她只是最开始时去看了一眼,再也不曾过问过。 “药铺那边,生意怎么样?”叶清歌问。 一提到生意,云苓立即来了精神,小脸上闪着兴奋的光,“生意可好了,前几天奴婢不是跟小姐说了吗,奴婢打算再盘下一处楼子,开一家酒楼……这可是小姐您在京城的第三家店了呢!” “啊?第,第三家?” 叶清歌懵了,这就第三家了?那第二家是什么时候开的,卖什么的,在哪开的,她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这副表情落在云苓眼中,熟知自家小姐性格的云苓顿时柳眉倒竖,愤怒道:“小姐,奴婢之前跟你说过,奴婢又在城西开了一家药铺,你是不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叶清歌干笑两声,惭愧地向忠心耿耿的管家丫鬟道歉:“咳咳,那什么,我一时忘记了,抱歉抱歉……” 云苓哼哼两声,别过脸看着一旁,一副‘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表情。 叶清歌汗颜,努力地转移话题:“三家店,你一个人,管得过来么,可别累着了。” 如叶清歌所料,谈到开店的话题,云苓根本忍不住。所以她的管家丫鬟这场别扭只持续了片刻。 “照顾得过来呀,小姐您不知道,纪公子可厉害了……” “纪公子?哦……纪允之啊,他很厉害?” 叶清歌微微挑眉,这段时间诸事缠身。不但要跟着慕容煜到处解毒,更要在一堆的典籍之中,查找关于楚辰身上所中之毒的解毒之方,一通忙下来,她都快忘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纪公子。 不过好在,她手下的暗卫一直盯着这位纪公子。根据暗卫所说,这位纪公子,住在城西一处不大的宅院中,身边就只有一个小厮,和一个老仆人。 不仅如此,这位纪公子似乎真如他所说,是初到京城。因为他似乎没什么朋友,每日除去呆在铺子里的时间之外,大多都闭门不出。偶尔上街,也只是闲逛,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云苓点点头,兴奋地道:“那当然了,小姐,我们怕是捡到宝了!您不知道,这位纪公子,简直是天生的商人,自从他接着药铺之后,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所以奴婢才让他管着另一间药铺!” 叶清歌神色微微冷,暗卫看不出问题,不代表真的没问题。 也许没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能让云苓如此夸赞,纪允之的才干不容小觑。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会就这么屈身在她这么两间小药铺里? 叶清歌不相信运气,更不相信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多巧合同时出现,就必然有鬼! “小姐……”云苓见自家小姐半天不说话,神色还严肃的可怕,顿时反应过来,“小姐,您还是觉得纪公子别有用心吗?” 叶清歌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 怎么她身边尽出些幺蛾子!先是一个古古怪怪的赤影还没弄明白,又来了个纪允之,看来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清闲了! 想到这里,叶清歌从窗户朝院子里看了看,不出所料地,没看到赤影,不由问道:“赤影又出去了?” 云苓怔了一下,神色黯淡下来:“嗯,她一早就出去了……” 叶清歌看着她,知道云苓这些日子下来,跟赤影相处的很是融洽,早已把她当成姐妹看待,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赤影可能是别人的探子这个事实。 “也许是我想多了呢,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叶清歌安慰着她。 云苓抬头看着叶清歌,神色慢慢变得坚定,“小姐,还是查清楚的好,绝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混在小姐身旁。” 叶清歌默然,心中生起一阵暖意,这世上,唯有云苓和师兄,绝不会负她!许久她才轻声开口:“好,我会查清楚的。” 门外,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云苓上前,拦住她问道:“春柳,有什么事吗?” 这个叫春柳的丫鬟,是小翠被慕容煜带之后,新填补进秋棠院的,虽然已经让暗一他们查过,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身处这个并不如何友善的‘家’中,云苓总是下意识地防范着所有人。 春柳行了一礼,恭敬道:“宫里有公公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宣小姐进宫。” 叶清歌微微一愣,淡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再次入宫,前面带路的,已不是上次那位公公,态度却依旧冷淡生硬。 叶清歌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辉煌大气的皇宫,心情算不上愉快。因为每每看到这座皇宫,都会让她想起前世种种。 重生愈久,越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前一世那些惨痛无比的经历,只是荒唐一梦,梦醒泪满襟。 坤宁宫依旧威严厚重,叶清歌走进殿中,缓缓跪拜行礼,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无比,“臣女叶清歌,参加皇后。” 死一般的沉寂,无人应答,也无人让她起身。 叶清歌神色平静,微低着头,等候着皇后发话。这次进宫不会顺利,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哪知这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叶清歌神色依旧平静,眼眸的温度却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前一世,因为她背负着种种恶名,这种下马威不知吃了多少,谁知重活一世,竟还要受这种气! “臣女叶清歌,参见皇后!”叶清歌提高了声音,再次说道。 一旁立着的宫女立即面色一变,厉声训斥:“放肆!敢在坤宁宫大声喧哗,该罚!” 叶清歌唇畔一丝微冷的笑意,缓缓抬头,丝毫不理会说话的宫女,而是看向前方安然坐在太师椅中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品着,似乎完全忘记叶清歌还在下方跪着,对于宫女的训斥,更是视若不见。 皇后不说话,但叶清歌抬头的动作,无疑惹到了先前说话的宫女,“大胆!竟敢直视娘娘!来人啊!把她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殿外呼啦啦冲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走到叶清歌身边,伸手就想扣住她的胳膊。 叶清歌唇畔的笑意更冷了三分,胳膊轻轻一抖,就将两个老妈子震开,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皇后走去。 “你想干什么?”宫女面色阴冷:“她要行刺娘娘,还不给给我拦下她!” 两个老妈子平日里在宫里仗着皇后的权势横行惯了,哪里见到过像叶清歌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一时愣住了,继而满脸怒气,两张横肉丛生的脸上浮起阴恻恻的笑容,一左一右朝着叶清歌扑了过去。 敢在宫里放肆,当场打死都是轻的,弄不好安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到时时候,怕是整个家族都要被牵连了! 砰砰! 两声闷响之后,两个肥壮的老妈子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如此大的动静,总算让皇后的视线朝叶清歌看了过来。 “大胆叶清歌,你想造反吗?”皇后柳眉倒竖,神色冷厉。 “造反?”叶清歌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臣女只是有事要禀报,何来造反之说?” 皇后冷哼:“有事禀报?你可知这是哪里?你叶清歌在宫外如何放肆本宫懒得管,可在宫中,你最好给本宫收敛一些!来人啊,叶清歌目无法纪,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随着皇后的吩咐,殿外冲进来的就不再是老妈子之流,而是几个精甲利刃的禁卫军了。 “等等!”叶清歌伸手,微笑道:“能否先让臣女说完?” 皇后冷笑:“先受了你该受的惩戒再说也不迟。” 叶清歌笑了,“皇后娘娘,辰王的病正到紧要关头,臣女挨几板子不打紧。可到时候,就怕受了伤,无法再替辰王诊治,误了看病的时机……” 皇后面色微变,抬手止住了禁卫军的动作。 “辰儿怎么了?可是他的病情有了进展?” 皇后说着,又警惕地打量着叶清歌,冷声道:“还是你拿辰儿的病来诓骗本宫?” 叶清歌微微一笑,淡淡道:“辰王的病确实有了进展,臣女已找到了治病的方向。这些,臣女已对辰王说过,娘娘若不信,尽可召辰王进宫询问便是!” 皇后神色一阵变幻,眼中的冷意散了又聚,却始终不曾真正消退。 “你是说,你找到治病的方法了?”皇后的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叶清歌眼中的冷意却越来越盛,如果她的眼睛没问题的话,她确信自己在皇后眼中看到了杀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负心人 叶清歌敢肯定她没看错,皇后眼底的杀机虽然被她隐藏的很深,却依旧被她察觉了。而这份杀机,是她说能治楚辰的病之后才出现的。如此说来…… 叶清歌眼眸冰冷,唇畔一抹淡淡的讥讽笑意。 想过河拆桥,有那么容易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皇后柔声问:“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皇后骤然柔和下来的语气,让叶清歌轻笑出声,同时嘲讽地想着,果真可怜天下父母心,贵为一国之后,也不能免俗呢! 可你想救自己儿子无可厚非,但人还没治好,就想着弄死大夫……这就有点缺德了! 叶清歌悠悠答道:“辰王的病,需要几味很少见的药,再配合着臣女的一套独门针术……” “哪几味药?还有那针术,可否写下来……”皇后急不可耐地问。 叶清歌打断她的话,干脆地道:“不行,此乃臣女宗门密学,不可透露给外人。” “你!” 皇后气结,脸上的温和浅笑瞬间变成阴云密布,“若是本宫命你说出来呢?” 叶清歌神色淡淡,丝毫没被皇后的脸色吓倒:“师傅有言在先,宗规所定,恕臣女难以从命。” 开玩笑,如果她真的说出了药方和针术,下一刻怕是要小命不保了好吗! 再说了,哪有什么药方,被她称作宗门密术的那套针术,更是子虚乌有好不好!叶清歌默默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因为说谎而有半点的愧疚感。 你不仁,我不义。你仗势欺人,我就拿你宝贝儿子的性命要挟,不是很公平公道么。 “大胆叶清歌!”皇后一抬手,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朝叶清歌扔了过来,厉声道:“你敢违抗本宫的旨意,若辰儿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本宫让你叶家陪葬!” 让叶家陪葬? 这主意真心不错,叶清歌眼眸闪亮,很是心动。 如果不是楚辰对她还有用,叶清歌保不准就故意治死他,然后坐看叶家被满门抄斩!大不了到时候偷偷将叶清远和三夫人救出来,还了叶家的养育之恩。 至于她自己,天下之大,还不是任由她去? “本宫的话你听到没有!”皇后发飙了,她堂堂一国皇后说话,叶清歌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走神了! 叶清歌揉揉耳朵,轻轻叹了口气,颇为不舍地放弃了这个报仇的机会。“禀皇后娘娘,臣女听到了。”叶清歌眉头紧皱,无奈地看着皇后:“还请皇后恕罪,宗门规矩实在不容违背。更何况,那套针术施展起来,还要辅之青叶宗独门心法,纵然是臣女将它教给旁人,旁人也用不 了啊!” 皇后一窒,将信将疑地看着叶清歌,“你说的是真的?” 叶清歌眨巴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无辜和无奈,似乎是在说:小女子也很无奈呀。 皇后直勾勾盯着叶清歌,眼神一阵变幻,最终幽幽道:“那就算了,既然是宗门规矩所限,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你用心为辰儿治病就是。” 皇后在后宫多年,心机何其深沉,当然不会轻易地相信叶清歌,但她不敢冒险。楚辰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查出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太医们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这么多年来,四处求医却不得其门,皇后和皇帝早已绝望,这才任由楚珣和楚瑭争夺皇位。可是现在突然又有了那么一丝 希望,教她如何不紧紧抓住! 至于叶清歌…… 皇后看着叶清歌,冷冷想道:就先放你一马,等到辰儿的病好了,再想捏死你也不过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看着皇后的眼神变幻,从最开始的杀机腾腾,到最后的温柔似水,不由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这颗脑袋,暂时还能在肩膀上呆一阵。 “皇后娘娘有命,臣女自是尽心尽力。” 皇后嗯了一声,脸上的怒气和冷厉瞬间消失不见,她微微勾动唇角,笑容如三月春风,语气也温柔的一塌糊涂,“清歌你医术绝佳,心肠更是好,本宫当然相信你,过来,坐到本宫身边。” “谢皇后娘娘夸赞,臣女愧不敢当。”叶清歌也惭愧地笑着。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两个人,瞬间就变得融洽无比,仿佛之前种种,都不曾发生过。 皇后亲昵地拉着叶清歌,柔声道:“清歌你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可还习惯京城的生活?” 叶清歌微笑:“京城繁华,更有家人疼爱,清歌只遗憾回来得晚了呢。” 皇后点点头,又道:“上次在金菊宴上,本宫就觉得清歌你聪慧过人,心地更是善良,当时你还救了范家的小姐对吧?” 叶清歌轻轻点头:“举手之劳,实在说不是上救。” “说起范家的小姐,本宫对她可甚是满意,前些日子替辰儿向陛下求了婚事……” 叶清歌挑眉,绕了半天,正题总算来了! 皇后之所以对自己动杀心,叶清歌想了又想,只可能是这件事。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前几天京城突然涌出的,说她和楚辰以及慕容煜有私情的流言。这些流言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在京城中散布开来,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搞鬼,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流言才起的时候,叶清歌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京城中却又起了另一波的流言。 这次的流言跟上次的稍有不同,可以说是上一次流言的升级版。 什么叶家庶女叶清歌跟慕容煜是同门师兄妹,两人早已私定终生……什么辰王爷见色起意,横插一脚,死皮赖脸地缠着叶清歌啦,什么慕容煜忍无可忍,痛打辰王啦。 总之这一次的流言简直是各种细节俱全,连时间地点,目击证人都有,一时间,先前的那些流言反倒渐渐平息下去。 打败流言的方法,除了证据确凿地澄清之外,另一个好办法就是用更劲爆的流言压倒它! 至于是谁干的……叶清歌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些新的流言,是出自她的‘好师兄’慕容煜之手的。 如果叶清歌所料不错,正是这些流言,让皇后对她起了杀心。 叶清歌微笑着点头:“范家小姐确实不错,皇后眼光独到。” 皇后沉默地看着叶清歌,半晌才道:“你知道就好,叶清歌,你为辰儿治病,本宫自会赏你,可其他的……” 叶清歌神色平静,静候着皇后说出注定不会好听的话。 果然,皇后脸色微沉,冷声道:“本宫奉劝你,别有不该有的念头,眼高于顶只会平白惹人生笑!” 看着皇后的脸色一瞬间由三月暖春转成凛凛寒冬,叶清歌不由赞叹。果然不愧是皇后,这翻脸,可是翻书还要快呢! “臣女知晓了,谢皇后娘娘指教。”叶清歌干巴巴地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回头给楚辰治病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母债子偿,很公平的嘛。 从皇宫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堂堂一国皇后,连顿饭都舍不得!”叶清歌捂着咕咕直响的肚子,一边腹诽一边四处打量着,想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先。 好在京城繁华不比别处,饭馆茶楼处处皆是,叶清歌打眼一看,已经看到一家酒楼,正要迈步过去,脚步却顿了一下,然后身子一闪,闪到了一旁的墙角。 而就在叶清歌原本想去的酒楼门口,一行人正步入酒楼。 叶清歌一眼就看到了左云峥,而另外一个熟脸,则是那个从锦州升至京城的许清。 让叶清歌心生怒意的是,左云峥身边,还跟着一位艳丽的女子。看其妆容打扮,多半是青楼女子。 直到左云峥一行人进入酒楼,叶清歌才微微叹息一声,转身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若不是看到左云峥,她都要忘记前天暗八才跟她说过,杜家小姐要见她。 在街边叫了一辆马车,给车夫扔了一串钱后,车夫很高兴地扬起鞭子抽在马身上,马车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京郊外的小镇上,那处不起的小院内,杜宛筠早已等得不耐。 “你找我什么事?”叶清歌直接了当地问,尽管她已经猜到了杜宛筠叫她来的用意。 杜宛筠美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却依旧很有礼貌,“叶小姐答应我的事,办得如何了?” 叶清歌只答应了杜宛筠两件事,一件是帮她查出杜家灭门的真相,另一件,则是帮她弄一个假身份,让她得以参加选秀。 而杜小姐现在问的,只可能是假身份一事。 其实假身份的事,四天前就又完事,叶清歌却始终拖着不见杜宛筠。皇宫是何等所在,经历过一次的叶清歌很清楚,所以她有些不忍心看着杜宛筠一头扎进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 “杜小姐,杜家的案子,我会帮你查,你实在不必如此……”杜宛筠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语气却飘忽得有些不真实:“家门遭此厄运,宛筠却只能苟且偷生,纵使叶小姐帮我查清真相,想要报仇却也难如登天,更何况这是我杜家的事,我身为杜家仅存的人,总不能什 么都不做……” 叶清歌默然,她又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不由对那个叫左云峥的年轻人生出几分怨气。 若是跟她说了左云峥的现状,只怕她会更绝望吧? “我只愿你将来不会后悔……”叶清歌轻声道,对于杜宛筠,她很有好感,不仅是因为她的教养和善良,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为了复仇的可怜人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大恩 杜宛筠沉默着,一张美丽的脸白得像冬日的雪,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褪去。 “宛筠已经决定的事,便不会后悔……” 叶清歌轻轻叹息,半晌才答道:“好,我会尽力帮你的。” 纵然千不情万不愿,可事已至此,就只有做到最好,以免白白辜负了杜宛筠的牺牲。叶清歌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杜宛筠,轻声道:“这是你的新身份。” 杜宛筠接过,看了几眼,微微有些惊讶地抬头:“还叫杜宛筠?” 叶清歌点点头,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爷也想让杜宛筠进宫,找到的这个新身份,巧之又巧地也叫杜宛筠。 杜宛筠凄然一笑,哀哀道:“看来天意如此……” 抛开心中烦杂的思绪,叶清歌深吸一口气,开始对杜宛筠讲起她要注意的事,“选秀之期,还有十天就结束了,所以,十天之内,你务必将纸上的这些东西背熟!” 杜宛筠缓缓点头,轻声道:“叶小姐请放心,宛筠晓得轻重,一定会将这些资料记下来的。” 毕竟是将来要侍奉皇帝的身边人,万一出了点差池,送了个刺客进去,所有参与的人怕是都要人头落头,选秀之时,对身份的审查可谓是严苛之极。 幸好,叶清歌对暗卫的能力也有信心。这个新的身份她已看过,只要杜宛筠自己不说漏了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另一件事了。 庆国每次选秀,选出的秀女人数不等,但最少也有一百多人。能被选上,容貌自不必多说,且这些人中,不乏高门贵户的大小姐,家教和才学都是个顶个的好,更不缺有权有势,有财有关系的人。 所以说,即便杜宛筠进了宫,想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幸好,还有叶清歌。 前一世,为了讨好皇帝,楚珣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但将皇帝的喜好厌恶摸得清清楚楚,更是对皇帝的生活习惯也打探了个通透。 所以现在的大庆皇帝,对叶清歌来说,当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 叶清歌语气慎重:“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着,如果你还想在宫里出头的话。” 杜宛筠看她的神色,不由坐直了身子,“叶小姐请说。” “皇帝坐拥天下,见惯了美人,所以对皇帝来说,姿色固然重要,却并非定胜负的关键。你且记着,我们这位皇帝,并不喜人浓妆艳抹,所以在面圣之时,以淡妆为宜。” “皇帝年轻时,曾出游南方,只是即位后再也没机会出京城,所以对南方,如吴城一地的小调甚为怀念。舞蹈么,皇帝早些年曾在边关对抗云苍国,所以对边关的军阵舞念念不忘……” 杜宛筠本来以为叶清歌对她说的时进宫后要注意的礼仪规矩之类,却不想听到的却是皇帝的喜好,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叶小姐……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杜宛筠重重点头,语气坚定:“难为叶小姐费心帮宛筠打听这些,宛筠定不负叶小姐苦心。大恩大德,宛筠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在杜宛筠心中,要将皇帝的喜好打听的这般清楚,不仅是费心费力的事,更有可能引来大麻烦。 其实她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好端端地去打听皇帝的事,还打听的这么仔细,没被人当成图谋不轨的刺客,就已是大幸了。 叶清歌摇摇头,对于杜宛筠的想法,她很清楚,却并未解释。无法解释是一个原因,再者,她也想让杜宛筠承她一份人情。这份人情,说不定将来就会起天大的作用。 这种想法让叶清歌心中涌上一阵苦涩。 为了复仇,杜宛筠甘愿一头扎进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处心积虑,利用所以能利用的人。 “叶小姐,你没事吧?”杜宛筠见叶清歌神色木然,整个人怔怔地发呆,不由轻声叫了一声。 “我没事,一时想到了别的事,我们接着说吧。”叶清歌回过神来,轻飘飘地将话题带了回来,眼中的迷茫的酸楚已尽数不见。 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不能回头,否则她前一世受的种种苦难又算什么?杜宛筠能狠下心,她叶清歌难道还不如她? “书法上,皇帝对前朝颜青臣的颜体情有独钟,御书房内就挂着颜青臣的两副字帖。至于作画的大师,皇帝……”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叶清歌才停了下来,一抬头,却见到杜宛筠不知何时找来了笔墨,正将她所说的一条条记了下来。 叶清歌一眼看过去,不由微微一怔:“你也喜欢颜青臣的字?”杜宛筠正好写完,将狼毫放下之后,先给叶清歌倒了杯茶端到叶清歌面前,才轻轻摇头:“相较于颜大家,宛筠更欣赏柳公的字,只不过颜筋柳骨,乃是练字之人必学的两种,所以对于颜大家的字,宛筠也 曾学过一阵。写的不甚好,让叶小姐见笑了。” 叶清歌摇头,杜宛筠的字温婉秀气,比起正宗的颜体,虽少了几分刚劲,却有别样的韵味,可称得上是上佳了。 最重要的是,杜宛筠才一听说皇帝喜欢颜青臣的字,就立即放下了自己平日所习惯的柳体,改用颜体。这种果决和聪慧,让她也不由赞叹。 这种心性,也让叶清歌对杜宛筠在宫中的命运,多了一些信心。 “这些东西,加上你的新身份,十天之内,能记下来吗?”叶清歌问。 杜宛筠神色决然:“宛筠一定记下来,请叶小姐放心。” 叶清歌轻轻摇头:“不是记下来,而是要倒背如流。尤其是你的新身份,出了任何一点纰漏,就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宛筠知道。”杜宛筠低声回答。 叶清歌直视着她的眼睛,给她缓缓道:“还不止这些,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请几位嬷嬷。她们都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接下来的十天里,你还要跟着她们学习宫里的礼仪和规矩。” 杜宛筠脸色微变,却仍咬牙答道:“请叶小姐放心。” 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叶清歌放下茶杯,起身朝外走。身后扑通一声,却是杜宛筠重重跪在地上,对着叶清歌磕了三个头。 “叶小姐之恩,杜宛筠绝不会忘。” 叶清歌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她背对着杜宛筠,淡声道:“左云峥那里,我会帮你照看着,你……放心去吧。” 说完,叶清歌大步走了出去。 冬日凛冽的冷风吹在脸上,却比不上心中彻骨的寒意。叶清歌踏上马车时,忍不住回头看了这个小小的院子一眼,心中暗暗想着:你且放心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至于左云峥,就由我替你看着他。 且看负心人能得意到几时! “回去吧。”叶清歌淡淡吩咐着,放下了车帘。她知道,这处小院,她不会再来。 冬日的白天格外的短,以至于叶清歌回到叶府时,天色已隐隐发暗。腊月二十三,祭灶清扫的日子,叶府也不例外地有下人在来回奔走着清扫庭院。 只是这份忙碌中,却没有多少喜气,倒是显得有些压抑沉闷。 叶清歌站在府中,眼神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觉得,重生归来之后,自己无论如何,也融不进这个家里了。这个家中的一切,不管是喜还是哀,都似乎与她没有半份关系。 而她所在的小小的秋棠院,也与整座叶府格格不入,宛若孤立于大海之中的孤石。 “大姐姐……”怯生生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叶清歌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不由微微笑了,叶家纵然作恶多端,这座叶府之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好人的。 “清远,你在这干什么?”叶清歌说着,伸手去拉叶清远的小手,小家伙却猛地一惊,后退了两步。 叶清歌一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怎么了清远,姐姐不会打你的。”叶清歌柔声说着,再次伸手,却是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揉了揉。叶清远身子一颤,仍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忍住了,任由叶清歌的手在他脑袋上一阵乱揉。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放开我弟弟!” 叶清歌慢慢收回手,看着快步走过来,一脸怒气的叶清芸,微微蹙了眉头,语气却仍平静:“我也是她姐姐,还会害她不成。” 叶清芸走到叶清远身边,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到自己身后,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叶清歌,语气冷淡:“清远我有看着就好,不劳大姐费心了!” 叶清歌眉头蹙得更紧,她看看叶清芸,又看看被叶清芸藏在身后的叶清远,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暗七!” 才一回到秋棠院,叶清歌就将暗七叫了出来,“你去查查,三夫人那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遵命。”暗七恭敬地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叶清歌坐在书桌前,随手翻着一本医术,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刚刚虽然叶清芸很快就将叶清远拉到自己身后,拉扯之间,衣角掀起时,却也正好让叶清看到了一些东西。叶清远脖子上,竟有着几道骇人的伤痕! 第一百六十四章:催婚 叶清歌终于能偷得一时半刻的闲暇,准备好好研究一下楚辰身上的毒。毕竟楚辰这个合作伙伴,对她还是有点用的。若是楚辰小命不保,她找谁去帮她斗倒楚珣呢? 其实除了楚辰之外,瑭王楚瑭也是一个选择,叶清歌也曾考虑过他,但最后仍是选择了楚辰。 一方面,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瑭王,一点都不了解。可上一世楚瑭就不曾战胜楚珣,这一世就算有她相助,胜负也仍在两可之间。 更何况,楚瑭未必能接受她的好意。 而楚辰就不同了,如果自己治好他身上的毒,凭借着他得天独厚的出身,无疑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而且那时的自己,对他有着救命之恩,谈起条件来也更有把握。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叶清歌一头扎进了故纸堆里,想从她带回来的典籍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哎!真让人头疼啊……” 叶清歌从书页中抬起头,一边叹气,一边伸着僵硬的脖子。 云苓坐在她对面,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本本帐册,听到叶清歌的叹气声,利索起身,走到叶清歌身后,伸出手来,帮她捏起脖子来。 “嗯,左边一点……再上去一点,对对,就是这里……”云苓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让叶清歌长长舒了口气,微微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表情。 “小姐,还没找到到呢?”云苓手上不停地问。 叶清歌摇摇头,又点点头,闷声道:“找着了,也没找着……” 云苓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地问:“什么叫找着了又没找着?” 叶清歌也不说话,直接从面前一堆的书里抽出一本。这本书看上去很是老旧,封面已经有些残缺,书角更是起了毛边。叶清歌将书翻到某一页,举了起来,以便站在她身后的云苓能看到。 “牵线蛊……蛊?”云苓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叶清歌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云苓定了定心神,接着看了下去:“牵线蛊,传闻出自云苍,乃是蛊毒中极其神秘的一种,多为云苍皇族所掌控……中蛊者顿生怪疾,时常发作,难以活过三十岁,且 下蛊之人可于不知不觉间激活蛊虫,让中蛊者丧命于顷刻之间……” 云苓不由停下手中动作,走到叶清歌对面,惊讶万分地说:“小姐,辰王身上的就是这什么牵线蛊吗?” 叶清歌微微点头,神色有些冷,“一旦中了这种蛊,一条小命就捏在别人手里了。别人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就死,倒真如牵线木偶一般。” 云苓赶紧去翻那本医术,急声道:“那这书上,也一定写了破解之法吧?” 叶清歌蹙眉,“写是写了,但是……” “但是什么?”云苓说着,也找到了书上写着的关于牵线蛊的解法,轻声念了出来:“若是解牵线之蛊,必先将中蛊者全身穴道尽数封住,再以三爪龙葵捣碎后焚烧,方可引出蛊虫……” 云苓很聪明,看着叶清歌的脸色,想了一下,小心地问:“小姐,是不是这什么三爪龙葵很不好找啊?” 叶清歌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是很不好找,是特别难找,应该说天下间的三爪龙葵加起来,只怕也不超过五株……所以这也是牵线蛊的可怕之处,一旦中蛊,几近于无解!” 云苓也重重叹了口气,“辰王爷那么好的人,就这么被人害死也太可惜了些……说不定,他跟小姐之间……” 不一小心暴露了真实想法的云苓突然感觉到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瞬间反应过来,干笑着改口:“……辰王要是出点什么事,皇上和皇后那里,也不好交代呀!” 叶清歌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她说媒的丫头。 云苓自己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显然仍是心有不甘。在云苓看来,她家小姐不但心肠好,武功高,医术高,毒术更是厉害,将来要嫁人也必须嫁一个同样厉害和优秀的人。 而云苓遍观周围的适龄男子,能入得她眼,配得上她家小姐的,就只有慕容煜和楚辰……唔,那位谪仙人一般的云陌也能算一个…… 所以听闻楚辰所中的乃是异常难解的蛊毒,忠心耿耿地管家丫鬟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小姐的备选夫君又少了一个! “那,那有别的办法吗,比如用别的药代替,或者干脆将蛊虫杀死在身体里不行吗?”叶清歌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用别的药代替……不行,且不说别的药能否将蛊虫引出来,万一惊醒了蛊虫,不但会危及楚辰的性命,更会让下蛊之人察觉,万一那人铤而走险,直接要了楚辰的命就不好了 。” “至于将蛊虫杀死……也不可行,先不说在不伤本人的前提睛杀死蛊虫是何等难度,就算成功了,蛊虫临死前发狂,也足以要了楚辰的命!” 云苓忧愁不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有去找三爪龙葵了?” 叶清歌眉头蹙得更紧,三爪龙葵可不好找。而且下蛊之人既然敢对楚辰下手,必然也会提防着他人找到三爪龙葵。 “行了,看你的帐本吧,我再想想。” 叶清歌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纪允之可还一切正常?” 云苓歪着脑袋想了想,脆声道:“纪公子很正常啊,小姐,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或者是他察觉了?” 叶清歌微笑不语,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对于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能力过人的家伙,小心一点没错。只是她现在没功夫去管他,等她腾出手来,一定查个清楚明白。 云苓见叶清歌不说话,目光停在医书上,便重新坐回叶清歌对面,继续翻着帐本。一个人管着京城的三家店,再加上青云城中的几家,单是帐本就有不少。 叶清歌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医书上,眼神却有些发直。之前跟云苓说话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只是不等她想清楚,那一丝灵光却又不知跑哪去了。 叶清歌将她和云苓的对话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却不得其果,心中不由有些烦躁。 这时春柳走了进来,恭声道:“小姐,定国候来了。” “慕容煜?他来干什么?”叶清歌抬头看了看天气,昏黄的太阳已经偏西,最多一个时辰天就黑了,这种不早不晚的时间来找她,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叶清歌如此想着,脚步就有些快,云苓在身后大声道:“小姐,天也不早了,我们就不等你回来吃饭了……如果您跟候爷办事耽搁太久的话,在候爷府上歇息一晚也是可以的!” 叶清歌脚步一顿,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死丫头,变着法的把她往外推,难道在她眼中,她家小姐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着? 自从上次的流言之后,慕容煜再来找叶清歌的时候,一改往日翻墙过院的方式,而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求见。 叶清歌问过一次,“你是不是改邪归正了?”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本候只是想震慑宵小,让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离你远点罢了。” 叶清歌当时就恨不得踹他一脚,这男人这么高调地进进出出,那些流言只怕再无平息之日了!到了前院的会客厅时,慕容煜正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品着茶,冷峻的脸上透着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在他旁边的主位上,叶相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因为跟慕容煜聊天,实在不是一件让 人愉快的事。 比如现在,慕容煜喝了口茶,冷冷道:“腊月二十八日子不错,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叶相嘴角抽了抽,额头上几根青筋直跳。之前他将慕容煜迎进府之后,客套的话才说了两句,就听慕容煜语气生硬地道:“丞相大人准备何时将清歌嫁入本候府中?” 叶相当时就被吓到了,差点没摔一跟头。 “这个,那个……定国候说什么?” 慕容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清歌也不小了,不如就今年吧,明日本王将聘礼送来,年前就将婚事办了!” 叶相张着嘴,脸色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慕容煜,有你这么求亲的吗?就算陛下对你宠信无比,就算本相日渐不得圣心,可你这样黑着一张脸,跟土匪似的上门要人,是不是太过嚣张了些! 于是场面就此冷了下来,两个人一主位,一客位,各自捧着茶盏,慕容煜似乎根本不知嚣张两个字怎么写,依旧冷着脸,话不多却句句不离叶清歌。隔不了三句,就要问一下叶相什么时候嫁女儿。 而叶相,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慕容煜的话。 叶清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种诡异而僵冷的气氛,耳中正好还听到慕容煜在问:‘腊月二十八日子不错,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腊月二十八?日子不错?”叶清歌懵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她‘父亲’的脸色这么差?见到叶清歌出现,叶相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看着叶清歌语气冰冷的像个陌生人,不对,若只是陌生人,也不会这么冷漠,更遑论叶相眼中不加掩饰的憎恨和嫌恶,“定国候是找你的,你陪着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甜水巷 叶清歌挑眉,她不是没看到叶相的眼神,却全不在意。反正现在整个叶家,从主子到下人,看她的眼神,无不是冷漠中带着恨意,仿佛她做下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一样。天云大陆承平几十年,风气也愈发的开明,女子地位并不像百年前那般低下,且不说以商业立城,包容万象的青云城,就是在庆国,女子抛头露面在外谋生计的也为数不少。这也是云苓能在京城做生意的 原因之一。 但世上男尊女卑的风气依旧存在,就比如叶清柔,虽说是堂堂丞相家的女儿,可她并未出嫁便死了,葬礼只是草草办了一下,连宗祠都没进。 叶清柔的葬礼,叶清歌也曾前去,收到的却是各色阴冷的愤恨的眼神。大夫人和叶清雪自不必说,就连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也冷的让人心寒。 跟在慕容煜身后出了叶府,叶清歌才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出叶府,或者说一见到叶清歌,慕容煜脸上的冷漠就悄然褪去。此刻他看着叶清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浅淡笑意,语气也不知不觉间温柔起来:“查到线索了。” 叶清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找到京城怪病案的凶手了?” “只是有些线索,所以我来找你,一起去看看。”慕容煜说着,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叶清歌,眼神闪动间,透露着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你看,本候没瞒着你吧,快夸我! 叶清歌只觉得脑仁生疼。 这么大个人了,还露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候爷,您的高冷呢?您的矜持呢?您的脸呢? 但慕容煜貌似完全抛弃了高冷、矜持和……脸,叶清歌不说话,他就不动,只拿眼睛看着她。 叶清歌咬牙切齿,“好好好!候爷您最听话,最懂事,最惹人爱了!行了吧?现在可以去办正事了吧!” 堂堂定国候,竟如得到大人奖赏了两颗糖果的小孩子,满意地点点头,“满意了,我们走吧。” 叶清歌忍不住捂脸,她真是无法直视这样的慕容煜。 “这是……甜水巷?” 两人走半个时辰,天色擦黑时停在了一处巷子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气,叶清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甜水巷。”慕容煜说着就往前走,叶清歌赶紧跟了上去。甜水巷,位于京城西南,乃是京城中各位青楼妓阁的聚集之地。此时天色不早,夜晚将至,甜水巷中早早地亮起了灯,将整个甜水巷照得通亮,即使是深冬时节,巷子两边的楼上楼下,仍有许多穿得单薄 而艳丽的女子倚楼而望。 慕容煜的出色的外貌,冷峻的气质,顿时此得无数女子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能将慕容煜身上的衣服看化了。纵使叶清歌跟在身后,不能让这些女子退却半分。 反正这些人身在欢场,什么样的阵势不曾见过。带着姬妾甚至是妻子来找乐子的人也不是没有,也许这位俊俏的爷,就爱这口儿呢! 这样的念头闪过,巷子两边的女子们顿时按耐不住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娇声柔声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位公子,进来坐坐呀!” “这位爷,奴家如花,恭候大驾!” “爷,进来玩儿呀……” 叶清歌啧啧称赞:“爷,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缘特差,原来都花到这儿了呀?” 慕容煜表现的相当淡定,或者说,是冷漠,任由无数女子或大胆,或羞涩地呼唤,却始终目不斜视。 听到叶清歌的话,男人回头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你吃醋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安慰,而是格外笃定的语气。 叶清歌冷笑:“呵呵!本姑娘吃你的醋,爷这是没睡醒,还是又开始做梦了?” 慕容煜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包容而大度。仿佛在说:你就嘴硬吧,不过本候爷大人有大量,理解你的心情。 这种近乎于挑衅的眼神,成功地激怒了叶女侠。 “慕容煜,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清歌别闹,我们在办正事呢。”慕容煜唇畔一抹浅淡笑意,嘴里说着的话,却像是在安抚耍性子的小媳妇儿。 叶清歌气结,站定了身子,微微眯眼看向慕容煜,微微笑了,笑得既温柔又动人。熟悉叶清歌的人自然知道,每当她这般笑着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她一停下,慕容煜自然也跟着停下。这种情形落在巷子两边的无数倚门而立的女子眼中,不少人顿时大声起哄起来。 “哟,这位小娘子生气了呀!公子还不带小娘子进来暖暖身子……” “爷,家花哪有野花香呀,进来坐坐吧……” “爷……” 一时间,慕容煜和叶清歌无疑成了整个甜水巷的焦点,不一会儿的功夫,有人认出了慕容煜,再过得片刻,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定国候来甜水巷了,还带着一位姿色绝佳的姑娘! 漫天的起哄声中,叶清歌笑得愈发温柔,只是慕容煜何等人物,轻易地看到了她眼底越来越盛的火气。 “爷,要不我们找家楼子坐坐?”叶清歌说着,伸手挽上慕容煜的臂弯。 慕容煜微微勾唇,眩目的笑容顿时让无数等着看热闹的女子呼吸为子一顿,“也好,听娘子……的。” 没有人发现,定国候的身子微微僵了一瞬,脸色也变了一下。 只有叶清歌笑得愈发灿烂,她松开掐着慕容煜胳膊的两跟手指,笑眯眯道:“听爷的,您说去哪就去哪。” 慕容煜转头,在甜水巷中稍一打量,就朝前方一指,淡淡道:“那家看着还不错,娘子以为如何?” 呵呵! 听到‘娘子’两个字,叶清歌轻哼,手指再次捏住这混蛋胳膊上一丢丢的肉,正准备用力,就听慕容煜以微不可查的声音道:“不许再掐我!” 叶清歌笑容清浅,语气温柔:“爷您说什么?” 手上再次用力……比刚刚还用力! 男人身子一僵,嘴角抽了抽,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的老鸨,只得道:“我说……娘子你冷么?” 对于这混蛋的不知死活,叶清歌实在很佩服,不过看在有人来了的份上,决定先饶他一次。 “这位爷,快请进……”年龄大概在四十多岁的老鸨满脸笑容,差点没把脸上厚厚的粉给抖掉两斤。 慕容煜嗯了一声,拉着叶清歌走了进去。 “毓秀阁,好名字。”叶清歌随口说了一句,四下打量着,眼眸微深。 这间名叫‘毓秀阁’的楼子,位于甜水巷中间偏里的位置,比起其他楼子的喧闹,这家楼子更显幽静,门前也不见有女子倚门揽客,门口站着的则是两个眉眼清秀的小厮,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皆是不俗。 而让叶清歌惊讶的是,如果她没看错,就连那两个迎客的小厮,都有着不差的身手,而身旁的打扮庸俗的老鸨,则更是给她一种隐隐的压力! “真是难得的好地方呢。”叶清歌微笑。 老鸨在一旁陪着笑脸,“奴家看着爷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毓秀阁吧。楼上有雅阁,爷稍坐片……” 话未说完,就被慕容煜打断:“叫海棠姑娘过来陪爷。” 语气中带着不容违逆的冷峻。 老鸨脸色一变,苦笑着道:“爷……海棠姑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慕容煜随口问了一句,一边走上了二楼然后向左拐。 身后的老鸨连声道:“爷,错了,那边都有人了,这边……” 慕容煜似乎没听到老鸨的话,脚步不停地向前走,走到一间屋子前时,冷不丁地抬脚朝着房门踹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房门支离破碎,碎木四散中,慕容煜伸手将叶清歌拉到自己身后。 房间里响起几声女子的惊呼和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怒吼,“混帐东西,找死!”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个人影激射而出,直冲慕容煜而来。慕容煜神色冷淡,再次抬脚,朝着来人踹了过去。 来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他自己撞上了慕容煜的脚,然后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后退。 身后的老鸨在慕容煜踹门的瞬间,脸上的笑意悄然消退,一张抺着厚厚浓妆的脸冷如冰霜,眼神也变得凌厉。 “来人啊,有人闹事了!”老鸨大声吼着,自己也冲了上来,却是伸手朝叶清歌抓来。 叶清歌很郁闷,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弱? 嗖嗖两根金针射了出去,正好钉在老鸨抓过来的手上。老鸨惨叫一声,捂着手痛呼不已。这时,楼子里的打手也冲了上来,齐声怒喝一声,朝着叶清歌和慕容煜冲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毓秀阁闹事!”老鸨声色俱厉地喝问,眼神却愈发深沉。 慕容煜冷冷道:“你们不是已经认出本候了吗?” 叶清歌也微笑看着老鸨,“妈妈身手不错嘛,装什么糊涂呀?” 房间间被慕容煜一脚踹退的男子也上前几步,面色狰狞地道:“慕容煜,你欺人太甚,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是不是?” 慕容煜斜了他一眼,幽幽道:“那你还不动手,废话什么?”“杀了他!”老鸨在后面对着一群打手冷声命令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追踪 叶清歌挣开慕容煜的手,上前两步,拦住了打手,笑眯眯道:“先过了本姑娘这关再说。” 然后,她回头看了慕容煜一眼,嫌弃道:“候爷,麻烦您动手的时候,招子放亮一点,别又带了一身的伤,到头来还得本姑娘费心费力的!” 慕容煜瞪了她一眼,踏前两步,冷冷道:“云天成,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本候动手?”被他唤作云天成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继而狞笑不已:“慕容煜,你好大的口气,进了这毓秀阁,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有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你的姘头叶清歌吧?果然有几分姿色,就是凶悍了些,不 过爷就好这一口儿!等我杀了你,再好好调教一番……” 没等他说完,已被慕容煜重重一脚踹在胸口,人尚在空中,已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又撞在桌子上,将桌子撞得粉碎之后摔在地上。 房间内一声惊呼,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快步跑过去,扶着云天成,忧声道:“天成,你没事吧?” 云天成一把推开女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抹去嘴角的血,面容扭曲着大吼一声:“都给我出来!” 随着他的吼声,楼上楼下呼啦啦冲出来十几个人将叶清歌和慕容煜团团围住。 人数上占了优势,云天成的底气又足了,阴沉沉道:“慕容煜,我本来还想饶你一命,是你自己找死的!都给我上,杀了慕容煜,赏金万两!” 十几个面容凶悍的手下对视一眼,朝着叶清歌和慕容煜围了过来,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想抓住你们这些老鼠还真不容易。”慕容煜说着,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只可惜少了厉天星……” 厉天成面色微变,转头对着老鸨厉喝道:“琳娘,外面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老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慕容煜,说不出话来。 慕容煜冷哼,伸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只听一阵杂乱的响声,走廊尽头的两间雅间房门打开。影子带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人。 叶清歌眨了眨眼,很是佩服他们能在一间屋子里藏那么多人。 云天成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快上,杀了慕容煜,赏金万两,封千户候!” 财帛权位动人心,尽管慕容煜凶名在外,但世间从不缺少亡命之徒。云天成的十几个手下眼仍怒吼着冲了上来。 叶清歌撇撇嘴,这十几个人虽然身手都不错,可就凭这些人就想对付她和慕容煜……这是瞧不起谁呢? 最前面的一个人已经冲到面前,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地朝着叶清歌脖颈斩了下来。 叶清歌微微侧身,让开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待到刀锋过去,一伸手便扣住那人脉门,然后轻轻一拧。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中,弯刀已经到了叶清歌手中。 被叶清歌拧断了胳膊的那人正捂着胳膊惨叫,却不想挡到了后面的同伙,只见刀光一闪,被挡着的人手起刀落,已在他脖子上抺了一刀。 那个杀了几伙的人面色不变,一脚踹开被自己杀死的同伙,却只看到眼前一抹眩目的亮光掠过,这人顿时大惊,下意识地后退,却蓦地僵住。 下一刻,一条细细的血线在他脖子上浮现。 叶清歌看了不看,手腕一抖,将刀的血甩掉,正要寻找下一个倒霉鬼,却只见一道玄色身影自身旁掠出。 有慕容煜亲自出手,叶清歌难得清闲,想起房间里还有两个,于是回头朝房间间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大叫:“喂,想跑?” 云天成确实想跑,之前见到慕容煜的那一刻,他就想跑了,只不过仗着毓秀阁里有自己的人,才有些许胆量在慕容煜面前大放狂言。可影子等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彻底慌了,眼下这形势再明白不过了。 慕容煜就是冲着他来的! 被叶清歌喊出破之前,他已经打开了窗户,正准备往下跳。 “大人,别丢下奴家!”妩媚女子哀求着。 云天成看着她妩媚可人的小脸,犹豫了一下。这女人跟着他几年,就此丢下,还真有那么一丝可惜。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叶清歌已经冲了进来,手腕一抖,几枚金针射了过来。 云天成脸色变了变,一把拉过女子挡在身前,然后毫不犹豫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金针悄无声息地打在女子身上,女子一声痛呼,身子软软倒了下来。为了留下云天成,叶清歌在金针上下了剧毒,瞬间就将女子毒倒。 叶清歌冲到窗前时,只见夜色下云天成已经逃出十几丈远。 叶清歌不敢耽搁,正好翻窗追出去时,却只觉脚腕一紧,已被人抓住,叶清歌动作不由一顿,下意识地抬脚,朝着后面重重踢了出去。 “啊!”一声凄惨的喊叫。 叶清歌回头,看着被她踢出去老远倒地不起的女子,微微叹气:“值得么?” 女子先中毒了毒针,又被叶清歌不留余力地踢了一脚,口中流出大量的黑血,眼看着已是小命不久。 叶清歌摇摇头,走上前去,伸出手在女子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再小心地取下她身上中的毒针,接着是喂药…… 一番折腾下来,女子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气息也不似之前的微弱。 “好了,暂时不会有事了。” 叶清歌拍拍手,一抬头,冷不丁对上慕容煜似笑非笑的眼神。 “打完了?”叶清歌没好气地问,其实也不用问,那十几个人,她都摆的平,更不是说慕容煜了。 慕容煜点头,淡淡道:“打完了。”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叶清歌怒吼着,伸手朝窗外一指:“云天成跑了你没看到吗?” 慕容煜:“看到了。” 叶清歌:“你!你……” “跟本候走吧。”慕容煜淡淡道。 叶清歌抱着胳膊,冷笑不已:“去哪?人都跑得没影儿了,还怎么追?” 慕容煜低喝:“影子,人跟上去了吗?” 收拾完残局的影子快步走进来,抱拳道:“禀候爷,人已经跟上去了。” 叶清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看着慕容煜,迟疑道:“你……故意放他走的?” 慕容煜朝叶清歌伸出手,悠悠道:“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叶清歌不理这个故弄玄虚的男人,一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在她身后,慕容煜轻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慕容煜手下有着以影子为首的一帮手下,个个都本领不俗,有的武功高强,有人善于寻迹追踪。就比如现在,慕容煜一边带着叶清歌飞驰,一边留意着路上的记号,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追出五六里远。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视线不佳之下,慕容煜手下留下的记号也不那么好找,一时慢了下来。 叶清歌看着面前的城门,微微蹙眉:“他们出城了,是接着跟下去,还是等你的手下回来报告?” 慕容煜不说话,大手握住叶清歌一只小手大步朝城门走去,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 这一追,就追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了京城西方的一处小山上,两人才停下脚步。叶清歌借着微弱的月光四下打量着,记号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夜色中,一个人影快速靠近,“爷,这边。” 慕容煜微微颔首,同样压低了声音问:“宗追,找到他们的巢穴了?” 宗追应了一声,朝前面指了指,“就在前面的山崖下面,把守十分严密,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敢进去。” “山崖?”叶清歌有些惊讶,伏低了身子悄无声息地朝前面掠去。 小心地潜行了近百丈的距离,脚下的小山像被一把锋利无比巨剑斩开,很突兀地露出眼前陡峭的悬崖。叶清歌啧啧称奇,她可从来不知道距离京城如此近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叶清歌伏在悬崖边上朝下面看了看,头也不回地对跟上来的慕容煜和宗追道:“最少也有一百丈深,宗追,云天成是怎么下去的?”宗追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云天成就是他之前跟着的人,于是指了指十步开外的一处,低声道:“当时属下怕他察觉,跟的有些远,就只看到他在那一片摸了一阵,然后属下就听到一阵响声, 再接着他就这么下去了。” 叶清歌微微挑眉:“你是说……那里有机关?” 云天成的武功她看在眼,别说与慕容煜相比,就是和她自己相比也差了不少。这么高的山崖,若没有机关勾索之类,以云天在怕武功,是绝对下不去的。 “回叶姑娘,宗追确有此意。”宗追答道。 叶清歌点点头,再次朝着山崖下面看去,黯淡的月色下,崖低影影幢幢的看不清楚,时值冬日,崖低却时不时有不知名的小虫断断续续的叫声。在寒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一阵风吹过,叶清歌不由哆嗦了一下,然后只觉身上一暖,却是慕容煜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到了她身上。“逞什么英雄……”叶清歌翻了个白眼,心中却蓦地一暖,刚想把衣服让回去,却突然一愣,然后在空气中嗅了几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云天星 “这味道……是松脂!”叶清歌的视线在崖底移动着,压低了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兴奋:“风里有松脂的味道,肯定是他们用的火把……根据风向,他们应该在那个方向!” 慕容煜点点头,然后问:“那我们要怎么下去?” 叶清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是你查案还是我查案,你问我,我问谁?” 宗追看到自家主子被噎得无言以对的样子,不由偷笑,只是还没等他笑出声,就看到慕容煜冷冷的盯了过来。 宗追连忙咳嗽两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候爷,崖底情形未明,贸然下去,很有可能被察觉。” 叶清歌点点头,这话说的不假,下面黑乎乎一片,隐约只能看到两三个岗哨,但谁也无法判断有没有别的暗哨,更能确定有没有陷阱什么的…… 而且,清歌神色凛然:“有毒……” 宗追讶然:“有毒?” 连慕容煜也投来疑问的眼神,叶清歌点点头,道:“不知你们闻到了没有,空气中除了松脂的味道,有隐隐夹杂着淡淡的腥臭味,还有这些虫叫声……” 慕容煜眸光微闪,冷冷道:“这等严冬酷寒的天气,还能叫得这么欢的虫子,怕是不一般。” 宗追也明白过来,惊道:“毒虫!” “确实是毒虫,而且肯定还有别的毒物,所以要谨慎些。” 宗追想了想,低声道:“要不等到白天再下去?” “也不妥。”叶清歌摇摇头,沉声道:“白天下去固然多了几分安全,却也更容易被对方察觉。现在下去虽然有些冒险,但胜在隐蔽,敌暗我也暗,接下来就看本事和运气了。” “宗追,你去通知影子他们。” 宗追应了一声,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慕容煜看了眼叶清歌,淡淡道:“我们下去吧。” “好……” 叶清歌心头掠过隐隐的不安,不由又补了一句:“你,小心些。” 慕容煜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而是走来了握住她的手,然后纵身一跃。 近百丈的悬崖,对于平常人来说,无异于死地。而就这么跳下来,即使是叶清歌也有些吃力,好在有慕容煜替她分担了一些下坠的力道。冷风如刀,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割得生疼。不过这种时候,叶清歌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意这些。此时的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崖壁,一只手被慕容煜牵着,而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 拍在突出来的岩石上,好减缓一些下坠的速度。 近百丈的距离,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两人就已落在悬崖底部。 还好没被人察觉! 叶清歌一边庆幸着,一边借着昏暗的月色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哪知只看了几眼,就让她皱起了眉。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这里竟然有着一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只是…… 左边那株叶子小如指甲,却开了一朵硕大的花的植物,是血菊吧? 右边那一丛不起的小草,是蛇腥草吧? 还那边那棵矮树,以及缠着矮树的藤蔓…… 无一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毒物啊! 叶清歌眉头越皱越深,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毒物? 四周突然安静了一下,之前一直在呱躁的虫子一下子没了声响,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叶清歌心中蓦地涌上一阵危机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在窥视着,随时准备冲出来一样。 一声极低的破风声响起,叶清歌本就紧崩着神经,顿时向旁边闪去,同时大叫:“小心!” 不等她提醒,慕容煜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在她之前就动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子闪动之间,躲开了袭来的黑影的同时,慕容煜也已到了叶清歌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嘎嘎,噶!” 那两道偷袭不成的黑影落在地上,却发出怪异难听的声音。 “鬼蟾蜍!”叶清歌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慕容煜,手里嗖嗖嗖飞出十几枚金针,全部都打在黑影身上,怪异的叫声戛然而止。 叶清歌这才走近几步,果然看到两只腕口大小,长的与蟾蜍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东西趴在地上,不由惊叹:“世上还真有这种鬼东西!” 鬼蟾蜍这种毒物,她只在典籍中看到过。据传这种毒物是用云苍国的一种毒蟾蜍培育而成。 “快走!”慕容煜突然道。 叶清歌神色凝重地点头,任由慕容煜拉着,飞快地向后退去。 “两位客人,大老远地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一道阴沉沉地声音蓦地响起。 叶清歌顿住脚步,眼眸冰冷如利刃。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埋伏。 周围突然响起几支火把,将这一片地方照亮。叶清歌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定国候,叶姑娘,两位贵客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果真是你!”叶清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人果然就是那天在杨柳院中出手拦她的人,冷哼一声,叶清歌不屑道:“装神弄鬼!” 神秘人仰天大笑,笑声干涩枯哑,如恶鬼夜嚎听,得叶清歌直皱眉。这人大笑着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装神弄鬼?不不不,在这里,在个谷底里,我,就是神!” “疯子!”叶清歌冷声斥道。 神秘人嘿嘿笑了几声,语气无比张狂:“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说完,神秘人转了下脑袋,面向着叶清歌,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叶姑娘,上次一别,老夫甚为想念,本想着去找你,却不曾想你自己找上门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 话未说完,神秘人突然脸色大变,身子腾空而起,朝后爆退,只是却依旧躲不过激射而来的一枚石子。 “慕容煜!”神秘人大吼。 那枚石子打在他胸口,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呼。 慕容煜神色冰冷,眼眸中透着彻骨的杀意,“云天星,你找死!” 神秘人听到慕容煜叫出‘云天星’三个字,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掀开了身上的斗篷,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叶清歌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 云天星的相貌与庆国人稍有不同,比如脸庞的轮廓,比如微微内陷的眼窝,还有那双灰色的瞳孔,都显示着他并非庆国人,倒像是…… 云苍国的人! 联想起之前慕容煜说过的话,还有这里遍地的毒草,有许多都是云苍国所特有的! “云天星?”叶清歌问。 云天星点点头,脸上露出笔容:“叶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楚辰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你跟云苍皇族,是什么关系?那天在杨柳院中,你受了谁的命令来杀我的?”叶清歌接连问了三个问题。 云天星一怔,随即笑了,”叶姑娘在说什么?辰王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叶清歌哼了一声,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再跟这人废话,只是她需要拖些时间。宗追已经去找影子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叶姑娘想拖时间?” 云天星语气轻浮:“这又是何苦,在云某心中,叶姑娘与这世上别的女子都不同,又怎么会伤害叶姑娘呢!” 叶清歌冷笑:“那我们走了?” 云天星微笑:“叶姑娘深夜拜访,还未曾进屋就要走了,让外人知道了,定会说云某不懂待客之道……” “也对哈……”叶清歌叹了口气,对云天星道:“那要不,我们进去坐坐?” 云天星顿时一愣,不能置信地看着叶清歌,“你,你……说什么?” 叶清歌小脸一板,“怎么,不让进?原来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呀!” 云天星直勾勾看着叶清歌,脸上表情变幻不停,最终仍是点了头:“好,叶姑娘,定国候,请……” 请字才说出口,叶清歌已经笑眯眯地迈开步子朝云天星走了过去。于是同时,慕容煜身形爆起,人在半空中时,在腰间一抽,手中已多了一把寒意森然的软剑。 慕容煜面手腕轻抖,长剑便如灵蛇出洞般,朝着云天星刺了过去。就在他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叶清歌也出手了,一只手里十几枚毒针,顷刻间就已全部朝着云天星全身上下各处死穴要穴扔了过去,另一只手,则抽出一长鞭。手腕翻转间,鞭子也呼啸着卷向云天星的下盘 。 慕容煜和叶清歌联手,整个天云大陆能拦下的,只怕也很能找出来。 云天星当然也不行,所以从看到慕容煜和叶清歌出手的瞬间,他就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后退。 长剑落空,鞭子也落空,好在,叶清歌扔出去的十几枚毒针中了两根。 毒针入身,云天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着。叶清歌哼了一声,再次朝云天星逼近。 “清歌,回来!”慕容煜大喊。 叶清歌也在这时终于察觉到云天星眼底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讥讽的笑! 低喝一声,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下前冲的动作,却已然迟了。噗哧,噗哧。伴随着两声极轻微的响声,之前一露面就被叶清歌射杀的两只鬼蟾蜍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一道口子。然后两道迅如闪电的一道灰影从鬼蟾蜍体内硬体而来,目标直指叶清歌! 第一百六十八章:子珺 强烈的危机感令叶清歌寒毛都竖起来了,只是她人在半空,又是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尴尬状态,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那两道激射而来的灰影。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儿了? 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叶清歌提起内力,准备硬抗下这一记。身后有人在冲过来,衣袍破风的声音听着让人心中无端端生出安心的感觉。 有师兄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个念头才在心在浮起,背上却被人推了一把,身不由已地被推开,借着这股力叶清歌也恰好躲开了那两道灰影。 只是,听着身后努力压抑着的闷哼,心是蓦地涌上来的恐慌是怎么回事? 才一落到地上,叶清歌就飞快地转身,“慕容煜!” 慕容煜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色平淡,看不出半点不妥。但刚刚那声闷哼清晰无比,叶清歌两步并作两步冲到慕容煜身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边看着,一边急切地问:“伤口呢,给我看看!” 慕容煜轻轻甩手,想要推开叶清歌,只是他的手却虚虚软软的,没有几分力道…… “伤到手了?”叶清歌一把拉住他的手,细细一看,果然看到慕容煜小臂上的衣服破了两个小口。 叶清歌心头大震,不由分说地将慕容煜的袖子撸起。 慕容煜的小臂上,多了两个如针孔大小的伤口,此刻,这两个伤口中正往外流着绿色的液体。 云天星阴阴的声音响起:“嘿嘿嘿,真是意外之喜呢,原本只想抓住叶清歌,却不想逮住一条大鱼!” 叶清歌猛地回头,看着他的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这是什么毒?” 云天星缓缓朝叶清歌走过来,阴沉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叶姑娘,你听说过血蚕吗?” “血蚕……” 叶清歌面色大变,她又看了看慕容煜小臂上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血蚕这种诡异狠毒的东西,她只在青云阁的典籍了看到过。 血蚕名为蚕,却跟蚕一点关系也没有,它其实是一种变异的毒虫,因外形与蚕虫极为相似,才被叫作血蚕。 据传这种虫子大多寄生于毒物体内,以各种毒物的血肉为食,当将它一只毒物从里面吃得只剩下一个干瘪的皮囊时,便会破体而出,接着寻找下一个倒霉鬼。 血蚕性情燥烈,当有人杀死它所寄居的毒物时,便会被它当成敌人,且这种虫子本身就有剧毒,又吸收了各种毒物体内千奇百怪的剧毒,所以血蚕之毒,简直令人闻之色变! “慕容……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叶清歌才问出口,就在心中暗骂自己废话,因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慕容煜整只右臂就已透着一股不详的绿色! 眼看着那股绿色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叶清歌不敢再耽搁,伸出放怀掏出一个药瓶,飞快地将药瓶打开,对慕容煜急声道:“都吃下去!” 慕容煜听话地接过药瓶,直接将一瓶的药丸倒进口中。叶清歌手腕翻转间,手中已多了几枚金针。 “我替你封住穴……” 叶清歌话还没说完,手腕已被慕容煜反手抓住。 “走!” 慕容煜一声低喝,在地上重重一跺,带着叶清歌腾空而起! “想走?”云天星冷哼:“给我抓住他们,慕容煜中了血蚕之毒,跑不了……” 话未说完,就只见慕容煜朝着他挥了挥手,云天星脸色一变,就地一个打滚,躲过了飞来的暗器。 “啊!” 云天星是躲过了,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手下可没他这么好的身手,被那几枚暗器打在脸上,顿时捂着脸惨叫个不停。 叶清歌惊讶不已,刚刚慕容煜伸手将她原本用来给他封住穴道的金针夺了过云,然后当成暗器甩了出去。 他明明中了剧毒,刚刚推开她时,手臂还那么虚弱无力…… “你……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叶清歌就被慕容煜重重地甩了出去。 “快走!”慕容煜说。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叶清歌猛地回头,只看了一眼,一颗心就悠悠地往下沉。 在她身后,慕容煜下坠的身影是那样的无力和虚弱。 “哈哈哈!我就说他中了毒怎么还这么厉害,原来是死撑着啊。慕容煜,你可知道一旦被血蚕入体,越是运功,血蚕就越快地顺着血管进入心脉,到时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慕容煜终于落到了地上,身子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这时,云天星的手下也冲了过来。慕容煜面冷如铁,手中软件毫不留情地斩向最前面的一人,直接将那人劈成两半。 一剑之威,丝毫不见颓势,顿时将后面几人吓得脚步一缓。 只是下一秒,慕容煜身子晃了几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子珺!”叶清歌大叫,才一落地,她就拼尽全力,朝着慕容煜的方向冲了过去。 云天星的几个手下相互看看,再次逼近,手中的钢刀在火把的照射下,闪着森冷寒光。而慕容煜,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住手!” 叶清歌厉声大吼,十来丈的距离,却远的像天涯海角怎么也到不了。 眼看着几柄钢刀朝着慕容煜砍去,叶清歌双手连连挥动,身上的毒针暗器像不要钱似的射了出去! 几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已经到了慕容煜面前的几个人纷纷倒下。 而叶清歌,也终于冲到慕容煜身旁。 “子珺……” 叶清歌一把拉住慕容煜,“你,你怎么样了?” 重生以来,她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恐惧和不安过。她不也想象,若是慕容煜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就此死去,她该怎么办…… 慕容煜回头看了一眼叶清歌,眼神冰冷:“快滚!” 叶清歌身子一颤,眼圈蓦地红了,她定定看着慕容煜,声音嘶哑:“你说什么?慕容煜,你是不是皮痒了?” 慕容煜看着她,眼中的冷意渐渐褪去,幽深的眸子被温柔填满。 这个倔强的丫头,难道她不知道一个人出事,总好过两个人都出事吗? “你,叫我什么?”慕容煜凝眉,很不满地问。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他也只听她叫过他三句‘子珺’。上一次,还是这丫头刚刚重生的时候吧,自己去青云山,正好看到她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还做着噩梦。 那是他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字,‘子珺’。 叶清歌不答反问:“你刚刚说什么?让我快滚?” 慕容煜一窒,神情不变,眼底却闪过一抹心虚。上一世,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骨子里藏着这么强烈的暴力倾向呢?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暴力些好啊…… 如果这丫头上一世就这么暴力,这么坚强,应该就不用受那些苦了吧? “啧啧……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云天星慢慢踱了过来,这人即使是笑站,也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你们两个,是当云某不存在吗?” 慕容煜回过头看着云天星,淡淡道:“放叶清歌走,本候任你……” 话未说完,颈头突然一疼,眼前慢慢黑了下来。 慕容煜心头涌上莫大的恐惧,他强撑着拼尽所有的力量,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叶清歌正收回手。 “你……不要……” 叶清歌将慕容煜轻轻放倒在地上,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慕容煜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你叫云天星是吧?你想杀他……” 叶清歌浅浅一笑,“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云天星眉头紧皱:“叶姑娘,其实我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把慕容煜交出……” 叶清歌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聋了是不是,没听到本姑娘的话?” 云天星盯着叶清歌,良久,冷冷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好了。你跟慕容煜,就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好了。” “要打就打,一个大男人,跟个长舌妇似的,真烦人!” 叶清歌说着,身子动了起来,朝云天星冲了过去。人未到,几枚毒针先射了过去,直取云天星双眼。 