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祭》 初章 祭月之战 我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匆匆而过,流尽血泪。可是他们还在争夺,争夺这把噬月剑。 关于这把剑有一个传说,一个几千年来不曾完成又尽知荒诞的梦想。得噬月者得永生。 永生,无比诱人,可这并不能始所有人为之疯狂。历史上寻长生之人良多,大多数人在历史尘埃中已经将其当作不可能的梦。除非,有人能证明。于是,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叫绯月。那人说,我被选中的那天夜里,月圆,如血。惨红示不详之兆。正如我的存在。在刻定的名字背后,是我永世逃不了的命运。我已经两百岁了,可是我的容颜却永远是我选中的那一天的样子。那年,我十六。 从此,我便守护着噬月。直到,下一个得到它的人。 月辉清练,挂在树梢,丝毫不为院中厮杀所动。 “丑时已过。停!”我漠然道。一切又如往常一样。“今次无人出,噬月仍由吾辈保管。众位豪杰,请回吧!”我淡然道尽,反身进入楼中。 “站住!想我等了二十年了,年纪也半百了。没有二十年再陪你着小姑娘玩什么游戏。你怎么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耍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我也不信什么长生不老。本帮主今天就要这把剑,看谁拦的住我!”众人一看,原来是震天帮帮主郑天远,他手下四大名将已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适才正是他手下的人与众人拼命,使他在众人疲后取渔翁之利。只可惜一时间竟忘了“亥始丑止”的规律,不然此次必是他胜了,如此他才不惜出言相向。 我驻了足,微微一笑,很好,很久没有人敢这样了。可我没有回头,这种人,不值得我回头。我在等他出手。这时,我听到另一个声音,竟令我,不禁一震。 “喂,我说你这个人,你既然要别人的东西就要守别人的规律。强取豪夺算什么?”那说话男子敲了敲脑袋,“我怎么没听说震天帮改成了强盗帮,还专强小姑娘。” 他的声音?我回头,望向他,那张脸,像极了一个人。你说你会回来,你真的回来了吗?可只是瞬间的激动,立刻就平静了,如两百年来的心止如水。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有面前这个男子的神情。 “你是谁?毛头小子来管本帮助的闲事!”郑天远突然顿了顿,换上一嘴恶笑:“刚刚没有看你出手,原来你也是隔岸观火,作享其成啊?” 男子一笑:“我知道你是坐享其成来的,不用昭告天下!”他眼角一挑,似是挑逗又尽显风雅。“至于我嘛!我听闻说每二十年江湖上便有一次盛世。在这祭月楼前的一场比试。我想既然难得被我遇上了,就不妨来看看,谁知,是一场杀戮。”他脸色沉了沉,蓦然,又不羁如初。 祭月楼在积郁山上,能到祭月楼前的人都是高手,大多数江湖人事在积郁山下就会因交手而身亡。人们总想在最后决战前除掉自己的威胁,不管是不是会威胁到他们。连百姓也知道“七月半,莫上山,有命去,无命还。二十年,一轮回,红月起,血洗衫。”七月半,恰是鬼节,人们都说,在那场争夺中死去的魂魄,就在这天有了归宿,不会再危害人间。 那郑天远早已怒气冲天,用强夺剑,本就与江湖道义不符,现在又受一无名小子之气,更是脸上五光,一气之下,便要动手。可转念一想,自己乃一帮之主,因羞怒与一小辈动武,难免有失身份。遂叫来他手下四将,向那男子道:“听你的口气也必是高手!我也不为难你,你若能将我手下四个庸才打倒,我便不再强求噬月剑,且从此不再上积郁山,如何?” 男子仍是无所谓的笑容:“郑帮主立了这么重的誓,在下当然不能不应战了!只不过……”他顿了顿,“怎么觉得这句话说的像是,若你四个人将我打死,与旁人无关,乃生死令所定啊!”男子向他一扬眉毛,郑天远脸上霎时一阵青绿。众人大笑,皆知说中了他的暗怀心思。郑天远已顾不上身份,一挥手,示意手下人出手。男子也迅速警惕,众人一时无声。 “慢着,你们难道不知丑时已过,不可再战!”我道。 男子转头,望着我。良久,才开口道:“既然有规矩在先,姑娘又已开口……那此事不如就此搁置,如何?郑帮主。”郑天远沉默,思忖着。 “如此,就放过你!”言尽,他又突然想到,他曾听闻,得噬月不仅可以长生,还可一统天下。而再过二十年自己便有七十了,届时再有什么名利也是无用,而长生,他从来是不信的。“不过,今日我定要拿到噬月剑。”言未尽,已扑向祭台。他成名已久,武功早就在江湖前列,只可惜,今日,他想动噬月的主意。 我倏地转身,快步移到他的面前,轻拍了他左肩,立时令他无法动弹。“我说了,不可再战。”于是,微微抬手,他便又飞到院中。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看到大家还未及眨的眼,一弯嘴角。 郑天远落到院中才来及吐了口血,在手下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走”。我望着他渐行渐远,向众人道:“寅时过半,众侠士请回吧!”已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默默离开祭月楼。只剩一个人还留着,他靠在墙角,不说话。 我慢慢走下石阶,来到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他抬头,看着我:“看着你这么小的样子,用长辈的口气来问我,还真是不习惯。”他盯着我的脸:“你真的如传说那样,已经一两百岁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道。 “还真是冰山美人啊!不过看你武功那么高,也不是几十年能练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时静尘。”这次没有多余的话,他道出了名字。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还没有走?” “因为我想带你走。” 什么?心忽的起了波澜。可他的眼神分明说着坚定。 “我不能走。” “为什么?我听说你永远只待在这祭月楼中,守着那什么噬月剑。纵然永生,这种生活有有何意义?”他的眼里,有急切的,对自由的向往。 “永生不是我的选择,留在这里因为我没的选择。”我必须要与噬月在一起。 “恕我冒昧。在你的永生中,你有做过自己的选择吗?” “我的生命是永恒的,我有不尽的机会。” “不尽的流放掉机会吗?现在就是机会。” 他一直望着我,我甚至开始……心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来到祭月楼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劝我离开?” “因为……开始我不相信这个传言,想上山看看……我承认我对传说中的噬月剑也有兴趣,因为我喜欢见证传说。可是现在……我更希望,你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他说的认真。倏地,我伸手。楼前闪过一道白光,瞬间,又被缃布掩住。我紧握着缃布缚起之物,递于他。 “这是什么?”时静尘讶异。 “噬月剑。”我缓缓开口,却见他顿变的容颜。 他怔了怔,又笑起:“不是说‘今次无出’,祭月楼主怎么又要给我,不怕坏了规律吗?” “我并不是给你。”我言语间仍是平淡,“只是交于你保存。我的职责是守护噬月剑,并非留在祭月楼。从此,你可带着噬月,但切记,千万不要打开缃布!日后,你在哪儿,哪里就是祭月楼,你明白了吗?”我伸着手,等他接过。 时静尘忽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多了无形的重担。我和他都明白,一旦接过,此后万非昔比,一切都可能被改变。风吹着我的衣袂,我看着他,等他的坚定眼神。终于,他接过。无比神圣的放于袖中。又向我一笑,而笑容,略显不同。 “天快亮了,你走吧!”我转身,回到楼内。 “你为何……” “我会找到你的,不过你最好当我,不存在。”我走了两步,停下,“我叫绯月。”继而进楼,门缓缓关上。 时静尘走了,离开了积郁山。 “时静尘……”我念道。此刻,我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白曜,果真,是你想起我了吗? 第一章 初现端倪 时静尘走在街上,头疼得紧。 昨晚多喝了点酒,现在还未全醒。人群之中,似有些纷杂。他定睛看去,一匹马飞快的冲过人群,向他跑来。他一个闪身,列开了。马背上缚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躺着,任马奔驰。他没有去拦住马缰,这种事太多了,自有管它的人管,他现在很好奇绯月在哪里,袖中的冰凉长剑告诉他那不是个梦。马一直狂奔到金铃堂才停步。 “大堂主……堂主,马……疾风回来了,还有……还有……”堂下弟子进门前报,未及说完,堂中之主已起身快步走到门外。马匹已拉入内院,只是无人敢动。 “快,快把他扶下来。”两人上前将他从马背上搀下,都不禁心中一凉。“大堂主,二堂主已经……” 闻言,称大堂主之人立刻扑了上去:“二弟,二弟……”手足冰冷,气息全无。可他安详的神态却仿若熟睡,只是从此,便是长眠。大堂主强忍着悲痛,怒道:“怎么回事?” “回大堂主,属下们只见二堂主座骑疾驰而来,便回禀了大堂主,而之后才发现二堂主已经……属下实不知情。” “你们……”他气极扬手,随即压了压情绪,“金河,金湖,你二人速去调查此事,不管有什么消息,都来向我汇报!” “是!”二人领命离去。他看着二弟,眼中猛地燃起了火光:“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他让属下去安排二堂主的后世和打理一切,自己则一个人关在屋里深思。二弟是和四叔一起去的积郁山。祭月楼之战,按规矩不论生死都不与楼主绯月有关。可是他实在想不通在那场杀戮里,谁能无声无息的杀金铃堂二堂主于无形?坐立不安,他决定立刻将此事告诉他四叔,再一问究竟。他唤人即刻备马,当下,冲出门去。马在震天帮门前停了下来。马上人一个纵身跃下,就往大门里去。两旁守门弟子见到,并未阻拦,反而恭恭敬敬叫了句“大堂主”。 一路未停,他向身边人道:“四叔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原来由于这叔侄关系密切,震天帮的属下全敬称他一句大堂主。从此,两派亲连,在江湖上的势力更大。 “大堂主。”一直尾随其后的人忽的走到他身前,驻足抱拳道:“帮主闭关,不见客!” “我是什么客?我找四叔有急事,你们别拦路。”边说边要往堂屋走去。 “大堂主!”那人再次拦住了他,“大堂主莫怒,帮主近日确不见客。大堂主有事,不妨过几日再来……” “胡说八道,此事……” “大堂主。”那人厉声打断,“帮主有言不见客,若有擅闯者,不论何人,一律处置!还请大堂主不要让在下为难。” 大堂主怔了怔,暗怒,却又不好发作,只道:“你叫什么?” 那人低头拱手:“属下龙天。” “好!好名字啊……”他大呼一句,“四叔既如此说,那我就改日再来!”言毕,转身,离开震天帮。他有悲愤,有怒气,有心急,可在那一刻,那名为龙天的人的语气让他感到一种力量。他想将他受归门下。他知道他不是四叔手下四将之一。可他还隐约感到害怕,他感到若是契机相符,他一定能做一番大事。 这一想才发现他也没看见四叔的手下四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他就知道了。 江湖已流言四起,说祭月楼主仅以一招就制住了江湖排名前十的震天帮帮主郑天远,有的甚至越传越玄,说祭月楼主只用眼光横扫了一下,郑天远便重伤吐血,被手下搀了回去。 人们越说越起劲,毕竟祭月楼主已有近百年没有出手了,江湖上对她武功极高的传闻都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之战。 “呵呵!”时静尘一笑,喝了碗茶水。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对江湖上关于那次祭月楼的讨论他时时发笑,惹得那些人不时回头看他。他这才憋住笑,继续喝他的茶。 “听说那场争斗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没有死人的。” “哦,我也听人说过,这都多亏了一个少年,他剑法凌厉,周旋在各高手之间,几次救了本该死在这场杀戮的人……” 时静尘蓦的一怔,并没有这个人啊…… 边上人还再道:“不过没想到郑天远竟是如此之人,明刀不成竟要明强,唉……又被打成重伤,我看震天帮啊……” “啪”一只坚实的手掌拍在他们面前。时静尘望去,只见一怒汉站在他们面前。“你们说的事,也说来和我听听!”他气极的话语间却不失镇定。两人一惊,赶紧起身逃了去。怒汉没有去追,他知道他们只是妄议江湖事的百姓,真实情况并不了解多少。他转身上马,欲尽快赶回金铃堂。听金河二人探听的消息,一定要比这道听途说来的可靠。他想着,已扬鞭离开。 时静尘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感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是无比熟悉的人。他猛然从位上跳开,望着将要到他耳旁的手。 “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回去工作,老娘白养着你是不是啊!还有兴致在这给我喝茶,太清闲了是不是?今晚把客栈给我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不干净不许给我睡觉!喂,我说你听到了没啊?” 望着已经跑开的时静尘,她大嚷,转头,看着小二一脸灰土的看着她。 “听到了,老板娘!”时静尘道,“那个……我走的匆忙,麻烦付下茶钱……”说完便不见了,只留下老板娘在茶桌旁大嚷,然后没有办法的付了钱,气极败坏的回到明月楼。 “阿尘……阿尘……你给我出来。”老板娘进门就叫。现在还没到日午,屋里还没什么客人。不过……客房的客人还是在的,想到这儿,老板娘把声音放低了些。时静尘已经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有什么吩咐吗?”他一笑。 “少给我嘻皮笑脸,说你昨天怎么回事?说好只有三天假,昨天回来,你跑哪儿去了?”说着老板娘就伸手往他身上掐。“一点也不长记性!不在这好好给老娘做事,到处瞎跑!”疼得时静尘“嗷嗷”乱叫。 “还敢叫,客人吵醒了扣你工钱!”老板娘低声道。时静尘马上用手捂住嘴,随着老板娘的掐弄做着怪异的表情。 老板娘叫明月心,与她很不相配的一个名字。时静尘总是说:“老板娘,你既然叫明月心,就不能温柔一些吗?” 老板娘扭到累了终于停手,听到这话又要开打,亏的他跑得快。此时已有楼上的客人伸出头要水,明月心赶忙应承着,喊时静尘前去。每天总是这般单调而又快乐的生活,匆匆过去,日复一日。明月楼这个小小客栈让他又想起了传说中的祭月楼。 入夜,忙了一天的时静尘躺在自己的床上,暗想。他将袖中的噬月拿出,对月端详。 “为什么你叫噬月?为什么说得到你就可以得到永生?我现在不是拿着你吗?可一切有什么不同吗?”他望着缃布,想起绯月的话,没有打开,“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他说向噬月,也说向绯月。 时静尘将它紧贴在身旁。卧在床上,他想着,其实老板娘对他挺好的,在楼的顶部给了他一个安身之地,不用在外只能以风为被。“呵。”他突然一笑,想到老板娘,她不过才十九,比自己还小一岁,就独自操持的明月楼,也是不容易了!时静尘望着窗外发呆。 明月楼侧后面是一座废弃的老宅子。久无人住,听说死过人,加之地方偏僻,连打更的都不愿从其旁走过,宁绕道而行。也不知道房主是谁。不过明月心三番五次说要壮大明月楼,并了那废屋当后院,每每惹的一阵嬉笑。他想着,心里不觉暖暖的。 时静尘欲解衣入睡。蓦的,他一怔!那个废屋竟有灯亮起,不过只忽闪了一下就灭了。时静尘没有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当下拿起噬月放入袖中,倏地从窗子跃出,飞身到离适才光亮最近的树上。暗夜和树枝遮住他的身躯。他静静的听着,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于是他便在树梢上守着,他直觉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这个废弃的屋子肯定有问题! 时静尘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还在树上,他竟然睡了过去。他有些懊恼,却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算了,这件事我还是不管了吧!” 整理了下衣衫,欲飞回住处,想了想已是天明,众目之下,还是走回明月楼的好。就和老板娘说自己出去采办东西,忘了带钱。盘算着,已到了明月楼门口。他笑嘻嘻的一脚踏入,准备解释。可瞬间一愣了,他看到几个官差正坐在长桌前,一脸肃然。 老板娘正忙前忙后给他们添茶:“各位官爷,我想阿尘一定是又偷出去喝酒了,不会做那种事的,要不,您先吃点……”眼角忽的看到了时静尘,她赶忙将他往外推,“客官,我们今天不做生意了,您请回吧!”“我看他八成是犯了事不敢回来吧!”那群官差中为首一人冷冷的道。 四周站着一脸无辜的楼中伙计,看着时静尘,张了张嘴,终没有开口。 “老板娘,我等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再陪你这么耗着,再过一个时辰他若还不回来,就劳烦老板娘随我到衙门走一趟了!” 明月心面色变了变,又定了定心,连连应是,又向时静尘道:“你看,今天我是真不能做生意了,要不您明儿再来?”她将时静尘推出门去。 他已明白了什么事,对着明月心淡然一笑,推开她的手走了进去:“老板娘,你怎么又将我认成前街的钱大福了,我是阿尘。”说完已到了官差眼前,“各位官爷要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弄!”