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 第一章:好疼啊 已是深秋,却有了冬日的寒意。 延绵曲折的宫道种了成排的银杏树,那金黄色的银杏叶被风吹起打转,落了满宫道长街。 谢长姝站在有些破旧的雕花窗桕旁,神色木然的看着窗外那落败的景象。 被锁在长宁宫的时候,谢长姝除了受罚便是看着街道上那一排排银杏树发呆。 宫女云锦颤颤巍巍站在谢长姝的身后,看着谢长姝一如既往的出神,硬着头皮开口,“大……大人,奴婢替您端来了饭菜。” “您,您用一些。” 昔日在宫里面权赫一时,威风凛凛的谢大人此时散乱着青丝,周身血迹干涸结痂,着实狼狈。 听闻是在册封一品宫令的时候被人夺了凤冠华胜关在了这冷宫之内,可身上的那暗红色的官服却怎么也不肯脱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染了多少人的血才成了那个颜色。 “放下吧。”谢长姝并未回头,声音沙哑。 云锦小心翼翼的将红漆托盘放在一旁破损的小几上,心里面有着些许的感慨。 曾经谢大人的容貌娇艳的如同海棠一般,是宫里面所有女官中最为出众的,可在行刑多日之后却迅速凋零,连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也没了亮光。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一道少年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谢长姝的面前。 那熟悉的模样,让谢长姝顿时间神情恍惚,那个身穿着喜服看着温柔缱绻掀开自己盖头的影子渐渐同眼前的人影重合。 尘封的记忆也突然被打开。 她是谢家庶女,她的出生只是她父亲一次醉酒宠幸婢子所犯下来的错误。 谢家主母视她为眼中钉,日日折辱打骂,又嫉妒她貌美,恨不得将她卖入作坊供人享乐。 是罗明轩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于水火之中,又替自己赎了身,红妆花轿堂堂正正的迎娶她过门。 洞房花烛之时?,罗明轩刚刚温柔的挑起她的盖头,便被一群官差不由分说的带走,而她被送入掖庭为奴。 后来谢长姝得了势,私下派人多方辗转打听,她的丈夫流放西北,多年音信全无,多半是已经战乱牺牲了。 那日洞房花烛,竟成了两个人的永别。 为了替罗明轩报仇,谢长姝泯灭良知,不择手段,戕害嫔妃,毒杀皇嗣。 只要能让她得到权力,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样,她一路从了宫婢成为了谢贵妃身边最得宠的女官,却在得势之后一朝揭发一手提拔她的谢贵妃的恶行,彻底的追随了陈皇后身边,晋封四品尚宫。 不止如此,她的手,更是伸到了前朝。 朝中大半官员或是被她收买,或是被她胁迫,总是成了她的耳目,终于,在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之后,她如愿的成为了宫令,代皇后印,执掌六宫。 要知道,在她之前,四品便已经是女官的尽头了。 而她,却开创了女子为官,官居一品的先例!!! 然而,正在当她要册立一品宫令之时,突然皇权更迭,朝夕之间大齐变了个天下。 新皇登基,而她,则是被定罪叛乱之首,关在这长宁宫之中日日受刑。 其实谢长姝落得今日的下场并不冤枉,她自己也知道,早在害了那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就知道总是会有这一天,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终究还只是差了一步,代为执掌凤印之后,便能下令彻查当年罗家之事,还她那夫君一个公道。 被囚禁的这三日的功夫,她始终在殚精竭虑的推演,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扶持了新帝登基,可惜却一无所获。 如今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只叫那个被一步步逼得狠辣决绝的谢长姝也生了许多迟疑。 良久。 “明轩?”谢长姝声音微有些颤抖,缓缓伸出了手想要在那少年的脸庞抚摸。 只觉得这好似一场梦。 可那少年紧蹙着眉头,脚步更是接连后退,冷漠疏离道,“谢大人,您误会了。” “景山并非是父亲。” 谢长姝呆愣在原地,罗景山眉宇间的疏远厌恶着实刺眼,那张和记忆里面一样的脸却是有了细微的不同。 她老了。 曾经绝色的容貌如今鬓角已然生了白发,罗明轩大她许多,应该已是暮年才是,可眼前的少年还这般的风华正茂。 谢大人,您误会了。 景山并非是父亲? 听着罗景山这一句一句的打击,谢长姝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竟发觉自己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成了两个字,“他呢?”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出现?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既然没死,为什么十几年音信全无! “母亲刚刚诞下妹妹,父亲尚且抽不开身,这才派遣晚辈过来同谢大人您相见。” 罗景山淡淡开口,“不然,理应过来送大人您一程的。” “母亲?”谢长姝脸色惨白,他罗明轩明媒正娶的妻是她! 哪来的正值生产的妻子! 还有这般大的儿子! “家父当年远去西北,同母亲在路上相逢,便结成了连理。” “这和离书,本该十几年前便给您。” 罗景山面无表情的抽出来一封信,要不是想替母亲正名,怕他也是不愿意来走这一趟的。 “谢大人,事已至此,还请您不要再做无谓的抗衡,交出来凤印吧,这样,念在您曾经与家父的相识情分上,起码您不用再受这些罪。” 罗景山说话的时候略微蹙着眉,举手投足之间不自觉做出来的都做,都是有着罗明轩身上的影子。 果然啊。 是他亲生的孩子。 果然是他背弃了自己,令娶她人所生下的孩子!! 那信封上面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字迹很是熟悉,的确是罗明轩所为。 蓦地。 眼中的湿润硬生生的被逼回去,谢长姝低低的笑声在这空旷偏僻的殿内响起,沙哑的如同将行就木的老妪一般。 谢长姝笑的有些凄凉。 她当是谁默默无闻的陪伴在九皇子的身边替九皇子筹谋的来的皇位。 她当他是在真的冤死,替他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她恨了大半生,又始终不肯另嫁,双手沾满鲜血,成了人人口中罪该万死的奸佞毒妇,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他娇妻在侧,子女成双! “您可以仔细想想。” “不过,您似乎早些做决断比较好。” 谢长姝每活着一日,便会有宫人一日过来对她行宫刑,鲜血染红的官服,终究是要用鲜血来还。 这么多年她在宫里面得罪了那么多人,如今墙倒众人推,曾经被她害过的人都等着报仇雪恨,她没几日可活了,再执拗下去只是会多受刑罚,还不如死要来的利落痛快。 话音落下,罗景山转身,走的头也不回。 外面突然起风了。 金黄的银杏叶透过打开的窗桕吹了进来,连带着罗景山留下的那封休书一道落了地。 谢长姝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奈何锁链晃动,身体却是动弹不得的,身上那些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新鲜的鲜血涌了出来。 不过。 和她身上的那些被打的狰狞的伤口,结了痂的疤痕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大人……” 但云锦还是犹豫着上前,看着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心有不忍,“您还好吗?” 谢长姝一口血气上涌,那死死攥着的,被鲜血染红的和离书却蓦地松开。 那年银杏落满长街,他温柔缱绻的将她带离作坊,说着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她便信了。 终究是错付了人。 谢长姝漆黑的双眸氲了层雾气,发白的唇角笑容苦涩,“好疼啊。” 第二章:和从前不一样了 “谢小四,你快点给我起来。” “装死也没有用。” “爹爹说了,你和长官儿就是命贱,就是要给我和弟弟当成马骑的,你快点起来!” “我也要骑马!” “快点起来!” 聒噪的吵闹声从耳边传来,夹杂着孩童哭闹的声音,嘈杂无比,额头上湿哒哒的黏意和刺鼻的血腥味儿很是不适,让谢长姝不得不睁开沉重的双眼。 几张稚嫩却又趾高气昂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盛气凌人的看着自己。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眼前那张脸上的讥讽和嚣张跋扈更让人觉得反感。 一系列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先后从脑海中蹦出来。 大齐宣和五年,青州谢家旁支庶女,四小姐谢长姝,姨娘白氏所出,和亲弟谢长官一道因为命格不好备受欺凌,刚刚更是在被当马骑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昏倒过去。 而眼前那为首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便是谢家另一位陈姨娘所出的五小姐谢长银,传言其出生之时漫天霞光,和其双生子弟弟谢长金将来必然为大齐人中龙凤,便是连主母所生的嫡子嫡女也不如。 大齐极其看重命格和玄学,新生婴孩出生满周岁便会被抱去有名望的玄士面前过眼,查探命格,被判命格尊贵的,便可无视嫡庶,享尽资源和优渥的待遇,可命格卑贱只能为奴仆的命格,便是活着受欺凌。 谢长银和谢长金姐弟两个备受谢家老夫人和谢家老爷的宠爱,一向是不将自己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反倒是日日捉弄欺负,越发过分,更心肠歹毒。 此刻,谢长官哭的不成样子,想要靠近在自己的面前看看自己的伤势,奈何被谢长金骑在了身下,只能无助的喊着,“姐姐……” “姐姐……你怎么样了?” 