云天星冷冷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夹住毒针,然后甩到一旁。 “叶清歌,你以为上次让你跑了,这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叶清歌已经冲到云天星面前,当面一拳朝着云天星下巴打了过去,“让你那么多废话!” 拳出如电,带起了一阵轻轻的呼啸。云天星阴阴一笑,似缓实疾地抬手,却正好挡住叶清歌来势凶猛地拳头。 叶清歌脸色微变,抬脚就朝着云天星要害踢了过去。 “你一个小姑娘家,打架用这么阴损的招式,真是有失体统!”云天星似乎格外地有说话的欲望,嘴里始终不停地说着,身子去向后一飘,躲过了叶清歌毒辣的断子绝孙脚。 因为云天星仍抓着叶清歌的手,他这一退,不止躲过了叶清歌狠辣的一脚,连带着将叶清歌也拉了出去。 这一下,叶清歌真的有点慌了。 上一次交手,她就知道这人厉害,却不曾想过他竟有这么厉害,一招就让她如此被动。 怎么办,子珺还在身后,还等着她保护……所以她,绝不能退,也输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哀兵 云天星嘴角挂着一抹狰狞的笑容,抓住叶清歌拳头的手稳如磐石,任由叶清歌用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 “叶姑娘,云某对你可是欣赏的很呢,只要你留下,我便不会伤你性命,如何?” 叶清歌板着一张俏脸,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面对云天成的劝说,叶清歌冷笑着抬起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脸就是几枚毒针射了过去。 云天星面色不变,同样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轻而易举地就将所有的毒针拨开。 “你这点小把戏,是伤不到我的。你很有天分,但终究太年轻,叶姑娘,只要你肯认输,我愿意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怎么样?” 叶清歌冷笑:“你这么快就打算背板楚珣了吗?” “楚珣?背板?”云天星冷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云某和楚珣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叶清歌讥讽道:“你好大的口气,堂堂一国皇子都不放在眼中。” 云天星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试探我的身份,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云某来自云苍国,又是姓云,以叶姑娘的聪慧,总不用我多说了吧?” 来自云苍国,又姓云。 叶清歌心中雪亮,这两个条件加起来,再想到那些罕见的毒物,她已经可以肯定,云天星必然是云苍国皇族之人! “云苍狗贼,忘我庆国之心不死!”叶清歌破口大骂。 云天星脸色一冷,阴沉沉地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着,扣着叶清歌脉门的手微微用力,叶清歌顿时变了脸色,忍不住痛呼一声。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叶清歌,你愿不愿跟我回云苍?”愤怒之下,云天星竟自称本王。这表示着,他已经心生杀意,若是叶清歌的回答不如他意的话,他就会痛下杀手。 “好,我答应你。”叶清歌答应的很干脆。 这份干脆,让云天星呆愣了极短的一瞬间。就是这么眨眼即过的机会,仍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叶清歌抓住了。 秀气玉白的小手抬起,朝着云天星挥了过去。一鸽子蛋大的铁丸朝着云天星打了过去。 云天星瞬间回过神来,冷笑着抬手,想像之前那样将暗器挡下。 云天星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在他看来,叶清歌只是一个极有天分的后辈,她所有的手段,在他眼中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铁丸来势迅疾,云天星的速度却更快,大如蒲扇般的手,似缓实疾地伸出,恰好挡在了铁丸之前。云天星轻蔑地笑了笑,两指张开,稳稳地将铁丸夹住。 “不自量力的小东西,本王早说过了,你是伤不……” 云天星话未说完,脸色却蓦地大变。 因为,那颗铁丸炸了…… 嘭!一声闷响,铁丸炸得粉碎,无数的碎片朝上下左右激射出去。叶清歌早有准备,所以在云天星夹住铁丸的一瞬间,就抬起袖子挡在面前。 而云天星就没这么好运了,铁丸离他的脸不过一尺的距离,纵使他武功高强,身上脸上也中了不少下。尤其的他的手,几乎被炸得血肉模糊。 “贱人!你找死!” 从开始到现在,云天星第一次被真正地激怒了。扣着叶清歌脉门的手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叶清歌脸色瞬间雪白。 她的手腕,被云天星硬生生的扭折了。断骨之痛,让叶清歌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云天星感受着叶清歌的痛苦,嘴角的狞笑愈发张扬,怪异的腔调中透着嗜血和残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本王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啊!什么鬼东西!” 这一次,云天星的话依旧没机会说完。 只见他飞快地放开叶清歌已经折了的手,然后急急地后退。 叶清歌抬起折了的左手,看了看袖口里一条七彩斑斓的蜈蚣,再看看捂着手脸色难看的云天星,稍稍舒了口气。 从射出那颗铁丸,到后来的铁丸的炸开,都不过是掩人耳目,吸引云天星的注意力,而当她的手腕被扭折之后,轻微的颤抖,也不过是为了抖出七彩蜈蚣。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么一击。 幸好,这条养了整整四年的蜈蚣,没让她失望。更幸运的是,之前慕容煜去找她时,她将这条七彩蜈蚣带在了身上! 云天星暴跳如雷:“叶清歌,你使诈!” 叶清歌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若是不云天星用计在先,她和慕容煜会落到现在这个凄惨的境地? 想到这里,叶清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好像许久没听到慕容煜的动静了,哪怕之前,她被云天星硬生生拧断手腕时,这男人都没吱一声…… 心头突然闪过无穷的恐慌,叶清歌飞快地回头,只一眼,一颗心差点忘记了跳动。 “师兄……子珺……慕容煜!” 无人应答。 十丈开外的地方,慕容煜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迷了,还是…… 身后响起衣袂破风的声音,却是云天星以为有机可乘,一掌打向叶清歌背心。 眼见着叶清歌有些纤瘦的身子就在眼前,云天星眼中闪过一阵残忍的快意。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他云天星看上她是她的福分,竟敢不知好歹地拒绝,还出手暗算他! 等他将这女人擒走,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的骨头,是不是像好怕嘴巴那么硬! 种种念头闪过脑海,也不过一瞬之间,云天星的手掌离叶清歌单薄的背,也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但变故往往发生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得意的笑容才刚刚浮上云天星的脸,他就看到叶清歌飞快地转身,并抬起完好的右手,一拳打了过来。 一拳一掌瞬间错过。 云天星一掌打在叶清歌胸口,而叶清歌的拳头,也重重击在云天星心口上。 两个人同时被击飞,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又在半空中同时吐了一口血。 面对着云天星偷袭的一掌,叶清歌完全没想过要躲开或者是格挡,而是选择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疯子!真特么的是个疯子!好不容易站稳了的云天星在心中大骂着,身体内传来的异样感觉让他顿时神色一变,飞快地抬起手,果然见到整个右手赫然已变成了紫色,再就袖子,却发现这种不详的紫色已到到了臂弯处,并且仍在以 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上蔓延着。 “贱人!你用什么暗算了本……” 云天星剩下的话通通憋回了肚子里。他看着面前双眼赤红,口鼻都溢出鲜血,却仿佛毫无所觉的叶清歌,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解药。”叶清歌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死寂的感觉,与她眼中的疯狂狠戾形成巨大的反差。 “果真是个疯女人……” 云天星喃喃说了一句,却不由打了个寒颤,身体中的异样越来越严重,云天星伸手入怀,掏出几个药瓶,看也不看地将几个药瓶里的药丸一股脑地倒进口中。 “没用的,除非有解药,否则你一样也要死!” 叶清歌将袖子里的七彩蜈蚣亮了出来,同时再次以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的声音说:“慕容煜的命,换你的命。” 云天星在看在叶清歌手里七彩斑斓的蜈蚣时,一张脸顿时发青,而身体内快要压不住的气血翻腾,无疑也在宣告着他之前服下的药并没有半分效果。 “本王若不换呢?”云天星狞声道:“本王就想看着慕容煜死,如何?” 叶清歌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那你就给他陪葬好了。” 云天星踏前两步,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本王就算活不了,临死前将你们两个都杀了也绰绰有余!” “好,你来杀吧。”叶清歌答得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在说她和慕容煜的性命,而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之类的小事。 云天星朝着叶清歌逼近几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要不到解药,他还可以强抢! 叶清歌走到慕容煜身边,缓缓坐了下来,完好的右手轻轻抚上慕容煜的脸,对于云天星的动作,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你不妨试试我能不能在你杀了我之前,毁掉解药。” 云天星一怔,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看了看叶清歌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和那双了无生气的漆黑眼眸,不由头大如斗。 眼前的女人,摆明了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以云天星过往的经验来看,此时的叶清歌,非常的可怕。 所谓哀兵必胜,不过就是这样了。 云天星可不想死,他还没活够呢。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叶清歌开口了。 “既然师兄要死了,你这种人给他陪葬也不够格,再加上我,应该会好一些……” 云天星嘴角抽搐着,额头上青筋跳个不停。想他云天星不但是尊贵的云苍皇族,更身怀绝学,这些年来,他不但在云苍混得风生水起,更将势力伸到了庆国和西凉,为云苍国即将到来的进攻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却不想,今日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治住 了!“给你!”云天星扔出一个小瓷瓶,然后迫不及待地问:“我的解药呢!” 第一百七十章:救兵 叶清歌打开瓷瓶,小心地闻了闻气味,仍有些不放心,干脆倒出一颗放入口中尝了一下,才又倒了两颗给慕容煜服下。 听到云天星的话,叶清歌头也没抬,冷冷道:“解药给了你,我们怕是没命了吧?” 云天星顿时一窒,他还真是这么想的,等他拿到解药,解了毒之后。叶清歌和慕容煜,一个断了手,一只昏迷醒,还是任他拿捏。 险恶的心思被拆穿,云天星眼神闪了几下,脸上却故作恼怒,怒声道:“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会做这等事?” 叶清歌看了他两眼,平静道:“七彩蜈蚣虽是剧毒,却并不会马上致命,等到慕容煜手下的人到了,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云天星脸色变了又变,神情阴晴不定,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几乎已在爆发的边缘。而叶清歌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始终神色平静,“王爷若是等不急,不妨动手强抢就是。” “你!” 云天星拳头捏得啪啪直响,他何尝不想直接动手将解药抢过来,最好连慕容煜一块杀了,然后再将叶清歌掳走。 可刚刚叶清歌状若疯癫的样子仍历历在目,让云天星投鼠忌器。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万一她将解药毁了,岂不是麻烦了! “咳咳……清歌……” 身后突然响起的虚弱无力的声音,让叶清歌身子一僵,心中蓦地涌上狂喜。 飞快地转身,果然看到慕容煜已经醒来,线条分明的脸仍煞白着,气色却比之前好了不少,看来云天星倒没骗她。 “清歌……”慕容煜唇畔挂着一抹浅淡笑意,眼神温柔得让人忘记眼中危险的处境。 叶清歌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竟然失语了。 “慕……慕容……你……” 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叶清歌抚着心口,那里,心脏疯狂跳动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没事……他活下来了……真好! 她这副样子,让慕容煜皱起了眉,“清歌,你没事吧?” 说着,视线一转,看到一旁的云天星正窥视着这边,眼神晦暗难明,分明是在打着什么心思。 慕容煜眼眸一凝,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彻骨的杀机。 云天星对上慕容煜的视线,将他眼中的杀意看得一清二楚,顿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次能将慕容煜逼到如此境地,很大一部分是运气的成分。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杀了慕容煜!如果此次让他安然离去,云天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结下来要面对着是慕容煜疯狂的报复! “师兄,你醒了……” 叶清歌终于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像是心头始终悬着的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轻松的同时,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后怕。 眼圈倏地红了,像吃了没熟透的山果,鼻子酸涩得几乎落泪。强撑了许久的坚强瞬间崩塌,此刻的叶清歌,不再是刚刚那个和云天星以命博命的疯子,而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子。 天知道,她之前经历了怎样的噩梦,如果她没能暗算到云天星,如果她没能要来解药,如果慕容煜死了…… 叶清歌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仿佛要将那种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吸了吸鼻子,叶清歌伸手,扶着慕容煜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师兄。” 慕容煜眉头一皱,不满地看着叶清歌,凉凉道:“你叫我什么?” “啊?” 叶清歌一愣,呐呐道:“师兄啊,难道……叫错了?” 慕容煜头一偏,从鼻孔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 叶清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百万分的不解,难不成他不喜欢她叫他师兄?可之前在青云山上的时候,她叫他他的名字,慕容煜。他还不乐意,非得让她叫师兄。 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叶清歌脸一板,没好气道:“慕容煜,你毒药入脑,被毒傻了?” 慕容煜回过头,恶狠狠地等了叶清歌一眼,如刀刻一般的薄唇紧紧抿着,一副:本候熟很不高兴,的姿态。 “叫子珺!” 叶清歌一怔,随即咬牙。这男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就因为一个称呼,竟然敢跟她摆脸色了! 叶清歌:“慕容煜!” 慕容煜:“子珺!”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一旁站着云天星额头青筋直跳,脸色黑如锅底。这两个混蛋,当着他的面就调起了情,真是欺人太甚! 叶清歌和慕容煜对视一线,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云天星。 慕容煜冷冷一笑,声音比周围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云大人今日之恩,改日本候定当十倍报答。” 云天星嘴角抽了抽,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慕容煜的大名,大整个天云大陆可谓是人尽皆知。这些年来,他与慕容煜明里暗里也有过不少争斗,却几乎不曾占过上风。 而以后,他要面对的更是一个疯狂的复仇者。而且,这位复仇者身边,还跟着一个很厉害的叶清歌…… 无论怎么看 ,他接下来在庆国的日子,都会很难过! 云天星微微低头,眼中闪过凶狠之意。既然已经将慕容煜得罪的狠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慕容煜和叶清歌斩草除根。 云天星朝叶清歌看了一眼,盘算着自己能否在叶清歌将解药毁掉之前杀了她。 叶清歌秀眉微微蹙起,云天星的眼神让她很不喜欢。 “怎么?云大人想动手?”叶清歌轻笑着说,人却站了起来,挡在了慕容煜身前。 虽然服下了解药,便以血蚕之毒,半个月内,慕容煜只怕都无法再动武了。 云天星嘿嘿笑了,脸上挤出笑容:“叶姑娘这是做什么,难道本王会偷袭你不成?” 叶清歌不搭话,转头朝四周看了看 ,顿时冷哼一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说着,朝十几丈外的一片矮树丛射出几枚毒针。树丛一阵乱晃,随着一声痛呼,一个人站了出来。 “云天成!” 云天成捂着胳膊走了过来,叶清歌顿时一愣,如果她没看错,云天成胳膊上的伤是被她的毒针所伤。可他这鼻青脸肿的,是怎么回事? “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云天星破口大骂。 本来他想以自己吸引叶清哥和慕容煜的注意力,然后由云天成偷袭。谁知道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到云天成,再看看原本远远站在三十丈外,现在只隔着十几丈的三名黑衣人,叶清歌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冷笑两声,叶清歌看着云天星,幽幽道:“云大人果然光明磊落,小女子佩服。” 云天星脸色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正想开口辩解,叶清歌已经抬手止住了他,淡淡道:“云大人,再有下次,小女子直接毁掉解药,你我同归于尽便是。” “叶清歌,你休要猖狂,你当本王不敢吗?” 云天星终于爆发了,想他堂堂云苍国亲王,却被一个小女人逼到哪此境地,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叶清歌:“王爷尽管来试试。” 云天星一挥手,云天成顿时朝着叶清歌的方向逼近几步,三名黑衣人也缓缓围了过来。 叶清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她用两根手指捏着瓷瓶,微笑道:“世事真奇妙,就比如眼前这个小小的瓷瓶,说不定就能救人一命呢,你说对吧,云大人。” 云天星眼中闪过嗜血的红色,又被他生生压下。他死死盯着叶清歌手中的瓷瓶,阴沉沉地道:“以本王的能耐,即便没有解药,也能撑一天,这一天之内,何愁找不解药!” “也对哦,云大人何等人物,小小的七彩蜈蚣岂能难倒您呢。”叶清歌收回瓷瓶,笑眯眯地看着云天星,“那云大人还等什么,出手吧!” 云天星一步一步地朝叶清歌走近,狠戾的眼神定定看着叶清歌,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叶清歌看着他的动作,脸色平静,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握紧。 若是云天星真的发了狂,她发慕容煜根本拦不住。以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只怕难逃一劫。但一旦让云天星看破她的心虚,接下来势必是毫不留情地动手。 所以,叶清歌心中越是慌乱,表面上就更显平静。 “王爷,有人来了!”一个黑衣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声道。 云天星一愣,脸色顿时变了,“什么人?” 那个黑衣人摇摇头,“天太黑,看不清楚,只知道有三四十人,身手都不错,尤其是带头的两个人,很厉害!” 云天星转头看向叶清歌的方向,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疑惑,按道理,慕容煜的人不可能来的这么快的! 叶清歌也回头看了慕容煜一眼,只见这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 “是谁?”叶清歌压低了声音问。 慕容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一会你就知道了。”正说着话,又是一名黑衣人来了,只见他脚步踉跄,还未跑到云天星面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来人很厉害,快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除夕前的大雪 云天星猛地回头,朝山崖的那一边看了过去。叶清歌也听到了什么,望了过去,顿时睁开大了眼睛。 “楚辰?怎么会是他?” “楚辰!云陌!”云天星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名。 “王爷……”属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 云天星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的变幻,又回头看了看慕容煜和叶清歌,眼中满是不甘心。虽然不知道楚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解药拿来!”云天星看着叶清歌,大喝一声。 叶清歌才一犹豫,就看到云天星一步步逼了过来,脸上带着鱼死网破的狠厉。 “把解药给他。”慕容煜在身后轻声道。 叶清歌不再犹豫,将药瓶扔给了云天星,然后一脸警惕地瞪着他,“你可以走了!” 云天星接过解药,立即打开闻了闻,然后神色微松。 “王爷,该走了!”属下急声催促。 不用他提醒,云天星也已经听到远处的厮杀声。他的视线在叶清歌和慕容煜身上游移不定,眼神也闪烁着。 他仍在犹豫着,此次已经将慕容煜得罪到了极致,下次再见面,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怎么,云大人想留下来做客么?”叶清歌慢慢站了起来,站到了慕容煜身前,挡住了云天星不怀好意的目光。 云天星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 “我们走!” 一声令下,仅余的几个手下同时松了口气,迅速地后撤。 叶清歌一直看着云天星的身影消失在深沉夜色之中,才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慕容煜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关切,说着,伸手来扶叶清歌,哪知他的手才一伸过来,叶清歌猛地缩手,同时发出一声痛呼。 慕容煜一双浓黑的眉瞬间皱起,强撑着靠近叶清歌,“你受伤了?伤在哪,手上吗?” 叶清歌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没事,一点小伤……” “把手伸出来。”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带着隐隐的怒气。 叶清歌身子一抖,朝一边挪了挪,同时把那只受了伤的手捧在胸前,“不用,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 叶清歌无力地作最后的挣扎,她太了解这男人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男人指不定要怎么发疯呢。 “叶清歌!” 完了! 每当这男人直呼她大名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清歌颤颤巍巍地捧着受伤的手转过身子,面对着慕容煜,干笑道:“真是一点小伤……” 话说到一半,慕容煜已经伸手拉过她的手,顿时疼得叶清歌倒吸一口凉气。 “啊!别动别动,疼……疼疼!” 慕容煜的身子瞬间僵住,他看着叶清歌的手腕,眼中带着不能置信的神色。 在他手中,叶清歌的手腕软绵绵地垂下,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男人呆滞了一会,然后缓缓抬头,定定地看着叶清歌的眼睛,“你……你,你刚刚说只是皮外伤!” 叶清歌清晰地看到,男人眼中渐渐涌上血色,顿时慌了,“慕容煜,你听我说……师兄,我……” 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看到男人低下头,身子轻轻颤抖着,这颤抖经由他的手传到了自己身上,让她一颗心也不由一颤。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煜。 这样愤怒到极致,也伤心到极致的慕容煜。 她知道的慕容煜,整日在外人面前板着一张脸,唯独在她一个人面前时,会变得格外的霸道、不讲理……还有温柔。 “师兄……”叶清歌轻声叫了一声。 慕容煜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全部都褪去,赤红的眼眸里却是无穷的自责和悔恨。 “是师兄没保护好你,是师兄没用,是师兄的错……” 叶清歌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宽厚的大手紧紧握在掌心,喃喃道:“别说了,子珺,别说了……” “清歌!你没事吧!”楚辰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叶清歌的心神猛地一松,只觉得身体内涌上无尽的疲惫,身子一歪,软软地靠在了慕容煜身上。 之前面对着云天星,长时间的精神紧崩,又受了重伤。此刻一旦脱离危险,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慕容煜伸出手,将叶清歌揽进怀里。 他的脸色,冷得像万年寒冰。 此情此景,让远处飞奔过来的楚辰脚步一顿,神色有些难看。 云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淡淡道:“现在,你还想要横插一道吗?” “哼!本王……小爷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虽是如此说着,楚辰却黑着脸,偏过头去。仿佛远处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刺痛的了他的眼睛。 ……… “小姐,怎么还在看书!” 云苓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把夺走叶清歌手中的手,然后板着脸,恨恨道:“候爷说了,小姐您受了重伤,要多休息!” “哎!小姐,您怎么下床了!快,快回床上休息!候爷说了,您受了伤,最好静养!” “小姐,吃饭了,哎哎,干嘛,快放下,小姐,我来喂您!候爷他……” 叶清歌啪地一声,将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怒视首云苓:“你有完没完,三句话不离慕容煜,你不烦,本小姐都听烦了!” 云苓笑嘻嘻地端起叶清歌面前的饭碗,一点也没将自家小姐的怒气放在眼里。 “来,小姐张嘴,吃块鱼肉,嗯,好,真乖……再来一块羊肉……” 叶清歌努力地跟嘴里的食物做着斗争,只可惜一块肉没吃完,下一块已经在嘴边等着了。终于,叶女侠发威了。 “云苓!本小姐不吃了……唔,唔……真香!” “是吧,小姐觉得香就多吃点,这可是奴婢特地从外面请的大厨呢!”云苓得意地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候爷说了,小姐您受……” “……受了伤,要多补补,是吧!”这么几天下来,叶清歌已经能倒背云苓的台词了。 “小姐知道就行。” 云苓喂饭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外面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像候爷这种男人,不说是世间最好,至少也是天下少有……小姐您可要抓紧了呀,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呀!” 叶清歌伸手完好的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种话,鬼知道这些天她听了多少遍了! 叶清歌这种不配合的态度,顿时惹得忠心耿耿的管家丫鬟一阵不满的眼神。 “来,张嘴,吃点青菜!” 云苓将一勺青菜喂到叶清歌口中,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又开始了说教模式,“小姐,您别嫌奴婢唠叨……” 正努力将嘴里的菜咽下去的叶清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知道你自己唠叨啊,很好,还有点自知之明! “……小姐您看,这道黄羊肉、还有那条鳕鱼,还有那个、那个、甚至是这盘青菜,都是候爷让人送来的,小姐您说,多好的男人啊!” 叶清歌终于将嘴里的菜吞下去,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为了堵住她的嘴,才不停地喂饭给她吃的! “云苓,不是我说你,就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么?就算他不送,难道我叶清歌还买不起菜了?还是云苓你做生意亏了本,把你家小姐的家产都赔光了?” 云苓一窒,恨恨瞪了她一眼,然后夹了块豆腐送到叶清歌嘴边:“小姐您还是堵着嘴……咳咳,还是多吃点好……” 叶清歌目光如同刀子,狠狠地在云苓身上剜了一眼,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小姐您吃饱了吗,再喝口汤,不喝了?那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叶清歌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朝外瞥。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门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却不见她期待的人。 云苓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在心里哼了一声。自家小姐哪哪都好,本事高,心肠好,可就这犹豫不决,口是心非的毛病让她很头疼。 这才一上午,都朝外面看了十几次了。 明明心里记挂着候爷,等候爷来了,却又不给人个好脸色。 “小姐你不用等了,候爷在忙呢。”云苓说着,凑到叶清歌跟前,低声道:“我今天去药铺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候爷手下的影子,他说候爷这两天正忙着四处抓人呢。而且京城也有一些传言,说定国候慕容煜大搜京城,据说杀了近百号人呢! ” 叶清歌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这些事,慕容煜之前也曾跟她提过。 以他的性子,在云天星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要加倍地讨回来。只不过云天星很是狡猾,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查不到半点线索。 憋着一肚子杀气,无法宣泄的慕容煜,自然就将矛头指向了云天星在京城里的据点和暗线。 云苓端着盘碟走了出去,叶清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由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九了,眼看着除夕将至,昨天却又下了一场大雪,将京城染成得素白。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慕容煜却仍在四处抓人杀人,他那边,也不知忙得如何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纳妾 “小姐,您感觉如何,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叶清歌的目光从手里的手上移开,缓缓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赤影,微笑道:“好多了,赤影。” 赤影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微微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清歌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淡淡道:“赤影,有什么话就说吧。” 赤影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小姐,左公子他……要纳妾了。” 左公子? 叶清歌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左云峥。 “纳妾?他要跟谁成亲,什么时候?” 赤影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恨恨道:“听说是许清的一名侍妾!” 叶清歌被惊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看着赤影眼中的愤怒和悲伤,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们也无权干涉……” “可他把杜小姐置于何地!”赤影眼眶微红,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哽咽:“杜小姐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怎么能……” 叶清歌默然无语。 早在前些日子,杜宛筠已经乘着最后一批的时机,被她安排进了宫。 所以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看着她的神色,赤影也想到了这点,眼中浮上一抹悲切。 “要是杜小姐知道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叶清歌想起她最后见杜宛筠时,她脸上的决绝和一片死水般的眼神,不由微微摇头。现在的杜宛筠,可谓是心如死灰,坚决地走上了复仇之路。 就算她现在知道左云峥的现状,只怕也只会让她死心,然后再无丝毫顾忌。 赤影看着叶清歌一直没说话,不由又道:“叶小姐,您说杜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奴婢偷偷进宫看看她?” “万万不可!” 叶清歌瞪了她一眼,坚决地阻止了赤影这种想法,“且不说以你家小姐的能力,想必不会吃什么亏,再才皇宫里卧虎藏龙,万一你被发现了,岂不是害了你家小姐!” 赤影悻悻地退后一步,却仍是一副心不不甘的模样。 叶清歌看着她,不由轻叹:“左云峥什么时候纳妾?” “听说是今晚。”赤影答道。 叶清歌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顿时让赤影脸色大变。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叶清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道:“本姑娘只是伤到手了,腿脚又没断,这一天天地躺着,人都要发霉了!” 赤影一张脸苦得能挤出汁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叶清歌已经走到门前,先小心地探出脑袋看了看,没看到云苓的身影后,顿时长长松了口气,笑眯眯道:“赤影,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赤影不是云苓,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脸皮敢和叶清歌顶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小姐,我们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见识一下左公子纳妾的盛事呀!” 叶清歌说着,身影在院子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赤影眼睛顿时一亮,暗暗赞叹,小姐就是小姐,受了伤身手还这么好! 时至年关,京城中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喜气,只是比起铜马巷里左府门前的气氛,仍差了一些。 叶清歌才走到巷口,就看到巷子中间的一处气派大气的宅院已是披红挂彩,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上都挂上了红绸裹成的大红花。 “哎,这里住的什么人啊,这是要办喜事啊?” “嗨,你还不知道啊?这铜马巷里新搬来了一个姓左的读书人,清清秀秀的,看着一表人才呢!” 听着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两个颇显富态的中年人正低声谈论着,叶清歌挑了挑眉,放缓了脚步。 “读书人?那这阵势,这位左公子,是要成婚了吗?” “什么成婚啊,是纳妾!你连这都不知道!这位左公子啊,攀上了户部侍郎,许清许大人。这不,许大人将自己的一名侍妾赏给了这位左公子……” “哟,这我可没听说。不过这位左公子不是读书人吗,这风骨……” 赤影在身后怒气冲天地哼了一声,不悦之意都写在了脸上。 叶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走吧,那边好像有个茶楼,正好能看到左府,我们过去看看。” 纵然中是纳妾,一道道的程序依旧很繁琐,直到叶清歌和赤影两人在茶楼上换了三壶茶,才听到楼下起了一阵喧哗。 “来了!”赤影腾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 由于只是纳妾,所以并非是成亲时的八抬大轿。但此时巷子里足足有一二十人的迎亲队伍,依旧说明了,这场喜事排面不小。 叶清歌神色淡淡地看着楼下,直到左云峥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带着迎亲的队伍走过来时,眼眸才微微动了动。 楼下的喧哗声顿时大了不少,叶清歌耳力极好,听到下面人的无不在议论。 “只是纳妾啊,这场面,也太大了些吧?” “……懂什么,许清许大人,那可是京城里赤手可热的大人啊,这位左公子好不容易巴结上了人家,当然要好生讨好一下……” “哎,你们听说了吗,马车里这位新人,听说原本是许大人的侍妾呢!”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啊,这位新人是许大人进京之后才收的,生的那叫一个貌美如花……” 叶清歌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讥讽而冷淡。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左云峥已带着队伍到了叶清歌所在的茶楼之下,再有几步,就是左府。叶清歌的目光在左云峥的脸上扫过,然后淡淡道:“赤影,我们回去吧。” 说完,叶清歌便转身朝外走,身后却一片安静。叶清歌讶然回头,却看到赤影正死死盯着楼上,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指节处都已泛白。 叶清歌叹息一声,走上前走,拉了她一下,轻声道:“走吧。” “走?你想去哪里?”冰冷中夹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叶清歌瞬间哆嗦了下,身子崩得紧紧的。 慢慢转身,果然看到一张面无表情,冷得像块冰雕似的脸。 “师兄……您,您来了……” 慕容煜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踩得木质地板咯咯直响。 “本候再不来,叶女侠怕是要翻天了!” 叶清歌苦脸小脸,不满地反抗:“我哪有翻天,只不过是在屋里呆得太闷了,出来透口气而已……” “透口气?而已?” 男人薄唇微微勾起,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叶清歌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咕嘟一声,狠狠咽了下口水。 “师兄,我错了……子珺,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哪了?”男人面冷如冰。 “错在不该出来……”叶清歌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只没受伤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衣角,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服气三个大字! 慕容煜声音凉凉:“看你这样子,是不服?” “服,服气,当然服气!”叶清歌努力挤出笑脸。 然后,叶清歌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本来就是嘛,本女侠只是伤了手,却被你们关在屋子里,还得整天躺着,不知道的,还能为她伤得不能动了呢!几天下来,躺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疼! 肩膀上微微一重,却是慕容煜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肩膀上。 “不是不能出来。”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下来。 叶清歌猛地抬头,不能置信地看着慕容煜,“我能出来了?师兄你太好了!” 慕容煜哼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叶清歌一窒,没好气地改口:“子珺,子珺,子珺!行了吧?” 什么毛病嘛? 能道叫你慕容煜,叫你师兄,就不行了吗?还非得逼着人家叫什么子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慕容煜显然很满意,不只唇畔的笑意愈发浓了,连幽深的眸子里,都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还凑合,看在这几句子珺的份上,本候这次就放你一马,不过……” 慕容煜手上用力,将叶清歌的身子板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一脸原来还笑意融融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要是下次你再出来,就只带这么一个护卫……那你以后就不要指望不评测出来!” 叶清歌被这男人翻脸如翻书的德行激怒了,冷冷哼了一声,不满道:“慕容煜,你别得寸进尺!本姑娘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去就回去,你管得太宽了吧?” 男人一双冷眸子瞬间眯起,语气却骤然平静下来,“叶清歌,你再说一遍?” 叶清歌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只完好的手去推慕容煜。推了一下,没推开,再推一下……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 “赤影,我跟叶清歌有些事要谈,你退下。” 赤影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叶清歌和慕容煜身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朝外走去。 叶清歌对着她的背影大叫:“哎哎,赤影,不许走!快来帮我,帮我把这混蛋打晕……喂喂,你别走啊!” 房门轻轻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两个靠得极近的男女…… “叶清歌,本候让你再说一遍。”看着眼前这张神色平静的脸,叶清歌莫名地开始心虚,很心虚。 第一百七十三章:去我家 叶清歌一窒,没好气地改口:“子珺,子珺,子珺!行了吧?” 什么毛病嘛? 能道叫你慕容煜,叫你师兄,就不行了吗?还非得逼着人家叫什么子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慕容煜显然很满意,不只唇畔的笑意愈发浓了,连幽深的眸子里,都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还凑合,看在这几句子珺的份上,本候这次就放你一马,不过……” 慕容煜手上用力,将叶清歌的身子板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一脸原来还笑意融融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要是下次你再出来,就只带这么一个护卫……那你以后就不要指望不评测出来!” 叶清歌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只完好的手去推慕容煜。推了一下,没推开,再推一下……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 “赤影,我跟叶清歌有些事要谈,你退下。” 赤影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叶清歌和慕容煜身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朝外走去。 叶清歌对着她的背影大叫:“哎哎,赤影,不许走!快来帮我,帮我把这混蛋打晕……喂喂,你别走啊!” 房门轻轻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两个贴得极近的男女…… “叶清歌,本候让你再说一遍。” 看着眼前这张神色平静的脸,叶清歌莫名地开始心虚,很心虚。 男人仍在缓缓逼近,如刀刻一般线条明朗的脸里叶清歌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她都能感觉的到男人的呼吸。 更别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人轻易地就沉沦进去。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好汉不吃眼前亏,叶清歌很干脆地认怂了。 慕容煜眼帘抬了抬,目光在叶清歌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薄唇微启:“现在认错,晚了。” 叶清歌:…… “你,你放开我!慕容煜,你……想干什么!” 不能怪叶清歌心慌,谁让这男人靠的太近了呢,而且这姿势,也太暧昧了些…… 肩膀被慕容煜扶住,让她动弹不得。眼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近,叶清歌猛地闭上眼睛,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像是跳出胸口。 微凉的鼻息在脸上拂过,让叶清歌觉得有痒痒的,有些想笑,心头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撩拨了起来,让她心慌意乱。 却不知为何,心底似乎有些隐隐地期待。 然后额头被什么触碰,极其柔软,带着些许的凉意。 叶清歌身子一僵,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脑袋里,脑子有一瞬的空白,脸上一片滚烫。 怎么办?怎么办! 感觉着男人的手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揽在自己腰上,叶清歌不由在心里大叫着。如果……如果这男人接下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自己该怎么办? 是顺从呢,还是假装反抗一下,然后再顺从呢…… “喂,你是睡着了吗?”慕容煜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 叶清歌身子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带着一抹促狭笑意,和浅浅温柔的眸子。 “放开我!”叶清歌猛地一推男人。 出乎预料的,一推便推开了。 叶清歌退出几步,怒视着慕容煜:“光天化日之下,还请候爷自重!” “乖,听话。” 慕容煜完全无视了叶清歌的怒火,直接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将叶清歌一只手握在手心,然后柔声道:“走吧,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这四个字,慕容煜说得何其平淡,仿佛像是说了千百次之后的淡然和平常。也正是这句话,这种平常的口气,将叶清歌剩下的愤怒消弭。 “本姑娘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慕容煜不说话,拉着叶清歌朝外走去,像极了牵着小孩子的家长。 真是个……混蛋啊! 在他身后,叶清歌伸出那只受了伤的手抚上脸庞,仍能感觉到尚未散去的火热。这让叶清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不由再次在心中哀叹。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弄出那么大阵势,却就这么结束了!不知道把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很不爽吗! 前面的男人似乎能察觉人的心思,冷不丁地回头,眼神淡淡地看了叶清歌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像是被人看穿心思,还是某些并不‘美好’的心思,叶清歌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噌地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在想……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眸底有淡淡笑意,然后淡淡道:“抓人。” “抓的怎么样了?” 慕容煜神色微微冷了一下,唇角的弧度锋利如刀,“抓了几十人,杀了几十人。”叶清歌轻轻点头,这些云苓已经说了。但她对这事,倒并不如何在意。在叶清歌心中,她和慕容煜,本来就与云天星属于敌对阵营,双方各显神通也属正常。这一次是云天星占了先机,下一次也许就是她 和慕容煜占了便宜也说不定呢。 最重要的是,她问这个,也只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 “云天星呢,找到了吗?” 慕容煜摇头,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没有,我翻遍整个京城,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叶清歌哦了一声,蹙眉道:“连你都找不到,那他多半已经出了京城了吧?” 慕容煜点点头,不再说话,沉默地拉着叶清歌走出茶楼。 “喂,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叶清歌不乐意了。 男人的回答很简短:“慕容府。” “不去!” 叶清歌呲了呲雪白的牙,像一头小兽:“为什么要去你家,本姑娘还有事,我要回叶府。” 慕容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明日便是除夕。” “所以这才更要回叶府呀。” “那个叶府,不回也罢。”慕容煜停住脚步,回身定定看着叶清歌,以一种平淡却不容违逆的语气说:“今年除夕,你在慕容府过。” 心头蓦地一跳,鼻子也突然间有些酸涩。叶清歌歪了歪脑袋,笑眯眯道:“慕容煜,你是本姑娘什么人,凭什么说这种话?” 慕容煜也在看着她,温柔的眼神里,却仿佛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心疼,有怜惜,更有许多坚定。 “叶清歌,本候只问一句:你想在叶府过除夕,还是想跟我回家?” “呵呵!候爷您糊涂了吧,本姑娘是叶府庶长女,当然得在叶府过除夕了。再说了,我若是跟候爷你回去了,只得要不了几天,我就没法见人了!” 叶清歌说完,用力一甩,将手从慕容煜掌心抽出,然后淡淡道:“候爷不是忙么,本姑娘就不耽搁候爷您的宝贵时间了,告辞!” 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开。 慕容煜却并未追上去,他静静看着叶清歌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一处街角。 “影子!” 影子应声出现,不等慕容煜说话,影子便开口道:“候爷,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慕容煜微微点头,淡淡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还没找到云天星的下落吗?” 影子摇摇头,一脸惭愧地道:“属下无能,遍寻京城也不曾发出任何线索,抓到的那些人,也不肯招供……” 慕容煜一双浓眉紧紧皱起,冷声道:“没有的东西!传令下去,以京城为中心,查一下京城周围的那些城镇!” 影子低头应了一声,又匆匆离去。 慕容煜朝叶清歌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的唇畔,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定国候慕容煜显然心情不错,笑得很是得意。 叶清歌,本候认定的事,便不会更改。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街角后面,叶清歌靠着墙壁,小脸上满是苦恼和不爽。 “小姐,纪……”赤影走过来,看到叶清歌的神色,顿时住了嘴。 叶清歌微微低着头,咬着唇苦恼了许久,才抬头淡淡道:“你说什么,纪什么?” 赤影神色一正,轻声道:“纪公子让人传信,说要见小姐您。” 纪允之要见自己? 叶清歌愣了一下,因为前些日子太忙,最近了又了受,她都要将纪允之忘到天边了。叶清歌微笑道:“既然纪公子有事,那我们就去见一见好了。” 叶清歌也好奇,这位本事不小的纪公子,自己没去查他,他倒自己凑了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叶清歌已带着赤影来到了城南的药铺。 “叶小姐请坐。”纪允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举止之间潇洒自如。 叶清歌道了句谢,便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纪公子找我?” 纪允之微微一笑,眼神在赤影身上扫过,却并不说话。赤影极有眼色,不待叶清歌说话,便道:“奴婢在外面等小姐。” 纪允之看着赤影退出房间,不急不缓地给叶清歌斟了茶,才淡淡道:“叶小姐这婢女,身手不错。” 叶清歌眸光一凝,脸上却不动声色:“纪公子也懂武功?”“略懂一些,跟叶小姐这等高手相比,自然是差了许多。”纪允之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你想回去吗 叶清歌端起掀开茶盏,蒸腾的热气立即弥漫开来,让她的表情有些模糊,而她的思绪也在快速运转着。 纪允之会武功,这是叶清歌早就知道的事,但却从不曾问过。此时他自己主动说明,究竟为何? “纪公子能一眼就看出小女子和赤影身怀武功,且不说其他,单单只是这份眼力,就已不俗。” 纪允之微微一笑,淡然道:“叶小姐谬赞了。” 叶清歌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感受着茶盏上的热量,秀气的眉却渐渐蹙起。早在纪允之来的第三天,派去青州查探的人便派了出去,两天前已经回来了。 如纪允之所说,青州那边,确实有个从商的纪家,且家业巨大,乃是青州一带名声远扬的大家族。而纪家这一代里也确实有个叫纪允之的小辈,好巧不巧地,那人也正在京城。 所以,纪允之这次,是要摊牌了么? “叶小姐?”纪允之温和的声音响起,将叶清歌拉回现实。 “抱歉,一时走了神,让纪公子见笑了。”叶清歌歉意一笑,心中却在想着,纪允之样貌出众,气质温和大气,这份从容淡定,倒确是像是富贵人家的教养,莫非他真是出自青州纪家? 叶清歌对此仍报怀疑态度。 纪允之微笑着摇头:“无妨,叶小姐贵人事多,是允之耽搁了叶小姐的时间。” 叶清歌放下茶盏,淡淡道:“纪公子叫我来,怕不只是闲聊吧。” 她突然不想再这样试探了,所有的话摊开来说无疑是最直接的方式。 “允之请叶小姐来,确实有一些事。”纪允之看了叶清歌两眼,温声道:“叶小姐,我想叫一个人进来,不知可否?” 叶清歌微微挑眉:“好。” 得到应允,纪允之拍了拍手,对外面高声道:“进来吧。” 顷刻,房门打开,一个身材有些纤瘦的少年走了进来。这人年纪于纪允之相仿,身上穿着药店伙计的衣服,眉眼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叶清歌之前进来时,便看到了这人,知道他是负责收帐的伙计。 这人走到两人面前行了一礼,笑嘻嘻道:“纪允之见过叶小姐。” 纪允之? 叶清歌一愣,眼神瞬间深沉。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纪允之,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脸笑容的‘纪允之’,眼眸中闪过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 “纪公子,这是……” 纪允之淡淡一笑,轻声道:“叶小姐想必已派人去青州查问过了,这位就是青州纪家这一代的嫡长孙,只不过他并不叫纪允之,而是叫纪枫。” “纪枫?” 站着的年青人脸上的笔容更灿烂了,“没错,小子纪枫见过叶小姐。” 叶清歌定定看了纪枫一会,转头看向纪允之,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的名字,确实是纪允之?” 纪允之轻轻点头,微笑不语。 叶清歌嗯了一声,眼眸微沉:“证据呢?” 纪允之一摊手,微笑道:“没有证据,但纪某觉得叶小姐会相信的。” 叶清歌看着他,唇畔带着一丝微凉的笑,淡淡道:“何以见得?” 纪允之不说话,却看了纪枫一眼。纪枫撇撇嘴,有些不满,却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只剩下叶清歌和纪允之,纪允之站起身来,对着叶清歌深深鞠躬:“纪某先前有所隐瞒,还望叶小姐见谅。” “无妨,想必纪公子有不得以的理由,才会如此行事。”叶清歌随口答道,她想看纪允之能否说出一朵花来。 若是不能的话,她叶清歌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仿佛察觉出叶清歌的想法,纪允子微微一笑,温和道:“且让纪某从头道来。” “嗯,你说吧。”叶清歌不置可否地道,同时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一个多月前,纪某来到庆国京城,然后找到纪枫……” 纪允之的第一句话,就让叶清歌神色一动。一个多月前?那时她正好从青云山回京城……然后纪允之说的是‘找到纪枫’,而不是偶遇?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纪允之就是冲着她来的,而且他与纪枫,多半是早就认识的! 纪允之将叶清歌的神色看在眼中,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接着说了下去,“一个月前,纪某给青州纪家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导致了叶小姐后来派去的人查出纪家确实有个叫纪允之的后辈……” 叶清歌神色不变,淡淡道:“纪公子好手段。” 纪允之再次拱手致歉:“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让叶小姐见笑了。” 叶清歌不为所动,“所以,纪公子所图为何?” 纪允之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在这之前,纪某想先谈谈叶小姐,不知叶小姐可否应允?” “你说。”叶清歌道。“叶小姐于一个多月前回京,先是于叶府老夫人寿宴之上出手救了老夫人一命,然后在金菊宴上力挫伍家大小姐,然后又替平国公府上的朱公子治好了身上的怪病,期间更是与定国候一同调查京城怪病案。 不过七八天前,叶小姐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受了些轻伤……” 纪允之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叶清歌,微笑道:“不知纪某说的可有遗漏?” 叶清歌也在看着他,清丽无俦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基本上就这些了……纪公子,真是用心了。” 看着叶清歌一只手缩回袖子里,纪允之眉头跳了跳,脸上一直不变的淡淡微笑终于不见了。他苦笑着抬手,示意自己绝无敌意。 “叶小姐,冷静些……” 叶清歌表示自己很冷静,多年的习武生涯让她养成了越是危急的时刻就越冷静的好习惯。只不过么…… 叶清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意,手里捏着的毒针又多了两支。 这位纪公子,还真是让人有狠狠射几针的想法呢! “给本姑娘一个不动手的理由。”叶清歌着说。 纪允子神色一正,表情变得郑重,然后,他对着叶清歌缓缓行礼。于之前两次相比,此时的纪允之,神情郑重得几近虔诚,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纪某来自青云纪家。” 青云纪家。 叶清歌眼眸微眯,神色难明。 自从重生以来,她就知道,若是她想找寻身世,青云城是她绕不过去的一个地方。所以,五先生要教云苓在青云城做生意的时候,她应允了。 此举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和本钱来抗衡楚珣,也是为了以后的事。但在叶清歌心中,再回青云城是为期尚远的事。 因为京城之事远未了结。 可是现在,青云城的人自己找上门了。 “叶小姐……” 叶清歌收回思绪,目光在纪允之身上飘过,语气平静道:“原来纪公子是青云纪家的人,失敬失敬。” 之前她在青云山时,就对青云纪家有所耳闻。 青云城虽说以商业立城,城主也由众人推举,每一任为五年。但有人的地方,皆有争斗,这一点,在任何都方都是一样,青云城自然也不能免俗。 几十年下来,青云城中早已形成了几家家族,其中以纪家,梁家,贺家和卫家最有影响力。 纪家作为青云城四大家族之一,所掌握的财富可想而知。 叶清歌一只手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淡淡地道:“不知纪公子来找我,是纪家的意思,还是纪公子自己的意思?” 纪允之直视着叶清歌,沉声道:“纪某奉父亲之命,来庆国京城见叶小姐。” 原来是纪家的意思么。 叶清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你们的意图呢?” 纪允之不答反问:“叶小姐想回青云城吗?” 这个问题,让叶清歌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叶清歌站起身朝外走去。快要出门的时候,叶清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纪允之一眼,“这句话,是纪公子自己问的吧?” 纪允之一愣,然后点点头。 叶清歌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纪允之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皱起。 “允之哥哥。”纪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嘻嘻地推了他一下,“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纪允之看了他一眼,沉下脸来:“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允之哥哥。” 纪枫笑得很不正经:“对对对,这个称呼是某个人专用的!” 纪允之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可奈何。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对纪枫道:“青云城来信了吗?” 纪枫点点头,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来了,昨天刚到的信,允之哥哥,有两封呢,一封是纪家的,这另一封嘛……” 纪允之伸手从纪枫手里抢过两封信,还未拆开,就听纪枫不满地哼了一声:“重色轻友!” 纪允之不理他,径自将信封拆开,才看了几眼,神色就变得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纪枫问:“还是说,你那位好‘妹妹’生气了?” 纪允之叹了口气,朝叶清歌离去的方向看去,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纪枫眼珠转了转,皱眉道:“难道是青云城那边不接受叶清歌?”纪允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第一百七十五章:杨婆婆 “你还知道回来!” 叶清歌一回到秋棠院,就听云苓猛地一声大喝。 “呃,这个,那个……云苓啊,你吃了么?” 云苓哼了一声,高傲地昂起头,双手掐腰地堵在秋棠院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小姐你怎么答应奴婢的!”云苓说着,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让你好生歇着么!” 面对着盛怒中的管家丫鬟,纵然是叶清歌也只得乖乖受着。她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只是脸上纠结无奈的表情和嘴角的一丝促狭的笑意,显然惹毛了云苓。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云苓因为行商的缘故,常年行走于市井之中,各色人物都见识不少。这次本想先摆出泼妇样,好镇住她家不让人省心的小姐,只是她一眼看去,发现不管是叶清歌,还是赤影都低着头,这无疑让她一番良 苦用心大打折扣。 受到打击的管家丫鬟放下掐着腰的手,左手捂着被气得生疼的脑门,右手则指着叶清歌,一脸痛心疾首地道:“小姐,您怎么能就这么跑出去了呢!这么冷的天,您又受了伤……” 叶清歌轻咳一声,举起那只受了伤的手晃了晃,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看,都好的差不多了,哎呀,云苓,你家小姐是高手,高手你知道吗,受了伤也比旁人好的……” 叶清歌话才说了一半,就不得不在云苓不善的目光中讪讪住嘴。“哼!高手是吧?那小姐这身伤是怎么来的?”云苓无视了叶清歌想辩解的样子,接着说:“就算小姐您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谁知道云天星会不会找上门来!小姐您没受伤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现 在了。” 赤影在一旁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眼见着云苓仍没有结束的意思,赤影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挡在叶清歌面前,“云苓,不怪小姐。小姐是因为我才出去的。” 云苓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有什么事不能……” “阿嚏!阿嚏!”叶清歌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这下,云苓瞬间将所有的话吞回肚子里,然后两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叶清歌面前,急声道:“小姐,快进去,外面凉!” 叶清歌抽了下鼻子,不清不楚地说:“嗯,是有些凉呢。” 说着话,就已经被云苓拖着向院子里走去。在云苓看不到的地方,叶清歌偷偷回头,冲赤影露出一个笑脸。 直到叶清歌在屋子里坐下来,身上披了暖和的狐裘,手里捧着云苓端来的热茶时,叶清歌才发觉自己小看了这丫头。 “哼!” 云苓没好气地看着自家小姐,“别看了,赤影回屋了。” 被看破了小伎俩的叶清歌干笑两声,对于云苓的能力,她从未怀疑过。但即便是这样,云苓仍时不时地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云苓,别生气了,你家小姐没那么脆弱……” 云苓叹了口气,走到叶清歌面前,先朝外面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就算要出去,也该多带些人才是,万一……” 叶清歌一脸无辜,“我不是带了赤影么,她一个人能顶好几个暗卫呢。” 云苓看着叶清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清歌一怔,明白了她的担心。 赤影此人,确实有问题。这是叶清歌和云苓都知道的事,云苓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让一个有问题的人跟着叶清歌,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事,后果必然很可怕。 “没事的。” 叶清歌伸手在云苓脑袋上揉了揉,轻声道:“就算赤影身上有些秘密,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相信她应该不会害我的。” “您相信?您相信就行了?”云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又叹息道:“要是没那么多的事缠着小姐就好了,这样您就不用总去冒险了。” 叶清歌喝茶的动作一顿,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挑眉道:“又有什么事?” 云苓斜了她一眼,恨恨道:“小姐又有机会出门了,是不是很高兴?” 叶清歌:…… 杨婆婆找到了。 叶清歌低着头,任由跟在身旁的云苓帮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一边听着暗卫的禀报。“属下奉了主人的命令,遍寻京城却不见杨婆婆的踪影,后来通过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得知她搬出了京城,去了京城南方三百多里远的一处小镇上,属下便又去了那个小镇将人带了回来。这才耽搁了这么久的 时日,还请主人恕罪。” 叶清歌摇摇头,轻声道:“辛苦你们了,时隔多年,再去找一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又如何能责怪你们,云苓……” 云苓会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笑道:“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年三十了,你们几个辛苦了,这此银子你们分了,也过个好年。” 暗卫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感激之色:“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叶小姐,谢谢云苓姑娘。” 叶清歌微笑着点头,淡然道:“不用谢我,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暗卫再次行礼,沉声道:“愿为主人效死。” 叶清歌不再说话,这些暗卫,有一部分是她通过五先生收留的流民,另外一些则是买来的死士。对于这些人,她一边用自己强大的武力和毒术震慑他们,另一方面则开出让人心动的条件。 所有的暗卫,不但平日里的报酬极其丰厚,而且只需在她手下效劳十年,十年之后若愿意留下则罢,不愿留下的则能带着一大笔钱离开。 甜枣和大棒,这是叶清歌控制人心的方法。而她也相信,这些人会知道如何选择的。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心怀歹意之人…… 叶清歌冷冷一笑,毫不在意。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她可是收拢了近二十人,除去一些本事太差的,也有十几人,但她带回京城的,则只有八人。 剩下的六七人,则早已化为青云山上某个角落里的枯骨。 重活一世的叶清歌,早已将不合时宜的善良扔到一边去了。 乘着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叶清歌缓缓睁开微闭着的眼睛,下一刻,马车轻轻晃动一下,停了下来。 “主人,到了。”暗卫恭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走吧。”叶清歌对云苓说了一句,轻巧地跳下马车。此举顿时惹得云苓一阵不满。 “小姐!你受了伤,还蹦这么高!”云苓愤怒不已。 叶清歌抬抬腿,无辜地表示:自己只是伤着手了,脚并没有断! 云苓:“那也不行,小姐您是大家闺秀,要笑不露齿,行不摆裙……不然将来看谁敢娶您!”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抚额叹息:“云苓,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我的丫鬟……” 云苓好奇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像什么?”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像我娘!” 云苓:“……我有这么老吗?” 破败不堪的院墙,和老旧斑驳的院门,再看看眼前污水横流,处处可见的杂物,叶清歌蹙眉道:“这是城西?” 暗卫答道:“回主人,这里是城西锣鼓巷。” 说完,看着叶清歌疑惑中带着一丝怒意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这是杨婆婆那位远方亲戚的家,杨婆婆不愿去属下安排的去处,只同意在这里住下。” 叶清歌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敲门吧。” 暗卫上前,在即将散架的老旧木门上叩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 “是我。”暗卫沉声道。 房门打开,一个年青人露出脸来,看到暗卫,刚想说话,却在看到叶清歌和云苓时愣住了。 叶清歌也在打量着这个年青人。 这人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面目还算端正,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上还打着两个补丁,倒也符合住在这里的人的家境。 “柱子,我来找杨婆婆。”暗卫笑站说,看得出他与这位年青人已然相熟。 叶清歌点头对着柱子微微一笑。名叫柱子的年青人住在这种环境之下,何曾见过如此姿色的女子,顿时脸色微微红,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快,快……请进。” 云苓噗哧笑出声来,打趣道:“这就让我们进去啦,也不怕我们是坏人?” 柱子脸更红了,头更是快要低到地上去了:“不,不会的,小姐生的这么好看……” 云苓笑嘻嘻道:“那可不一定啊,越是长的好看的人,说不定更坏呢!” “云苓,不得胡闹。”叶清歌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微笑着对柱子道:“小女子是杨婆婆的朋友,找她老人家有些事。” 柱子用力点头,红着脸道:“婆婆她就在里面,小姐请进。” 不说他说,叶清歌才跨进院门,就愣住了,她看着那个倚着房门,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时间鼻子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婆婆。”叶清歌轻声喊了一句。“哎,小姐,是小姐吗……”杨婆婆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走到叶清歌面前时,却又停下脚步,有些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着叶清歌,半晌之后,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 第一百七十六章:往事 “老身没看错,真是小姐来了!小姐,您还好吗?” 叶清歌稳定了一下情绪,笑着道:“婆婆,清歌可是坐了好久的马车,婆婆您可愿坐下喝杯茶?” 在她身后,云苓给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了然,对着柱子大声道:“柱子,上次你说你捡了把好刀,让我见识见识?” 于是片刻之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叶清歌、云苓还有杨婆婆三人。 直到两人相对而坐,喝了两杯茶,杨婆婆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小姐如今真是成了大姑娘了。”杨婆婆一脸追忆,“小姐小时候就是美人坯子,那时候老身就知道小姐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杨婆婆说着,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就像夫人一样漂亮……” 叶清歌一颗心悠悠提了起来。 果然找对人了! “婆婆,您见过我娘亲?”叶清歌问。 杨婆婆点点头,像所有年纪大了的人一样,有些吃力地回忆了一阵,才缓缓道:“十七年前,叶家老太爷去了边疆,老爷也去了,当时老身也跟着随行伺候,然后有一天,老身就见到了夫人……” 叶清歌不自觉地有些紧张,端着的茶盏差点没被她捏碎,“后来呢?” “后来夫人,也就是叶姑娘就怀了身子。”杨婆婆皱着眉头,叹息道:“当时老身就看着叶姑娘脸色不好……那小脸啊,都看不到血色,身子也瘦的厉害……再后来,叶姑娘生下你,就去了……” 叶清歌怔忡良久,心中五味杂陈,许久才喃喃道:“我娘姓叶?” 杨婆婆点头:“是啊。” 娘亲姓叶。 叶清歌有些想哭的感觉,又有些想笑。活了两世,二十多年,她才知道她娘亲的姓! 等等!姓叶? 叶清歌微微闭眼,细细思索着。如果娘亲姓叶,而她又不是叶相的女儿,如此说来,也是随她娘亲的姓了? 那么,她父亲是谁? 叶清歌深吸两口气,看着杨婆婆,尽力平息激动不已的内心,柔声道:“婆婆,您可否跟我多说一些娘亲的事?”杨婆婆摇摇头,苦笑道:“老身只是一个下人,平日里也只是在府里做些粗活。那时候战事吃紧,我们这些人又都在后方。老身只知道老爷,也就是小姐您的父亲,跟随着大军,大半睥才回来一趟,夫人跟 着老爷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生产了。” 叶清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那婆婆,您跟清歌说说,我娘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杨婆婆想了一下,微笑道:“夫人生得很美,老身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比夫人漂亮的人儿呢!”“夫人不但人长的美,心肠也好,对着我们这些下人,也是笑眯眯的从来没说过重话。而且夫人也会一手绝顶的医术,府里有谁生了病,夫人一个方子下来,保准就好了。就是她自己的身子有些弱了,生小 姐的时候……” 叶清歌默默地听着,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有着绝美的容颜,顾盼之时,满室生辉。 直到杨婆婆停下许久,叶清歌仍低着头,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小姐?” 