整个屋里只剩时静尘的声音,空荡的有些诡异。 为首官差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时静尘?” “正是小人。”楼里一时静穆。 “拿下他!”为首那人大喝!随即,他身后官差立时冲了上来,将时静尘反手缚住,押在那官差面前。 “徐大人!”明月心向那为首官差道,“大人你明查,不会是他的做的!” “老板娘!你先别担心。”双臂被两人缚住的时静尘道,“徐官爷,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以至你劳心劳力的来抓我?” 第二章 入狱即离 他语气中稍带的轻浮让徐霖很是不悦。 “少废话,我来问你。昨日入夜后你去了哪里?”时静尘心里一惊,是与那废屋有关吗? “昨晚我在床上睡觉,大人,您不是这个也要小人找人证吧?这可不太好找!”他笑着,却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徐霖奸笑了下,望向一旁的明月心。 明月心道:“阿尘,今儿官爷来问,有个客人便说昨夜喊你,却不见人,那人怕出了什么事,专门到你屋里去看了,却……没见到你……”明月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徐霖接道:“如此,时静尘你还不据实回答吗?” 时静尘无奈地长吐一口气,“你到底想让我回答什么呀?” “说你昨晚在哪儿?” “我说我看见楼后那座废屋亮起了灯,以为有人就去看了看,你信不信啊?”时静尘照实说道。 如他所料,徐霖果然道:“一派胡言。那座房子已几十年无人了,怎么会亮起灯。且你说去看,可有人证明?” “唉!大人,你若在家睡觉半夜听到好像有耗子在偷吃,你会不会把所有官差都叫去啊?” “胡说八道!”徐霖更怒,却又无言。而后复又阴笑道:“我看你是害怕才绕东绕西的吧!一句话,是不是你杀了何厉?” 时静尘茫然:“何厉?是谁呀?我为什么要杀他?”“这就要问你了!”徐霖站起来,“何厉身上被人翻过,我们大人推测,定是杀他之人要取何物,明强暗盗不成才起的杀心。” “那你又有何证据指明是我呢?” “证据,这就给你看!你们,搜他的身。”徐霖向身后两人道。两人应是,就要动时静尘。 这次实在不得不动手了,他的剑藏袖中,搜出更难解释,何况噬月还在,他怎能让他流于世间。他将胳膊倏地从缚住他的人手里抽出,握到正欲搜他的二人的手腕处,两人一时动弹不得。可徐霖竟没有惊慌,嘴角一斜:“不肯配合,定是心怀不轨。来人,也别搜什么身了,直接带到衙门去!”说完,一人用铁链锁住了扣住两人手腕的时静尘。时静尘这次没有再动,只要不碰他就好,更何况,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心望着时静尘被带出明月楼。 “放心,我没事,相信我!”他坚定的看着明月心,也是让他唯一担心的人。她不漂亮,言语也有些粗俗,可有时却让他为之感动。明月心倚在门边,一直远望。突然,她轻轻一笑,竟有百般温柔:“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你。” 时静尘被带到了大牢中,明日审问。“唉,想我时静尘也有坐牢的机会!”他笑笑,四处看了看,竟将着牢房当成客栈。 旁边牢房的人不解的看着他,有几个摇头叹气道:“又逼疯了一个……” 郑深川策马赶回了金铃堂。金河二人已归,向他汇报一路打探的消息。 “大堂主,据属下探查,二堂主并非死在祭月楼前。”金河道。 “怎么说?”郑深川细问。 “属下打探到,当时祭月楼前并无死人,重不过致伤。虽说在积郁山下有许多人丧命,但却有人在祭月楼前亲眼见到过二堂主。所以属下推测,二堂主并非死在祭月楼。” 郑深川心生奇怪,这次争夺,竟无人死亡?太不合常规了。他又想起了路上听来的话。“听说这次无人亡……是有原因的吧?” 二人点头,金湖道:“听说这次是因有一用剑高手解围,才使许多人逃过死劫。” “消息可靠吗?” “属下分别从七人身上探听的消息,还有一人是四帮主的手下四将之一——袭鹰。”金河毕恭毕敬的道。说的正是郑天远的手下,“四帮主”只是金铃下属随着郑深川对他的敬称。 “你们见到了四叔手下的四将?”他一惊。自己前去却毫无人影,难道他们去了哪里? “并不是。属下只见到袭鹰一人。”金河说,即而,金湖接道:“只是说了少许话后,待属下欲再细问时他却离开了,不理会属下,仿佛有什么急事要做。” 闻言,郑深川深思良久:“袭鹰又没有说那个用剑高手的名字?”金湖一点头,抱拳道:“时静尘。” “阿嚏!”时静尘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这里环境真差。哎,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时静尘走向旁边一位老者坐下。老者扭头,不理他。 “我叫阿尘,老人家怎么称呼呀?”老者转身,躺倒,闭目不开口。时静尘还不死心:“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时静尘无聊的仍在说着,突然听到一阵躁动。 “大人……冤枉啊……冤枉……”一时间整个牢中都沸腾起来。 “放肆,本官断案绝不会枉判一人,一干犯人休要胡言……” 声音远远传到时静尘耳中,他一笑,他终于来了。牢中顿时安静了许多,可见清廉何辛也非浪得虚名。 脚步声一直到了时静尘面前:“你就是时静尘?” “正是小人。” 时静尘见何辛脸上隐隐发红的道:“你让本官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大人,小人有件天大的事要告诉你……”时静尘说着,瞄了瞄他身后的随从。何辛思忖了片刻,又见时静尘乃在木栏之内,便吩咐后人退了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要杀何厉?”他厉声道。 “大人。”时静尘一笑,一拱手,“这件事小人一定会好好调查的!” “什么……”时静尘不待何辛说完,继续道:“小人此次让大人前来正为此事,望大人开开恩,给小人十天时间,小人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何厉不正是为你所杀,你还要狡辩什么?”清廉县官面露怒色。 “大人,何厉的确不是小人所杀……大人你杀了我不要紧,找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可就于你的威名有损了,更何况……”时静尘一笑,“大人也不希望令弟死的不明不白吧?” 何辛脸色一变。莫非他猜对了? “大人看来,在为令弟隐瞒什么,不知能否告知,小人可……” “休再胡言!你说凶手乃是他人可有证据?”看来他并不想让人家知道何厉的事。 时静尘这时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嘟囔道:“你们也没有证据抓我啊……” 说着便出手,打在木栏上,木栏应声而断。惊的何辛连连退步,几欲跌倒,急忙转身边跑边喊人前来。不想只一步之时时静尘已来到他的身前,拦住去路。 “你若想跑,这辈子都要受到通缉!”何辛静了静心,声音渐渐停止颤抖。 “我若要走,又何需在大人面前。”时静尘稳住何辛,“小人只是想让大人给个机会让小人帮助大人破案,不知可否?”他弯着腰,拱手垂礼,不带半分嬉笑。 何辛愣住,半晌,轻问:“你是江湖人?” “哪里哪里。小人不过练了几年武,算不得什么江湖人。” 思忖良久,何辛终于正色道:“好,如此就委命时静尘在十日内破获此案,逾期无果,便以杀人罪论处。你可明白?” “多谢大人!”时静尘领命。 “我会告知下属,十日之内,随你调谴!” “无需,只要他们不再来找我麻烦便好……”时静尘一笑。“也好,就让他们待命,等你有需要便可找他们。同时我也会让他们和你分开调查的……”何辛顿了顿,“我信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便侧身从时静尘身旁走了出去。 时静尘直起身,发现不知何时那老者已经站起,望着他。他一想不好,自己将牢房打开这么大的洞,任何人皆可自由来去……却不知这老者所犯何事?时静尘望着他的眼,杵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远处有现开门之声,他望去,是几人带着几个木头前来了。时静尘又望向老者,心中不似刚才,他竟担心老者如何能逃的出去。 “老人家……是否让晚辈帮您……”他已出口。老者的眼中起了变化。抬木之人越来越近。 “岳齐阳” “什么?”时静尘一怔,算是他刚刚询问的回答吗? 老者没有再说话,又回到牢中床上躺下,面朝内壁。时静尘叫了几声“老人家”,他并无反应。 抬木人已来到他面前,眼中好似并没有他。他已不能说什么,向老者道了别,走出这莫名来到的牢房。大门打开,一束光线射来,时静尘眯了眯眼,长舒了口气。 一袭白衣倏地从身后的黑暗中飞了出来。 “谁!”时静尘蓦地轻足踮地,起身追去。几十步后他在一颗树上停了下来,四处已无那人身影。好高的轻功!他叹道,跃下。他要赶紧回去,不愿她多担心。 明月楼前,时静尘掸了掸身上的灰,轻扬了嘴角的微笑,走进门内。没有客人,只剩下其他店中伙计,无聊的坐在那。他们看到时静尘都先是一惊,相继跑到他身边询问。 “哎,阿尘,你怎么回来了?他们难为你了吗?”打杂的阿铭道。 “难道你越狱的?”厨子阿勺惊奇的叫到。 “说什么呢!我可是被他们敲锣打鼓出来的,那些官差跟在我身后毕恭毕敬的就差给我下跪了!”时静尘眉飞色舞的笑道。 “真的吗?” “你就吹吧!” 大家一时大笑道,见他这么说,都放松了心情。 “老板娘呢?”时静尘左故右盼后问道。 阿铭说:“你不知道,自从你被带走后老板娘便不做生意,整日在屋里不出来。哎,看我高兴的,这就去喊她。”他刚要转身,只听楼上传来一阵怒吼:“吵什么吵,都给老娘我安静!” “老板娘……老板娘……”阿铭喊着。 “我说安静没听到吗!”明月心探出头,蓦然,怔住了,人群中的他,他的微笑。明月心马上从屋内跑出,冲到楼下,好似晚一眨眼的功夫,时静尘就会从她面前消失。就这样跑到他面前,时静尘微笑的望着她,在说,我回来了。突然,时静尘的脸色凝住,明月心毫无征兆的抱住了他,一时间他没有动弹。楼中的伙计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静静观赏的丹青图。 “啪”明月心耳光惊醒了众人。时静尘亦愣在那儿,不知何故。 “你个死阿尘,回来这么久不知道先告诉我一声,在这下面给我吵。你不知道老娘担心死你了吗?为了你这么久都没开张,这笔钱从你工钱里扣!” 时静尘马上苦了脸:“老板娘,我又不是自己……” “少废话,还不快去干活,这几天没做事懈怠了是不是?还有你们!”明月心指着围观不动的伙计,“还不赶紧动手,明天开张!时静尘!”她又望向不动的时静尘,“怎么还愣着,快走。记着,忙完到我房里把这些天的事好好给我说清楚!记住了没有?”时静尘连连点头。 明月楼里一时奔跑四处,好不热闹。一片忙碌中,明月心转身回房,在无人见到的地方轻轻一笑。不同于时静尘的懒散洒脱,她是发自内心的,如温泉涌出般会心的笑。在说着,他回来,就好。 她进房,关门。 时静尘帮忙擦着桌子,听到关门声后静静向上看了一眼。 她虽然对自己很凶,但眸间却关不住她的关心和欣喜。她的心就像一片明月皎洁,在混沌的人世中还保留着一份单纯。不是她市井的言语所能掩盖的。时静尘想。只是,他该告诉她多少呢?自己要离开十天,不能毫无缘由。还是省掉危险的部份吧!毕竟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真的能在十天内找出凶手。他叹了口气,掸了掸墙壁的灰。 第三章 金铃杀手 这几日郑深川反复想着二弟的死,四叔不见客,和传说中高手时静尘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百思不得其解后决定从时静尘身上入手。 他还有些许怀疑,江湖历练,让他早就不是易信人的人了。于是,他眉眼一紧,让人叫来金铃儿。 直以金铃堂为名,自幼生于堂中,现是金铃堂第一杀手,亦是江湖六大杀手之一。金铃儿又称夺命金铃,说的便是她最要命的暗器。有人甚至说,她的武功已超过了大堂主郑深川,金铃堂能有如今的辉煌,三分之一是因为她。 金铃儿正静静的站在郑深川面前,左手持剑抱拳,面无神色。 郑深川开口:“我有事要你去做。” “是,候大堂主令。”她答的简单。 “有没有听到江湖四起的传闻,一个在祭月之战中声名鹊起的男子?”郑深川盯着她的脸,细看着一丝一缕的动容。 可金铃儿仍是面不动色:“江湖之言多捕风捉影,铃少入耳。” “还是应该多听一些,有个方向也好啊!”郑深川笑了,他很满意自己训练下的杀手。 金铃儿点头应是。 “所以现在我就让你去查一个人。”他的神情又变回严肃,“祭月之战,时静尘。” “大堂主想要如何?” “你去试试他的功夫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好。若比你高,想办法带他回来见我,若不如你,就永远也不要让我见到他。”他道,心里打着自己的盘算。 “是。”她抱拳应诺。 时静尘一步步走上楼梯,站在明月心房前。终于,伸手敲门。 他没有听到一如既往的吵骂声,明月心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 “还不关门,你想让谁都知道你那点破事啊!”明月心呵斥道。 时静尘听话的关上门,苦笑不得,刚刚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她转性了呢。“老板娘,你想知道些什么啊?” “把你这些天经历的大小事情全部都跟我说一遍,不许骗我!”明月心道,盯着他。 时静尘咽了口口水,笑起:“我哪敢骗老板娘啊,我还指望着老板娘再给我放十天假呢!” “什么!”明月心忽的站起,“你还要走?这次是因为什么?”她怒目直视他。本就不漂亮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老板娘,您息怒,来来来,先坐下。”时静尘将她按回位子上。 “上次你要去看那什么月什么战,回来就惹出了这一身事,这次你又要……”明月心突然停了停,“对了,你还没说,你被他们带走后怎么了?” 时静尘见明月心执意,便简略说了说。 “……所以,我才要离开十天。要不是他们知道我不是凶手,也不可能让我出来呀!对于那个要陷害我的人,怎么说也要去查一查,就当帮官府一个忙了!”他笑的欢畅,让她不得不信。 明月心渐冷静下来:“那为何你只去十天,你有把握十天内抓到人吗?” 时静尘内心苦笑一下,可面上却是无比的欢愉:“十天之后,管他凶手是谁呢,让官府自己管好了。我只是帮他忙,忙没帮好,他们也不会怪罪于我的。我呢,就回来做我的店小二。只陪着你……”最后一句,他不禁酸楚。莫非自己真的只有十天了…… 明月心闻言一羞:“你说什么。” 时静尘缓过身来:“只陪着你好好经营明月楼啊!楼里没我玉树临风的时静尘怎么行。哈哈哈。”他笑道,又突然望着明月心,“所以,老板娘你同意了吧?” 明月心也朝他一笑,眼神凌厉:“我说不同意你就不去了是吧?”反问。 “谢谢老板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时静尘这次才是真正的笑意。只要不拖累她,便好。 “天色也不早了,你明天再走吧。我帮你准备点东西。”明月心柔声道。 面对这难得的温柔,时静尘没有反对。何况他也累了,明起又注定要奔波劳碌,他谢了明月心,便回了房。离开她房门时他又驻足了片刻,他觉得满脑子都是东西,却不知在想什么,只得默默回到房内。 躺在床上,他回想这一路而来的事,不觉间便睡着了。 可明月心却再也睡不下了。她在房里绕了几圈,把银子,干粮全找了出来。她的屋里还有几套替时静尘买来却一直没有给他的衣衫,也一起装进了包里。就这样收拾了好几遍,甚至偷偷到时静尘房里将他的东西收拾出来,仿佛朦胧中有种感觉,一种再也见不到他的害怕的感觉。 不觉中,天已亮,明月心就这样看着黑色的夜慢慢沉下去,放出了光明。 时静尘是被吵醒的。 他本来睡的很沉很沉,在梦中的森林里练着剑。他剑势如虹,正欲一剑破苍天,突然从山中冲出一只野猪,咬住了他的胳膊,并且不论他怎么挣扎都不放,正当千钧一发之刻……他醒了。他睡眼朦胧间看到了阿勺出现在他床边,脸差点就贴到他的鼻子了,他一惊,往外一列。发现阿勺正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原来破坏我美梦的野猪……”时静尘眼一沉,看着他。 阿勺挪动着彪形身材坐到床上:“阿尘啊,你的劲怎么这么大,我都伸出两只手才能拽住你。你一直动,我正想上前看看你怎么了,呵,巧了,你醒了!呵呵,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还好我叫醒你吧!” 时静尘叹了口气,对他咧了咧嘴:“那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他一片高兴。 时静尘突然觉得有些嘈杂:“怎么了,怎么这么吵?老板娘又骂人了?”他想着,怎么我要走了也不给个面子啊。边想边换衣服。 “对了。我给忘了!我为这件事上来找你的!走走走,快跟我走!,”没说完就拉着时静尘往下拖。 “哎哎哎,我的衣服。你等一下。”他突然想到了噬月剑,“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我来帮你,快点!”阿勺说着就要动手。被即可拦下的时静尘推了出去。 “推他可真是的体力活……”时静尘说着把噬月放进袖内,“这么麻烦,不如哪日缝在衣服里算了,反正又不能用。”他嘟囔道,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匆匆下楼。 楼下多了一个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水蓝上衣和着淡粉长褥显得她说不出的水灵与可爱。额边轻巧的刘海和垂肩的两缕青丝,一副大家小姐模样。再见她,面容俏丽,动如脱兔,就不禁让人想会会这个女孩。 此刻,她当然不是在喝茶,可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进门便大闹。她要找时静尘。 “看你一个小姑娘,正正经经的,进门喊一个男子的名字,好不怕羞呦!”明月心尖着嗓子道。 “谁让我要找他呢,难道像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进门明明不安好心,却还要左故言它,与人攀谈,知道他要找的人出来为止,岂不恶心。”