谢长银颐指气使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谢长姝,半点没有怜惜她伤到了额头,伤口颇深,反倒是狠狠的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谢小四!” “就知道你没死!” “快点起来,让我骑在你的身上!” “你看长金都跑了多远了!” “要是今天再输给他,我可一定饶不了你,到时候就真的打死你!” 命格不好也便意味着将来玄术的前程淡薄,人命如同草芥,谢长银说的那般自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个被玄士命定命格尊贵之人,杀了一个命格卑贱的人,就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莫说是官府,就连谢家她的白姨娘,也是不敢有半句异议。 理清楚这些事情,谢长姝那张苍白又满是血痕的脸上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冷笑,她以为她是会死在长宁宫,不想一睁眼却是重生在了五年后,谢家一个同样身世可怜的庶女谢长姝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谢长姝陡然睁开眼睛,抬眸目光幽幽的盯着那娇蛮的谢长银,既然老天没有人让她默默无闻的死去,她必然重新搅乱这大齐天下。 谢长银微微一怔,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只觉得背后突然起了阵阵寒意,更觉得疑惑。 为什么好像谢长姝变了个人一样,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谢长姝缓慢却坚定的从地上站起身,无视着叫嚣着的谢长银,径自走到了谢长金的面前。 “你这个小贱人,你想……想要干什么?”谢长金比谢长银还霸道恶心,张口闭口便是小贱人长,小贱人短。 谢长姝目光冰冷,抬手,拎着谢长金的衣领,将他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拖了起来,摔在了地上。 许是被谢长姝那嗜血狠戾的眼神给震慑住了,也许是被谢长姝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给吓到了,这般被脱了下来跌倒在地上,让谢长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哇……” “来人啊……” “来人啊……” “有人欺负我。” “五姐,谢小四她打我!”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在地上打滚不满的谢长金,转身眼神落在同样满是伤痕的谢长官的身上,声音沙哑,态度却很是强硬,“起来。” 谢长官有些愣神,小声抽泣,“姐……姐姐……” “不许哭。” “站起来。” 谢长姝身上疼的厉害,样子也有些骇人,却是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次。 十几岁的年纪,虽不是很大,却也是该顶天立地的时候了,他的那双膝盖,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可能随便被人糟践。 谢长官拍了拍身上的黄土,战战兢兢的站在谢长姝的身后。 而谢长银和其他的小姐哥儿算是看看反应过来,真是邪了门了,以往的谢长姝和谢长官被欺负,都是被打不吭声的存在,了不起是谢长姝将谢长官护在怀中,替他挨打受罚,可是现在好了,谢长姝居然敢无视自己? 还敢对谢长金动手。 听着谢长金扯着嗓子嚎哭,谢长银莫名的觉得厌烦,更是快步的追在了谢长姝的身后,拦住了要离开的谢长姝姐弟,“你不准走!” “谢小四你真的是胆子肥了,如今竟然连我的命令敢不听了!” “就算是大姐二姐在我的面前还要听话!” “我说我还没骑够你听不到吗?还不赶紧趴在地上给我骑!” 那被点到名的大小姐谢长华和二小姐谢长玉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没有办法去反驳谢长银,谁叫她们资质平庸,去了学堂许久,却还连门槛都学不进去,就只能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 谢长姝将谢长官紧紧的护在身后,瞥着谢长银的眉眼,豁然一笑,“就算是要骑马,也总是要我和弟弟先行清洗一下,不然,便是您和三少爷骑着也会脏了您的衣裳,是不是?” “长官儿,往湖边跑,快点。”谢长姝低声对着身后的谢长官开口。 谢长官瞥着谢长姝,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像是有着莫名的勇气鼓舞一般,迟疑了片刻之后,便当真撒了欢儿的朝着湖边跑了过去。 谢长姝亦是跟在身后。 “谢小四!” “你不准去洗!” “谢小四!你放肆!” 谢长银被气的跳脚,当即追了过去,奈何…… 扑通一声—— 第三章:落水 谢长姝脚步极快,到了湖边的时候突然脚下打滑,还未等当真取了湖水清洗脸上的血迹污垢,便直接摔在了下去,扑通一声很的落水声音很是清脆…… 就连身边的谢长官也没能躲得过去,姐弟两个人瞬间掉到了湖里。 谢长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长官和谢长姝两个人,自己刚刚明明没有推她们两个? 她们站着好好的。 为什么会掉下去? 然而来不及细想,看着那起了阵阵涟漪的湖水,谢长银便觉得阵阵后怕,待谢长银想要折返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所踩着的石块松动,她想抽身站得远一些,已然来不及了,“啊……” 谢长银惊叫声瞬间被冰冷的湖水淹没,死命的在湖水中折腾。 扑通—— 扑通—— 又是两道落水的声音。 刚刚还在湖边争执不休要骑马的几个人,瞬间便是掉落在了湖水中,好不狼狈。 湖边上这些小姐少爷们呆呆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许久才堪堪的反应过来。 谢长华紧紧的抓着谢长玉的手,脸色惨白,“二妹妹,长银她……她们掉进湖水中了啊!”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啊!” 谢长金反应的更慢,肉呼呼的小手沾了泥土也浑然不知,将自己抹了个大花脸,趴在老远看着湖水里面奋力挣扎着的谢长银害怕的喊着,“五姐……” “你快上来啊……” “来人啊!” “你们这些混账都是干什么吃的!” “要是我五姐有什么损伤,要你们好看!” “来人啊!” 不远处的奴仆听闻湖边的喧闹声音,起初还不敢过来,害怕又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在欺负其他的少爷小姐,后来听清楚了是落水了,这才匆匆而来,扑通扑通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湖水里面跳。 虽然是早春,可是湖水依旧寒凉,尤其是青州比不得晋阳,地势偏北,湖水要更冷的刺骨。 谢长姝掉入湖水当中,佯装成了意外落水的惊慌失措,可实际上却是暗中紧紧的抓住了谢长官的手,借力将他的头推在湖水面上,以至于他没有那般痛苦。 谢长姝的嗓音依旧沙哑,“官儿,别怕,姐姐带你回去。” “你若越挣扎,便越难受,身体放轻松,靠着姐姐。” 这原主的身体很是虚弱,白姨娘性格软弱不受宠,所生的孩子命格不好亦是不被谢家人重视,每日想要填饱肚子都成了她们母子三人的头等难事,就更不要说是长得身强体壮了再拖着一个小萝卜头谢长官在湖水里面游动了。 谢长姝委实吃力,但好在谢长官这个弟弟对姐姐倒是十分依赖,更是乖巧听话,怎么说便怎么做了,让谢长姝省心不少。 半会儿的功夫,谢长姝姐弟便已经成功上岸,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反观那谢长银,落了水之后的情况就要凄惨许多了。 她怕水。 “啊……” “啊……啊……啊……” 因为越恐惧,挣扎的越厉害,那些个奴仆因着谢长银命格尊贵,在谢家备受宠爱,又不敢过分的动手,生怕伤到了谢长银,让她有了个好歹之后会落得老太太和老爷的责罚而束手束脚。 两相作用之下,让那谢长银在湖水中泡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的被打捞上岸。 “五小姐……” “五妹妹……” 湖边湖水里的众人急成一团,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同样落水的谢长姝姐弟。 谢长官冻的浑身发抖,眼神中满是惧怕,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臂,“姐姐,怎么办……” “五姐姐她掉下湖水中了,咱们也是要被罚的……” “要是五姐姐有什么好歹,咱们少不了是要被老太太给打死的!”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谢长金和谢长银是谢家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面怕摔了,当初青州有名望的玄士算出来他们金银姐弟命格富贵的时候,谢老太太乐开了花,邀请了不少有名望有身份的人来给她们姐弟二人长眼。 谢长银更是嘴甜如蜜,哄得谢家老太太晕头转向,偏宠偏心到了极点。 每次谢长金和谢长银骑在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都没有半个人出来关心她们,更没有半个人为她们做主,反倒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因为欺负他们而受到了什么损伤,累到苦到,她们两个却是要挨打受罚的。 如今…… 他们两个更是害的谢长银掉了水里。 便是不管谢长银有没有个好歹,怕是老太太都会命人拿藤条把她们打的半死,丢下湖水里面喂鱼。 谢长姝紧紧的抱着谢长官,沙哑的声音莫名笃定,“别怕,有姐姐在。” “姐姐保你这次无事。” 谢长官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 谢长姝却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湖水中的谢长银,时间拖得越久,对她的身体损伤的便越严重,即便不致命,但她却是小半年的时间都不能好好的下床作威作福了。 湖边的喧闹仍在继续。 