叶清歌抬眸,轻声道:“清歌还想多问一句,娘亲时候,可有什么走得近的朋友么?”“朋友?”杨婆婆一愣,随即笑了,苍老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带着笑:“小姐您不知道吧,夫人性子好,跟谁都合的来。慕容老将军,叶老太爷,甚至七皇子,哦,也就是如今的圣上,都对小姐很客气呢 !老身不止一次地看到,这些人来找夫人,像是商谈什么大事……” 叶清歌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不由有些惊讶:“慕容老将军?哪个慕容将军?” 杨婆婆诧异道:“庆国还有哪个慕容将军,自然是京城慕容府上的慕容老将军了。” 原来慕容煜的父亲也认识娘亲么?那么,慕容煜呢,他比自己大几岁,应该有机会见过娘亲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时隔多年,所有的事实都已被黄沙掩埋,再要探询,谈何容易? “谢谢婆婆。”叶清歌轻声道。 杨婆婆看着叶清歌,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问:“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些了,是不是……是不是叶府人待小姐不好?” 叶清歌摇摇头,轻笑道:“婆婆说的哪里的话,父亲待我很好,清歌为人子女,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娘亲的事罢了。” 杨婆婆有些不信,只是见叶清歌一脸平静,只得转移话题道:“老身虽然才回京城,却也听说了小姐的一些事……果然是夫人的女儿,跟夫人一样厉害!” 叶清歌微微一笑,捡着轻松的话跟杨婆婆聊了一阵,眼看着天色不早,才说道:“婆婆,时候不早了,清歌改日再来看您。” ……… 上了马车,叶清歌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叫柱子的年轻人,如何?” 前面驾车的暗卫沉声答道:“回主人,那小伙子是个老实人,只是前些年父母重病,家境才破败下来。” 叶清歌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云苓。 云苓会意,点头道:“奴婢改日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活计。” 叶清歌嗯了一声,又道:“明日就是年三十了,之前我看他家里干净的很……” 云苓立即接道:“奴婢明白,明白一早就让人备些年货送过去。” 叶清歌点点头,微闭着双眼,沉默不语,神情有些黯然。云苓看在眼里,轻声道:“小姐,杨婆婆知道的不多,总会有别人知道的……” 叶清歌睁眼看了看她,强笑道:“你放心,我没事。” 云苓掰着手指头,迟疑道:“小姐,要不我们去找慕容老将军吧,他肯定知道的多一些。要是小姐不方便去问,那就让候爷去……” 话未说完,就被叶清歌瞪了回去。 “慕容煜……” 叶清歌微不可查地轻声呢喃着,想起了先前在那座茶楼里发生的事,不由神色一黯。她不是瞎子,更非铁石心肠,慕容煜对她一片苦心,她又怎会不知? 第一百七十七章:青云来信 可她要走的路,凶险而艰难,她不想,也不该将他再牵扯进来。叶清歌不知道上一世,慕容煜为了救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这一世,她不想再连累他了。 “回府吧。”叶清歌淡淡吩咐着,将所有悲哀都藏进心底。 只是叶清歌和暗卫都不曾察觉,在街角的另一边,一个修长的人影正目送着他们离去,然后走了出来,拐进了杨婆婆所在的院子。 “小姐,您的信。”赤影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叶清歌接过来,目光在信封上扫了一眼,眼睛顿时亮了,“师傅的信,什么时候送来的?” 赤影:“半个时辰前送来的。” 叶清歌点点头,撕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云苓在一旁小心地问。 叶清歌抬了下眼皮,目光在云苓和赤影身上扫过,然后怒气冲天地哼了一声,接着看了下去。 云苓和赤影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解。 顷刻,叶清歌收起信纸,一脸凝重地道:“师傅说,楚辰的病,可能没法治了……” 云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赤影则“啊!”地惊叫出声。 “真的没法治了吗?古大先生乃当世高人,怎么会……” 叶清歌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缓缓道:“医治不死病,师傅他老人家纵然有些能力,却也不敢说能治天下所有的病和毒。” 云苓看了看叶清歌,又看了看赤影,一双明亮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哎,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怪辰王命不好了。”云苓说着,看向叶清歌,偷偷挤了下眼睛,问:“小姐,那辰王还能活多久啊?”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长则两三年,短则……” “多久?”赤影急声道。 叶清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道:“一年半载。” 赤影身子一颤,一张脸迅速苍白。云苓赶紧扶住她,关切道:“赤影,你怎么了?” 赤影推开云苓挤出一个笑脸,强笑道:“我没事,兴许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 “既然是累着了,那就好生歇着吧。”叶清歌说着,朝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扶赤影去休息。” “不,不用了。” 云苓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赤影拉走了。 待到两个人走了出去,叶清歌顿时冷冷哼了一声,抬手重重将手里的信拍在桌子上,清丽无俦的小脸上被怒气笼罩。 “该死的混蛋!”叶清歌低声咒骂。 “啊?小姐这是骂谁呢?” 云苓送走了赤影,才一进门就到这么一句,不由好奇地问。 叶清歌乜了她一眼,指着桌子上的信,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云苓犹豫了一下,上前拿起信,同样的才看了一眼,就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叶清歌。 叶清歌懒得理她,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这封信,确实是师傅写的。信上,归结起来,也只写了三件事。 云苓已经将信看完,呆愣了半晌,才喃喃道:“辰王是小姐二师兄?” 叶清歌磨着牙,发生让人胆寒的声音,冷笑道:“既然是师傅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混蛋!”云苓大骂,然后又问:“小姐,您说辰王知道这事吗?” 楚辰要是不知道,那真是见了鬼了!叶清歌回想起这人之前在她面前装疯卖傻的样子,恨的牙痒痒。整个庆国,只怕也找不到几个比楚辰更会演戏的,一想起这人明明知道一切,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叶清歌就有种拿针活活戳死 他的冲动! 云苓也想到了这些,顿时对京城第一纨绔生出了无穷的恶感。再一想到之前她还动过撮合楚辰和小姐的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满嘴跑马车,骗人骗到死的混蛋,怎么配得上她家小姐呢! 咬牙切齿地生了会气,云苓终于想起了正事,指着信道:“小姐,真让您说对了,楚辰早些年就找过古先生治病呢。” 叶清歌沉默不语,她甚至怀疑,楚辰之所以拜在师傅名下,说不定就是冲着冶病去的。但是,师傅拒绝了,或者说,他欺骗了楚辰,说他自己治不了…… 叶清歌伸手从云苓手中接过信纸,又看了看,一双黛眉渐渐蹙起。 师傅说,楚辰当时找他治病的时候,他谎称治不好,只帮他压制了体内的蛊毒。而他这么做的目的…… ‘清歌,楚辰身上的蛊毒,是师傅留给你的一桩善缘。’ 师傅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然后信的末尾,还有一句。 ‘待到一切真相大白之时,你自会明白为师苦心。’ 真像大白?善缘? 叶清歌轻轻揉着眉心,有些苦恼。 善缘二字很好理解,师傅是想把楚辰的病留给自己来治,好让楚辰欠下她一份天大的人情。但真相要何时才能大白于天下? “云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叶清歌道。 云苓点点头,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叶清歌,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赤影她……”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我知道。” 云苓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叶清歌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额头,开始认真思考着。 赤影是楚辰的人,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但是,重点在于,赤影这个人,是楚辰一开始就准备安插到她身边的,还是凑巧? 叶清歌苦笑了一下,默默想着:应该是凑巧…… 那么事情就说的通了,楚辰这位表面上的京城第一纨绔,暗地里有才有能的皇子,不知出于何种想法,也对锦州贪腐案上了心,并且他是早一步就安插了手到杜宛筠身旁。 哪曾想出事那天,杜宛筠刚好不在,赤影没能救下杜家的人。 然后自己在城外横插一脚,从楚辰手里抢下了杜家小姐,还傻乎乎地将赤影领回家…。如此说来,上一世赤影只所以能孤身一人调查出锦州案的真相,多半也有楚辰的力量。可是为什么,赤影会为了替杜家报仇,奋不顾身地一次次刺杀楚珣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什么时候死的 叶清歌紧皱着眉头,只觉得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杜家,楚辰,报仇……”脑海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叶清歌猛地跳起来,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报仇……没错,赤影在报仇!” 叶清歌重新坐了下来,唇畔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终于想明白了。 赤影不是替杜家和杜小姐报仇,而是替楚辰报仇! 她终于想起了,明年,上一世的时候,明年楚辰就要死了! 可是…… 叶清歌才开心了短短一会儿,就又开始苦恼了: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楚辰是怎么死的了。 所以,楚辰这个短命鬼,前一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从赤影不断刺杀楚珣的行为上看,楚辰多半是被楚珣害死的。可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手段呢? 要知道楚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呀…… 苦苦思索了许久,叶清歌认命地放弃了。 谁让她跟楚辰不熟,他又死得那么早,那么无声无息的,以至于叶清歌对他的死没什么深刻的影响呢。 “小姐,用膳了。”云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清歌猛地惊醒,赫然发现天色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然黑了下来。 “小姐,赤影还在屋子里呢,饭也不吃……” 叶清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淡淡道:“一会你去安慰一下她。” “怎么安慰?”云苓苦恼地说:“赤影她是因为辰王的病才这样的,奴婢总不能说辰王有救了吧?”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 真要这么说,不等于告诉赤影她的身份暴露了吗? 云苓叹了口气,看着叶清歌问:“小姐,辰王身上的蛊毒,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清歌摇摇头,那两味药实在太难找,这些日子她遍寻典籍,也没能找到能替代的药,倒是查明了那两味药确实只有云苍国皇族才有。 想想云天星的疯狂,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消息。 叶清歌斟酌着道:“唔,你可能先安抚她一下么,就算是欺骗她一下也无妨啊。” “安抚?欺骗?” 云苓皱着眉头:“怎么安抚?怎么欺骗?小姐,您怎么了……” 叶清歌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呆呆地愣在当场,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就那么悬在半空,动也不动。 “小姐?”云苓伸出手在叶清歌眼前晃了晃。 叶清歌猛地回过神,叮地一声,银质雕花的筷子被她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而她的人,已到了书桌前。 云苓哀叹一声,看看开始翻书的叶清歌,再看看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没了胃口。 这种情况,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每当叶清歌有了什么想法的时候,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在练武,都会立即停下,任谁也别想叫得动她! “小姐,奴婢去看看赤影。”云苓说着,换来了叶清歌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叶清歌不停地翻着书,一双眸子明亮得像夜空里的星辰。 安抚、欺骗。这两个词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一直混沌着的脑海。 “《青云药典》……没错,就是它了!”叶清歌喃喃说着,眼中露出笑意。 楚辰身上的蛊毒确实难治,难在他体内的蛊虫是活着的,且有人操控着。叶清歌慢慢翻车手里的药典,唇畔的笑意愈发浓了。 “呵呵,云天星,本姑娘就不信治不了你下的蛊毒了!” 暂时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叶清歌心情格外的好,一边吃饭,一边哼着小调儿,眉眼之间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安慰完赤影的云苓回来时,忍不住问:“小姐,你这是?”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告诉你你也不明白,的眼神。 云苓气结,板着小脸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吃饭。 叶清歌得意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对面还坐着个大活人,开口问:“赤影人呢,好些了么?” 云苓哼了一声,回了她一个蔑视的眼神。 告诉你,你也不明白! 叶清歌一窒,夹了块肥美的鱼肉放到云苓碗里,陪着笑脸道:“好云苓,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快说赤影怎么样了?” 云苓撇撇嘴,很不满她家小姐这么没立场,没原则,闷声道:“好多了,这会儿应该去吃饭了。” 叶清歌眉梢微挑,有些惊讶:“你怎么劝的?” “没怎么劝,就是说了些闲话罢了……” 云苓突然得意洋洋地笑了:“只不过赤影问起小姐的时候,奴婢说了一句:小姐似乎想到了能治辰王的办法,这会儿正翻书呢!” 叶清歌了然,“然后她就好些了?” 云苓重重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云苓幽幽地道:“小姐,您说赤影她,真的是辰王的人吗?” 叶清歌抬眸看着她,看出她眼中的不舍。轻叹一声,柔声道:“云苓,赤影她也不过是受人之命而已。” 云苓点点头,轻声道:“奴婢知道,不能怪她的。” 然后她又恨恨补了一句:“辰王真是个混蛋!” 叶清歌轻笑着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翌日。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左边一点,哎太左了,再往右一点……” “哎呀,又太低了,赤影你怎么这么笨,快下来,让我来……” 叶清歌坐在窗前,身上穿着象牙白纹青花的家长袍子,外披一件纯白无暇的狐裘,愈发衬得一张清丽的脸只有巴掌大。受不过云苓的唠叨,纵使屋子里火盆烧得旺旺的,仍在腿上盖了条厚实的毯子。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叶清歌说着,目光仍看着窗外,落在几个忙忙碌碌的丫鬟身上。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秋棠院,也只有在这时,才显得有几分人气儿。 站在几步开外的暗卫行了一礼,沉声道:“回主人,属下已经查清,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曾去过玉笙院,同样在那当天,三夫人和清远少爷就以生病为理由,闭门不出了四五天。” 叶清歌沉默不语,眸子却渐渐冷了下来。 “生病?生的什么病?”叶清歌冷冷道:“查的到三夫人和清远用了什么药吗?”暗卫伸手递给叶清歌一张纸,“这是其中一张药方。” 第一百七十九章:泡汤了的年夜饭 “麝香、冰片、乳香、没药、红花、血竭……” 才看了几眼,叶清歌就冷笑不已,这些药,种种都是治跌打损伤的! “你退下吧。”叶清歌淡淡道。 暗卫应了一声,从后面窗户里翻了出去,消失不见。 “小姐,您快出来看看呀!” 云苓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叶清歌微冷的眼神时,不由顿住,小心地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叶清歌摇摇头,站起身朝她微笑:“贴好了么,本小姐去检查一下,如果有马虎的地方,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云苓可怜兮兮地道:“能不能改天再罚啊,今晚除夕呢!” 叶清歌哼道:“就因为是除夕,才能让你长点记性!” “小姐,您来了。”赤影也走了过来。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气色好多了,昨夜休息的不错吧。” 赤影微微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云苓走过来,故意道:“小姐您还说赤影呢,您自己昨晚还不是忙到半夜!” 叶清歌心中一笑,脸上却故作叹息:“哎,谁让你家小姐想早日治好辰王的病呢。” 赤影神色一动,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小姐还受着伤,要注意身子才是。” 叶清歌微微一笑,“幸好找到了一些头绪,这下我也能睡得着了。” 话才出口,叶清歌果然看到赤影眼中露出一丝喜意。 “今晚吃什么?”叶清歌突然有些厌倦这种没完没了的试探和提防,转移话题道。 说到吃的,云苓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道:“小姐,今儿是除夕,除了候爷和辰王送来了一些珍贵的菜以外……” 叶清歌打断她:“辰王?” “嗯,是辰王,昨天辰王府的人送来了一只足足有五斤重的龙虾和一些难得一见的河鲜……”云苓说的眉开眼笑,全然忘了自己昨天才大骂人家是混蛋。 叶清歌点点头,又听到云苓说:“不止候爷和辰王,连楚珣……珣王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只不过被奴婢给打发了回去。” 赤影皱着眉头,沉声道:“珣王的东西,不要也罢!” 叶清歌懒得过问,这些小事,云苓能够处理的好。反正她一贯就是个甩手掌柜,任由云苓发挥,没准还能做的更好。 “那今天本小姐就等着吃饭了!”叶清歌笑眯眯地说。 云苓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她以前就动过手管过事似的…… “小姐,春熙院的福姑姑来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恭敬地道。 在场三人齐齐一愣,转头看了过去。 “小姐,福姑姑来做什么?”云苓皱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清歌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我今日不能跟你们一块吃饭了。” 果然,福姑姑一看到叶清歌,就说:“大小姐,老夫人说今日的年夜饭,大小姐也参加。” 云苓一张脸唰地黑下来。 叶清歌点头,淡声道:“我知道了。” 福姑姑看了叶清歌两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赤影沉声身道:“小姐,老夫人叫你去,怕是有什么目的。” 云苓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那还用说,有好事还她们才不会想到小姐,哪次叫小姐过去,都是一堆麻烦!” 不过,云苓说着,也有些疑惑:“小姐,老夫人有一阵没见小姐,这次会是什么事呢?” 叶清歌摇摇头,微笑道:“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她确实不知道,自从叶清雪和叶清柔两姐妹谋害自己不成,反倒害了叶清柔的性命之后,叶家待她的态度瞬间有了极大的改变。 若说之前,尚是伪善的笑脸上隐藏着歹毒的恶意的话。那么自叶清柔死了之后,连这份假装的伪善也不复存在,整个叶家上下,看叶清歌的眼神,无不是冰冷中透着厌憎。 像看仇人一样的眼神。 就是老夫人那里,也在叶清歌去请了两次安后,免了她的请安。 而现在,他们又找上门来,若说只是为了吃顿饭。叶清歌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小姐你可要小心点,要不,奴婢和赤影都跟您一起去吧?”云苓有些忧心忡忡。 叶清歌摇摇头,并不像云苓那样担忧。说实话,现在的叶府,对她来说,并不如何可怕。叶清歌眼中的敌人,一直都是楚珣和云苍国的人,以及将来可能要面对的……青云城那边也许会出现的敌人。 至于叶府…… 叶清歌微微冷笑,带着几分不屑和淡然。 叶府只不过是一条仗势欺人的恶狗罢了,等她把楚珣拉下马,这条狗还不是只能趴在地上呜呜哀鸣。 “你们两个,在家安心地吃好,等着你家小姐我回来就是。”叶清歌笑着道。 到了下午,天色尚早,有些昏暗的太阳在西方将要落入深谷时,春熙院里的人又来请叶清歌。 叶清歌从满桌子的书里抬起头,淡淡吩咐了云苓和赤影几句,便在两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中随着春熙院来的丫鬟去了。 自叶府老太爷去了之后。历来的盛大宴席都在她‘父亲’的主院内进行的。但此刻也许是时候尚走,也许是老夫人有话要谈。总之,叶清歌被领到了春熙院。 “清歌见过祖母。”叶清歌微微躬身道。 老夫人身着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头上还戴着一顶厚实的貂皮帽子,两手捧着暖炉。即便是这样,老夫人的脸色仍有些不好。 叶清歌默默打量着老夫人苍白中透着微微一丝蜡黄的脸,才一段时间不见,相较之前,老夫人已然苍老了许多。 叶清歌微微蹙眉,她可不想看到这老太婆早早地死了。 毕竟,这个叶府,仍是以她为首,有些事,怕是只有老夫人才知道…… “祖母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最近身子是否有些不适,清歌帮您看看?”叶清歌这次说的算是诚心诚意。 虽然她是出自别的心思……在叶清歌心里,所有叶家的人,都该眼睁睁地看着这偌大的叶家倒下,好好体会一下从权倾天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落到烂泥里的滋味。 第一百八十章:投名状 不如此,实在难结她心中恨意。 叶清歌抬眸,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默默地想着:你们,可不要轻易地死了呀。 老夫人也在看着叶清歌,昏暗浑浊的老眼中神色复杂。 这个当年还软弱不堪的丫头片子,怎么在青云山待了几年,就变成这样了?如今这个小贱人,不但在京城中有了偌大的名声,更是将珣王的计划都打乱了。 金菊宴上大放异彩,和定国候一起查案,救了三位尚书府里的家人,救了朱承志还推了婚事,如今更是在帮辰王治病……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老夫人头疼不已。 她现在,无比后悔将叶清歌送到了青云山。 老夫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眼中的杀意隐藏起来,冷淡道:“只是偶感风寒罢了,清歌你是大忙人,就不劳你的手了。” 叶清歌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一声充满敌意和挑衅的冷哼。 “哟,这不是大姐吗,您可真是贵人事忙,若不是今日是大年夜,祖母又派人请了两次,妹妹怕是还见不到姐姐吧?” 叶清歌缓缓转头,看着一脸讥讽笑容的叶清芸。 叶清芸对上叶清歌平静无波的眼神,下意识地转开视线并后退一步。她随即反应过来,一张算不上美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叶清芸转头直勾勾看着叶清歌,挑衅似地踏前两步,眼中的敌意不言而喻。 叶清歌轻飘飘地转开视线,看了看安静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叶清雪,微微笑了。 原本她还在想着,叶清柔那个蠢货不在了,没人像头斗牛似的跳出来挑事,她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呢。 这不,叶清雪马上又找了个替代品。 想起今早暗卫的回禀,叶清歌无视了叶清芸饱含着嫉妒和怨恨的眼睛,转过头,朝着站在角落里的三夫人看了过去。 三夫人一接触到叶清歌的眼神,身子顿时一颤,美丽的脸上带着不安和愧疚。惶恐的眼神游移不定,一会看看大夫人,一会看看叶清雪,又低头看看身侧的叶清远。 叶清歌清楚地看到,三夫人看着叶清雪和大夫人时,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这种恐惧只有在她看向叶清远时,才渐渐消退,变成疼爱和温柔。 看来,三夫人在叶清雪和大夫人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叶清歌一双黛眉微微蹙起,她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原本,她以为只要自己出手教训一下叶清茗和那些个无法无天的下人,三夫人就能好过点。现在看来,是她考虑不足。三夫人母子,毕竟生活在叶府,免不了要受到叶府中人的欺压。自己图一时痛快教训 了叶清茗和那些下人,但最终,三夫人仍免不了被报复的下场。 如果想彻底改变这种局面,除非…… 叶府不复存在! 叶清歌眼眸微冷地想着,也许该加快脚步了。锦州的案子,也该上点心了。 “妹妹说话,姐姐听到了没有!”叶清芸有些尖利的嗓音将叶清歌拉回现实。 叶清歌蹙着眉看向她,淡淡道:“妹妹说什么?” 叶清歌这种轻飘飘地语气,顿时激怒了叶清芸。因为激动,她原本就只是普通的脸涨红着,眼睛里透着恨意,嘴角因为太过用力而扭曲,显得有些丑陋而可怖。 “看看,看看!果然是大姐,连在祖母面前,都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叶清芸大声说着,声音都有些变形,显得尖利刺耳,“我刚刚问大姐,定国候和辰王,哪个更好一点!”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无不看着叶清歌,目光里透着一副鄙夷和嫌弃。 前一段时间,京城中关于叶清歌和慕容煜以及楚辰之间有奸情的传闻可谓是传得沸沸扬扬。后来经过慕容煜引导,又变成了定国候和辰王共争一女。 此刻叶清芸将这个问题抛出来,无疑是想看她的笑话。 叶清歌微微一笑,朝着叶清芸逼近两步,淡声道:“妹妹对定国候和辰王很感兴趣呢,怎么,妹妹看上哪个了?姐姐改日帮妹妹说和一下也未尝不可……还是说,妹妹对他们两个,都倾慕的紧?” “你,你……”叶清芸一张脸不仅发红,简直是透着紫了,“你胡说!我才没有,没有……”“哦。”叶清歌轻笑着摇头,啧啧叹息道:“原来是姐姐误会妹妹了呀,真是对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定国候和辰王,都是个顶个的优秀男子,莫说京城,就是整个庆国,也再难找到能跟他们比肩的未婚 男子了吧?妹妹连他们都看不上,这眼光,还是高的很呢!” 叶清芸被气得浑身颤抖着,藏在袖子里的手死命地捏着,恨不得冲上来跟叶清歌拼命。打小,叶清芸就知道自己容貌平常,比不上叶清歌,更不用说有着嫡出身份的叶清雪。为此,她心中的自卑从未消退过。而现在,叶清歌的话,无疑在众人面前狠狠地将她隐藏着的伤疤揭开,并毫不留情 地洒上盐! 叶清芸死死盯着叶清歌,眼睛慢慢充血,变得赤红的眸子透着刻骨的怨恨。 至于她先挑衅叶清歌,才惹得叶清歌反击的事,自然被她有意无意地无视了…… 叶清歌微微笑着,对于叶清芸眼里的恶毒毫不在意。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但不在意,不代表她会喜欢。 眼看着叶清芸没完没了地盯着自己,叶清歌冷冷一笑,接着道:“妹妹看不上定国候和辰王也没关系,身份地位能比上他们的,虽说少,但也不是没有……” 叶清歌说着,笑眯眯看向叶清芸,惊讶道:“难不成……妹妹是看上了珣王?” 这话一出,叶清芸顿时身子一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叶清雪。 果然,叶清雪也正看了过来,清澈温柔的眼眸淡淡在叶清芸身上扫过,却让她觉得一阵彻骨的冷意。 “你!叶清歌,你胡说什么!” 叶清芸不敢再耽搁,哪怕心中对叶清歌也畏惧无比,却咬牙朝着叶清歌走了过来,抬起手朝叶清歌脸上抽了下去。好一个投名状! 第一百八十一章:你们很好 叶清芸自己也明白,单单只是嘴上说要投靠叶清雪,是不行的,还需要她做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所以这一巴掌,她必须打!只可惜这一世的叶清歌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人,只微微后退,躲过叶清芸的巴掌的同时,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叶清芸的手腕扣住,然后轻轻一拧。不出意外地,叶清芸惨叫一声,软软坐倒在 地上。 “住手!”一声爆喝来自大夫人。 叶清歌叹了口气,依言放开叶清芸,很是无奈地想着:这帮人真是成不了大气候,次次都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不嫌烦! 这么做,又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叶清歌不信,她们敢对她动手,最多,不过是借机训斥几句,然后大肆宣扬出去,破坏她的名声罢了。 名声? 凭借着金菊宴上的几首抄来的诗,凭借着她治好了三位尚书府的家人,凭借着她曾救下老夫人一命,她叶清歌的名声,是这些不疼不痒的小把戏就能败坏的了的? 叶清歌心中冷笑不已。 果然自从叶府老爷子去了之后,这个叶府,虽然仍有一位丞相撑着门面,却已是山河日下,不成气候了! 叶清歌听师傅说起过叶老爷子,言语之间丝毫不吝啬赞扬之词,更曾不止一次说起叶老爷子位居丞相之位时,不仅将百官管得服服帖帖,更辅佐皇帝将庆国治理的有声有色。 仅用了二十年,就从当年那场战乱中恢复,庆国也日益强大,是这片大陆上仅次于云苍国的强国。 而现在,她的‘父亲’,这个丞相之位,也不过是皇帝看在叶家老爷子的面子上,给了个赏赐和补偿罢了…… 大夫人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厉声道:“你身为姐姐,不知躬让,竟敢对妹妹动手!我平日里教给你的礼数和家教都让你吃了吗?” 叶清歌懒得回答,反正大夫人也只能逞口舌之快罢了。 真要处罚她,或者对她动手。哪怕她伤了一只手,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加起来,她也能不费什么力气地摆平。 叶清歌深深的怀疑,上一世的自己,怎么就能软弱到被这么一群废物给欺压成那个鬼样子? 难不成,还真是恶人还得恶人磨,贱人还需狠人收? “是……是清芸姐姐先动手的!”一声带着怯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叶清歌也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子,正好看到三夫人一脸惊恐地伸手捂住叶清远的嘴。 小家伙叶清歌看到叶清歌看过来,有些不安,但仍冲着她眨了眨眼。 叶清歌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看到叶清芸骤然变色的脸,冷笑着想到:看在叶清远和三夫人的份上,叶清芸,只要你自己不太作死,本姑娘仍可以放你一马…… 但若是你执意找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三夫人……” 大夫人阴测测地语气顿时让三夫人身子颤抖起来,一直冷眼旁观的叶清雪突然笑了两声,柔柔道:“母亲,何必责怪三夫人,雪儿倒是觉得,清远说得很有道理呢。” 叶清雪这句话,不但没让三夫人安心,反倒让她更显恐惧,身子抖得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夫人,二小姐……”三夫人不安地看着两人,哀求道:“清远他还小,不懂事……”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老夫人微闭着双眼,一副不闻不问的态度,大夫人一脸阴森地看着叶清远,而叶清雪,则笑得愈发甜了。 三夫人眼圈瞬间红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的心。一片死寂中,三夫人一咬牙将叶清远拉到身前,伸手重重甩了他两个巴掌。 啪,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刺的是叶清歌的耳。 那两记耳光,也如同打在她脸上。 她回过头,对上叶清雪笑得灿烂温柔的脸,眼神渐渐凌厉。 很好,你们很好! 这出好戏,我叶清歌受下了。只是不知道日后的好戏,你叶清雪还能不能笑得这么甜! 叶清歌回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只见他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憋着,既不掉泪,也不哭。 叶清歌回过头来,将所有的情绪深藏眼底,哼了一声,淡淡道:“啧啧,什么时候,欺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能让你们有成就感了?说出去,真是壮了堂堂丞相府的威名呢!” 大夫人脸色阴沉,冷厉的目光在叶清歌身上打着转,心中满满的不甘心。 这个小贱人,如今是越来越嚣张了,偏偏她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之前几次谋划,都让这贱人侥幸逃脱,还把清柔那丫头也搭进去了。 别人不知道其中真相,大夫人可是清楚的很。在她心中,叶清歌就是杀死叶清柔的凶手! 老夫人总算睁开了老眼,有气无力地开口了,“咳咳,好了,大过年的,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吃吨饭,吵什么?” 她老人家发话,自然无人敢顶撞,只除了叶清歌。但她这会儿,正盘算着如何搬倒叶家,也想知道老夫人叫她来有什么事,故而也沉默着。 她不是不能现场就替叶清远报了这两巴掌的仇,她甚至可能将叶清远所受的欺侮十倍地在大夫人和叶清雪身上讨回来。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守在叶清远身旁。等她不在的时候,三夫人母子自然又会遭到报复! 所以,得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 试想一下,如果整个叶家都不复存在了,叶清远成了叶家最后的血脉时,还有谁敢欺负他! “清歌啊……” 老夫人一双昏暗的眼睛看向叶清歌,缓缓道:“听说,听府里的人说,你最近忙的都不怎么回府了,都在忙些什么呀?” 叶清歌微笑着道:“无非是些杂事罢了,哪里能让祖母费心呢。” 老夫人面色微僵,被叶清歌的话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坐在她身旁的叶清雪适时地开口:“清歌姐姐,听说你在帮定国候办案的时候,受了伤,姐姐您也不小心些。”叶清歌淡淡道:“多谢妹妹关心,不过是一点小伤,过上几日也就好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耻辱 叶清雪笑了笑,柔柔道:“姐姐最近又在忙什么呢?妹妹好像听说,姐姐在为辰王看病,姐姐可要小心了,辰王的病,京中名医可是都说治不了的……” 此话一出,叶清歌注意到,不止是叶清雪,连老夫人和大夫人,甚至连一旁沉默不语,一直拿眼神谋杀她的叶清茗都看了过来。 哦,明白了。 叶清歌顿时了然。然来这些人,是冲着这个来的呀。 她早该想到的,叶府和楚珣走得那么近,而楚辰的病能否治好,可以说关乎着皇位的争夺。叶家做为楚珣最忠实的走狗,又怎么会对这事不关心呢! “这个么……” 叶清歌沉吟着,成功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叶清歌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丝毫不露,“辰王的病啊……” 众人:……你倒是快说啊! 叶清歌:“……一言难尽啊!” 大夫人几人差点没骂出声,叶清雪脸上温柔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住,“姐姐,辰王的病究竟能不能治?”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妹妹似乎很关心辰王呢?怎么,最近珣王没来找妹妹了?也罢,妹妹这么优秀的人儿,珣王看不上,自然有人看得上……要不,我帮妹妹撮合一下,让你见见辰王?” “荒唐!”老夫人怒喝:“你胡说什么?”大夫人也跳了起来,指着叶清歌破口大骂:“叶清歌,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春熙院,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你在外面到处勾搭野男人,丢尽了叶家的脸还不知悔改,如今竟还不知廉耻地在老夫人面前大放厥 词!”叶清雪起身,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一双美丽的眼眸中泛着泪光,悲切道:“祖母,雪儿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与别的男子有过多往来,清歌姐姐这么说,让雪儿以后还怎么见人,求祖母为雪儿作主! ” 老夫人阴沉着老脸,冷冷看着叶清歌,“叶清歌,你太放肆了!雪儿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自己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还要败坏你妹妹的名声吗!” 叶清歌默默翻了个白眼,就叶清雪这种人,还用的着她污蔑? 真以她跟楚珣勾勾搭搭的,没人知道吗? “说清清雪儿妹妹,我前几天跟定国候出去查案,经过白虎街时,似乎一男一女,亲亲密密地搂在一起呢,那个男子清歌看背影,多半是珣王,至于那位女子么……” 叶清雪面色大变,一直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终于不见,“那不是我!” 叶清歌回眸,定定看着她,直看得叶清雪一小娇俏可人的小脸一点点变得惨白,才幽幽道:“雪儿妹妹这是做什么,姐姐也没说是你呀?” “你……” 叶清雪心知被戏耍,猛地抬眼,狠狠瞪了叶清歌一眼。 那双清澈动人的大眼睛里,再没了半点温柔,有的只是冷厉和怨毒。 啧啧,叶清歌摇头轻笑。 还以为叶清雪有多能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认识,让叶清歌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整个叶家,包括叶清雪和老夫人,都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 当自己强大起来的时候,看待叶家的眼光,也从之前的忌惮,到现在的不屑。 从始至终,叶家不曾变化过,变的只是她叶清歌自己罢了。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再强大的靠山,都不如自己变成自己的靠山! “如此说来,多半是姐姐看过错,雪儿妹妹别生气,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叶清歌笑眯眯地说着,脸上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叶清雪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许久才咬牙道:“姐姐下次说话,最好小心些!” 叶清歌诚恳地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道:“雪儿妹妹,如果那人不是你的话,那珣王……真的抛弃你了?” 此话一出,叶清雪,大夫人还有老夫人,三个人的脸色齐刷刷地阴沉下来。 “闭嘴!” 大夫人脸色狰狞,看她的样子,如果不是对上次被叶清歌伤了腰,早就冲上去了。 “叶清歌,你乱说什么!” 老夫人一张老脸也阴沉得快下滴下水来,“清歌,不得胡说!” 叶清歌一脸无辜地看着老夫人,不解道:“珣王待雪儿妹妹何等亲近,清歌都已经做了有一个王爷妹夫的准备,可珣王现在的举动,无疑是没把雪儿妹妹放在心上!” 老夫人嘴角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叶清雪低着头,一双拳头紧紧握起。心中既愤怒,又有些慌乱。 叶清歌看到的,确实是她和楚珣。 可在那天之前,楚珣已有近十天没来找过她了,这在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按捺不住的叶清雪,主动去了珣王府,然后如愿见到了楚珣。 叶清雪眼皮抬了抬,看着叶清歌的眼神刻毒之极。 这个贱人,也不知看到了多少! 叶清雪心中一阵难堪的羞愤。那天,她是见到了楚珣,可楚珣的态度,却一反之前的亲密,变得冷淡而疏远。叶清雪陪着笑脸曲意逢迎,甚至不惜出卖色相,才让楚珣的脸色稍稍回暖。 哪知就在此时,叶清歌这个贱人和慕容煜一起出现了!一看到叶清歌,楚珣才缓和一些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下去。当即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厌恶地说:“叶清雪,本王都是因为听了你的鬼话,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要是本王一开始就花点心思去稍稍讨好一 下叶清歌那个贱人,她说不定早就躺在本王床上了!” 叶清雪被他重重一甩,一时没防备之下,摔倒在地上。可楚珣却视若不见,一双阴鸷的眼眸,只盯着叶清歌看。 叶清雪哀怨凄婉地叫道:“王爷……” 楚珣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扬长而去。只留下仍跌坐在地上,一脸哀怨,泫然若泣的叶清雪。 叶清雪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刻骨的恨意充盈着她的双眼。 “雪儿妹妹这是怎么了?”叶清歌关切地走上来,微微俯身,近距离地看着叶清雪因为激动而变得赤红的眼睛。那双眸子,宁宁定定的,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情绪,却让叶清雪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第一百八十三章:吐血 叶清歌扯扯嘴角,淡淡道:“雪儿妹妹可是有些上火?看这眼睛红的,跟只兔子似的。” “你……你看到……珣王……”叶清雪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让她几欲昏厥。 叶清歌轻轻叹息,柔声安慰道:“纵然是珣王不要你了,雪儿你也不必如此伤心啊,天下男人何其多也,妹妹你又长得这么美,还愁没人要么?” 叶清雪不停喘息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一会又透着紫。 啧啧,还挺能撑呀! 叶清歌毫无诚意地赞叹了两声,然后决定再在叶清雪心头上加把火。 她走近两步,伸手佯装要去扶住叶清雪,嘴里轻轻柔柔地道:“妹妹怎么了,摇摇晃晃的,可别摔倒了,不过还好这里不是大街上,没人会笑话妹妹……” 叶清雪双眼猛地睁大,死死盯着叶清歌,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身子也晃得越来越厉害。 大夫人终于看出不对劲,猛地站起来,关切地道:“雪儿,你没事吧?” 说完,又转头怒视着叶清歌,一脸厌恶地质问:“叶清歌,你想干什么?” 叶清歌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微笑着后退几步,给冲过来的大夫人让出位置。 而当事人叶清雪,对于这一切,都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大夫人的话,叶清歌退后的动作,她都没看到。 在她心中,只有一件事情。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看到了!叶清歌这贱人,看到了一切,她看到了珣王把她推倒在地上,也看到了她被珣王抛弃在大街上! 从小到大,不论是身份,还是容貌,叶清雪都自信能将叶清歌死死踩在脚下! 而现在,她竟被这贱人看到了她最不堪最可悲的样子! 无以言喻的羞辱感,让叶清雪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像是被人死死捏住,窒息感袭上心头,让她的脸色白的活生生像个死人。 “雪儿,雪儿!你没事吧,雪儿你说话呀,你不要吓娘……”大夫人看着一脸呆滞的叶清雪,慌了。 “哇!” 叶清雪猛地张嘴,吐出一大口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雪儿!”大夫人尖叫一声,赶紧扶住叶清雪。 叶清雪一口血吐出来,虽然脸色煞白,不过好在神智清明了一些。她躺在大夫人怀里,没有理由大夫人连声的喊叫,一双眸子直勾勾看着叶清歌。 “姐姐……清歌姐姐……” 叶清歌微微俯身,轻声道:“雪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呢……看症状,这是气急攻心呀,雪儿妹妹,凡事看开些,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姐姐把辰王给你找来好不好?” 大夫人猛地挥手,恶狠狠朝着叶清歌脸上抽了过来。 叶清歌毫不费力地躲开大夫人的巴掌,皱眉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清歌可是在劝妹妹……” 大夫人呸地一声,唾在地上,恨恨道:“要你假慈悲,雪儿这样子,还不是你这贱人害的!” 叶清歌叫起撞天屈:“母亲这么说,可就冤枉清歌了!在场的人可都看到了,我从头到尾可连碰都没碰雪儿妹妹一下,怎么能怪到清歌身上去呢?” 大夫人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若不是打不过她,只怕早就冲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 从大夫人这里得不到回答,叶清歌又转头看向小脸惨白的叶清雪,一脸无辜地问:“雪儿妹妹,你来说说,你吐血是我害的么?” 叶清雪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带着呼出的气息里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谢谢姐姐关心,妹妹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怪到姐姐头上呢。” “看看,还是雪儿妹妹通情达理,母亲,这下你总不能还怪我了吧?”叶清歌笑眯眯地朝叶清雪伸出手,“姐姐正好会些医术,要不姐姐替妹妹看看?” “滚开!”大夫人怒吼。 “不,不用了……”叶清歌虽然虚弱不堪,却也挣扎着想离叶清歌的手远一点,再远一点…… 叶清歌撇撇嘴,好吧,不用就不用,她还能省点劲儿。 “哎,这大过年的,妹妹病成这样,真是……” “清歌!”老夫人开了尊口,“你少说几句。” 说完,又瞪了一旁的下人一眼,沉声道:“你们两个,扶二小姐到里间去,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叫大夫!” 老夫人不愧是叶家最有威严的人,两三句话吩咐下来,扶人的扶人,叫大夫的叫大夫,顷刻间就将局面安定下来。“清歌啊……”老夫人又转头看着叶清歌,本想装出一副慈祥可亲的样子,奈何她对叶清歌的厌恶已深,怎么也慈祥不起来,努力了半天,一张脸仍阴沉沉的,“辰王的病,你还是要上些心,终究是帝王家事 ,万一有个差池……” 叶清歌飞快地接道:“就算有什么差池,也是孙女所为,后果当然也由孙女一力承担!” 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僵,她本想旁听侧击地打听一些关于楚辰的病情,可叶清歌这个孽种,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笨,怎么就听不明白她的话呢! “大姐说的好听!”叶清芸在一旁冷笑着开口:“姐姐你也是叶家的人,如果真把辰王治出了什么问题,怕是整个叶家都要被你连累了!” 叶清歌转头看着她,微笑着问:“那依妹妹的意思,是……不治了?” 叶清芸嘴巴动了动,正要说出‘不治了’三个字。在她心中,如果叶清歌因为害怕牵连,拒绝给辰王治病,肯定会被辰王甚至是皇帝治罪,这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借刀杀人! 只是她的话尚未开口,就被老夫人一个冰冷彻骨的眼神看了过来,顿时将她所有的话都冻在了肚子里。 叶清歌将两人间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不由有些可惜。 到底是老夫人,叶清芸蠢,但久经世事的老夫人可实在不蠢。 若是叶清芸敢说出那句话,到时候被皇帝治罪的,只怕不是她叶清歌,而是叶家了! 敢挑唆大夫不给自家儿子治病,你弄死你弄死谁?到时候,只是叶清歌在皇后面前这么轻飘飘地说上一句,早已将叶清歌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皇后,必然会对叶家进行疯狂的报复! 第一百八十四章:祭祖 “清歌啊……”老夫人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辰王的病,你还是要多上心,如果真出了什么差池,陛下圣明,想必也不会责怪你的。” 叶清歌微笑着点头:“谢祖母关心,清歌明白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清歌,你告诉祖母,辰王的病,究竟如何了?” 叶清歌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依旧淡淡笑着,不露一丝情绪:“回祖母,辰王的病么……说来话来,总得来说有些棘手……” 老夫人眼中闪过不耐,叶清歌总是不清不楚的回答让她的耐心一点点的耗尽。可是偏偏,珣王那边急切想知道楚辰的病情,所才才吩咐叶家的人,想从叶清歌口中查探出一些风声。 “连祖母也不能说吗?”老夫人微微板起了脸。 叶清歌挑眉,这是黔驴技穷了,就开始厚着脸皮拿出长辈的身份来说事了么? 可叹可笑的是,你们这些人,跟我叶清歌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祖母勿怪。”叶清歌一脸为难的神色:“不止是辰王,就连皇后的陛下,都曾明言吩咐过,辰王的病情,绝不可说与别人听,这欺君之罪,清歌可不敢犯,万一连累到叶家,清歌怕是要愧疚一生了,你说对 么,清芸妹妹?” 老夫人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厌恶地瞪了叶清芸一眼,顿时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在老夫人心中,叶家的小辈中,除了叶清茗,和叶清雪这两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外,其余之人皆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罢了,既是陛下有令,自然不可违背,你……”老夫人冷着脸,差点就说出‘你回去吧’几个字,只是突然想起是自己特意将叶清歌叫来的,才忍了下来。 可偏偏,这一世的叶清歌从来就不是一个息事宁人的乖孩子,老夫人的话音才落,她就幽幽补了一句:“要不,清歌先退下了?” “好……” 老夫人下意识地回答出声,然后反应过来,一抬眼皮,就看到叶清歌淡淡笑着,清亮的眸子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老夫人一张老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藏着的心思被人看穿之后又被挑明,如此羞辱,是老夫人这些年都甚少遇到的。 “放肆!叶清歌,你懂不懂礼数,有没有教养?”老夫人厉声大叫着,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叶清歌身上,更多的则是为了掩饰的老人家的恼羞成怒:“今天是大年夜,我派人请了两次才将你这位叶府大小姐请过来,怎么,叶家太小,已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 叶清歌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默默吐槽着。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老而不死是为贼。明明是你自己刺探不成,就想赶人,本姑娘不过是替你说出来罢了! “是,祖母说的对,清歌知错了。”叶清歌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老夫人沉着脸,满是怒气地哼了一声,冷声道:“罢了,到开宴还有些时间,我有些乏了,你们在这候着,哪也不许去!” “是,祖母。”叶清芸乖巧地应了一声。叶清歌没出声,她实在是很想回去。她的秋棠院里,云苓这会儿肯定正吩咐着众人准备着年夜饭,秋棠院的厨子,可比叶府中的要好上不少。再说着,面对着这么一帮沉着脸的人,还没吃呢,就先饱了七 分! “母亲。”叶相来了。 老夫人被人搀着,正要往里间走,看到叶相不由一顿,“时候还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相快步在老夫人走去,经过叶清歌身旁时,叶清歌注意到叶相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母亲……”叶相走到老夫人身旁,伏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老夫人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朝着叶清歌激射而来。 好嘛,又是朝她来的!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一边打量着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边也有些好奇。都这种时候了,又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了? 许久之后,老夫人情绪平息了一些,她看着叶清歌,缓缓道:“定国候派人来找你了。” “啊?慕容煜?出什么事了?”叶清歌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慕容煜这时候找她做什么,她也不清楚。 叶相摇摇头,脸色同样不好看。大过年的,被人冲到家门口叫人,哪怕叶清歌只是叶家一枚棋子,也让叶相心中恼怒,“来人什么也未说,只说是跟一件案子有关,让你即刻去定国候府。” 案子? 叶清歌更惊讶了,现在还有什么案子,京城怪病案已然解决,云天星不知所踪,如今的京城可谓是难得的安宁,怎么又出了事,还是赶在过年的时候? 心里存着疑惑,叶清歌应了一声,在老夫人和叶相不善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喂,又出了什么事?” 来的人是影子,叶清歌便没那么客气了,直接问道。 影子摇摇头,一脸恭敬地道:“属下不知,候爷只让小人来请叶小姐。” 叶清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我们走吧。” 影子一伸手,朝一旁停着的马车指了指,“叶小姐请。” ……… 即便是年三十,慕容府上,依旧有些冷清,只不过门楣上崭新的桃符和屋檐下亮起的大红灯笼,到底让慕容府多了几分过节的喜气和氛围。 “叶小姐,您来啦!”看门的老人家不管何时,对叶清歌都很热情。 叶清歌笑着打了招呼,迈步走进府中,心中的疑惑更甚。慕容府这闲适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出了事。 “少将军在后院等小姐。”老人家笑眯眯地说。 叶清歌点点头,心头蓦地闪过一段对话。 “眼我回家。” “今年过年,你在慕容府过。” “叶清歌,本候只问一句:你想在叶府过除夕,还是想跟我回家?” 胸口处一阵悸动,叶清歌微微低头,默然无语。 清冷低沉的嗓音幽幽传了过来:“怎么,才几天没来,就不认得路了?” 叶清歌飞快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阴影中缓缓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微微笑了,笑容灿烂:“是啊,这不是等着候爷您来带路么。”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看着她的如花笑颜,眼眸幽深了几许。刚刚那一瞬,他甚至觉得,她的笑容,让这片小小的庭院,都亮了一下。 “那你还不快拉住本候的手,跟丢了本候可不管!” 叶清歌轻笑着,无视了男人傲娇的语气,伸出手,搭上男人的臂弯,“走吧。” 慕容府自然不如辰王府那般奢华富贵,却胜在宽阔安静,叶清歌被男人带着在府中慢慢走着,不知是因为府上人本来就少,还是慕容煜吩咐过,两人竟未碰到一个人。 “叫我来干什么?”走了一会,叶清歌拉住慕容煜,不经意地,她发觉自己竟有一丝紧张和隐隐的期盼。 也许是明知故问,但最人害怕的,并非是明知故问,而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慕容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说呢?” “我说什么?你叫我来的,不是该你说吗?”叶清歌松了口气之后,开始装傻。 “跟我去一个地方。”慕容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什么?” 叶清歌才问了一句,就被慕容煜拉着朝后院去了。 “这是……”两人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前停下,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慕容煜:“……这是宗祠?” “是宗祠。”慕容煜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叶清歌拉了进去。 幽静晦暗的祠堂内,摆着数不清的牌位。 叶清歌忍不住看了慕容煜一眼,若她没记错,慕容煜可是慕容家的独苗。可以说,慕容家最近的两三代,都人丁不兴,却不曾想,这里竟有如此多的牌位! 慕容煜在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慕容家自庆国开国以来,死在战场上的,有男子八十六人,女子二十七人。 叶清歌悚然一惊,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时,心中涌上无法言喻的沉重。 世人皆知慕容家两代皆受当今陛下信任,将幽祁之地的军权托付给慕容家几十年。只是他们却不会想到,这份信任之后,不仅是慕容煜父子的才能,更有这一百个牌位的情份。 叶清歌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回头,目光定定看着慕容煜。 上一世,他为了救自己,可是强冲了刑部天牢。 不管结果如何,单单是强冲刑部天牢,从皇帝手底下抢人这一桩罪名,就足以将慕容府近百年的忠义之名都倾覆! “慕容煜……” 慕容煜回头,冷峻的眉微微蹙了下:“什么?” 叶清歌微微闭眼,摇摇头,喃喃道:“值得么?” 慕容煜愣了一下,顺着叶清歌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便明白了叶清歌心中所想。 当然值得。 慕容煜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只怪自己没有早些出手罢了。 如果他早早地看出楚珣的野心,如果他不是一直想着尊重叶清歌自己的选择,她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你跟我一起祭祖。”慕容煜说着,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几枝檀香。 “我?跟你一起祭祖?”叶清歌一脸惊讶。开什么玩笑,祭祖这种事,也能随便掺合的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隐疾 “有问题么?”慕容斜了她一眼。 叶清歌结结巴巴地道:“这个……祭祖这种事……” 慕容煜手里捏着檀香,一边朝供奉着祖先牌位的桌案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慕容家的祖先,看看这一代的女主人,有什么问题吗?” “……!” 过了很久,叶清歌才明白慕容煜说了什么,不出意外地,她被他的话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 慕容煜将手里的檀香细心地插在香炉中,然后缓缓回身看着叶清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淡淡笑意:“你不是听到了吗?怎么,你还想再听一遍?” 叶清歌一脸呆滞中……慕容煜眼底的笑意更浓,他朝着叶清歌走近几步,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带着一丝戏谑柔声开口:“若是你想听,本候可以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不过,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吃饭了,清歌,本候晚些时候 再说如何?” 叶清歌抓狂了,拼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你大爷啊!什么叫时辰差不多了,什么叫晚些时候再说?这是重点吗?慕容煜,你别想就这么转移话题! “怎么,不愿意?”慕容煜浓黑的眉微微蹙起,眼眸里透着一丝宠溺的无奈,看着叶清歌的目光像在看着一个耍小性子的孩子…… “好吧,既然你急着听……” 慕容煜站到叶清歌身侧,和她一起面对着众多的牌位,然后神色渐渐凝重:“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慕容煜在此立下誓言:我慕容煜,此生非叶清歌不娶,若有违此誓……” “住嘴!慕容煜,你给老娘闭嘴!”叶清歌终于发狂了。 这男人,简直无法理喻好吗! “你想干什么?”叶清歌横眉怒视着男人。 慕容煜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神何其无辜,何其委屈,何其深情…… 这样的眼神,让叶清歌不由后退一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颗小心脏不争气地停跳了几拍。 尽管她知道这男人在演戏…… “清歌……” 叶清歌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你别说了!” 慕容煜定定望着她,神色平静:“为什么不说,你在顾忌什么?” 叶清歌怔了怔,心中缓缓涌上一阵酸涩。她在顾忌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叶清歌说完,大步走出祠堂,慌乱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像是在逃跑。 慕容煜看着她的背影,本就幽深似深潭的眸子晦暗了一下,更显深邃。 ‘你在顾忌什么’ 叶清歌摇摇头,企图将脑海中杂乱无绪的念头都甩到一边。 这里是慕容府后院的一角,幽静冷清,连灯也不见几盏,显得有些暗。就在这一片昏暗的冷寂中,叶清歌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在顾忌什么? 叶清歌唇边涌上一抹淡淡笑容,苦涩而自嘲。 她只是不想再拉上慕容煜,不想将慕容煜拉上自己复仇的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渐渐了解到,她的身份,像海里的一抺鲜血,将会引来不知多少的窥视者。现在的楚珣和云天星,也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若她执意拉上慕容煜,只会越来越深地拖累他! 但仅仅是这些么? 叶清歌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惨然。 当然不只是这些,若只是这些,她也不必如此纠结。 “嘭!”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空中响起,随即眼前的夜空被照亮。 叶清歌怔怔抬头,正好看到那颗急速上升的火星炸开,化成夜空中的数百颗璀璨的花。 随着这一枝烟花在空中炸响,下一瞬,十几声短促而密集的噼啪声中,又是十几束烟花冲天而起。 漫天的烟火中,叶清歌看到,慕容府的一处高高的假山上的一处足以俯瞰全府的亭子里,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正孤然而立。 叶清歌缓缓站起,迎着慕容煜看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 夜色中,她的笑脸被漫天的烟花映衬着,美得不可方物。 下一秒,亭子里的身影一跃而起,朝着这边而来。 “喜欢吗?”男人的声音在叶清歌耳边幽幽响起。 极富磁性的低沉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叶清歌一颗心悠悠颤了一下,“慕容……子珺……” 她确实喜欢烟花,从那一世起就喜欢,这些年来,始终不改。之前在青云山时,每逢年节,青云城内便会有盛大的烟花盛会,叶清歌每每看得如痴如醉。 想不到,他都放在心里。 “躲在这里干什么?”慕容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影子都找你一会儿了,你不急,他们可都急着吃年夜饭呢!” “啊?”叶清歌惊讶地抬头,这男人,就这么放过她了? 慕容煜板起脸,“怎么,就算你不饿,也该体谅一下别人吧?” “哦……”叶清歌拧巴着小脸,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说完,低着头走在前面,免得唇角的笑容被男人看到。 在她身后,慕容煜轻轻摇头,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慕容府的年夜饭跟叶府有所不同,或者说,与这世上大多数权贵人家都不太一样。 天云大陆风气开放,但等级之分依旧严重。单只是叶清歌所知道的,叶府之中便是这般,哪会像慕容府这样,一张大大的桌子旁,慕容府的主人慕容煜,影子,看门的老人家,以及几个下人都坐了上来。 “开始吧。”慕容煜淡淡开口,仿佛看出了叶清歌心中的疑惑,转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些大多是以前跟着父亲的老人,受了伤或年纪大了,才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叶清歌点点头,目光从一众下人脸上扫过,不由暗暗点头。与别的权势人家不同的是,慕容府上的下人中,只有两个女的,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叶清歌不由斜了男人一眼,默默地想着:这男人,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不怪她会这么想,且不提京城中这些大富之家,就是稍有权势财力的人家,也都有几个姿色过人的丫鬟。而这些丫鬟,最后大多都和男主人发生了点什么……再看看慕容府上这些人,叶清歌看着慕容煜的眼神愈发古怪…… 第一百八十六章:自求多福 “你这是什么眼神?” 慕容煜冷不丁的一句话,惊的叶清歌手一抖,手里的筷子敲在雪白的细瓷碗上,叮的一声清脆响声,顿时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呵呵,吃饭……大家吃饭……”叶清歌干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凶恶地瞪了某个没眼色的男人。 哪曾想,男人不但没能从她气势汹汹的眼神中领略到她的不满,反倒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悄悄地抓住她的一只手…… “你干什么?”叶清歌压低了声音,穷凶极恶地看向男子,却在接触到他平静如水的目光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偏过头去。 但是,当叶清歌转过头去,才发现,整整一桌子,十几个人,正齐刷刷地看着她…… 叶清歌脸上发烫,“你,你们看什么……” 身后,慕容煜幽幽接了一句:“他们在看未来的女主人。” 叶清歌:…… 谁来救救她!怎么这一家子,都没个正常人的! “不吃了!”叶女侠扔筷子了。 “乖,年夜饭哪能说不吃就不吃呢。”慕容煜转头,目光从十几个下人身上扫过,如同风吹树摇般,又齐刷刷地收回视线。 下一秒,众人端碗的端碗,夹菜的夹菜,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叶清歌的幻觉。 “清歌,听话,来,我给你夹快肉。”慕容煜的口气,像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叶清歌气得牙痒痒,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早扑上去狠狠咬这男人几口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以为她叶清歌是几块肉就能收买的人吗? 等等!这是她最喜欢吃的香煎羊肉?好吧,叶女侠顿时化身为叶吃货。至于身旁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男人? 叶清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想着,等老娘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你算帐! 于是,因为某位候爷的用心,这顿饭吃得倒还算和睦……慕容煜内心独白:能不和睦么?你知道本候为了这顿饭,花了多少心思吗?“ 酒足饭饱,叶清歌揉了揉鼓囊囊的肚子,一声惬意的叹息才刚出口,就听慕容煜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怎么样,考虑一下,如果你做了慕容府的女主人,你每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 低沉的声音,像极了传说中蛊惑人心的魔鬼。 叶清歌犹豫着,明显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心动,“真的么?” 慕容煜一脸正色:“真的。” 叶清歌眨巴着一双清亮如星辰的眸子,幽幽道:“慕容煜,你安的什么心?” “什么?” “哼!”叶清歌给男人演示了什么翻脸如翻书:“天天都这么吃,本姑娘得胖成什么样?慕容煜,你给老娘说清楚,你安的什么心?” 慕容煜:…… 好吧,他失算了,纵然是叶清歌这般与世上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人,也逃不过这个致命的问题…… “怎么?被本姑娘说中了心思,没话说了吧!”叶清歌张牙舞爪地道。 慕容煜看着她,任由她横眉竖眼地冲自己摆脸色,而他脸上的淡淡笑容始终不曾淡过一丝一毫。 “没关系的。”慕容煜轻声说。 叶清歌哼道:“什么有关系没关系?” 慕容煜看着她,眼神愈发温柔:“你胖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我都会喜欢。” 叶清歌心头一颤,脸上的凶恶如冰雪消融般褪去。面对着这样的慕容煜,她想,纵然是再冷的心,再绝情的人儿,也被暖化了。 “子珺,你这是……” 叶清歌幽幽叹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如此……” “叶清歌!”慕容煜打断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强壮的身子蛮横地靠了过来,将叶清歌一步步地逼得后退,一直退到再也退不了的地步。 身子贴上墙壁,而身前的男人脸色冷峻,仍在缓缓逼近,不由自主地,叶清歌被男人顶在墙上,两个人的身子,也极近的靠在一起。 “你……”叶清歌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该怎么说,又该说什么?像之前那些次那样,声色俱厉地训斥他吗?可你明明知道,那些不过是你自己佯装出来的怒意罢了。 而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期待着,憧憬着,又害怕着么? “叶清歌,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想怎样?”男人的眸子明明是冷冷的,叶清歌却在其中看到了一抹压抑着的痛苦。 “你弄疼我了。”叶清歌轻声道。 慕容煜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一字一顿地说:“你又何尝不是弄疼我了?” 他指着的,是心脏的位置。 那样压抑的痛,那样阴郁的语气,全然不像她记忆里的那个冷漠疏离的年轻战神。叶清歌闭上眼睛,笑得苦涩。 叶清歌,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这样一个男人,快要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子珺,如果我对你说一些离奇的事,你会相信吗?” 慕容煜怔了怔,然后幽深的眸子闪动了一下,“你说的,我自然信。” “那,你先放开我。”叶清歌挣扎着说。 “就这么说!”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违逆的霸道。 好吧,这才是她记忆中的慕容煜。叶清歌默默吐槽了一句,又暗骂自己果然是受虐狂,明明这男人已经被调教的那么温柔了,自己还要死不死地把人给激怒了。 真是自作自受啊! “你到底说不说?”男人的脾气显然也恢复了,耐性也跟着变差了不少。 叶清歌深深呼吸了几下,抬眸看向慕容煜,幽幽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慕容煜点点头,淡淡道:“说吧,我听着呢。” 叶清歌不会知道,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慕容煜的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瞬间爆发的力道,将他的那只袖子炸裂成几片。 鬼知道,他等她的这句话,等了多久! “候爷,有人求见……” 影子突然冲了进来,口中急切的话在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后戛然而止。 即便是这样,也已迟了,慕容煜抬起手,虚虚地一拍,影子惨叫一声,无助地倒飞出去。 “滚!”慕容煜冷冷道。 影子利落地爬起来,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就连爬带滚地逃了出去。 至于那个来传信的人……影子心有余悸地想着:辰王爷,您自求多福吧,我可帮不上您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楚辰发病 屋子里,叶清歌眨巴着眼睛,小心地问:“要不,你先去看看,也许有急事呢……” 看着她四处乱瞟的眼神和突然心虚的表情,慕容煜冷冷哼了一声,“接着说你的故事!” 先去看看? 哼!他还不了解她?如果他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这纠结的丫头铁定溜得没影儿了!等她下次再下定决心,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而叶清歌,被这么一打岔,激动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一下,顿时就开始后悔。 她怎么会头脑发热到想跟这男人说实话呢! “这个……” 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退缩,一双如剑锋般浓眉渐渐蹙起,身子朝叶清歌再次逼近。 “你若不愿说就不说吧。” 叶清歌眼睛嗖地亮了,“真的?” “真的。”慕容煜冷笑着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既然故事不讲了,那我们做些别的事好了。” 感受着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脸颊上缓缓划过,叶清歌打了个激灵,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偏偏那只手还在慢慢向下滑去…… 男人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但不知为何,被男人手指划过的地方,却像着了火似的,蓦地火热起来。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缓缓勾起,让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叶清歌偷偷看了一眼慕容煜,而他,也在看着她。那双平日眸子里的冰霜此刻已尽数消退,有的只是柔情和一丝压抑着的情欲。 缓缓闭上眼睛,叶清歌微不可查地叹息,心中像是有什么缓缓落下,双手轻轻搂住男人的脖子。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这不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男人的手仍在继续向下,但叶清歌似乎觉得脑子有些不清晰,因为男人的唇已经落下,额头、脸颊、嘴唇……那种带着淡淡冷香的柔软,不但融化了她的心,好像连她的脑子也融化掉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感 觉到男人的手伸到了她的领口。 叶清歌身子微微一僵,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察觉到她的紧张,男人的动作顿时停下。 “清歌,不要怕,我在呢。”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也冲散了叶清歌最后一丝的理智。 “好。”叶清歌喃喃应了一声,搂紧了男人。 但慕容煜却突然皱了皱眉,微微偏过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接着,叶清歌也听到了什么,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 慕容煜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不用他说,叶清歌这会儿也能听到前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而且听着声音,似乎有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住手,云大人,这里是慕容府!” “来人,给我拦住他……” “云大人,再不停下我们要动用强弩了……” 叶清歌也皱了起眉头:“云大人?哪个云大人?” 慕容煜没说话,一张本就冷峻的脸,这会已经像块冰雕一样了。叶清歌看着他的脸色,偷偷吐了吐舌头,暗笑不已。 慕容煜突然回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好笑吗?” 叶清歌瞬间板起脸,“不好笑!” 然后,她发现,慕容煜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哦不对,是……她脖子上? 叶清歌有些奇怪地低头,顿时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伸手,捂住了衣领。 这死混蛋,什么时候都解了她两颗扣子了!该死的,怎么扣不上了,这什么破扣子!! “我帮你扣……”慕容煜戏谑的声音传来。 “不用!”叶清歌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噌地跳了起来,“你个死流氓,还不转过身去!” 