那女孩道,言语间不饶人,自觉有理、 “那你定是安的好心了,怎么不说出来听听呢?”明月心又道。 “世间总是有些人,千方百计的想探听别人的秘密,然后聚在一起说别人的坏话。别人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我看,说不定是自己过的悲惨,便向听听被人悲惨的是来满足自己卑微的自尊心。”水蓝女孩一腔正气的说着。她最烦这些传统与规矩,在她心里不过是虚伪自卑的代表。 她其实并没有在说明月心,可明月心已被气的不成样子。当了老板娘以来,她从未如此受辱。 “那我卑微的自尊请你给老娘滚出老娘的屋子!”她大吼,几欲动手,只是怯于那水蓝少女手上宝剑,不敢上前。 “我是来找时静尘的,他出来我就走。再说,店是你的,可我脚踩得土地是天下人的,不是你一个的!”她朝明月心哼了一声,冲着整个楼大喊:“时静尘……时静尘……” 时静尘出现的时候,两人争吵的火苗已上升的最高。 “在下时静尘。不知姑娘找我,所谓何事?”他一向,望着她。 水蓝少女突然怔住了。面前这个面容俊秀,目如星辰的男子就是时静尘?还有那似儒雅又似无赖的微笑,一时间让她不知所言。 “你个死阿尘!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小子看到别人好看就想装书生,也不看看你在哪儿出现!”明月心又转向水蓝少女了,“还有你,没见过男人吗?发什么楞!” 水蓝少女被她一骂醒了过来。 “老板娘你别这样……”时静尘劝着她。 “你才见她一面就帮着她说话了,这以后你眼里怕是放不下你老板娘了!”明月心带着哭腔。 水蓝少女反感道:“得了吧,长成这样还在男人面前撒娇,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你看你脸上……” “别说了!”时静尘突然一吼。连楼中伙计也愣住了,这些年,似乎从没见时静尘怒过。“这位姑娘有什么事请说吧。”他声音冷淡,身子却护着明月心。 明月心惊了,所有人都惊了。 水蓝少女吸了口气,整了整神色:“找你当然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 “关于祭月之战。” 第四章 水蓝少女 时静尘怔住了。他拉着面前的水蓝少女离开了明月楼,只剩下楼中人目瞪口丹的望着两人离去,连明月心都忘记了骂人。 清早,街上还没什么人,只有扫街和刚出的摊子。 可时静尘还是将她带到无人的巷口。他要避开人们,因为他已觉察到,这个女孩子身后一定有什么大事。 “喂,别再走了!那里面那么黑,谁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水蓝少女甩开时静尘的手。 “我怎么会对你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呢!”时静尘恢复往常是笑容。 水蓝少女望着他,他的笑容虽轻浮懒散却让人禁不住想相信他。 “郑灵。”她的嘴角也是一笑,“本小姐特允许你叫我灵儿。” “那郑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呢?”时静尘道。 郑灵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撅起了嘴:“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叫我灵儿。” 若在平日,时静尘定会与她调侃一番,可现在,他却不愿多说什么。“咳咳。”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又将腰板挺直了些:“灵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一副兄长模样。 郑灵低头浅笑,微微抬眼望着时静尘。突然出手,郑灵蓦地将剑拔出,向时静尘刺去。 轻巧转身,避开了郑灵的剑。 “够敏锐。”声音从郑灵接着的七七四十九刺中飞出。剑器缭乱,迷晃心神。 时静尘没有闭眼,而是迎着虚实相间的剑影,在几个侧身抵挡后,抓过伸入巷内的柳枝,稳稳的挡在郑灵剑前,一时间她竟不知进退。时静尘也没有再逼,而是轻道:“姑娘,我跟你有什么过节吗?还请明示啊!”他笑着说道。 “我说了叫我灵儿。”郑灵说过的话就一定要让他人做到。她用剑挑开时静尘的柳枝,将剑回鞘。 “你果然是个用剑高手,看来传言并没有错。”郑灵淡淡道。 时静尘有些奇怪:“什么传言……你说的关于祭月之战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没有听说吗?江湖盛传,祭月之战时有一用剑高手……” “单凭一己之力便使得这次争夺没有杀戮,是不是?”时静尘接道。 “看来你不是完全孤陋寡闻嘛!”郑灵翘着头,望着他,只让人觉得机灵可爱。 “江湖传言你也信呀,哪有什么……”时静尘猛然一停,“他们不会说我吧?” “是不是你我到不知道,只知道……他叫时静尘。”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呢?”时静尘突然间有了兴趣,双手交叉一抱肩,准备好好听她说。郑灵咬着嘴唇,望着他良久才开口:“好,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毕竟这法子也不是人人都想得出来的。你看这门那派,哪个找人不是遍布耳线,托人寻访。我就偏不。我到官府去偷偷查了户籍簿,从离积郁山最近的镇子找起。时静尘这个名字本来就不多,你是我这路走来遇到的第二个。” “你怎么知道谁才是呢?”时静尘一挑眉,问道。 “上一个是个杀猪的。”郑灵老实的答着。 时静尘一下子笑出声:“杀猪的怎么能起我这么诗意的名字,别是装的吧?” “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故意提到祭月之战,可他完全不知我所云,我又与他比剑,他一剑便倒下了……”郑灵看来时静尘一眼,“别那么讶异,我没有杀他,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没工夫,伤着了,我留了药钱的!”她强调着仿佛怕他不相信她。 “万一人家是故意不想让你看出来呢……” “你别问那么多啦,反正我知道他不是,你才是。”她打断他的话,盯着他。忽的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又连忙低下头。其实,真正让他认为那个杀猪的不是他要找的时静尘的原因是,她心中的时静尘应是剑眉星目,俊朗无双,那个……差太远了。女孩家的心思,有时岂不就是如此微妙? 两人一时无言,时静尘低着头静静想着……也亏得自己的名字少见,不然面前这女孩要找到什么时候?他看着她低头不语的脸,这女孩虽直率却也单纯,他笑了出来。这种方法,也就是找我这种良民。若真是隐匿的江湖人,改名换姓,她又如何找起?时静尘想着,没发现郑灵正抬头看着他的笑。 “你在笑什么?在笑我吗?”郑灵有种被嘲讽的感觉,质问道。 “不是,在想你这么辛苦的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郑灵立时便忘了适才的感觉,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告诉时静尘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想让你帮我报仇!”郑灵定了心,说了出来。 “什么?”时静尘一惊,半天才出口,“不要。” “为什么?”郑灵道。急切的目光望着他。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给你报仇。” “因为你武功高啊!” “天下武功高强之人何其多……而且,我只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而已。谢谢你的夸赞!”他冲她一抱拳。 “尘哥哥你就帮帮忙嘛!”郑灵一撅嘴,撒起娇来。 “别,我和你非亲非故的,别乱认亲戚。”时静尘无奈。 “可是,你都叫人家灵儿了,这个名字可是只有爹爹才叫的……呜呜,爹爹……”说着,他摸起泪来,“爹爹,女儿不孝,你死了都没法替你报仇,请人人也看不起女儿,不肯帮女儿的忙……呜呜呜……”她越哭越大声,惹得路过巷口的人都忍不住驻足一看。 天越来越亮了,巷口驻足的人也渐增多。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时静尘无奈的答应,他实在不想掺进江湖的事,他从来不想做江湖人,“是替你爹报仇吗?告诉我凶手是谁,是怎么回事?” 郑灵拿下了抹泪的手,眼角只挤了几滴眼泪。她走到巷口,打发人散了。 “哇……”时静尘指着郑灵的脸,“你耍我也就算了,你爹死了你竟然没有什么泪水,你什么心呀你!” 郑灵一把打开面前的手:“谁说我不伤心?我的泪早就在爹被害的那天哭完了。我在爹爹的面前发誓,以后再也不哭了!”她瞪着时静尘,眼里不带半分虚假。 时静尘看着她的双眸,神情也严肃起来:“你爹是谁?怎么遇害的,被谁所杀?” “我爹就是金玲堂的二当家,郑深山。至于凶手是谁,就不知道了。”郑灵坦率的答,“爹是被他的座骑疾风送回来的,死时面色安详,死因不明。所以我才希望找人帮忙寻找凶手。” “那你怎么会想到我的?” “爹爹也曾赴了祭月之战,而你又被江湖传言。我想,纵然你不知道什么,也能帮我找出凶手!” 时静尘答应了,不同于刚才的信口而言,他是真的为她的坚定和信任打动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我一定会找出真相,找出杀你爹的凶手的!”他对郑灵说,也对自己说。何厉的案子,郑深山之死,还有江湖莫名起的传言,甚至还有那夜忽有灯火的废屋,他觉得所有都是一个谜却又好似都有关联。 总之,他现在已在谜里了,不解不行。 空中好似有无形的手,要将他一步一步,逼入江湖。 第五章 废屋 时静尘和郑灵又回到了明月楼。 “老板娘呢?”时静尘进门就问。 四面的伙计看着刚刚跟明月心吵架的郑灵还心有余悸,一时间都不说话的望着她。郑灵也不搭理她们,自顾自的把玩着自己的剑。 “你们别管她,老板娘呢?”时静尘拍着阿铭的肩道。 阿铭又望了郑灵一眼,才转向时静尘:“她在楼上。” “那我去找她。”说着便欲上楼,却被阿铭一把拉过。 “老板娘特别叮嘱,不让你去找她。”见时静尘一脸奇怪,便附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们出去后,老板娘就跟出去了。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不知道是怎么了,回到屋里一声不吭,还不准我们上去。我说兄弟啊,你是不是把老板娘气到哪儿了?你可不能得新忘旧,马上就跟那个女孩跑了呀!”说着还不时用眼斜斜郑灵,反被她一下瞪了回去。 “你说什么呢!”时静尘一拍他的肩,又向上望了望,“她既然生我的气,那我还是不上去好了。”他嘟囔着,又向楼中伙计道,“各位兄弟,小弟我出去几天,这店里的生意和老板娘就得你们照顾一下了!” “呦,兄弟,这话说的,好像这是你家的一样……”小洒调侃道。小洒是楼里最小的一个伙计,不过十六岁,却和个人精一样,和时静尘他们称兄道弟。 “等等,阿尘啊,这是老板娘让我给你的。”阿勺拿出一个包袱,扔给他。却正是明月心忙了一晚上收拾的,满满一包。时静尘抱着,又向上看了看,没说一句话。 郑灵此时凑到他身边:“你们老板娘对你还挺不错的嘛?”他眼角向上一抬。郑灵知道他对她很好,她心里却是高兴的,一个不那么在乎容貌的男子,少见了。 “那我们走了!”时静尘和他们辞别,郑灵竟也出意料之外的握剑抱拳,以示别过。 走出明月楼,郑灵左右看了看:“我们先从哪儿查起?” “究其源头,还是那废屋惹的祸……我们不妨去那看看。”时静尘道,在郑灵的不解中向那片久无人烟的屋子走去。 “他们走了?”明月心从房间走了出来,倚着门,无力的道。 “恩,老板娘,你还好吧!”阿铭说。“有什么不好的,他走了清静!阿铭阿勺小洒,咱们开门做生意!”说完,又回到屋里将自己关了起来,只剩楼下伙计的直叹气。 木门咯吱,摇摇欲倒,门后是空旷的前院,积满了灰尘。院中之树却长得格外繁茂,正是那日时静尘躺过的那一棵。 “等等……”时静尘向郑灵道,一跃而上。他还是不明白,那日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睡着。树叶仿佛比那几日更茂了,树枝掩映,几乎不见正屋。他左右看着,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他跳下,有继续和郑灵向里走。这院子还颇有些大,看来原主也必是有势力之人。时静尘推门而入,忽的一阵风吹来,屋内灰土四扬。 “呸呸……这什么地方啊?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郑灵用手扫着灰尘,对着时静尘道。 “找答案……”时静尘也扫着灰,眯着眼四望一看,“灵儿,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呀?” “你叫我什么?”郑灵突然停住了手,看着他。 “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嘛!怎么,又反悔啦?”时静尘没有看她,随口答着,到底是哪儿不对呢?以前他虽常常对着废屋,但也从未进来过,是什么不对让他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呢?时静尘想着。 郑灵扭头泛起一笑:“很好呀,很听话嘛!”她低声说着。 “我知道了!”时静尘突然开口。 “什么?”郑灵从她的小心事中一惊。 “呀呀……我怎么给忘了,店里打扫最怕这个了!”他看了一眼郑灵奇怪的表情,扬起笑,“是蜘蛛网。这儿灰尘泥土堆积,桌椅四倒,看似几年无人来了,可这儿却一个蜘蛛网都没有,只能说明有人来过,却不想让人发现,只是这蜘蛛网太麻烦,人要想从此走过,就必会破损,与其让人知道他的路线,还不如清理的好!” “你怎么知道的?”郑灵道。 “这是常识,像你这种大家小姐一定是不知道的,所不定呀,连蜘蛛网都没有见过,第一次出来走江湖吧?”时静尘向她,眉毛一扬。 郑灵一撅嘴:“我是问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会这么想?” 时静尘耸耸肩:“猜的,嘻嘻。”他一笑。 “哼!”她向前走着,不理他,突然一脚踩到一个土疙瘩上,“喔!”她轻叫一声,时静尘马上去看。 “怎么了?” “没什么!”郑灵站稳道。她不想又让时静尘笑话她,“你说这儿怎么这么多泥土啊?” “灰土灰土嘛!时间久了,难免会这样!”他看着她,“你还好吧?” “当然,刚刚我不过轻轻叫一声,看你会不会理我啊?”郑灵眨着眼睛,可爱的望向时静尘,脚却轻轻提起抖了抖。“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是不是都像你说的一样,有人把蜘蛛网却扫了!”她说着向后屋走去。 时静尘常叹了口气,女孩子,还真麻烦!想着,也朝后走去。 “这家的灰土还真多,我去了好几个房内,都是这样。”郑灵站在一房门前道。房门早已破损不堪。 时静尘走到她身边:“从我五年前到明月楼时,这里就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原样。” “你在明月楼这么久了?那日久生情也不奇怪呀!哎!你是怎么跑到哪儿去的?”郑灵眼一眨,问道。 “没钱总要找地方吃饭吧,不想大小姐,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时静尘没有看她,说着边走进屋。金玲堂在江湖也算大门大派,不知谁会故意找麻烦。 “我才不信,你功夫这么高……”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郑灵用力闻了闻,吸进一鼻子灰,连忙又捏着鼻子出气,“都是灰,你耍我呀!” 时静尘这次没有再和她开玩笑:“是有一种味道,一种淡淡的花香的味道。”他深思着,面容忽的呆滞。 郑灵将手放在他的面前挥了挥:“你没事吧?花香?你鼻子有毛病啊!” “哎哎,算了,不和你说了!开始我说不对,果然就是有不对吧?这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时静尘瞥了她一眼,决定暂且不想。 郑灵嫌屋内灰土太多,已出了门来,四处看着,样子不像调查,倒像是在回味当年这里人的生活。时静尘又左右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这股气息从她进正屋就有了。便不以为意,恐怕是当年人家家用了什么神奇的香料,以致如今尚有香味。 “喂喂,时静尘……”郑灵在门外大喊着。 时静尘赶忙走出门外。郑灵正站在一房间门口:“这门被锁上了。” 时静尘也奇怪:“那就打开看看。”言毕,伸手抽出了郑灵的剑,“唰”的一声,击落了门上锁,又将剑放回郑灵手中的空鞘内。转头,对着郑灵仍吃惊的表情一笑,便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明镜,仿若刚打扫的屋子,不惹纤尘。郑灵进门正欲和他叫嚣,看到此番场景却也怔住了。 “太好了!你终于找到地方了!”郑灵欣喜叫道,却不见时静尘有什么开心的表情。 “你认为是这样的吗?”时静尘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郑灵闻言也从新审视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你怕是陷阱?” 时静尘并未直答:“如果你想隐藏一样东西,却把它和其他东西打扮的都不一样,是为什么?若这儿真是关键的地方,那这样岂不欲盖弥彰嘛!除非他本就欲彰,才用虚盖的方式。”时静尘说着,神情凝重。 “也许,他本没有想到呢?或者……”郑灵想了想,“依你的说法,这个法子是对付聪明人的,既是如此,那人说不定能料到来此之人能想到的,就如你所想到的,那他就把什么放在里面,岂不更安全?” “虚虚实实,所以我才迷惑。”时静尘一时无有进退。 “你到底要找什么啊?”郑灵又问。 “我说了呀,找答案。”他一笑,顿时,让郑灵安心了好多。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郑灵不解。 