人群围观之下,随着一声颤抖沙哑的声音而让开了一条路,谢家老太太身穿着灰鼠色的褂子,头上带着五福捧寿的抹额,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却满是慌张和心疼。 “哎呦……” “银姐儿……” “银姐儿……我的好银姐儿……怎么就糟了这般的罪啊!” “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将银姐儿给我救上来!” 谢家老太太腿脚不便,走起路来很是吃力,往日都是待在自己的暖阁中,如今这般大汗淋漓的模样,想必是听闻了谢长银落水的消息之后,便急匆匆的赶来,看着那湖水中挣扎着的谢长银,谢家老太太的心都快疼的快碎了…… 又是一番折腾,好不容易眼看着谢长银没多少力气了,那些奴仆才趁机抓住了谢长银的胳膊,趁势将谢长银从湖水中捞了出来到了岸边。 几位嬷嬷立即拿着披风披在了谢长银的身上。 第四章:姝姝,咱们不争了好不好? “快,将五小姐带回去老太太的暖阁,别让五小姐冷着冻着。” “你们几个,去请来青州最好的大夫给五小姐看病!” 谢老太太身边的大嬷嬷徐氏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身边的奴仆丫鬟忙碌,“快去!” 谢老太太拄着拐杖,因着腿脚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的干着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颤抖着身体的看着紧急被送走了的谢长银,又看着一旁落汤鸡一般的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你们……” “你们给我等着!” “要是银姐儿有什么闪失,我老婆子要你们两个偿命!” 放了狠话之后,谢老太太也是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人群一哄而散,至此至终,连看谢长姝姐弟的功夫都没有,便更不要说有人上前来嘘寒问暖了。 谢长官怕的不行,一边哭,一边朝着谢老太太的暖阁方向走,却是被谢长姝一把拉住。 “官儿,干嘛去?” 谢长官哭的一抽一抽的,很是有着觉悟,“老太太生气了,去暖阁外面跪着。” 听了谢长官的这句话,谢长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压制住心里面的怒火,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紧紧的拉着谢长官,“咱们不去老太太的暖阁。” “官儿,咱们回家。” “可是……”谢长官有点看不明白自己的姐姐,只觉得今天的谢长姝很是奇怪。 但奈何谢长姝态度坚决,不给谢长官反应的机会,便直接拉着谢长官朝着自己的青柠院走去,“没什么可是的,先回去换个衣裳吧。”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冻死在老太太的暖阁外面吗?” 眼下她们两个身上都是湿的,天气寒凉,要是就这么跟随在谢老太太的身后去暖阁跪着,怕是不用等着谢老太太责罚,她们两个也是要大病一场了。 错一定要认,该低头的时候也要毫不犹豫,但要让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减小到最低。 谢长官嘘了声不再说话。 没几步路的功夫,姐弟两个人便已经到了青柠院的面前。 这院子……比谢长姝想象中的还要更破一些,比她们身上穿的破衣裳还穷酸。 掉了漆的长廊大门,缺了砖的院墙,甚至,就连屋子里面,也都只是一些竹木的矮几凳子,晃晃悠悠。 白姨娘正坐在临窗大炕边,手中拿着针线缝补着衣裳,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在白姨娘的身上,莫名的替她那张温柔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 早些年白姨娘被谢家纳进门的时候倒也是颇为受宠的,只是可惜生的孩子不如那陈氏,这么多年便一直都被陈氏所欺负,日子也是越过越拮据。 谢家繁盛,在整个大齐也算得上是顶流。 可惜诺大的谢家枝繁叶茂,谢家旁支更是多如泥土尘埃,眼下青州的这一家谢氏人家,也不过只是占了个谢氏姓氏罢了,在供给和资源上面却是紧迫的。 顾得了谢长银和谢长金这一对命好的姐弟,便是顾不得其他的人的。 不得已,白姨娘只好靠着替人缝补浆洗衣裳来换取银子,补贴家用。 虽然爹不疼,白姨娘这个娘还是很疼爱原主和她弟弟谢长官的。 “小四,官儿,你们回来了?” 听见了院子里面的动静,让白姨娘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将手中缝补的衣裳放在了一旁,稍稍收拾一番便欢喜迎了出去,谁知道见到谢长姝和谢长官的狼狈样子的时候,却是叫白姨娘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谢长姝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里面却是在暗自嘀咕的,原来是打算偷偷的带着谢长官回去自己的房间里面换好了衣裳再出来,也不至于叫白姨娘看着这般狼狈,谁成想还是被撞上了。 不过,白姨娘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只是动作娴熟的替谢长官将湿衣裳脱了下来,又看着谢长姝额头上的伤口,眼泪就这么簌簌的落了下来。 看着她和谢长官这般被人欺负之后娴熟忍耐的模样。 谢长姝只觉得一阵胸闷,艰难的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为一句闷闷的声音,“我不疼。” 前世的她,虽然也是谢家庶女,但可比眼下的这青州谢家好多了。 她出生在玄学世家的谢家嫡枝一脉,她的姑母乃是曾经先皇最为宠爱的谢贵妃。 即便因为她的生母身份卑微,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爹爹醉酒留下来的错误,主母过分苛责,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落魄的场景。 那群冠冕堂皇的人都喜欢要面子。 折磨人也不会在这所谓的吃穿,明眼人能看见的地方折磨,她们,只会背地里捅刀子…… 疼,却看不见血。 对于母亲和母爱这两个字,谢长姝更不懂是什么感觉,什么滋味。 如今白姨娘上来便是可怜楚楚的看着自己默默流泪,让谢长姝的心里面很是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吧,谢长姝能感受得到原主对白姨娘的依赖和亲近。 谁知道谢长姝说了我不疼这三个字之后,白姨娘却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啜泣渐渐变成了崩溃的大哭,浑身是伤痕的谢长官,却只是无助的紧紧的将他抱在怀中,“官儿,官儿……” “都是姨娘不好。” “是姨娘没用。” “姨娘照顾不好你们。” “姝姝……” “咱们不争了好不好。” 白姨娘咬着唇,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可是对谢长姝的称呼却不是小四,而是姝姝,她的名字。 自打前朝宫里面出了位声名显赫,手段毒辣的谢大人之后,她的名字便被视为了忌讳。 和那等谢家人人唾骂的女人同名同姓,连带着让谢长姝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厌恶。 只可惜,名字是从出生之时取的,是需要开宗祠刻宗蝶的,无法轻易更改。 为了避嫌,也为了惹祸,家里面便用了排行来称呼谢长姝,唤她一声谢小四。 往常白姨娘也是这么叫她的。 只是如今,不知道是谢长姝的那句我不疼触动了白姨娘,还是看到了谢长姝和谢长官身上的这些累累伤痕,让白姨娘终究承受不住这般委屈的叫了她姝姝。 第五章:我命由我 “姨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该如此,咱们争不过那金哥儿银姐儿的,等着你挨到了年纪,咱们得了田地,日子便也……” 白姨娘哽咽出声。 谢长姝虽然性格懦弱,可心里面也是要强的,即便谢家没有多余的银两去供奉谢长姝和谢长官去学堂读书,谢长姝也总是带着谢长官站在学堂院子旁听。 若是命好,遇到别人家的命格尊贵的小姐少爷是个能容人的也罢,谢长姝想学也便学了,旁听也算是靠自己,没人会为难,偏偏那长银被老太太宠的任性刁蛮,又嫉妒谢长姝长得貌美,屡屡为难。 每每下学回来,谢长姝和谢长官身上便青紫落疤,今日……更为凄惨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谢长姝还未怎么样,便是先要被那谢长银给折磨死了。 “命格摆在那里,就算是你想要学……” 就算是你想要学,也是没有前程的。 白姨娘似乎不忍去戳谢长姝心里面的痛处,可事实就摆在那里,由不得谢长姝不认! “你斗不过天命的……” 连青州有名的玄士都已经断言,谢长姝将来会碌碌无为,平平无奇,就算谢长姝不甘心,日日都跟着去学堂旁听,可又能如何呢? 除了自己多吃苦受罪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趁着现在年轻,学一些有用的本事,或者是许了人家等着嫁人,将来相夫教子也算是不枉费活了一辈子。 听闻白姨娘如此言语,让谢长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拿她命不好来说事。 前世她那个冷酷的爹,软弱的生母,恶毒的主母,狠辣的作坊老鸨,哪个见到她都是要拿手指头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命贱,是天生的贱人,活该受一辈子苦,被折磨而死。 可是后来呢? 她还不是成了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大人? 别管她最后死了。 她活着的时候哪个人不是站在她的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就算心里面恨毒了她也拿她没办法? 她命贱? 谁说的? 只是因为那几个仗着家里父辈萌荫庇护而成了玄士的老东西的话,就让她放弃心中所有的仇恨?乖乖的在这谢家旁支等死? 谢长姝做不到! 她更不认! 谢长姝倏地反手紧紧的拉着白姨娘的手,强迫白姨娘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痛自己直视,在白姨娘的眼眸中,尚且能看见谢长姝的倒影,很小,但莫名的坚毅。 “姨娘。” “我的命,从来都是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在那些个什么所谓的玄士玄师的口中。” “她们说我不成,我偏要花费十倍百倍的时间,她们说我学不好,我偏要付出千倍万倍的辛苦和心血,她们说我命贱,那我便偏要闯出一番天地,让那些曾经嘲笑奚落过我的人悔恨!” “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他们红口白牙的来决定?” “凭什么他们说不成我便真的不成?” “姨娘,我不服气!” 谢长姝眼眸中满是亮光,一字一句说的郑重坚定,“人命不是由天定的。” “他们更决定不了我的人生。” “我的命只在我。” 还记得最初和罗明轩相见的时候,那时候的谢长姝还很是软弱,整日被谢家主母折磨羞辱,没有精神崩溃便已经是万幸了,更不要说还有机会去学习易理玄术,她很是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罗明轩却笑得温润的拉着她的手从地上起来,温柔的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命格不好是出生的那时候便有的,可却不是被定死了的。 只要肯努力,便一定会有机会改命。 没人生下来的便甘心平庸,自己的命是要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等待着那所谓的天命。 被打入掖庭为奴为婢的时候,谢长姝牢牢的记着罗明轩的那句话。 纵然年纪大,已经过了去学堂的岁数,也没人教授指点,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没有书本,便去做苦力换银子买玄术书籍,没有人教,那便自己对着那书籍一遍遍学,一遍遍练,但凡宫里面玄术高过自己的,她都虚心的去请教。 一遍不肯教那便两遍,两便不肯那便三遍,直到她会为止,直到她感动了那些玄士玄师为止,直到宫里面的人的玄术没人高过她为止。 就这样,谢长姝靠着自己,艰难的向上爬,一步一步的走上一品宫令的位置,开创了一品女官的先河,更学了一身的好玄术易理。 奇门遁甲,风水星象,就连最难的五行八卦也是信手拈来。 她虽然在后宫中出事狠辣决绝,不择手段,可对于扶持大齐国运上面,却是功绩累累,若非她数次推演出天灾人祸,提前做好了防护和准备,怕是想要大齐盛况,起码要再多两百年。 更不会白白的叫那罗明轩捡了个便宜!!!! 谢长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宫里面的人大多笑她是疯子,没见过那么发了疯的向上爬的人。 可惜,最后却输给了情这一字上面,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罗明轩骗她骗的好苦。 谢长姝不服命,不服他。 当日是她因为情爱所累,败给了罗明轩,可如今,老天眷顾她痴心一片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算摆在她的面前满是荆棘和鸿沟,爬,她也要爬回晋阳,将那被奉为神明的罗明轩从上神坛上拉下来!!! 在想起从前的事情的时候,谢长姝的眼神不自觉的狠辣起来,将一旁的白姨娘和谢长官吓了一跳。 谢长姝惊觉回神儿之时,拉着白姨娘的手却是眷恋不肯轻易放开的,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爱,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也是依旧不舍得的,“姨娘,你信我。” “我可以。” “我一定可以。” “我一定可以的。” 谢长姝一遍一遍的说着,眼神中满是笃定和决然,白姨娘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看着谢长姝这般执拗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再阻挠她,“那姨娘先替你和官儿熬一碗姜汤。” 第六章:水厄之忧 谢长姝眼眸中的戾气渐渐褪去,看着白姨娘缓缓踏出房门的身影,目光也跟着变得温柔了起来,现在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是起码,谢长姝对于自己的新身份并不反感,反倒……很喜欢。 她有亲人了。 她的亲人也都喜欢她。 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也一个人了。 而一旁……谢长官却是依旧担忧,可怜巴巴的看着谢长姝,“姐……” “官儿,别担心老太太的事情了。” 谢长姝俯身,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尽量用着自己觉得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你去被窝里面躺着暖暖,待会儿等着姨娘喂你喝姜汤,别着凉了,姐姐先去给自己处理下伤口,好吗?” 这会儿谢长官才想起来,方才姐姐受伤撞到了额头,伤的很严重。 谢长官眼中的担忧迅速褪去,转而变成了关切,“姐,我帮你吧。” 两个人都是从小被欺负到大的,也是导致两个人格外的懂事,尤其是谢长官,包扎伤口伶俐的样子一点都输给普通医馆的小药童。 “不用。” 谢长姝摇了摇头,将谢长官推在了房门里面,自己却是回到了隔壁自己房间,静静的望着房间里面水盆中的倒影出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更是忍不住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额头,掌心两处疤痕明显,在水中清楚的倒影出来。 原主的样貌很是清秀,虽比不得她前世那般娇艳,却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谢长姝垂眸,目光中隐隐有些失落,倒不是说她格外的在乎自己的容貌,只是知玄懂易的人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面相和手相。 更有玄术高深的大玄师,光是看着面相手相便能窥探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命运几何,灾难几许…… 谢长姝也不例外。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星宿星象可以靠锁住她的琵琶骨让她玄术尽失,可识人相面的相术本事却是毁不掉的,谢长银站在她面前,她只是扫了一眼谢长银的面相便想到了去湖边解救自己的办法。 但有眉间黑子痣生眼尾,便是初年水厄之忧,中年必遭水厄。 只需到了湖边,便不用谢长姝对湖边台阶动手,也会让谢长银自动跌落湖水里,运气好了,被救上来,大病一场,运气不好,溺死湖中也是有的。 而谢长姝和和谢长官不过就是冷了一路,不会有任何的大碍。 可惜了。 谢长姝看的了别人的面相,却面对自己这身体被毁了的手相和面相无奈,便是想给自己趋吉避凶都不成了。 微风吹过,盆中水起了微微的波澜。 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遍布疤痕的手掌,难道这便是人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命格天定吗? 有意思。 她偏不信。 匆匆的给自己涂抹好了伤药,谢长姝和谢长官告了声别,来不及等着白姨娘的姜汤便直接出门了,“官儿,姐姐先去老太太暖阁看看谢长银的情况如何了。” “姨娘若是熬好了姜汤你记得给我留一碗。” “姐姐……” 谢长官伏在掉了漆的雕花窗桕旁,看着院子里面的谢长姝的身影,要跟着谢长姝一起去请罪的话还未说出口,谢长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面了。 暖阁中乱做了一团。 青州有名的大夫被请来了不少,随行侍奉的奴仆更是来来往往忙碌,想来这次落水叫谢长银的情况不是那么的乐观。 谢长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在人来人往之中,朝着暖阁正门的地方跪了下去。 人一定要有志气。 要不服输。 可是该低头的时候一定要低头,以图后效的前提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能屈能伸,才是能成大事的人的必须要具备的心里素质。 早在多年前谢长姝便懂这一点。 之前谢长姝出现在暖阁院子的时候,人群来来往往,没人在意,而谢长姝无视众人的眼光直直的朝着院子大门跪了下去的时候,却是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人的眼光。 没多一会儿,谢家老太太便铁青着脸的在徐嬷嬷的搀扶之下,拄着拐杖,颤抖着脚步的朝着谢长姝的方向走了过来。 离得老远的时候,谢长姝便感受到了谢家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杀意。 害得她宝贝孙女落水,怕是想要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心思都有了吧。 响起谢长银在湖水里面的狼狈样子,谢长姝便想要笑,却还要竭力的隐忍着、 “好啊!” “你倒是胆子大!” “我老婆子还未来得及去找你算你,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直接找上门来!” “来人……” 谢家老太太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走路太急了,可口中那怒气的话还未来得及全发作出来,便是被谢长姝给抢先了。 “都是小四该死!” “银姐儿金哥儿下了学之后便想着要骑马!” “可惜小四蠢笨,竟自己撞到了石头上,撞破了额头,血混着泥土脏了身体,便想着去湖边先洗干净了再给银姐儿当马骑,谁知道银姐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那般急迫的想骑马,连让小四去湖边清洗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更是直接将小四给推进湖水里面了。” 