天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 叶清歌慌乱地扣着领口的扣子,之前种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子里,不但乱了她的心,更乱了她的动作,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这会儿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怎么也做不好。 那两颗扣子,像是故意跟她过不过一样,怎么也不肯乖乖被扣上。 “还是我来吧。”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由叶清歌分辨,身子已经被板了过去,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替她扣上了那两个不听话的扣子。 “好了。”男人简短地说。 “嗯。”叶清歌低着头,身子僵硬得像块木头。 男人一声低低的轻笑:“有人来了,你这个样子,别人会以为本候把你怎么样了呢。” 叶清歌愤怒地抬头,这混蛋男人,还有脸说。难道……难道你还刚刚不是……把我怎么样了么…… 可是,面对着慕容煜眼底带着淡淡促狭的笑意,训斥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说? 说你个混蛋,占了老娘的便宜,还不承认? 那这男人,只怕会笑掉大牙吧…… “咳咳,那个……究竟出了什么事?”叶清歌生硬无比地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也许是楚辰要死了。”慕容煜说得云淡风轻,可叶清歌仍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不爽。 “楚辰?”叶清歌猛地转头,“外面那是云陌?” 慕容煜哼了一声,冷声道:“你以为,本候府上,是谁都能闯的进来的吗?”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前院的喧哗声猛地大了起来,下一刻,一个人影越过院墙飞了进来。叶清歌一眼就认出,这人确实是云陌。只是,虽然成功地闯了进来,但云陌似乎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一落到地上,身子就晃了几下,叶清歌看到,他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仍流着血的口子,肩膀上扎着一支弩箭,左手的袖子更是破裂了大半 。 “叶姑娘!” 云陌一看到叶清歌,眼神瞬间凌厉:“楚辰病发了!” 叶清歌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楚辰发病了!为什么不早说!” 云陌没说话,只朝着慕容煜的方向看了一眼。 叶清歌偷偷回头,打量了两眼正黑着脸的男人,顿时将所有训斥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好吧,这男人她惹不起呀。 “那快走吧,再晚就麻烦了!叶清歌火急火燎地说着,就要往外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叶清歌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她回过头,努力地挤出笑脸,对慕容煜道:“那什么,救人如救火……” 慕容煜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 叶清歌如得大赦,飞快地冲到云陌跟前,“你还撑得住吧?”云陌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叶清歌,又看了看慕容煜,眼眸闪动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治病(一) 等叶清歌和云陌急冲冲赶到辰王府时,奢华大气的辰王府与平日里全无两样,但叶清歌一踏进辰王府的大门,顿时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叶姑娘,快请吧。”云陌在身后催促道。 叶清歌点点头,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心中不由凛然。以她的眼光来看,周围最少隐藏着一二十人,且个个都是高手。 云陌察觉到她的警惕,抬手作了个不起眼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叶清歌顿时感觉到周围压力瞬间消散。不用说,也知道四周隐藏着人的退了下去。 “龙潭虎穴也不过如此了吧?”叶清歌似笑非笑地问。 她还以为楚辰不怕死呢,现在才知道,这家伙比谁都惜命。 辰王府后院湖边的小楼里,叶清歌见到了发病了的楚辰,不由微微惊讶。此时的楚辰,赤裸着上半身,盘腿坐着,俊朗的脸上透着青黑,赤裸的上半身上,一条条紫黑色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宁神医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看到叶清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叶姑娘,您可算来了!”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太过热情的宁神医。 “还好,来得还算及时。”叶清歌打量着楚辰的情况,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来得不算太晚,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了办法。 “动手吧。”叶清歌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针包,和几个小瓷瓶。 “宁老先生,还请您老在一旁搭把手。” “云大人,你负责这里的安全,从现在开始,三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得踏进这座楼里,能做到吗?” 宁神医和云陌齐齐点头。 “叶姑娘,您太客气了,您尽管吩咐就是。”宁神医面对着叶清歌时,始终很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拘谨。 云陌则微微点头,走到了门口坐了下来,稍显单薄的身子,却偏偏让人生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叶清歌不再多说,大步走到楚辰身后,嗖嗖几声,已在楚辰身上扎了三针。 虽然仍在昏迷之中,楚辰却仍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嘴里发生痛苦的嘶吼,身上血痕的颜色瞬间变得更深,并渐渐鼓起,像极了一条条黑色的虫子爬在楚辰身上。 “快,辰王要发狂了!”宁神医大叫一声。 叶清歌只稍稍挑了下眉,淡淡道:“宁先生不心担心,我自有办法!”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叶清歌蓦地出手在楚辰身上连拍几下。楚辰身子颤抖了几下,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 而他身上的血痕,却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扭动着,并开始游动。 “这……朝着心脏去了……”宁神医大惊。 叶清歌冷冷笑了,带着几分不屑道:“宁先生,将那个印着柱子的青色小瓶打开,把里面的药水倒在楚辰身上!” 宁神医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将半透明的淡青色药水倒在楚辰背上,一股清新怡人的香味立刻飘散开来。叶清歌伸手一根嫩若葱白的手指,缓缓将药水抺开。宁神医在一旁看了一会,顿时了然。叶清歌是用药水围着那些朝着楚辰心脏游动的血痕划下了一个个的圆圈。而那些诡异无比的血痕,像是极其畏惧这 些药水,一旦遇到叶清歌用药水划出的线就畏缩着开始后退,甚至开始拐弯。 叶清歌自然不会让这些诡异的东西如愿,手指如飞,片刻间已将所有的血痕迹都圈在圆内。 “这,这是什么药?”宁神医看着叶清歌的眼神几乎是崇敬了,看他的样子,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只怕这位享誉京城的宁神医又要开始缠着叶清歌探讨医术了…… “一点小把戏。”叶清歌随口答道,倒不是她故作谦虚,而是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这种药,只能限制一下楚辰体内的蛊虫,却不并能将蛊虫引出来,而且再过一会,只怕会激得这些蛊虫发狂。 而这,正是叶清歌想要看到的…… 不出叶清歌所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被药水圈住的血痕开始狂躁起来,像一条条黑色的巨大的毛虫,开始在叶清歌划出的圆里四除乱窜。 宁神医看得心惊胆战,犹豫着道:“叶姑娘,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啊!啊!啊!”话音才落,昏迷中的楚辰突然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是他一早就被点了穴道,虽然痛苦,却动弹不得,一身的健壮肌肉被崩得紧紧的,叶清歌笑眯眯的抽出一根金针扎了下去,却不曾想,竟没能扎 进去。 “啧啧,辰王真是练得一身的铜皮铁骨呢。” 宁神医擦了把冷汗,陪着笑脸道:“叶姑娘,您看……” 叶清歌头也没抬地道:“我在看啊!” 宁神医:……王爷,您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女侠的? 叶清歌斜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怕什么,只不过是皮肉受点苦罢了,死不了的。” 这一次,连坐在门口的云陌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清歌迎着两人怀疑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们懂什么,让他吃点苦头,对他有好处的。” 云陌和宁神医对视一眼,眼神里皆透着不信两个字。 但叶清歌何许人也,自然不会把他们的心思放在眼里,任由楚辰惨叫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悠悠地道:“宁先生,麻烦您将那个画着梅花的瓷瓶打开,把里面的药给楚辰服下七颗。” 听着楚辰惨叫许久的宁神医哪里敢耽搁,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药喂进了楚辰的肚子里。 说来也怪,随着药丸下肚,楚辰脸上的痛苦之色顿时缓解了不少,惨叫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宁神医长长松了口气,很是庆幸叶清歌没再让楚辰接着受苦,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朝叶清歌看去,顿时跳了起来。 “叶姑娘,您这是?”叶清歌正捏着一枚硕大无比的金针,正缓缓朝楚辰身上扎去,闻言不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治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治病(二) 宁神医看了看那枚足足有五寸长,接近筷子粗的金针,不由替楚辰默哀了一下。 金针入体,楚辰猛地颤抖起来,一张俊脸瞬间变得狰狞。 “啊啊!”楚辰的惨叫声在小楼中回荡着…… 云陌猛地站起来,一步步朝叶清歌走了过来,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叶姑娘,楚辰纵然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惩罚他吧?” 叶清歌连头也没抬一下,始终神情专注地看着楚辰。 云陌神色微冷,再次朝叶清歌逼近几步,语气不善:“还请叶姑娘克制一些……” “嘘!”宁神医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云陌微微一愣,顺着宁神医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眸光一凝,失声道:“这是什么?” 宁神医神情凝重,迟疑地开口:“这似乎是王爷体内的蛊虫,可它似乎格外的兴奋……” 云陌皱了皱眉,又看向叶清歌,似乎想从她这里得到回答。而叶清歌,则始终盯着楚辰,对二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之前,随着她一针扎下,所有的黑色血痕顿时像被定住,动也不动,但与此同时,楚辰胸口上,出现了一个鼓起的肉包,这个古怪有肉包一出现,就开始不停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楚辰的肉里活动着。 在看到肉包的一瞬间,叶清歌的眼睛顿时亮了。折腾了这么久,全是为了这个家伙!这东西,就是楚辰体内的牵线蛊。若是平常的大夫,就算知道世上有牵线蛊这种东西,也有能力将蛊虫惊醒,只怕也会把楚辰身上的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紫黑色血痕当 成蛊虫。但实际上,那些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的血痕,只不过是牵线蛊的毒性所致。若是不知就里的人,贸然对着那些血痕下手,不但会让里面的蛊毒快速地散布到患者全身,更会引起蛊虫的警觉,到那时,就真 的是神仙也难救了!想到这里,叶清歌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宁老头。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宁神医纵然对牵线蛊所知不多,却凭借着多年行医的老道眼光,一下子就看出了牵线蛊的真身。单只是这份眼力,便已胜过世间绝大多 数的所谓:“神医”了! 正主出场,叶清歌不再耽搁,手腕一转,指缝间就已夹了三枚金针。 “褐色的瓶子,打开,然后喂楚辰喝下!” 宁神医像个听话孩子,迅速将褐色的,也是叶清歌拿出来的最后一个瓶子打开,看也不看地就将一瓶药倒进楚辰口中。 随着药物入口,叶清歌也动了起来,玉白的小手快极快地动了一下,指缝间的三枚金针已经扎在楚辰胸口。 “吱,吱吱!” 几声微弱的,像是昆虫叫声的声音从楚辰胸口处传出。 宁神医顿时跳了起来,指着楚辰胸口大叫:“它,它叫了!叶姑娘,蛊虫叫了!” 叶清歌无奈叹气:“我听得到。” 宁神医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地问:“叶姑娘,您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将蛊虫引出来了?” 此话一出,连一直故作淡定的云陌都看了过来。 叶清歌看了他们两眼,一脸平静道:“没办法!” 宁神医、云陌:…… 叶清歌又慢悠悠补了一句:“不过这个办法能暂时稳定住他体内的蛊虫,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发作了。” 云陌立即问道:“短时间是多久?你用了什么办法?可有根治的办法?” 叶清歌是个很记仇的人,至少这辈子是,她可没忘记这人之前对她的态度,凉凉道:“云大人,您能代表辰王么?你是他什么人?本姑娘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陌问了三个问题,她就反问三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可谓是很有礼数了…… 云陌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这也让素来淡然疏离的他,多了几分人气儿。 叶清歌直直的与他对视着,心里则很不正经地想着:啧啧,到底是和楚辰、慕容煜并称为京城三大美男子的人,就连生气,也这么耐看…… 只是她这种赤果果的眼神,看在云陌眼中,无疑是挑衅。 云陌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叶清歌回过头,看着宁神医,一脸八卦地道:“宁先生,辰王的病,之前一直是您在看吧?” 宁神医点点头,惭愧道:“老朽医术浅薄,让叶姑娘见笑了……” “哎,不浅薄,不浅薄,宁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叶清歌毫无诚意地劝慰了两句,立即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这个,宁先生,您来辰王府来的多,经常会看到云大人吗?” 宁神医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刚刚走出去的云陌,犹豫地点头。 “哦……” 叶清歌长长哦了一声,一脸地窃笑:“咳咳,宁先生,您对断袖分桃之事,怎么看?” 宁神医听着叶清歌突然提高的嗓门,和她脸上诡异的笑容,眼角余光中,又看到走到门口的云陌脚步一顿,哪里还不明白叶清歌的用意。 一瞬间,宁神医想起了叶清歌不仅医术好,武功更是超绝,再联想到京城中有关叶清歌的传闻…… 宁神医突然打了个哆嗦,果断地将叶清歌列为最不能得罪的那类人! “这个嘛,咳咳,这个断袖分桃……” 宁神医额头上的青筋突然跳了几下,因为他看到,叶清歌像是不经地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却正好摁在了她之前扎在楚辰身上的那枚硕大的金针上…… 面对着叶清歌这种不加掩饰的威胁,宁神医没有半点犹豫地妥协了。 “这个嘛,断袖分桃,自古有之,这个,既然古人都有,那想来是正常的?咳咳,没错,就是正常的!” “是吧?我觉得宁先生说的挺有道理。” 叶清歌慢悠悠收回手,巴掌大的小脸拧巴着,一脸苦恼地看着宁神医:“那宁先生,照您这么说,那我该怎么称呼辰王呢?叫王爷,还是云夫人?” 宁神医只觉得腿一软,摔了个跟头。在他摔倒的瞬间,似乎听到门外咔嚓一声,像是地板被踩断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章:争来的五年 叶清歌笑眯眯地扶起宁神医,“哎哟,宁先生这是怎么了?” 门外,一声冷哼传来,然后,云陌一缓缓离去,只是,他走得极慢,而且随着他一步步下楼,被他走过的楼梯,一阶阶断裂…… 好不容易站稳的宁神医,顿时觉得又有些腿软,偏偏叶清歌还在一旁补了一刀,“宁先生,您说,是云大人强势些,还是王爷更有男儿气概呢?” 这个问题何其诡异,何其诛心! 宁神医冷汗淋淋,只恨为什么昏迷不醒的是辰王而不是他自己! 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就算云陌脾气好,不跟他计较,但楚辰可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人,万一说出点什么不合适的话。他这把老骨头,估计不够楚辰怎么折腾的。 “这个……老朽不知……叶姑娘,这种问题,要不您自己问王爷和云大人?”眼角余光里,云陌已走得没影儿了,叶清歌也就懒得再吓唬宁神医了。不知道为何,从一开始,她就察觉到云陌对她似乎有一些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不但没有因为她为楚辰解毒而减轻,反而有越来越 重的趋势。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谪仙人一般的云大人。 “叶姑娘?”宁神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叶清歌回过神来,“怎么?” 宁神医指着楚辰,疑惑地道:“叶姑娘您看,王爷体内的蛊虫,似乎……不动了?” 叶清歌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宁神医顿时一喜:“那,这只牵线蛊死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叶清歌翻了个白眼,悠悠道:“它只是之前太过兴奋,现在累着了,所以沉睡了。” “只是沉睡?”宁神医皱眉,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蛊虫只是陷入沉睡,但迟早还会醒来,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罢了。叶清歌看出他的心思,悠悠道:“谁让你们连几株药草都找不着呢,没办法,本姑娘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宁先生您也不必太担心,本姑娘出手,自然不是别人可比的,王爷肚子里的那只小虫子,五年之内 ,都不会醒过来的。” 五年,这是叶清歌给楚辰争取来的时间。 五年时间,如果她不死,定能将楚珣和他背后的人都打入地狱,到那时,楚辰纵使没坐上皇位,也差之不远了,到时候以庆国一国之力,找到那几味药的机会也大得多。 至于另一种结果,叶清歌表示,如果她自己都失败了,哪还有心思管什么楚辰,爱怎样怎么样好了! 正所谓,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我自己的仇都报不了,哪还管你死活! 宁神医纠结了一阵,迟疑着开口:“如果是下蛊的那人唤醒蛊虫呢?” 叶清歌微微一笑,弯弯的眉眼间透着得意:“宁先生放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保住楚辰的小命。说不定这会儿,那人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着急呢。” 就在叶清歌说话的同时,京城西南的一个破败的院子里,云天星正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王爷,出什么事了?”一旁的属下凑近几步,小心地问。 云天星回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赤红眼底透出的阴狠顿时让他最得力的属下打了个寒蝉,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这人才退出屋子,就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却是云天星将一脚踹在门上,本就四处漏风的破门被他这么重重一踹,顿时一阵摇晃,连带着屋顶都晃了几晃,一阵簌簌声响,屋内烟尘四散。 云天星被落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显得有些狼狈,却也彻底激发了他的怒气,噼里啪啦将屋子里本就不多的几件家具都拆了个稀烂。 屋子外的属下听到动静,忙不迭地退出老远。最近一段时间,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他可不想触霉头。 屋子里,天云天星发了一通火后,很快又平静下来,只是阴沉沉的眼神透露着他内心的烦躁。这些天以来,他在庆国京城的据点一个个地被慕容煜拔起,短短十来天,他就已损失了上百名手下。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花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才一点点建立起的,如果被慕容煜毁得七七八八,如果能不 冒火。 “早知道,就不该去惹慕容煜!”云天星的心都在滴血,那些被拔起的据点和损失的手下,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还有那个疯女人!”天云星喃喃道,如果不去惹那个女人,慕容煜虽然生气,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跟条疯狗一样,死咬着他不放,更不会不计代价地满京城捕杀他的手下! 想到这里,云天星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这个不大的瓶子是用最上等的琉璃所制,透明中带着一抹微紫。 云天星看着瓶子里一条焦躁地爬来爬去的小虫,脸上的阴郁更重。从半个时辰关,这只牵线蛊就开始变得异常。云天星顿时知道有人在动楚辰身上那条牵线蛊,于是准备唤醒楚辰体内的蛊虫,给那人一点警告。却不曾想,他通过这条雌虫发生的所有指令都如泥牛入海, 不见半点动静! “又是你,叶清歌!” 云天星牙齿咬得格格响,京城中除了叶清歌,他想不到还有别的人能有这样的能耐! “王爷,王爷!”门外的属下急声叫道。 “什么事!”云天星语气不善。 “王爷,巷口似乎有几个踪迹可疑的人……” 云天星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立即吩咐道:“让他们集合,立即撤退!” 这些天来,这种情景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所以属下反应极为迅速:“属下明白!” 这里是整个京城最荒凉偏僻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些没钱没势的穷鬼,平日里半个月也见不到一张生面孔。 所以,天云星几乎可以肯定,那些踪迹可疑的人,多半是慕容煜手底下的探子!“混帐东西!楚珣你个废物!”云天星恨恨咒骂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一章:宛妃 如果不是楚珣一再怂恿,他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去招惹慕容煜。可当楚珣知道慕容煜没死时,就立即变了脸,像避瘟神一样地避开了他。没了楚珣的帮助,让云天星更难应对慕容煜的追捕。 片刻之后,这处破败不堪的院子就空无一人,等到慕容煜的人察觉到不对,急忙冲进来时,只看到一地狼藉。 而在辰王府中,楚辰依旧昏迷着,叶清歌却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宁神医眼巴巴地看着她,“叶姑娘,您就这么走了?” 叶清歌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过夜么?” 好好的除夕夜,就这么被楚辰耽误了!她叶神医劳心劳力地保住了楚辰的小命,难道还要她在这守着? 宁神医很不放心,犹豫着说:“如果王爷醒了……” “醒了就醒了呗,他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睡醒了还要人哄啊?” 叶清歌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又补了一句:“哦,差点忘了,我用的药有点猛,王爷他醒了之后,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痛,你老让他忍着点就行了!” 一丢丢的痛? 宁神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叶姑娘,这,一丢丢,是多痛?” 叶清歌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期间,还不满地骂了云陌几句。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跟楚辰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好好的楼梯,你拆它做什么么!” 话音才落啊,就听有人凉凉道:“看着不顺眼,所以拆了,叶姑娘有意见?” 叶清歌飞快地转身,看着站在几步外的一丛花树旁,半张面孔隐在阴影中的云陌,心里的意见大了去了!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装神弄鬼!别以为你长的像天仙就不吓人了!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很努力地忍下了骂人的冲动。毕竟,云陌不是楚辰,这人的性子太淡,武功又高,万一真把他惹毛了,一只手受伤的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反正是辰王的家底儿,云大人您爱怎么拆就怎么拆,小女子告辞了。” 说完,叶清歌朝一边挪了挪,就想离开。哪知她才一动,云陌也动了起来。于是,叶清歌看着挡道的云陌,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隐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 “怎么?云大人有话要说?” 云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陛下要见你。” ……… 一个时辰后。 皇宫,保和殿偏殿。 “喂,云大人,你知道陛下这么晚了找小女子有什么事吗?” 没人应声。叶清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倒轻笑着道:“云大人,今日是除夕,陛下要宴请百官,还要到太后那里去请安,然后还要祭拜什么的,一时半会来不了的,您站那么直,陛 下也看不到呀,来来来,坐下来歇歇?” 站得如一颗笔直松树的云陌微微偏头,轻声道:“叶姑娘似乎对皇宫里的礼仪很熟悉?”察觉到云陌眼中的怀疑,叶清歌哂然一笑,能不熟悉么。前一世楚珣为了皇位,可谓是费尽心思,叶清歌虽然只做了不到一个月的贵妃娘娘,对皇宫里的规矩却是了如指掌。不但如此,她还对宫里包括陛 下在内的各位贵人的习惯爱好都知道一些呢! “怎么,叶姑娘不肯说?”云陌步步紧逼。 叶清哥看了他两眼,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没了跟这人斗嘴的念头。 说来可笑,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跟这人置什么气。更何况,对于云陌,叶清歌始终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的。 “我瞎说的。”叶清歌笑眯眯地答到,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上一世,今年的除夕夜,皇帝宴请百官,云陌也是参加了的。而现在,他却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是根本就没去,还是被人从宫里叫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又是一件被她的重生改变的事。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云陌神色一正,给叶清歌使了个眼色。而叶清歌,早已麻溜地站了起来,正伸手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盘子里,然后又拍了拍身上的碎屑,这才退后几步,和云陌并排站着。 云陌嘴角抽了抽,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叶清歌满不在乎地冲他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云大人啦!” 云陌一愣,继而明白她在谢他刚刚的提醒,脸色顿时一冷,漠然道:“我只怕你在治好楚辰的病之前,就被陛下处死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找事! 叶清歌龇着牙,正要找回场子,就听门外一声尖声尖气的声音。 “皇上驾到!” 脚步声已在几步之外,叶清歌只得随着云陌一起拜了下去。 “微臣参加陛下。” “臣女参加陛下。” 两个呼吸的时间,叶清歌眼前微微一暗,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映入眼中,随即听到一声带着几分疲惫的苍老声音。 “平身吧。” 叶清歌不紧不慢地起身,面对着皇帝自然不能随意抬头,只得偷偷打量了几眼。 来的人不只是皇帝,还有皇后,以及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美貌女子。 叶清歌眼眸一闪,与那女人悄然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看来,杜宛筠在皇宫里混得不错…… “你就是叶清歌?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清歌慢慢抬头,看清了皇帝面貌的同时,微微吃了一惊。 皇帝只比叶相大了几岁,今年只有五十出头,但却已颇显老态。不但须发花白,就连脸色也有些微微的蜡黄。 怎么回事? “臣女正是叶清歌。”叶清歌神色不变,心里却在快速回忆着。 上一世,皇帝的身子可是一直很好的,直到楚辰意外身死,皇帝深受打击,身子才渐渐变差。可是现在,楚辰还活的好好的,皇帝怎么就老成这副模样了! 皇帝挥了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顿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宛妃,你也出去!”皇后带着一丝不悦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小小的进展 宛妃,也就是换了个身世入宫的杜宛筠盈盈行了一礼,就要往外走,却被皇帝一把拉住。 “宛妃是个懂事的女子,让她听听也无妨。” 杜宛筠轻声道:“陛下,臣妾在外面等着就……” 皇帝淡然道:“朕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外面那么冷,你身子一向不太好,凉着了怎么办?” 叶清歌扯了扯嘴角,看来自己提供的资料还是有些用的,杜宛筠自己也争气。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但是…… 这份宠爱,真是就是你想要的吗? 叶清歌看着杜宛筠的眼睛,目光里带着询问。杜宛筠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笑了。但也只是笑了,因为她的笑容,既无喜,也无悲。 像一潭死水。 皇后面色微变,却没再争辩,转而看向叶清歌,“叶清歌,辰王的病如何了?” 对于皇后的问题,叶清歌早有准备,淡淡答道:“禀娘娘,辰王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 “真的?”皇后蓦地瞪大了眼睛,却是看向云陌。 叶清歌乜了云陌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给老娘小心点说话,的眼神。 云陌面表情,目不斜视,不知道是没看到叶清歌暗含威胁的眼神,还是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中。 不过叶清歌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心,楚辰的病情,知道的人越多只会越复杂,尤其是皇后的身份摆在这里。如果告诉皇后实情,难保皇后会不会关心则乱之下,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到时只会添乱。 果然,云陌平静地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叶姑娘说的没错,辰王的病确实已经稳定了下来。” 皇后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喃喃道:“太好了,辰儿的病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皇上,您听到了吗,辰儿他有救了!” 皇帝的神色虽然平静,脸上却也带着浓浓的喜意。只不过相比皇后,皇帝显然比皇后要难糊弄的多。只是碍于皇后在场,才没有多问而已。 “嗯,很好,叶清歌,你做的很好,还有云陌,你也辛苦了。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 云陌神色淡淡:“不过是为臣的本分,微臣不敢妄求奖赏。” 叶清歌盈盈一拜,微笑道:“云大人所说,正是臣女心中所想。” 皇后得知自己儿子有病有了好转,压在心头多年的心事一下子散去不少,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你们治好辰儿的病,这是天大的功劳。有功不赏也非皇家所为,你们想要什么就说吧!” 叶清歌低着头,默默想着:如果你知道你宝贝儿子的病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不知道皇后娘娘您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回皇后娘娘,辰王的还未痊愈,若陛下和娘娘真要封赏,不如等到辰王痊愈之后。如此臣女和云大人也能心安理得地讨要封赏。” 皇后仍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抬手止住,“罢了,就依你们。皇后,夜已深了,你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这已是在赶人了,皇后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顶撞皇帝,只得道:“臣妾告退,陛下身子要紧,莫要太过劳累。” 杜宛筠也脆声道:“臣妾也告退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应允了。 叶清歌目送杜宛筠离开,心中不由轻叹。也不知道她一时耳根子软,同意杜宛筠进宫,究竟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这样的念头才在心头浮起,叶清歌就看到已经走到殿门处的杜宛筠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叶遭遇的一瞬,叶清歌看到了杜宛筠眼中的绝然和一抹似有若无的悲哀。 “叶清歌,云陌,你们过来。”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叶清歌只得应了一声,低头走过去,自然,她也无法看到,在她转头的一瞬间,杜宛筠樱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轰隆声中,殿门缓缓关上,偌大的殿内只有皇帝、云陌和叶清歌三人。 皇帝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然后沉声道:“说说吧,楚辰身上的蛊毒究竟怎么样了?” 叶清歌微微一惊,随即了然。 皇帝毕竟是庆国之主,楚辰身上的毛病,骗得过皇后,却骗不过皇帝。 况且…… 叶清歌打量了身侧面无表情的云陌,暗暗想着,云陌和楚辰走的这么近,究竟是友谊还是皇帝的意思呢? 若是皇帝的意思,倒也说得过去。云陌此人,人品应该不用怀疑,本事又高。皇帝让他看着自家儿子,也是正常的事。 如果云陌和楚辰走在一起,是因为友谊的话…… 噫~ 这么两个长相出众,性格却又天差地别的男人…… 叶清歌想到某种画面,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站在她身侧的云陌自然不会知道叶清歌心里的龌龊心思,正不急不缓地交代着楚辰的病情。这会儿,云陌正好说完话,皇帝皱了皱眉,又看向叶清歌。 “叶姑娘,你的看法呢?” 叶清歌没听到,她仍沉浸在某种不堪入目的画面中…… “叶姑娘?”皇帝提高了声音。 叶清歌猛然惊醒,一抬头,看到云陌和皇帝都在看着自己,皇帝倒还好,反正上一世她见得多了,没什么畏惧,可是云陌…… 看着那张出尘脱俗,即便是皱眉,也别有韵味的俊颜,叶清歌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两步,再挪两步…… “叶清歌,陛下问你话!”无辜的云陌终于察觉到叶清歌眼神中的嫌弃,并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嫌弃,是冲着他来的! “哦,哦,陛下……赎罪。”叶清歌尴尬不已:“臣女,臣女在想辰王的病,一时走了神,臣女有罪!” 这种敷衍的话,不论是皇帝,还是云陌,都不相信,但也没有当场拆穿的念头。 皇帝摆摆手,眼中带了一丝笑意:“叶姑娘为了辰儿的病劳心费力,朕又怎会责怪。说说吧,你的看法也和云陌一样吗?” 啊? 叶清歌一脸茫然加无辜,谁来告诉她,云陌刚刚说了什么?“这个,哦,回陛下,辰王身上的牵线蛊乃世间奇蛊,若要引出蛊虫,必须要找到那几味药,除此之外臣女想不到别的法子。眼下臣女能做的,也只是用药物让辰王体内的蛊虫沉睡。接下来,就只看什么时 候能找到那几味药了。” 不知道云陌说了什么? 叶清歌表示没关系,她可以自说自话,谁管他说了什么! 皇帝沉吟片刻,淡声道:“如果找到那几味药草,你有几成把握治好楚辰?” 叶清歌想也不想,立即道:“回陛下,若有药在手,臣女有九成把握!”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叶清歌脸上停留了一阵,直看得叶清歌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头,才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你和慕容煜走得很近?” “回陛下,臣女和定国候是师兄妹,臣女偶尔会向定国候请教一些武功上的事。” “师兄妹?也对。”皇帝看了她两眼,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看到皇帝眼中的笑意,叶清歌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涌上异样的感觉。 这位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兴趣,似乎太大了一些…… 就算是她在替楚辰治病,但皇帝对她的关注,也着实太多了些。更何况,刚刚皇帝看着她的眼神…… 很奇怪的眼神。 叶清歌清楚地看到了皇帝看着她时,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又像是在感慨着什么,还带着两三分的凝重和忌惮。 叶清歌突然想到,当年叶相就是在和云苍的那场战事中和母亲认识的。杨婆婆也说过,皇帝和叶家老爷子和母亲的关系都很好,还说母亲的话,不管是叶老爷子和那时还只是个皇子的皇帝陛下都很看重。 那么,皇帝和母亲,是朋友吗? 心头诸般念头闪过,叶清歌又听到皇帝赞赏地开口:“小小年纪,医术就这么了不起,真像你母亲……” 说到一半,皇帝突地住口不言,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叶清歌微笑着道:“陛下认识臣女母亲?” 皇帝沉默了一阵,淡淡道:“朕确实见过你母亲……”叶清歌等了一会儿,皇帝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不由蹙眉,轻声道:“清歌也是在娘亲的遗物中找到了几本医书,又听人说母亲医术很好,才动了学医的心思。只是清歌每次看到那几本医书,就不免会想到 母亲,也曾想过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叶清歌定定望着皇帝,听过杨婆婆的话,再看到皇帝的表情,她断定皇帝和母亲的关系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所以,她开始自称‘清歌’,又说出那样的话,就是想着以情动人,看看能不能从皇帝这里 得到些什么信息。 但事不如人愿,这一次,皇帝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很好,你没让你母亲失望。” 说完,皇帝眼中的情绪便渐渐褪去,顷刻间,又变回那个执掌天下生死的帝王。 叶清歌有些失望,知道今日无法从皇帝这里打听出更多的东西了。 果然接下来皇帝只是随口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将叶清歌打发了出去。 踏出皇宫,叶清歌回身看着夜色下如一头沉睡着的巨兽的皇城,不由轻轻一笑。就算皇帝什么都不肯说,但至少,她确定了皇帝确实认识母亲。这,又是小小的进展。 第一百九十三章:女主人 云陌被皇帝留下了,至于说些什么,叶清歌虽然很感兴趣,却也知道想从云陌嘴里探听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收回目光,才走了几步,叶清歌就愣了一下。因为皇城的另一边,高大的梧桐树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默默等候着。 “师兄!” 叶清歌飞快地跑过去,拉着慕容煜的袖子,笑嘻嘻地问:“师兄怎么在这里,难道是在等我吗?” 男人斜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记反手握住叶清歌一只小手。 “手怎么这么凉?”男人不悦地道。 感觉着男人宽厚手掌传来的温暖,叶清歌嘿嘿一笑,“这不是给你机会嘛!” 话才出口,顿时感觉到慕容煜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回家吧。”慕容煜轻声说。 “回家?”叶清歌喃喃重复了一遍,眸子里闪过一丝惘然。她还有家吗? “嗯,回家。”慕容煜似乎察觉出叶清歌的低落,语气悄然柔和了许多:“本候府上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这位女主人呢。” 叶清歌轻笑:“女主人?就你那破宅子,人气没多少,鬼气倒时十足,以为本姑娘稀罕似的!” 话虽这么说,某人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渐渐地,这笑容也感染到了身侧的男人。如果此时街上有人经过,就会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除夕的深夜里,手拉着手,笑得像两个傻子…… 半个时辰后,两个傻子回到了慕容府。 “候爷回来了!” “还有叶小姐!” “太好了,叶姑娘终于回来了……” “是啊是啊,也不枉咱们守了大半夜……” 叶清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十多个一脸兴奋的人,忍不看了男人一眼。慕容煜轻哼,给了她一个,看,本候没偏你吧,的眼神。 “咳咳,这个……夜深了,大家有快去休息吧!”叶清歌实在难掩心中的得意。 看!本姑娘的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吧?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看门的老伯开口了。 “候爷,您之前说……” 慕容煜大手一挥,高声道:“每人到帐房领十两银子的赏钱。” 十几个人哄地一声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朝库房的方向冲了过去。就连瘸了一条腿的看门老伯,都跑得飞快。这时候,再也没人看叶清歌一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遭受了巨大打击的叶清歌失落了一会儿,继而转头怒视着慕容煜:“你给他们说什么了?慕容煜,你就见不到我人缘比你好是不是?” 慕容煜背着手,不紧不慢地朝主院走去,一边走,一边悠悠道:“本候出门前告诉他们,若是我能将你带回来,府中的人,每人赏十两银子,至于他们……” 慕容煜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清歌一眼,戏谑道:“一边守夜,一边等赏钱罢了。怎么,难道你以为他们是专程在等你?” 叶清歌气结,这男人,忒不要脸了! “呵呵,很好,既然没人欢迎我,本姑娘走还不行吗!” 叶女侠说着,作势要走。一只大手伸过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拖着往里走。 “来了还想走?叶清歌,你当本候这是什么地方?” 被男人像拎兔子似地拎着,叶女侠简直要哭了。她叶清歌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向来不都是她欺负别人,现在却轮到自己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慕容煜,你放开我!” 男人目不斜视,大步朝前走着,全然没将叶清歌的挣扎放在眼中。 “喂,你放不放,不放我可……” “你干什么?” 叶清歌毫不废话,张嘴朝着男人胳膊咬了过去。 慕容煜身子瞬间崩起,随即又悄然放松下来,他既不出声,也无任何动作,仿佛叶清歌咬得,并不是他的肉。 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叶清歌很没有报复的快感。 “你不疼么?”叶清歌问。 回答她的,是男人伸过来的胳膊。叶清歌只觉得身子一轻,回过神时,已被男人抱起。 不知道何时,慕容煜的卧室已在眼前。男人迈开大长腿,几步便到了门前,然后抬脚,一脚将房门踹开。 宽敞的有些空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就只有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剩下的就是靠墙而立的,足足有一人多高的书柜。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 叶清歌鄙视着慕容煜的口味,却不曾留意到,慕容煜抱着她已经走到床边。 神经大条,反应慢了许多拍的叶清歌终于清醒过来,顿时有些慌了,“喂,你想干什么?” 男人不说话,俯身将叶清歌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就这么定定看着她。叶清歌眨巴着大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让眼前的男人误以为她在撩拨他。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可怕,一对男女,一躺一站,只隔着一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 要命的人,叶清歌发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怎么办? 叶清歌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完全之策,尤其是当她察觉到心跳得越来越快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后,就更慌了。 自己这算不算自找的呢? 叶清歌苦恼地揪着头发,但很快,她就没心思苦恼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眼中渐渐浮起一种叫作情欲的东西……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她叶清歌英明一世,今天要失身了吗? 这种念头才在心中闪过,叶清歌一双眸子却渐渐变得平静。 “师兄……子珺……”叶清歌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冲着男人挤了挤眼,似笑非笑道:“子珺,天都要亮了,师兄,我们早些歇息吧?” 如果诡异的变化,果然让慕容煜怔住,他盯着叶清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狐疑道:“你吓傻了?” 呵呵! 她果然就不该对这男人有奢望,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再在看来,只是过暂时隐藏起来了罢了! “是啊,本姑娘确实是傻了,不然怎么会被你骗回来了呢!”叶清歌声音柔柔,似嗔似喜,与其说是责怪,倒不如说是在调情…… 如此诡异的画面,顿时让慕容煜皱起了眉。 “你真的没事吗?”慕容煜伸手在叶清歌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叶清歌气急败坏:“我没发烧!更没烧糊涂!” 慕容煜浓眉皱得更紧,“那就是发疯了?” 叶清:…… 慕容煜不依不饶,“身上带药了吗?自己吃药吧,要不要我给你倒水。” 叶清歌咬牙再咬牙,总算压抑住了体内即将爆发的洪荒之力。冷静冷静,这男人脑子有问题,你好歹也算半个大夫,不要跟一个病人计较! “师兄,子珺……” 叶清歌拉长了声调,嗲声嗲气地说:“夜深了,师兄还不休息么?” 强大如慕容煜,也顶不住叶清歌如此可怕的战术,身子抖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叶清歌暗脑,这男人,平日里插针见缝地调戏她,怎么现在就怂了? 难不成,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叶清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深深地吓到了,不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慕容煜来回打量了几遍。如此可怕的眼神,顿时让慕容煜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而叶女侠……哦不,叶美人尤不自知,低声嘀咕道:“看着这么壮,也不像啊……” 被叶清歌用这种目光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了许久,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板着脸,冷冷道:“你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就被叶清歌搂着脖子,用力一拉。 因为顾忌着叶清歌一只手仍带着伤,不敢用力。于是慕容煜只微微坚持了一下下,就被叶清歌拉得向前倒去。 下一秒,一男一女紧紧贴在一起,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面对着彼此。 这一刻,对于叶清歌和慕容煜,仿佛都是静止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许久之后,慕容煜小心地动了一下,想要起身,却无法如愿。 因为叶清歌仍紧紧搂着他。 “放手!”慕容煜低声音说,却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嘶哑,呼吸也微微急促。 “不放!”叶清歌轻声说着,却有些没底气的样子。男人的异常她当然看在眼中,顿时有种玩火自焚的感觉…… 事到如今,叶清歌终于发现,这事情,难度有些超乎想象的大啊…… 慕容煜沉默着,凉薄的唇紧紧抿起,如一抹锐利的刀锋。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清丽脸庞,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张面孔,他心心念念了多少年啊。 两世为人,一次他错过了,害她受了惨绝人寰的苦痛。还好这一世,他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清歌。” 慕容煜轻声呢喃着,没想让她回应,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而已。 “嗯?”叶清歌如柳叶般的细眉微微蹙起,疑惑地看着慕容煜。 这男人,又发什么神经? 压抑了两世的情感骤然爆发,狂野地冲击着慕容煜的心防,一波强过一波的凶猛浪潮瞬间就将堤坝冲垮。 慕容煜不再犹豫,缓缓低头,朝着那抺淡色的唇亲了下去。“唔……”叶清歌猛地睁大眼睛,身子瞬间崩紧。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配不上他 微凉的唇极具侵略性,才一接触,叶清歌便在男人猛烈的攻势下一败涂地,一点点地沦陷。 长长的吻一直持续到两个人都坚持不住时,才缓缓分开。叶清歌喘息着,看着慕容煜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清歌。”慕容煜轻声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叶清歌脸颊。 “嗯?”叶清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慕容煜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红润的唇,轻轻勾起她的柔腻小巧的下巴,柔声道:“嫁入慕容府吧。” 叶清歌怔住,一个‘好’字在喉咙里转了又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不愿?”男人的手指微微用力,挑得她不自觉地仰头。 叶清歌垂下眸子,不敢看那双满含期待的眼。 她怎会不愿?重生一世,她做过最好的梦,大概就是嫁给慕容煜,然后照顾好云苓。这两个她最信任的人都在身边,这便是叶清歌此生最大的期盼。 可是,她不能! 叶清歌伸出胳膊,紧紧抱住眼前的男人,然后主动亲了上去…… 片刻之后,两人再次分开,慕容煜定定看着叶清歌,眸子里有一丝怒气。 “叶清歌,回答我的问题。” 叶清歌瞪眼看他,恨恨道:“慕容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个问题不能换个时间再问吗?” 说着伸手探到男人领口,用力一扯,将男人衣领扯开,露出胸口一抹健硕的肌肉。叶清歌脸上一热,却仍伸手摸了过去。 微颤的指尖挨到男人肌肤的一瞬,两个人的呼吸都停了一下,继而急促了几分。 “叶清歌!”慕容煜提高了声音,一把捉住她作怪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回答我的问题。” 叶清歌怔怔看着他冷峻的脸,眼圈慢慢红了。 这男人,真讨厌啊。 “明天再说不行吗?”叶清歌说,声调却变了,微微带着哭腔。 慕容煜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慕容煜突然开口:“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叶清歌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想知道什么?楚辰的病?还是皇帝说了……” 话未说完,就听慕容煜冷冷哼了一声,松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 “喂!你干什么去?”叶清歌看着转身要走的男人,急声问。 慕容煜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朝外走去。 “我等你想好了再来。” 说罢,慕容煜大步走了出去,在他身后,叶清歌也已坐起身来,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神色凄然。 “真是个混蛋!”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叶清歌突然大声咒骂起来。 房门依旧大门着,却早没了人影,自然也不会有人听到她的骂声。叶清歌叹了口气,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似的,重重躺倒在床上。 “你真是个混蛋啊……子珺。”叶清歌喃喃地说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她怎会不愿意呢? 心里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冷冷道:你就是不愿意! 叶清歌苦涩地笑了笑,反驳道:“我当然愿意,我那么喜欢他……” 心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冷了三分:你这是自私的想法,你想过没有,他娶了你,将来会有多少麻烦? “麻烦?不就是楚珣么,我和子珺联手,再加上楚辰,对付一个楚珣也没有太大难度……” 放屁! 心里的小人讥讽道:叶清歌,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你自己说说,真的只有楚珣吗? 叶清歌沉默了。 她的敌人,当然不只楚珣一个。随着她对自己的身世了解越多,就越明白,她的敌人很多,很多…… 如果慕容煜娶了她,只怕皇帝立即就会对慕容煜生出无穷的忌惮,也会有更多的敌人找上门来。 “我不怕。”叶清歌喃喃道:“我相信子珺也不怕。” 这一次,心里的小人也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认同了叶清歌的观点。但叶清歌却丝毫没有占了上风的得意。 因为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致命的理由,不论是她,还是‘她’,都不愿说出口。那才是叶清歌拒绝慕容煜求婚的理由。 叶清歌怔怔地看着房梁,眼神黯然。 “你是对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歌突然开口:“我配不上师兄。” 说完,叶清歌苦涩一笑,缓缓从床上起身,慢慢收拾着衣服。之前那一幕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闪过,叶清歌抬手抚摸着微微发烫的脸,半晌,轻笑着说:“走吧,回家。” 走出门时,心里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句。 嗯,你配不上他。 ………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云苓看看自家小姐,又扭头朝她身后看了看。 叶清歌白了她一眼,恹恹道:“别看了,就你家小姐一个人!” 云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姐,候爷呢?” “候爷当然是在慕容府了。”叶清歌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中很是抑郁。好好的除夕夜,她竟然就这么折腾了一宿。 “别吵我,我要睡觉,一夜上都没睡!” “哦。”云苓不甘地应了一声,又问:“小姐,你昨晚进宫了?” 不等叶清歌发问,云苓又补了一句:“暗三跟着您,看到您进了宫。” 叶清歌一步三摇地走到书桌前坐下,端起茶杯正要喝口茶却被云苓一把抢了过去。 “小姐您不是要休息吗,那就不要喝茶了!赤影,你给小姐倒杯热水。” 叶清歌叹了口气,幽幽道:“是啊,昨晚楚辰发病了,皇帝召我进宫问楚辰的病情。” 赤影端着水进来,闻言不由一怔,“辰王发病了?”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啊,楚辰可谓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差一点就小命不保了。” 赤影顿时紧张了许多,急声问:“那现在呢?” 云苓眼珠转了转,故意道:“辰王这病,怕是没救了,是吧小姐?” 叶清歌瞪了她一眼,摇头道:“现在好多了,至少一时半会不会再出事。” 云苓偷偷对着叶清歌挤眉弄眼,显然对叶清歌这么说有些不满。 叶清歌装作没看到,低头喝水。 在她看来,赤影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自己也不过是刚好撞上了,才把赤影带了回来,实在也不能怪她。 “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本小姐要休息了!” 叶清歌毫不留情地赶人,一夜忙下来,就算是高手,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几乎脑袋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大红的喜服,绣着百子千孙图的红色喜被,粗大的红色喜烛,窗户上也贴着红通通的喜字。 透过头上顶着红帕子,叶清歌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染上了喜气的红色。当然,作为新娘的她也不能乱动,可是头上的凤冠越来越重,压得她脖子都酸了。 门外隐隐传来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案上的红烛也燃烧了一小半,可那混蛋怎么还不来? 咕噜,咕噜! 叶清歌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简直欲哭无泪。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成个亲要受这么多的罪? 一大清早,她就被云苓从床上野蛮地拎了起来,然后被三四个女人摆开了近两个时辰。期间她提出想吃东西,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之后就是迎亲,拜堂,一连串的礼仪步骤走下来,纵然是叶女侠,也差点没顶住。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清歌忍了又忍,熬了再熬,终于冒火了,唰地把头上的喜帕扯了下来,然后四下打量着,企图找出点吃的来。 “呃,这个苹果,应该能吃的吧?” “唔,不行,摆得这么整齐,少一个会被发现的……要不,那边的糕点看着也挺好吃的……” 房门呯地一声打开,叶清歌身子一抖,才拿到手里的糕点又掉回碟子里。 “你,你来了……”叶清歌干笑着看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男人,偷偷地在身上擦了擦手。 男人没说话,沉默着走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叶清歌愣了一下,笑容更显尴尬:“那什么,我饿了……” 男人紧抿着着唇,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 “要不……我再盖上?”叶清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走到床前坐下,然后重新拿起那方喜帕往头个盖。 男人却动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从她手中将喜帕扯了过来。 叶清歌不满地瞪他:“慕容煜,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慕容煜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叶清歌却不曾察觉这一丝古怪,她满脑子的心思,都在慕容煜手中的喜帕上,“当然是盖回去,然后你再揭开啊!” 慕容煜直直看着她,没说话。 叶清歌有些不高兴,“成亲这么重要的事,一辈子只有一次,自然不能马虎了事……” “一次?” 慕容煜沉沉笑了出来,“呵呵,叶清歌,你真的是第一次成亲吗?” 叶清歌猛地僵住,她缓慢地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幽深的看不到底,却能看到讥讽和痛恨。 “嗯?怎么不说话?叶清歌,还是说,我该叫你贵妃娘娘?”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中,尖锐的疼痛让心脏一点点地抽紧,叶清歌看着男人一点点冷下来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悠悠地沉了下去。 “你都知道了?”男人勾唇,却是冰冷无比的弧度:“知道什么?贵妃娘娘,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本候说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噩梦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中,尖锐的疼痛让心脏一点点地抽紧,叶清歌看着男人一点点冷下来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悠悠地沉了下去。 “你都知道了?” 男人勾唇,却是冰冷无比的弧度:“知道什么?贵妃娘娘,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本候说的?” 叶清歌沉默着,神色凄然。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呵呵,叶清歌,你在震惊什么?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吗?从你当初答应他的时候,不是就有了被揭穿一切的准备吗? 可是为什么,心口会疼,撕裂般的疼? “你,你怎么知道的?”叶清歌喃喃问道,却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事到如今,慕容煜怎么知道的又有什么干系…… 慕容煜看着她,冰冷彻骨的眼眸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嫌憎。 “你真脏,贱人。” 说完,慕容煜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地甩上,巨大的声响让叶清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冬天,真冷啊。” 叶清歌抱紧了胳膊,却无法抵御周身的冷意,因为这冷,仿佛是从心底透出来的。 兴许是窗户未曾关紧,一阵细风吹了进来,案上的烛火一阵摇晃,红烛留下一串烛泪,看上去,竟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叶清歌怔怔地看着烛泪,神色木然。 你真脏。 子珺是这么说的吧?想必他也已经知道自己嫁过人,更知道自己前一世的名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叶清歌的思绪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想起这是云苓的声音。云苓……对,她还有云苓! 纵然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她,她还有云苓。 “云苓……” “小姐,醒醒!” 叶清歌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云苓焦急的眼神。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云苓说。 叶清歌呆呆地看着她,又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然后长长松了口气。 没有红烛,没有满屋子的红绸,更没有大红的喜字。 “是啊,做了个噩梦。”叶清歌喃喃说着,鼻子却蓦然酸涩的厉害,“过来云苓,让我抱一下。” 云苓皱着眉头,一脸的纳闷,不过仍坐到了床边,任由叶清歌将她紧紧抱住。 “小姐,不怕,云苓在呢。”云苓有些心疼,腾出手在叶清歌背上轻轻拍着。 “小姐怎么又开始做噩梦了?” 云苓有些苦恼,前些年,应该说是四五年前,她跟着小姐刚去青云山的时候,小姐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之后病是好了,但那一两个月内,却总是做噩梦。那时候的小姐,才十二三岁,每天总要拉着她一起睡。云苓睡觉轻,稍稍有些响动便会醒来,偶尔她半夜被细微的声音吵醒,总能看到小姐抱着臂膀缩成一团,嘴里不停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额头上全是冷 汗。 时不时地,她还会听到小姐低低的啜泣声。拼命压抑着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云苓不知道,小姐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才会哭得那么伤心和绝望。云苓问过,但小姐从不肯说。 “你说做梦啊,忘记了。” 云苓记得小姐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云苓不信。 她很心疼自家小姐。 “不知道啊,兴许是昨晚太累了吧。”叶清歌轻描淡写地答道,随即朝外面看了看,问:“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又是这样,又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云苓瘪着嘴,有意不高兴,但仍回答道:“小姐你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丫鬟们在准备午饭呢。” “哦,才两个时辰啊。” 叶清歌神色恹恹的,心头涌上无法言喻的匹配,放开云苓,伸手呼地一下,将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 “本小姐还要睡,云苓你出去吧。”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被子,叶清歌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云苓在床前站了片刻,轻轻道:“那小姐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房门被小心关上的声音,叶清歌等了一会儿,猛地拉开被子,露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 叶清歌直勾勾地看着房梁,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微微板着,有些严肃,有些平静,只有微红的眼圈暴露了一丝情绪。 “慕容煜,你真是个混蛋!” 叶清歌说着,抽了下鼻子,唔……鼻子怎么堵了,要感冒了?“ 院子里赤影走近几步,朝房门紧闭的主屋看了一眼,小声地问云苓:“小姐醒了吗?” 云苓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低沉,“嗯,醒了,然后又睡了,小姐昨晚大概累坏了。” 赤影犹豫了一下,迟疑道:“那……午饭都备好了,要让小姐吃些东西再睡吗?” “不用了,让小姐睡吧。” 云苓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想着,以小姐的脾气,就算叫她起来,想必也吃不下的吧?这些年以来,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小姐都是一个人躲起来。 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躲到无人的角落,默默地舔舐着伤口。 可是小姐啊,云苓很想帮你呢! “云苓姐姐,赤影姐姐。”一个小丫鬟快步跑来,脆生生道:“辰王府来人了,说是要请小姐过去。” 云苓眉头一皱,恶狠狠地道:“不见,你去跟他们说,小姐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小丫鬟显然被云苓吓到了,急忙行了一礼,唯唯诺诺地去了。 她才刚走,另一个小丫鬟又走过来,笑着道:“云苓姐姐,定国候府送来的东西到了……” 云苓柳眉倒竖,缓缓扭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扔了!” “啊?”小丫鬟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让你扔了,全都扔了,还不快去!”云苓说着,又叫住正要离去的小丫鬟,一脸凶恶地补了一句:“扔远一点!” “哦哦,奴婢,奴婢知道了……”小丫鬟落荒而逃。 赤影在一旁皱眉看她:“云苓,你这是?” 云苓叹了口气,一张脸沉沉地,“吃饭!” 哼!以小姐现在的本事,能把她害成这样的,就只有定国候和辰王了。我云苓只知道小姐,才不管你什么候爷王爷的,敢惹得小姐不开心,就别怪本姑娘不讲情面了。 屋子里,叶清歌自然听到了一帮丫鬟的对话,不由笑了笑,神色却有些沉郁。 果然只有云苓这丫头,才会全心全意地对她好。 可是不自觉地,慕容煜那张冷峻的脸又出现在脑子里,叶清歌蹙着眉摇了摇头,又摇了了摇头,那张面孔却像是在脑子里扎了根,怎么也甩不掉。 “慕容煜……” 叶清歌低声呢喃着,突地自嘲一笑。 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怎么就算在了那男人头上?你对他,就那么没信心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头种下,便会缓慢地发芽,成长,并在某一日开出黑色的,有毒的,吞噬人心的花。 更何况,这颗种子,早在四年多以前,她在这世界醒来的那一刻便种了下去。而现在,已然开花。 叶清歌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门外轻微的声音吵醒的。 “是云苓吗,进来吧。”叶清歌轻声说着,才发深嗓子有些许的嘶哑。 云苓推门进来,人未到,话先到:“小姐,你的嗓子怎么了?” 叶清歌缓缓坐起身,却觉得脑袋闷闷的,思绪也有些迟缓。作为一个医术不错的人,仅仅一瞬间,叶清歌就明白过来。 自己生病了。 “只是有些口渴……” 可她忘了,云苓跟着她四年多,对医药一事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一二。管家丫鬟大步走到床前,不由分说地伸手在叶清歌额头摸了摸,而后皱眉道:“小姐,您生病了!” 叶清歌犹自挣扎:“没有,一点小问题。” “就是生病了!”云苓说得斩金截铁,丝毫不给叶清歌反驳的余地。 叶清歌无奈地叹息,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到,接下来的几天,她又得被云苓看得紧紧的,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了。 这生活,可真够无聊的~! “好吧,好吧,我病了。”叶清歌举手投降,随即又问:“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有什么事吗?” 云苓干净利落地摇头:“没事。” 好吧,叶清歌苦闷地低下头。 她既然生病了,再指望云苓说出什么事,显然有些不现实。 不过,云苓向来知道轻重,她既然不愿说,固然是因为不想让叶清歌操心,也说明她自己有能力处理。 “随你吧,有什么事你自己处理一下吧。”叶清歌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云苓:“有吃的吗,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云苓脸色松了松,若是叶清歌真要问,她自是不能隐瞒。 “当然有,小姐您洗漱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此刻的两人,都不曾预料到,云苓没有说出口的这件事,后来会变成一场危机。 接下来的几天,叶清歌完美地扮演着一个病人,当真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期间辰王府的人又来了两次,却都被云苓打发了。 对此,叶清歌不置可否。 反正楚辰的小命暂时保住了,至于治病的过程中用了什么手法,会不会让病人吃点苦头之类的小事情,叶清歌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反倒是慕容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第一百九十六章:二师兄好身手 平静无波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几天,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呼喝!” 秋棠小院中,叶清歌的身影不停辗转腾挪着,时而前突,时而后退,一时向左,转瞬却又朝右。身影轻盈如蝶,举手间却又蕴含着森然杀机。 “好!” 赤影在一旁看的仔细,眼看着叶清歌高高腾起,身影在空中展开,瞬间已变幻了三五招之多,顿时眼睛一亮,不由叫好。 便在此时,云苓走了进来,板着小脸看着赤影,不满地埋怨道:“赤影,你不劝着点小姐也就罢了,还替她叫好!” 赤影赫然低头,有些不敢看她。 云苓犹不解气,转头朝着叶清歌大叫:“小姐,快停下来!” 管家丫鬟发威,连叶清歌也有些发怵,尚在空中的身影硬生生地停下,轻巧地落在地上。 “云苓,你回来啦,累不累,饿不饿,冷不……” 叶清歌说陪着笑脸的谄媚之言才说了一半,就不得不在云苓不善的目光中停下了。 “这个,云苓,你看……我也是闲着无事嘛……” 云苓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叶清歌汗颜,自从她受伤以来,便不得不在云苓近乎监视的目光下憋屈地混着日子,尤其是除夕那晚忙碌一夜,回来后就开始生病,云苓更是连她外出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了。 “云苓,你看……” 叶清歌活动着左手,笑嘻嘻道:“已经好了,你家小姐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啊。” 这只左手,被云天星硬生生的拧折,看着伤得挺重,但叶清歌终究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的不只一星半点,再加上她冠绝庆国的医术,虽然只过了二十多天,却已然好了大半。 但云苓可不管这些。 小丫鬟转过头,恨恨地道:“讲起医术,奴婢自然不敢跟小姐多嘴,可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没有道理的。小姐,您伤到了骨头,不好生歇着,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 面对着气势强大的丫鬟,叶清歌低着头,像个做错事又被抓个正着的孩子,不敢有丝毫反驳。 “我错了。”强如叶女侠,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要不,要不你罚我今天不吃肉好了!” 云苓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自家却忍不住笑了,嗔怪道:“想得美!” 叶清歌哀叹一声,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鬼知道这些日子,云苓逼着她吃了多少东西。鸡鸭鱼肉只是平常,牛羊鹿獐也不罕见,便是那些大补的药材,像什么山参,雪莲之类,简直是成箱地搬回了秋棠院。 依照云苓的说法就是:反正小姐有的是钱,更何况自己家还开着药铺,这些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叶清歌听得嘴角直抽抽,她很想告诉云苓,不能看着什么珍贵就可劲儿的吃,补也有个限度…… 但这话,自然被云苓理所当然地无视了。 直到有一天吃饭时,云苓突然大叫…… “啊!小姐,你……快,小拿帕子来!” 叶清歌微微仰头,然抬手在鼻端抺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抹鲜艳的红。 云苓已经拿着帕子沾了水,一边给叶清歌擦拭,一边担心地问:“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流鼻血呢?” 叶清歌直勾勾看着她,直看得云苓心头发毛,才幽幽开口:“你再这么给我补下去,你家小姐怕是要七窍流血了……” 云苓拿着帕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呃,这个,真的吗,没有这么严重的吧……” 叶清歌:“呵呵。” 