时静尘开口:“你知不知道我被陷害下狱之事?”说着走到中间院内,这屋子,一时也不会有人。 郑灵当然不知,时静尘便将此事简略说了一遍,自然省去了袖中绯月,用自己所配之剑代替。语尽,惹得郑灵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无证据,不见尸体就要抓人,这不是耽误本小姐替父报仇的时间嘛!时静尘,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先帮你解决了!”她说的意气风发。 时静尘浅浅一笑,我正在解决啊。有趣的孩子!他不比她大多少,可在时静尘眼里,郑灵就像个孩子般不谙世事,单纯有趣。他突然又想起了明月心,抬头,想不远处了明月楼望了望。“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郑灵见他心不在焉便嚷道。 “那件事就发生在你辛苦翻看户籍簿找我的时候……”时静尘笑着,突然凝住了,“你去过县官哪儿,翻过户籍簿?” 郑灵点头,不明白他怎么忽有此问。 “那就行了!”他一高兴,想不到此时这么快就能有眉目,“你去替我办件事,去户籍簿上查两个人,我想知道他们的关系。”牢中之语,他本就是信口瞎猜,“如果顺便,再帮我看看两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查查其他簿子。” “你怎么不自己去?”郑灵见他如此,便有意要他求她。 不想时静尘却一转身,说了句:“那我就自己去好了,你父亲的事情呢你不急我也不急,大不了我死了你再找别人……”说着已走到正屋后门。 “好啦好啦!”郑灵喊住他,“一个大男人说话跟撒娇似的!” 时静尘憋了半天的气,大笑,跑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脸:“我那是逗逗你!”他扬了扬眉毛,“既然答应人家了,还不快去!”他将两人姓名告之与她。 “是是!”她怪笑说着,飞身离开。晚上潜入,白日,她要先做准备。 将郑灵支开了,时静尘走进那房间。他还是怕有陷进,又将她牵扯了进来。他进屋,小心翼翼。 第六章 陷入非阱 时静尘走了两步,屋内仍是一片死寂。 不仅仅是悄无声息,就连光也好似被阻挡一般,屋里纵不是一片漆黑,也难看清东西,更不要说要防着机关暗器了。 “房子果真有古怪,这家主人好大的本事。”时静尘轻哼,往外看去,门口还是阳光无限,里面却至于斯,这家主人一定废了不少力气。 时静尘摸出火折子,又从包里抽出一支蜡烛。他已猜到明月心定会将一切准备妥当。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将一切都放置的如他心意。心细如此,不是她表面粗俗难看所能掩盖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时静尘将蜡烛点燃,放在桌上。适才放稳,只觉四面一震,立时门窗之处已被不知从何处降下的铁门堵住,更是毫无光线,亏得点了蜡烛,时静尘才看清了这一变化。可这机关他进来时却无反应,又是否是这蜡烛所激发的呢? 时静尘站在房内,四顾环视,半响,见没有动静,才仔细看着房内摆设。看似不过普通房间,一张床,桌子和凳子,一个祭台,放置佛像。刚刚他的蜡烛,恰放在佛像之旁。虽简单却也得体,应不是小家小户。 他忽的记起,那日他见废屋中有一处忽现烛光,又蓦然隐灭,看来是在此屋吧,才点了烛便被关在此内。想着便又打开火折子四处看着。他没取下蜡烛,在这漆黑一片之地,还是有一片光源的好。时静尘慢慢走着。既然铁门是蜡烛或光热触发的,那如此行步应无大碍。他这样想着,却也不敢大意。 光线照到墙角,几具白骨躺在一起,不知年份。他此刻不方便去细看,又不知他们来历,想着若真是那日亮烛之人,短短几天便以成白骨,不知遭遇了什么。他隐隐觉得可怕。 时静尘回身往蜡烛处走,火折子撑不了多久便灭了。 屋内只剩下他自己的喘息声,他知道,还有些已故的白骨,或许还有未见的死尸。他远远不知道这屋子里藏了些什么。 这屋子里也有一种香味,只是和其它屋子不一样的味道。时静尘不知怎么的,开始有些心慌。一时间,他显得焦躁,可是他仍极力控制自己,他猜到,或许这就是陷阱。他不知做些什么,什么事都让他心神不安。恍惚间,他眼前飘过好几种幻觉,嗔,颠,欲,色,怒……他摸着头,尽力平心静气。走近烛光,他看着佛像,不觉中念起的儿时听过的一段金刚经。时静尘只觉精神好了些,却也没有完全消失。他知道,这稍时之好不过也是他的心在故作此道罢了。不过却也是现在唯一能叫他定心的办法。时静尘拿起摆在佛像旁的香,点起,膜拜。之后,将其插入坛中。此时,只听,咯吱……如齿轮转动的声音。时静尘一惊,莫非,他又促动了什么? 他向后推了一步,见佛像正慢慢旋转着。佛像的背后有一个小平底,上面放着一只玉杯,杯中不知是水是酒。下面还压着一张纸,走近一看,墨书着“非敌是友,饮尽此酒。君存善念,吾亦收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大意是此酒可知人心善恶,善者,友之;恶者,除之。 若在平日,不信此话的大有人在。可到这里之人,见过了诸多奇事便不敢不信了。 “还好我没什么恶意!”时静尘笑了笑,拿起玉杯,“在下不过想替自己洗清冤屈,若无意打扰了前辈,在下此酒罚过。”言毕,一饮而尽。此刻的时静尘,谁也没有见过。 他将玉杯放回,又将纸压了下去,却见佛像转了回来。面前也附着一张纸。 “前辈看来是文人。”他一笑,拿起。纸和上张一样,已略显微黄,不知是何时放入的。 “君乃良人,吾欲交之。切莫四触,天亮即出。” “既然前辈那么说,那在下就等天亮了。”时静尘又朝佛像拜了拜,“只是,杯子我可以放回去,这张纸……我怎么办呐?”他试着将纸也放回到佛像面前。令他惊奇的是,佛像竟也自己转动起来。不过这次转了一圈,再对着时静尘是便只是一尊佛像了。时静尘看着佛像,暗暗惊叹,若说佛像转动时因为祭香触动坛中机关,再次转身时因为觉察到玉杯轻重不同,而这次全转竟是一张几无重量的纸,此机关的精细程度可见一斑。开始,他还完全不明白,现在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这家主人如此厉害,怎会落得如此,又在防何人什么?不过且不说别的,仅这技巧,就已让天下人眼红了。 时静尘按纸上所写,也不去摸什么出去的门路。既然屋主留言不想杀自己,他也无需在担心什么,只是等着天亮罢了。想着从进门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却已在生死便徘徊过数次了。他不是不怕,适才之事中,若没有烧香会怎样?若没有喝下玉杯中水会怎样?若没有把玉杯放还会怎样?若不听劝告继续摸索会怎样?屋主没有立刻放人,说明是计中有计。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想这么累的想了。做错了一步说不定便万劫不复,和这白骨一人一样了。他此时才并不能真的安心,却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带她进来,想着,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她功夫一般,但对付官府的人大可了。 心不知该悬在哪儿,便放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很困,想睡了……就和那日一样……沉沉的睡了。 时静尘醒的时候只觉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叫的很大声,让他不得不醒来。他摸摸头,睁开眼。屋子里还是那样暗,可已见到微弱的光线,他知道铁门已消失,天亮了。 他跳出门外:“喂,灵儿,我在这儿!”朝着郑灵喊着。 “你去哪儿了?我找死你了!”郑灵跑过来。 时静尘回头看着那屋,从外面看,里面很平常。只是比其他地方干净了许多,竟也……亮了许多?外面的人绝猜不到里面会如此模样。“我在那睡了一觉!”时静尘一指。 “什么?”郑灵立刻气了出来,“本小姐大半夜的在外面辛辛的替你做事,你却在这睡觉……你……”郑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那时在找答案……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时静尘与她辩道。 “找答案?危险?那里有什么危险?”郑灵双手抱剑,嘟着嘴,一副怨念的看着他。 “那里……”时静尘想了想了,咧了咧嘴,绕到她身边,“那里就是不好,我睡觉的时候竟然梦到两条大蟒蛇,吓死我了!你看,多危险!”时静尘转到她面前,一笑。 “你……”郑灵伸手要打,被时静尘一把抓住。 “你呢?我让你查的你查到没?”时静尘将她手抬高,“别说你一晚上什么也没查到,到哪儿偷懒去了?”他逗她。 “我才不像你呢!”郑灵道,将怎么去查的大致说与时静尘听。 “那你查到他们了吗?他们是什么关系?何厉有过些什么事吗?”时静尘等着听重点,若知道何厉曾惹过什么事,就能有思路。 “没有查到他们。”郑灵淡淡说着。 “什么?”这次换时静尘惊呼,“你……你……那你干嘛去了?” “我是没有查到他们,不过我查到何辛了呀!”郑灵的样子又像在说实话,又像在气他。 “何辛是县官,当然……”时静尘一怔,“你是说你查到了何辛却没看到何厉?” “簿子翻破了都没有。” “那道我猜错了……虽然当日我并未见到何厉尸首,但何辛的变现却着实怀疑。难道他是故作姿态……还是,想瞒什么?”时静尘自说自话,奇怪起来。“姓何之人如此之多,莫非他俩并无关系?” “唉,你在说什么?不懂的地方怎么不问问我!”郑灵眼角一挑。 时静尘看着她,渐渐又笑了:“你还知道什么?快说。” “我可不像你,就知道睡觉,我看到簿子上无他也很奇怪,就找了其它东西,巧了,又给我找到一本户籍簿,看起来很老的样子……在大约写着何辛的地方写着两个字:何厉。”她神色镇定,也有着查出此事的骄傲。 时静尘张了张嘴,没有叫出声,他明白了。 “他的左右四邻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估计,何厉就是现在的何辛。只是不知何时,改了名字。”郑灵说着,神采飞扬。她终于做了一件,让时静尘觉得她对的事。见他仍在思考,郑灵转着头看他:“现在怎么办啊?”她问的很谦虚。她也知道,如此又陷入一个谜团,解开就更麻烦了。 何辛送他走时的话如此诚恳……想着,时静尘抬头望了望:“天亮了,要不我们去拜访一下何大人吧!”低头对她轻轻一笑,走出这个废屋。 这里,仅这废屋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他有预感,他迟早会再回到这里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一切,又会有什么变化。 第七章 转眼何林 时静尘直接去了何府。将近午时才到。 他现在还算是疑犯,对簿公堂总不是好事。 何府前,一片忙碌。时静尘抬头,顺着木梯向上看,之间两个人正拆着何府的牌扁。 “出了什么事了?”郑灵走向前,“你们怎么把官老爷的牌都给拆了?” “不是我们要拆了。这不都是为了新老爷上任嘛!哎哎,你,把这个抬上去……”一人道。郑灵去看,欲换上的扁上赫然写着林府二字。“时静尘……”她回到他身边,望着他。 “新官上任?呵呵,我们进去看看,拜访一下,走吧。”说着和郑灵一起向前走去。 “哎哎,我还没问呢,你们干什么的呢?”那看着换扁之人见时静尘他们想往里进,便赶忙跑过来拦下。 时静尘不想跟他啰嗦了,他有点想不通,在这个时候换人,恐怕并非巧合吧?他拉住欲和那家丁强辩的郑灵,赔了不是,走到一边。 “喂,我没看错吧?你时静尘向他赔礼?你是不是发烧了?”走到旁边的郑灵伸手假装要摸时静尘的头,他一个俯身躲过。 “我是不想让我机智的脑袋,华丽的辩词浪费在他身上……哎,我跟你说啊,进这里,太容易了,何苦跟他动嘴皮子呢?你昨天忙了你晚,要不我们去吃点饭,睡一觉?”他看着现在的林府,对旁边的郑灵道。 “恩。也好……”她又想了一遍他的话,“去死……你个时静尘你说什么你!”她突然转身,双手打在他身上。 时静尘一个激灵:“你疯啦?做什么?”用眼上下扫着她,再看她哪里不对了。 郑灵见他这个样子,下手更重了:“你还看!我就知道你不怀好心,看看,全表现出来了吧?” 时静尘一脸茫然,最后决定不理她的话,一个人走在前面。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她还在原地,扬了扬手:“待会儿饿死累晕不要找我啊……”他觉得郑灵完全在乱发脾气,一个人喃喃道,“大小姐就是这么难缠,别十天后我没被冤死反被她累死了,这多划不来……”他想着,脑中又忽然闪出了适才说的话。他扑哧一笑,知道了她气得缘由:“这孩子,还真不纯洁。”想着,笑容满脸。 郑灵一直跟在他后面。她气得更狠了,因为时静尘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她在原地撅着嘴,跺了好一会儿脚,终于在时静尘将要拐弯时跟了上去。 “待会儿,你就这么说,知道么?”时静尘和客栈老板使着眼色,老板诺诺称是。时静尘看了一眼门外,见郑灵已经进来。 “唉,你不是不跟我一起走的吗?”时静尘走到她身前。 郑灵瞄了他一眼,看着房梁,满不在乎的神气:“我可不是跟着你,而是看着你。万一你跑了,谁给我找杀我爹的凶手啊!我找你找了这么久,你以为你能真忙容易跑掉吗?” “嗯嗯!”时静尘点着头,“那大小姐,你继续看啊,我不会跑的,我现在去睡觉了!”说着,深了个懒腰,往里走。 “大白天睡什么觉?”郑灵转头冲他叫,又自己暗道,“昨晚睡了一夜,真是猪。”此时,她已到了老板面前:“老板,给我一间上房。” “真对不起姑娘,小店只剩下最后一间房,已给了刚刚的公子了。小的看两位认识,要不就将就一下?” “噗!”时静尘一笑。 “胡说,谁和他认识。哼!”怒目朝向时静尘,“这儿没有,本小姐就去别家……” “姑娘,这附近只有我们这一家,最近的就是几里外的明月楼了,姑娘要不嫌麻烦……”老板没有说完。 时静尘还没有回房间,他站在那儿看着她笑。 “好啊,你个时静尘……你太过分了吧?” “你可以和我睡啊……”见郑灵又要开口,时静尘连忙继续道,“不要说你没想过啊?不然……刚刚你为什么生气啊?”他和她间隔着张桌子,时静尘身子前倾在桌上,仰头,看着她。 四周的人已有些停下了,看着这场闹剧笑。可郑灵却有些恼羞成怒。她一个回身,拔出手中剑,倏地将他半趴的桌子砍断。 “哗啦啦……”时静尘随着桌子散架声一起倒了下去。 “喂喂,你……”时静尘抚着腰缓缓站起,“你赔人家的桌子!” 郑灵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板面前:“我让你把那间房给我,把这个人赶出去!”她一指时静尘。 老板手下银子:“小小,带这位姑娘去。姑娘好好休息啊!”老板笑着点头。小小从后堂出来,小跑到郑灵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郑灵故意绕到时静尘旁边,长哼了一声,才翘着脑袋和小二进去。 老板见郑灵消失在拐弯处了,才到时静尘面前:“这位客官,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至于你伤了,可不关小店的事啊!”他一脸为难的表情。见时静尘说了没事后又马上赔上笑脸:“小店还有客房,不知客官是否要……” “不用了。等她睡醒了问起来,就说你照她的吩咐把我撵走了,不知我去哪儿了。”说着,要往外走。 “客官啊,你不住店,这午饭总是要吃的吧?要不……” “也是。”时静尘一转眼珠,“不过……我已经有人请了。老板,谢谢了。”他一笑,出了门,“这孩子,还真狠。”他扭了扭腰,才继续向林府去。 后门看守一向不严。人吗,总喜欢做表面功夫。其实他不在乎看守,只是不想被人打扰。 四下无人,他踮足跃进府中。花园偌大,更不知这新任县官在哪儿。他躲在石墙后,见远处来了一人。好机会,他想。 待那人走近,时静尘看他手中端着木制托盘,上放的应是菜肴。突然间,时静尘有些后悔,肚子……好饿。 “老兄老兄……”时静尘突然冲到端盘男子面前,“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林大人找你!” 那人一惊:“林大人找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不过是给大人送菜的,大人怎么会……”那人奇怪。 “哎呀,就是因为你送菜路上耽误太久了,大人才生气了啊!” “啊?大人生气了,那我赶快。”他加快步子,“等等,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今天才来这,找大人来的,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来这一见他便见他在生气,我担心,就出来寻你了呀!”时静尘编着。 “可是……”那人还在奇怪,可眼前时静尘说的又极认真,“你是大人家的亲戚吗?” “额……当然了,我是他姥姥的妹妹的儿子的女儿的表姐的姑姑的堂弟,说起来我还算是他的远房小表舅呢!”时静尘喘口气。 “这是小表舅吗?我来算算,这好像是……” 时静尘见他一脸诚恳的准备算,真正无言了:“大哥,你再耽误,我大侄子就让你永远不用算了。还不快去……”时静尘懊恼,怎么在这么关键的地方碰到这么一个人,幸好没把其他人引来,他说的口都渴了。又渴又饿,面前盘中的佳肴又不能吃,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悲凉。 跟在那人后面,转了几个弯后便到。屋内只有那县官一个人,正和他意。时静尘和那人一起进去。 “大福,你怎么这么慢。”林大人说着看到了时静尘,连忙指着他问大福,“他是谁?” 大福也奇怪:“他不是老爷的小表舅吗?” 林大人迷惘看着他又看了看时静尘。时静尘憋住笑没说话,站在一旁恭恭敬敬。 “就是老爷的姥姥的妹妹的儿子的女儿的表姐的姑姑的堂弟啊?”大福继续诚恳的说着。时静尘实在惹不住,笑了出来。在见到两人奇怪怀疑混杂的表情更义无反顾的大笑起来。 “来人,把这人撵出去。”林大人在笑声中反应过来。 大福应是,转身去叫人,时静尘忙伸手,将他拍晕。晕倒之际,他伸手接过托盘。 “老兄,谢谢了。”时静尘说的小声,怕这大人日后怪罪与他。又将盘中菜放到桌上,“还好没洒,不然就浪费啦!”他转过头,向林大人一笑。 林大人已惊坐在凳上:“你是谁,来做什么?”