反正谢长银现在正在床上难受的死去活来,就算是谢长姝满嘴胡邹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头低的极低,却并非是因为害的谢长银落水而自责,完全是为了不让谢老太太看见自己唇角的笑意,“后来也不知道银姐儿是怎么了?” “看见小四在湖水里面清洗又直接跳了下来,许是……” “许是还是嫌弃小四洗的慢吧,想要过来帮小四一把,又或者……” “又或者是银姐儿嫌弃在跟着小四的身上也沾到了灰尘,便想着要自己也洗一洗了……” “你!!!” 谢老太太这下是真的被谢长姝的话气的发抖了! 当她听不明白谢长姝这话里话外是在讽刺谢长银本来是想要欺负人,结果却是害了自己吗? 可她的银姐儿就算是欺负人了又能怎么样? 第七章:就是不讲道理 就算是欺负了她谢长姝,她谢长姝也要忍着,不许动,动了,害的谢长银落水,那便是谢长姝的不对了!!! “来人!” “把这个巧舌如簧的死丫头给我抓起来丢到湖水里面!” “不淹个半死不许捞出来!” 谢老太太恶狠狠的开口,“银姐儿的这口气,我说什么都要替她出了!” “来人!” 谢长姝面色惶恐,“老太太,小四当真没有说谎的,真的是银姐儿自己下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怎么偏偏就踩滑了脚,当时银姐儿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的。” “嘶——” “好疼啊——” 谢长姝好好的说着话,却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上的疤痕,小声嘀咕着,“说来也奇怪,那学堂里面的先生分明说着小四虽然命格不好,可却是平平安安的这一辈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了血光之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人挡祸。” “四姑娘,老奴尊称您一声小姐,可是您也不能这般的目中无人,居然敢这般对老太太说话。” 徐嬷嬷狐假虎威道,“五小姐天生命格尊贵,乃是咱们谢家的希望,是容不得半点的闪失的!” “可是四姑娘却让五小姐掉到了湖水里面,若是连累了五小姐有什么损伤,这个罪,不是您吃罪的起的!” “来人!” 徐嬷嬷厉声的朝着身后的那些奴仆喊着,“还不快将四姑娘也带去那玉湖中,也让四姑娘好好的清醒清醒!” 身后的那些奴仆听了命令,凶神恶煞的朝着谢长姝走来,那等架势,恨不得要将谢长姝给大卸八块一般。 然而,谢长姝的心里面却没有半分惧怕。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谢老太太一定是听到了的。 这谢老太太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颇有些玄术在身上的,只是因为年老越发糊涂,再加上她们这一支谢家人落魄的厉害,好不容易有了谢长金和谢长银这对姐弟,以至于谢老太太渐渐的有些分不清黑白道理了。 可谢长姝那番话,算是给谢老太太提了个醒儿。 人都有着命数,命数中也都有着劫数。 谢长银命里犯水,早先便已经有了高人在背后指点,让谢长银避水,方能躲过灾祸,所以这么多年,谢长银本身怕水,而谢家的这些人更是小心谨慎的侍奉着,生怕出了错。 可惜劫难自有定数,躲,是躲不过的。 却是可以寻了别的法子化解。 便是说成一报还一报也成。 若谢长银中年落水,势必是要了她的命了,她不可能躲一辈子,若当真躲的久了,到了劫数,可能不用直接去湖水河水当中溺水,便是平日喝上一碗茶都能给自己淹死! 可如今,谢长银被谢长姝算计提前落水,了不起就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却是在变相的救了她一命。 日后,谢长银便再也不怕水厄之忧了,也不用处处避讳水了。 一场风寒和日后的安危性命相比,怎么算都划算的。 至于谢长姝额头上的疤,挡不挡祸的不要紧,到底是伤到了,无法让谢长姝替自己相面,顺水推舟在谢老太太的面前求一道保命符,倒也算稳赚不赔! 果然,就在那些奴仆已经擒获住谢长姝的胳膊的时候, “等等!”谢老太太突然开口,叫住了那些人! “老太太?” 徐嬷嬷有些费解,难不成是老太太觉得把四姑娘丢在湖水里面还不觉得解气?要另想其他的法子去惩罚谢长姝? 只见谢老太太在人群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尚且还算精明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也不知道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眼珠子却是转了几下。 “放开四小姐。” 嘶—— 谢老太太一句四小姐,倒是叫暖阁里面的这些奴仆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以往老太太是最看不上白氏的,连带着看不上白氏的一双儿女,谢长姝没犯错误的时候,谢老太太都只是用那谢小四来称呼她,如今却好端端的突然叫了一声四小姐?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撞邪了不成? 徐嬷嬷疑惑的眼神在谢老太太的身上瞧了好几眼。 谢老太太又清了清嗓子,很是别扭的开口说道,“今日你也落水了,想来也是受了风寒,银姐儿这边自有大夫照顾,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养好身子再出门。” 徐嬷嬷愣在原地,这老太太不只是承认了谢长姝的身份,还对谢长姝表示关心? 她不罚谢长姝了? 还是自己的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竟然听出来了幻觉了? 砰! 看着那还不撒手的奴仆,谢老太太沉着脸色,叫身边的徐嬷嬷吓了一跳,那些奴仆也迅速的松开了谢长姝的胳膊,退去徐嬷嬷的身后。 谢长姝佯装成不懂的样子,睁着一双漆黑似水的双眸疑惑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都是小四的错,您不怪小四了吗?” “是小四没能让银姐儿玩的尽兴,还害了银姐儿落水。” 谢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要强板着脸,“说什么傻话呢,快回去吧!” “赶紧养好身体,要是你的身体有什么损伤,我才是真的要罚你!” 再三确定了老太太的意思,谢长姝也不多浪费时间,“是。” “多谢老太太宽恕。” 同谢老太太告了声谢之后,谢长姝便从地上起身,瘦弱的身影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徐嬷嬷急了。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您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那臭丫头呢?” 白氏进门的时候,谢家三爷是和谢老太太有过争执的,导致母子不和很多年,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是一直都记恨着白氏,有事没事儿的便找那白氏的麻烦! 后来,再加上那白氏的儿女的确是不成器,谢三爷倒是渐渐的对白氏冷了起来,给了谢老太太发难的机会。 如今谢老太太居然出言袒护谢长姝?还是在谢长姝和谢长银有所争执的时候? “你懂什么!” 第八章:刚开始 “没用的东西!” 谢老太太眼睛狠狠的剜了徐嬷嬷一眼,手中拐杖再度杵着地,哼哼道,“燕玄士曾经给银姐儿批过命数,说银姐儿命犯水厄,是个忌讳,切要小心照料着,否则便是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今日五小姐落水……” 府上的人只知道五小姐是怕水的,还以为五小姐是水性不好,可是谁知道居然还会有着水厄之忧这么一说! 徐嬷嬷恍然大悟,一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紧张兮兮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怎么这样要紧的事情,没有早些说出来呢?” 谢老太太眼睛又狠狠的剜了徐嬷嬷一眼,“那般要紧的事情,倘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岂不是反倒害了银姐儿?!?” “当然不能随便说!” 徐嬷嬷被说的有些惭愧,老脸涨红。 “没想到那丫头平时看起来一副窝囊的样子,倒还是有些用处的,居然能替长银挡灾当煞。”谢老太太的心里面犯着嘀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什么谢长姝竟然能因缘际会之间破了谢长银的水厄之忧。 要知道。 连当年那个批命的燕玄士都说没有化解的法子。 她们就更想不到了! 话说回来,她们怎么当初就没想到呢! 要是早知道,便早先就用少用一些水来让谢长银遭了水厄不久好了? 害的她们心里面担忧了这么多年。 “那……老太太?”徐嬷嬷迟疑的看着谢老太太,好像是有点明白谢老太太的意思了,“那四姑娘应当如何处置?” “既然她有着用处,那便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 谢老太太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又猥琐的亮光,“以后好好的待她,别再苛责,就留着她给我们的银姐儿挡灾挡煞好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有什么灾啊难啊的,都尽量的报在那谢小四的身上,别报在我银姐儿的身上。” “你……” “去!” 谢老太太在心里面默默的祷告,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去挑些好的衣裳,吃食,再多拿一些伤药,务必是要让那谢小四活的活蹦乱跳的!” “是!”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徐嬷嬷也跟着莫名的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看见了谢长姝以后的悲惨日子,更能瞧见谢长银日后康庄平坦大路。 谢老太太和徐嬷嬷说话的功夫,谢长姝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了暖阁院子里面。 