于是给叶清歌补身子的计划,至此告一段落。可云苓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你不是说药材不能乱吃么,那就吃肉吧。 吃肉总不会有问题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花样百出的食补计划开始了。 什么乌鸡甲鱼,什么羊肉鱼汤,什么红枣桂圆…… 以至于,现在叶清歌一见到肉,就有种恐惧的感觉…… 眼见着‘奸计’被看破,叶清歌老脸微红的同时,更多的则是了无生趣的无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半个月来,她都觉得自己被云苓喂胖了。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折腾吧!” 云苓被自家小姐蔫蔫的样子逗笑了,这些日子,小姐不止脸上多了些肉,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一眼看去,反倒比之前稍减了些清冷,多了几分活泼的意味。 “好了好了,小姐不想吃就不吃了罢。反正补得也差不多了。”云苓很有成就感地说。 赤影在一旁,总算有插嘴的空当,轻声问:“云苓,刚刚外面是什么人呢?” 云苓撇撇嘴,“还能是什么人,辰王府的呗,这些人也真有毅力,天天都来,也不嫌烦!” 叶清歌也是一愣,这些事情一向都是云苓在管,她极少过问,前段时间因为那个怪异的梦,情绪低落了一阵子,更是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竟不知辰王府的人来的这般勤。 “可曾说有什么事吗?”叶清歌问了一句。 虽然楚辰身上的蛊毒应当不会有什么变故,但小心总是没错的。万一她出了什么差池,她一番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云苓哼了一声,忿忿道:“今儿是元宵,辰王想邀小姐一聚。” “哦。”叶清歌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还能有心思出去,说明楚辰的身子多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真是痴人说梦话!”哪怕对方是辰王,云苓也没留半点情面。在她心中,不管是谁,只是惹到她家小姐的人,都是她云苓的敌人! 叶清歌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瞥到身旁的赤影时,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 “左右也是无事,既然辰王盛情邀约,那便去吧。” 云苓猛地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啊?” 赤影也愣愣地看着叶清歌,诧异道:“小姐要去吗?” 叶清歌却已看着云苓,微笑着问:“楚辰可有说在哪里相聚么?” 这般问法,就代表叶清歌已下定决心要去。别看云苓能将叶清歌困在小小的秋棠院内十多天。那多半是叶清歌也心甘情愿地被她困着。 但一旦叶清歌决定了什么事,就如现在,叶清歌决定出门,云苓便不会说半个不字,“没有,辰王说地点随小姐定。” “这样啊。” 叶清歌想了想,唇畔露出一抹促狭的笑:“缺月楼,清音阁,流晶河,三个地点,云苓,你去跟楚辰的人说,我会在这三个地点之中的一个,我申时末到,酉时之前他若未到,便也不用来了。” 云苓噗哧笑出声来:“这样好玩,奴婢这就去。” 赤影轻咳一声:“小姐,您这是……” “云苓不是说了么,好玩嘛。”叶清歌说着,提高了声音道:“把我那件狐裘找出来,现备上两个手炉,还有……” 赤影落下几步,她看着叶清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一个时辰之后,流晶河上,一艘不大的画舫里。 “小姐,您说辰王能猜到吗?”云苓说着,捂紧了怀里的手炉子,嘟囔道:“这河上这么冷,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叶清歌正从窗户里看出去,天色渐暗的河面上,不但不显冷清,反倒有些喧闹。单就叶清歌一眼看去,就有不下十艘大大小小的画舫游船。 流晶河在京城中线偏南的位置,从东到西,弯弯曲曲地将京城分成两半。 京城繁华不比别处,便从这满城的灯火通明就能看出少许。今日又是元宵节这等大日子,叶清歌虽然来的早,河面上的船却已初显数量,待到晚些时候,只怕会更多。 云苓也想到了这一点,幸灾乐祸地道:“就算辰王猜到小姐在这儿,可再晚些时候,河上船那么多,想找到我们,只怕也不容易呢!” 叶清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相信楚辰一定能找过来的,不然,接下来的好戏缺了主角可怎么上演呢?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的快,酉时已经过去一刻,楚辰却依旧不见人影。 叶清歌神色淡淡,捧着茶杯,不急不缓地品着茶,似乎楚辰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样子。但云苓向来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人。 “哈哈,我就说嘛,辰王肯定找不过来……” “咳咳!” 两声刻意而为的咳嗽声将云苓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嗓子里,她缓缓转头,不能置信地看向左侧。 在她们左侧,一艘缓缓靠近的精美华丽的画舫的甲板上,楚辰倚栏而立,笑得很不正经。 “怎么,云苓就这么不待见本王吗?” 云苓扭过头,暗暗呸了一声。 这人,怎么找来的! 在她身后,叶清歌缓缓起身,对着楚辰行了一礼,微笑道:“王爷很准时。” 楚辰哈哈一笑,朗声道:“美人相邀,本王怎么也不能让美人空等呀。” 说着,也不等两艘船靠近,抬脚在甲板上重重一踏,身子已腾空而起,朝着叶清歌所在的画舫跃了过来。 “二师兄好身手呢。”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叶清歌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那是,本王……”本王两个字才说出口,楚辰便愣住了,他缓缓回身,对上叶清歌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百九十七章:都是巧合和误会 “呵呵,清歌,这个……”楚辰干笑着,试图狡辩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叶清歌仍是那般看着他,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讥讽和一丝怒气。 事已至此,辩无可辩。 以楚辰对叶清歌的了解,若不是有了十分的把握和确凿的证据,便不会说出试探的话来。而楚辰,也并没有能瞒多久的信心。 毕竟,以叶清歌的聪明,总会发现点什么异常的地方。京城到青云山,快马加鞭也不过十几日的路程罢了。她若起了疑心,总会知道真相的。 诸般念头闪过也不过是瞬息之间,楚辰脸上的笑容只微微凝结了一下,便又笑嘻嘻地抱拳:“见过小师妹。” 叶清歌乜着他,银牙微呲。 楚辰有些尴尬,但庆国第一纨绔之名也不是吹出来的,顷刻之间,楚辰便已换了一副无赖的笑脸,颇有一种‘我就骗你了,你能怎么样的’的无耻。 “客人来了,也不请人进去,小师妹,这可就是你这当主人的不对了!”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错开身子,给楚辰让开一条路。 楚辰微微笑着朝船舱走去,路过云苓身边时,看了一脸不忿的小丫头一眼,大手一挥道:“云苓,去给本王泡壶好茶!” 云苓瞪着他,动也不动一下。 楚辰故作凶恶:“哎哟,你个小丫头,敢违背小爷的命令,信不信小爷明儿就把你卖了?” 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赤影,颐指气使地吩咐:“赤影,她不去你去!” 赤影看了他一眼,双偷偷打量了一下叶清歌的脸色,随即低下头,装作没听到。 楚辰黑了脸,正要说话,叶清歌却迈步走了过来,淡淡道:“云苓,招待一下王爷的属下,赤影,给王爷泡茶。” 这时,楚辰所乘的船已经缓缓靠了过来,赤玄站在船头朝这边张望着,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朦胧夜色中面容看不真切,想来多半也是楚辰的属下。 云苓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朝船尾走去,赤影则跟在叶清歌和楚辰的身后进了船舱。 炭火被拨的旺旺的,小小的泥炉上,很快就蒸腾起一阵热气。 冲水,泡茶,分茶。一连串的动作在赤影手上,简洁而熟练,透着一股赏心悦目的优雅,一看即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但此时,无论是叶清歌还是楚辰,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直到赤影将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轻声道了句:“小姐,王爷,请喝茶。” 叶清歌低垂的眸子才抬了抬,伸手端起茶杯却只是看着清亮的茶汤,并未喝上一口。 “王爷就没有什么想对小女子说的?” 楚辰坐在对面,一脸纠结,闻言摊了摊手,无赖道:“小师妹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说什么?” 叶清歌的目光在一旁恭敬站着的赤影身上扫过,淡淡道:“王爷,你不坦诚哦。” “本王哪里不坦诚了……要说不坦诚,那,那也是因为小师妹你从不曾问过,小爷总不能跑到你跟前,说‘叶清歌,我是你师兄’你还不把小爷当成疯子啊!”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暗暗咬牙,楚辰这厮,果真不愧顶了个纨绔王爷的名头,对于耍赖之事,做真来可谓是应心得手。 被自己拆穿之后,就句句不离‘小师妹’三个字,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耻嘴脸! 叶清歌冷冷笑了,不给他点厉害看看,这无赖是不会说的。 “就只有这一遭了么?”叶清歌冷笑。 楚辰用力摇头,无辜中带着愤怒,表情何其真挚。若不是叶清歌早已查明,这会儿怕是都要怀疑自己了。 叶清歌定定看了他一会,决定不跟这人废话了。 “王爷……” 船舱之外,却突然起了些喧哗。赤玄的声音随即响起,“大人,您来了。” 船舱内对峙的两人皆是微微一愣,就听云苓开口道:“云大人,小姐和王爷在里面,奴婢进去通报。” 叶清歌有些看诧异,望了楚辰一眼,却见他也是一脸意外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云陌会来。 云苓,请云大人进来。”叶清歌提高声音吩咐。 船舱的门打开,云陌走了进来,只一眼,就看出舱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云陌神色不变,仍是那副淡然疏离的模样。 “云陌不请自来,叨扰了。” 叶清歌摇摇头,轻笑道:“无妨,小女子正跟王爷讨论一些事,云大人既是王爷挚友,大概也是知情的,听听也无妨……师兄,你说呢?” 最后一句,叶清歌是对着楚辰说的。楚辰笑眯眯地点头:“师妹说的对。” 叶清歌却没看他,她一直盯着云陌,即便是她说出如此劲爆的事,云陌也只微微挑了挑眉,随即神色淡然地坐了下来。 叶清歌心中了然,对于楚辰和云陌的关系,再次肯定。 这两个人,果然是穿一条裤子的! 但不知为何,叶清歌觉得,云陌坐下来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似乎看了赤影几眼。 “恭喜王爷和叶姑娘师兄妹相认。”云陌淡淡说着,一副不甚关心的样子。 楚辰轻咳两声,干笑着道:“是啊是啊,小师妹,有师兄罩着你,这京城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云陌,你说对吧?” 云陌端着赤影递过来的茶,细细品着,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而叶清歌,则直勾勾看着他,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脸皮厚如楚辰,此时也有些尴尬,揉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王爷,你真不愿意说吗?”叶清歌凉凉道。 楚辰愤愤然:“你还想让小爷说什么……” “说说这位赤影姑娘的事。” 船舱内瞬间寂静,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因为这话是云陌说的。 面对着楚辰、叶清歌还有一旁的云苓,三个人灼灼的目光,云陌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吧,你瞒不住了。” 楚辰回头,看向叶清歌,只见她似笑非笑,清亮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丝凉意。 “这个,这个……” “扑通!” 赤影重重跪了下去,低着头,语气低沉:“叶小姐,不关王爷的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赤影,住口。”楚辰的神色不知何时变得正经起来,他起身走到赤影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来,而后缓缓转身看着叶清歌,苦笑道:“清歌,对不住。但这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命令,赤影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 赤影猛地抬头,急声道:“不!王爷……” “赤影!你真的是奸细!”云苓一脸愤怒。 虽然早已确定,但事情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的失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赤影下头,不也看云苓:“对不起。” 叶清歌揉了揉眉心,叹道:“楚辰,你还不说吗?” 楚辰嘴角抽了抽,显得比叶清歌还无奈:“清歌,这都是误会,是巧合……” 叶清歌盯着着他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决定相信他的话。 其实,这跟她的推测一致。 楚辰对锦州那边上了心,而她借着两世为人的记忆想从中横插一脚,不但打乱了楚辰的计划,还把楚辰埋下的棋子带回了家。 这应当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若说楚辰早就知道她来出手,然后故意将赤影安插到杜宛筠身边……这就有些无稽了,就算是神仙,只怕也未必能算得这么准! 一旁,赤影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叶清歌:“叶小姐,赤影不是有意要瞒着小姐的,但赤影有命在身……” 叶清歌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自责。 反正她也不曾怪过赤影,要怪就只能怪……她的运气不好。 “云某有个问题想请教叶小姐。”云陌突然开口。 叶清歌微微一笑:“真巧,小女子也有事想请教云大人呢。” 云陌皱眉,琥珀色的眸子逼视着叶清歌:“叶小姐似乎对锦州案很感兴趣?” 叶清歌不退不让地还以颜色:“云大人不妨先说说,您是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叶清歌的问题有些饶口,不过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都看向云陌。 “对呀,小陌陌,你是怎么知道的?”楚辰格外好奇,一时间边称呼都变了…… 云陌狠狠瞪了他一眼,再转头看着叶清歌时,已然恢复了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他淡淡道:“王爷今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辰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赤影一眼。 赤影一脸愧疚,云苓重重哼了一声,眼神愤怒。 不用说,自然是赤影的功劳。 叶清歌心下了然,兴许是闲得太久,下午听到云苓说楚辰相邀时,她心中就涌上这个主意。现在看来,多半是暗卫跟踪赤影时,被云陌发现了。 楚辰黑着脸,极为不爽地看着叶清歌。想她辰王英明神武,竟会被这么一个小小伎俩就套出老底,可谓是奇耻大辱了。 “现在,叶小姐是否可以说说,为何会对锦州案如此关心,而且,你是如何知道杜宛筠会在那时出现?”云陌幽幽问道。 楚辰也一脸好奇:“对呀,清歌,你当时分明是在那里埋伏了许久!” 这下,轮到叶清歌纠结了。 她蹙着眉,迎着楚辰热切的目光和云陌的审视,沉默半晌,笑得很诚恳,“如果,我说是巧合和误会,你们信吗?”楚辰、云陌:…… 第一百九十八章:不得不报的仇 船舱内沉默许久,几个人表情各异。 楚辰似笑非笑,一副看戏的神态,云陌眼神幽远,却分明透着不信两个字。就连站在后面的赤影,神色渐渐的都有些古怪。 叶清歌无奈,知道这种说法骗不了这群人,更何况当时她对杜宛筠说的是受师傅所托。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是师傅他老人家,不忍见忠良之人遭此迫害,想为杜家留一丝血脉,所以才派我去的。” 迎着几个人怀疑的眼神,叶清歌只得再次把师傅他老人家搬出来做挡箭牌。 果然听到古大先生的名号,楚辰和云陌对视一眼,脸色好看了些。楚辰笑了笑,朗声道:“说起来,小爷也许久不曾见过师傅他老人家了,回府之后,也该写封信问候一二才对。” 叶清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着随你的便。 她才不担心师傅那边会漏口风,杜宛筠的事,她已经在寄往青云山的信里提过了。师傅对自己那么好,肯定会帮自己圆上的。 三人目光交汇,脸上皆是不动声色,前面一番询问对质,不论是楚辰还是叶清歌,都坦白了一些东西,但双方相信了多少,尚未可知。但至少,也算是开了个头。 不大的画舫内温暖如春,茶香四溢,三个人的谈话仍在继续。而在画舫之外,流晶河上船来船过之间,歌声夹杂着模糊的欢声笑语,提醒着人们今日乃是元宵佳节。 百丈之外,一艘小小的柳叶舟上,却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半点过节的喜气,就连小舟上的灯火,都显然单薄黯淡。 影子站在小船上,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观察着一切可疑的目标。这些以来,他们对云天星的人大肆追捕,虽然抓了不少人,却也遭到了疯狂的反击。单单只是这十几天内,慕容煜就遇到了三次伏击。 虽然早有准备,可那些亡命之徒绝望之下的反击,倒也让他们有些头疼。他胸口处的伤口便是三天前那场伏击所留下的。影子巡视了一圈,没看到认何风吹草动,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目光转动,落在船头垂钓的男子身上时,脸色有些无奈。 “候爷……” 无人应声,慕容煜握着鱼竿的手稳如磐石,冷峻的脸庞像凝住了一般,没有半点表情。 影子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抬头朝着前方看去。百丈开外的画舫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 “叶姑娘,你可把我们家候爷折腾苦了……” 影子如此想着,却丝毫不敢露出半点情绪。下午的时候,候爷听到叶清歌要出门见楚辰时,脸色便冷了下来。整个慕容府都透着一股压抑沉闷,却少有人知道,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惹到了自家候爷。 影子却很清楚,候爷是从除夕那晚,开始心情不好的,至于原因嘛…… 哗啦! 慕容煜抬竿,鱼钩上挂着一条尺许长的大鱼。影子眼睛一亮,高声道:“好大的鱼啊,候爷好手法!” 慕容煜默不作声地将鱼取下,然后抛回水中。 “酒。”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影子飞快地递了一壶酒过去。 慕容煜接过酒壶,猛地仰首,片刻之间,一壶酒便只剩下一半,看得身后的影子皱起眉头,一脸无奈。 慕容煜放下酒壶,终于抬头朝着叶清歌所在的画舫看一两眼。 “多久了?” 影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答道:“禀候爷,楚辰进去半个时辰了。” 慕容煜微微点头,仍看着那艘画舫,幽深的眸子里映出点点火光,让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晦暗难明。 影子也朝着那处看了几眼,低声道:“候爷,河上风大,回去吧。” 虽是如此说着,影子心中却并不抱多少希望。谁知慕容煜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回去。” 影子讶然间,船夫已要摇动船桨,小船摇晃中开始转向。影子小心地看了慕容煜一眼,却只看到一个冷硬的侧脸。 脸上半分情绪也无。 片刻之后,这艘不起眼的小船朝着岸边行去,慕容煜突然回头,朝着叶清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艘画舫却又被别的船遮挡住,隐没在幽暗的流晶河上。 慕容煜垂下眸子,幽深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终是露出一抹浅浅的黯然。 罢了,你既已坚定心思要复仇,我陪你便是。到结尾时,无论所有的敌人都俯首,还是你我亡命天涯,我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清歌,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全地相信我呢? 画舫之中,谈话仍在继续。 “关于锦州案,不知叶姑娘查到了什么?” 叶清歌笑了笑,看着云陌反问道:“我查到了什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不是么?” 这话一出口,赤影脸色顿时一变。 云陌和楚辰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叶清歌说的不错,有影子在,锦州案的信息他们知道的,必然比叶清歌多,但谈判么,向来都是这样。 叶清歌却懒得管这样,她看了神色各异的两个男人,冷声道:“王爷,到了此时就不必在兜圈子了吧?若是这样,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楚辰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云陌一眼,下定了决心。 “锦州那件案子,源头在京城,这一点,清歌你也知道了的。” 叶清歌定定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楚珣。” 云陌突然开口:“叶姑娘,云某可否问一句,你和楚珣有仇吗?” 叶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在楚辰和云陌探询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有仇,不得不报的仇。” 楚辰皱眉,却并未说话,显然也知道叶清歌多半不会说。 “既然这样……”云陌拍了拍手,对外面喊了一声:“赤焰,你进来。” 舱门打开又关上,赤焰站在几人面前行礼:“赤焰参见王爷,云大人,见过叶小姐。” 楚辰微微点头,指着赤焰说:“这些日子,赤焰一直在锦州,他也查到了一些东西。” 叶清歌看着赤焰,这人身形高大,面容坚毅,气息悠长,显然也是高手。 “赤焰,赤影,赤玄。”叶清歌微笑着道:“不知王爷手下,可还有别的什么人?” 楚辰摇头:“也不怕对清歌说,他们三个是本王手底下最得力的三人。赤影擅长追踪保护,赤焰擅长刑侦探查,而赤玄则总领全局。幸亏有了他们,本王这些年才过得如此安稳。“ 叶清歌起身走到窗前,朝着河面看了过去,一艘艘游船画舫或缓慢或急速地驶过,船上的欢笑声和丝竹声遥遥传来,使她所在的这一处愈发显得清冷幽静。 三夫人和叶清远,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对于这样的局面,叶清歌有所预料,除夕那日,叶清远几句话,终究是惹怒了叶清雪。好在暗卫说,两人只是吃了些苦头,受了些皮肉伤,性命总算是无虞的。 但这也让叶清歌决定了某些事情,比如眼下这件…… “我要拿到锦州案的所有资料。”叶清歌说这话时,仍望着河面。 身后安静了一瞬,云陌的声音响起,“叶小姐想动手了?” 叶清歌关上窗户,将隐隐传来的欢笑声关在窗外,然后回过身来,淡淡道:“是。” 她确实想动手了,不只是三夫人的缘故,更因为她心中蓦然涌上的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想娘亲了。 在今日这种天下欢庆的日子时在,不论是叶府中的热闹还是一路走来看到的形形色色的喜庆,都让叶清歌一颗原本已经冰封的心有所触动。 元宵佳节,仿佛于她无关。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突然想尽快查明自己的身世,和母亲当年的经历。而在做这些事之前,不论是叶家,还是楚珣,总得给他们找点麻烦才是。 楚辰眼眸低垂,一声不响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开口的又是云陌。 “你可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锦州案一旦动起来,会牵扯到很多人?” 叶清歌轻笑:“辰王,你怕了么?” 楚辰眉头一挑,没好气哼了一声:“本王怕过谁?” 云陌神色平静,丝毫不为叶清歌的话所激,淡淡道:“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叶清歌看这面前这两人,不由有些佩服。楚辰顶着庆国第一纨绔的名字,插科打诨,装疯卖傻,而云陌,则冷冷淡淡,理智从容。 这两个人,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一个横冲直撞,一个深谋远虑,不知阴死了多少人! 叶清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楚辰:“小师妹,你这么看着师兄,师兄可要生气了。” 叶清歌:呵呵。 “楚辰,你要脸吗?”叶清歌说。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身子一仰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对着叶清歌的眼睛,“不要。” 叶清歌冷笑:“脸不要了没关系,可药呢,王爷,这么久过去了,想必您身上不疼了吧?”楚辰噌地跳起来,指着叶清歌破口大骂:“好你个歹毒的疯女人!你给小爷说清楚,你在小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第一百九十九章:密谋 楚辰噌地跳起来,指着叶清歌破口大骂:“好你个歹毒的疯女人!你给小爷说清楚,你在小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叶清歌微微一笑,走到案前伸手给楚辰倒了杯茶,微笑道:“师兄消消气,万一要是气出点毛病,再让小女出手,只怕王爷又要遭罪了呢。” 楚辰瞪着她,“你敢威胁本王。” 叶清歌点点头,笑得灿烂。 就威胁你了,怎么滴吧。 一旁,云陌看着像两只斗鸡似的互相瞪眼的两个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他觉得,楚辰早晚要在这女人身上吃个大亏。 半晌,楚辰突地笑了,“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小师妹,够霸道,我喜欢!” 云陌想捂脸。 楚辰,你果然是不要脸了。 楚辰何曾管过别人的看法,笑嘻嘻地坐直身子,伸手去端那杯茶,脸色却突然变了一下。 “赤玄,你过来。” 赤玄心惊胆战地走了过来,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清歌珍藏的好茶,你还没喝过吧?”楚辰说着,亲自将茶递给了赤玄。 赤玄头皮一炸,心中不详的预感更重了,可在楚辰威胁的眼神下,不得不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下。 似乎没事? 赤玄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滚,脸色顿时变了。 一边,叶清歌漫不经心地道:“赤影,带这位高手去茅房。” 与叶清歌的话同时响起的,还有几声响亮的咕噜声。赤玄欲哭无泪,他就知道,每次王爷和叶清歌斗起来的时候,吃亏的都是他们这些人。 赤玄在赤影在带领下落荒而逃,楚辰啧啧两声,笑眯眯地赞叹:“清歌的毒术,越来越好了。” 叶清歌回以和善的微笑:“来日方长,王爷有的是机会体验一二的。” “闹够了没有?” 云陌脸色平静,但无论是叶清歌还是楚辰,都听出了这人已在爆发的边缘。 叶清歌和楚辰对视一眼,又齐齐哼了一声音,各自偏过头去。 云陌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叶小姐想动珣王,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这便是要叶清歌纳投名状了。 叶清歌点点头,目光在赤焰身上扫过。 云陌沉声道:“赤焰,你在外面守着。” 说完,又看了看乖巧站在叶清歌身后的云苓。叶清歌淡淡道:“云苓留下。” 云陌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林全,吴山,丁朝晖。” 叶清歌一连说了三个人名,楚辰和云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三人,王爷和云大人想必是知道了?” “林全和吴山,分别是本王府上的管家和护卫,至于丁朝晖……”楚辰朝云陌看了一眼,有些不敢肯定。 云陌淡淡接道:“丁朝晖,两个月前由禁卫军提拔进辰王府。” 叶清歌点点头,一边摆弄着杯子,一边慢吞吞地说:“两位不妨去查查这三个人。这,算是我送给王爷的一份小礼物。” 楚辰点头,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 “那么……” 叶清歌看着两人,悠悠道:“我们可能认真谈谈了吗?” ……… “小姐,您说辰王可靠吗?” “不管他可不可靠,楚珣都是他的敌人,这一点,想必他总是清楚的。” 云苓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朝一旁看了看,目光触及身旁空出的位子时,神色有些低落。 叶清歌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云苓犹豫了一阵,轻声道:“小姐,您说赤影她……” “赤影她会很好,她本就是楚辰的心腹,回到辰王府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叶清歌说着,收起手里的几张纸。这是楚辰给她的,有关于锦州案的资料。 云苓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毕竟相处了一些日子,若说没有半分感情,自然是骗人的。叶清歌将云苓的低落看在眼中,却并未多说什么。以云苓这丫头的聪明,也不需要别人的劝慰,给她些时间,她自然会想开的。 云苓沉默了一阵,又道:“小姐,您真的要和辰王合作吗?” 叶清歌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云苓点点头又摇摇头,半晌才低声道:“候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叶清歌拿着资料的手微微一抖。 沉默了许久,叶清歌喃喃道:“你家小姐现在就不高兴了,云苓,你若再提他,我就把你扔下去!” 云苓皱着眉头,凑近了些道:“小姐,您跟候爷,究竟怎么了?” 叶清歌不说话,伸手去揪她的衣领。云苓赶紧拉住自家小姐的手。叶清歌俏脸含霜:“你还敢提他!” 云苓一边躲避着叶清歌的手,一边求饶:“小姐,奴婢不敢了,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休想!” 叶清歌自然不是真想将云苓扔下去,云苓也知道这一点。双方嬉闹一阵,马车里一番闹腾,直到有人在马车外敲了几下。 “主人,暗三回来了。” 叶清歌放开云苓,坐直了身子,沉声道:“说吧。” 暗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属下刚刚看到了定国候。” 云苓差点跳起来,一双大眼睛看着叶清歌。叶清歌心中亦是微微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 “一个时辰前,在流晶河上。定国候的船离小姐只有百多丈的距离,属下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姐,奴婢就说嘛,候爷还是很关心小姐的!”云苓笑嘻嘻地道。 叶清歌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云苓打量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小心地道:“小姐,候爷人真的很好……” 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她看到自家小姐垂下眸子,神色竟有些凄冷。 “小姐,小姐您别难过,奴婢不说了……”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淡淡道:“好了,不说他了。” 云苓点点头,有些无奈。 除夕是这样,元宵又是这样。小姐啊小姐,您总这样,奴婢可是会心疼的。 ……… 元宵佳节,天下共欢的时刻,像叶清歌这般忙碌不已的,自然不止她一人。就在叶清歌乘着马车往叶府赶的时候,京城外,西南方的一个小小村落里,也有一群人闲不下来的人。 “楚珣,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这个声音嘶哑难听,语调更是古怪,正是伤了叶清歌后被慕容煜满京城追杀的云天星。 而在他对面,楚珣脸色阴沉,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快说,本王大半夜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听你发牢骚的!” 云天星脸色一冷,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眼看着就要发作。楚珣身边跟着人立即警惕地看着他,戒备之意再明显不过。 云天星冷冷哼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杀意。 “楚辰的病发了。” 楚珣猛地抬头,失声叫道:“什么?” 云天星看着他,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楚珣。这人志大才疏,空有狠毒的心肠,却无成大事的智谋和气度,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那他为什么没死!”楚珣想了一下,随即愤怒地看着云天星:“你耍本王?” 云天星语气冷然:“楚珣,你最好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楚珣一窒,顿时想起了面前这人种种恐怖,语气不由软了几分:“那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楚辰身上的蛊毒,绝对无人可解吗?” 楚珣身上的蛊解了,那他就成为理所当然的太子。到时候,自己这些年的苦心不是白费了吗! 一想到这种后果,楚珣不由咬牙,身子轻轻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 云天星讥讽道:“王爷怕了?” 楚珣怒视着他,眼中渐渐涌上血色,整个人已处在疯狂的边缘。 这个时候,再说怕有什么用! 果然,云天星笑着道:“哦,我忘了,怕也没用,王爷现在就是向楚辰跪地求饶,只怕他不会放过你了……” “说解决的办法!”楚珣低吼着打断他的话。 云天星冷笑,“哪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事关皇位,本就是你死我活。楚辰不死,死的就是王爷,现在就只看王爷有没有胆量了。” 楚珣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杀了他?可,可他毕竟……” 云天星嗤笑:“那云某告辞,王爷还是乖乖回去等死吧。” 说着,云天星转身,作势离去。 “站住!”楚珣大吼。 云天星脚步未停,顷刻间已走出老远。楚珣面容一阵扭曲,最终却不得不低头:“云,云先生,还请留步,是本王错了……” 云天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再说一遍,王爷最好明白自己在跟谁说话。” 楚珣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眼中几乎冒出火来,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起。 “是,云先生说的对。”他的语气恭谨。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云天星大步走回来,搂住楚珣的肩膀:“走,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星月俱沉,夜色如墨。 两个人的身影越行越远,隐隐听到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埋伏……这一次,必须……死……”“好,不过……叶清歌……” 第两百章:春闱 过了元宵,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快了,不经意间,正月已悄然过去。 偏偏这几日又下起雨来,冬寒稍去,细如牛毛的春雨并未带来多少寒意,反倒让人心中多了几分悠悠愁绪。 “叶小姐……” 叶清歌回过神来,从侧门进了辰王府。 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就听身后一阵欢快的喧闹声。叶清歌微微顿足,回身看了一眼。 “是来京城参加春闱的考子们。”一旁的赤影低声解释。 叶清歌微微点头,看着街道上一群快步走过去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这群年轻人也不顾头顶微微细雨,一路高声谈话着走过,尚带着几许稚气的脸上大多是志得意满。 这些,大多是真正有些才学的考子。 庆国延用前朝的科举制度,每年二月初设春闱。分别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以及二月十五三场。 今日已是二月十四,春闱三场已考过两场。这些日子里,叶清歌行走于京城之中,看多了身穿士子服侍的人或脸色凝重,或满脸颓败的模样。与之相比,眼前这群年轻人脸上的志得意满倒是不多见。 叶清歌看了一会儿,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不是因为眼前这群考子,而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赤影在一旁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左公子也参加春闱了。” 叶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辰王也会关注一个不起眼的考生么?” 赤影摇摇头,脸色微微黯然,“不,不是的,是奴婢……属下自己……” 叶清歌将她的窘迫的局促看在眼中,心中不由轻叹。 赤影这丫头,当真是有些善良的过了头,不像一个合格的王府高手,倒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 比如自己这边,明明是自己一头撞进楚辰的局里,到头来反倒是赤影内疚不已。 再比如杜家那边,赤影潜伏到杜家,是奉了楚辰的命令,哪知道赤影这丫头却对杜宛筠上了心,明明都离开了,还在记挂着。 “左公子才学出众,定会一举高中的。”叶清歌随口说着,并不带多少情绪。 左云峥的高中是上一世就发生了的事,想必不会有太多变故。到于这人依附许清的行径,叶清歌不想过问,也无权过问。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外人着实无法置噱过多。 叶清歌迈开脚步朝着辰王府深处走过,赤影跟在她身后,片刻之后,叶清歌听到她轻声说了一句话。 “谢谢叶小姐。” “嗯?” 赤影低着头,小声道:“属下的身份……多谢叶小姐未将属下的身份告知杜小姐。” 叶清歌默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只见过杜宛筠一次。十来天前,皇位又将她召进宫,为的自然还是楚辰的病,叶清歌滴水不漏地敷衍完皇后,出宫时,远远地看着杜宛筠经过,身后跟十多个宫女。 这种情形下,叶清歌自然无法跟她交谈。但看起来,杜宛筠在宫里过得愈发好了,这也让许久不曾见过她的叶清歌松了口气。 “不用谢。”叶清歌淡淡道。 她确实未曾想过要将赤影的身份告知杜宛筠。一方面,楚辰此举确实出自好意,再者,她也担心杜宛筠知道后会有什么情绪。 两人脚步不慢,走了一阵,已穿过王府后院,朝着楚辰书房而去。便在此时,叶清歌却顿住脚步,看向前方。 赤影愣了一下,也朝前面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前面不远处,一处小花厅内,两个年轻女子正一站一坐,赤玄则立于一旁,小心地陪着笑脸。 “公主殿下,范小姐,王爷他正忙着……”赤玄的声音透着无奈。 “哼!他除了祸害京城,还能忙什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大声道:“快去把他给本公主请出来……你,你敢拦本公主!” 叶清歌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赤影。 赤影解释道:“是嘉宁公主和范家小姐。” 叶清歌哦了一声,心中了然。 关于范家小姐范宁和楚辰的婚事,这一两个月来,已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叶清歌自然也听了不少,却不想今日碰到正主了。 那边,嘉宁公主不经意地回头,朝叶清歌这边看了过来,说话声顿时停住。 叶清歌微微蹙眉,带着赤影走了过去。 “你……叶清歌,本公主可还记着你呢!”嘉宁公主打量着叶清歌,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安静乖巧的范宁,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 “臣女见过公主,范小姐”叶清歌微微福身。 范宁走上前,盈盈躬身,几近完美的仕女礼仪在她身上显现。 “范宁见过叶小姐。” 嘉宁公主打量着叶清歌,眼珠转了转,脆声道:“叶姐姐,你是来给皇兄治病的吗?” 她这话问出口,范宁似乎有些紧张,眼眸看向叶清歌。 当然不是,本姑娘可是忙着害人呢好吧!叶清歌如此想着,开口时却是:“回公主,臣女正是为了辰王的病情而来。” 一句话说出来,叶清歌察觉到范宁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不由暗笑。 楚辰啊楚辰,你的好日子来了! “那,皇兄的病如何了?”嘉宁公主上前两步,自来熟地拉着叶清歌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清歌姐姐带我们去找皇兄吧,他们府上的下人太不讲理了,拦着不让本公主见皇兄。” 叶清歌扭头,赤玄正努力地陪着笑脸,见叶清歌看了过来,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 “好,我带你们去。”叶清歌答得随意,全然不管瞬间变了脸色的赤玄。 嘉宁公主跳起来,一脸兴奋:“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你是个大好人!”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想着:先是叶清歌,再是叶姐姐,之后干脆叫姐姐了。这种自来熟的本事,莫不是皇家之人的天赋? 嘉宁公主已经冲到范宁身边,眉开眼笑地说:“走吧,姐姐她答应带我们去找皇兄。” 范宁有些踌躇,轻声道:“公主,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王爷既是有事,我们不如改日再来……” 嘉宁公主打断她的话,不客气地道:“楚辰那厮,除了斗鸡走狗之外,就只会流连花丛了,哪里有什么正事……” 话说到一半,看到范宁微微变了的脸色,顿时想起范宁即将嫁入辰王府,自己在她面前说这些,终究有些不妥。嘉宁公主只是性子直,却不傻,顿时改口道:“皇兄他只是不想见我罢了。” 叶清歌微笑着看了一阵,笑着道:“王爷怎么会不想见公主呢,走吧,我带你们去找他,公主当面一问便知。” 说完,当先迈步朝着楚辰书房的方向走去。 嘉宁公主不由分说地拉着范宁跟在后面。 目送三人离去,赤玄一脸纠结地看着赤影:“现在怎么办?王爷让我拦住她们的……” 赤影看了他一眼,同情道:“现在通知王爷也来不及了……” 赤玄瞪了她一眼:“还要你说,我当然知道来不及了!” 话虽如此说,赤玄却急忙跳了起来,从另一条路朝着书房急奔而去。 咚咚咚。 叶清歌敲响房门,提高声音道:“王爷,小女子来给您看病了。” “进来。”书房里的声音响起。 叶清歌推门而入时,楚辰正坐在书桌前,双脚高高翘起,搭在桌子上。而在另一边,云陌立于窗前,目光落于楼前的小湖上。 “王爷,有人来看您了。”叶清歌看着楚辰,带着几分戏谑地笑了。 不等楚辰说话,嘉宁公主已经大步走到书桌前,指着楚辰大声道:“你不是在忙吗?还敢不见本公主!” 面对着嘉宁公主,楚辰丝毫没有将脚放下来的意思,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范宁身上时,终究是变了变,转头狠狠瞪了叶清歌一眼。 “哟,是嘉宁啊,你不在宫里待着,跑本王府上做什么?” 嘉宁公主哼了一声,高傲地仰起脸,用下巴朝看着楚辰,大声道:“本公主来替父皇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干坏事。” 楚辰摊了摊手,总算将脚从桌子上放下。他慢吞吞地转头,朝低着头,一脸局促不安的范宁看了一眼,微笑道:“范姑娘也来了,稀客稀客。” 范宁更显紧张,小脸微微有些红,但礼仪却一丝不乱。她上前两步,对着楚辰行礼:“范宁见过王爷。” 站在窗前的云陌突然回头,语气疏淡:“王爷既然有事,云某先告退了。” 说着就要离去,却被嘉宁拦住。 “这位……是云大人吧!” 云陌面无表情地点头行礼:“云某见过公主。” 活泼如嘉宁公主,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紧张。叶清歌眼尖,清楚地看到嘉宁公主背在身后的小手紧紧握起。 难道…… 叶清歌看看冷淡疏离的云陌,再看看突然变成淑女,神情间透着小意的嘉宁公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是嘉宁公主,是为了这个才来的辰王府么?很好很好,很有意思呢。 第两百零一章:姻缘和前程 嘉宁公主性子灵动活泼,但此时她轻提裙裾弯腰行礼的模样,顿时让在场的人看到了她来自皇族的良好教养。 “嘉宁经常听父皇提起云大人,老师平日里也曾说起过云大人才学出众,在占卜星象一途的学问更是冠绝众人。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可否向云大人请教一二?” 云陌表情平静,淡淡道:“云某才疏学浅,当不得公主请教二字,罗太傅乃当世大儒,公主有问题当是向太傅大人请教才是。”被云陌不咸不淡地拒绝,嘉宁可爱地皱起了眉头,微微偏着脑袋,一边看着云陌一边思索着对策。只是云陌除了面对楚辰时偶尔会被气得失态之外,大多时候,温文有礼的外表下面却是实实在在的疏离冷 淡。 “云陌尚时他事……” 嘉宁急了,张开手臂挡住云陌的去路,“你,你不能走!” 她这边如此大的反应,顿时引得屋内几个人看了过来,叶清歌想笑,但忍住了。可楚辰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当下呵呵笑了几声,悠悠道:“皇妹,你拦着小陌陌想做什么?” “小陌陌……” 嘉宁公主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脸黑线地看了云陌两眼。 不出意外地,云陌唰地黑了脸,“楚辰,你找死!” 楚辰摊了摊手,一脸你来打我呀,的表情。 嘉宁公主看看楚辰,又看看云陌,眼睛里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耀着。 “这个,那个,云大人,您别生气,楚辰他一贯就是这么恶劣……呃,其实我觉得,小陌陌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呵,呵呵……”小姑娘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云陌,但效果,貌似并不好…… 云陌瞥了她一眼,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线,半点没有说话的欲望。 叶清歌噗哧笑出声来,迎着着云陌瞪过来的眼神,笑眯眯道:“小女子也觉得小陌陌听起来比叫云大人要亲切的多呢。” 楚辰难得地给了叶清歌一个赞赏的眼神,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动。 嘉宁公主生于皇家,性子活泼了些,却不并傻,瞬间便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她扭头看了看叶清歌和楚辰,又看看一脸冷然的云陌,一脸懵懂地挠了挠头。 “怎么了嘛,本公主说错什么了吗?小陌陌这个称呼,听起来真的很好嘛……” 云陌眉心蹙起,眼眸中似乎有密集的风暴涌起。他就知道,就不该让楚辰跟叶清歌走得那么近!一个楚辰就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了,现在又加上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叶清歌!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叶清歌温和的笑脸下隐藏着的冷酷和凌 厉。 云陌深深吸气,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哪知才一抬脚,嘉宁公主便动了起来。 “小陌陌,哦,云大人,可否留步?” 云陌身形修长,比嘉宁公主高出一个头,此时他微微低头,看着嘉宁公主正仰着小脸,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己,那张小脸上的笑容,清澈灵动。 “公主还有何事?”云陌语气冷淡地说着,将心头那一抹异样压下。 嘉宁公主眨巴着眼睛,冲他笑了笑,露出一颗尖利的小小虎牙:“云大人,会算命吗?” 云陌皱眉:“什么?” 嘉宁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伸手一只柔嫩的小手,“星相占卜,测凶问吉,钦天监不是做这个的么,那想来算命什么的,也难不住小陌陌吧?” 云陌嘴角抽了抽,摇头道:“不会。” “啊,不会啊?”嘉宁有些失望,随即将手举高了些,又问:“那……看手相什么的呢?” “也不会。”云陌的语气可以说是很无奈了。 “哦,这样啊……”嘉宁公主灵动的眸子微微黯了一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我会一些的…… 云陌看着嘉宁公主,看着她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心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云陌道行低微,还请公主恕罪。”说出来的话,却变成这样。 嘉宁公主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呵呵,云陌你装什么傻,嘉宁,别听他的,这人会算命,上个月皇兄还看到他在街头给一个小姑娘看手相。” 嘉宁公主蓦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瞪着云陌,“你骗我!” 云陌转头狠狠瞪了楚辰一眼,在街头给人算命什么的,自然是假的,更不说给小姑娘看手相。但不知为何,转过头时,对上嘉宁气鼓鼓的表情,辩解的话在嘴里打了几个转,说出口时,却变了样。 “公主想算什么?” 嘉宁公主跳了起来,眼中带着兴奋的笑意,笑得两眼弯弯,似两弯新月。 “小陌陌,我就知道你会,罗太傅怎么可能说假话呢!” 云陌再次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地开口:“云大人,或者云陌。” 嘉灯公主茫然:“啊?” 楚辰在后面笑嘻嘻地道:“本王觉得还是叫小陌陌好听。” 嘉宁公主终于明白过来,歪着脑袋看着云陌,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重重点头:“本公主也这么觉得呢!” ……… 多年以后,时过境迁,在场几人已各奔东西,无意间谈起这段往事,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嘉宁笑嘻嘻地道:“那时候呀,想想就有趣,你的克星,都在那间屋子里了吧!” 云陌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着,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克星,脸上却装出恼怒的神色:“楚辰那混蛋,还有叶清歌,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 嘉宁笑了笑,露出尖利的虎牙,笑容却淡了一些:“便是想,隔着几千里也够不着了,他们啊,楚辰是皇帝,走不开,叶清歌……她也忙……” 云陌低下头,握着朱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放下笔,似乎不经意地说:“那我们便去找他们好了。” ……… 云陌突然笑了,这人平日里总是神色淡然的表情,周身笼罩着距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即便是叶清歌,也不曾见过他笑。此时不由被那笑容晃了下眼,怔了一下。 真是个妖孽啊。 叶清歌叹息着,不出意料地看到嘉宁愣愣的表情。 “咳咳,公主为何想到找云大人算命呢?”叶清歌说。 嘉宁公主回过神来,小脸染上微微的红,神情局促起来:“这个……本公主好奇嘛。”叶清歌微微一笑,却并无说破的打算。她对嘉宁公主观感不错,而云陌……这人虽然性子淡了些,又处处看自己不顺眼,但总得来说,人品是不错的。但事涉皇家,即便嘉宁公主有意,此事也并不那么容易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云陌的想法。 但这并不妨碍叶清歌恶趣味地火上浇油。 “咳咳,公主殿下,您想算什么呢?前程还是姻缘?”叶清歌笑得和善无比。 嘉宁公主瞬间红了脸,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许久才低声道:“本公主想……算算前程……” “哦,算前程啊……”叶清歌似笑非笑地看向云陌:“云大人,公主殿下想算前程,你可要尽心尽力哦。” 嘉宁公主脸更红了,屋子里几人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堂堂一国公主,跑来说要算前程,这话,只怕鬼都不信! 嘉宁公主脑袋快要低到胸口,一张小脸也越来越红,最初的冲动过后,女儿家的羞涩便涌上来,“你,你们……本公主……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结结巴巴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嘉宁公主跺了下脚低着头跑了出去。 叶清歌和楚辰这两个刚刚做完坏事的人对视一眼,眸底皆是笑意。 “咳咳,云大人呐……”叶清歌慢悠悠地开口。 扑通一声,门外响起一声闷响,然后几人听到嘉宁公主低声的惊呼。叶清歌嘴角微微一勾,轻笑出声。 楚辰喃喃道:“嘉宁这丫头,可别把小爷的花树给撞坏了……” 云陌缓缓转身,幽冷的目光在叶清歌和楚辰身上扫过。楚辰笑嘻嘻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挑衅表情。 叶清歌自然也不怕云陌,微笑着开口:“想不到,云大人还会算命呢,不如帮小女子算算,嗯……小女子想算算姻缘和财运,哦,如果小陌……哦云大人方便的话,再顺便测测凶吉也是极好的。” 云陌垂下眼眸,嘴唇动了动,无声无息地说了句什么。 叶清歌离得近,听了个大概。云陌说的似乎是:一个混帐一个泼妇,果真是臭味相投! 叶清歌撇撇嘴,无所谓地想着,泼妇就泼妇吧,反正本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旁,目睹了整场惨剧的范宁脸色奇怪。 自从年前的那场金菊宴后,家里便有风声,说皇后有意让她嫁入辰王府。随后这风声遍传遍了京城,母亲也找过她,问过她的想法。 范宁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见过楚辰,很早的时候便见过,那时候,她才七八岁,而楚辰却已是十几岁,正是男孩子最调皮的时候,楚辰却是例外。那是一次私人聚会,到场的大多是京中高官家的夫人和儿女,楚辰也在其中。范宁还记得当时自己曾好奇地问过母亲,那边那个看着很好看,却不怎么说话的小哥哥是谁。 第两百零二章:范宁的小小情绪 她记得母亲当时轻轻叹了口气,表情里有微微的惋惜。 再然后,楚辰便从京城消失了。小孩子心性散,记东西也多半不长久,才七八岁的范宁自然也不例外,很快便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毕竟,不过是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哥哥罢了。 只是,偶尔的,不意时,她也会想起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她知道他叫楚辰,是皇后所出的皇子。 “喏,给你糕点,娘亲做的,很好吃呢!”这是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抬头看了她几眼,慢慢摇了摇头,表情却有了一点点的生气,沉郁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亮光。 “本……我不吃,谢谢。”他说。 这便是她和他的第一次对话,接下来,她和他说了一些话,玩了一些游戏。但这些都在往后的几年时光里渐渐模糊,唯有这两句对话却像是在好脑海里生了根,反倒愈发清晰了。 不对,她记住的并不是这两句无甚重要的对话,而是当初那个小男孩黯淡的眼眸里逐渐涌上来的亮光和他渐渐有了生气的表情。 可是他已不再京城中了,娘亲说他得了重病,活不久的。渐渐长大的范宁心中便生出一丝阴郁,不敢再打听那人的消息,生怕冷不丁地,听到从外面传回来的噩耗。可是…… 可是,那双沉郁中渐渐涌上生气的眼睛却仍是时不时地浮现在脑袋里。 再次见到楚辰,已是五年之后,过程比初见时更让人意外和……手足无措。 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就像多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十二岁的范宁,被家中兄长蛊惑着偷跑出家门,却在街上遇到一群惹事生非的浪荡子弟。 凭借着父亲在朝中的权势,范家的人自然是不怕这些的。范宁站在兄长身后,蹙着眉朝那一群人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楚辰。 一个全然不一样的楚辰。 肆意的笑容,懒散惫怠的神情,眼眸里再不见一丝的沉郁。楚辰看到她,兴许愣了极短的一瞬,兴许没有,然后他抬起手,手里的马鞭指向她,戏谑道:“这小妞,长的不错!” 范宁并未有害怕或慌乱的情绪,她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嗡嗡地响着,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明暗之间,那双沉郁的眸子肆意地出现又消失,像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身边有人在喊,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她只是瞪着楚辰,心中涌上巨大的荒谬和愤怒。 清醒过来时,楚辰和那帮人都已不见,范宁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看,一时间,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照得她眼睛发涩。 “范家小姐?” 范宁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对上楚辰的眼睛。眼前的男人坐在书桌后面,歪歪斜斜的坐姿,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 “王爷有何吩咐?”范宁说着,微微偏开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有明亮的日光从窗户的缝隙照进来,范宁看了一会,眼睛又有些涩涩的。这几年,楚辰的名字在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范宁自然也无数次地听人提起过,她默默地听着他的一切。他今日又惹了哪家的少爷,明日又打了哪家的公子,再过得几日,便又听得他同青楼里的某位花魁 打了火热…… 然后,娘亲说,她要嫁入辰王府了。 她已经不记得当日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情绪了,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他? 思绪混乱中,楚辰已悠悠开口:“范小姐,嘉宁那丫头不懂事,怠慢了范小姐,不如本王派人送范小姐回府?” 范宁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她听到自己开口,声音无比陌生。 “好,多谢王爷。” 于是,她转身,慢慢走了出去,结束了这次混乱而诡异的会面。 其实,她想来看看他的。 ……… 叶清歌悠悠叹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辰:“哎,楚辰,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呀,那位范家小家可是你未过门的王妃呢……” 楚辰哼了一声,眉宇间有些隐隐的烦乱。 “母后定的婚事,本王推了几次,反正……反正本王不同意,谁也别想嫁进来!” 从窗户里看出去,范家提着裙裾,微低着头慢慢前行,娇小的身子看着有些瑟缩,更透着几分单薄。 叶清歌唇角微勾,微微笑了笑,同样是女子,范宁的一些小小情绪瞒得过楚辰却瞒不过她。不守,这终究是旁人的事了,对于范宁,她有些欣赏,这种事上却帮不了太多的忙。 再者,以楚辰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恶劣性格,她若帮忙,多半也是越帮越忙…… 缓缓转过身,叶清歌却愣了一下。屋子里两个男人,楚辰皱着眉头,神色有些阴沉。而云陌,则安静地站在一角,微低着头,神色难明。 叶清歌挑了挑眉,只觉得今日真是不虚此行。 笃笃! 叶清歌走上前,在楚辰面前的书桌上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抬头看向她。 “好了,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放,我们该说说正事了。”叶清歌微微笑着,眉眼间全是不加掩饰的戏谑。 两个男人齐齐瞪了她一眼,下一刻,一前一后,缓缓站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叶清歌有些心虚地后退两步,“你,你们起干什么?” 没人应声,但楚辰和云陌都动了起来,叶清歌头皮发麻,这两个人的身手,哪个都不在她之下,打起来她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这个,有话好好说……你,你们两个打一个,不讲江湖道义啊你们……”叶清歌虚弱无力地抗议。 两个男人沉默着从她身边路过,无视了叶清歌已经摆开的防御的架势。云陌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而楚辰,则走到她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 “看看吧,叶女侠!” 楚辰将册子扔在叶清歌,女侠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的重。 叶清歌老脸微红,顶着两个男人绝对谈不上和善的目光打开了手里的册子,只看了两眼,便啧地一声:“哟,又抓了几个人呢。” 云陌缓缓开口,微冷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杀气:“赵四,宁尚,这两个人是五年前进入辰王府的,两年前被收买。周大,三年前辰王府招护卫时进来的……原本就是棋子。” 叶清歌看着他,低声问:“这些,都是最近查出来的?应该差不多清理干净了吧?” 云陌有些迟疑:“应该是差不多了。”叶清歌点点头,她最开始时,只提供给楚辰三五个人名,这些都是上一世,楚珣在辰王府内埋下的钉子,再多的她便不知道了。但楚辰和云陌终究是有能力的,根据那三五个人顺藤摸瓜地朝辰王府清理了 一遍。 但是,只看这二人信手布置以及不经意间的雷霆手段,叶清歌突然有些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他们。 就算没有自己的提醒,楚辰和云陌,只怕也已有所察觉,只不过出于某些考虑,暂时没有出手罢了。 “那么接下来,清歌你还有别的指示么?”楚辰微笑着,眼中却并无半点笑意。 这事一开始的时候,他便对叶清歌的消息来源提出过疑问,却始终被叶清歌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着。 辰王府是他的,他自然知道叶清歌所说的,都是真的。而那些人,除了其中一个,他都已知晓了,早就严密地观察着,以图能挖出更多的果实。 所以,叶清歌,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愿说,我也早晚会知道的。 云陌低着头,幽幽开口:“锦州的案子,有些棘手……” 叶清歌皱眉:“怎么棘手了?” “牵涉太广,有些人不好动啊。”楚辰在一旁接口,神色有些冷:“偌大一个宁国,这些人……这些人连军队都想伸手,真是不知死!” 叶清歌摊手:“我不管这些,你们答应了要帮我查这个案子的。” 楚辰斜了她两眼,戏谑道:“你就这么不待见叶家啊,如此着急地想要打垮它。” 叶清歌沉默了一下,神情有些阴郁。楚辰撇撇嘴,并未再说什么。叶清歌的身世,以他的能力和权势,多少接触到了一些,只是他更想听叶清歌自己说出口罢了。 “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了。”兴许是楚辰的那句话激起了叶清歌心中某些东西,以至于让她有些情绪不高,淡淡说了一句,就想离开。 楚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和慕容煜,发生什么事了?” 叶清歌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 “关你什么事?”她说。 依旧是从后门出了辰王府,一名暗卫已经在等候着。 “出事了。”暗卫沉声说。 叶清歌蹙眉,“什么事?” 那名暗卫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宫里有传言,是关于杜宛筠的……” 叶清歌静静听完暗卫的禀报,淡淡道:“先回府。” 杜宛筠被怀疑了。这确实是件麻烦的事。现在叶清歌需要知道的是,事情究竟到了哪一地步…… 第两百零三章:皇宫 叶清歌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不紧不缓地叩击着桌面,她的思绪也在快速运转着。 杜宛筠的事,着有有些麻烦,不过,当初送她进宫时,叶清歌也有考虑过她的身份被人发现的可能,也曾做坐一些应对之策,因为并不算太意外。 但目前要弄清楚的是,杜宛筠是如何暴露的,又暴露到了何种程度。如此,她才好做出应对。 “你把事情再说一遍。” 暗卫恭谨地行礼,沉声道:“属下奉小姐的命令,负责和杜姑娘的联络,就在今日,属下接到杜姑娘的暗号,本想去接头,却隐隐觉得有人在跟踪属下,于是立即撤了回来……” 叶清歌点点头,赞许道:“你做的对。” 宁可错过些什么,也不能被察觉。这是叶清歌给暗卫下的指令,而暗卫们,也没让她失望。这名暗卫低了头,眼中闪过喜色,显然,被叶清歌夸奖对他来说,仿佛是莫大的荣耀。顿了顿,他接着道:“……属下出了宫,立即去了城南青牛巷,查问之下,果然发觉最近有人打探过杜姑娘的事。属下 觉得事情严重,立即回来禀报了主人。” 叶清歌沉默着,眼神有些阴郁。 这名暗卫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补充道:“最近去青牛巷打听杜姑娘的人,有两波。他们问得很细,包括杜姑娘的身世,籍贯,家里有无亲人之类……” 叶清歌蹙着眉,许久才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暗卫恭敬地再次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小姐,是不是很麻烦?”云苓在一旁小心地问。 这些事情,叶清歌向来未曾瞒过云苓。在她心中,若是连云苓都不能信任了,那这世间便再无旁人可信了。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有一些,但也不是处理不了,不过……这要等我去见过杜姑娘才能下定论。” 云苓有些忧虑:“小姐,您要进宫?” 叶清歌点点头,人已经站了起来,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可是,可是……会有危险的!”云苓拉着叶清歌的袖子:“如果事情是真的,杜姑娘肯定被人监视了,那些人这会儿正等着有人露头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叶清歌伸出恶魔之手,在云苓脑袋上揉了揉,直到将她的包子头揉得歪歪斜斜才心满意足地收手,然后在云苓愤怒的眼神中解释道:“这事么,危险自然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但同时也存在着机会……顺藤摸 瓜,哼,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你家小姐还想抓住这只揪着瓜藤的爪子,然后揪出背后捣鬼的人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苓,你对你家小姐有点信心好不好!” 云苓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奴婢当然对小姐有信心,可小姐您忘了,上次您和候爷出门前,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还不是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叶清歌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又似乎有些别的情绪在心头滋生。 候爷…… 叶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元宵节那天,慕容煜在流晶河上守了自己半夜的事,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男人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呢。 云苓话一说出口,顿时就觉得有些失言,这会儿看着自家小姐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神,心疼的不得了。 她家小姐这么漂亮,心肠好,又这么厉害,可感情之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云苓想着,不由对慕容煜生出几分怨气,闷声道:“候爷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呢,尽惹小姐生气了!” 听她这么说,再看看她一脸愤怒的小模样,叶清歌反倒笑了,点着头赞同地说:“你现在才知道啊,那男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亏你之前还拼命地想把你家小姐塞过去呢!” 云苓瘪着嘴,一脸幽怨:“奴婢瞎了眼,看错人了。” 慕容煜府中,某个神色冰冷的男人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然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候爷,您着凉了?” 人影一闪,影子像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 慕容煜瞥了他一眼,冷冷的眼神顿时让影子打了个哆嗦,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 “站住!”慕容煜低喝:“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影子停下脚步,窥着自家候爷的脸色,小心地开口:“在调查宛妃,哦,杜宛筠的,有两拨人,一拨是珣王的人,另一拨是皇后的人。” 慕容煜微微低头,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冽。 “叶清歌……有什么动作?”慕容煜问。 影子想了想,答道:“叶姑娘那边,应该今日才知道这事,叶府那边还未曾有消息传回来……” 话音还未落,就听屋外有人敲门。 “进来。”慕容煜沉声道。 房门打开,一个人闪身进来,这人容貌普通,身上的衣着也略显寒酸,属于扔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只有眼中偶而闪过的凌厉才能透出他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慕容煜在看到来人的一瞬,幽深的眸子就眯了起来。 这人行了一礼,沉声道:“禀候爷,叶姑娘出府了,看方向,应该是朝着皇宫去……” 话未说完,屋子里骤然一冷,慕容煜已不见踪影。 影子和他互相看看,脸上皆有些无奈。 他们这位爷,平日里冷的像块冰,可一旦牵扯到那位叶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此刻的辰王府,后院小湖畔,二楼上。 “叶清歌进宫了。”云陌大步走进来,语气有些淡漠。 楚辰原本歪歪斜斜地坐在书桌后面,听到这句话,顿时跳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云陌撇了撇嘴,淡淡道:“半个时辰前出的门,这会儿,应该到皇宫了。” 楚辰龇了龇牙:“麻烦的女人!” 云陌径直走到一旁坐下,楚辰不满地看着他:“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这么悠闲!” “怕什么,那女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的。” 云陌说着,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慕容府的人也动起来了,你……确定还要去?” 楚辰愣了愣,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恨恨道:“怎么哪都有这人啊!” 云陌冷笑:“定国候只怕也是这么觉得的。” 楚辰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哼道:“小爷进宫了。” 云陌坐着没动,听到楚辰欲盖弥彰的话传来。 “小陌陌你可不要误会,小爷可不是为了叶清歌去的,小爷只是想去恶心一下慕容煜。” ………皇宫。 杜宛筠所在的毓秀宫人来人往,宫女太监们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毓秀宫的掌宫大宫女舒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出声吩咐一两句。 “你们小些心,那些是瓷器,可不要碰坏了。” “这些东西……先放到库房……那几样首饰,给我吧。” 一旁,身圆体胖的中年太监笑呵呵地道:“舒儿姑娘,陛下对碗妃可真是宠爱呢!” 舒儿笑了笑,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羊脂玉佩递了过去,笑道:“公公伺候着陛下,辛苦自不是奴婢这些人能比人,还望公公平日里多多在陛下面前为宛妃美言几句。” 那公公接过玉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哪里哪里,舒儿姑娘在宛妃身边,日后前程才是不可限量。” 两人客气几句,舒儿将人送走,转身走进殿内。 “娘娘。” 殿内,杜宛筠懒懒地半躺在贵妃椅上,闻言抬头看了过来:“人都走了吗?” 舒儿点点头,笑着道:“娘娘,陛下又赏赐了很多东西呢,陛下对娘娘,可真是非比寻常呢。” 她这话说的不假,单单只是这个月,送进毓秀宫里的赏赐已有两波。皇帝宠爱新进宫的宛妃娘娘,是宫里宫外都知道的事。 杜宛筠嗯了一声,秀丽的脸上却不见多少喜意。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舒儿愣了愣,小意道:“娘娘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嗯,昨晚醒了两次,有些乏,你退下,不许让人进来,本宫想小睡一阵。” 舒儿点头,轻轻退出去,紧接着,殿外便响起压低了地吩咐声,再然后整个毓秀宫便彻底安静下来。 杜宛筠侧耳倾听了一阵,才转头对着内室道:“人走了,叶小姐出来吧。” 厚实的帘子被掀开,叶清歌缓步走了出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叶清歌轻声道。 杜宛筠想了想,脸上露出苦笑,“叶小姐先坐下来吧,事情,可能要从前些日子说些……” 叶清歌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下。 “本宫……我发现了锦州案的线索。” 杜宛筠的第一句话,就是叶清歌惊讶地挑了挑眉。 “锦州案?怎么回事?” “许清,许清上个月曾进过宫。”杜宛筠说着,朝叶清歌看了一眼。 叶清歌愣了一下,才想起许清是谁,顿时心中咯噔一下,转头定定看着杜宛筠,“你,发现了什么?” 许清,呵,左云峥可是和许清混到一起的。杜宛筠不会见到了左云峥吧? 第两百零四章:仇人见面 杜宛筠神色有些冷,双手紧紧捏着锦帕,摇头道:“当时我只是在宴会上无意中看到了他,然后,他也看到了我……” 叶清歌蹙眉:“宴会?你什么时候看到许清的?” “除夕夜,陛下宴请百官员时见到的。”杜宛筠回答。 叶清歌蹙着眉,“你将事情详细说来。” 杜宛筠点点头,却先起身倒了两杯茶,客气地递给叶清歌一杯,然后压低了声音讲述起那天发生的事。 即便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当时的情景,杜宛筠依然记得很清楚。 在庆国,一直都有除夕当晚,皇帝宴请百官的传统。杜宛筠虽然才入宫,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得以参加当晚的宴会。 庆国以武立国,几代皇帝对于军队皆看得极重,朝中重臣,便有大半是在军中任过职的,尤其是六部尚书,便有三位是以军功升上来的。当晚,不出意外地,皇帝在宴席上对几路边军大加褒扬。锦州作为幽祁之地的后盾,自然也被皇帝提到了几句。然后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站在身旁伺候的大太监低声询问了几句,再回过头时,目 光在场中巡视了一圈,突地高声道:“许清。” 这个名字,顿时让杜宛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台下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中,吏部侍郎许清出列,正要行叩拜大礼,皇帝已笑着抬了抬手,“今日是除夕,许爱卿就不必跪了。” 许清躬身道:“许清参见陛下。” 皇帝心情显然不错,笑呵呵地道:“朕若没记错,你便是今年才从锦州调任京城的吧?” 许清再拜:“回陛下,微臣祖籍锦州,之前任锦州军长史,全凭陛下圣恩,才得以入京一窥天颜……” 皇帝笑着打断他的话:“哎,不必自谦,你能调入京城,是因为你为官清正,掌军有方,更何况……” 皇帝沉吟了一下,脸色微冷:“锦州贪腐案震惊朝野,但许爱卿你不但清廉自持,还为朝廷提供了杜荀那老匹夫的罪证,如此功绩,朕又怎能不赏!” 许清朝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许清领受皇恩,自当忠君爱民,杜荀贪赃枉法,竟敢贪没近百万军饷,许清如何能坐视不理,这些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罢了!” “好!”皇帝抚掌大笑,“来来来,许爱卿,朕,与朕同饮此杯!好一个臣子的本分,若庆国的臣子都像许爱卿这般,何愁庆国不强?” 许清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眉眼之间,尽是志得意满。 杜宛筠死死盯着他,眼眸里渐渐涌上血丝。 她不会忘记这个人! 锦州案爆发之前,这位许大人曾多次到杜家拜访。但父亲似乎一直都不喜欢这人,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有一次,这位许大人又来到杜府,与父亲在书房谈了许久。杜宛筠经过书房时,无意间听到了之言片语。 “……荒唐!那些银子是十几万边军的军饷和口粮,你们也敢动!” “杜大人息怒,小臣这也是无奈之举……” “狗屁的无奈,你们这些蛀虫,若敢动那些军饷,便休怪老夫上奏陛下……” 那是杜宛筠第一次听到父亲骂人。 那天的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杜宛筠记得许清怒气冲天地走了,临走时还恨恨地抛下一句:“杜大人,此事牵扯甚广,不是你能阻止的了的!” 而父亲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怒喝道:“送客!” 再然后,她出趟门的时间,杜家便没了。 而现在,许清,他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清廉自持,说什么臣子的本分!真是何其可笑! 啪! 