虽惊却无惧。“只是想和大人谈谈。林大人,好啊!” 林大人见他并无加害之心,便安下来:“有什么事,说吧。” 时静尘瞥了一眼饭菜:“我想大人也饿了吧,不如我们吃完再说?” 此时,林大人更奇怪了,若不是他刚刚出手将大福拍晕,他一定以为他是来蹭饭的。“请。”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之后,就在一边看时静尘将所有碗盘一扫而空。 “大人别误会,小民真的是有事找大人,不过恰逢腹中饥饿,让大人见笑了。”时静尘擦过嘴,拱起手,含着三分笑问道,“恕小民貌昧,请问大人怎么突然间上任岳安镇,何大人呢?”林大人看着他。本来这些话他是无需回答的,可是时静尘虽看似玩世不恭,却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再者,关于这件事,他也很奇怪。说不定,面前这小子,能帮他找到答案。 “我也不甚了解。只是上面匆匆下令,将我调职岳安。我来时,何大人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望了时静尘一眼,“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坐下说吧。”时静尘坐下,顿时对这大人好感大增。 他们聊了很久,林大人也告诉他自己接到调职令的日期。时静尘细想,正是自己从牢房离开那天。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难道,真的是有预谋的? 时静尘一惊,如果这样,那么:“不知林大人可曾听过,近日被害人何厉的案子?” “我来此时便翻阅了所有案卷,也和此地捕头谈过……并未听说。” 果然,如此……可是为什么,是开始的计划,还是其中有了变故?时静尘百思不明。 他蓦地想到一个人!立时,站了起来。 第八章 关键 林大人看他脸色奇怪奇怪,便出声相问。 “大人。适才小民一直未和大人说自己的名字,只因……”时静尘想了想,“我本该在牢里待着的。不过大人别担心,小民乃是被人陷害,所以何大人才许我出来调查。不想……何大人正巧离开了。”他看了他一眼,“小民时静尘。” 林大人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时静尘和何厉这两个名字他确实没有听过。他一直是个条理清晰,认真办案的人,如果这样,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时静尘口中何厉的案子并未记录在册。或者说……他开始疑惑起这件事。 时静尘看着他的表情,嘴角轻轻一笑。这个县官,还挺聪明! “哦。”他思虑过后看着时静尘,“呵呵,你也别一口一个大人。本官林梧,你若不建议,本官虚长你几岁,私下无人时,你我便兄弟相称吧!” “谢大人,哦,林兄。”时静尘抱手笑道,看着他林梧的笑颜倒有些担心,不知这大人在打什么主意。 “时弟啊,这件事既与你的声名有关,我自不能让你白受冤屈。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吧!”林梧道。 时静尘将他的接下来的去处告诉了他。牢房既能光明正大的去,他也不想再等到半夜偷偷摸摸。他告诉林梧,自己想去当初待过的牢房一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林梧答应了,同时他提了一个条件。不过并非像时静尘担心的那样,他只是让时静尘将这一切解开后,将这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条件不能算过分,时静尘想了一眨眼的功夫也答应了。 时静尘随着林梧从正门进入牢中。 时静尘此时没有什么心情与林梧闲说,如果他猜的正确的话……他急忙向几日前他带的牢房走去。 他立住,不动,呆看着面前,怔住了。 林梧已跟了上来:“你不是说要去你待过的牢房吗,在这儿发什么楞?” 时静尘愣了半刻,才幽幽开口:“这儿就是我待过的地方。” “这儿?”林梧奇怪,看着面前石墙。 不要说林梧,连时静尘也奇怪。这条是廊道,四周并没有牢房。可是时静尘记得,他记得每条走过的路。这就像是一种本领,是不会错的。可是面前分明是和旁边无异的石墙,连砖瓦泥印都一样。 “你会不会记错了?”林梧问他。 “这儿会不会重整过了?”时静尘没有回答他。 林梧也没建议,而是叫来牢头。时静尘转头,是他,几天前他进来时见过他。 “你还记得我吗?时静尘!两天前你还骂过我的。”时静尘睁大眼睛看着牢头。 牢头向林梧行了礼,才看向时静尘:“这位小兄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啊?而且你说笑了,这种地方,你哪能来啊!”牢头讨好着林梧。 “咳咳。”林梧开口道,一副为官模样,“这儿在我来到前后,可曾有过修整?” “回大人话,这牢房都有好几年没人动了。给犯人住的地方,何必化那个钱呢。”牢头满脸是笑,言语间不尽谄媚。 “时弟,你当真没有记错?”林梧又问。 时静尘没有开口,倒是牢头又说了句:“这位兄弟,会不会是你在做梦啊。我听说有些人会搞不清梦和现实。我见你面容憔悴,怕是没睡好吧?” 这是实话,时静尘昨晚在废屋一夜步步心惊,自是难以安稳,醒来时又四处奔波,再加上面前的事,一时间,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了。他不禁有些动摇。 这一切,果真是梦吗? 正当时静尘疑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石子般大小的霹雳弹,“砰”的打在面前的石墙上,火花和巨响引得时静尘等人连连退步。再看时,面前已是一片明了。 残石仍在两边,里面却是空落落的,已可看清其间原是一座牢房。 “正是这。”时静尘用手扫着烟雾,指向里面。 林梧一惊,便欲近身去看,被时静尘拦住。他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丢了进去,并无机关。烟雾渐渐散去,时静尘欲问那牢头何以言对,却早已不知他往向何处。时静尘走进他只待了几天的牢房。走到那个老者经常一动不动坐着的地方坐下,两手平放在床,闭起了眼。 他猜得没错,这老者果然是关键。本来他还在怀疑,现在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更是让他确定。只是他至今不明白始作俑者是谁,这一切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林梧看着他闭目不语,心中好奇,却没开口打扰。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就在眼下。时静尘忽的站起,抓起床边石粒,朝外丢了出去。倏地,一席黑衣飘走。 “你先回去!”时静尘向林梧丢下一句话后便消失在林梧面前。 林梧叹了口气,起身回府。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时静尘一直追到牢狱外的一个小树林中。面前的黑衣人背对着他停了下来,可仅一瞬,在时静尘还未反应之际,倏地转身,踮足轻起,身形一跃在半空,手中出剑,忽的向时静尘刺来。 时静尘哪里想到,急忙停住身势欲躲。他身形很伶俐,可那人的剑仍刺破了他的左肩。 时静尘眉头一蹙,望向那人。却是女子,只是眉眼间不带半分表情。黑衣女子没有停,她深知如何致人于死地。适才时静尘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手是一点,现在时静尘的思虑是一点。仅凭这两点,已有无数人死在她剑下。自然,离不了她自身武功之高,出手之快。她本就是江湖六杀手之一。 本来,他刚刚看她犹豫的间隙,亦可以让他死在她的剑下了。可时静尘左手却蓦地接了女子伸来的剑。黑衣女子,只觉得刺到了什么硬物,又有很强的一股势,将她挡了回去。她退后数步,停住。 从女子出剑到现在仿佛只是眨眼间。时静尘也回过神来,看着她。他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意识。不过,他突然明白了,是他自己的江湖和实战经验不足,也明白了娘为什么一直不让他涉足江湖。 黑衣女子再次出手,直逼时静尘。如同是同一时间,他的剑从右手袖中滑出,挡住了女子的剑。 “这一路,你终于肯出剑了。”女子开了口,却没有停住动作。 她和时静尘的剑交织着,互相不让半分。 “看来传言没有错……”她又道。只是她在想,如此,是否,便不要杀他了? 身为六杀手之一,她很少能遇到剑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了。六杀手中,也未必都是用剑高手。而面前这个人,剑法有时虽不显连贯,气息也不那么和谐,而剑法却偏偏好像高出她一点。她有些奇怪。 两人相斗,最忌分心。她再看时,时静尘的剑已来到她面前。她没有片刻惊慌,轻轻一侧身,便如游龙般离开了他的剑锋。她旋身躲过剑到时静尘身前,乘其无手阻挡,运气,一掌打在时静尘胸前。 时静尘没有躲掉,也没有任何还击,他就那样顺着女子的掌力飞了出去,重重落地,立时,吐了一大口鲜血。 黑衣女子亦怔住了。适才她打的那一掌虽重,但已他见时静尘的剑术境界,接那一掌虽伤,却也不会这么严重。面前的他,就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百姓,平白受了这一掌。她看着自己的手,记得刚刚一掌打去,他的体内并未向其他人一样,有内力自然的反弹冲撞,而是一片平静。莫非……她一惊,望着时静尘。 时静尘已捂着胸口伏在地上,望着她,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力气出任何声了。他吐的血已沾满衣襟,眼神也愈加迷离起来。 “不行,我要问清楚。”她走到时静尘身边扶起他,却发现他已不行了。是救他……还是,杀了他,若他死了这件事就算奇怪,她权当无曾有过。黑衣女子突然犹豫起来,看着已闭上眼的时静尘,突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未如此犹豫过,她举起手中剑,对着时静尘的咽喉,或者这样……你会死的不那么难受。可是她还在犹豫,是因为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吗?还是因为她觉得大堂主可能要用他?剑还在他的喉剑,只要她一使劲,便没什么犹豫的了。她决定下手…… “你放了他!”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她没有动手。 那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你来做什么?”黑衣女子道。 “这话应该问你!”来人正是郑灵。她将黑衣女子拿剑的手撇去一旁,将时静尘拖了出来。 “我奉大堂主之命,寻找时静尘。除非他的武功高于我,否则江湖传闻也不过只是传闻,便要杀了他。”此时,她又是一副冷淡模样。 “什么江湖传闻,那是假的,他根本就不知情……”郑灵检查着时静尘的伤势,见他满身是血,语气中已有了哭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干嘛下这么大的手……他要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姐……只是大堂主的命令。”黑衣女子仍是淡淡的道,仿佛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 “少拿大伯来压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郑灵将时静尘搂在怀中,“时静尘,你醒醒啊……” “他的伤太重,还不带他找大夫。” 郑灵这才反应过来。欲抱起时静尘,可惜哪有这个力气。她的泪已经落了下来,她才明白自己于江湖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无能。可是她记起了一个有能力的人。她抬头望着黑衣女子。 “金铃儿,金姐姐,我求求你,救救他吧!”她抱着时静尘。 “可是大堂主有命……” “一切我来担着,只求你救救他……我知道寻常大夫是不管用的,可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她满眼泪水乞怜的望着金铃儿。 金铃儿看了时静尘和郑灵一眼,她知道金玲堂两位堂主就只有二堂主有这么一个女儿,事情若有她顶着,倒也不用担心,她突然又很想知道时静尘的事。可是她没有立刻开口。 “我求求你……求求你……”郑灵向她跪下。 “小姐,别这样……金铃儿受不起。”她伸手去扶,亦答应了她。 金铃儿走到时静尘身边:“他伤的真的很重,得找个地方疗伤和休息。”说着,从衣带间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普通伤药给他服下。这些郑灵也有,只是,她都没有想到。 “那回家吧……”刚说完,郑灵就知道不行,“就连最近的客栈都离这儿有些距离,怎么办呢?”她的泪还没干,就己着急出了汗。 “我知道有个地方,会很舒服……”说着让郑灵和她一起架起时静尘。 郑灵奇怪的四处望了一眼,最近的便是牢房……难不成……郑灵抹抹泪,慢慢扶着他,不再去想。 第九章 重伤 我蓦然睁眼。 刚噬月竟会有了反应。这么多年了,它一直安静的在祭月楼,从未有过变故。而适才,我能感到它微微的震动。我心生奇怪,将盘着的腿伸直,起身,走下床榻。 自从时静尘带着噬月离开祭月楼后不久,我也离开了。我没有去找他,只是确认了下噬月所在的位置。我隐逸太久,此次既已出来,便欲先了解江湖。 我来到桌前,将铜钱取出。卜筮,白曜生前就教过我,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当年还需他从旁指导下的女子了。这一点,他应该很欣慰吧! 我将算出的铜钱摆开,心中已大致明白一二。只是要知道更精细的,需要再次启卜。 时静尘…… 我将面前东西收好,拿起一旁的黑色斗篷。望了望天,已近黄昏了。 金铃儿将时静尘一直带到林府。 她让下人先去通报,不多时,林梧便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是……小时……”林梧心中奇怪,便也不好立刻问,连忙叫人准备好房间,将时静尘扶了过去。 林梧叫手下人都出去后才向金铃儿发问。 “你先别问这么多了!金姐姐,你有没有法子救他呀!”郑灵打断林梧,急道。 “我试试。林大人,不知可否请您去请大夫来,我想知道他的伤势到底如何。”林梧点头,起身去门外吩咐。 金铃儿让郑灵关紧了门,走到窗前,将躺着的时静尘扶起,双手提起真气,输到他体中。一般武林人士如此,纵不活命,也能睁眼略言一二。可时静尘却如死了一般,只是微弱的呼吸,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林梧在门外敲门,郑灵看了金铃儿一眼,见她已从床上走下,才去开门。 “怎么样了?”林梧急问,仿佛比他自己受了重伤还着急。金铃儿望着他,心中起疑,却没有多说。 “我没有办法。”她看了郑灵一眼,又望向林梧,“只能看看大夫怎么说了。” “连你都没有办法,那些大夫又能有什么用……”说着哭了起来,跑到时静尘的床边。 “那也不一定,他看起来……不能完全算是武林人士。”金铃儿又想起他体内竟毫无内力可言。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一时无话,只剩郑灵还在一旁,哭声不断入耳。门外忽有人来报,大夫已到,林梧连忙将他请了进来。 那大夫替时静尘把了把脉,又在他身上按压了许久,思量再三,终于向着林梧摇了摇头。“林大人,依小人看,这位公子的上已伤及心脉,且其体内五脏六腑不知怎么的好似也因外力受损。小人不才,但若想就回这位公子除非大罗神仙在世,否则,扁鹊也难起死回身啊!”大夫叹道。 “什么起死回生,他还没死呢!滚……别在这咒他!”郑灵向那大夫大叫道。金铃儿一把拉过她,示意这是县官府衙,莫要胡闹。郑灵转身抱着金铃儿,时而不停抽泣,时而立起身嘟嘟囔囔说着都是她的不是。 林梧看了看郑灵,并没有怪他,而是一招手,让大夫下去了。 “这是岳安镇最好的大夫,他都这么说,只怕……”林梧没有说下去。郑灵已无法控制自己,她又想起自遇到时静尘后的日子,虽然不长,却越想越伤心。 “泪涌不竭,难道以为能活死人肉白骨不成。” 这声音如同冰山上的雪莲绽放,又冷到极致。屋内人一怔,连郑灵也停了哭泣,向门口望去。门口不知何时一出现了一个人,斗篷上黑帽掩映,看不清容颜。 我走进屋,并未看旁人一眼,只径直走到时静尘床前,试了试他的呼吸,又替他把了脉。他命大,竟还未死。我拿出凝魂丹和还息药欲一起给他喂下。 “喂,你是谁,想干什么?”那适才还趴在黑衣女子身上的女子对着我大叫。 我没有理她,只轻轻扶起时静尘的头。 “这位姑娘……”屋内唯一的男子道。 “你们若无办法,就别来打扰我。”我不愿再跟他们啰嗦。 我余光看到那水蓝女子还想说什么,被旁边黑衣拉住了,她望着我,眼神写满疑惑,又像在想着什么。 我将药放入时静尘嘴里。我知道他现在并无意识,纵仙丹神药也吞不下,便决心再帮他一把。我选定的人,不能这么早就死。 我把手放在他的头之上,隐隐感到丹药之时,用内力将它缓缓逼入时静尘体内。又将手放在他腹部之上,运气,助它加快发挥药效。凝魂丹能修复他损害的五脏六腑,还息药能调节他的气息和心脉,使他尽早醒来。在这其中,他们没有再捣乱,还算识趣。 我息了气,看来他一眼,转身欲走。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那黑衣女子向我抱拳。 “每日煮些普通的伤药给他喝,再用真气调息,就能痊愈。”我没有回答她。最后留下这句话,便走出门。提气轻踏飞了出去。 三个人在房里怔住了。金铃儿连忙跟出去,却已不见那女子的影子。好高的轻功,金铃儿心里叹道。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奇怪?”林梧也走到门边。 突然传来郑灵在床边的叫声:“你们快过来看,他是不是好多了?” 两人走去,发现时静尘的呼吸是比刚刚强的多,脉搏也稳定了下来,只是,还没有醒。 “金姐姐,我内力不足,你快给他输些真气啊,说不定就好了!”郑灵欣喜的看着她。 这女子,来的奇怪,又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还是算了,许是我多心了。金铃儿想着,上前去给时静尘施以真气。 时静尘还没醒。林梧坐在一旁又问起时静尘为何会受重伤一事。金铃儿没有开口,见时静尘未醒心中着急的郑灵却将事情说了出来。只是,她避开了自己和金铃儿身份的事,只说了是她将时静尘打成重伤的。原因不知,他又不好再问金铃儿,只能默默等时静尘醒来。 床上的时静尘有了动静,三人都连忙跑去。 他慢慢睁开了眼:“你们……咳咳……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时静尘不解的看着他们模样,“灵儿,你怎么跑来了,林兄,你怎么也在?”时静尘欲起身,忽觉心口有些疼。他回想着面前黑衣女子将他打伤的事。 金铃儿见她醒来,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没在理他。 “你个死静尘,吓死我了!”说着便一下抱住他,弄的时静尘一时愣住。 “时弟,你是在我府里,你说我怎么会在的!”林梧笑着。 “那,打扰了!”时静尘推开郑灵向林梧笑着。郑灵站到旁边,脸色也有些尴尬,好像意识的自己刚刚过了些。 “呵呵,不碍事,你在我这儿好好住着,那姑娘说你要好好调养。更何况,你还有很多事没和我说呢,你忘了?”林梧笑着提醒他。 “林兄放下,问题解决了,我自会和林兄说明,只是我自己现在也没头绪,不知从何说起啊!”时静尘缓了缓气,“是林兄救了我?” “我哪有这本事……”林梧将刚刚的事大致向他说了一遍,还有郑灵不时在旁补充。 时静尘的脸色变了变:“你们是说,刚刚那个女子一席绯衣,又披着黑色斗篷,不见真容?” “是啊,莫非时弟认的她?” 时静尘料想绯月如此,定是不愿为人所知:“不,只是听你们说的奇怪,便想问问清楚,等日后有机会遇见,定要当面道谢。” 时静尘说着,金铃儿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想啊,她一定是仙女,特意下来救你的。你伤的这么重,连大夫都说只有神仙才能救了。”郑灵笑嘻嘻的道,泪痕犹在脸颊,“不过啊,你要谢可以谢金姐姐呀!”郑灵马上把坐着不动的金铃儿拉了过来:“虽然金姐姐伤的你,可是没有她你也不能这么快醒来的!”郑灵眨着眼睛,忽闪间仍能见到泪水。时静尘看着她,知道她一定哭了很久,不禁有些触动。 “这位金姑娘,谢谢了!”时静尘道。 “我没有杀了你是我的失误,你没死是你的命,不必言谢。”金铃儿挣开郑灵,走出门外。 “呵呵,好啦,时弟,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吧!愚兄还有公务处理,就不在这陪你了。” “林兄去忙。林兄为小弟操劳这么久,再为我耽误公事,小弟就要羞死了!”两人笑着别过,林梧出门。郑灵说要再留下陪他一会儿,便去关了门。 “你要吹了风,好的就不快了。”郑灵道,“喂,你这么看我,想什么呢?”她见时静尘不动看着她。 “我在想,我好不容易把你甩在客栈了,你怎么又跟来了?” “你还说,谁让你把我一个人丢那儿的,我后来看不到你就去问老板,出来找了好一圈才找到你。今天要不是我到了,你早就死在金姐姐手里了。要是我在早去点儿就好了……”郑灵有点气自己怎么不早到。 “这个金姑娘是什么人啊?”时静尘问,“为什么要来杀我?而且,看你跟她很熟啊?” “她是金玲堂最厉害的杀手。” “呵!”时静尘无奈一笑,“你们金玲堂的人都喜欢不打招呼的直接动手吗?”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话说的好好的,她便突然出手。 郑灵一笑,见时静尘又询问,就将金铃儿的事全说了出来。 时静尘在旁边听着,思绪却是万千。虽没有表现出来可无比担心。这一段江湖谣言,不知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第十章 两人成谜 时静尘躺在床上,辗转难入梦。 明天是第三天,而他不仅没有头绪,反而被一系列复杂的事弄得团团转。他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了绯月,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自称年纪已逾两百,还背负着这样一段传说,更是能救活他这般重伤之人。还有……左臂当时仿若有无形的力在引导他。他想了想,将噬月从袖中抽出,将手放在包裹着它的缃布上。 “从此,你可带着噬月,但切记,千万不要打开缃布!日后,你在哪儿,哪里就是祭月楼。”绯月的话想起,时静尘忽松了手。她既相信自己,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必不能负她所托。时静尘定了定心,决心再不碰噬月。 他想把噬月封在袖内,便起身要找针线。 可他身上哪会有这种女孩子的东西,现在夜又已深,不好再叫他人。他正四顾盼时,一个人出现在他脑海里。每当他不知如何时,这个人都会出现,即使帮不了他,他亦觉得有莫大安慰。 想到明月心,他微微笑了笑。走到桌前,解开明月心为他收拾的包裹。他将包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很多他没想到也不会去想的东西她带着了。比如在最角边的一包针线。 时静尘将噬月放入袖中,随意缝了起来。他并不太会,到明月楼之前他曾草草补过一些破掉的衣服,但之后便全是明月心的事了。他用力一震,拉掉了线头。 时静尘突然觉得好像放下什么事似的,耸了耸肩,觉得有些困了。将东西收起,他上床,一夜酣睡。 天已明,郑灵在房中丝毫没有醒的意思。 “砰”“姑娘对不起!” “没事,你走吧!”她说的小声。 声音从郑灵门外传来,她恍惚间听见是金铃儿,蓦地醒了过来。她挺奇怪,这么早,金铃儿想要做什么? 她匆匆下床,随手披了件衣服,轻轻将房门打开一个小缝,往外望去。果然是金铃儿,她正……向时静尘房间的方向走去。郑灵连忙向外踏出一步,又收了回来,对着金铃儿大叫:“金姐姐,金姐姐……” 院落还很空阔,声音很快传到金铃儿耳中。她驻足,停了停,才向郑灵走来。“小姐有什么事吗?”她走到郑灵房前。 “你先进来啊!”郑灵一把将金铃儿拉进屋,关上门。 金铃儿没说话,望着她。 郑灵笑起:“金姐姐,这么一大早,你要去哪儿?” 金铃儿知道郑灵显然看到了她的去处。其实,她并没想要隐瞒:“我已找到时静尘,自然要回去复命。只是,他身上我还有一件事不懂,正欲前去向他询问,不想,惊醒了小姐。” “你要回去复命!”郑灵道,脸色有些难看,“金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大伯我在这儿?”她试探着问。 “可是大堂主若追问起属下,为何没有将时静尘杀死或带回金玲堂,属下不好交代。”金铃儿淡淡道。看着面前郑灵着急的样子。 “那怎么办呢?大伯知道了一定会来带我回去,到时候肯定也要抓走时静尘。不行!”郑灵喃喃道。大伯的意思她明白,他要找时静尘肯定没什么好事。突然,她一笑,拉着金铃儿的手,撒起娇来:“金姐姐,不如这样,你不要回去了,跟着我和时静尘啊!”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反正你回去就算说是被我拦住,你还是会被骂呀,还是会被派出来找我呀?还不如你直接跟着我,就当你一直没有找到时静尘,如果时间久了,就说是我让你在身边保护我,大伯最疼我,不会反对的。好不好嘛,金姐姐……”她像一个孩子般摇着金铃儿的手。 金铃儿站在那儿,细细想着郑灵的话,又暗自思忖了片刻,没有再反对。郑灵马上跳了起来,开心的如大人刚买给了她糖一般。忽的,她不跳了:“哦,对了。我去帮他熬药。”说着就要走。 金铃儿伸手拦住了她:“不用了,我刚刚来时就看到府里的丫鬟送药去了,还撞到了我,幸而药没有洒。而且……你要把衣服先换了吧?”金铃儿看着只披着件衣服的郑灵。 郑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去更衣。金铃儿望着郑灵的背影,怔怔的望着,仿佛在想些什么。 时静尘将药全部喝完,放在床边凳上。 他本想今天离开的,可身上的伤又疼了起来,弄得他只能卧在床上。门声响起,有人敲了敲门,便推门进来了。 时静尘看了门边一眼:“我就知道是你。门是金姑娘敲吧?” “你呀,我是怕你无聊,才过来陪你的。”郑灵笑道。 “那谢谢了。说着我也觉得刚刚挺无聊的……”时静尘起身往后坐了坐,郑灵将他枕头垫在颈后,“怎么我还那么疼。我本想今天就不打扰林大人了呢!”他捂着腹部。 “她的药又不是神药,自己的伤自己还不注意调理。现在要走,想死吗?”金铃儿蓦地开口。 “也是,既然金姑娘都开口了,那我就过两天再走。”时静尘看着金铃儿,一笑。两人相望着,一时无话。 “对了,金姐姐,你不是有事要问吗?”郑灵打破僵局。 “这么巧,我也有些事想请教金姑娘。”时静尘还是笑着。“小姐,我有些话想和时公子说。” “那你就说啊……”说着看向两人,“哦,我知道了,那个……我出去透透气,早晨的空气最好了。呵呵。”说着离开,关上门。郑灵也不知怎么了,只是那刻看到他们突然间竟有了害怕。可出了门,她又好奇,半蹲着伏在窗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金姑娘请坐。”时静尘半躺在床上道,“不知金姑娘有什么事?” 金铃儿没有坐:“那你又有什么事?” “好啊,我先说。”时静尘顿了顿,“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跟着你?” “我不知道,但不是吗?”时静尘反问。他已知道她是为何而来,郑灵告诉了他。 金铃儿叹了口气:“我奉命寻你,为了不找错人,又不让此事声张,我自然要好好跟着你调查一番。大概,在你们要去你那废弃的屋子时,我发现了你。” 时静尘眉头一蹙:“你是说,在此之前你从未跟踪过我?” “那时我都未曾见过你。” 她的样子不像撒谎,可是他出狱那天飘走的一席白衣,难道另有其人?“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还在狱中用霹雳弹帮我破的面前的石墙?”他问道。 “我没有帮你,我根本就不曾出手。没错,自那废屋后我是一路跟着你,包括你来找林梧。所以你上后我才会带你到这儿来。” “难道狱中除了你还有别人?”时静尘惊。 金铃儿瞥了他一眼:“看来你的江湖经验的确不够。当时那儿除了我,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 “是。其中一个出的手。我还能感到,在一片烟雾中有一个人带走了那个牢头。不过不知道和出手的是不是一个人。” 她的话让他明白不少,又困惑不少。自己跟面前这个女子比起来,如同初入江湖一般。这两个人明显是解开这件事的重要人物,可偏偏如谜题般难解,且他又该怎么去找呢? “看来我的话对你挺有帮助的。那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她知道现在再问时静尘,他应不会隐瞒多少了,“你的剑术很高,可你,仿佛并没有什么内力?” 时静尘笑道:“呵呵,这很正常,因为我并没有练什么内功……” “不可能。如果你从未练过内功,那纵剑术再高,也不过是有招无实,而不会像你现在这样。”金铃儿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练的。”时静尘笑容有些勉强,他想起了娘,和娘留下的剑谱。 “那你练得是什么剑?” “我不知道呀,好像是我们家祖传的。我看到后就胡乱练了起来,怎么,我功夫很高么?”他暂时不去想那些事,睁着双眼,一脸无辜的看着金铃儿。 “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劝你好好练内功,否则你剑术再好,遇到高手便会如寻常人一般毫无招架能力。”金铃儿向他道,“你很机敏,可有些事光如此也不够。”说着向一旁窗户道,“小姐,听完了,请出来吧。”言尽,门外便传来声音。 “你知道她在?”时静尘望向门,郑灵已推门进来。 “你也应该知道。”金铃儿向门走去,“时公子,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她和擦肩而过的郑灵点头示意,离开了屋子。 是的,我应该知道的……难道这就是有内力的好处?时静尘想。郑灵已来到他身边,缓缓开口:“你还好吧?” 他回过神:“嗯,我没事,只是受了你金姐姐的启发,在寻思怎么才能练内功。不如,你教我吧?”他看着郑灵,好似有了希望一般。 “喂,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郑灵嘟着嘴,也在为没法教时静尘生气,气早知这样,就好好练功了。想着,她想到了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你可以找金姐姐呀!她功夫这么高,一定可以的!只是……”她又沮丧起来,“只是她不会教你的……” “是不会……”时静尘道,“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呀!”他对着郑灵笑着。 第十一章 金姨 林梧今天正式上堂,接管岳安县县令一职,现在才回来。时静尘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时静尘不知是谁,向郑灵看了一眼。 “时弟,身子怎么样了?”边说边向床边走来。 时静尘起了起身:“是林兄,好多了。”接着又向郑灵轻道,“你先出去,我和林大人说说话。” 郑灵“哦”了一声,又和林梧打了个招呼,便向外走。 “这回别伸兔子耳朵了!”时静尘望着她快走到门,笑道。 “知道了。”郑灵回头做了个鬼脸,将门紧紧关上。 郑灵无聊的在花园踱着步,她在想着怎样才能让金姐姐答应教时静尘内功呢?金姐姐那样的人,软硬不吃,硬的话不可能,自己和时静尘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软的话,有什么好处是我们有而她想得又得不到的呢……哎呀……郑灵挠了挠头,想不出什么法子。 她四处转了转,只看到忙上忙下的家丁和丫鬟。 “怎么不见林大人的夫人呢?”郑灵一个人喃喃道,忽的嘴角轻轻勾起,“难道他还没有成亲?”郑灵在心里想着,这林大人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有余,却是一表人才,加官进爵,言语间也文质彬彬,不像时静尘总是爱开她的玩笑。她轻轻笑着,“不过比时静尘还是差一点。”她在心里将两人的样貌放在一起,发着呆。 门突然响了,郑灵也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看着林梧离开屋子,正渐渐向她走来。她望着他,竟有些慌乱。 “郑姑娘,时弟让我叫你进去。”言尽,点头一笑,从她身旁走过。“哇”郑灵偷偷笑着,跑进屋。 “喂,你干嘛呢,这么久?”坐在凳上的时静尘对着匆匆关门的郑灵道。 “没什么,我在看他。”郑灵随便一答,才发现说错了话。 “看他?他是谁呀……你是说林梧!怎么,你看上他了?”时静尘逗她,“我来这么久了,他都没有介绍嫂夫人给我,看来是没有了?” “什么嘛,我是……”郑灵想着开脱,“我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才看他的……”她骗他说着,脸微微发红。可她没想到时静尘却接着道。 “你也觉得了?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郑灵本是与他开玩笑,可现在时静尘的表情却是深思,好像那个林梧真有问题一样。 郑灵看着他的凝重表情,奇怪的低下头去看他。“嘻嘻!”时静尘突然抬头下来郑灵一跳。 “你吓我呀……” “谁叫你想偷看我呀!” “谁偷看你呀,我是正大光明的……”“偷看我。”时静尘不依不挠的和郑灵调笑着,好似刚刚的忧虑全都不存在,“好啦,我们来说正是事。你出去这么久,想到办法没有?” “什么?”郑灵下意识的就问。 “你……”时静尘无言。 郑灵反应了过来,赔笑道:“那个……问题,当然要和你一起想了,你刚刚一直在聊天,也没想吧。没关系呀,我们现在想!”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啊。我一边和他聊着,一边这脑子高速转动中,我想到几十种方案,我都快累死了!” “真的,快说?”郑灵高兴,紧忙催到。 时静尘却不急,继续和她说着:“你知道最累人的不是想办法而是什么吗?” “去做。” “不是,是把这些想法一一推翻掉。” “……” “刚刚我想了几十种方法,放在心里演了一便,发现都不行。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时静尘感慨的侃侃而谈着,头却不正对着郑灵,斜着眼看她的表情。 郑灵叹了口气:“你直接说你没有想到不就行了……” “不是没有想到,是全部驳回了。”时静尘还振振有词,“坑蒙拐骗,威逼利用我都想了,可是你知道的,我是求她叫我内功,又不是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直接到手的东西。就算我有法子让她答应,到时候她胡乱教我一通,我不是死定了?”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那你就此放弃了?”郑灵对他说的这么多不解意图。 “不,我决定采用一种古老的,安全的,可能会有效的法子……”时静尘说着说着已站了起来,眉飞色舞。 “是什么?”郑灵觉得自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软磨硬泡。” 郑灵扑哧笑了出来,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这四个字说的如此正义凌然。 “哎哎,你笑什么,这个办法不好吗?难道你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时静尘一脸这是最好办法的表情。他招了招手,在郑灵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敢说金姐姐不会理你的。” “这不重要,只要有个引子我才好说嘛。要是昨天她向我提起内功之事时想起来,我昨天便已说了。” 时静尘在屋里将身上衣服重新整理了下,和郑灵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院中交起手来,引得院中一时挤满了家丁和丫鬟。