青花细瓷的官窑杯子在杜宛筠手中破碎,尖锐的碎片扎进肉里,鲜血涌了出来,顷刻间便将半只手染红。杜宛筠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她死死地盯着许清,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啊!娘娘……娘娘您受伤了!” 身旁的小宫女惊呼着,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连皇帝都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宛嫔……你的手,快,叫御医!”皇帝高声叫道。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许多臣子,许清也自然而然地看了过来,正对上杜宛筠狠戾嗜血的眼眸。 许清愣了一下,眼神倏地深沉。 “这么说,许清也认出你了?”叶清歌问。 杜宛筠神色凄然,即使只是说起当时的情景,那种骤然见到家门死仇的强烈恨意仍充盈着她的身体,湮没了她的理智。 “我……不知道,虽然我见过他很多次,但我和许,许清那狗贼,只远远照过一次面……” 叶清歌点点头,问了一句听故事的人都会问的话:“然后呢?” 然后…… 宴会才开了个头,皇帝虽然对这位才进宫不久的宛嫔极为宠爱,却也不可能抛下满朝文武官员。好在她伤的并不重,只是手指上被碎瓷片割了几个口子。御医匆匆赶来后在皇帝的呵斥声中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阵。清洗,上药,包扎,明明只是几个小口子,却被御医将她的手严严实实地包成一个大粽 子。 “宛嫔娘娘伤的不重,只是后面几日切莫沾水,忌生冷辛辣……微臣再为娘娘开上一副药……”年迈的御医絮絮叨叨地说着。 杜宛筠却已冷静了许多,再看人群里的许清时,心中便生出了顾忌和后悔。 她不该如此激动的,若是被许清认出来,便是天大的麻烦! 于是接下来,她在皇帝温声安慰中,由贴身宫女扶着告退。 “娘娘,您的手好些了吗?何太医医术可好了,他开的药应该很管用的……不过娘娘,您以后可要当心些,刚刚多危险啊,要是伤着脸了……” 小宫女自觉失言,脸色白了一下,赶紧住了嘴,许久,却没听到训斥声,不由松了口气,小心地抬头,打量了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由被吓了一跳。 “娘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一直沉默着的杜宛筠突然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第两百零五章:找茬的人 小宫女不明所以,却不敢再说话。 杜宛筠抬了抬手,低声道:“停下。” 一行人顿时停下,一片寂静中,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某个地方传了过来。 “……本王不能出来太久,有什么话快说……” “是……微臣明白,王爷……” 杜宛筠皱了皱眉,朝左前方看了过去。那里是一处小花园,有几方一人多高的假山,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之言片语之间,只能听出这两人都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有一位是王爷,只是不知道两人在此密谈着什么。 只不过,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秘密。杜宛筠本不想理会,却突然听到‘锦州’两个字,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娘娘……”小宫女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杜宛筠冷冷瞥了她一眼,小宫女被她森冷的目光一盯,不由抖了一下,放开了手。杜宛筠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地朝着那几方假山靠近,说话声果然清晰了起来,而她,也听出来了。 那个自称微臣的人,正是刚刚还在宴会上的许清! 似乎为了应证她的想法,假山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那位不知名的王爷开口了。 “……许清,本王不是说过了吗,不管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接近本王!” “是,是,王爷说的是……”许清似乎在陪着笑脸:“可是王爷,锦州那件案子……” “那件案子已经结了!” “是是,可是,微臣听说,那批军饷的调动,每一笔的去向,户部都有记录……” 杜宛筠听到这里,眼睛倏地亮了。只是假山那边的那位王爷却异常谨慎,他冷冷哼了一声,森然道:“住口!许清,管好你自己的嘴,否则当心祸从口出!” 扑通一声,似乎是许清跪下的声音。 “微臣知错了,王爷恕罪……” “哼!知道错就好……本王先走了,宴席那里父皇还在,本王不宜离开太久,许清,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说完,那边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两人结伴离去了。杜宛筠怔怔地朝前走了几步,扶着假山蹲了下去,身色似哭似笑。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女儿找到线索了,爹,娘,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替杜家几十口人报仇的!” ……… “户部么?” 叶清歌摸了摸下巴,低声音呢喃着。 “嗯,我不会听错的,一定是户部!叶小姐,我当时听的清清楚楚……”杜宛筠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双手微微颤抖着。 “好了好了,你冷静些,我相信你。”叶清歌柔声安抚着情绪失控的杜宛筠,心里却将杜宛筠说过的话又回忆了一遍。 除夕夜,宴席,许清,王爷……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那位王爷,应该就是楚珣了。户部……会有锦州案的线索吗?这点倒是有待查证。 但叶清歌对此却不报太大希望。 近百万军饷被吞,叶清歌开始查杜家的案子时,最先考虑到的,便是户部。为此赤影也几次夜探户部衙门,有一次还中了圈套,差点丧命。后来,她便亲自去了两趟。 但从始至终,她和赤影,都未能从户部那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以楚珣多疑谨慎的性子,既然已经将黑锅扔给了杜家,便断然不会留下如些大的漏洞。 所以,在听到杜宛筠提到户部时,叶清歌心中便涌上一丝古怪的感觉。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通知我?”叶清歌微微责备地问。 杜宛筠愣了一下,看着她轻声道:“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时候,我便让人传了信,可是,叶姑娘你一直没回应……” “啊?你,传了信儿?” 杜宛筠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叶清歌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 “咳咳,这个,怪我……那几天,我……病了,然后便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叶清歌想起来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她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那时候,云苓敲门进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然后自己生病了,她便没说…… 杜宛筠轻轻摇头:“不怪叶小姐,是宛筠没有说清楚。” “我等不到叶小姐的回应,便自己追查了起来。”杜宛筠笑了笑,眼眸里却一片凄然:“我很小心地打听了当晚参加宴席的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确定当晚那人,便是珣王。” 这一点,叶清歌早已猜到,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杜宛筠眼眶微红,神情却变得森然冷厉,说出来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呵呵,珣王,这下倒是都对上了!” 叶清歌看着她,轻叹道:“杜小姐,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将杜家的案子查清……” 杜宛筠点点头,轻声道:“宛筠相信叶小姐。” “嘘。”叶清歌突地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侧耳顷听了一会儿,对杜宛筠道:“有人来了,而且,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 杜宛筠有些诧异:“谁?” 话音才落,殿外便响起一阵喧哗声,有人在殿外大叫:“杜宛筠,出来!” 杜宛筠缓缓起身,眼中涌上冷意:“姮嫔!” 叶清歌挑眉,姮嫔,这又是谁? 殿外的喧哗声大了起来,好像是这位姮嫔的人和毓秀宫的人起了冲突。两人听到舒儿愤怒的呵斥。 “你们干什么!娘娘正在休息,还不退出去!” 啪! 即便是在殿内,隔着老远,这记耳光声依旧响亮清脆,可知出手有多重了。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赶快把杜宛筠这个小贱人给我叫出来!” 杜宛筠回头,飞快地给叶清歌解释:“她叫孙姮,是毓贵妃的远亲,与我一同进的宫。” 叶清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两人一同进的宫,杜宛筠已得皇帝册封为宛妃,而这位孙姮孙小姐,才只是个嫔。杜宛筠恩宠太盛,这位姮嫔眼红了,仗着背后有毓贵妃撑腰,所以上门找茬来了。 第两百零六章:姮嫔 殿内,喧哗吵闹声越来越大,不但孙姮叫不停叫嚣,就连她带来的下人也开始骂骂咧咧。叶清歌侧耳听了片刻,转头问杜宛筠:“发生什么事了?你可有把柄在这女人手里?” 杜宛筠摇摇头,冷笑不已:“把柄倒没有,只不过前些日子她来挑衅,被我赶了回去罢了。” “我会见机行事,找机会溜走。”叶清歌说完,又蹙着眉接了一句:“这位姮嫔来势汹汹,多半有所依仗,你小心些。” 杜宛筠哼了一声,傲然道:“叶小姐放心,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若不是有毓贵妃撑腰,有谁会将她放在眼中!” 叶清歌点点头,闪身退入内室。杜宛筠在矮榻上斜斜躺下,这才提高了声音道:“舒儿,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外面喧哗?” 殿内安静了一下,孙姮的声音传了进来:“杜宛筠,你给本宫出来!” 舒儿快步走进来,白皙的小脸上,印着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娘娘,姮嫔她……” 杜宛筠摆摆手,冷声道:“让她进来!” 随即又看着舒儿,语气柔和下来:“你的脸没事吧,先去敷药,这边有本宫在……哼,敢在本宫这里放肆,舒儿,这一巴掌,本宫会替你记下的!” 舒儿摇摇头,低声道:“一点小伤,奴婢不打紧。娘娘,姮嫔她……娘娘,要不要让人去通知陛下?” 杜宛筠有些犹豫,能在宫里生存的人,都不会蠢到哪里去,更何况姮嫔还有毓贵妃在她身后出谋划策。虽然她在叶清歌面前,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明镜似的。 姮嫔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上门找麻烦,必是有所依仗的。 “暂时不必,陛下他忙于国事,这些小事就不必让陛下操心了。” 杜宛筠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内室看了一眼,厚厚的帘子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叶小姐应该还未走。 若是现在就将陛下叫过来,人口眼杂的,万一叶清歌被人发现了,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舒儿点头应下,朝殿外走去。谁知她还未走到殿门口,姮嫔已带着一行下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杜宛筠眼神冷了几许,神色却依旧平淡:“原来是姮嫔来了,有失远迎了。” 姮嫔大步走过来,舒儿仍想拦着,却被她一把推开。 “杜宛筠,你给我起来!” 杜宛筠看了她几眼,再打量了一下她身后同样趾高气昂的一帮下人,脸色冷了下来:“不知姮嫔找本宫有什么事,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姮嫔冷笑着走进几步,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杜宛筠脸上:“杜宛筠,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 “放肆!” 杜宛筠突地一声厉喝,目光凌厉地盯着姮嫔,一字一句道:“孙姮,本宫是妃,你为嫔,你可知什么是尊卑礼仪?” 姮嫔一愣,随即被杜宛筠脸上的傲气刺激到了。 年前那次选秀,几百名秀女里,最后出头的也不过三五人。她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容貌才华,再加上宫里有毓贵妃帮衬,要不了几日便会讨得陛下的欢心,从此一飞冲天。 为此,她还曾对可能出现的对手认真了解了一番。像什么李国公家的侄女,贺侍郎家的远房表亲……而杜宛筠,不过是一个河州来的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姮嫔妃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这种偏远乡下来的土包子,如何是她这种大家闺秀的对手。只因她相貌出众,从她几岁起,家里便为她请了几位老师,教她琴棋书画之类,更遑论还有毓贵妃派人教导她皇宫里的礼仪之类。 到了面见皇帝那一日,她更是精心打扮了许久,表演节目亦是早就练了不知多少次。 可谁知,那个从河州来的土包子不过唱了一首河州的民谣,便得到了陛下的垂青,当晚便被陛下宠幸,随后更是走了狗屎运一般,恩宠越来越重,不到一个月,便已是嫔妃。 而剩下的人,包括她在内的几位官家出身的闺秀,只不过被皇帝封了个贵人。这还是皇帝看在她们身后的背景,给的赏赐罢了!这时的孙姮才慌了神,哭哭啼啼地求到了毓贵妃跟前,说尽了讨好的话,才求得毓贵妃在皇帝面前替她美言几句,让她得以被皇帝宠幸。可是等她好不容易爬到了嫔妃的位置上,还未来得及沾沾自喜,杜 宛筠却已被封了宛妃! 这无疑让素来高傲的孙姮有种被人狠狠抽了几个耳光的羞辱感,一腔怨恨自然朝着杜宛筠而来了。 “哼!杜宛筠,前些日子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孙姮恶狠狠地说道,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杜宛筠的话。 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她是嫔妃,而杜宛筠已是有名号的四妃之一。这是孙姮心中永远的痛,每每想起,便让她恨极欲狂。 杜宛筠神色冷淡,不屑地笑了笑。所谓前些日子的帐,也不过是几天前天发生的一场小小份争罢了。那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她便带着舒儿在御花园内坐了坐。偏偏孙姮带着一帮人也来了,还看上了她所在的那处亭子,趾高气昂地要她让开 。 杜宛筠自然不让,双方便争吵了几句。 说是争吵倒也不恰当,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孙姮在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说什么她出身卑贱,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蛊惑陛下,这才一时得了意…… 好巧不巧地,那日皇帝下了朝之后,也因为天气不错的缘故来到御花园中散步,便见到了这一幕。皇帝到的时候,孙姮正怒气冲天地发着脾气,上蹿下跳的模样,活生生像个市井泼妇。而杜宛筠只是淡淡笑着,神色平淡看着她,一旁的舒儿倒是被吓得不轻。因为孙姮毕竟有毓贵妃这个后台,真是翻起 脸,杜宛筠多半也讨不了好。 结果自不必说,皇帝龙颜大怒,狠狠训斥了孙姮一番,若不是毓贵妃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只是孙姮的嫔妃位子也保不住了。 杜宛筠淡淡道:“原来姮嫔还记得前几天的事,本宫看姮嫔现在的样子,倒是与那日的威风不相上下呢。” 孙姮不由一窒,心虚地回头看了看,然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 她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出去,孙姮哼了一声,怒视着杜宛筠:“你除了蛊惑陛下,让陛下替你撑腰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杜宛筠疑惑着地看着她,缓缓道:“我等既然入得皇宫,便是陛下的女人,不倚靠陛下还能依靠谁?至于姮嫔说的蛊惑……” 杜宛筠神色骤然冰冷,目光凛然:“姮嫔说本宫蛊惑陛下,陛下何等圣明,又岂是本宫能蛊惑的了的!倒是姮嫔你,说话可要小心些,不然本宫可要叫陛下来,请他评评理了。” 孙姮目瞪欲裂:“你敢狡辩,如果不是你使些龌龊手段,陛下又怎么会……” “住口!”杜宛筠厉喝。杜宛筠一直以来,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副淡雅中稍显柔弱的性子,平日里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孙姮几次三番地为难,也从不曾见她发怒。此刻她神情冷肃,眼神凌厉地低喝,顿时将孙姮吓住了 。 “你,你想干什么……”孙姮有些底气不足。 平日里欺负惯了了人,突然发起怒来,让她有些不习惯。可见恶人也怕恶人磨。 杜宛筠从矮榻上起身,缓缓逼近孙姮。她本就比孙姮高出半个头,此时微微俯身,以俯视的目光看着她,顿时给孙姮以莫大的威压。 “姮嫔,你好大的胆子!”杜宛筠一字一顿,每说一句就朝前逼近一步,孙姮被她突然爆发出的气势所迫,不自觉地后退着。杜宛筠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本宫蛊惑陛下,可陛下何等心智,如何会被我等蛊 惑,还是说,姮嫔你觉得陛下糊涂无知吗?” “不,不,本宫,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姮结结巴巴地说着,随即大怒,她怎么会被这个出身低贱的乡下人给吓住了。 “杜宛筠,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杜宛筠直勾勾看着她,许久哼了一声,转身走回矮榻前,慢悠悠坐了下来,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姮嫔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否则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什么叫祸从口出!” 孙姮怒视着杜宛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明明是她来找这个贱人的麻烦,怎么到头来,竟被这贱人教训了! “杜宛筠……” 杜宛筠蓦地抬头,冷冷的目光将她剩下的话都堵回肚子里。 “姮嫔,你若不知道什么是尊卑,本宫不介意教导你一番。” 孙姮指着她,手指微微颤抖,娇艳的脸蛋也扭曲起来:“杜宛筠,少在我面前摆你宛妃的架子!” 贱人,不知死活的贱人!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这次来,就是来将你打落尘埃的,到时候,倒要看看你这贱人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嚣张! 孙姮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底气顿时足了不少,看着杜宛筠一阵冷笑。“杜宛筠,你在宫里行巫蛊之术,还敢这么嚣张,我倒要看看,陛下会不会饶你!” 第两百零七章: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从孙姮嘴里说出来的这四个字让杜宛筠愣了一下,神色微微变了变,看向孙姮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杀意。 历朝历代,皇宫里总有那么些忌讳。而巫蛊之术则几乎是被所有帝王所忌惮的。 就拿庆国来说,上一次牵扯到‘巫蛊之术’这种东西,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先皇在位的时候。 二十多年前,当时的诚元皇后因不满先皇宠爱一位新进宫的女子,心生嫉妒之下,与那位女子发生了许多争斗。后来不知怎么的,宫里便有了传言,说诚元皇后勾结宫外的人在宫里行巫蛊之术。 先皇原本不信,谁知后来在诚元皇后的宫里搜出了一些符咒和人偶,上面密密麻麻地扎着银针。看着种种铁证,先皇自是勃然大怒。 二十多年过去,当时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已无从查考,但诚元皇后随即被禁足,几个月后更是被废后,最后在冷宫里抑郁而终。 杜宛筠自然不会糊涂到却碰所谓的‘巫蛊之术’,因为,她看向孙姮的眼神愈发森然。 “巫蛊之术?姮嫔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姮嫔冷笑着,眉眼之间皆是狠戾:“来人,把那个小贱婢带上来!” 随着她的命令,殿内一阵骚动,两个身材粗壮的老妈子架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娘娘,人带来了。” 其中一个老妈说大声说着,将人重重地扔在地上,还不挑衅地朝杜宛筠看了一眼。 “喜儿!”舒儿惊叫一声。 杜宛筠看着那个扑到到地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小宫女,眼眸微缩。 这是她宫里的一个叫喜儿的小宫女。杜宛筠看了一眼舒儿,眼中带着询问。喜儿昨晚便不见了踪影,她还曾派人寻找过,但却没有找到。因为只是一个才来没几天的小宫女,杜宛筠心中虽然稍稍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太在意,想不到,竟是被 孙姮抓了起来! “杜宛筠,哦是,是宛妃娘娘,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孙姮大声叫嚣着,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 杜宛筠瞥了她一眼,眉头渐渐皱起。喜儿不过是个才来几天的小宫女,平日里在毓秀宫里也不过是做些洒扫之类的杂事。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落到孙姮手里的。 至于孙姮所说的‘巫蛊之术’,就更是个笑话了,以皇帝对她的恩宠,她又如何会愚蠢到去碰那些东西。更何况,她即便做了,又怎会让一个才来没几天的人去做? “舒儿,你是她是喜儿?”杜宛筠脸上现出几分疑惑。 舒儿点点头,脸色渐渐地白了。 杜宛筠俯下身子,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扑到在地上的瘦弱女子。 “似乎真是喜儿。”半晌,杜宛筠起身,缓缓抬头看向孙姮,语气冷冽:“姮嫔,你擅动私刑,眼中可还有陛下,还有王法吗?“ “呵呵,简直可笑之极!” 孙姮跳了起来,得意洋洋地指着杜宛筠,眼底带着大仇即将得报的恶毒快意:“怎么,宛妃娘娘心虚了?” 杜宛筠神色不变,淡淡道:“本宫心虚什么?” “哈!杜宛筠,死到临头了你还装糊涂,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全子,你来告诉‘宛妃娘娘’是怎么回事!” ‘宛妃娘娘’四个字被孙姮咬得极重,语气里透着一股讥讽。她似乎已经看到,杜宛筠被盛怒之下的皇帝重重惩处,甚至处死。这种美妙的结局,让她兴奋难当。 “是,娘娘。” 孙姮身后的一个太监上前两步,大声道:“前几天,主子一直觉得身子不适,便去请了太医。谁知五六位太医来过,却查不出病证,最后还是贺老太医出手,说娘娘有可能沾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这里,小全子顿了一下,偷偷朝杜宛筠看了一眼,却不曾想杜宛筠也在看着他,平静的眸子带着一丝凛然寒意。 小全子被那眼神惊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贺太医的话,主子不敢不信,却又不知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此事便只得作罢。谁知当晚……”小全子指着地上的喜儿,恶声道:“谁知当晚,奴才起夜时,便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墙角埋着什么东西。奴才以为进了贼人,不敢惊动那人,便躲在一旁。那人在墙角埋下一些东西之后,便又潜了出去。 第二天,奴才将此事禀告了主子。主子命奴才带人将那东西挖了出去,却是两具扎着针的人偶!” 孙姮阴沉沉开口:“来人啊,将那两个人偶拿来给宛妃娘娘开开眼。” 孙姮身后,有人捧着一个硬木盒子走上前,孙姮大声道:“藏那么紧作什么,打开!” 木盒被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两个大约一尺长的人偶。 在场的宫女太监都看了过去,舒儿捂着嘴,低呼了一声,身子有些颤抖。 那两个人偶制作颇为精细,而且是一男一女,女的身着宫装,一看便知是宫里娘娘的服侍,而那个男人偶,则是一身明黄装束! 孙姮瞪着杜宛筠,眼中尽是狠戾:“宛妃娘娘,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想不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竟在宫里使这些龌龊手段,诅咒本宫就算了,你还敢胆大包天地诅咒陛下!” “铁证如山?呵呵,原来在姮嫔眼中,这便叫铁证如山吗?” 杜宛筠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笑了,“照姮嫔这般做法,若是某日有人将姮嫔院中的宫女抓住一个,再将她打得人事不知,然后拿着所谓的证据上门,姮嫔便也认了罪?” 孙姮一窒,偏过头冷哼一声。 喜儿确实已被她打了个半死,可那也不能怪她,谁让这个小贱人嘴硬的像石头。自己好生相劝,不过是让她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说,她一个小贱婢,竟不识好歹,没当场打死,便已是她命大了! 可这样一来,说服力便也弱了一些。所以孙姮才会大张旗鼓地上门,为的便是先将事态闹大,将这些事硬栽在杜宛筠身上。即便不行,巫蛊之术素来为皇家所忌讳,此事过后,皇帝也会有杜宛筠这贱人有隔阂。如此一来,虽然有点可惜不能借着皇帝的手宰了这贱人,但有朝一日,自己升了正妃或者贵妃。再来拿捏一个失了宠 的乡下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起这个,还要说娘娘管教有方呢,喜儿这贱人,本宫才审问了她片刻,她不但不说,还开始自残,若不是为了包庇什么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何必如此行事!”“哦?原来喜儿伤成这样,是自残的?”杜宛筠缓步上前,指了指喜儿额头,脸上,还有身上的伤,轻飘飘地道:“额头上这青紫一片的,应该是磕头磕的吧,脸上这手掌印,莫非,喜儿是自己抽的?还有身 上这一片片的烫伤……” 孙姮听着,脸色不由微变。这些,都是她为了逼迫喜儿这奴才时所下的手。毕竟,对于孙姮来说,想伪装一个人的伤势,也不是那么容易。 “本,本宫不懂这些,可喜儿确实是自残的,她自己一头撞在柱子上,然后便昏迷不醒了!”孙姮大声说着,掩饰着心里的底气不足。 “哦……”杜宛筠笑的讽刺:“她一头撞在柱子上,头上没受伤,却伤到了后脑勺?” 孙姮面色了变,朝身边的下人们狠狠瞪了一眼。 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 内室里,叶清歌听到此处,微微笑了笑,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左右打量一圈,叶清歌朝着窗户走去,走出几步,她又回身,走到之前她和杜宛筠坐着的地方,将自己之前喝过的茶杯拿了起来,倒掉杯子里的茶水,然后才从窗户里轻巧地翻了出去。 眼下这种局势,搜查已是必然,她不能留下任何可疑之处。 出了毓秀宫,叶清歌快速前进着,朝着孙姮所居的方向而去。 栽赃这种事,若是最后一番搜查,不但没能在杜宛筠这里找到任何东西,却搜到了自己头上时,不知那位姮嫔娘娘作何感想? “你干什么?” 身后骤然响起的低沉男音让叶清歌身子瞬间紧崩。她缓缓顿住脚步,慢慢回过身后,看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子,神色有些复杂。 “你在这里做什么?”神色冷峻的男人见她不答,再次问了一遍。 叶清歌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你又在这做什么,候爷?” 慕容煜,你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大步走过来,伸手想拉叶清歌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了。慕容煜眉头皱起,神色有些不悦。 “跟我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男人语气微冷。 叶清歌斜了他一眼,凉凉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候爷您,今日怎的这般闲,竟然有功夫有宫里闲逛?我还以为,候爷您出了京城呢。” 慕容煜定定看着她,半晌,轻声道:“你在怪我没去找你?” “岂敢岂敢,候爷您可是在忙人……” “喂,你们两个,要说话不能挑个好地方吗?”随着这声不满的话,楚辰从一旁走了出来。 第两百零八章:别有用心的两个男人 叶清歌的目光在楚辰和慕容煜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狐疑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慕容煜和楚辰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偏过头。 叶清歌不由抚额,她怎么就忘了,这两个混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凑到一起的,否则再好的局面,都能被他们破坏掉! “你们,慕容煜还有楚辰,谁给解释一下?” 慕容煜瞪了她一眼,显然还在为叶清歌刚刚拒绝被他牵手的事不满着。楚辰对着叶清歌挤了挤眼神,嬉皮笑脸地道:“清歌,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跟你细细道来。” 慕容煜蓦地回头,冷冷看着楚辰,语气森然:“当着本候的面,就想把人带走么?”楚辰迎着慕容煜杀气腾腾的眼神,脸上散漫不羁的笑意不曾淡了半分,“师兄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讲理了吧,清歌她也是本王的小师妹,本王想带她去哪便去哪,只要清歌不反对,又哪里轮得到师兄你替她作 主了?” 慕容煜看着楚辰,突地也笑了:“本候便是不讲理了,师弟,你待如何?” 叶清歌想捂脸,她怎么会有这么两个混帐的师兄呢? 楚辰微微眯眼,笑眯眯地道:“师兄这是想与师弟切磋一二?” “也好,王爷若是手痒,本候自当奉陪。”慕容煜凉凉道。 又是这样的对话!她就知道,这两个混蛋,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最开始聊的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现在这样鬼样子! 叶清歌深深地吸气,然后愤怒地低吼:“你们有完没完!” 叶清歌的语气太过悲愤,以至于上一刻还像两只斗鸡似的男人齐齐回头,两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慕容煜语带责备地说。 “就是,这里是皇宫,引来了别人人就麻烦了!”楚辰也一脸教育小孩子的表情。 呵呵,你们两个这会儿训起本姑娘来,倒是很齐心啊。 叶清歌几欲吐血,这一刻,叶女侠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民间流传的小说话本上写的那种绝世天才。 这样的话,她就能练成很厉害,最厉害的武功和毒术。然后把面前的这两个混帐打得半身不遂,然后再毒成哑巴,看他们还能不能吵得起来! “好,好,我不吼了。” 叶清歌怒视着两个男人,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们两个,不是要打架吗?现在就给我打,如果你们还是个男人,今天就分出个胜负来,最好是只能有一个活下来的那种!” 楚辰的表情,从散漫倦怠,到哀怨悲痛,只用了极短的一瞬,“清歌,你好狠的心……” 慕容煜看着她,凉凉道:“你想让谁活下来?” “这还用说,清歌肯定想让本王活下来!”楚辰一脸讨好地看着叶清歌,“清歌,我说的对不对?” 叶清歌:…… 你们两个,都去死吧! 叶清歌转身就走,她担心自己再跟这两个混帐待在一起,一定会被他们活活气死。 在她身后慕容煜和楚辰目送叶清歌离去,然后对视一眼,两个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些东西。 沉默了片刻,楚辰先开了口:“慕容煜,你想动毓贵妃?” 慕容煜不答反问:“你呢?想借着此次的事,刺激一下楚珣?还是说,你对锦州那个案子,有了想法?” 慕容煜神色冷然,楚辰脸上也不见了之前闲散的笑容,神色有些肃然。两人对视着,却似乎都没有回答对方问题的想法,只是用眼神交流着。 半晌,慕容煜薄唇动了动,语气冷淡:“你最好别把叶清歌牵扯进来。” 楚辰哼了一声,沉声道:“这是自然,不劳师兄吩咐。倒是你这边……毓贵妃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得倒的,小心她反咬一口,拉上一两个人陪葬。” “本候也没想一次便致她于死地,但总得做些什么才是。”慕容煜淡淡回了一句。 楚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时辰不早了,毓秀宫那边,想必也差不多了,本王就不陪师兄了。” 慕容煜没说话,微微偏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楚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不经意间,也朝那边看了一眼。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花丛后面,正偷听着的叶清歌心中猛地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叶清歌嘀咕着,身子更低了三分,整个人缩在花丛之后,然后小心地从花草的缝隙里看过去。 那边,慕容煜和楚辰的谈话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楚辰慢悠悠地迈着八字步朝远处走了。而慕容煜仍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叶清歌蹙着眉,将听来的信息在心中整理了一下。 果然如她所料,不管是慕容煜还是楚辰,此时出现在皇宫里,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楚辰的目的是楚珣,这很好,他总算直接对楚珣动手了,不枉自己一直以来的蛊惑,啊呸,是规劝…… 而慕容煜想对付毓贵妃,就让叶清歌有点小惊讶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到,毓贵妃人在深宫,怎么会得罪了慕容煜这个煞星。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突然在头顶响起的幽冷声音差点没把叶清歌吓死,她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不知何时走到这边的慕容煜,崩溃道:“你走路的时候,稍稍发出点声音,能死啊,能死啊!”叶清歌为了偷听慕容煜和楚辰的对话,所以她在蹲在花丛后面。慕容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欣赏了一会她的气急败坏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叶清歌,你就算发脾气,也掩饰不了你偷听 本候说话的事实。” 叶清歌:…… 好吧,她就知道这男人该笨的时候从来不笨,该聪明时却从不聪明,但不管什么时候,这男人总有一两句话便把人堵得哑口无言,郁卒莫名的能耐! “这,这不是重点好吗!” 叶清歌咬牙切齿:“重点是,你想吓死我啊!”慕容煜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只拿眼神谴责她,一脸‘你偷听别人说话还有理了’的表情。 第两百零九章:别想糊弄过去 男人的目光太过深沉,太过无辜,叶清歌只坚持了片刻便弃械投降了,她苦着脸悲痛莫名地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的……” 慕容煜乜着她,嗯了一声,微微点头,然后幽幽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叶清歌彻底放弃抵抗,颓然道:“你说,本姑娘该怎么做?” 慕容煜看着她,目光睥睨霸道,然后他微微俯身,伸手一只手。叶清歌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上一世,慕容煜就是这个德行。 冰冷,霸道,距人千里之外,看别人的眼神便是现在这样,睥睨而冷傲。 真是令人怀念啊,贼老天,你倒是给本姑娘说说,你把本姑娘的慕容师兄,一个好好的冷傲男子弄成现在这鬼样子,是什么居心? “跟我走吧。”慕容煜可不知道叶清歌心中的古怪想法,他看着叶清歌,眼眸里带着责备。 本候爷都伸手了,你还不赶紧拉着! 叶清歌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伸出手,握住那只宽大的手掌。男人的手掌比她的手大了许多,指节修长,掌心有几处硬茧,那是练武和平日里握剑所致。但,很温暖,慕容煜的手,透着让人心安的暖意。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叶清歌小声地问。 慕容煜头也不回地道:“带你去毓秀宫看戏。” 叶清歌猛地回过神来,她终于记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不行,你放开我,我,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慕容煜随口问。 叶清歌犹豫了一下,便开口将今日发生在毓秀宫里的事大致讲了一下,然后说:“既然孙姮想玩栽赃的把戏,那我便将计就计,给她来个偷天换日,看看是谁倒霉!” 慕容煜终于舍得回头看她一眼,然后薄唇稍稍动了一下:“哦。” 叶清歌一脸黑线,“那你还不放开我!” 两人说着话,叶清歌突然看到远处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看衣着,大概是哪个宫里的大太监带领着几个宫女。叶清歌心中一惊,就想拉着慕容煜躲起来。 一拉,没动,使劲再拉,男人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后步伐不停地继续拽着叶清歌前行。 “喂,你……那边有人来了!” 叶清歌说完,感觉到男人的大手紧了紧,然后她就听到男人再次‘哦’了一声。 那一行五六个宫女在手持拂掸的太监带领下,已经走近,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叶清歌用力掐了男人的手一下。哦,哦哦!你就会哦,哦你个大头鬼呀!一会禁卫军来了,看你还能不能哦出什么花样来!一行人越走越近,叶清歌已经在心里想着一会到了皇帝面前狡辩的托词了,但想象中的训斥却迟迟没有出现。然后叶清歌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行人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停下。那个一看就很地位地太监脸上挤 出笑容,恭敬地对着两人点头示意。 “候爷,叶姑娘,陛下这会儿在毓秀宫那边,奴才带您二位过去。” 叶清歌睁大了眼下,一脸惊讶地看着慕容煜。 “喂,你干了什么?”叶清歌压低了声音问。 慕容煜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那位大太监极有眼色,见状顿时明白这两位有话要谈,于是在前面走得快了些,拉开了一些距离。 “陛下身子有些不适。” 叶清歌眨巴着眼睛,仍是不解。 身子不适找太医啊,他们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哦?等等!难道……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慕容煜刺了她一句,然后顶着叶清歌冷冷的目光解释道:“太医看不出是什么问题,所以我今日进宫面见陛下,除了说些边关的事,还跟陛下说我将你也带进宫了。” “然后呢?”叶清歌继续眨巴着大眼睛,她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哪哪都透着股诡异。 慕容煜哼了一声,不满道:“之前我对陛下说,你见御花园景色别致,所以去闲逛了片刻……刚夸过你,怎么这么笨!”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 你那也叫夸我? “所以,你费这么大周折,想干什么?” 咚!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记,叶清歌不满地捂住脑袋,然后就听到慕容煜咬着牙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收拾手尾!” 叶清歌迷糊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监视我!” “哼!不监视你怎么知道你竟会做下这等蠢事!没有任何计划,就敢这么大刺刺地进宫,还想玩栽赃的把戏!” 叶清歌哑然。 她承认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所以他胆大包天监视她的事,就暂时先不计较了。 “那……不行,我还得去秀琳宫呢!” 慕容煜幽幽道:“本候都替你做好了,甚至连毓秀宫那边,也已做了安排,你只需安心看戏就行了,就别再给本候添乱了!” 叶清歌:…… 好吧,折腾了半天,她得意不已的计划,在这男人眼里,就只是添乱而已…… “那行吧,你厉害,你说的都对……” “你知道就好。” 于是,叶清歌就这么被慕容煜拉着手,朝着毓秀宫而去。 皇宫虽大,但叶清歌之前也并未走出太远,所以,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毓秀宫已出现在视线之中。 而叶清歌盯着慕容煜的后脑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给忽略了…… 叶清歌左思右想,小脸拧巴着,很是苦恼。直到两人踏进毓秀宫的时候,叶清歌脑海中猛闪过一道亮光。 然后,她手上用力,猛地甩开男人手。 慕容煜回头,皱眉看着她:“你干什么?” 叶清歌乜了他一眼,然后高傲地从鼻子里响亮地哼了一声。 装糊涂! 慕容煜,你个混蛋,老娘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不要以为你帮我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连唬带吓地,就能让老娘当除夕那晚的事不存在! 告诉你,这事还没完呢! “慕容煜,本姑娘什么时候说不生你气了?” 慕容煜嘴角一阵抽搐,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定国候,你来了,还有叶清歌,过来这边。”慕容煜瞪了叶清歌一眼,朝皇帝走了过去,叶清歌也跟了上去。 第两百一十章:验尸 两人走到皇帝身边,还未行礼,皇帝已挥了挥手,沉声道:“免礼吧。” 语气里,带着压抑着的怒气。 “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宛妃她……” “好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姮嫔的话,大步朝毓秀宫正殿走了过去。叶清歌想着慕容煜刚刚说过的已经安排好了的话,正偷偷地四下打量,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拉着她跟在皇帝身后走进大殿。 “放开!”叶清歌横了男人一眼,将手抽了出来。 毓秀宫宽敞的大殿内,此时一下子聚集了十几个人,稍显拥挤。杜宛筠和姮嫔一左一右地站在皇帝面前,叶清歌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杜宛筠带着探究的眼神。 叶清歌对着她轻轻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皇帝皱着眉头,目光从姮嫔脸上扫过落在杜宛筠身上,“宛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宛筠微微低头,神色平静地道:“陛下明鉴,臣妾什么也没做。” “胡说!当着陛下的面,你还敢狡辩!” 姮嫔蓦地一声大叫,连皇帝都被惊了一下,略带厌憎地看了她一眼。姮嫔却犹自不知,转头看着皇帝,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娇丽美艳的脸上神色哀切,一双大眼睛里水光盈盈,似乎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陛下您看她!人证物证俱在,这贱人居然还不认罪,陛下,巫蛊之术乃宫中大忌,她今日敢用这种狠毒的妖术谋害臣妾,不知到日后还会对谁下手,陛下……”‘贱人’两个字听到皇帝耳中,让他的脸色再次沉了两分。叶清歌在一旁微微冷笑,这位孙姮孙小姐,多半是以前在家里骄横惯了,只是她也不想想,这里是皇帝!当着皇帝的面骂他宠爱的妃子,岂不是没把 他这位帝王放在眼中? “好了,好了!”皇帝眼中的厌憎之意更深,他朝杜宛筠看了一眼,看到杜宛筠淡然地站在那里,一身浅色宫便服愈发衬得她气质清丽,皇帝眼神不由柔和了许多。 对于孙姮的话,他自是不太相信的,可身为帝王,不可避免地会养成多疑的性子。孙姮说的这般信誓旦旦,又摆出人证物证,他即便不信,心中也不由有那么一丝怀疑。 皇帝看向杜宛筠,语气微沉:“姮嫔说的人证物证,宛妃你又作何解释?”杜宛筠抬眸,先对着皇帝盈盈一拜,而后道:“陛下之前也已看过那所谓的人证物证了,喜儿已被姮嫔活活打死,如何能当成人证?若只用一具尸体,便能断定一个人的罪行,那天下不知要多出多少冤魂了 !至于物证,简直就是个笑话,那些东西,还不知是姮嫔从哪里找来的!”皇帝再次皱眉,刚要说话,孙姮已经抢着道:“你放屁!杜宛筠你胡说什么,陛下,臣妾之前就说过,臣妾没有杀人,喜儿这小贱婢眼见罪行败露,自己招不招都难逃一死,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的,陛下,宛 妃她满口胡言,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回头,朝着叶清歌看了一眼。 叶清歌还在想着慕容煜和楚辰究竟要在宫里搞什么大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身旁,慕容煜已淡淡开口:“陛下,喜儿是怎么死的,让叶清歌一看便知。” 皇帝点点头:“叶清歌,你去看看。” 从皇帝回头看她,到慕容煜开口,再到皇帝开口,两人默契的配合让叶清歌不由怀疑,难道这才是皇帝叫她和慕容煜来旁观的目的?喜儿的尸体一旁放着,人群迅速让开一条路,叶清歌走上前,俯下身先看了看尸体脸、脖颈和手一些露在外面的部位,又伸手撑开尸体的眼皮看了看,淡淡道:“看尸体僵硬的程度,和尸斑的生成,死亡时 间应该在三到四个时辰。” 皇帝看着孙姮,皱眉问:“喜儿是何时死的?” “寅,寅时二刻左右……她突然挣脱,撞在了柱子上……” 皇帝沉默着点点头,现在是巳时已过,不到午时,时间上正好对的上。孙姮在这件事上,应该没说谎。 孙姮突然有些心虚,叶清歌的名声,即便是她,也不止一次地听到过。现在叶清歌又准确地说出喜儿的死亡时间…… 这边,叶清歌已经开始检查喜儿身上的伤势,期间还掀开喜儿的衣服认真看着,众人皆微微侧过身子。孙姮却不自觉地紧握拳头,紧张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叶清歌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然后指着喜儿的尸体开始说话:“陛下请看,这位叫喜儿的小宫女身上受了许多的伤,包括额头上的磕伤,这应该是叩头的时候伤到的,脸上的伤,是被打了很 多个耳光才会伤成这样,还有身上,她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右腿小腿也断了,还有背上,这些,还有这些,都是被烙铁烫的……” 叶清歌说着,又将尸体翻了过来,指了指尸体的手和脚,对皇帝说:“手和脚这里……陛下应该看到了,想必就不用臣女来说了吧。”确实不用叶清歌再说,因为在场众人都已看的到,尸体的手和脚都是一片血血模糊,尤其是手指,十个指头上,只有两根手指还有指甲,指尖无不是残破不堪,甚至有几根手指几乎被整个剥开,露出惨白 的指骨。 皇帝脸色阴沉着,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孙姮,“姮嫔真是好手段。” 孙姮身子一抖,神情凄楚:“陛下,臣妾,臣妾也是被那妖术惊倒了,才……” 皇帝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头,然后问叶清歌,“你可看出她是因何而死的,当真是自己撞死的吗?” “当然不是。” 叶清歌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胡说!她明明就是自己撞死的!”孙姮慌了,扑到到皇帝脚下,声泪俱下地道:“陛下,臣妾说的都是真的,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呀!” 皇帝黑着脸,一把甩开孙姮的拉着她衣服的手,然后对叶清歌道:“你接说。” 叶清歌点点头,将尸体再次翻了过来,然后对孙姮道:“娘娘可否解释一下,喜儿脑后有一处致命伤,而额头上却只是皮肉伤?” 孙姮眼神飘忽,说不出话来。 叶清微微一笑,然后说:“娘娘当时兴许是太过惊慌,没看清也说不定,不过没关系,臣女可以大致猜出当时的情景。” “当时,娘娘的人正在对喜用刑,喜儿这丫头突然挣脱,想撞柱自杀,娘娘的人及时拉住了她,谁知混乱之中,喜儿摔倒在地上,磕到了后脑勺,因为死亡。娘娘,臣女猜的可对?” 孙姮脸色微变,像看鬼一样看着叶清歌。 当时的情景,却是和叶清歌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喜儿是受刑不过,挣脱了审讯的人,然后混乱之中被打倒在地上,磕到了脑袋。 只不过,孙姮原本想屈打成招,却不料喜儿那贱婢嘴硬,死都不肯松口,孙姮无奈之下,便让人下了重手。当然喜儿已经被伤了脏腑,口吐鲜血,眼看着便要死了,谁知她突然爆发,又引起一阵混乱。 叶清歌笑着摇摇头,突然一声厉喝:“你说谎!” 孙姮脸色一白,随即指着叶清歌怒声道:“你敢对本宫大吼!” 叶清歌懒得理会她,转身一把扯开了喜儿上半身的衣物,然后大声道:“陛下请看,喜儿胸前有两处凹陷,这就是臣女刚刚说过的,她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皇帝点点头,声音微沉:“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叶清歌将衣服盖了回去,然后道:“臣女要说的是,喜儿并非是死了脑袋后面的伤,而是被这两根断了的肋骨刺破内脏,导致内脏大量出血而死。” 场上一片寂静,孙姮身子摇晃几下,一张娇艳的脸渐渐苍白。 “姮嫔,你还有何话要说?”皇帝怒声道。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陛下……”孙姮再次扑上来,抱住皇帝的大腿,泣不成声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这贱婢明明是撞死的,臣妾亲眼所见……陛下,她胡说,她们是一伙的!” 叶清歌撇撇嘴,心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一伙的,但喜儿的死因,本姑娘可没说谎哦。 皇帝神色不耐,伸手推了孙姮两下,却没推开,不由有些怒了:“放开!” 孙姮不放,继续抱着皇帝的腿哭诉。 “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宛妃在宫里使用妖术害人,臣妾只不过想先审问一下那个贱婢,谁知道她就死了……陛下,宛妃心肠歹毒,她现在敢谋害臣妾,日后说不定就敢谋害陛下您啊!” 叶清歌正就着宫女端来的清水洗手,闻言不由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简直蠢出境界了,若不是有毓贵妃照应着,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脑子,简直了。 皇帝俯下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好一个先审一下,朕,什么时候给了你审人的权利了?你还敢将人活活打死,现在只剩一具尸体,你让朕如何替你作主?” 孙姮被皇帝冷厉的神色吓到了,呆了一下,随即大叫:“物证,臣妾还有物证!” 皇帝瞪了她一眼,正想说话,外面却有人高声喊道:“毓贵妃驾到。” 叶清歌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刚刚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这男人身上骤然爆发的凛冽杀机。 那边,皇帝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声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叶清歌瞬间来了精神。这场面,接下来想必又是一出好戏呢! 第两百一十一章:搜查 片刻之后,皇后和毓贵妃相携走了进来,身后各自跟着一行人。 皇帝的目光在两个身上扫过,脸色微沉,:“你们,来干什么?” 话虽然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说话时,皇帝却是看着毓贵妃的。显然毓贵妃和孙姮的关系,皇帝亦是心知肚明的。 两人躬身行礼,毓贵妃的目光朝孙姮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臣妾听闻宛妃这里出事了,姮嫔又是臣妾的娘家人,所以……”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会,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皇后嫣然一笑,神态端庄大气,尽显一国之后的气势,她看着皇帝,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陛下,臣妾有过,宫里出了这等事,都是臣妾失职,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瞥了她两眼,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皇后日后多用些心便是,如今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查明吧。” “是,臣妾明白。” 皇后应了一声,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周,却在叶清歌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皱了皱眉。 不待皇帝吩咐,便有宫女走过去,飞快地将事情的进展说给皇后和毓贵妃听。随着宫女的讲述,毓贵妃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而皇后,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孙姮看到毓贵妃,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大叫起来:“贵妃娘娘,臣妾所说都是真的!娘娘,您一定要帮帮臣妾,宛妃她,她心肠歹毒,想谋害臣妾……” 毓贵妃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道:“陛下,姮儿所说,未必没有道理,纵然她一时失手,让人犯撞死,但还有物证,还望陛下详查此事,以正宫闱。” “毓贵妃此话有理。”皇后突然开口。 毓贵妃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闪过警惕之意。她和皇后斗了许多年,若是皇后是诚心想帮她,毓贵妃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皇后微微一笑,无视了毓贵妃怀疑的眼神,微笑着开口:“陛下,巫蛊之术素来是宫中大忌,此事定要查个明明白白,若只是个误会,也好还宛妃一个清白。” 皇帝沉默片刻,开口吩咐道:“将证物拿过来!” 然后皇帝看着皇后,语气阴沉地开口:“此事既是后宫之事,原本就在皇后你掌管之内,此事,便由你来查明。” 说着,皇帝朝一旁走去,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挥了挥手,立即便有人小跑着搬来椅子,皇帝在一旁坐了下来,双眼微闭,显得有些疲惫。 叶清歌看着皇帝的脸色,心中微微一动。 她上次见皇帝,还是除夕那晚替楚辰稳固病情之后被召进宫里,那时候,她便觉得皇帝尽显老态。当时她还以为是皇帝大宴群臣,过于劳累所致,可是现在看来,皇帝的身子似乎真的出了些问题呢…… 这边,那两个做为证据的人偶已被拿了过来,此刻正摆在地上。 皇后认真地打量了人偶几眼,然后看向杜宛筠,语气平和中透着一国之后的威严:“宛妃,本宫问你,喜儿可是你宫中的人?” 杜宛筠点点头,轻声道:“回皇后娘娘,喜儿确是我毓秀宫中之人。” “那,你如何解释她会跑到姮嫔宫里去?是你派她去的,还是她自己去的?” 杜宛筠轻轻摇头,“臣妾不知,喜儿只是毓秀宫里一个负责清扫的下人,臣妾也从未吩咐她去秀琳宫。” 毓贵妃在一旁冷笑着插口:“宛妃的意思是,在秀琳宫里放人偶之事,是喜儿自己所为了?”皇后微微皱眉,却并未说话。杜宛筠微低着头,神色平静:“回毓贵妃,臣妾并未这么说,臣妾只是说未曾吩咐她做过此事。喜儿是昨晚失踪的,当时舒儿还曾向我禀告过此事,我还让她到内务府通报过, 贵妃娘娘若是不信,自可去查证。” 说到这里,杜宛筠抬头,定定看着毓贵妃,沉声道:“舒儿,你将今早的事,说给贵妃娘娘听。” 舒儿走上前恭敬地行礼,然后低声身道:“奴婢今早本想再找找喜儿,却不想在毓秀宫后面的小路上捡到了一个荷包,正是喜儿平日里佩戴的,那里,似乎有打斗的痕迹……” 杜宛筠笑了笔,语气平淡柔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喜儿臣妾听到舒儿的禀告,心中便知不妙,喜儿多半是被歹人掠走,本想去内务府那边说明情况,姮嫔便来了。” 孙姮在一旁大叫:“你胡说,喜儿那贱婢,昨夜明明潜入我秀琳宫,然后被抓住,怎会是被贼人掠走的!”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威严:“姮嫔,你说此话,可有证据?” “有,当然的,秀琳宫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此事!”孙姮大叫。 慕容煜冷冷道:“无论是毓秀宫里的人,还是秀琳宫的人都是涉案之人,说出的话,皆可不采纳。” 皇后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自是如此,宛妃,姮嫔,你们可还有别的证据吗?” 杜宛筠和孙姮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皇后不由皱眉:“这便难办了,喜儿已死,毓秀宫和秀琳宫里的下人的话又都作不准……” 毓贵妃在一旁冷声道:“既然宛妃口口声声说她是无辜的,那便搜宫吧,这两个人偶一看便是新做不久的,说不定能搜出些东西呢!” 皇后看向杜宛筠:“宛妃,你意下如何?” 杜宛筠皱眉,神色不悦:“臣妾什么也没做,为何要搜宫。即便事后事后证明臣妾是清白的,可此事传出去,势必会多出许多风言风语,到时,人言可畏,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怎么,你心虚了?”孙姮大叫,看着杜宛筠的眼神透着狠戾,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今日如果不能将杜宛筠使用巫术的罪名坐实,她自己便是万劫不复,“你若真是无辜的,便没什么好怕的,还是说, 你这毓秀宫里,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孙姮说完,场中众人皆看向杜宛筠,边一旁闭目养神的皇帝都微微睁眼看了过来。 “宛妃,你当真做了?”皇帝阴沉道。 “禀陛下,臣妾什么也没做过。” 皇帝直直看着她的脸,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话,半晌,挥了下手,“那便让他们搜吧。” 杜宛筠沉默片刻,小脸微白地点头。 “来人,搜查毓秀宫。”皇后吩咐道。 “等一下!”杜宛筠突地出声。 孙姮看着她,讥讽道:“怎么,宛妃娘娘要自首吗?若是现在自首,陛下说不定会从宽处理呢!” 杜宛筠缓缓走向孙姮,平静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姮嫔妹妹只凭一具尸体,和两只不知从哪找来的布偶,便搅得毓秀宫里不得安宁,本宫只想问一句,若是什么也没搜到,姮嫔妹妹要如何交待?” 孙姮瞪着杜宛筠,恶狠狠道:“一定能搜到证据的,到时候看你还如何狡辩!” “万一搜不到呢?本宫的名誉要如何挽回?”杜宛筠一字一顿地道,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孙姮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咬牙道:“一定能搜到的!” “万一呢?” 皇后在一旁沉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宛妃,你的意思是?” 杜宛筠回头,对着皇后深深拜了下去,“皇后娘娘,臣妾不服。” “哦?你不服什么?”皇后微微眯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姮嫔只凭一张嘴,便断定臣妾有罪,焉知她是不是倒打一耙,栽赃陷害,说不定秀琳宫中,还有剩下的材料也未可知呢!” 皇后沉思了一下,淡淡开口:“来人啊,去秀琳宫搜查一下。” 说完,她转头看着杜宛筠,脸上露出端庄的微笑:“如此,宛妃可满意?” 杜宛筠点点头,站到一旁,“既然如此,毓秀宫便任由皇后娘娘搜查。” 于是十来个宫女太监分成两拨,一拨进了毓秀宫,一拨朝着孙姮的秀琳宫去了。 叶清歌心里有些不踏实,偷偷地给慕容使了个眼色,却不想,慕容煜转过头去,无视了她的小动作。 叶清歌为之气结,恨恨地偏过头去打量着毓秀宫里的动静,一时半会之间,却又看不出什么,她又去看孙姮。 孙姮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瞪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恨意。显然,她还记得叶清歌之前质问她的事。 至于皇后派人搜查秀琳宫,孙姮却并不担心。她虽然嚣张跋阜,却也并未蠢到如此地步。既然要栽赃杜宛筠,除了在毓秀宫里做手脚,自然也防备着杜宛筠狗急跳墙。 秀琳宫里,早已清理干净,半点证据都没有剩下。 毓秀宫不小,但皇后的人动作也不慢,一阵细密到极致的搜查,也不过花了一柱香的时间。 “回禀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搜到。” “不,怎么可能!”孙姮不能置信地大叫:“你们,你们是不是还有地方没搜查到,你们和杜宛筠是一伙的!” “姮嫔,注意你自己的言行!”皇后厉声低喝。 孙姮身子颤抖了一下,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认真搜查了吗,后院,花坛那里,都搜了吗,我……我不信,我要亲自搜查!” 叶清歌唇脚微微勾起,轻轻笑了。这位孙姑娘,很有意思啊。就是不知道后院花坛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局势第一次的逆转 果然,场中众人看向孙姮的目光霎时变得微妙起来。眼下的局面,宛妃和姮嫔,总有一人是无辜的,不是宛妃意图以巫术诅咒姮嫔,便是姮嫔栽赃陷害。 皇宫本就是龙潭虎穴,身处其中,见到任何手段都不足为其。但是…… 像姮嫔这般,不用别人审问,自己都能说漏嘴的蠢货,倒真的是不多见了。 一时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皇帝眼皮动了动,终究却仍未睁眼。皇后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微笑愈显从容端庄。毓贵妃眼角抽了抽,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着的怒气和几分气急败坏的颓然。 唯独这件事的主角,杜宛筠,自从皇后同意连着秀琳宫一起搜查之后,便安静立于一旁,微微垂眸,神色淡然平静。 皇后微笑着,在众人各不相同的神色中开口:“姮嫔要亲自己去搜?后院,花坛,那里有什么东西吗?话说回来,姮嫔对毓秀宫,倒是颇为熟悉的样子……” 一旁的毓贵妃冷笑着开口:“宫中庭院大多相似,毓秀宫这么大,后院中有几个花坛不是正常吗?至于姮嫔为什么提到花坛……兴许是喜儿那贱婢临死前招出了点什么也说不准呢,皇后何必大惊小怪!” 皇后微微转头,眼神冷冽地看着毓贵妃,语气却愈发和善端庄:“本宫只是随口一问,贵妃又何必急着替姮嫔辩解呢?” 毓贵妃和皇后对视着,眼神阴狠暴戾。两个多年的死对头之间,似乎要爆发出点什么来。 但最终,毓贵妃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皇后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姮嫔:“姮嫔可要亲自去搜查一番?” 孙姮脸色变幻着,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差点被人抓到把柄。可事已至此,若无法在毓秀宫里搜出点什么,便代表着她的失败,且不说杜宛筠,便是看皇帝,也不会轻饶了她。 一个故意诬陷他人,祸乱后宫的罪名压下来,以皇帝如今对杜宛筠的宠爱,她的下场简直不言而喻! 所以,哪怕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孙姮也不得不紧紧抓住。 “搜……我要亲自去搜,还请皇后娘娘恩准。”孙姮语气狠戾而决绝。 皇后的目光瞥过杜宛筠,见她仍是微微低着头,一副视若不见的淡定模样,心中稍定,在高看了她几眼的同时,愈发地对孙姮不屑起来。 “那便搜吧,毓贵妃,宛妃,你们也虽本宫一同前去旁观如何?” 毓贵妃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杜宛筠盈盈福了一礼,轻声道:“但凭皇后吩咐。” 皇后回身,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对孙姮道:“既然如此,姮嫔,你便去搜查吧。” 于是孙姮走在前面,皇后和毓贵妃在后面跟上,杜宛筠则走在两人身后。叶清歌左右看看,笑眯眯地跟了上去,慕容煜略一蹙眉,站着未动。 一行人朝着毓秀宫后院走去的时候,毓秀宫外,却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听到动静的叶清歌回身瞄了一眼,眼睛顿时亮了。 一行五六个太监宫女快步走进毓秀宫,为首的太监手中,还捧着什么东西。 哦?重头戏来了吗? 前面,皇后一行人也察觉到了什么,齐齐停下脚步,几个人神色各异。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毓贵妃不自觉地握紧了袖子里的手,而孙姮的脸色,在看到为首的太监手里端着的盒子后,一点点地煞白,一张娇艳美丽的脸白得像个死人。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为首的太监带着一行人行礼。 皇后的目光在他手上的盒子扫过,唇角的笑意更浓:“不必多礼,你们在秀琳宫中,搜到了什么?” 为首的太监将手中的盒子举到皇后面前,另一只手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顿时映入从人眼中。 “不,不……不可能,这是假的,假的!”孙姮蓦地一声大叫,声音中透着惊惶和恐惧。 只是此时,却没有人理会她,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 叶清歌撇了撇嘴,手背在身后,偷偷给站在十几步之后的慕容煜伸了个大拇指。 檀木盒子里,摆着的赫然是两个布偶,和孙姮之前拿出来作为证据,现在还摆在地上的两个人偶一样的布偶,上样,同样密密麻麻地扎着细长的针…… 皇后眉角眼稍都透着笑意,她伸出手,小心地拿起一只人偶,细细地打量了一会,沉声道:“这些,当真是从秀琳宫里搜出来的?”皇后在后宫多年集威,此时她语气微沉,脸色肃然,便不自觉地透出一国之后的威严,为首的太监不由低了低头,恭谨答道:“回皇后娘娘,这些确实是从秀琳宫里,姮嫔娘娘的寝宫搜出来的,秀琳宫里当 时还有一些下人,奴才将人也带回来了,娘娘一问便知。” 皇后转过头,果然看到后面齐刷刷跪了十几个宫女太监。皇后朝着那些人走过去,正要开口,身侧却有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不,不可能,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们弄出来的东西!你们……你们跟杜宛筠是一伙的!” 孙姮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双手朝檀木盒子抓了过来,太监未曾料到,有人敢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发狂,一时不察,竟被孙姮将盒子抢了过去。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你们想栽赃我!”孙姮一把将盒子扔在地上,随即抬脚不停地踩着,嘴里不停地说话话,脸色的神情已有些着几分癫狂的模样。 “大胆!此处岂容你放肆!来人啊,将姮嫔拉住!”皇后一声厉喝。 几个太监冲上前去,抓着孙姮的胳膊将她向后拖去。孙姮双眼赤红,神情狰狞地大叫:“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放开我,你们和杜宛筠一伙的!”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抓不住吗!” 几个太监脸色顿时一变,手上用了力,暗中还出手给了孙姮几下,孙姮痛呼几声,终于被拖到了一旁。 “把东西拿过来。” 皇后吩咐了一句,早有人将散落在地上的人偶捡起,送到了皇后面前。叶清歌这时才看到,除了两个人偶之外,盒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那里几张黄纸,上面画着鲜红色的凌乱的符号,显然是符咒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更有几个线团和几块碎布,看颜色质地,和制作人偶的多半是同一种东西。 孙姮完了。 叶清歌轻而易举地便作出了这个论断,同时对慕容煜的能力大加赞赏。如果换她来办这件事,多半是只是在秀琳宫里放个人偶什么的,大概不会想到做戏要做全套,还要放些碎布线团之类的东西。 那些碎布和线团,几乎已将孙姮的路堵死。 若只是搜出人偶,孙姮尚可嘴硬说是栽赃诬陷,但有那些碎布和线团在,旁人第一反应便是:这些人偶肯定是出自秀琳宫,看,这里还有未用完的布和针线! 毓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皇后,低声道:“兴许,是诬陷也说不定呢,毕竟,若真是姮嫔所为,她又为何蠢到将这些东西留在秀琳宫……” “毓贵妃慎言!”皇后冷冷打断她的话,她看着毓贵妃无比难看的脸色,心中畅快无比,“铁证如山,毓贵妃还要替姮嫔辩解吗?本宫知道姮嫔和毓贵妃是一家人,但即便是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姮嫔领受皇恩, 不但不知感恩,反倒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恶行,贵妃……莫非是要包庇她?” 毓贵妃脸色大变,飞快地朝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皇帝始终闭着眼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怒视着皇后,阴沉沉地开口:“即便在秀琳宫里搜出了这些东西,也未必能证明宛妃就是无辜的……” “对对!都是杜宛筠这贱人做的……我要去搜查毓秀宫,毓秀宫后院还未搜查,我要亲自搜查,你们都是一伙的!”孙姮猛地挣扎着,话语之间,已有些语无伦次。 皇后侧头看了她一眼,悠悠笑了笑:“也罢,既然毓贵妃开口,姮嫔又心有不服,那便再次搜查毓秀宫吧。” 说着,挥了挥手,抓着孙姮的几个太监立即放开了手,孙姮连爬带滚地朝着毓秀宫里冲了过去。 这种时候,她只有寄望能在毓秀宫里搜出些什么东西来。如此,她尚有一线生机。 皇后将孙姮的狼狈和仓皇看在眼中,不屑地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了一下毓贵妃:“贵妃,我们一起进去可好?” 毓贵妃嘴角一阵抽搐,眼底一阵阴云翻滚。她痛恨孙姮的愚蠢,更痛恨皇后的得势不饶人。这个计划,孙姮曾和她说过,她也应允了,却不曾想,孙姮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利索,竟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 毓贵妃朝安静立于一旁的杜宛筠看了一眼,目光如冰锥般阴寒。 这个小贱人,一进宫便得到陛下的恩宠,着实让人厌恶。贱人,你以为凭借着小聪明暗算了姮儿,就能得意了吗?毓贵妃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她还有最后的手段没使出来呢! 第两百一十三章:左云峥遇刺 此时,京城某处巷子里,四个壮硕的男子从一辆马车上跳下,快步朝着巷子中间的一处院子围了过去。 若是叶清歌在此,必然能认出,这处不甚起眼的宅院,正是左云峥在京城的住处。 四个男子冲到门前,其中两人同时后退几步,躲到一旁,剩下的两人中的一人抬手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随着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大门打开,露出一个年轻女子妩媚的俏脸。 女子看了两个男子一眼,朝院内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他在书房看书,我带你们去。” 两个男子点点头,跟在女子身后进了院子。 院门悄然关上,一旁躲着的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顺着院子旁边的小胡同向后绕了过去。看情形,分明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样子。 而此刻,院内,那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带着两个男子走到一间屋子前,敲响了房门。 “谁呀?”屋内传出左云峥的声音。 女子开口应了一声:“公子,是妾身。” “是云娘啊,进来吧。”女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左云峥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如今正是春闱,即便是左云峥,也不免有些紧张,这几日除了考试,便是在书房里渡过的。在他身侧,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子安静 立于一旁。听到声音,左云峥抬头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云娘,怎么了……”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云娘身后的两个男子,不由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道:“云娘,这两位是?” 云娘朝身后看了一眼,微笑着对左云峥道:“这是许大人府上的下人,许大人有事请公子前去,特意派人来接公子。” 左云峥一双剑眉皱得更紧,他打量着云娘身后的两个男子,略带迟疑地开口:“之前许大人也多次让云峥过去,都只是派人来送个信,今日怎地这般客气?”云娘俏脸佯怒,美目微嗔地瞪了他一眼,“许大人如此做法,说明他对公子您很是重视。再说如今春闱都已在进行,凭公子的才华,没准再过些日子,公子便要与许大人同朝为官了,大人对公子重视一些, 也是对公子才华的肯定嘛!” 云娘身后,之前敲门的男子恭谨地行了一礼,陪着笑脸道:“姑娘说的对,我家老爷时常夸左公子呢,说左公子胸中有丘壑,一场春闱,定然难不住左公子!” “左某才疏学浅,许大人谬赞了。”左云峥淡淡客气了一句,心中的疑惑也消去不少,“既然这样,我这便前去,许大人与我有大恩,切不可让大人久等。” 说着,左云峥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对着两个男子拱手道:“两位,我们现在便走吧。” “公子,我随您一起去吧。”一直没出过声的小书童突然开口,并朝着左云峥走了过来。 左云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也好,那你便跟着……” 话未说完,变故骤生。 呯!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跟随云娘进来的另一个男子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墙上又反弹回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而另一个,也就是说话的男子,则在变故发生的一瞬之后,便反应过来,一拳朝着小书童的脖颈上打了过去。硕大的拳头灌注了男子全身的力道,带着凌厉的拳风朝着小书童的脖颈打了过去。如此力道,若是一拳打实,只怕小书童的脖子都要被打断。而小书童刚刚才突然出手,重创了他的同伙,一时间,正处于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隙。 “喝!” 小书童蓦地低喝,脑袋微微偏了偏,一只胳膊同时抬起,以手肘迎向男子的拳头,准备硬接下这一拳。 “嘭!” 比之前更显沉闷的响声中,两人同时向后退了出去,小书童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然后又一点点白了下去。而男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显然,刚刚那一记实打实的硬拼,两个人都受了伤,但男子终究占了先手,所以伤的要轻一些。 小书童伸手抺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冷冷道:“冷家拳法,想不到为了杀一个书生,辰王连你们都派出来了。” 被小书童暗算的男子从地上爬起,和同伙同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朝着左云峥逼近。 小书童冷哼一声,伸手将还未回过神来的左云峥拉到自己身后,而后撇着嘴道:“想要人,得从我身上踏过去才行哦。” 两个男子脸色阴沉,其中一人突然一声长啸。 小书童翻着白眼,悠悠道:“别费心了,外面的人,来不了了。” “这,这是怎么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公子出手,还有你,你又是什么人?”云娘惊恐地大叫着,脚下却一步步地朝着左云峥挪了过去。 没人理她,左云峥和小书童的目光,都落在那两个男子身上。 “公子,公子你没伤着吧,公子,妾身害怕……” 左云峥回头,目光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公子?左某可不敢当。”此时,院内已传来一阵脚步声,小书童不由松了口气。面前这两个人太厉害,他对付一个不成问题,两个一起上的话,就难说了。好在,王爷早就安排妥当,在这座不大的院子四周,布下了十多名或明或 暗的眼线。 之前那男子一声长啸,固然提醒了他的同伙,却已将四周埋伏着的眼线惊动了。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情形有变,他们只有尽快杀了左云峥,才有逃离的机会。 凌厉的攻势瞬间便至,小书童苦着脸迎了上去,虽有些吃力,一时间却也将两个男子挡了下来。 “你……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痛呼声让小书童心头一惊,百忙之中回了下头,脸色不由变了。 在他身后,云娘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此时正扎在左云峥后心处。 “左公子,你……” 小书童一句话只说了一半,背后便挨了一拳,一张小脸便涨得通红。借着这股力道,小书童朝着左云峥的方向飞了过来,人尚在半空中,已经出脚,将云娘踹了出去。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巨响,门窗如纸糊一般,碎成无数片,灰尘四散中,十来个人影冲了进来,朝着两个男子冲了过去。 小书童扶着将要倒地的左云峥,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这下肯定要被王爷骂死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石破天惊 皇城,毓秀宫内。 “姮嫔,可找到了什么?” 皇后的声音不高,语气也温柔和气,听在孙姮耳中,却无异于催命魔音。 从她进到毓秀宫后院,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里,孙姮几乎将毓秀宫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她要找的东西,却始终没找到! “怎么会呢,明明在这里的,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的……”孙姮喃喃说着,心中却渐渐涌上巨大的恐惧,身子一软,跌坐在花坛里。 找不到‘证据’,她便完了,今日之事,闹的这么大,皇帝皇后都来了。可是她让人偷偷埋在毓秀宫后院花坛里,用来栽赃杜宛筠的东西却找不着了。反倒是她的秀琳宫里搜出了巫术用的人偶。 肯定是有人搞鬼! 孙姮回头看了过去,赤红的眼眸里透着刻骨的恨意。 那边,皇后带着几个下人远远地站在一旁,在她身侧,则是杜宛筠和叶清歌。这三人,一直冷眼旁观着孙姮在毓秀宫里大肆翻找。 究竟是谁做的!也暗算本宫,让本宫知道,一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孙姮恨极欲狂,几乎将牙齿咬碎。 怎么办?怎么办! 孙姮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脑袋,手上的脏污顿时将头发蹭得不成样子。不过话说回来,此时的孙姮,早已没了半点嫔妃娘娘该有的仪态妆容。之前一番折腾,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挖土。孙姮信不过旁人,几乎全是自己动的手。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家,哪里干的了这些。只片刻的功夫,孙姮便弄得发髻歪斜,衣服脏污,娇艳美丽的脸上更是不知 在哪沾染上了灰尘和泥土,黑一道白一道的,看上去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叶清歌看了一会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笑眯眯地开口,大声道:“姮嫔娘娘,那边还有一处花坛没挖开呢,还有娘娘您做着的那块地方,也挖得不够深……舒儿,快去给姮嫔娘娘找到好使一点的 榔头什么的,你愣着做什么,这不快去……” 孙姮蓦地抬头,恶狠狠瞪了叶清歌一眼,眼神刻毒之极,似是恨不得将叶清歌生吞活剥。 叶清歌,哦不,叶女侠什么场合未曾见过,又岂会怕这个?当即便看了回过,脸上还带着灿烂无比的甜美笑容。 你来打我呀! 叶女侠眼中的挑衅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孙姮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为劳累过度,连站都站不稳,摇晃了几下,又跌坐回花坛里。 叶清歌啧啧两声,正要说话,殿外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进来。 “陛下要咱家进来问一声,究竟搜完了没有。” 孙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她扭过头,朝毓贵妃投去求救的目光。毓贵妃脸上阴云密布,像是能滴下水来,她瞪了孙姮一眼,却是偏过头去。 叶清歌暗笑不已。 好好的局面,被孙姮玩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若是毓贵妃心中对孙姮没有怨意,那才叫见鬼了!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的! 皇后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问:“姮嫔,你可还要再搜?” 孙姮脸色惨白着,既不敢说不搜了,却也无论说不出要接着搜的话。 不搜,她就要面对皇帝的熊熊怒火,天子之怒,不可谓不重。搜,还要怎么搜?将毓秀宫掘地三尺吗? 孙姮即便再蠢,此时也知道自己算计别人不成,反被人将计就计地引入圈套之中。她之前跳得越厉害,接下来就有多惨! 皇后等了一会,没等到孙姮的回答,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姮嫔带出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地叉着孙姮向外走去。 孙姮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剧烈挣扎着,对着毓贵妃大叫:“救我,姑姑救命!” 皇后看着毓贵妃,眼中带着属于胜利者的笑意:“毓贵妃,我们也出去吧,别上陛下等急了。” 毓贵妃嘴角一阵抽搐,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跟在皇后身后朝外走去。 “姮嫔,你还有何话可说?” 众人都从皇帝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了压抑着的怒气。孙姮跪在皇帝面前,闻言身子抖了抖,随即大叫:“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是冤枉啊呀!陛下,臣妾什么也没做,那些,那些东西不是臣妾的,臣妾也不知它们怎么会在秀琳宫里……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陛下,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呀陛下……” 孙姮说着,身子朝前扑去,想要抓住皇帝的衣摆。皇帝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抬脚将她踹得后仰。 “你冤枉?有人陷害你?” 皇帝一阵冷笑:“朕问你,今日之事,是别人大张旗鼓地逼上秀琳宫的吗?还是有人告到朕面前,说姮嫔你的坏话了?” 孙姮被皇帝一脚踹在心口,重重摔在地上,此时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涕泪地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是无辜的,求陛下看在臣妾往日伺候您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回吧……”她说的声泪俱下,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何等狼狈的模样。若是个楚楚可连的美人,如此哀哀哭泣着说起这些话,没准能让皇帝起几分恻隐之心。可她现在活活就像个脏兮兮地疯婆子,再说起这样的话,无疑 只是让皇帝心生反感。 皇帝怒哼着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姮嫔祸乱后宫,剥夺封号,打入冷宫。” 孙姮的叫声猛地止住,身子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倒在地上。 “宛妃,你受委屈了,朕陪你走走如何。”皇帝转头对着杜宛筠时,语气瞬间温柔下来,眼中满是溺爱。 “谢陛下,臣妾恭敬不如从命。”杜宛筠微笑着答道。 在他们身后,孙姮将这些看在眼中,一张脸渐渐扭曲起来,眼中涌上疯狂之意。 “杜宛筠!”孙姮大吼。 “放肆!孙姮,你找死!”皇帝怒气勃发。 孙姮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瞪着杜宛筠,眼底带着鱼死网破的疯狂和狠戾。 “杜宛筠,你身为罪臣之女,本该和家人一起被斩首,却假造身份混入皇宫,你意欲何为?” 这句话,如石破天惊,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住口!”一声尖利的呵斥响起,却是出自毓贵妃之口。 第两百一十五章:别担心 已经走到毓秀宫门口的皇帝一行人停下脚步,齐齐回头看了过来。 皇帝看了看状若疯癫的孙姮,又回过头,目光落在杜宛筠脸上。 叶清歌心中咯噔一下,差点跳起来,身旁的男人伸手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耳边传来男人微弱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话。 “别担心,静观其变即可。” 一如既往地,这男人的话,总能让叶清歌心中不自觉地安定下来。她微微偏过头看了慕容煜一眼,微不可查地点头。 既然这男人说不用担心,那她就不担心好了。反正这人,似乎也没怎么让她失望过不是吗? “住口!你胡说什么!” 毓贵妃快步走到孙姮身边,抬手重重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极重,孙姮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子,嘴角也渗出血丝。孙姮被打得偏过头去,她捂着脸,慢慢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毓贵妃:“姑姑,你,你为什么打我……” 这狠狠的一巴掌,将孙姮打得清醒了许多,她怔怔看着毓贵妃,却被她眼中阴郁狠辣吓到了。孙姮慢慢地后退,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的远房姑姑,而是一头凶厉的猛兽。 毓贵妃冷冷看着孙姮,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她在后悔,后悔不该将这件事告诉孙姮,更后悔让她进了宫。 孙姮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毓贵妃对她的脾性和能力自然极为了解,却不想,她仍是低估了孙姮的愚蠢! 杜宛筠突然从几百名秀女中脱颖而出,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已被皇帝封为宛妃。此等恩宠,不说孙姮,便是她自己,心头也有些隐隐的忌惮和妒恨。孙姮看杜宛筠不顺眼的事,毓贵妃看在眼中,却从未劝解过。在她眼中,亲人又如何,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她乐得看孙姮一次次地找杜宛筠的麻烦……她堂堂贵妃,亲自出手为难一个才进宫没几天的新人, 难免有失风度,孙姮自己跳出来给她当刀使,正合她的心意。 杜宛筠身世的秘密,毓贵妃也是前些天前才从楚珣那里听来的。楚珣只是听闻宫里有一位叫杜宛筠的女子突然得了陛下恩宠。对于皇帝之事异常上心的他,自然要将此事调查清楚。 包括那女子的祖籍、家世、性情之类。 一查之下,楚珣突然想起,年前他曾派人追杀过锦州杜家的余孽,而那位杜家仅存的杜家大小姐,名字正好也叫杜宛筠…… 而那几天,孙姮却正因为和杜宛筠的冲突被皇帝训斥了一番,一时有些颓丧。 毓贵妃安慰了她几句,并信誓旦旦地言道,有她这个当贵妃的姑姑,对付一个杜宛筠,还不是随意揉捏。孙姮被她一阵安慰,果然提起了一些精神,转身便想出了用巫毒之术栽赃杜宛筠的法子。 但即便如此,孙姮昨晚却又秘密拜访她,言语之间,透着几分心虚。毓贵妃问了几句,不由暗骂废物。赃物已然埋下,人也已经被打死,竟然还想着退缩!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毓贵妃心中鄙夷不已,脸上却带着端庄的笑容,再次给孙姮鼓了鼓气。孙姮却仍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毕竟,皇帝对杜宛筠的宠爱,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在眼中。 毓贵妃无奈,只得将杜宛筠的身世告诉了孙姮。 孙姮听到这个惊天秘密,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之前的心虚和犹豫瞬间飞到天外。 “呵呵,杜宛筠这贱人,竟然是死犯之女!这次,我倒要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毓贵妃瞪了她一眼,挥退了身边侍奉的宫人,才缓缓道:“此事你不可说出去!” “为什么?”孙姮不解地看着毓贵妃,只要说出这个秘密,杜宛筠顷刻之间,便由高高在上的宛妃,变成阶下囚!毓贵妃横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件事眼下只是怀疑,还未找到确切的证据,即便你当众说出,也未必能让别人,尤其是陛下相信,还会引起她的警觉。所以,明日你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即可, 在找到证据之前,此事绝不可说出去!” 孙姮被她的姑姑,庆国的毓贵妃突然冷厉的语气吓到了,良久才点头应下,“姮儿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姑姑早些休息,姮儿还要准备明日的事,就先告退了。” 毓贵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深沉如屋外的夜空。 以毓贵妃在皇宫沉浮多年的眼光来看,那个叫杜宛筠的死犯之女,既然敢冒如此大险混入皇宫,又得皇帝如此恩宠,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和缜密。 所以,孙姮的计划多半不会成功。但巫蛊之类的邪术,向来便是皇家的大忌,孙姮即便不能将杜宛筠拉下马,斗个两败俱总是行的。 到时候,她自己再去找杜宛筠,将这个秘密抛出来,杜宛筠便被她掌握在手心。这样一个在将来,可能会影响到皇帝的女人,说不定在事关皇位的传承上,能起上那么一丝丝作用。 即便不能,有这样一招暗棋,说不定某一日,便能发挥出天大的奇效。这样,不是比一个打入冷宫或者死去的杜宛筠,要有用的多吗? 可是眼下,一切都化为泡影! 她未曾料到孙姮竟会败得如此彻底,更未想到,绝望之下的孙姮,会鱼死网破地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姮儿,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毓贵妃轻声问道。 孙姮听着毓贵妃轻柔的声音,身子却颤抖起来。她看着毓贵妃眼中森冷的杀意,顿时明白了。 “你……姑姑,你根本就知道姮儿会失败!你,你只是把我当棋子!” 毓贵妃缓缓朝孙姮走近,语气更加温柔:“姮儿,听姑姑的话,你跟陛下说,说你只是偶然间听到那位杜家小姐的名字,才将她和宛妃联系到一块的,怎么样?”孙姮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她一步步地后退着,拼命地摇着头:“不,不行,姑姑,陛下会杀了姮儿的,姑姑,姮儿是您亲人啊,您不能看着姮儿死啊……” 第两百一十六章:你要不要这么现实 毓贵妃轻轻摇着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姮儿,你太令姑姑失望了!” 孙姮抽噎着,满脸泪水将她整张脸糊得一片白一片灰的,哭红的眼中,却满是恐惧,此时的她,终于明白,想杀她的,并不只是皇帝,还是她依为靠山的姑姑。 “姑姑,您是我姑姑呀,您不能杀我……” 毓贵妃面色渐渐冷了下来,“来人,将她拿下!” 说着,朝身前挥了挥手,同时,对着身侧的一个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微微点头,随着几个宫女一起上前,朝着孙姮逼了过去。 “不,不要,不要杀我,你们退下……你们这些狗奴才!陛下,救我,陛下……” 自从孙姮喊出那句话,皇帝停下脚步之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杜宛筠脸上。而杜宛筠,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之外,脸上最多的便是困扰和迷惑。 “陛下,姮嫔说是什么?什么罪犯之女……陛下,臣妾父亲只是一个读书人而已,从未触犯过王法,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神色从平静到阴沉,再过一会儿,皇帝脸上的阴沉一点点地退散。他笑了笑,随口道:“不过是疯子的口中的呓语罢了,想它作什么。” 皇帝虽是如此说着,在场的众人,包括杜宛筠和叶清歌在内的人都知道,接下来,一场针对杜宛筠的调查势不可免。 当孙姮大叫着陛下救命的时候,皇帝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一眼,并对身边跟着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住手!”大太监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大声叫道。 毓贵妃神色冷然,低喝道:“还不快抓住她,万一她疯疯癫癫地伤到了陛下,你们一个个都要诛九族!” 这句恶狠狠的威胁,顿时让原本犹豫了一下的几个宫女再次冲了上去,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顷刻间便将孙姮牢牢控制住。受了毓贵妃指命的太监走上前去,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药丸。他将药碗夹在指缝之间,抬手便朝着孙姮嘴巴伸去。在外人看来,只是看着她去捂孙姮的嘴巴,好让她不再帮言乱语,却看不到 他手中的药丸。 孙姮却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顿时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挣扎起来:“救命啊,不要杀我,陛下,救命啊!” “有古怪。”叶清歌低声对身旁的男人说。 慕容煜也在看着孙姮,闻言脸色不变,手却从背后伸了出来。 “嗖!”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过之后,想要喂孙姮药丸的太监痛呼一声,捂着腿蹲了下去。 皇帝终于也看出不对来,他转头看了慕容煜两眼,慕容煜轻轻点头,印证了他的想法。皇帝眼神微冷,沉声道:“朕让你们住手!” 皇帝亲自发话,效果自然不同,抓着孙姮的宫女只犹豫了一下,纷纷放开手。得到自由之后,孙姮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求饶和辩解。她只是抬脚,然后狠狠地踢在那太监脸上。 太监惨叫着被踢出去,手里的那颗药丸也掉落在地上。孙姮弯腰,将那颗药丸捡起,而后又在那太监身上补了几脚,恨恨地骂道:“下贱的狗东西,竟敢谋害本宫,谁给你的狗胆。”她骂了几句之后,弯下腰将那颗药丸猛地塞进太监的嘴里。那太监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将药丸吐出来,孙姮却早有预料,抬手便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她捂得如此用力,以至于身子都轻轻颤抖着 ,任由那太监挣扎着,伸手在她身上乱抓乱扯也不放开。 片刻功夫,那太监的脸色就变了,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无力,孙姮却又捂了一会儿,直到那太监眼角鼻孔都流出鲜血才放开手。 “死不足惜的老阉货!”孙姮脸色狰狞地说着,眼睛却始终看着毓贵妃,眼眸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啧啧,真是好一出翻脸的好戏呀,师兄,你安排的不错嘛!”叶清歌毫无诚意地赞叹着,她眼神极好,看到了那颗药丸从那太监手中掉落的过程,再联想到之前种种,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慕容煜斜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些许不满。 这女人,真是够了!看戏的时候,才想起他的功劳么,要不要这么现实? “来人!把她给朕拿下!”皇帝低喝。 几个侍卫冲上去,将孙姮抓住,押到皇帝面前。皇帝看着她,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姮嫔,你好大的胆子,敢当着朕的面杀人!” 孙姮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费力地抬头看着皇帝,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皇帝脸色一沉,怒道:“你还敢笑,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孙姮止住笑,赤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狠戾,她看了杜宛筠两眼,又回头朝毓贵妃看了看,嘿嘿笑了:“陛下说臣妾胆子大,要说臣妾说,陛下的胆子才大呢,竟敢将被诛了满门的罪臣之女留在身旁!” “掌嘴!”皇帝冷声道。 一个侍卫当即抬手,左右开弓地抽在孙姮脸上。十几个耳光过后,皇帝抬了抬手,止住了侍卫的动作。 “你说的罪臣,是锦州的杜珣吧。”皇帝回头看了杜宛筠一眼,沉声道:“你可知道,宛妃是河州人氏! 十几记耳光下来,孙姮两边的脸颊高高肿起,混和着唾液和鲜血的液体更是从嘴里不停流下。孙姮仍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整张脸扭曲着。 “锦州有如活,河州又如活……陛下若不信,可以问问毓贵妃……”孙姮含糊不清地说着。 皇帝的目光转向毓贵妃:“贵妃,你不说些什么吗?” 毓贵妃咬着牙走过来,还未说话,便在皇帝面前跪了下去,“陛下,臣妾有罪!” “贵妃这又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皇帝语气冷淡。毓贵妃并未起身,她抬起头时,眼中已带着盈盈水气,似是随时会哭出来:“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敢奢求陛下的原谅,只求能将此事说明。” 第两百一十七章:准备进宫 “那你便说吧,朕听着呢。”皇帝沉声答道,却没再提让毓贵妃平身的话。“谢陛下。前些日子,姮嫔到臣妾宫里看望臣妾,臣妾和她闲聊时无意间说起年前震动整个庆国的锦州贪腐案。姮嫔突然说,那位杜小姐,倒是好巧不巧地和宛妃同名……臣妾当还说,我庆国子民何止千万 ,纵然有几个人同名,那也是常有的事……臣妾当时,当时就注意到姮嫔的神色有些不对,却未曾多想,哪知道她,竟然会……”“你放屁!”孙姮在一旁大吼,“明明是你告诉我,说杜宛筠是锦州杜荀的女儿。让我在陛下面前将此事说出,就连那些人偶,也是你提出来的!不然我一个才进宫两个月的弱女子,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完成 这些事!”毓贵妃冷冷道:“本宫与宛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为难她!你口口声声地说是我指使你所为,岂不知,如果这话由本宫亲自说出口,会更有说服力吗?至于人偶之事,就更荒唐可笑了!本宫和本宫 的人何时踏入过秀琳宫半步,如何有机会将那些东西送进秀琳宫!倒是姮嫔你,去过本宫那里两三次,本宫倒该谢谢你没将那些恶毒的东西放到本宫身边!” 孙姮一时哑然无语。 毓贵妃何许人也,能在皇宫里混到贵妃的位置上,并和皇后分挺相抗,岂是孙姮这种只会嚣张跋阜的大小姐能比的。 虽然事前并未料到会如此惨败,但以毓贵妃在皇宫多年养成的谨慎,早早地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以至于这会儿,孙姮想拉她下水,都找不到太好的突破口。 皇帝看着毓贵妃,神色晦暗难明。 多年相处,他又如何不了解毓贵妃,可越是了解她,皇帝便认定这事和毓贵妃脱不开干系。至于孙姮这个蠢货,多半只是个棋子罢了。 可是,话说回来,以毓贵妃的性子,如果她真的说出了那样的话,杜宛筠的身份,只怕十分可疑…… 皇帝犹豫着,一时间沉默不语。 ……… “什么,出事了?左云峥呢?” 愤怒的声音在珣王府书房中响起。 “被,被人劫走了。小人无能,请王爷责罚。” 楚珣脸色阴郁地看着身上带伤的男子,突然猛地一挥手,拿起书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男子身材高大,面容凶狠,正是之前去左云峥家里的两个男子之一。眼着那方砚台砸过来,他却连躲也不敢躲,任由砚台砸在脑门上。 男子脑门上被砸得鲜血直流,他却连擦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只是低着头道:“他们人太多,属下双拳难敌四手,三个兄弟都被杀了,只有属下逃了出来,赶紧来向王爷禀报此事。” 楚珣怒哼:“人都没了,禀报还有什么用!” 男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王爷,虽然属下并未得手,但云娘却抓住机会刺了左云峥一刀,也许他现在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说不定?”楚珣再次大怒,“本王要的是绝对的肯定,而不是什么说不定!” 男子扑通跪倒在地上:“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谁!”楚珣正在气头上,恶声恶气地问道。 “王爷,是属下,宫里来人了,是贵妃娘娘娘派来的人,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楚珣一愣,眉头渐渐皱起,“宫里出事了?让他进来!” ……… 辰王府,后院小书楼,二楼。 楚辰坐在书桌前,双脚依旧不雅地翘在桌沿上,还不停抖着。在他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云陌背对着他坐在窗前,手里拿了本书,只是云陌此时,却是正出神地看着楼下的小湖。 “喂,你都看了快半个时辰了!那破书和破湖有什么好看的,本王命你转过身来,看本王!” 云陌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有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担心宫里吗?叶清歌可是还在宫里。” 楚辰撇了撇嘴,突然叹了口气,郁闷道:“有慕容煜在,她能出什么事!” 这话说得太这幽怨,像极了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云陌终于回了下头,他定定看了楚辰一会儿,突然道:“你终于打算放弃了?” “谁说的!” 楚辰猛地跳起来,一脸忿忿然的表情:“他慕容煜是厉害,难道小爷就很差吗?凭什么是小爷放弃!” 云陌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着楼下的小湖。 楚辰不满,“喂,小陌陌,你这是什么态度,咱们可是朋友,你都不说点什么吗?” 云陌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想起身暴打他一顿的想法,然后点点头:“哦,祝你成功。” 轻飘飘的语气,顿时让楚辰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下去。他一屁股坐回椅子里,身子向后猛地靠在椅背上,俊朗的脸上满是忧郁和伤感。 “小陌陌,你说说,本王究竟哪点比不上慕容煜了?你看看那人,整天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再看看本王,多么的和气,多么的平易近人……你说,叶清歌这女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云陌微微抬头,冷不丁地道:“楚珣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你……还不进宫?” 楚辰愣了一下,撇嘴道:“怕什么,去的早不如去的巧合……” 云陌冷冷打断他:“是左云峥伤的太重,还没醒过来吧?” 楚辰一窒,幽怨地看着云陌:“小陌陌,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的。” 回答他的,是云陌忍无可忍地扔过来的书。 恰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云陌头也没回地道:“多半是人醒了。” 话音才落,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然后赤玄的声音响起:“王爷,左公子醒了。” “小陌陌,哪天你被我父皇免了官,真的可以考虑去街上摆个算命的摊子。” 楚辰朝着云陌伸了个大拇指,然后一跃而起。“准备进宫!”楚辰打开房门,对赤玄吩咐道。 第两百一十八章:一石二鸟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两百一十九章:跟您借个人 叶清歌撇撇嘴,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毓贵妃如此行为,看来是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喂,你都准备了什么啊,快拿出来吧,杜宛筠要顶不住了。”叶清歌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男人道。 慕容煜斜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偏过头看向另一边。 叶清歌:…… 呵呵,这男人有毛病吗?好好的怎么又摆什么臭脸? 另一边,皇帝的目光落在杜宛筠身上,“宛妃,你可有话要说?” 杜宛筠微微抬头,眸子里凝着一丝沉郁,她平日里便一直以淡妆示人,素雅妆容衬着那张温婉秀丽小脸,愈发显得楚楚动人。“臣妾的身世,陛下早已知道。臣妾是河州清河县人,臣妾爷爷曾在朝中为官,父亲只是一介书生,从不曾进过京,至于姓名,乃是父母所赐,臣妾也不知会与那位杜家小姐重名。既然贵妃娘娘怀疑臣妾便 是那位杜家小姐,臣妾无可辩驳,只能恳请陛下派人前往河州彻查。” 毓贵妃赶紧开口:“陛下,臣妾不过是胡乱猜测,实在作不得准……都是臣妾的错,与宛妃娘娘无关。” 孙姮冷笑:“有关无关,一查便知,姑姑您紧张什么。” “住嘴!此时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将她带下去,押入天牢!”皇帝不耐地挥挥手。 几个侍卫上前,拖了孙姮朝外走去。 孙姮不停挣扎着,大声叫骂个不停。 “陛下,你要彻查此事啊!” “陛下,毓贵妃胡说,她明明有证据的……” “杜宛筠,你好大的胆子……” 殿内一片死寂,皇帝揉了揉眉心,沉着脸正要开口,一个太监却一路小跑着从殿外进来。 “陛下,珣王求见。” 皇帝愣了一下,朝毓贵妃看了过去,却看到毓贵妃一张脸渐渐没了血色。 “让他进来。”皇帝道。 片刻之后,楚珣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正是叶清歌见过几次的许清。 楚珣上前,神情恭谨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摆摆手,未意他免礼,然后问:“你有何事?” 楚珣的目光在场中扫过一圈,毓贵妃着急地冲他使眼色,皇后眼中带着警惕,叶清歌和慕容煜两人则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楚珣给了毓贵妃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着皇帝拱手道:“儿臣有重要的事告知父皇。” “重要的事?”皇帝皱了皱眉。 楚珣指着杜宛筠,大声道:“父皇,经儿臣查明,宛妃娘娘乃是锦州案中,杜家侥幸逃脱的一人!” 毓贵妃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身后的小宫女眼急手快地扶住,只怕已经倒在地上。 皇帝的眼神骤然凌厉,他看着楚珣,缓缓道:“可有证据?” 一直站在楚珣身后的许清上前两步,“陛下,微臣许清,可证明此事。” “许清……”皇帝眼神深沉,缓缓道:“朕记得你,你是锦州人,和杜荀是同乡。如此说来,你之前便见过宛妃?”许清点点头,大声道:“臣在锦州时,因军饷之事,曾多次去杜府与杜荀据理力争,便是那时,见过杜家小姐两三次……臣不敢隐瞒,宛妃娘娘,正是那位杜家大小姐,臣恳请陛下小心,陛下安危,关乎天 下,陛下切不可涉险。” 皇帝看着杜宛筠,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杜宛筠,你还有何话可说!” 杜宛筠的脸色在许清进来时,便一点点地变的苍白,此时更是没了半点血色。听到皇帝的话,杜宛筠惨然笑了笑,眼中一片绝望。 “怎么,宛妃这是无话可说了吗?”皇后不轻不重地开口。 叶清歌有点急了,伸手扯了扯慕容煜的袖子,“哎,人命关天啊,有什么后招赶紧使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殿内一声尖利的嗓音响起:“辰王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沉声道。 叶清歌瞥了一脸冷淡的男人,小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嫌弃:“原来是楚辰,亏得本姑娘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你……本姑娘早就该知道,你根本靠不住!” 慕容煜深深吸气,再吸气,以免当场暴走。 明明知道叶清歌故意气他,但他就是无法容忍她拿他跟别的男人比,更别提楚辰那小子还一直对她虎视眈眈!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楚辰人未到,声先到。 叶清歌看着那张不正经的笑容,差点感动哭了。叶女侠此时,正深刻地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楚辰有太多偏见了。 皇帝看着楚辰散漫的样子,顿时沉下脸:“朕还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楚辰叫起撞天屈,“父皇,儿臣很听话的好不好,哪有惹过什么麻烦……” 皇帝一指门外,冷声道:“不说便出去,朕正忙着!” 楚辰抬手,朝着叶清歌指了指,笑眯眯地道:“儿臣找父皇,自然有事,不过在这之前,儿臣想跟您借个人一用。” 皇帝朝叶清歌看了过来:“叶清歌?你找她干什么?” 楚辰对着殿外高声叫道:“把人抬进来!” 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殿外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叶清歌才瞥了一眼,便惊讶地低呼出声:“左云峥!” 楚辰满脸笑容地看着叶清歌:“来,帮小爷治个人。” 其实不等他开口,叶清歌便已经朝着担架走了过去。 确实是左云峥,只不过他受了极重的伤,此刻正昏迷着,脸色煞白,嘴唇却透着黑紫。叶清歌下意识地回头,朝着杜宛筠看了一眼。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叶清歌不是没想过某一日,杜宛筠会再见到左云峥,只是任她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对两人就别重逢,竟在是这种情形下。 一个重伤垂死,一个面临着欺君之罪。 造化何其弄人! “伤在后心?”叶清歌只看了两眼,便问道,她不等楚辰回答,又皱着眉道:“他还中了毒,你若再晚些,我也救不了了。”楚辰无奈地摊手,冷笑道:“本来他都醒了,谁知在皇城根上,却碰到了一伙不要命的刺客……” 第两百二十章:先手后手 “刺客?哪来的刺客?”皇后惊叫一声,大步走过来拉着楚辰左看右看:“辰儿,你遇到刺客了,有没有受伤?” 楚辰一脸无奈:“母后,儿臣这么厉害,怎会受伤呢。再说他们是冲着地上这个倒霉蛋来的,儿臣只是顺手救个人而已。” 皇帝沉声问:“他是什么人?” 楚辰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朝杜宛筠的主向瞥了一下,然后答道:“禀父皇,他叫左云峥,是参加此次春闱的考子之一,不过,他之所以会被人追杀,却是因为他认识杜荀。” 叶清歌看到,在楚辰说出‘左云峥’三个字的时候,杜宛筠的身子蓦地僵硬了一下。 “杜荀?”皇帝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杜宛筠,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复杂。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皇帝问。 “喂,能不能救醒他?”楚辰问叶清歌。 叶清歌横了他一眼,龇了龇雪亮的尖牙:“你是在怀疑本姑娘的医术么?” 楚辰嘿嘿笑了,这才转身看向皇帝朗声:“父皇,这位左公子,手上掌握了一些东西,所以才引来杀身之祸……” “父皇!” 楚珣突然站了出来,大声打断楚辰的话,“父皇,儿臣今日进宫,要禀告给父皇的事,正好也与这位左云峥左公子有关呢!” 皇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哦?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巧,说吧,怎么回事。” 楚珣对许清使了个眼色,许清会意,开口道:“陛下,这位左公子,确实与杜家熟识,不仅如此,杜荀那老匹夫,甚至还想将女儿嫁给这位左公子!” 皇帝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左云峥,沉声道:“叶清歌,他的伤如何了?” 叶清歌正喂左云峥吃下两颗药丸,闻言微笑着答道:“回陛下,左公子伤的颇重,但有臣女在此,定不会让他死了便是。” 皇帝点点头,吩咐道:“叶清歌,朕命你将他救醒。” 叶清歌点头,手腕翻动间,手中已捏了几枚金针,朝着左云峥胸口扎了下去。而那边,许清已接着开口:“除夕那晚,微臣得蒙陛下盛恩,有幸参加陛下主持的宴席,当时宛妃娘娘伤了手,微臣便觉得宛妃娘娘有些眼熟,哦,微臣差点忘了,那时她还只是宛嫔,虽得圣眷,名声却尚 未传开,微臣当时不知宛妃的名讳……”“所以,臣虽有些诧异,却也未曾放在心上。直到前些日子,微臣无意间听闻陛下新封了一位宛妃娘娘,而这位娘娘的名字,却和杜荀的女儿同名,微臣大惊之下,便让人回锦州查询此事,却听到一些传言 ……” “什么传言?”皇帝的眼神,愈发深邃了。 许清似是有些犹豫,楚珣在一旁高声道:“怕什么,有父皇在,难不成还有人敢为难你!” “微臣派去的人曾在锦州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说……杜家被抄家的时候,那位杜小姐正好出了门,而被斩首的那个,实际上只是杜家的一个丫鬟罢了……” “呵呵,偷梁换柱吗?”皇帝呵呵笑了两声,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他打量着众人,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楚珣,此案本是由你全权操办,你可知此事?” 楚珣上前两步站到许清身旁,脸上带着惭愧之色“父皇,儿臣办事不力,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面无表情地问:“这么说,你是知道此事了?”楚珣惭愧道:“儿臣同许大人一样,也是听闻宫里出了位名叫杜宛筠的宛妃娘娘,才起了疑心,遂着手调查,期间认识了许大人,经由许大人确认,才知道了此事,儿臣知道后,忧心父皇安危,第一时间便 进了宫……” 皇帝定定看了楚珣一会儿,语气淡淡地开口:“左云峥呢,朕记得你刚刚说此事也与他有关。” “正是。” 楚珣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左云峥之事,确实是许清大意了。或者说,连他也看走眼了! 左云峥是自己找上许清的,许清原本只是看在同乡的份上,且左云峥本就是锦州名声大燥的才子。许清因此才见了他几面。 而这位在锦州颇有才名的左公子,言语之间对杜荀极尽贬低之语,无疑极对许清的胃口,来往之间,便对左云峥青眼相看,甚至将他当成自己的门生。赠妾之事,更是在京城中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杜荀曾想将杜宛筠嫁给左云峥这件事,还是他自己说出来的。那是在某次酒席上,喝得醉醺醺的左云峥以极其不屑的语气提起了此事,还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道:“幸好那东西死的早,不然本公子娶了杜宛 筠那泼妇,岂非要被连累,杜荀这老匹夫,险些害死本公子,真是死有余辜!” 当时许清还曾安慰他道:“贤侄吉人自有天像,岂是杜荀那老贼能谋害的了的,以云峥之才,假以时日,状元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到那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期间,楚珣也曾接见过左云峥,可以说,如果不是云娘无意间发现左云峥在搜集锦州案的材料的话,楚珣甚至也想送个女人什么的,来笼络一下这位大才子……察觉左云峥有问题后,许清再想到此事,大冬天的吓出一身冷汗,立即便禀报给了楚珣。楚珣第一时间便派了人,想要将左云峥抓起来,却不想失了手。皇城下的那场刺杀,也只是楚珣无奈之下的尝试罢 了。 果不其然,左云峥背后,是他的好弟弟,楚辰。而他,也没能杀了左云峥。 再次失手之后,楚珣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既然已在宫外失了先手,皇帝面前,再不可有丝毫大意。 楚珣回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左云峥,和一旁站没站像的楚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即便让你占了先手又如何,杜家一案,已成定局,杜家的人,除了一个混进宫里的杜宛筠之外,都已死了个干干净净,本王倒要看你如何翻案! 第两百二十一章:这水有毒 “许大人念在同乡之谊,对这位左公子可谓极好,不但替他在京城置办房屋,更赠其美妾。可这位左公子,堪称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便罢了,甚至还想谋刺许大人。若不是许大人府上的下人察觉的早,此颗 许府只怕已经化为一片灰烬,许大人也葬身火海了!” “此事当真?”皇帝看向许清。 许清脸上闪过几分惊惧和后怕,仿佛仍心有余悸的样子,“回陛下,微臣……都是微臣的错,微臣识人不明,怪不得旁人……” 皇帝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却被一声懒散的声音抢了先。 “不要脸!” 殿中众人都被这句突兀的‘不要脸’给惊了一下,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和纠结。 京城第一纨绔之名,果真不是假的…… 皇帝不悦地瞪了楚辰一眼,训斥道:“楚辰,不许胡闹!” 楚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笑眯眯地道:“父皇,儿臣可没胡闹,他就是不要脸嘛……” 皇帝抬手重重拍在檀木的扶手上,怒声道:“你若再胡闹,就给朕滚出去!” 成功地惹得皇帝发怒,楚辰缩了缩脑袋,大叫:“叶清歌!” 叶清歌正忙着给左云峥扎针,被楚辰这么一喊,手一抖,险些没一针将左云峥扎死。楚辰丝毫没有打扰了大夫治病的自觉,接着说:“你究竟好了没有,他怎么还没醒,叶清歌,亏得京城中还传闻你医术如何的好!依本王看,也不过如此……所以说啊,流言这东西,十成里,只得信半成呐 !” 叶清歌咬着牙,恨不得扎他几针,手都抬起来了,心中动微微一动,不由看了楚辰一眼。 这人正瞪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 论演技,只怕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比楚辰更好的了,她居然还妄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心里不爽,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加重了力道,左云峥被她连续几针扎下去,终于有了点反应。 “哎,醒了醒了!”楚辰指着左云峥,“他眼皮动了,叶清歌,他是不是要醒了?” 不等叶清歌回答,左云峥已缓缓睁开眼睛,无神地打量着四周。 楚辰挤了过来,笑嘻嘻地跟左云峥打招呼:“左公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左公子,你要再不醒,本王就被恶心得连昨晚的饭都吐出来了!” 说完,他又伸手拍了拍叶清歌肩膀,嬉皮笑脸地道:“本王错怪你了,叶清歌,本王收回之前的话,你还是有那么一些本事的!” 叶清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拍开他的爪子,默默地走到一旁。 亏她才夸过他! 真是太天真了,都是从青云山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好货色! 叶女侠这般腹诽着,浑然忘了……自己貌似,也是青云山出来的…… “楚辰,出去!”皇帝扔了个杯子过来。 楚辰一歪身子,轻易地躲开了自家老子的暗器,然后伸手扶着左云峥坐了起来。 “左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今日受的伤,本王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左云峥沉默着,目光从场中掠过,看到许清和楚珣时,眼角微微抽了抽,眼眸里,不可抑制地露出恨意。 楚珣迎着他的目光,冷笑道:“左云峥,这你可认识这位宛妃娘娘?” 他手指着的,正是杜宛筠。 左云峥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杜宛筠身上。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杜宛筠身上穿的又是宫装,可左云峥的脸色,仍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楚珣朝皇帝行了一礼,恭敬道:“父皇,儿臣失礼,想请宛妃娘娘转身,看看是否认识这位左公子,儿臣恳请父皇恩准。” 不用皇帝开口,杜宛筠已站了起来,缓缓转身,面对着左云峥。 叶清歌微不可查地叹息,此情此景,连她这颗两世为人的冷硬心肠,都觉得不忍,更何况是两个当事人了。 “不认识。”杜宛筠白得几近透明的唇动了动,淡淡说道。 左云峥缓缓跪了下去,一字一顿地道:“草民左云峥,参见陛下,宛妃娘娘。”沉闷的叩头声响起,叶清歌看着左云峥紧崩着的身子,不由有些担心。左云峥伤的颇重,虽然她以自己调制的药保住了他的小命,又下重手将他弄醒。可是,但凡行医之人,无不知晓,大悲大喜对病人可 不是什么好事…… 似乎是为了应证叶清歌的想法,在磕第三个头时,左云峥身子猛地一颤,哇地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啊!”杜宛筠惊叫一声,脚下向前迈了一步。 但也仅仅只是一步,因为叶清歌正看着她,眼神凌厉冷酷。 在她目光的逼视下,杜宛筠缓缓地将那只迈出的脚收回,这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所以的力气,以至于她整个人都些恍惚,神情怔怔的,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制止了杜宛筠,叶清歌快步上前,扶住左云峥,然后套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像不要钱似地,全部倒进左云峥嘴里。 “放松!”叶清歌低喝,“你想害死她吗!” 这句压低了声音的话让左云峥眼睛动了动,叶清歌小声道:“你若死了,你信不信她也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左云峥低着头,目光都不曾朝杜宛筠那里瞟一下。 “我……明白了。”左云峥轻声说道,声音空洞得像随时会消失。 “倒杯水来!”一旁人慕容煜突然开口。 楚辰亲自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叶清歌有些诧异,却仍接过水,小心地喂左云峥喝了几口。 “好些了吗?”叶清歌轻声问。 “好些……”左云峥只说了两个字,脸色突然变了。 “哇……” 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叶清歌都有些傻了,怎么回事,不该是这样的,她对自己的药和医术都极有信心。 突然,叶清歌的目光被地上的血吸引了过去。 “不对,这水有毒!”楚辰大叫:“什么,有毒?不可能,这水是本王亲自倒的!” 第两百二十二章:搜查 叶清歌伸手从地上沾了点血放在鼻端闻了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是毒药。”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叶清歌将之前喂左云峥喝水的杯子拿过来细细查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毒下在杯子里,这种毒几乎无色无味,所以未曾被发现。” 楚辰脸如寒霜,转身对皇帝道:“父皇,儿臣要求彻查此事!” 皇帝脸色也很不好看,眼神沉沉地盯着那只杯子看了片刻,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毓贵妃突然道:“不行,眼下的事还没清楚,杜宛筠以死囚之身混进皇宫,若不查清,势必危及陛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了她一眼,脸色古怪。 楚辰嘿嘿笑了几声,眼底却带着冷意:“怎么查?这才刚开了个头,关键的人证就被人毒倒了,倒是贵妃您……宛妃已然在此,迟一时早一时,又有什么区别,贵妃您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这话说的便有些诛心了,不过也是毓贵妃自己愚蠢。左云峥先在皇城外被人刺杀,如今又被人下了毒,毓贵妃和楚珣,本就是嫌疑最大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毓贵妃还敢开口,若不是愚蠢,就只能说她对杜宛筠恨到了一定程度。 楚珣走到毓贵妃身边,不引人注意地扯了扯她的衣服,然后对着皇帝道:“儿臣也觉得此事该查清楚……” 毓贵妃冷笑:“哼,谁知道他不是自己吞下毒药,故意作戏给陛下看的!” 皇帝冷着脸摆了摆手,对楚辰命令道:“给朕查清楚!”楚辰点头应下,叶清歌已经起身走到一旁的矮几旁。之前,楚辰便是从这里取的杯子,如今矮几个还摆着一套茶具,一只茶壶,三只茶杯,白釉细瓷的茶具从样式和质量上一看便知是出自官窑。叶清歌拿 将剩下的三只茶杯拿起来看了看,又从怀里套出一张洁白的帕子轻轻在杯里擦了擦,然后细细查看了一番。 “怎么,这几只没问题吗?”楚辰看着叶清歌的脸色有些古怪,不由出声问道。 叶清歌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她开始对自己之前判断有些怀疑了。难道毒是下在水壶里? 这么想着,叶清歌抬手拎着茶壶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半杯水,然后用银针探了探。 银针毫无变化。 叶清歌秀眉微蹙,转头对楚辰道:“只有那一只杯子被下了毒。” 楚辰走过来,脸上也带着惊讶:“如此便怪了,只在一只杯子里下毒……” 毓贵妃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那可真是奇了,下毒还只下一只杯子,莫非是蠢吗!”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一直沉默着的杜宛筠低声开口。 皇帝看着她皱眉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杜宛筠福了福身子,指着那只被下了毒的杯子,低声道:“禀陛下,那只杯子……是臣妾平日里用的。” 皇帝愣了一下,“此言当真?” 杜宛筠笑了笑,神色有些凄然:“那只杯子上的花色与另外三只稍有不同,陛下若不相信,可以将毓秀宫里的宫女召来一问便知。” 舒儿走到杜宛筠身旁,扑通一声跪下,高声道:“陛下,宛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娘娘平日里格外喜欢那只杯子,所以平日里几乎只用那一只。奴婢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帝的目光在杜宛筠身上扫过,又看了看殿中众人,沉吟着没有开口。 毓贵妃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呵呵,你是毓秀宫里的大宫女,自然向着你家主子了。” 杜宛筠沉默着,小脸惨白。 叶清歌叹了口气,开口道:“毓贵妃,结论可不要下的太早。既然有人下毒,这杯子里只有一点点的毒药。下毒之人未必将剩下的毒药扔了。既然毒药可能还在,自然也就有线索了。” 楚辰挑眉:“你有办法?” “当然。” 叶清歌说着,手一翻,掌心里已多了一只肥胖的肉虫,“喏,认识它吗?” 楚辰沉思了一下,迟疑道:“本王似乎见过这小东西,好像是在本王府上……”叶清歌点点头,转身面对着皇帝,高声道:“陛下,这虫子是臣女用秘法养成,它对毒药有极其灵敏的嗅觉。下毒之人多半还在宫里,如果还有剩下的毒药,想必也在宫中,陛下,臣女恳请陛下让臣女搜查 一番。” 皇帝看了看她手中不甚起眼的肉虫,有些迟疑。楚辰在一旁帮腔道:“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妨一试。” 皇帝似乎同意楚辰的说法,点了点头,目光冷冷在殿中扫视一圈,冷然道:“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叶清歌的结果。” 得到皇帝应允,叶清歌将掌心的肉虫放到一只碟子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瓶子里倒出一滴粘稠的液体。肉虫顿时兴奋起来,快速地爬到液体前,将头埋到液体中。 仅仅片刻的功夫,那滴色泽晦暗的粘稠液体便被肉虫吸食干净,肉虫看上去也几乎大了一圈。 楚辰走过来,对着她上看下看,“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叶清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要说话,吃饱了的肉虫却已经在碟子里动了起来,叶清歌顿时来了精神,仔细地盯着碟子看。 肉虫在碟子里爬了一圈,然后对着某个方向停了下来。 叶清歌抬头,顿时讶然。 因为在那个方向上,只有坐着的皇帝一人。 “怎么?叶姑娘想说,是陛下下的毒吗?”毓贵妃也看出了什么,阴阳怪气地道。 叶清歌皱着眉,又看了看碟中的肉虫,唇角勾了勾,微笑道:“回贵妃娘娘,臣女可没这么说,不过那个方向,确实有些问题呢。” 众人明白过来,齐齐朝皇帝的方向看过去,却不并是看皇帝。 皇帝也回了下头,然后怀疑地看着叶清歌:“朕身后的方向……应该瑶云宫……” 楚辰轻咳两声,小声地问:“清歌,你是不是弄错了?” 皇后也皱了眉头,沉声道:“云嫔?” “皇后好记性呢!瑶云宫里住着的,确实是云嫔!”毓贵妃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看着叶清歌和楚辰,然后她转身对皇帝道:“陛下,要不要将云嫔带来审问一番?” 皇帝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怪皇帝表情奇怪,也不怪毓贵妃得意。因为瑶云宫里的云嫔也不过才封了半个月,云嫔没有强势的家世,性子更是恬淡,若说她会掺合到这事之中,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云嫔有动机和能力。 叶清歌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她不知道云嫔是什么人,但也大致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当即笑了笑,转头问楚辰:“这个方向上,就是有瑶云宫了吗?” “这倒不是……”楚辰说着,神色微微变了,他的目光像是无意间从毓贵妃身上扫过。 不只是楚辰,此刻,殿中大半的人都在或直接或偷偷地看着毓贵妃。 “你,你们……叶清歌,你想干什么!”毓贵妃大怒。 毓贵妃所在的昭华宫,好巧不巧地,也在那个方向…… “父皇,您看……”楚辰笑嘻嘻地看向皇帝。 “陛下,臣妾怎么会做下这等龌龊事,陛下,叶清歌她……” 皇帝看了看一眼,随即对楚辰挥了挥手,淡淡道:“搜查吧。” 毓贵妃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皇帝的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楚辰朝叶清歌使了个眼色,叶清歌端起小碟子跟在后面,皇帝对着身边的大太监吩咐几句,于是大太监也跟了上来。 毓贵妃脸色变幻不停,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去的话,岂非证明她心虚,但若不去,她又担心楚辰和叶清歌使出什么阴私手段。 楚珣脸色冰冷,对着皇帝略略行了一礼,便拉着毓贵妃朝着昭华宫的方向去了。 皇帝看着楚珣的背影,又看了一旁面无表情的慕容煜,幽幽叹了口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昭华宫,楚辰看向小碟子,只见那保胖胖的小肉虫正吃力地扭动着身躯,像在嗅着什么。 “有结果了吗?”楚辰问。 叶清歌点点头,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楚辰大声道:“给本王仔细地搜,不过你们最好小心些,不然毓贵妃怪罪下来,本王可担当不起。” 楚辰说话间,毓贵妃和楚珣终于赶到。他这才挥了挥手,命令道:“搜!” 毓贵妃和楚珣看着楚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辰王,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什么来!”毓贵妃恨恨地说着,目光又转向叶清歌,“哼,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不知在哪学了些皮毛,就敢四处招摇撞骗,叶清歌,今日若搜不出东西,本宫一定让陛下 治你欺君之罪!” 叶清歌撇撇嘴没有说话,她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宝贝儿,向来很自信。 “母后,且让他们搜,您歇息一下。” 楚珣说着,将毓贵妃扶到一旁,估计着无人能听到他说话时,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母后,您当真……” 毓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也不相信我?母后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吗!” 楚珣松了口气,笑了笑:“母后莫生气,儿臣只是想确认一下。既然母后确实没做,任由他们搜又如何。” 毓贵妃哼了一声,余怒未消地道:“本宫不用你管,你去看着些,谁知道叶清歌那小贱人会不会使什么手段,这个贱女人,本宫早说过她不是什么好货色……” 楚珣应了一声,又安慰了毓贵妃几句,才走进昭华宫大殿,看着一群近卫军在殿中大肆翻查。 “那里,那个方向……去看一下,小心些。”叶清歌在一旁指着墙角的一个柜子道。 楚辰见她说的郑重,亲自上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楚珣:“皇兄,你也一起来吧?” 楚珣犹豫了一下,阴沉着脸走上前。 楚辰冲他笑了笑,然后打开柜子。“不,不可能!”楚珣脸色大变,惊声大叫。 第两百二十三章:昭华宫 看到楚珣的脸色,叶清歌也惊讶起来。 “真的搜到了?” 虽然她的小宝贝不会出错,可只要认真想一下,便知道毓贵妃确实没有这么做的理由。给杜宛筠下毒,也不符合毓贵妃的行事手段。 毕竟,毓贵妃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让孙姮冲在前面,而她自己躲在母后。亲自出手,不符合她谨慎的性格。 楚珣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看到柜子角落里的小小的红色瓷瓶,心中便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叶清歌走上前去,手中端着的碟子里,小小的肉虫骤然兴奋起来,身体不停扭曲着,甚至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叶清歌挑了挑眉,笑眯眯地指着那个红色的小瓷瓶道:“应该就是它了。” 楚珣猛地转过身,神情凶厉地看着叶清歌和楚辰:“你们竟敢栽赃!” 楚辰和叶清歌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笑意。 “皇兄,说话可要注意些,不然我可要到父皇面前告你一状的。” 楚珣逼近楚辰,低吼道:“无耻!明明是你们栽赃在前,还敢倒打一耙,楚辰,你以为父皇会被你蒙骗过去吗?” “啧啧,珣王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叶清歌在一旁笑眯眯地开口:“珣王来了之后才开始搜查的,柜子打开的时候,王爷也是亲眼看着的,现场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就成了栽赃呢?” 楚珣蓦地转身,死死瞪着叶清歌,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叶清歌,本王对你,一直以来都是以礼相待,更许了正妃之位,你不知感恩便也罢了,为何要一次次地跟本王过不过!”叶清歌后退一步,冲着楚珣摆摆手:“别,王爷您这么优秀的人,小女子可配不上,您该找个更漂亮也更善良的正妃……哦,我觉得清雪妹妹就不错,清雪对王爷您更是一片痴情,王爷您可不要辜负了她哦 。” “原来你是因为叶清雪才对本王如此冷淡的吗?” 楚珣深吸了几口气,定定看着叶清歌的眼睛,然后缓缓道:“如果是叶清雪让你不高兴了,本王可以道歉,也可以保证以后不再见叶清雪,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叶清歌听的牙疼,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的?上一世,自己果然是有够瞎的,居然会被这种人给骗得团团转! 真是活该! 叶清歌狠狠鄙视了一番前一世的自己,却不曾想到,她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看在楚珣眼中,便被他当成了默认。 于是楚珣上前两步,伸手便要拉叶清歌的手,嘴里同时道:“以前是本王疏忽了,你若愿意,本王可以禀报父皇,这个月就让你当上珣王府的正妃……” “咳咳!”楚辰在后面响亮地咳嗽了两声,声音之大,不但让叶清歌回过神来,也让楚珣脸色黑了几分。“还是算了。”叶清歌再次后退,躲过了楚珣的手,“我叶清歌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能让王爷如皮垂青,小女子实在汗颜……不过话说回来,今日有我叶清歌,王爷您抛弃了清雪妹妹,来日再来个张清歌 ,李清歌的,那小女子岂不就是下一个清雪了么?” 楚珣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耐之色。 这个女人,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和了,她竟然还敢端着一副臭架子! “本王只对清歌你一人如此,你若不信,本王可以发誓。”楚珣说着举起一只手,就要发誓。 叶清歌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然后朝外面看了看,幽幽道:“王爷,您看到了吗?” 楚珣不由朝外面看了一眼,诧异道:“看到什么?” 叶清歌抬手朝天空指了指,一脸担忧地说:“天气啊,王爷您看,今儿天气不怎么好,看着似乎要下雨的意思,虽然春天大多是毛毛细雨,也很少打雷,但天有不测风云哪,王爷您还是悠着点的好!” 在他身后,楚辰噗哧笑出声来,并越笑越大声。 楚珣愣愣地看着叶清歌,又看了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楚辰,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一脸还算俊朗的脸瞬间变得比门外的天空还要阴沉。 “你敢耍本王?” 叶清歌看着他,一脸正经地摇头:“小女子怎么敢耍王爷您呢,小女子说的可是真心话,毕竟清雪可是我亲妹妹,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不是?” 楚珣眼角抽了抽,额头上青筋直跳,而叶清歌则静静看着他,但不管是楚珣还是楚辰,都能从她眼底看到一丝讥讽的笑竟。 因为,叶清歌似乎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 “贱人!” 楚珣怒吼一声,伸手朝叶清歌巴掌大的小脸抽了过来。 只是他的手才挥到一半,便被人抓住了胳膊。楚珣回头,怒视着楚辰,怒道:“放开!楚辰,本王警告你,少管闲事!”说完,挣了一下,没挣脱,再挣还是未能挣脱,楚辰看着他,笑了笑放开他的手,还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嘻嘻地道:“皇兄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怎么能叫管闲事呢,皇弟的病还指望着叶清歌呢,万一 她被皇兄你打出个好歹,皇弟不是要倒霉了?” 楚珣直勾勾看着楚辰,一字一句地道:“皇弟真是好身手,这些年来,你装疯卖傻,整个京城的人都被你骗了,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楚辰摊手,一脸无赖地道:“那是他们蠢,难道这也怪我咯?” 楚珣蓦地握紧拳头,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若不是刚刚楚辰抓住他的手的那一下显示了几分实力。楚珣多半已经动了手。 楚辰笑了,脸上眼里,无不透着嚣张和得意。颇有一种:你来打我啊,的意味不。 叶清歌身为事外之人,在一旁看着对峙中的两兄弟,甚至开始有点同情楚珣这人渣了。 身为楚辰的大夫,她实在太了解楚辰这混蛋有多气人了!昭华宫里,一些有些安静,在场的禁卫军和几个宫女太监们都识趣地低下头,装作对眼前一幕不闻不问的模样。毕竟,在皇宫里做事,若没几分眼色,只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两百二十四章:勾心斗角 “快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滚开!” 一片安静中,毓贵妃尖利的怒吼声显得有些刺耳。 “珣儿,出什么事了?”毓贵妃大步走过来。她之前在殿外小坐,远远地看着这边,突然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本就有些不放心的她立即冲了进来。 叶清歌微笑着朝柜子里的那个小红瓶指了指,淡淡道:“贵妃娘娘,我们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正好娘娘您进来了,臣女可否冒昧地问一句,娘娘可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 毓贵妃心头的火气嗖地直冲脑门,破口大骂道:“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质问本宫了!” 若说楚珣看叶清歌是鄙夷带着痛恨,那么,毓贵妃对叶清歌,则是彻头彻尾地厌恶和嫌弃。在她心中,楚珣身为庆国皇子,更是几位皇子中最有权势之人,皇位简直是唾手可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辰娶谁当正妃,那人就可能是将来庆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叶清歌,不过是一个庶出,即便知道叶清歌的真实身份,但在毓贵妃看来,庶出便与教养不好以及无才无德挂钩。而拜叶清雪和叶清柔所赐,楚珣对叶清歌的映象,实在谈不上有多好。这种映象,无疑 影响到了毓贵妃……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顶着庶出名头的女子,竟敢一次次地拒绝她儿子,拒绝庆国未来的皇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事情只是如此,毓贵对叶清歌,也顶多是嫌弃和厌憎。直到京城有传闻说叶清歌有办法治好楚辰的病…… 这无疑是踩在了楚珣和毓贵妃的命门上! 事关皇位,父子兄弟之间也没有几分温情,更何况是原本就厌恶不已的一个贱人呢! 叶清歌俏脸微寒,眼中掠过一丝冷冽。 对于毓贵妃,她可是记忆深刻呢。上一世,因为她是在人人唾弃的情形下嫁入珣王府的,向来眼高于顶的毓贵妃对自己的态度不想可知。 数不清的刁难和羞辱。稍有不顺心的地方,便拿她出气,叶清歌在毓贵妃面前,当真不如一个下人! 而到了她被楚珣打入天牢的时候,除了叶清雪,便是她的婆婆,眼前的这位毓贵妃手段最为狠辣了。 当然,毓贵妃的理由也是充足的。 “贱人,珣儿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的存在,就是给珣儿抺黑的!你是他身上的污点!” “本想着拿你来换点东西,结果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早知道当初就该宰了你!” 一句句恶毒的话,叶清歌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此时此刻,她很看着毓贵妃,眼眸里的杀机越来越重。 “如此说来,贵妃娘娘是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了?” 毓贵妃冷笑:“本宫需要告诉你吗,叶清歌,你以为得了陛下两句话,便能在昭华宫里横行了是不是,告诉你,本宫……” 说着话,毓贵妃终于舍得抬头朝柜子里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毓贵妃剩下的话便通通咽回肚子里。 “这是什么?不对,这不是昭华宫里的东西,不是……这,这肯定是你们偷偷放进来的!” 叶清歌看着毓贵妃骤然变了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已。看来,这位贵妃娘娘,还没彻底糊涂! 毓贵妃何只是没糊涂,她只看了一眼,便确认自己不知道那个红色的小瓷瓶是什么,但多年以来,她在皇宫里嚣张跋阜,靠的可不只是母家的权势。 只一眼,就让毓贵妃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楚辰伸手将小瓷瓶拿在手中,笑得灿烂无比:“贵妃娘娘这是忘记了吗?不要紧,到父皇面前时,相信贵妃娘娘会想起来的。” 说着,朝叶清歌走去,“走吧清歌,父皇想必等急了。” “站住!”毓贵妃在背后大叫。 叶清歌懒得理会她,既然证据已经拿到手,再加上之前人偶的事和孙姮说出来的那些话,毓贵妃今日绝不会好过! 背后响起轻微的破风声,叶清歌秀眉微蹙,加快了步子,差之毫厘地躲开了毓贵妃凶猛地一扑。 楚辰却有些怒了,转身冷冷道:“贵妃,你想杀人灭口吗?” 毓贵妃扑了个空,幸好有楚珣扶着才没摔倒,此时脸色狰狞地看着楚辰和叶清歌,尖声道:“你们这是栽赃,楚辰,你不要欺人太甚!” “栽赃?” 叶清歌一脸疑惑地看向毓贵妃:“怎么?昭华宫里也有宫女不见了?还是说,贵妃娘娘也想搜一搜毓秀宫?” 毓贵妃脸色顿时变的有些精彩,一阵青一阵白的。叶清歌这话说得不冷不热,讽刺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了。 谁让孙姮给她挖了个坑呢。 叶清歌见她无话可说,撇撇嘴,朝外走去。她有些厌倦了,想尽快去见皇帝,之前过来的时候她给左云峥留下了解毒的药,也不知他醒过来了没有,还有慕容煜。 她有些话想问他。 再次回到毓秀宫时,左云峥已经醒了过来。叶清歌上次替他把了脉,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庆幸。 她留下的药,终究是起了不错的效果,但归根结底,也说明了杯子里的毒,实在不是多么高级的货色。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左云峥受了重伤在前,甚至都不会昏迷。 这倒真是稀奇了,费尽心思下了毒,却为何只是这种不中用的东西? 叶清歌蹙着眉朝一旁的慕容煜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那边楚辰已经言语简洁地将昭华宫里搜查的结果跟皇帝汇报了一番,楚珣和毓贵妃也已进入殿中。所以,接下来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贵妃,这瓶里,装的是什么?”皇帝沉着脸开口了。 毓贵妃重重跪倒在地上,大声叫屈:“陛下,臣妾冤枉,这不是臣妾的东西,臣妾之前也从未见过……是楚辰和叶清歌,是他们栽赃诬陷!” “栽赃诬陷?”皇后笑得端庄大气:“这么巧,昭华宫里也有宫人不见了吗?”皇后说完,转身对着皇帝躬了躬身,沉声道:“陛下,一连两起宫人失踪的事故,皇宫里的守卫实在让人担忧啊!” 第两百二十五章:左公子的故事 皇帝点点头,皱着眉头问:“贵妃,你宫里不见了几人?” 毓贵妃牙都要咬碎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叶清歌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 嗯,看来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似乎都看毓贵妃不怎么顺眼呢。 皇后看毓贵妃不顺眼是正常的,因为两人本就是多年的死对头,明争暗斗二十几年。又都生有儿子,但皇位只有一个。而且楚辰的病来的太过古怪,叶清歌不相信这么多年里,皇后不曾怀疑过什么。 只要皇后动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的念头,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楚珣冷着脸上前,大声道:“父皇,此事与母后无关,母后不是这种人,她不会用这种手段……” 啪! 皇帝重重拍了下扶手,怒声道:“她不会?你怎知道她不会?对,她确实不会,她只会知识别人去做,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种说法,无异是定了毓贵妃的罪了。毓贵妃身子晃了晃,脸上露出惊惧,“不,不……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也没做!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 楚珣也屈膝跪下,一脸悲痛地开口:“父皇,母后服侍您二十多年,您还不了解母后吗,她又怎会做下如此愚蠢狠毒的事……定是他们,他们为了隐瞒杜宛筠的身份,往母后身上泼脏水!” 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回来了杜宛筠的身上。皇帝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萎靡,身旁的太监立即端来参茶。 “左云峥!” 皇帝喝了几口茶,稍稍歇息片刻之后,目光转向左云峥。 左云峥站了起来,身子仍有些摇晃,却仍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然后跪了下去,深深伏下身子。 “左云峥有一些东西,想请陛下过目。” 皇帝微微一愣,“呈上来。” 身边的太监小跑着从左云峥手中接过几册本子送到皇帝手中。 叶清歌注意到,许清的脸色骤然变了,脑门上也冒出一层冷汗。许清擦着汗,不停地对着楚珣使眼色,却被楚珣无视了。 叶清歌微微一笑,顿时明白这位许大人,只怕要被楚珣当成了弃子了。 皇看翻看着那几册本子,脸色迅速黑了下来。 “荒唐!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突然的一声怒吼将许清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没跪下。 “你看看吧!”皇帝说着,将册子扔在楚珣面前,“你办的好案子!” 楚珣脸色阴郁,其实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册子里写的都是什么。都怪左云峥演的太好,更怪许清太蠢,连锦州案的资料都能被人拿到手! 这一瞬间,楚珣坚定了要抛弃许清的念头。 随手翻了翻册子,楚珣便将册子扔到一旁,冷笑道:“左公子,你从哪里听了些流言碎语,亦或是干脆自己编纂了这些东西,想以此蒙骗父皇,以便替你那未过门的妻子隐瞒吗?” 左云峥垂着眸子,所以叶清歌看不到他的眼神,她只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脸,像纸一样惨白。 “王爷在说些什么,左云峥听不明白。至于宛筠她……”左云峥抬起头,直直看着楚珣,煞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惨然的笑容,轻声说了一个日期:“十月十九。” “什么?”楚珣皱眉。 左云峥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叶清歌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去年,十月十九日,王爷在锦州城内南大街街口监斩杜家满门,那时候,我就在场……我本想,本想冲上去救人,哪怕拼了命,也,也要……” 楚珣不屑地冷笑:“左公子好胆量。” 左云峥摇摇头,脸上仍是那种奇异的微笑:“不,我是个懦夫,当天我犹豫了一瞬,便被朋友打晕,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我被人绑在床上,连去送行都做不到……” 楚珣冷哼:“杜公子想说什么?亏你还是学子,可知劫持法场是死罪!再者杜家贪赃军饷,险些引得锦州军哗变,此等罪人,百死不足恕其罪!” “我……王爷误会了,我只是想说,那天我也在场,宛筠她,她也被王爷的手下……斩了……” 叶清歌忍不住回头,却正好看到左云峥咧嘴笑了笑,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至于王爷说杜家贪赃军饷之事……呵,王爷恕罪,只是我却不信,所以我便进了京城,借着同乡的名义,找上了许大人。” 接下来的事情,左云峥不必再说,殿中人也都能猜个大概。 无非是曲意奉迎,逐步取得许清的信任后一步步地登堂入室,以便窃取到锦州案的证据。 为此,他不但接受了许清所赠的一个侍妾,更与许清出入于各种烟花之地。 忍辱负重多时,一朝得手,为的便是今日在皇帝面前的对质。 叶清歌看着杜宛筠,她仍跪在那里,连姿势也没怎么变过。有些瘦弱的身子紧崩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苦难。 “荒唐!可笑之极!”楚珣不屑地看着左云峥,“你以为编个故事,说几句不知真假的话,便能将一个已经查清了的案子推翻吗!你置庆国律法于何处?或者说,左公子你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说着,楚珣转头对皇帝道:“父皇,此人故意挑拨父皇和大臣之间的信任,更妄图替杜宛筠隐瞒身份,此乃欺君之罪,还请父皇将此人治罪!” 皇帝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却转到了楚辰身上。 “你怎么看?” 楚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叶清歌看着他的脸色,都有些可怜他了。 这孩子,可真不讨他父皇喜欢呢。 “回父皇,儿臣相信左公子所说。”楚辰答得干脆利落。 皇帝不动声色地问:“理由呢?还是说,你也有证据?” “当然有。”楚辰说着,笑眯眯地看了面色渐渐苍白的许清,笑容微冷:“若是没有证据,儿臣又怎么敢将人带到父皇面前呢!”楚珣蓦地抬头,眼底带着赤果果的杀气,若是此时,他还不明白今日之事有古怪,那也太蠢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记性不好 “去年七月,朝廷将军饷发往锦州,当时许清许大人任锦州军军中长史,军饷之事,正是由他经手。可是锦州军却未曾接到那笔军饷,锦州军也险些闹出哗变……”楚辰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册子,他将那本册子拿在手中,朝许清指了指,冷声道:“锦州军发往户部的信,本王恰巧也看过,信上署的,正是许大人的名字和印章。信上说锦州知府蛮横霸道,私自将军 饷截下,并让人打伤了前去讨要军饷的几位军官。” 说到这里,楚辰顿了顿,微笑着看向许清:“许大人,本王所说,可有谬误?” “没,没有,王爷说的丝毫不差……下官,下官所言也都是真的,杜荀他嚣张蛮横,近百万两军饷被他拦下,下官带人上门说理,还被他府上的下人的伤……” “哦?许大人是被杜府下人打伤的么?”楚辰古怪地笑了,这笑容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又消失,楚辰盯着许清的脸,突地厉喝:“真的是杜府下人打伤的你吗!” 许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身子一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王爷,下官所言皆是真话,如有欺骗,天打雷劈……” 楚珣沉着脸上前一步,怒视着楚辰:“皇弟好强的气势,莫非你要威逼成招吗?” 楚辰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皇兄何出此言,本王只是想确认清楚而已。”楚珣冷哼一声,转身对着皇帝大声道:“父皇,锦州案早有定论,如今楚辰不知从哪找了个跳梁小丑,演一出苦肉计,掉几滴眼泪,便要将此案推翻。如此草率行事,如何正天下视听,将朝廷和父皇您的威 严置于何地?” 皇帝大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苍老的脸上透着疲惫。今日之事,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原本只想看个热闹,再搅搅浑水和和稀泥,却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辰,许大人乃朝廷命官,不得无礼!”皇帝有气无力地瞪了楚辰一眼,心中却也知道多半没什么用,“你的证据呢!拿来给朕看看!” 楚辰将手里的册子扔给了小跑着过来的太监,然后转头看着楚珣,笑眯眯地道:“皇兄,锦州案由皇兄主办,想必所有资料,包括锦州军送往京城的信,皇兄也都一一看过了吧?” 楚珣眉头紧皱,警惕地看着楚辰,他下意识地觉得楚辰的话里有什么圈套。那封信,确实署的是许清的名字和印章,实际上,却是由珣王府上门客代写,直接从珣王府送进宫里。因为写信那人是楚珣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所以信写好之后,楚珣只略略看了几眼。