林梧和金铃儿见这边吵闹也走了过来。 “时弟,你身子刚好,练什么功交什么手啊!”林梧在一旁道。 时静尘没说话,余光瞥见金铃儿正慢悠悠的往这边走来。郑灵一掌将他打出,时静尘一个翻身摔在地上。 “噷……”金铃儿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而围住两人观看的丫鬟们却连连叫好。时静尘瞄了眼金铃儿脸上的神色,继续和郑灵这样若有似无的打着。 “你们是在练功还是玩杂耍,街头卖艺的技量都被你学会了。”这话是说给时静尘听的。金铃儿坐在门前廊登上道。 时静尘停下:“金姑娘,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让灵儿教我内功的。刚刚不过比划了几下,我还没来及使出来,要不我们再来一遍。灵儿……”又向郑灵道。 “别闹了,你是不会让她教你内功的。”金铃儿慢道,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郑灵见状,忙散了四下家丁。林梧看着这一来一回,暗暗发笑。 “原来金姑娘看出来了。我就知道金姑娘聪明,什么都能看的出来,所以我就省了省脑子,没想什么太麻烦的活儿。只是……金姑娘那一番话实在让我受益不少,所以想请金姑娘教我内功。不过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才……”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时静尘开始说话时她就猜到了他打的主意。她在心里反复思量了片刻。 时静尘和郑灵皆是一惊:“这么说,金姐姐你愿意教时静尘?” 时静尘又苦笑了笑,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本来他欲软磨硬泡,没想到他请求还没完全出口她就已答应。 “这要看他了。”金铃儿看着时静尘却在对郑灵道。 “金姑娘的意思是?” “跟我进来。”金铃儿转身走回屋内,时静尘和郑灵随之进去,林梧见人家特意进屋不让他知道,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要我教你不难,只要你认我做师傅,别说内功,其它的我也一并可以交给你。你的剑术虽好,但始终难登峰造极。不过不能不说你已经不错了,只凭着什么剑谱之类的自己练,有今日这个水准,世间已难成双,我见你人才难得,才给你这机会。”金铃儿道。她说了很多,郑灵在一旁呆呆望着,仿佛从未听她说过这么多话。 一旁时静尘却大喜起来,没想到金铃儿竟有这番想法,倒省了他许多的事。“金姑娘说的好,在下无门无派,如今能得一武功又高,长得又如此漂亮的师父,我时静尘还能有什么推辞!”说着,便跪下行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金铃儿站在那儿看着他,心里千思百虑。时静尘,等到回金铃堂的时候,我看你有什么理由不和我这师父回去……金铃儿在心里一笑,面上不露分毫。 她将时静尘扶起来:“不曾问过你今年多大?”“回师傅话,刚过弱冠。” “金姐姐,你可赚了,算起来你不过才比他大四年而已。”郑灵在一旁调笑着,心里开心,这样时静尘便和金玲堂有关,日后自己若想……也不怕大伯反对了。她笑颜如花。 “那师傅,您准备什么时候教我呢?”时静尘问道,他心里有些奇怪,便想投石问路。 “无论内外功夫都不是一朝一夕的,这段日子我会跟着你,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会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要记住,我不许你叫我师傅。” “什么,为什么呀?”郑灵在时静尘之前说了出来。 “江湖凶险,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有什么牵绊。”她说的亦有理。 “那我该如何称呼,总不能还金姑娘金姑娘的喊着,多不敬呀!” 金铃儿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挺尊师重教。如此,你叫我一声金姨,你我心里便知有我这个师傅。” “是,金……姨。”时静尘笑了笑,对着一个可以喊姐姐的人叫姨,还真不是件好开口的事。 “时静尘,现在你的辈分就比我小了……”郑灵对着时静尘做鬼脸。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啊!”说着伸手上去要掐她的脸。 “好了,怎么做了我徒弟,却变得没个正经了,和你原来给我的感觉不一样。”金铃儿皱了皱眉。 “师傅……不是,金姨啊,我已经是你徒弟了,就不用在你面前装什么深沉了。而且这样,让您显得更有威严,不好吗?”他还在和郑灵闹着。 金铃儿看着两人在屋里打闹,突然间有种红颜已逝的伤感,她不过二十出头,却已在江湖搏杀多年,让她近乎有将老的错觉。不过仅一瞬,她又回到了她自己。 “看来你的伤好点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吧?” 两人停了下来,时静尘摸摸身上:“好像是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启程吧。” “你知道去哪儿吗?”郑灵问。 “要先找到何辛,他是这件事中我们目前唯一能找的核心。”金铃儿开口。 “放心,我已经叫林大人去查了。呵呵,我想的快吧!”时静尘弯着嘴角,他突然觉得很快乐,有总可以完全放任自己的冲动。 “金姐姐,你怎么知道?”郑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并没有和她说过何辛的事。 她淡淡一笑:“静尘没告诉你,自你们去废屋时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吗?只是你们武功不高,没有发觉。”郑灵疑惑的看向时静尘,“让他告诉你吧。”言毕离开房间。又像那难发一言的金铃儿一般。时静尘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意思。想什么呢?他笑,都是自己师父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 郑灵还在不依不饶金铃儿刚刚说的话,时静尘只好向他再解释一遍。 “我总觉得单叫静尘很像和尚或师太……”想着适才金铃儿的话,他一笑。 第二十章 遇险 翌日清晨,时静尘收拾好包袱和林梧告辞。 昨天,天将暗时林梧来到时静尘房间,告诉他自己已查到何辛的行踪。有人曾见他在五里外的河边出现过,并渡河去了平顺镇。 时静尘将此事告诉了郑灵和金铃儿,于天亮后离开了林府。 “要常到林兄这儿看看,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郑灵学着林梧送他们走时的话,又向两人道,“这个林梧挺不错的嘛,看来我们又多一个帮手!” “人家只不过是客气,你还当真了。”时静尘笑话道。 “我总觉得这个林梧不只是这么简单。”金铃儿突然开口,又看了两人一眼,“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我还没有证据。只是……你不觉得他对你好的太快了吗?他不像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她提醒时静尘想着第一次见到林梧的样子。 “其实我一直也觉得不对劲,可是,既然他对我好,先不管他有什么意图,总之是对我好了,日后他有什么需要的我也不能推辞。何况,金姨你想的太多了,或许他仅仅是因为和我很投缘呢?”时静尘道。 “也许他就看中了你这一点。” 三个人边聊边走着。五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是这条路好像越走越荒凉。 “林兄跟我说他听闻平顺镇人很少,也不怎么富裕,没想到却是这么条荒凉路,一路上都没几个人。你说这何大人也真是的,不能去什么名山大川嘛,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呀!”时静尘看着一地杂草,叹道。 “你说何辛会不会不在那,或者说,他已经死了。”金铃儿道,“如果他沦落到逃亡的地步,说明他不是主谋人,而又能被官府轻易查出,你认为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我也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时静尘没有笑,只是他的嘴角还散落着懒散的笑意,让本有些担心的郑灵定下了心。 几人匆匆赶路,先坐了段马车,后步行,终于在近午时赶到河边。 因为人少,船夫总是等人载多了才走,或者是按时间,一天三次。他们正好能赶上中午这一船, “还有一会儿,要不去那吃点东西,走了这么久也饿了。”时静尘望着不远处简易搭着的小茶棚。 几人走了进去,老板连忙跑来为他们端茶送水:“几位客官,要过河吧。还早着呢,你看啊,都在这儿等着呢。要不您来点东西?” “你们有什么?”郑灵是真的饿了,急忙问道。 “小的这儿没什么精贵的,可还是能让几位吃个饱的,一些家常小菜,小店都能做,还有啊,咱们这儿的鱼啊……那可是活生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要不您弄点……”这老板说起来便没完。 “随便炒两盘菜,三碗米饭。”金铃儿道。 “好嘞,小的这就去!”说着高高兴兴的朝后台跑去。 金铃儿四处望了望:“这儿人这么少,怎么在这儿做生意。”她自顾自的道。 “这片虽然荒凉,可总有人要渡河啊,有人就要吃饭,要吃饭就有生意做。在这儿又悠闲又有钱赚,多好啊!”那小二不知怎么的已经端着菜出来了,“炒好的菜,热了热,几位不要介意。” “你是这儿的老板?”金铃儿听到他的话问道。 “什么老板不老板,这儿就我和我婆娘两个人。她炒菜,我端盘,乐得自在。”老板一脸幸福的样子,“你们继续吃。”说着去招呼其他留在店里等开船的人了。 郑灵哀声叹了一声:“饿死我了……”就开始拿起筷子,“你们吃呀……”对两人道。 时静尘和金铃儿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夹了菜,放在碗里慢慢吃,听着小茶棚里一片片的聊天声。 “哎,你知不知道林梧这个人?” “知道,他不就是岳安镇新上任的县令吗?” “什么呀!”他招了招手,让另一人离得他近些,“我有个朋友,也是当官的,与那个林大人世代交好,我听他说呀……”他瞥了瞥四处,“在几天前,那个林大人就死了!” “什么!”那青年人一惊大叫,又马上坐下,窸窸窣窣与那老者交谈着。 时静尘没有看他们,却在听到林梧的名字后细细听着。他们说的很低,他屏气凝神才听了个大概。 金铃儿有内力,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皱着眉,和他使了眼色,“你怎么看?” 时静尘轻轻摇了摇头,更加紧密关注着。 老板突然从后堂出了来,手中无物的走到两人跟前,俯下身,不知说了些什么。于是,那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喝茶。 “看来老板知道些什么。”时静尘道,望着金铃儿,“我去看看。”正要起身,被金铃儿按住了手,“我去吧。”她淡淡道。 “怎么了?”郑灵抬起头,看着金铃儿往里堂去的背影,“金姐姐要去哪儿?” “她去……方便方便。”他随口说道,朝郑灵一笑。 “吃饭别说这个。”她又夹口菜。 “各位客官,船要走了!”老板突然进门,冲着里面叫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出去,明明金姨在问他话呀?时静尘暗忖着。望向内堂。每个人都拿好自己的东西,时静尘随他们走出门。 等着门口的时静尘看着金铃儿已从里面出来了,脸色紧绷,神色不悦。他没时间细问,催促着她上船。 “各位若再来,记得光顾小店啊……”人越走越远,老板在门口喊着。 “各位慢点……坐稳了……”人陆续上了船,船夫遥见远处实在没有人来了,才摇起桨,向船内的人道。 时静尘看着船里的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刚刚说话的那个两个人和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以及一个瞎子和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时静尘不禁有些感慨,这平顺到底是什么地方? 郑灵在船上一直没有开口。 “你怎么了?”时静尘问道,只间她脸色煞白。 “她从小就怕坐船,一坐就难受。”金铃儿道。 “你怎么不说呢?”时静尘皱了皱眉。 “我想,她一定是怕你不带着她吧。”金铃儿淡淡道,可看着郑灵的眼神却满是怜惜。 “其实……还好……”郑灵慢慢从牙间挤出字。 “好了,你别说了,躺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吧。” 郑灵本还想说什么,但是头难受的紧,就静静躺在时静尘肩上了。看着面前的女孩,时静尘一言不发。 船行至河中心。 突然间那妇女怀中的孩子大哭起来,随之船也开始剧烈的晃动。时静尘抓住船边,伸出头去看:“水流不是很急,怎么船会晃的这么厉害。” “哎呀,糟了!”船夫大叫起来,“这小孩哭,不渡河。风平浪起龙王磨。看来,这是何神让这小儿来献祭呀!” 说着就要伸手去夺那妇女手中的孩子。 第二十一章 险险相扣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碰我的孩子……”那妇女好像也知道这句话,害怕的躲闪。连忙弯着身子站起来,向旁边一缩,大叫着,希望有人能帮帮她。那适才谈话的两人面有难色,想起身劝劝船夫,可又希望这孩子真能使他们躲过这场灾难。终于思虑再三后扭过脸去。 船晃的更厉害了,船底已依稀可见到有河水涌进来。郑灵早就睁开了眼,倚着时静尘的胳膊看着面前的争夺,想说什么却难受的只觉一股秽物涌上喉,一推时静尘,踉跄了几步移到船头,一张嘴吐了出来。 船夫不愿再和妇女多说什么,伸出手去抓那孩子。刚碰到孩子的襁褓,船夫就觉手上不知怎么,多了一股力。 时静尘已抓住船夫的手,和前去看郑灵的金铃儿交换了个眼神,便将船夫和妇女分开。 “谢谢,谢谢这位公子!”妇女感激的说到。时静尘没什么心情再像以往一般调侃了,他已经感到脚下涨满了一寸的水,又看了看左右的人,他们也都在望着他,好像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似的。 船夫看了看船底的水越来越深,一步步向船头走去,一边对时静尘怒目叫道:“水就要将船淹了,你以为你救了一个孩子,其实你是害了他们一船人!” “我只是不认为你把孩子扔下去能对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时静尘说着,船夫已退到船头,朝时静尘一笑,扑通跳下了水。 时静尘连忙追了出去,看到船夫已从水里冒出头向岸边游去。他四面张望,这条河虽长,却不算太宽太宽,两岸树木青葱挺拔。仿佛有什么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他正欲思考那是什么,船内忽的响起一片嘈杂声。 金铃儿已将郑灵扶了回来,船已不再摇晃,只是更加猛烈的进水。妇女和孩子的啼哭声,那老者壮汉和那瞎子跛子的咒骂声不绝入耳。 金铃儿没有理他们,见时静尘进来,冷冷的道:“我们走吧。” “去哪?”时静尘奇怪,看了眼船底,“这水……” “这水能耐你我何?我们走……” “金姨……我们不能放着这些人不管啊,他们会死的!” 金铃儿已扶着郑灵来到船尾:“你忘了我的身份吗?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本就是杀手,见不见血的杀戮她都见识过,“你要留就自己留吧!” 那妇女已看出金铃儿有本事离开,急忙跑去:“姑娘,我求求您,把我孩子带走吧,您救救他,求你了!”那妇女不停的向金铃儿磕着头。 “金姐姐,我好多了,让我抱着吧。”郑灵无力的道。金铃儿点头,看妇女将孩子交给郑灵。 金铃儿轻足踮地,纵身一跃,带着郑灵从河面飞过,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可时静尘可没心思欣赏,船里除他还有五人,若这样救人则必有丧命者。时静尘不愿看到这种事。 望着金铃儿让郑灵坐在地上,背靠着树,他恍然间明了了刚刚没想起来的事。“你们还想不想活?”时静尘向就在船内的人道,“快把身上衣服脱下来!” 水越来越多,船也越来越下沉了,“你们快点啊……那个大姐,你就不必了!” 时静尘冲到船头看了看缰绳的长度,又往两边看了看。几次摇晃,船已不在河中心,反倒离他们来时的岸边更近。他看了一眼船里的人,他们已经脱的只剩下贴身衣服了,眼睛巴望着他有什么好办法。 “衣服都湿了。”有人开口。 “正好,你们把衣服扯到最大长度,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系起来,再扭成麻花状,知道了吗?”里面的人都称好,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你倒有办法。”时静尘抬头,金铃儿正现在他面前,他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 “我好不容易有个徒弟,他还没孝敬我呢,我怎么能让他死呢。”她蹲下身道,声音很低。 时静尘将接好的衣服一头连在船绳上,又拿起了桨。金铃儿一把从他手中抽出:“这边我来,你去做该做的事。”金铃儿居然淡淡一笑,朝着时静尘。时静尘第一次见到她笑,可没有时间回味,他还有别的事。他一手抓起衣服另一头,跳入水中。 船在快速下沉,金铃儿在船上拼命的摇着桨,她没想到今生还会做这种事,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时静尘在水中游着,衣服绳子被拉的笔直。他还没有碰到了水底的石头,可船上人的上半身子已浸在水中。船还没有沉走,人还在船上,可是快了,若再这么拖下去,没到岸船就要散。 “金姨,树……”时静尘远远喊着。金铃儿看了一眼树,便马上飞了出去。 时静尘离岸边还有距离,可岸边的树木长的如此高而挺拔。她飞至岸上正对着时静尘的一个树前,手中剑出鞘,并气在树根处平切斩断,再运气出掌,让其正直倒入水中。时静尘一边继续拉着船一边看着,树正落在他面前,他伸手擦了下溅在脸上的水花,急忙将握在手中的衣服绑在树上,然后倚着树,拉着绳子。速度显然比刚才要快很多。金铃儿见船快沉了,便也游到时静尘旁边帮忙。 船终于沉没了,但人还在,他们一个拉一个,顺着绳子往时静尘身边爬。突然,只听扑通的拍打水花声和救命声。他们都望去,那妇女一个没抓住,正在水里拼命呼救。金铃儿见状,让时静尘抓紧些,自己放了手,去救那个妇女。溺水的人一旦抓到什么都会当成救命稻草,拼命的挣扎。金铃儿无奈,出手将她打晕再游到岸上。如此一来,她已精疲力竭,抬眼,见时静尘已将大家都救上了岸才安心躺下。 谁知,从身后树中蓦地传来一阵声响。 金铃儿撑着疲惫身子回头,见树后一时间冲出五六个黑衣人,手中紧握长刀,向他们而来。 第二十二章 裂婴(一) 时静尘转头,看到林梧正指挥着弓箭手向这边成完弓之势。 “放!”林梧令下,如雨般的箭射向黑衣人。黑衣人见状,纷纷躲闪,举刀相抗,将箭劈落两边。中有一人未及抽身,中了箭。 三人见状不对,互相交换了眼色,便一边抵御,一边向后撤退,终于在树林间消失。 林梧没有去追,他连忙跑到时静尘身前:“时弟,时弟……你怎么样了?”他急忙取下时静尘身上的绳子,将他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腿上。 “林兄……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便派了人尾随,不料果然出了事。” “你跟踪我?”他无力道。 “别说话了。”林梧道。听他声低气短,又见他舌苔薄白,伸手把他脉处,只觉脉搏微弱。他当下明白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小瓶,倒出一粒药丸。 放入时静尘口中,“我是担心你们。” 时静尘将头轻抬,睨眼看着林梧。 “放心,我绝不会害你。”他对着时静尘的目光,明白他的疑虑和怀疑。只是他没想到,此话一出,时静尘竟没有再做考虑,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将药丸咽了下去。林梧舒了口气。 “啪哒!”是剑掉落的声音。 郑灵觉得有股力在拼命拉走她身体内的所有力量,她双腿渐渐无力,瘫倒在地上。 “灵儿……”时静尘急促的开口,可声音却是缓缓,说话间,他瞥见了靠在树上已无力动弹的金铃儿,“林兄……她们……” “放心!”说着,他招手让人扶着时静尘,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郑灵吃了药后稍稍有了力气,马上来到时静尘旁。她药性没有完全发作,故要比时静尘好的快。 金铃儿一把夺过林梧手上的药丸,盯着林梧。 “你比时弟要好很多,看来你知道自己中的什么药了?” 金铃儿白了他一眼:“看来林大人对这种药非常清楚了。” “我不过是凑巧发现了些不寻常。” “安排的挺妥当的,连我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林梧皱了皱眉头:“你认为是我……” “不知道林大人此番前来又有什么指教。”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这对你重要吗?” “当然,我要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才得让你打消这个顾虑。” “你不承认?” “我无需承认。若真是我,你们现在还有命吗?我又怎么会来救你。” “你真的是要救我吗?”“你不领情没关系,可是时弟相信我,我不能让他失望。”言尽,忽又从瓶中倒出一粒放入她口中,又轻轻拍下。金铃儿没有防备,吞了下去。 “手中的药姑娘若要便留着吧,等有气力时再去检验下这颗药丸,看我是不是在害你们。”林梧说完,不再管她,而是走到时静尘面前,将他扶起:“你可以走了吗?” 时静尘走了几步,点头:“你知道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你们中的不是毒,是药。这种药和普通的药很像,哪怕一些对毒药很紧觉的人也容易忽视。而且它还有一个特点,无色无味,且可以提高人的精神和体能,习武之人还能在短时间内提高武功,是味补药。” “那为什么……”时静尘不解。 林梧伸手让他不要急躁,听他继续说。“可是这种药有个缺点,就是十二个时辰内不能遇水,水能使这补药变成毒药,在人体内转为一种可以使人逐渐无力,有口难开的药物,所以很少有人用它,以防不测。 可是,如果你们只是遇水,之后安静的休息一下,两个时辰后,虽不能有曾加武功之效用,却也不会有毒药入身。可惜你们之后又进行了一番打斗。人疲惫了,这种毒药就会趁虚而入,使人渐而无力。如果……”他看着时静尘顿了顿,“如果身体有伤未完全康复的话会更严重。” “难怪……”时静尘喃喃,所以郑灵才能比他们站很久。 “可是尘哥哥和金姐姐是为了救那些百姓才会这么狼狈……嗳,那些百姓呢?”时静尘和林梧也望去。 “我来的时候并未见到别的人。” “这边打起来,他们还不跑。”金铃儿自己走了过来。 “金姨,你没事了吧?”时静尘见她走路还有些不稳,问道。 “服下这药,只要安心休息,自然就会好了。伤的没那么快,好的自然也没那么快。” 金铃儿还想再辩驳什么,但始终没有再说话。 “那些人也真是的,你们救了他们,他们竟连谢谢也没有!”郑灵嘟着嘴,说着,突然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她真的看到一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郑灵上前,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起,却正是那妇人交给她的孩子:“这妇人怎么走的如此匆忙,连孩子也忘记了。”边说便走到时静尘身边。 金铃儿和林梧皱了皱眉,林梧盯着那孩子,仿佛要从他身上看掉一块肉来。 第二十三章 裂婴(二)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在你们手上的?” “不到一个时辰吧。”郑灵歪着头思考。 “那……可以给我抱抱吗?”林梧道。郑灵看了看时静尘,见无人反对,便将孩子递给了他。林梧手里抱着婴儿,仔细端详,脚下迈着步伐离开时静尘等人,向河边走去。 时静尘见他渐行渐远,觉得奇怪,跟了过去。可林梧余光瞥见他尾随其后更加加快了步子。 河水已可以沾湿他的步履。时静尘眼看着林梧要将婴儿扔到水中,一个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手。 “林兄,你做什么……”时静尘惊而问道。 “这孩子是个……” “喂,这孩子有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能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却是如此狠心!”郑灵见林梧将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孩子扔掉,本想冲过去,可是金铃儿拉住了她的胳膊。 林梧没有理他:“时弟,待会你就知道了!”说着,讲时静尘的手推开,欲将孩子丢下。 “林兄……你不能……”他已恢复了几分力气,伸手将孩子抢到手上,却忽见这孩子的五官有了变化,“这……” 林梧见状,不再理会其他,瞬间便把孩子从时静尘手中打落。 孩子落入水中,却离两人很近。林梧伸手让时静尘退后。 方移一步,水中便轰然巨响,水花被冲出水面数尺。水花间落红一片,林梧一个转身,张开左臂护住时静尘,落下的水花浸湿了两人的衣服。 “你没事吧?”林梧上下看着时静尘。 时静尘轻摇了头,转身,看着河面。河面飘散着一股血腥味,模糊的血肉一成一块块的肉丁。“难道说这是那个……”时静尘不敢相信,看林梧慢慢点了头,“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拿孩子做雷引……” 郑灵已明白面前的一切是什么了,她突然俯下身子又猛吐起来。可刚刚才吐完,腹中无物,只剩下黄色的胆汁。 “你是怎么知道的?”时静尘问道。 “这个……”他顿了顿,想了些什么,“在我儿时曾学过几年医,所以懂得些医药知识。你们中的药毒和这孩子的手法皆是与药有关。这孩子应该是从出生就泡在火舌散里,为了就是做成雷人,等有任务时再给他服下特制的药,就能按特定的时间爆炸。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引爆时间是多少,可是这种雷引,最少要一个时辰,我只是想以防不测,没想到他真的爆了。” 两人边说边离开河边。 等时间逝去,流水会带走这里的一切,让这条河看来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过。它仍是平静的流淌着,抑或波涛起伏,但没人会知道今天的事。可今天的事永远印在他们心里,是一辈子难忘怀的触目景象。 我一定要找到这些杀手的主人!时静尘在心里暗下决心,他不能忍受这样的残忍,对这无邪的精灵。 “没想到这些百姓竟也是杀手假扮的,当真是入木三分,真假莫辨。”金铃儿扶着稍稍好些的郑灵,向走近的时静尘道。 “看来你们的对手一定非常强大,而且心狠手辣。时弟,虽然我不知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至少你们做这些不仅仅是因为何辛,但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收手的好。他们会做这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他语重心长。 “你是怕我们发现你什么秘密吗?”金铃儿冷冷的道。“我究竟是和你结了什么怨,你一定要说是我。莫非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难道不是在寻找什么吗?”金铃儿道。 林梧的眼神突然凛冽起来,但仅一晃便消失,平如水的眼睛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说的是对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是林梧,不是林大人!”闻此话郑灵一怔:“金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不仅茶馆是那两人,我去问老板,他告诉我,说此事岳安镇虽鲜有人知,他这儿来来往往的人每天虽不多,但也曾听几个官人讲过。只是碍于他的淫威,不让人谈起。”她一指林梧,“若不是我步步逼问,他也不会说的。” 金铃儿话音刚落,林梧已经笑起,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时静尘道:“你信不信我?” 时静尘望着他的眸子,脑中却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短暂的时间,最终嘴角一弯:“我信你。”他说的无比清晰。 “静尘……”金铃儿奇怪,她此番分析后,他怎能还相信林梧。 林梧满意的笑着,转头看着金铃儿:“我本以为姑娘慧眼多眸,却连这些也没看出来吗?”林梧眸子里一片安详,“你说的可是河边那等船歇脚的茶馆?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官府停止了。我翻阅了卷宗,发现官府答应在此建房供过往客官休息。虽然至今未建,但当年那个茶馆早已不在了。姑娘不信,大可随我去看。”他停了停,见金铃四处看了看着,仿若细细思考,“想必这是局中之局。不管哪一步成功,都是他们的胜利。” 金铃儿不说话了,她已明白是自己的失误。这些年,她一招定胜负,很久未陷权谋之中了。她抬眼看着时静尘,突然间竟有些心疼,他年纪轻轻,江湖历浅,却刚踏入江湖就要见到它最残酷的一面。同时,她又好奇,不知道面前这个男子究竟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大废周折。 “时弟,前途凶险,你们当真要……” 时静尘抱拳打断他的话:“多谢林兄救命之恩和一片美意。可静尘的路,只有自己走下去。” 林梧只能淡淡一笑:“如此也罢,我找到一个船夫,也是在这条河上撑船的,可送你们去平顺。我听说那里的人很奇怪,你们要小心了。”他嘱咐道。 “放心,林兄。那小弟就此别过。”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走至船边,林梧轻声道。 时静尘伸手搭在他的肩:“是你一直在帮我。” 言尽,林梧送他们上船,作别。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直到一个转弯口不见。 此时林梧才松开提在胸口的气,猛的咳了几下,继而吐出一口殷血。 “大人!”身后随从上前惊道。 林梧一摆手:“没事的,不过是刚刚被那婴儿裂开时激出的水花打中了背。都是些内伤,休息休息,吃吃药就好了。”他看着远方,眼神变得深邃,“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会知道这么多事。” 他慢慢的说着,仿佛背后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第二十四章 疯人村(一) 三个人坐在船上。林梧带来的船夫正划着船,转过又一道湾。 时静尘和金铃儿都没有说话,静静坐着,想着自己的事。郑灵虽然无聊,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他们。船夫划的很稳又很慢,她并没有太难受的感觉,可还是倚着时静尘的肩,浅浅睡着。 “小姐……”金铃儿轻轻喊了声,发现她真的睡熟了。适才拼搏,她一定很累。江湖之事,本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美好。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金铃儿对时静尘开口,声音很低。 “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说实话未必就是存心欺骗。不论怎样,我相信他……不是他的话,而且他的人。” 金铃儿看着他,轻轻一笑:“自我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必是心思细腻,凡事了然于心的人。你的无赖只是表象。” “呵呵……”时静尘无奈笑起:“无赖不是表象,是真象。无论这种真象有多变,那都是我。世间变化多端,我只是随之而变罢了。”他向外望着,转回头时,已换上他平日里无所谓的笑:“好了,看来快到了。”他将郑灵的头靠在一边,又拿包袱起垫在他头后。伸手提了提气,又向两边舒络了下筋骨:“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打一架都没问题。” 他仿若开心的笑着,眼神慢慢从无奈转为平和。那笑很有感染力,金铃儿看着他的眼,深思的双眸也渐渐舒缓起来,随着他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的这么欣慰。 船慢慢靠岸,时静尘叫醒郑灵,扶着仍显疲惫的她上了岸。 “各位公子小姐,大人说这条河的船夫已死,从今儿起就是我每天三次来往渡河。不过大人说了,如果公子有急事马上过河,就吹这个木笛,我就会赶来。”说着笑嘻嘻的将木笛递到时静尘手上。 “那帮我多谢林兄了!”他对船夫说。船夫见他的任务完成,转身回到船上。 “等一下。”时静尘喊住船夫。 “怎么了?”船夫站在船上问。 “这个……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在这里逗留,万一这里有人要离开,一起载到别处,不是可以节省时间吗?” “这个啊……”船夫的表情有点为难,“不是我不愿意,是这个镇子很奇怪,不让我们在河边停留。而且他们也从不离开,坐我的船的人,没有来这里的。不是到刚刚过去的宁和县小路,就是前面的几个县镇。这儿,若不是你们来,我还真没怎么靠近过。哦,还有一次,就是几天前,有个人要我送他到那儿,此外就没什么了。” 时静尘一听愣住,连忙道:“那人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和我差不多高吧,三十多岁,身材中等。那到底是什么人啊?林大人也问过我这些,莫非是江洋大盗?”言语间,自己打了个冷颤。 原来林梧是这么知道的,他看了金铃儿一眼:“船家,你不用担心,他只是我们要找的人罢了,没有什么危险的!”他安慰着船夫,心里却开始担心,真的将要遇到他了。 “如此就好。那……我走了。各位慢行!”边说船已划起,“对了,公子,提醒你们一声。那个平顺镇是朝廷给的官面上的名字,听说呀,人们都把那儿叫疯人村!你们小心点啊……”声音渐远,人亦离去。 时静尘等人开始向平顺镇,或者说是疯人村前去。 上岸后时静尘三面看了看,似乎只有一条路。他们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房屋处走去。脚下是荒芜的土地,可行了一段后,面前却是丛生的草木。“这儿真奇怪,好像这树林与那荒芜之地有一条明显的分界一样。”时静尘前后望了望,说道。 “总之小心点,这儿不知有什么玄机。我在江湖上曾经听两人说过一次疯人村这个名字,只是……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时他们便死了。” “怎么死的?” “我杀死的。”时静尘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金铃儿竟问道,平日,她从不在意。 时静尘浅浅一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可奈何。或许,我也不是好人呢?” 他向着金铃儿狡黠一笑。金铃儿觉得自己又有些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