此事回想,只记得大致内容,细节上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了。楚珣只得模棱两可地道:“唔,那些是证据,本王当然看过。 ” 楚辰哪是那么容易便打发的人,追问道:“每一封都看过?” “每一封都看过!楚辰,你什么意思?父皇将此案交于本王,本王自当尽心尽力……” 楚辰冲他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好了好了,我当然知道皇兄你不会有半分懈怠。那么皇兄可还记得,许大人的信中,是怎么写的?” “许大人信中……”楚珣哑声,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皇兄不记得了?没关系,本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楚辰笑眯眯地道:“许大人第一封信中,说他带领锦州军的几位军官前去锦州府衙讨要军饷,被知府衙门的衙役侍卫殴打,许大人,你可还记得?” 许清磕头不止,边磕边道:“臣有罪,臣记错了,不是杜府下人打的,是,是……知府衙门的人动的手……” 楚珣的脸色,随着许清的话,唰地变得铁青。他已经确定,楚辰说的,肯定是假话,但可恨的是,他早已记不清那封在他眼中不甚重要的信究竟写了些什么。 楚辰一本正经地看着许清:“原来是记错了呀,不过也难怪,都过了这么久了,许大人贵人事多,记差了也不出奇。不过,本王还是想问一下……你确定了么许大人?” 许清愣在原处,连头也忘记磕了,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但那封信本就不是他定怕,被打也是子虚乌有的事,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怎么被打’的…… 楚辰见他不出声,悠悠道:“怎么?许大人还要改口?” 在许清眼中,楚辰脸上的灿烂笑容,无疑比恶鬼还可怕。他愣愣地看了楚辰一会儿,猛地摇头:“不,不改了,下官记得清清楚楚,围殴下官等人的,就是知府衙门的人。” 话音才落,就听楚珣难抑怒意地哼了一声。许清身子颤了颤,抬头看着楚珣微微扭曲的脸,顿时心头咯噔一下。 楚辰将许清的楚珣的脸色看在眼中,得意地挑了下眉稍,从怀里套出一个信封对皇帝道:“父皇请看,这便是当日许大人从锦州送回京城的信。” “皇兄,你看看?”楚辰将信递到楚珣面前。 楚珣冷着脸,目光阴鸷。 此时,他已经记起来了,当时,他的那名心腹写完信时,曾说过一番话。 “王爷在锦州军内经营数年,终于将锦州军大半掌握在手中,只是……锦州军内,始终有些人,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几次拉拢都未能奏效……” 楚珣了解自己这名心腹的习惯,当他作出这种姿态之时,多半是心中已有了计谋。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那人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道:“王爷,此次是个机会呀……” 所以,综合种种信息,楚珣此时终于想起了信中的肉容。 果然,楚辰将信封收回,并朝着皇帝扔了过去,皇帝身侧的太监吓得直冒冷汗,手忙脚乱地扑上前,总算将信接在手中。“信里写的是,锦州知府杜荀,勾结锦州军内几名军官,将前去讨要军饷的许大人等人殴打成重伤,更有杀人灭口的心思,只不过许大人等人顽强抵抗,损了好几人才突出重围。杜荀见阴谋败露,竟想借着那几名军官的手挑动锦州大营哗变……许大人,你的记性可真差呀!” 第两百二十七章:是我的错 许清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他求救地看向楚珣,却正好对上楚珣冰冷如刀锋的眼神。许清愣了一下,心头忽地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 “但凭此事,又能说明什么?”楚珣冷笑道:“只能说明许清为人糊涂,与锦州案又有多少干系……” “你自己看看!”皇帝一声怒喝,用力将手里的册子朝楚珣扔了过来。 楚珣接过册子,只略略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起得太急,皇帝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身后的太监赶紧扶住他。皇帝用力推开太监的手,一步步朝楚珣走了过来。 “朕给了你权利,你就是这么用的吗?” 楚珣在皇帝面前跪下,语气沉痛地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误信奸逆之言……” 一旁的许清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楚珣,“王爷,王爷……您不能这么做……” “住口!” 楚珣厉声喝道,同时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许清面前,阴鸷的眼中闪着冷冰冰的杀意,“都是你们这些奸贼,花言巧语糊弄本王,让本王错杀朝廷重臣,你可知罪!” 皇帝在他身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道:“这册子上,不过记些些疑点罢了,尚未证实之前,你此言未免有些武断吧?” “对对,陛下说的对!”许清大叫:“微臣冤枉啊,微臣对陛下,对庆国都是一片忠心,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楚珣眼中的杀意丝毫未曾因为皇帝的话而减少半分,他直勾勾看着许清,语气冷厉:“你欺上瞒下,构陷朝廷命官,单只这一条罪名,便能让你人头落地!” 许清被楚珣眼中的杀机吓到了,不停地后退着,楚珣猛地踏前几步,一把抓住许清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摸向腰间。 “住手!” “不可!” 皇帝和楚辰同时出声。 楚珣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他的手里已经握了一柄精美华贵的匕首,这是楚珣作为皇子的特权,平日里这柄匕首也只是作装饰之用。便匕首就是匕首,是杀人的利器。 “王爷饶命,饶命啊!”许清惊恐地大叫。楚珣眼中闪过狠戾,抬起的手重重落下,伴随着利器刺入肉体的沉闷响声,许清身子顿时一僵,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缓缓低头,看着深深扎进他胸口的匕首,以及开始疯狂涌出的鲜血,脸色 瞬间煞白。 “你……你,你好狠的……” 楚珣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拔出匕首,然后再次刺了下去。 “够了!”皇帝怒吼。 楚辰眼眸微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挡在皇帝面前,一旁一直沉默不语冷眼旁观的慕容煜则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好巧不巧地,正好挡在楚珣和叶清歌的中间。 叶清歌何等眼力,立即就注意到了男人的动作,心下有些微微的感动,更多的则是不满。 这男人,把她叶女侠当什么了?她有弱到那个份上么,连楚珣都对付不了,那她这些年的武功的毒术不是白学了! 许清身上已被楚珣捅了四五下,这位出身锦州的许大人,顷刻间便了丧了命。 楚珣将匕首扔在地上,缓缓转身,迎着皇帝暴怒的眼神跪下,然后大声道:“父皇,奸贼已经伏诛,儿臣在父皇面前擅动兵刀,甘愿受罚!”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 叶清歌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几乎都要替楚珣喝彩了。如此劣势之下,悍然爆起杀人。看似鲁莽,却极有心机,更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魄力。 许清不死,锦州案势必会查到他头上,到那时,楚珣要背负的就不只是擅杀大臣的罪名的。可许清一旦死了,便能将大部分的黑锅扔到他头上。至于皇帝这里…… 他总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杀了自己的儿子。 皇帝怒视着楚珣,半晌才冷然道:“楚辰接旨!” 说完,也不等楚辰的反应,便接着道:“锦州贪腐案疑点重重,朕命你重审此案,务必早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楚辰跪在皇帝面前,朗声道:“儿臣接旨。” 叶清歌看到,杜宛筠在听到这句话后,身子抖了一下,然后软软倒在地上。 “宛妃娘娘!”舒儿惊叫。 皇帝转头看了杜宛筠一眼,眉头皱得更深:“她怎么了?” 叶清歌快步上前,略略把了把脉搏,心下了然,抬头对皇帝道:“宛妃娘娘身子本就有些虚,今日又跪了这么久,一时承受不住昏迷过去了。” 皇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也没说出口。 叶清歌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开口:“陛下不必担心,宛妃并无大碍,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无碍,臣女这就扶宛妃娘娘去休息。” 皇帝依旧沉默着,不过却是点了点头。 叶清歌不再多说什么,抱起杜宛筠朝大殿内间走去。 “舒儿,宛妃娘娘需要好生歇息,有我在这看着便可,你先退下吧。”叶清歌对跟着进来,一脸焦急的舒儿吩咐道。 虽然叶清歌只是大臣之女,便不管是皇帝还是辰王,都对她另眼相看,这些,舒儿都看在眼中。再加上叶清歌如今名声在外,神医的名头就连皇宫里,也有不少人知道。舒儿犹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叶清歌等了一会儿,直到舒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外面,才淡淡道:“现在没人了。” 随着她的话,床上躺着的杜宛筠缓缓睁开眼睛。 “杜小姐,还请节哀,如今案子重查,定能还杜大人清白……”安慰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叶清歌便说不下去了。 她要怎么安慰杜宛筠?杜家已不复存在,再要什么清白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今日对杜宛筠而言,无疑像是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叶清歌在心中叹息一声,若是左云峥真如之前那般让人看不起,杜宛筠心中或许会愤怒,但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哀欲死吧。“对不起,是我的错。”叶清歌低声道。 第两百二十八章:是我下的毒 殿外突然传来隐隐的喧闹声,叶清歌蹙着眉,竖着耳朵听了听。 “叶小姐。”杜宛筠幽幽开口,语气飘忽空洞。 叶清歌回头,疑惑地看着她:“嗯?” 杜宛筠道:“……此次,会有什么结果?”叶清歌沉默了一下,朝外面指了指,轻声说:“案子既然已被拿到台面上来说,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陛下都必须要重新调查此案。如今许清已死,锦州调进京城的人,就只剩下兵部侍郎贺山和京城城防营骁 骑将军周大同……这两个人,也请杜小姐放心,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外的面喧闹声比之前大了一些,认真听来,似乎是皇帝在训人。只是,不管是叶清歌还是杜宛筠,都没有过问的心思。 “麻烦叶小姐了,大恩大德,宛筠永世不忘。”杜宛筠低声说。 “不必谢我,今天的事,你要谢就去谢辰王和慕容煜吧。” 叶清歌有些赫然,锦州的案子,能有现在的局面,都是慕容煜和楚辰在后外搅风搅雨弄出来的,她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无意间掺合进来罢了。 杜宛筠点了点头便又沉默下来。 从叶清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杜宛筠一边侧脸。雪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的脸像是凝住了一般,看不出半点情绪。 叶清歌暗暗叹息着开口:“杜小姐,左……” 左字才说出口,沉默着的杜宛筠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清歌的话,“叶小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叶清歌怔了怔,只得点头。 “好,我先告退了,你好生休息……有什么变故的话,我再告诉你。” 杜宛筠点点头,低声音道:“谢谢叶小姐。“ 走出内间来到正殿时,殿内的喧闹似乎也已接近末尾。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什么也没……”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过后,毓贵妃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敷着厚重妆容的脸上浮现出悲痛和惊恐。 跪在地上的楚珣猛地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毓贵妃,然后愤怒地瞪着皇帝,“父皇,母后她做错了什么?” 皇帝缓缓收回手,冷声道:“她做了些什么她自己清楚!还有你,你好大的胆子!有这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的那些破事!” 楚珣犹自不服,阴沉着脸仍想说什么,却被毓贵妃拉住。 “陛下,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可珣儿他是无辜的,锦州的案子他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只不过受了奸人蒙蔽,才犯了些小错……” “小错?”皇帝冷笑不已:“锦州是幽祁之地的后盾,地理位置何其重要,锦州军若出了岔子,则边关危矣!你还敢说他犯的只是小错!” 毓贵妃不服气地争辩:“陛下不也被蒙蔽了吗?调许清入京,是陛下的旨意。连您都被人骗了,珣儿他还年轻,哪里懂得人心险恶……” 皇帝不等毓贵妃说完,便冷笑着挥了挥手:“来人,送毓贵妃回宫,三个月内不得出昭华宫半步!” 几个宫女上前,却被楚珣一把推开。 “滚开!本王看看谁敢!” 皇帝勃然大怒,指着楚珣怒吼:“你想造反吗?朕还没死呢!” “来人,将楚珣送回珣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 皇帝发了怒,禁卫军不敢怠慢,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到楚珣面前,为首之人行了一礼,沉声道:“王爷,得罪了,请随本将出宫。” 楚珣怒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出毓秀宫。只是临走时,他又回头,阴鸷的眼神在楚辰和叶清歌脸上扫过,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叶清歌耸耸肩,并未放在心上。 反正她与楚珣之间,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毓贵妃也被宫人带走了,一路上仍在叫骂个不停。骂楚辰,骂杜宛筠,连带着叶清歌也受了点池鱼之殃。 毓贵妃母子被带走之后,殿内顿时安静了许多,皇帝扶着扶手慢慢坐了下来仍不停地喘着粗气,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累到了。 许清的尸体,不知何时已被人带走,只是地上仍残留着一大片血迹,看着有些骇人。 皇后关切地问:“陛下,您没事吧。” 楚辰也道:“母后说的是,父皇龙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还敢说!” 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半晌才指着他道:“你,跟朕去御书房。” 慕容煜面无表情地上前,连行礼都有些漫不经心:“臣告退。” 皇帝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叶清歌身上。慕容煜了然,淡淡补了一句:“臣改日再带叶清歌进宫拜见陛下。” 皇帝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慕容煜转身,拉着仍有些懵懂的叶清歌向外走。 “哎!等一下……”叶清歌有些诧异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这就结束了?” 慕容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然的话,你还想要怎么样?” 男人说着话,脚步可没停下,叶清歌有些费力地回头看了看。却只见皇帝也已走身,在一行护卫和宫人的拥护下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楚辰一脸不情愿地被皇后拉着,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叶清歌:“锦州案啊?左云峥呢?还有今日毓秀宫里发生的事……” “锦州案由楚辰接手,不久之后就会重新调查。左云峥是重要人证,又受了重伤……你出来之前,楚辰已将他送走了。” 慕容煜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至于宛妃娘娘那边……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叶清歌怔了怔,随即有些丧气。 今日之事,若单单只是毓秀宫里的事,皇帝对毓贵妃的处置,必然会比现在严厉。但如今锦州案被翻出来,楚珣更被牵扯其中,若是数罪并罚,只是楚珣的王位都有些危险。 所以,这种情形下,皇帝的惩罚高高扬起却又轻轻落下,便也不难理解了。 毕竟,皇帝想看到的,是一个安稳的朝廷和庆国。 叶清歌沉默了一阵,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那杜宛筠怎么办?” 身边的男人半天没话说,叶清歌不由朝他看向,“喂,本姑娘问你话呢!” 慕容煜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杜宛筠的事,你为何事前不对我说明?” 叶清歌缩了缩脑袋,有些心虚。 “这个……” 慕容煜冷哼:“这个什么?出了事才想到我么?若不是今日我也在,你可知你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叶清歌轻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慕容煜,你给我说清楚,那毒是不是你下的!”“是我下的。”慕容煜随口答道,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他中午吃了什么。 第两百二十九章:你是回来复仇的 “为什么?”叶清歌看着她,眸子里涌上怒气,“你知道杜宛筠是什么人,也知道左云峥是什么人,你和楚辰明明知道一切,却还要用这种手段,万一我没能救回左云峥呢?万一那些毒不是被左云峥喝下,而 是到了杜宛筠的肚子里……” “叶清歌!” 慕容煜突地低喝,语气中的怒气,竟比叶清歌还要强烈。 叶清歌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 她能看得出来,慕容煜是真的生气了,自从四年前她在青云山醒来之后,不对,应该说,上一世,加上这一世,她都未曾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冷峻、森然、且愤怒的眼神。 “你……”叶清歌欲言又止。 慕容煜微微闭眼,深吸了几口气,眼角余光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你跟我来!”慕容煜冷冷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叶清歌的手,带着她朝皇宫外走去。 皇城门口,早有一辆马车等候着,见到慕容煜拉着叶清歌过来,影子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更多的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太好了,他家候爷总算又勾搭上叶小姐了,这消息,对于整个慕容府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这些天以来,慕容府上的每一个人,都过得不轻松。原因么,自然早慕容府的主人这一段时间心情格外不好。 定国候同他父亲慕容老将军一样,都是爱兵如子的性子,但是,无论什么人,面对着一脸阴郁的慕容煜时,都不由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叶小姐又和候爷一起出现了,那么,慕容府的天,也该晴了吧? 影子如此想着,却只见慕容煜拉着叶清歌大步走过来,一张脸愣得能掉下冰碴。影子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打鼓。 候爷这脸色,并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呀…… “回府!”慕容煜冷声吩咐。 影子猛地回过神来,手中马鞭扬起,抖了个鞭花,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朝着慕容府的方向去了。 “慕容煜,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叶清歌小心地打量着男人的脸色。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脸却依旧冷着。 这男人,太反常了! 叶清歌咽了下口水,莫名地有些心虚,“那个,我们聊聊吧?慕容煜?师兄?子珺?” 对面的男人背靠马车,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哼!不谈就不谈!好像谁稀罕跟你说话似的,停车,影子停车,本姑娘要下车!” 马车的位置上,影子抖了一下,然后扬起马鞭抽在骏马身上,顿时,马车的速度提了一倍。 叶清歌:…… 慕容府离皇宫本就不算太远,影子快马加鞭之下,很快便到了。 马车刚一停下,之前还像是睡着了的慕容煜立即睁开眼睛,冷冷道:“下车。” 叶清歌冷笑:“候爷好大的威风!你让本姑娘下,本姑娘就得下么?” 这个人,太讨厌了!明明知道一切,知道杜宛筠是她的人,知道左云峥对杜宛筠是何其重要,还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她不过表示了一下不满,他还摆起脸色来了!她明明都有道歉的意思了,他居然还视而不见,摆起架子了! 呵呵,登鼻子上脸! 叶清歌重重地往马车上一靠,然后偏过头去,一字一顿时道:“我!不!下……喂,慕容煜,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慕容煜……” 影子飞快地低下头。 他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主子很难看的脸色,也没看到叶小姐张牙舞爪的模样,更没看到他家主子就那么将叶小姐打横抱着就那么进了大门…… “你放开我!” “慕容煜,本姑娘跟你没完……” “好师兄,我错了,你先放我下来,我真的错了……” “子珺,子珺,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放我下来,有人看着呢……” 叶清歌的语气,从最开始的强硬威胁,到服软求饶,再到欲哭无泪。在慕容煜面前,都没有半点作用。 慕容府上虽然人少,便终归还是有人的,于是几个下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幕。叶清歌在心里哀嚎一声,痛苦地趴在男人肩膀上,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地藏进去。 太丢人了!她叶女侠一世威风尽丧于今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混蛋男人腿长,走得快,不一会儿的功夫都到了书房。 房门打开又关上,叶清歌终于被放了下来。 “你,怎么了?”叶清歌小意地看着面容冰冷的男人,“师兄,您坐,我给您倒茶,喝口茶消消气……” 这男人,究竟怎么了? “你为什么没用针扎我?”慕容煜冷不丁地开口。 “什,什么……”叶清歌正在倒茶,闻言手一抖,滚烫的热茶洒出一些,顺着桌面流下,叶清歌站得离书桌太近,脚面上被滴到一些,顿时被烫得跳起来。 手里的茶壶嗖地被夺走,眼前身影闪动,慕容煜已靠了过来,“烫到了吗?严不严重?” 叶清歌摇摇头,只有几滴水而已,滴到她脚上时,已经不太烫了。 慕容煜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薄唇动了动,有些恼火地道:“蠢女人!” “哦。”叶清歌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被长辈训斥的孩子。 至于低头,则是因为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眼神也干干涩涩的,似乎需要眼泪的滋润。 这样的师兄,让她有点不习惯……有点凶,有些冷。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训人。 可是,她很高兴,很欢喜。 “师兄,对不起……”叶清歌低声说。 她想,肯定是她错了。师兄这人性子冷,但那也是对旁人,对她,实在跟冷扯不上半点关系。既然师兄生了这么大的气,那肯定是她错了。至于究竟是哪里错了…… 这个不重要,只要能先把这位爷哄好就行…… “哦?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男人的语气又冷了下去,似乎还冷笑了两声:“本候问你话呢,刚刚我抱你进来时,你,为什么不用针扎本候?为什么不下毒了?” 叶清歌惊讶地抬头,顶着慕容煜冷若冰霜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这男人难道有什么怪癖不成?还受虐上瘾了? 刚刚她被慕容煜强抱进来时,当然很生气,也想过在他身上狠狠来几针。没下手的原因么……一来,是他才在皇宫里出手帮了她的忙。二来,这男人突然生气,她不想再火上浇油。(叶女侠表示,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面对着生起气的男人,她心虚了……)三来么,前几次慕容煜被她整得太惨, 叶清歌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心疼…… 慕容煜冷笑:“不说话?那本候替你说,你心软了,下不了手?” 被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叶清歌有些生气,抬头怒视着他,冷声道:“本姑娘想扎就扎,想下毒就下毒,候爷您管得太多了吧?” 慕容煜迎着她的目光,沉默了许久,久到叶清歌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时,才开口道:“叶清歌,你还记得,你回京城的目的吗?” 说这句话时,慕容煜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无奈。叶清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样,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蓦地回过头看着他。 她当然不会忘记,她回京城,是来复仇的! 可是慕容煜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是回来复仇的。”慕容煜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说。 叶清歌却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身子晃了晃,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眼眸里透着惊惶。“你,你是怎么……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不可能会知道……”叶清歌缓缓摇着头,不停地后退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那样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可是为何,这样的场景,让 她觉得那样的不真实呢! 这样的场景,偶尔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可叶清歌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梦会变成现实。 慕容煜看着她,幽深了眸子里涌上浓浓的怜惜。他预想过无数次如今的场景,如今日这般,几乎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一直等待着,等她自己开口,等她向他敞开心扉。 “你是回来复仇的。”慕容煜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看着她。看着她小脸惨白,神情惊惶不安,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一点点被悲伤湮没。他一日日地看着她,看她在青云山上一点点地变得强大,变得坚强。看着她回京,并将叶府搅得不得安生。看着她将平国公府折腾得鸡犬不宁,将朱承志那个败类弄得半死不活。他看着她一点点地朝着自 己的目标前进着。 可是为什么,她前进的路上却没有他。 “你为什么会心软?” 慕容煜朝着叶清歌逼近两步,目光再次变得冷冽漠然,“你在心疼别人?叶清歌,你居然还有心思去心疼别人?” 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叶清歌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本就有些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愈发单薄。 “我,我不知道……慕容煜,你别问了,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叶清歌颤抖着,却一点点头抬起头,迎着慕容煜的目光,神情狠戾而倔强:“你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人!慕容煜,你回答我!” 第两百三十章:师兄很想你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看着她惊惧地缩成一团,不由停下脚步。 她脸上的泪水和眼中的惊恐和绝望让慕容煜整个人不自觉地崩紧,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起,慕容煜定定看着叶清歌,眼中的冷厉和漠然悄然间褪去。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慕容煜唇畔露出一抺奇异的笑容,他对着叶清歌,心神却似乎已飘到了别的地方。 “你还记得四年前,在青云山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草地上睡着了的那一次么……” 叶清歌被他的话吸引了一些注意力,稍稍平静了一些,泪眼朦胧的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那一次,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是清歌,你知道吗,就在那之前的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慕容煜微微笑着,神情有些奇怪,眸子里似是带着一线束迷茫。他深深吸气,接着道:“那场梦很奇怪,很清晰……所以到了那一日我便去了青云山,然后……竟真的见到 了青云山新来的小师妹,而她,真的叫叶清歌……” 叶清歌怔怔地听着,半晌,才轻声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嘶哑:“你,你梦到了什么?” 慕容煜眸子动了动,眼底掠过悲痛和怜惜。 “我梦到了很多,却大多是一些破碎的画面,可是往后的这几年,那些画面一点点地变得连贯……清歌,你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个什么梦吗?” 叶清歌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神情有些恍惚和迷惘。 原来竟是如此吗? 过去四年的时光像回放似的在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慕容煜的一言一行都变得格外清晰。叶清歌闭上眼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 难道她会觉得慕容煜变了,变得和上一世不同了。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侧,虽然她一直不知道……书房内安静了许久,久天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地变暗。叶清歌背靠着墙壁,脑袋搁在腿上,眼神有些迷惘,脸色却变化个不停,一会愤怒,一会悲痛,一会又会露出一捄 笑容来。 慕容煜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他的思绪,也有些飘忽。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歌抬头,目光落在慕容煜脸上,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你,你说你做了个梦,为什么现在才说,四年前你为何不说?” 她心中带着莫名的怨愤,这该死的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藏了四年!他知道这四年来,那个秘密压在她心头,有多沉重吗! 慕容煜收回飘飞天外的思绪,笑了笑,轻轻摇头:“怎么说?” 叶清歌哑然。 是啊,怎么说?难不成要慕容煜跑过来跟她说:叶清歌,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接下来会嫁给楚珣,然后被他杀死? 那种诡异的画面和对话,只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叶清歌不甘心:“可是……”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委屈,很愤怒。这男人,明明知道一切秘密,却不声不响地旁观着。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你该想办法告诉我的!”叶清歌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恨恨地道。 慕容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至于叶清歌说的话? 哼!这女人还敢质问他!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说!”慕容煜盯着叶清歌,眼眸里似欲冒出火花来。 叶清歌哑口无言。 “这个……那个……”这个问题,实在不能怪她呀!她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原本她以为自己的重生,是老天给的机会,给了她重活一世报仇的机会。她怎么会想到,这男 人也…… 等等! 叶清歌猛地怔住,她缓缓抬头,看着慕容煜冷峻的脸,一颗心悠悠颤了颤。 “你,你怎么会……你没逃出去吗?” 叶清歌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前一世,她在天牢里受了太多的刑罚,又被叶清雪灌下那一碗催命的参汤。慕容煜来与不来,她都活不了多久了。 可如果她是因为上一世死了才重生的,那,慕容煜呢? 慕容煜沉默着,眼眸微垂,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叶清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由有些急了。 “说啊,你究竟怎么了?你,难道你也……” 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叶清歌紧紧揪着衣角,小脸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你是想问,我也死了是吗?”慕容煜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清歌看着他,想说话,却像是突然失了声,嗓子干涩的厉害,询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不会忘记,上一世的时候楚珣对她说过的话。 那本就是一个圈套。 天牢内外皆有埋伏,刑场上更是藏着重兵,只等着有人一头撞进来。 “没有。”慕容煜干脆地答道。 像是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猛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叶清歌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真的?那你为什么会,会……” 叶清歌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和慕容煜的经历。 重生,还是转世?貌似都不贴切。 慕容煜摇头,语气淡淡:“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叶清歌急眼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你逃出去了对吗,然后呢,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慕容煜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你问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地回答。”叶清歌咬牙切齿,语气坚定地道。 慕容煜沉默了片刻,幽幽开口:“天牢里有埋伏,我出去时费了很大的力气,受了些伤,损了一些人手,但还是冲了出去。” 慕容煜说的风轻云淡,叶清歌一颗心却紧了紧。 既然楚珣说得那般自信,必是有着万全的准备的。那种情况下,慕容煜就算能冲出去,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了! “然后呢?”叶清歌急切地问。 “然后?”慕容煜摇了摇头,接着道:“庆国已是楚珣的天下,我带着……你,到了青云城,然后在青云城定居,了此残生。”慕容煜说到这里时,笑了笑,眼神变得温柔:“最后闭眼的时候,怎么也不曾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清歌,师兄很想你。” 第两百三十一章:冥顽不灵的女人 清歌,师兄很想你。慕容煜说得很平淡。 叶清歌不由看了他一眼,以前的慕容煜,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么说来……你什么都知道?” 慕容煜看着她,眼神温柔地点头。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叶清歌的心还是紧了一下,思绪混乱如麻。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所有经历,知道她成了楚珣的妃子,也知道上一世她背负着的种种骂名…… 前些天做过的那个古怪的梦再次浮上心头,叶清歌神色复杂地抬头,偷偷打量着男人的脸色。 慕容煜也在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平静。叶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就听慕容煜再次开口:“清歌,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有一天会跟我说明一切。” 叶清歌不由一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对慕容煜吐露真相。只是这样的念头才在心里闪过,便又立即被她否决了。 “既然你不说,那便只有我来说了。” 说完这句话,慕容煜沉默了一阵,叶清歌低着头,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现在,你可否说说,你为何会心软了?” 叶清歌有些讶异地抬头:“什么?” 慕容煜瞪了她一眼,却仍是走近她面前,俯下身子将她扶起,然后幽幽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生气?” 叶清歌被慕容煜扶着坐下,正拿着慕容煜给的帕子擦眼泪,闻言一脸懵懂摇摇头。 慕容煜气结,伸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无视了叶清歌幽怨的表情,冷着脸道:“无谓的善良!” 叶清歌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慕容煜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哼了一声,加重语气道:“你觉得我手段狠辣,不计后果。清歌,你可曾想过,楚珣和毓贵妃他,手段又如何?他们可曾顾忌过后果?” 叶清歌蹙了蹙眉头,有些无力地辩解:“话虽如此,可是杜宛筠是……”“我知道杜宛筠是你的人!”慕容煜冷冷打断她的话,他盯着叶清歌的眼神,目光冷然:“可那又如何,清歌,杜宛筠是你的人,所以事前我做了足够的调查,有足够的情报 证明她不会被毒死。” “可是,凡是总有万一……” “没有万一!” 慕容煜一字一顿地道:“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有万一,此事本候也一样会做,叶清歌,你可知无谓的善良就是愚蠢!” 叶清歌说不出话来,她承认,慕容煜说的是对的。无谓的善良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回头想想,如果不是慕容煜和楚辰布置周全,今日之事,只是难以善了。到那时,不管是杜宛筠还是左云峥,下场都不会好。 你是回来复仇的。 慕容煜之前说过的话突地在叶清歌心中响起,叶清歌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在干些什么? 叶家的人一日嚣张过一日,大夫人母女几次三番地想谋害自己,自己却只是一味地被动防守,从未想过要主动出击。 还有楚珣和毓贵妃,这对母子对自己的敌意可谓是不加掩饰。而自己呢,又做了些什么? 叶清歌缓缓点头,眼眸里露出一丝后怕。如果不是借着楚辰的势,以及师兄一直以来默默地在背后守护着她…… 慕容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见她总算明白了自己的苦心,眸底闪过一丝暖意,面上却依旧冷如冰霜。 “本候可做错了?”慕容煜冷冷地问。 叶清歌不说话,男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火的表情,叶清歌连忙道:“你没做错,你做的很好!” 男人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叶清歌小声地嘀咕:“可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下次还是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慕容煜不由皱眉。 这女人,简直冥顽不灵! “叶清歌!”慕容煜朝着叶清歌逼近几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叶清歌的身子拉近了些,“叶清歌,你给本候听好了!”叶清歌咽下了唾沫,有些心虚地点头。男人的脸离得实在太近,微热的呼吸擦在她脸上,脸上有点痒痒的,她有些不自在,而这种不自在,仿佛传到了心里,心头仿佛有 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 慕容煜极近地看着叶清歌,薄唇微微动了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叶清歌,我只关心你的生死,其他的人……” 叶清歌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他,慕容煜接下来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只有那句‘我只关心你的生死’像魔咒似的,不停在地脑子里回荡着。 “你傻了么?”慕容煜不满地看着她。“没,没有……”叶清歌脸上发烫,男人的脸离得实在太近,她看着看着,一颗小心脏开始不争气地越跳越快,叶清歌有些局促地低头,却未曾考虑过,如此距离之下,哪里 有让她低头的空间。 所以,低头的瞬间,额头触碰到一抺微凉的柔软。 叶清歌愣了一下,猛地明白过来,却不敢抬头,只得伸手撑着慕容煜的胸膛,想离这男人远一点。 慕容煜亦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揽着叶清歌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不让怀里的人儿挣脱。叶清歌察觉到他的动作,呆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挣扎。于是房间里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两个贴得极近的人,一个想推开对方,另一个则想将对方揽入怀里。偏偏两 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沉默而执拗地执行着自己的想法。 “慕容煜!”叶清歌爆发了,“把你的爪子拿开!” 慕容煜同样语气不善:“本候拒绝。” 说完,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叶清歌撑在他胸前的手。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声,两个人影紧紧贴在一起。 “慕容煜,你……” “别说话!”男人强横地打断她,揽着她的肩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暮色渐深,屋子里渐趋昏暗。 叶清歌紧崩着的身子渐渐放松,她眨了眨眼,缓缓地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胸口。熟悉的淡淡冷香盈绕,叶清歌吸了吸鼻,听到慕容煜低沉的声音:“有师兄在。” “哦。”叶清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一双脆生生的玉白小手,慢慢地,动作轻柔地抬了揽住男人的腰。 第两百三十二章:心情不错 “小姐,有人找您。” 叶清歌微微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云苓,挑眉道:“什么人找我,人呢?” 云苓摇摇头,皱眉眉头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他说他姓纪,奴婢让他在后门等着呢。” 姓纪?叶清歌愣了一下,目光从手里的书上移开少许,这个姓氏让她第一时间想起了纪允之,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同样姓纪的年轻人。 她记得他叫纪枫。 “我知道了,我这便去见一见他。”叶清歌说着,已经起身朝外走去。 云苓在后面叫她:“小姐,我跟您一起去吧!” “你想来便来吧。”叶清歌头也不回地答道。 身后一声欢快的轻呼,云苓脚步轻快地跟了上来,一边走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叶清歌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心情不错么,最近赚了不少钱吧?” 云苓笑呵呵地点头,又摇头:“托小姐的福,最近药店的生意确实不错,纪公子确实很厉害,论起经商,可比奴婢厉害多了。不过,奴婢却不是因为这个才高兴的。” 叶清歌神色微动,这些日子,她让人搜集了青云纪家的资料,发现了一些意思的事情。 纪家本就是青云城排得上号的几大家族之一,但纪允之竟是纪家这一代的独孙,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叶清歌的预料。 身为青云纪家的唯一继任者,纪家未来的家主,竟会跑来给她当一个小小的掌柜,此事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但它偏偏就发生了! “纪掌柜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替他说话?” 云苓凑近叶清歌,小脸上透着兴奋:“小姐你还不知道吧,纪过纪掌柜的运筹帷幄,咱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京城近三成的成药买卖呢!” “三成?”叶清歌惊讶不已。 京城人品近百万,三成的成药买卖可不是个小数目。 云苓重重地点头,一脸得意地道:“对,就是三成,纪掌柜说了,如果不是咱们的本钱太少了,他原本可以做的更好的……” 叶清歌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她看了云苓一会儿,突然问:“纪公子投了多少银子进来?” 云苓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她看着自家小姐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些心虚。 “五十万两……”云林伸出一只手,然后又补了一句:“这是纪公子自己说的。” 叶清歌唇角微勾:“五十万两,呵呵,纪掌柜好手段!” 云苓身子一抖,飞快地低下头。 叶清歌看着她,眉头皱了皱,却并未多说什么。 想要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成绩,莫说五十万两,就是一两百万的银两扔进去,也不过听个响罢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人多,有钱人也多,更多的,是有钱也未必能办成的事。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后门处,前来求见叶清歌的果然如云苓所说,是个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但却不是上次叶清歌在纪允之身旁见过的那位青州纪家的公子。 “我就是叶清歌,你找我?” 叶清歌的干脆利落显然让这人有些吃惊,他愣了一下,才恭敬地行礼,然后道:“小人见过叶小姐,您叫我纪竹就行,叶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哪位?”叶清歌问。 “我家公子姓纪,与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这人顿了一下,又道:“纪掌柜也在。” 又是纪公子,又是纪掌柜的,叶清歌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点头:“你带路吧。” “小姐……”云苓在她身后小声地唤了一声。 “没事,纪公子有请,我们去一趟也无妨。”叶清歌轻声答道。 即便纪允之和那位青州纪家的小公子不来找她,她也要去见纪允之的。 马车早已在不远处等候着,叶清歌和云苓上了马车,那位年轻人却是坐在了车夫身旁。 “你还没说,你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呢。”马车内,叶清歌随口问道。 云苓笑着道:“因为小姐高兴呀,小姐心情好,奴婢自然就跟着高兴了。”叶清歌微微一愣,有些感动,脸上却做出无语的样子。云苓丝毫没有被自家小姐打击到,兴致不减地道:“自从前几天小姐从候爷府上回来后,心情就一直不错的样子,奴 婢可是注意到了。” 叶清歌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小姐你别不承认,奴婢可是好几次看到小姐您一个人看着书,突然就笑起来……小姐,您和候爷,和好了对吧?” 叶清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云苓却越来越来劲,身子扭动了几下,坐在叶清歌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奴婢早说了,候爷人很好,对小姐也上心,是不可多得的男子,错过了这一个,小姐您到 哪去再找一个像候爷这么优秀……” 又来了! 叶清歌欲哭无泪。 “云苓,我做错了一件事……”叶清歌突然开口。 正长篇大论的丫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叶清歌一脸悲痛凝重,云苓不由得紧张起来:“啊?小姐说什么,您做错了什么事,严重吗?” 叶清歌直勾勾地看着她,直看得云苓心头一阵发毛。 “小,小姐,究竟是什么事?您……您说吧,奴婢听着呢,就算出了什么事,还有奴婢在呢,就算奴婢帮不了您,不是还有候爷呢……” 叶清歌幽幽道:“我错了,错在当初不该让你去经商的,云苓,让你经商实在是浪费了你的才华……” 云苓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道:“小姐,您,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叶清歌哼了一声同,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在她脑门上:“云苓,你不去当媒婆,实在是一大憾事了!” 云苓:……小姐,不带你这样拐着弯骂人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在外面恭敬地道:“叶小姐,请下车。” 叶清歌带着云苓下了马车,顿时微微一愣。 “哇,好气派的房子。”云苓张大了嘴。 叶清歌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宅院,云苓说的不错,这处宅院,确实很气派。不愧是青云纪家和青州纪家。 第两百三十三章:瑭王 照理说,见过了辰王府的豪奢与富贵,更在皇宫里住了一阵的叶清歌,不会轻易地为寻常的宅院高楼惊叹,但眼前的这座宅院似乎除外。 因为它与京城别处,透着一股不同。 叶清歌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宅院,眼神微微深沉,唇边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纪家,呵,果真不简单,居然连瑭王都能勾搭上! “走吧,我们去拜见瑭王。”叶清歌淡淡道。 “瑭王?哪个瑭王?”云苓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叶清歌的神情,突地明白过来,指着眼前的宅院:“这是瑭王府?” 叶清歌无语地朝门梁上指了指。瑭王府三个大字明晃晃地,云苓这丫头,脑子不好也就罢了,眼神居然也这么差…… 云苓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姐,原来是瑭王府,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叶清歌没理她,迈步朝里走去,云苓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仆人将两人带到一处小湖前,转神对叶清歌道了句:“叶小姐且在此稍候片刻。” 叶清歌点点头,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却在想着有关这位瑭王爷的一切。 楚珣是所有皇子里权势最盛的一位,而楚瑭,则是财势最大的一位了。就比如眼前这栋小楼,便是闻名京城的璇楼。 只有四层高的璇楼,在京城中虽然少见,却也并非没有比它高的,即便单论富贵奢华,也有不少胜过它的,就比如楚辰的辰王府。璇楼最出名的是,它是建于水上的。不同于大庆京城里诸多建筑的厚重大气,亦有别有庆国皇宫威严中透出奢华的风格。璇楼,甚至于整座瑭王府,都透着一股江南水乡 的清丽柔美。 璇楼于五年前建成,传闻由建筑大师乌慈仁乌大师所设计监造,整栋楼屹立于瑭王府中的小湖之中,仅有一座蜿蜒曲折的石桥通往岸边。 “小姐,纪公子莫非在这楼里?”云苓问。 “可能吧,喏,有人出来了。”叶清歌随口答着,目光停留在石桥的另一端。那里,有人正朝岸边走过来。 马车既然直接驶进瑭王府,又停在这处,要见她的人,多半就在湖心的璇楼里。 从桥上走来的是一个眉眼清秀的丫鬟,她走到叶清歌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地道:“叶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叶清歌点点头,迈步踏上曲折回还的别致石桥,云苓赶紧跟上,短短一段路程顷刻间便走完,石桥尽头拐弯处是一处精致的凉亭。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但此刻亭子里却是暖意融融,颇为宽敞的亭子里摆了几盆鲜翠欲滴的花草。叶清歌的目光扫过那些明显是移植于南方的花草,又看了看湖面。 湖面上,栽种着荷花,翠绿荷叶随着微风微微摇摆,露出几个花苞。这荷花不知是什么品种,竟能在这等天气里。叶清歌神色不动,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隐去。 亭内,摆着一方石桌几墩石凳,三个男子正齐齐抬头,朝着叶清歌望了过来。 纪允之和纪枫二人在此已在叶清歌预料之内,所以她的目光停留在两人中间的削瘦男子身上,男子迎着她的目光,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 “本王在此恭候叶小姐多时了。” 叶清歌拱手还礼,淡淡道:“劳烦王爷等候,清歌不胜惶恐。”脑海中已有些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地复苏,有关瑭王的信息一点点地浮上心头。叶清歌打量着瑭王有些单薄的身子和微微透着青白的脸色,心里微微一动,暗道有的时候, 传言果然很接近事实。上一世,关于面前这位瑭王,叶清歌其实所知不多。因为原本就身患重症的楚辰突然身死,楚珣的胜出可谓是理所应当,以至于这位瑭王并未闹出多大的动静,便被楚珣 一杯毒酒赐死了事。 但这一世,手中有了暗卫,叶清歌对于这位瑭王,倒是知道的更多了些。 叶清歌想着,目光似是无意间朝三人身后望了望。在三人身后,自然就是璇楼了,只可惜此时璇楼大门紧闭,让叶清歌有些失望。对楼里的这位,传闻中的瑭王妃,她可是有几分好奇的。叶清歌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儿,竟能将瑭王迷的神魂颠倒,不惜一掷万金,硬生生地在这大庆京城中造 出一方江南水乡! 楚瑭似是注意到了叶清歌的视线,却故作不知,微微一笑,淡声:“叶小姐请坐。”叶清歌依言入座,看了纪允之和纪枫一眼。纪允之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指了指楚瑭像是解释:“王爷是真正的财主,府上生意涉及甚广,与纪某家中亦有一些往来,是 而纪某与王爷也算认识。”叶清歌点点头,并没有多问。楚瑭倒也算庆国诸多皇子中的一个另类了,不喜权谋,不擅武功,却在经商一途上极有天分,再加上他皇子的身份,这些年来,竟是将生意 做得风生水起。 这于他而言,有利亦有弊。因为他在经商上的天分,让他得以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却同样因为经商,朝中对这位瑭王,亦有不少诟病之言。 “叶小姐,请用茶。”楚瑭微笑着将一盏茶送到叶清歌面前,不无得意地道:“这茶叶,乃是本王府上所种,在别处可是见不到的。”叶清歌注意到,楚瑭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身后的璇楼瞥了一下。叶清歌心里微微一动,果然听到楚瑭接着道:“都是璇儿手巧……那几株茶树从南方移植回 来之后,却奈何不服水土,还是璇儿想了法子,又费尽心思,才让那几株茶树活了下来。哪成想,长出来的茶叶,竟也与先前不同……”叶清歌伸手掀开杯盖,雾气升腾中,一时间茶香四溢。叶清歌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的打算。场中气氛有些微冷,一旁的纪允之见了,只得接口道:“终究是水土不同,正 所谓橘生北方……” “咳。” 纪允之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叶清歌一声轻咳打断。“王爷,纪公子。”叶清歌慢悠悠地开口,手里的杯盖合在杯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王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第两百三十四章:诚意 第两百三十四章:诚意 纪允之脸色微微一僵,不由朝叶清歌看去,却正对上她幽深的眸子。那双眸子宁宁定定地,没有半分情绪。 纪允之微微苦笑,知道自己今日之举,让叶清歌不高兴了。 不管他是何种身份,抱着何种目的找上叶清歌,至少眼下他是在为叶清歌做事,而今日,他借着瑭王的身份,将叶清歌请到这里来,多少有些不妥。 瑭王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今日冒然将叶小姐请来,是本王想的不周,还望叶小姐恕罪。” 以他皇子之尊,说出这种的话,叶清歌也只得微微笑了笑,“哪里,王爷言重了。” 说完这句,叶清歌就不再说话,眉眼平静地端坐着。楚瑭和纪允之对视一眼,同时苦笑。叶清歌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有事说事,少说闲话! 纪允之皱了皱眉,就欲开口,楚瑭却一抬手,止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微笑道:“今日之事起于本王,还是本王说与叶小姐吧。” 叶清歌眉梢微挑,终于来了点精神,脸上的笑容也生动了两分:“王爷请讲,清歌洗耳恭听。” 瑭王略一沉吟,开口道:“本王想和叶小姐合作。” “合作?莫非王爷的意思是经商?”叶清歌道。 瑭王轻轻点头:“叶小姐以为如何?” 叶清歌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纪允之一眼,笑了笑,淡淡道:“京城中谁人不知,王爷的生意做得何等的大,怎会想起要和清歌合作?清歌手底下,虽然也有些微小生意,可绝不敢和王爷相提并论……清歌实在不知,为何入了王爷您的法眼?” 楚瑭默然片刻,才幽幽开口:“叶小姐,你是楚辰的人吧?” 叶清歌不置可否,既不点头也不否认。楚瑭也并不需要叶清歌回答,接着道:“本爷听闻,叶小姐与楚珣之间,似乎有些私怨,所以,不论是从叶小姐的角度,还是从楚辰的角度来看,本王与叶小姐,都有共同的敌人。” 叶清歌笑容浅淡,悠悠道:“若说敌人……只要是对那个位子有威胁的人,都是敌人吧?” 楚瑭蓦地抬头,直直看向叶清歌,眼神骤然凌厉。直到此时,楚瑭才显现出他身为皇子的气势与威严。 但叶清歌笑容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这么迎着楚瑭的目光,毫不退避。 顷刻,楚瑭眼中的冷意慢慢褪去,又变回先前温和的模样。 “那个位子,谁坐都行,唯独楚珣不行!” 叶清歌挑了挑眉,心中生出一丝讶然。只听楚瑭言语之间直呼楚辰和楚珣的名字,就可知这位珣王无论对楚辰还是楚珣,只怕都没有多少好感,却不知他为何单单对楚珣格外憎恶,甚至是痛恨…… 没错,就是痛恨! 叶清歌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刚刚,楚瑭在提到楚珣的名字的时候,虽然脸上依旧笑容淡淡,叶清歌却看到他的身子瞬间紧崩,眼底也极快地闪过一抺血色。那……是恨到了极致,却又生生压下的表现。 “如果清歌没听错,王爷似乎是说,唯独……楚珣不行?” 楚瑭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叶清歌再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那抺晦暗的情绪,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也许,回头该让暗卫好好查查,楚瑭和楚珣之间,竟还有这么一出,如果利用好了,定是一大助力……唔,也许该去问问楚辰,或者是……慕容煜? 叶清歌沉吟着,一时没有开口。 此事事关重大,若楚瑭对楚珣,当真恨到如此地步,倒也不失为一大助力。但万一,楚瑭是楚珣的人呢? 事关那个位子,任何手段都是可能出现的。如果楚瑭种种作态都是演戏,那又该如何? 看到叶清歌沉默着,楚瑭皱了皱眉,沉声道:“本王亦知此事非同小可,叶清歌谨慎些也是应有之意,这样吧,本王可先拿出一些诚意……” 楚瑭说着,朝纪允之看了一眼。纪允之随即起身,伸手扯了扯纪枫的衣袖,微笑道:“早就听闻王爷府中与他处不同,奈何一直无缘一游……” 楚瑭当即笑道:“纪公子随意即可。” 纪允之道了句谢,拉着仍有些懵懂的纪枫走了出去。随着一同出去的,还一原本侍立于一旁的侍女们。 顷刻之间,凉亭内就只剩下楚瑭和叶清歌主仆二人。楚瑭的眼神在云苓身上扫过,叶清歌淡然道:“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但凡清歌能知道的,云苓也能知道。” 叶清歌这么说,楚瑭点点头,他看着叶清歌,缓缓道:“本王得到消息,楚珣恐怕会在春猎之时,对楚辰和叶小姐不利。” 春猎? 叶清歌微微蹙眉,春猎之期确实不远了,只是楚珣最近可是吃了不少的亏,居然还敢跳出来? “如此紧要的消息,王爷是如何得知的?”叶清歌不紧不慢地问。 楚瑭微笑:“本王与楚珣斗了这么些年,总也有那么些东西,这条消息的途径,却是不是告诉叶小姐。至于此事真伪……叶小姐亦不是寻常之人,若想查,想必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再不济,叶小姐得了这消息,多加防备也不是坏事,叶小姐以为呢?” 叶清歌缓缓点头,若楚瑭所言不虚,那么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提前提到消息,不但能多加提防,如果运用得当,能让楚珣栽个大跟头也说不定呢! 心中转瞬闪过诸多念头,叶清歌微笑着开口:“此事重大,小女子需要考虑一下。” “这是自然,叶小姐也可将今日之事禀报楚辰。”楚瑭也未知如此大事,叶清歌定然不会当场答应什么。更何况他抛出的那个消息如此紧要,叶清歌自是要回去禀告给楚辰,并听从楚辰的命令行事。 叶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乐得楚瑭把她当成楚辰的下属之类。 毕竟,多一个顶在前面挡刀的人,总不是什么坏事…… 片刻之后,瑭王府外,叶清歌和云苓在马车内相对而坐。 “小姐……”云苓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叶清歌用眼神打断。 第两百三十五章:贪心 第两百三十五章:贪心 “回去再说。”叶清歌 片刻之后,秋棠院内。 “小姐,瑭王的话,是真是假呢?”云苓挥退了想要进来服侍的丫鬟,小声地问。 叶清歌自己动手倒了杯茶,黛眉微微蹙起,如春葱般的修长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一世中,这一年的春猎,她亦跟着楚珣去了。除了被几个富家小姐羞辱为难了几次之外,便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可是叶清歌隐隐有种感觉:上一世这一年的春猎,似乎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而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叶清歌突然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云苓。 “小姐,您,您看着奴婢做什么?”叶清歌的目光太过古怪,让云苓莫名地有些心虚。 叶清歌幽幽叹息一声,眼神愈发怪异,直看得云苓毛骨悚然。 “云苓,你说,要是你也……”叶清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云苓一脸纳闷:“什,什么……” 叶清歌一脸抑郁地摆摆手:“没什么,你家小姐饿了,去找些吃的来。” 云苓顶着一脑门的问号走了出去,叶清歌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纠结郁闷。她郁闷了一阵,突然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记,低声嘟囔着:“想什么呢,做人哪能这么贪心呢,有一个慕容煜就该知足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叶清歌脸上的郁闷却不曾少了半点。 若是云苓也回忆起前一世的记忆,该多好!兴许,她就不必在这里苦苦思索了! 没让叶清歌等太久,云苓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叶清歌化郁闷为动力,开始奋力与面前的点心作战。 “小姐,您慢些吃,别噎着……再说饭时也快到了……” 叶清歌看了她一眼,含糊不清地道:“不了,我要出门。” “又要出门?小姐您要去哪里?”云苓只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要不要我陪您去?” 叶清歌站起身来,嘴里还含着半块点心,她拍拍手,往外走去,含糊不清地道:“我要去慕容府,你若想去,便跟着吧。” “啊,慕容府?”云苓已经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去,“既然您是要去找候爷,那奴婢就不去了。” “嗯?”叶清歌微微讶然地回头,看到云苓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云苓笑嘻嘻地摆摆手:“小姐您既然是去找候爷,想必有要事要谈,奴婢就不去了,免得碍眼……哦不,免得耽搁小姐您的事……” 叶清歌瞪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云苓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小姐,你干嘛又打我?” “你一天天的,都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叶清歌哼了一声,朝外走去。 在她身后,云苓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笑得贼兮兮的。 嘿嘿,果然不一样了,以前小姐可不曾这么频繁地去找过候爷!看来这次小姐跟候爷和好,关系更胜从前啊…… 小姐,您就不要嘴硬了! 叶清歌自是不知自家小丫鬟心中种种不敬的念头,此时的她,已经到了慕容府外,脚步不自觉地有些踌躇和徘徊。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那混蛋不会嘲笑自己吧? 叶清歌一脸纠结抑郁,慕容府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已经在此徘徊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呢…… 随着慕容煜道破真相,原来深藏心底的秘密都揭穿。突然间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也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更何况这人还是慕容煜! 叶清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仿佛松了口气,心底隐隐约约地有浅浅的喜悦升腾而起,又有隐约的一丝丝排斥和抗拒。 真是……有点难为情呢…… 并未给叶清歌太多的时间纠结,吱呀一声,慕容府大门打开,看门的老伯拖着一条残腿走了过来。 “叶小姐,您来啦?来找将军吗,快请进,将军他这会儿正在书房呢!”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尽管慕容煜已封侯多日,慕容府的下人们,尤其是那些从军中退下来的老人们,却仍习惯性地称呼自家主子为将军。 不知怎么的,面对着老人家和蔼亲切的笑脸,叶清歌突然有些许的窘迫,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我找候爷有些事……” 老人家大手一挥,笑道:“叶小姐尽可把慕容府当成自己家,就是没事,将军肯定也欢迎叶小姐常来的!” 叶清歌无言以对,颇有几分狼狈地同老人家打了招呼,快步朝慕容府内走去。 偌大的慕容府冷清依旧,对叶清歌却如始终如内不设防一般。她穿堂过院,一种朝慕容煜的书房而去。 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下人,无不恭敬行礼。以叶清歌看来,只是面对着慕容煜,他们也没这般恭敬知礼。 “叶小姐好!” 又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过去,叶清歌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慕容府内的大半下人,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的,战力非同小可。可是……这些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粗豪汉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拘谨了? 叶清歌哪里知道,上一次,她和慕容煜闹脾气,苦了的,可全都是慕容府中的下人。这些人大多是人老成精,哪里还看不出自家主子对这位叶小姐重视到了极点! 现在在慕容府一众下人的心中,只是已快要将叶清歌当成未来的女主人看待了! 书房就在眼前,叶清歌抬起手,又放下,如此再三,却始终不曾敲下。 “你还要在门外站到什么时候?”书房内,一声不甚客气的话传了出来。 叶清歌手一抖,突然就有了转身逃跑的念头。 吱呀。 房门打开,叶清歌缓步走了进去。 “有事?”异常宽大的书桌后面,慕容煜端正坐着,目光并未从眼前一份信件上挪开。 “没,没事就不能来?”叶清歌嘴硬。 呵呵,没事她才不来呢! “当然可以。” 慕容煜终于放下手中的信件,微微抬眸,看了过来。冷峻的脸上不见半点表情,依旧是平日里清冷,只是不经意间,他的坐姿变了一些,显得更放松了,放在书桌后面的左手,原来微微握起的手指也慢慢地,一根根地松开。 她来了,真好。 第两百三十六章:灭口么 第两百三十六章:灭口么 慕容煜抬眸,平静的目光里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都不对叶清歌道出真相。毕竟那真相太过惨烈,他不想,也不愿再次揭开揭开那道前世的伤疤。 相比前一世,今世的她,已足够的强大,他不想再逼她直面那些已然逝去的狼狈和伤痛!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小心的过了头。毕竟此时,她就在他面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拥有后再失去,远比从未拥有更让人恐惧! 所以,当慕容煜看出叶清歌心中的犹疑不定时,才会那样的愤怒,才会选择那天稍显过激的手段。其实他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却最终选择冒险,为的正是让叶清歌醒悟! 叶清歌疑惑地看着慕容煜,哪怕这男人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但青云山上几年相处,她对于慕容煜的了解也远超外人,又怎会看不出他此时平静面孔下激荡的心绪? “你,你怎么了?” 叶清歌有些心虚,更多的则是莫名。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谁那么不长眼,又惹到这煞星了? 慕容煜嘴角动了动,激荡不已的心慢慢平复,他看着叶清歌,将她眼中的一丝茫然收进眼底。他看得仔细,确认了叶清歌神情不似作伪,心中再次松了口气。 还好,她不但实力远超前一世,连性格也变得更强大,看来自己迫不得已道出真相的举动,并未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害。 心中的担忧稍去,慕容煜再看着叶清歌,顿时发现这女人掩藏极好的一丝心虚。这份心虚,顿时让慕容煜狐疑地眯了眯眼,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哼!就知道她主动来找自己,多半是又有事相求!亏他还高兴了一下! 兴许是刚刚激荡的心绪还未彻底平复,慕容煜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小情绪。他斜睨着叶清歌,语气淡淡:“难得你能在没事的时候想到来找我,巧了,本候这两日正好也没什么事……嗯,听说城西的桃花开的不错,你陪本候去看看可好?” 叶清歌干笑:“这个,大冷天的,要不……改日再去?” 慕容煜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在男人淡淡然的目光下,叶清歌只觉得脑门发紧,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好,好吧,去就去……” 慕容煜撇嘴,一脸不悦:“怎么让你陪本候赏个花,就这幅不情愿的表情?” 叶清歌陪笑,再陪笑:“那个,这个……其实吧,我来找你,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事……” 慕容煜听而不闻,径自拍了拍手,一个侍卫在门外沉声道:“候爷。” “备辆马车。” “是。” 简短地对话后,慕容煜起身走到叶清歌面前,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小师妹,请吧。” 叶清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在男人几近完美的微笑前败下阵来,认命地站起来。 “好吧,我去。”叶清歌挤出一个笑脸,心中却在不停地念叨着:谁让你有求于人呢,谁让你有求于…… 城西的桃花开得确实极美。 这片桃林位于京城西南一角,原本是一位富商的宅子,十多年前,那位富商突然生了重病爆亡,家人为争家产闹得血雨腥风,偌大一份家业也从此破败,这片宅子也荒废下来。后来据传有人买下此处,却单单只是在此种上大片桃树。 京城寸土寸金,如此一大片宅子,单只是这块地,就已是一笔颇为可观的财富,那位不知名的财主却只拿来种树,难免惹来议论纷纷。只是地主从未露过面,议论声也就渐渐平息,倒是这片桃花,一年比一年开得好,引来了不少人在初春时节来此赏花游林,倒是慢慢忘记了,这块地是有主的。 此时正值桃花花期,花香满园,置身其间,仿若被粉色包围,微风拂过,又像是下了一场粉色的雨,直美得惊心动魄。 面对着如此美景,叶清歌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杂事,管他什么瑭王,管他什么春猎,通通都抛到一边去! 两人并肩慢行,叶清歌渐渐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之中,心绪一点点平静,心中涌上喜乐安宁,清丽的小脸上涌上淡淡的笑容,一双眸子清亮无比。 “真是许久不曾如此清闲过了呢。”叶清歌轻声道。 身边的男人没作声,叶清歌有些奇怪,回过头去,却见慕容煜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灼灼,一时间,竟有些没来由地紧张。 “你看什么,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叶清歌故作糊涂地问。 她如何看不出男人眼中的情意。 “嗯,有东西,你不要动,我帮你拿下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 叶清歌一愣,男人的手却已缓缓伸了过来,伸向了她的脸庞。叶清歌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逃开,却不知为何,直到男人的手触碰到她脸上时,也不曾动一下。 男人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在叶清歌脸上触了触,叶清歌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可是……可是这男人,拿个东西,是不是太慢了些?嗯,不单单是慢,混蛋,你这叫拿东西还是…… 时间似乎一下子慢下来,额头上男人的手指带来的些许凉意缓缓漾开,却又似乎变得火热。叶清歌微微垂下眸子,只觉得那点火热似乎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我的脸一定很红…… 在这格外漫长的一刻,叶清歌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只是她不知道,她对面的男人,心中同样也不平静。 慕容煜看着眼前垂眸静立,俏脸微红的女子,心中只是想着:这丫头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此情此景,冷然如慕容煜,心中也蓦地升起一片火热。他抬脚踏前一步,就欲将叶清歌拥入杯中。 只是下一刻,慕容煜眸子一闪,回头朝左边看去,眼中闪过冷意,叶清歌只比他慢了一瞬,她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抬头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我们再往前……” “真美……” 极微弱的交谈声从远处传来。 叶清歌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朝后退去,想要脱离男人的手掌。 “不用管他们!”慕容煜低吼,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影子!去……” 叶清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戏谑:“灭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