踏出暖阁的时候,谢长姝唇角荡起了讥讽的笑容,缓缓伸出手,轻轻的拂去了自己膝盖上的灰烬。 瞧谢老太太和徐嬷嬷她们两个没出息的样子,高兴成傻子似的,谁给谁挡灾挡煞还不一定的! 不被罚,这才是,刚开始! 后续还会更精彩,更让人意外!!! 谢老太太以为破了谢长银的水厄之忧就能余生安稳?步步青云?笑话。 天命轮回。 没了水厄还可以有火厄,没了火厄还有恶死,若什么都没有,还有她谢长姝在。 总归,谢长银命里最大的劫数是她谢长姝才是。 谢长官和白姨娘一直都是心中忐忑,见到谢长姝悠然游然的回到了青柠院的时候,两个人立刻迎了上来,“姐姐。” “小四?” “有没有事?” “是不是被罚了?还是被打哪了?” “老太太怎么说?” 白姨娘心疼的看着谢长姝,更是上下替着她检查身体,她从谢长官的口中听见了事情的经过,这一颗心都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中,弄出来了那么大的事情,动了老太太心尖儿上的银姐儿,怕没有一番死去活来的折磨,老太太是不会轻易放过谢长姝的。 “姨娘,我没事。” 谢长姝淡笑着的看着白姨娘,“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老太太那边我已经去认过错了,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的在院子里面修养着。” “真……真的?” 白姨娘和谢长官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看着两个人那般质疑的模样,谢长姝耐着性子,“真的。” “这种要紧的事情怎么能骗你们两个呢。” “官儿也放心在家好好的休息吧。” 谢长姝话音刚落,徐嬷嬷便是带着一群奴仆到了青柠院,还未等白姨娘和谢长官害怕发抖之时,徐嬷嬷便是直接指挥着身后的那些奴仆们将谢老太太吩咐来的东西败在了白氏母子三人的面前。 原本破旧的屋子瞬间便是被那应接不暇的好东西给堆满了。 即便知道谢长姝是在替谢长银挡灾挡煞,但是徐嬷嬷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却还是不屑的,仗着身板肥硕,居高临下的看着瘦瘦小小的谢长姝,“四姑娘,这些可都是咱们老太太的心意。” “您也别说老太太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奴的差事已经做完了,那老奴便不打扰四姑娘您休息了!” 徐嬷嬷一行人来的迅速,也走的迅速,仿佛这青柠院像是有什么霉气一般,呆久了便要沾染在自己的身上了! 直到徐嬷嬷一行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白姨娘和谢长官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谢长姝,“小四,你……” 谢长官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满是崇拜的眼神的看着谢长姝,“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长官看着老太太送来的那些补品和衣裳料子,只觉得惊喜不已,像是过年…… 不对不对。 他们母子几个人便是过年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姐姐分明是犯了错误的,害的五姐姐落水了,可是为什么老太太没有像以前那般狠狠的惩罚他们姐弟,反倒是给谢长姝这么多的赏赐?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只觉得手感甚好,又捏了捏谢长官的脸蛋,“官儿,日后,再没有人能随便欺负了咱们。” “就算当真有人欺负,姐姐也会替你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知道了吗?” 前世她在宫里面做女官的时候,也曾经有个小太监和谢长官一般大,总是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看着和谢长官一样可爱。 第九章:条条大路先发财 宫里面所有的人都觉得谢长姝心狠手辣,恶毒该死,只有他肯和自己亲近,待自己为亲人。 可惜…… 谢长姝的目光有些落寞。 可惜后来他死了。 为了保护自己。 在她从被册封一品宫令的前夕,投靠陈皇后去扳倒谢贵妃的时候被人害死了,那是这世上,除了罗明轩之外,最自己最好的人了。 不,罗明轩是骗她才对她好的。 而那小太监却是打从心底里面对她好的,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好了好了。” “看看这芙蓉糕,你不是最喜欢吗?”谢长姝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撇开了从前的那些回忆,疼爱的眼神看着自己跟前的小萝卜头,“快些吃吧,凉了便要差了许多味道了!” 谢长官的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格外郑重的回答,“嗯!” “姨娘,您挑选一些料子,给您和官儿裁几件衣裳,再给官儿做个书包。”谢长姝眼神在徐嬷嬷送过来的那些‘慰问品’上面打量,“余下的便交给我,我有其他的用处。” “好。” 白姨娘叹了口气,好像是已经有些开始熟悉谢长姝这般做主的模样,很是利落的便是挑选好了最为适合的布料,谢长姝又选了一些补气养身的药材,至于余下其他的…… 谢长姝看着它们眼神散发着光亮。 —— 淡月笼纱,聘聘婷婷。 早春夜里的风尚且有些寒凉,枝头上的月光却如水柔和。 一道身影背着满满登登的包袱悄悄从后院溜了出来,四处张望之间确定没人才脚步匆匆的消失在青石小巷,随后,更是七拐八拐的到了街上。 大齐崇尚易经玄学,学子入学堂学易读易,且民风开放,白日里和正常的街市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到了夜里,这街头巷尾原本的商铺便会改了个样貌,玄术人士便会成群聚集在商铺之内,论星象,谈风水,设易局,识相算命等等……好不热闹。 夜晚的商铺也可称之为易玄堂,专供玄学弟子出入。 谢家旁支纵然再落寞,却也是世代玄学世家,一些底蕴总还是有的,谢老太太再不喜欢谢长姝,看着谢长银解了水厄之忧的面子上,赏赐下来的东西倒也还有能入眼的。 站在一家规模中等的易玄堂面前,偷了弟弟长官衣裳女扮男装的谢长姝信步踏了进去。 谢长姝今年十三岁,而谢长官则是十岁。 谢长姝身量瘦弱,因为长年累月的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个头和身量到是和谢长官相似,这般脱去了朱钗,换上男装到也看起来和愣头小子没有差别,倒是看着唇红齿白的更加乖巧。 易玄堂内好不热闹。 谢长姝动作熟练的到了易玄堂老板的面前,将谢老太太所赏赐的那些东西摆在了柜台上,“典当。” 学易所花费的不只是天赋,还需要丰厚底蕴的家世。 除却上学堂需要支付高昂的学费之外,还需要花银子购买易玄学典籍,额外算命朱砂,符咒,星盘,法器等等,每一样都是巨额的花销,非一般常人能所承受得起的。 诚然如同谢家旁支这般,想要培养出来一玄术精湛的玄士,玄师也只能是弃车保帅,择优培养,余下的人,便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了。 谢长姝想要回晋阳去找罗明轩报仇,便必须要去上学堂,有了上学堂,才会得到学堂保荐的进京名额,有了名额,才能参加大玄试,否则一切便都是空谈。 谢家她是指望不上的,谢老太太这会儿巴不得她一直都待在谢家,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去给谢长银挡灾,更别说让她给银子供谢长姝上学了。 只能靠自己啊。 同样的,像谢长姝这般不甘天命,不甘贫穷而失去了学玄的机会的人比比皆是,对于那些人,也并不是没有法门的,他们便可以私下来易玄堂贩卖自己可有的贵重物件,以此来换取银子,或者进入到易玄堂之内同人拼玄,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易玄堂老板见怪不怪,只是眼皮耷拉着的扫了一眼谢长姝递过来的那些东西,报了价格,“三两银子,或者五支易筹,选哪个?” 银子拿了之后便可以去买等价的物件,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但想要进入易玄堂里面拼玄得到更多的银子,便是需要易筹的,五个最少,换了易筹可能瞬间暴富,也可能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 “易筹。”谢长姝粗着嗓子,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还好谢老太太给的那些东西够了门槛所用,不然,剩下的那些银子,却是要实实在在的费一些麻烦的! 易玄堂的老板瞥了谢长姝一眼,忍不住轻笑,“臭小子,胆子倒是挺大!” “别待会出来的时候,连这五个易筹都没了。” 易玄堂来往玄学弟子众多,想要靠着自己的玄术发财的人也不少,可是那都是多多少少有着玄术在的,看着眼前这精瘦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却也是想要和人学拼玄,真是贪心。 谢长姝笑着将老板递过来的易筹结果,脆生生的开口,“生死有命,老板只管给我便是,余下的,总是要进去看看,试一试才是知道结果。” 老板摆了摆手,谢长姝直接进了堂内。 大堂之内摆了各式各样的玄桌,玩法也是同寻常的赌场大同小异,赌大小,比单双,下棋,观晴雨,断前尘解忧解厄等等……各式玩法齐全的让人目不暇接。 只不过,在这里易玄堂想要赢,没点技术和玄术是不成的。 谢长姝巡视了一圈,看着手里面拮据的易筹,选择了摇骰子中赌大小这种简单却又粗暴的拼玄方式。 庄家在前,骰盅里面放了三枚骰子,玄客们先行下注大小,买定离手,而后庄家摇骰子开盅,结果显而易见。 每次下注最少一枚易筹,二十枚为上限。 “来来来,买定离手。” “快点下注,这局马上开局……” “动作快点,不然开局了没能赢得了易筹可别后悔……” 庄家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吆喝着。 第十章:横财之相 谢长姝并未急着投筹,反倒是静下心来听着众多玄子的讨论,观察着那庄家和四周玄子的面相。 “这次下大还是小啊?” “不会还是小那么邪门吧?” “已经连着十三把都是小了,这要是再赌大,怕是要血本无归啊。” “你懂什么,你看那人由耳至颧至二眉头红润气色,明显就是横财多的面相,咱们之前就不服输,非要跟人家对着杠,结果呢……” “这次我可是真的服气了!” “我不管,这次不管那中年男子压哪个,我务必是要跟着了!” 玄学易经奥义深厚,且五行奇门数之不清,若真想仔细探究,怕是百门也难具体分清究竟,但笼统是分成了六门最为拔尖,其中便是星象,风水,算学,相学,国学和易理这六门课程。 对于面相当属相学,凭借面相替人看相,断定前程往事是需要一定的玄术底蕴,否则,便是只能看一些粗浅又浮于表面上的东西。 而那些玄术高深的玄士,玄师,是绝对不会轻易混迹在易玄堂这种地方伤损自己的玄术,来这里的…… 无非是一些懂得些许皮毛的下九流。 四周玄子义愤填膺,虽然说话的语气是有酸有慕,但是大家的眼神倒是出奇的放在了那今天手气极佳的中年大汉身上,心里面也指望着这一次能跟随那大汉的身后也小赚几笔,再不济将之前所输的那些易筹赢回来一些也是好的。 顺着众人议论的目光,谢长姝也瞧见了那稍稍被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 的确是面部黄明红润,是横财多之相。 可惜…… 那中年男子听得四周的人如此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本就高兴膨胀的心情,现下只觉得越发春风得意,“哈哈哈,今天手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原打算小小赢几把就收手,没想到居然会一连十三把都是小。” “既然老天爷这般的给面子,那我就再赌一把,还是小!” “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中年大汉爽快的将自己面前所有的易筹都推在了那小的上面,见状,其他围观着的人便前赴后继的将自己的易筹都放在上面,“我也押小!” “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还有没有人下注了?” “没人下注就赶紧开了,老子们还等着赚钱呢!” “就是!就是!” 易玄堂里面的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眼见着就要收关…… 谢长姝摸着手中仅有的五枚易筹,思考了片刻之后,抽取了一支放在那空荡荡的大上面。 谁知就在她的易筹落下之时,人群中便再度爆发出来阵阵哄笑嘲讽,“看看,我的天啊!” “还真有个傻子不信命,居然还敢赌大!!” “还是个小不点!” “新来的吧!” “到底懂不懂这易玄堂的玩法啊,还是把这当成那些普通的赌馆了啊!” “是啊,看着样子脸生,不像是常年混迹在咱们易玄堂的人啊,哈哈哈哈……” “喂小不点,你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少爷跑出来了?不回去你娘的被窝睡觉吗?” 谢长姝黑了脸,懒得理会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那摇骰子的庄家,心里面也是跟着忐忑起来。 这若是当年她作为女官时候的盛况,莫说是猜骰子大小,便是看面相测寿命也是十足十的准头,可惜前世却是被罗明轩锁住了琵琶骨,有损自己的玄术,如今即便是借尸还魂,得以重生,那亏损的玄术却并未尽数回来,所剩的不多了,便是测面相,谢长姝也是要半懵半猜才可。 拼玄之时,不论输赢大小,庄家可自动抽取一成的利润作为犒劳,倘若比试的点大点小,若是赌注均衡,那便是赢家分,若像现在这般一边倒的情况,倘若那中年汉子的押的小点数量倾斜,那么在开局之后,便是要由庄家补齐相应的易筹,庄家既然敢在这易玄堂里面开玄桌,自然是要输得起的。 并且,这和一般的赌桌不一样。 一般的赌桌可能背地里出老千,又或者是表面上恭恭敬敬,然而当赌客赢了之后踏出这大门之后便会有打手上前拦截,将赢回来的银子再给劫回去。 而玄桌则不可以这样,也没人敢这样。 过来拼玄的,大多都是有些玄术底蕴在的,输赢也是看运气和玄术,倘若庄家输不起,眼热人家赢得多而背地里拦截的话,是要亏损寿元的。 但同样的,那些玄术高超的人也不会随便过来拼玄,赢的太多超过命理,也是会亏损玄术。 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可别叫她手里面的这些易筹都赌完了也没赌到运气。 “行了行了,没人下注了,咱们可快点开吧!” “就是就是,一连输了那么多把,咱们可是要等着赢钱呢!” 在众人不耐烦的催促之下,那庄家利落的甩了甩骰盅,掀开之后高声喊道,“二二三,小!” 谢长姝眉心紧拧,无视身边众人的喧闹和嘲讽,再度将自己手中的易筹放在了大上面,而那个中年大汉和其他人则是再度将易筹放在了小的上面。 “开!” “快点开!” “一二四,小!”庄家再度抬手。 “哈哈哈哈……又是小,又是小!” “这哪来的臭小子,还挺倔,还敢赌大!” 谢长姝瞥着众人嘲讽的目光,拿起了第三枚易筹,继续放在大上面。 “二三三,小!” 第四枚…… “一一二……” 眼见着谢长姝手中的五枚易筹只剩下了最后一枚,而身边的那些人的嘲讽也是越来越刺耳。 “哈哈哈哈,小娃娃,要是你再赌下去,可是输的干净,什么都没有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的拿了家里面的银子出来的,年纪不小,却还想着要和人家一样拼玄,来来来,庄家赶紧开,让这臭小子输的干净,早点回家睡觉。” “哈哈哈……” 又是一声哄笑。 大家看着谢长姝,挑衅道,“怎么了臭小子?是不是就剩下一枚易筹不敢赌了,要是现在认个怂跟着咱们白爷一起下注,咱们也是不会看不起你的!” 第十一章:做我马仔 “就是,认个怂,服声软,咱们白爷就带着你一起发财!” 那中年汉子也是被众人围在其中吹嘘的有些飘飘然,虽然没有直接和谢长姝说话,可是那眼神却是很是骄傲,做我马仔这几个字更是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尤其是,这边已经连开着十几把小,又很是情绪高昂,已经陆续吸引了易玄堂内的玄子过来围观,现下,都是揣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玄桌上面的较量。 在众人嬉笑嘲讽的声音当中,谢长姝黑着脸的将第五枚易筹放在了那大上面。 “呦,还是个倔脾气呢!” “小子可以啊,就是不服气啊!” “来来庄家赶紧开,把这小子最后一枚易筹给赢走,看他还怎么张狂。” “哈哈哈哈哈,又特么要赢钱了,白爷真是厉害!” “那我就还是猜小吧!” 看着谢长姝如此倔脾气,中年大汉也似乎是被四周的人引领的杠了起来,面前所赢了的那易筹粗略看少说也是要有上百只了,被那大汉很是慷慨的尽数推在了那小的上面。 在众人的哄笑嘲讽面前,那庄家脸上笑容始终不改,看着谢长姝的目光也是别有几分深意,骰盅摇晃了几下,便是重重的落在众人的面前打开,“五五六,大!” “臭小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哭去吧!” “别待会儿……” “嘶——” “什么???” 庄家刚上说出来那五五六大的时候,玄桌旁边围着的看戏的众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就那么生生的僵硬在脸上,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那中年大汉,话说到了一半,还未来得及收回来,便生生的怔住了。 庄家十分有着耐心的提醒着,“五五六,大。” “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来这之前,我特意找人算了命数,今日说我是有着横财之相,会发大财的,为什么我会输!”那中年大汉脸上刚刚还有的自信瞬时间荡然无存,顷刻间双眸赤红。 在玄桌上面的那些易筹,何尝不是他的全部身家,眼见着易玄堂,上了玄桌,足足翻了十倍,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给他人做嫁衣!?! 中年大汉作势朝着谢长姝扑了过来,很想紧紧的抓着谢长姝的手,质问他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又或者是有什么端倪,这才会让他输的一无所有。 “是你,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断了我的财路!” 好在谢长姝反应极快,看着那中年大汉脸上的反应便知晓他有所动作,忙不迭的在他靠近之前退到了一边。 谢长姝眉心紧蹙,厉眸看着那有些失心疯的中年大汉,清冷的声音开口说道,“你的确是由耳至颧至二眉头红润气色,横财多之相,可你印堂长痘,代表金漆火气大,运势不佳,不但容易破财,还可能会出现灾祸。” “连压了十七把小,已经赚得够多了,你却贪得无厌,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下玄桌收手,这般点数是大,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凡事都有度,再没有办法拿捏的准确的时候,就只能靠赌。 方知,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不过是在赌你自己什么时候将你自己的运气败光了罢了!” “破财本就是有损运气之事,你还妄图想牵连到旁人,当心灾祸也成了血光之灾!” 谢长姝面目威严,虽然个子不高,身形消瘦,可是在面对那中年大汉的气势威压之下,却是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所说出来的那些话,倒是叫这玄桌旁边的人震撼不已。 易玄堂的打手当即上前将那发了疯的中年大汉给拖了出去,搅乱易玄堂的秩序,日后,那中年大汉想要进入易玄堂都成了难事。 其他人输了也便是输了,没有那中年大汉那般情绪激动,在看着那中年大汉的凄惨情况的样子,反应的也快,“恭喜这位小哥了!” “恭喜恭喜。” “年轻有为啊!” 谢长姝黑着的脸色终于好转起来,看着那玄桌上面近百枚易筹目光中散发着光亮。 太好了! 差一点就当真是血本无归了! 幸好那中年大汉自己作死,败了运气,否则,怕是她当真要输的血本无归,还要去想别的办法筹银子了! “多谢。” 谢长姝甜甜一笑,朝着那庄家和在场玄桌旁边的这些恭贺玄子们拱了拱手,便是动作熟练的将那被推在了眼前的易筹收在了自己的包袱里面,作势便是要离开易玄堂。 “小哥不赌了?” 方才不少人是从谢长姝刚来易玄堂便注意到她的存在的,一部分人心中是嫉妒谢长姝,可难免一些有着真本事的人,却是被谢长姝刚刚无意之间所说出来的那些话给吸引到了注意力,知晓谢长姝并非是在投机取巧赢了,而是真真切切有着真本事的,便忍不住出言打趣儿,想要再看看谢长姝的本事。 “不赌了。” 谢长姝回答的利落干脆,“算命的说我有横财之相,但贪多吃不下,见好就收才能留财!” “有缘再见。” 谢长姝才没那么傻呢! 她刚刚在收着易筹的时候可是仔细的数过了,足足有三百枚易筹,也便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要知道,她现在的家一个月的供奉也不过才三十两,小半年的花销够了。 她刚刚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看得出来许多人眼神中散发着光亮,大有一番摩拳擦掌想要和自己挑战的架势,要是玄术是当年的巅峰也罢,不管是谁过来都不害怕,可现在这半吊子的水平,比赢了,要被人盯上,比输了好不容易赢来的银子飞了,她图什么? 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谢长姝脚底抹油,走的飞快,好在这一百八十两银子说少不少,但说很多却也是不多的,她的出现,在这家易玄堂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然而…… 这一条街上其他的易玄堂,却是有着同样的遭遇。 谢长姝从这家出来,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隔壁,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第十二章:这条gai最靓的崽 这一条街上其他的易玄堂,却是有着同样的遭遇。 谢长姝从这家出来,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隔壁,一番大赢一把之后,便立刻出门,到了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如此反复。 小半夜从易玄堂中走出来,已然叫谢长姝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对于每家易玄堂来说,谢长姝的行为都算不得过分,便是有所赢,在见惯了大场面的易玄堂的老板面前,都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易玄堂的玄桌每天来来往往不下百枚千枚易筹,稍稍赢一些无伤大雅。 可若对于这条街上的易玄堂来说,却是要足足的少了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便是她们整个旁支的谢家都不一定能短时间拿出来这么多的银子,谢长姝脸上表情心满意足,看着这条街上仅剩的两家易玄堂,却是不打算再去了。 并且…… 过了今天晚上,要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能出现在这长庆街了。 谢长姝脚步匆匆,只想快些回家,她现在也算是身家上千,又频频赢玄,说声这条街最有横财之相也不为过。 “七少爷,今日长庆街出现了怪事。” 来往巡视的玄士瞥着那诸多的易玄堂的情况,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那玩世不恭的燕青山,“今日长庆街上出现了位十几岁的稚童,已然赢了我们不少的银两。” “有多少?” 燕青山靓蓝色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龙凤纹腰带,一双杏眸如星。 玄士恭恭敬敬,“回七少爷的话,足有三千两。” 燕青山眼眸中的目光瞬间变成了不屑和默然,“不过才三千两罢了,周玄士何时开始竟然眼界儿也这般的浅了?” 三千两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可能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银两,是该重视起来的,可是对于他们玄学六世家燕家正八经儿嫡出又玄学天赋极高的燕七少爷来说,却是不值得一提的。 这长庆街上大小易玄堂无数,总是要有人赢有人输的,当初老头子将他发落在这青州看铺子的时候,燕青山便是诸多不满,对于家里面的这些差事也不见上心。 不! 他岂止是不上心,简直是要被那些无聊的账目烦躁的给逼疯了!!! 周玄士见燕青山如此轻慢的态度并不意外,而是继续开口说道,“那少年每次只在一家易玄堂赢三百两,赢了便走,绝不多呆,如今依然被他走过了十家……” 燕青山那双黑眸当中的目光顿时间亮了起来,“这么有趣儿?” 周玄士点了点头,补充道,“虽然那看少年年幼,但想来一次两次的是运气,多了便是要属实力了,且那少年很是懂事,做人留一线,没有贪婪不知休。” “这般强势的玄子,倘若能收为燕家所用,便是要让燕家如虎添翼,即便不能为燕家所用,若是打听好了底细也是没坏处的。” 周明昊说的认真。 大齐共有玄学六大世家,这六大世家表面上分庭抗礼,其乐融融,可实际上却也都是在背地里忙活着拉拢可用之才,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家族,周明昊便是被重金聘下的玄士。 寻常人在十几岁的年纪最应当是争强好胜的,便是如眼前这位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养的燕七少爷,有些时候也是做起事情来毛躁欠妥帖,且上了玄桌,想要自控很难。 赢了的人还想拼。 输了的人更想翻身,总归是不出些血是收不了手的,那少年却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对银两的渴望……,应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这才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赚银子吧? 燕家老爷不是近日也算出来西北上方形象呈曲遇梁星,且有魁钺吉星加会。 命宫在午坐宫,天粱、文曲同宫。 曲遇梁星,位至台纲,那是个高官厚禄的格局。 五年之前,罗明轩算的一手天衍,将现在的皇子那般痴傻的五皇子推上了皇位,便顺势成了天下最为尊贵之人。 大齐掌控尽在国师罗明轩的手中,六大家族也是不尽人意,且人才凋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能和罗明轩的玄术较量了。 可青州上空突然亮起了曲遇梁星格。 那命格来的急,来势汹汹,更……来的妖。 让燕家老爷不禁想起五年前把持着她们大齐的那位谢氏女官。 二者略有不同,却又略有相同。 天粱老成,坐于四桃花地之午宫,太阳在子宫落陷,日月为反背之势,天梁又为解厄星,虽为解厄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却需遭遇小灾小难后,天梁星才能发挥解厄除忧的力量。 日月为反背之势,刚好给了老成的天梁力量。 难不成是意味着,将会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秀将来能成长的和罗明轩抗衡? 那星象来的突然,只是稍稍一瞬间之后便恢复了暗淡。 玄学世家当中,要当属燕家的一手星象最为强势。 便是连罗明轩在星象上面也是有所欠缺的,想必他也不曾窥探到那一星象生异。 所以,燕家老爷在查探出来了天相生异之后,并未上报皇上和国师,而是私下命他最看重的孙子燕青山过来查探,若是当真发现了但凡十岁以下男童有所异相,便只管想着法子带回去他的面前过眼,说不定,天下风云变幻,也是时候该轮到他们燕家出众了!! “行!” “我知道了。” 燕青山收起眼中的笑意,也没有再耽搁的浪费时间,抬起脚步便朝着那长庆街走去,“那小子现在在哪家易玄堂面前?” “我定然是要好好的和他会一会的。” 周明昊蹙眉想了想,还以为那谢长姝会将这一整条街上的店铺都给走了个遍,便说着刚刚他来之前谢长姝所在的那家店铺的后一家的名字,“街尾颐和堂中。” 谁知道话音还未落下,便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长街上走了过来,燕青山跳在了那身影的面前,漆黑的目光璀璨明亮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 “如今这般在夜里相遇,也算是缘分了,恕在下冒昧,敢问小哥姓名,也好交个朋友?” 第十三章:拿去花 谢长姝眼神上下打量着燕青山一眼,只觉得他的出现有些不明所以,又瞥着身后紧随起来的周明昊,沉吟了片刻之后,便看着燕青山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你好。” “鄙人姓燕。” “你便称我一句燕十八就好。” 谢长姝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亮。 青州乃是玄学六世家之一燕家的地盘,即便是谢家的名声在这青州也没有那么响亮好用,思来想去,谢长姝便随便报了个排行,左右燕家子孙那么多,谁知道有没有燕十八这个人…… 旁人在听见了燕姓这个姓氏之后,也自然会避讳她的存在,说不定连今天晚上她出现在长庆街中的事情也会被那些易玄堂的老板们心照不宣的给抹去痕迹了。 那可真就太美了。 谁知道—— “扑哧——咳……咳咳……” 燕青山听见谢长姝这般回答险些呛了风,更是不住的咳嗽着,他这个老七怎么不知道,他爹什么时候给他添了个小十八? 就连身旁的那位周明昊听见了谢长姝这般回答之后反应过来也是忍不住抿唇忍笑,“原来……是燕家的少爷啊!” “难怪,难怪。” 想来往日燕青山在燕家都已经算是各种翘楚了,提起燕大混世魔王,怕是要让燕家的那些长辈们头疼不已,如今可倒好,这还来了个‘燕小混世魔王?’ 踢铁板踢到自家的门口了。 “原来是十八兄啊!” 燕青山漆黑的双眸中目光渐亮,看着谢长姝那瘦瘦小小的模样更觉得有趣儿,内心究竟该是多么强大的人? 才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在自己的面前胡说八道? “看着十八兄面色红润的样子,想来是今日受气极好,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十八兄切磋切磋一下?” 来这长庆街的,无非都是想要拼玄赌易的。 燕青山这般期待的眼神开口,才更像是当真偶然遇到了谢长姝,又或者是之前瞧见过谢长姝的本事,这才心痒难耐,想要和谢长姝比试比试。 “时辰不早了,家里还在等着我回去。” 谢长姝清润的声音开口说道,“您也知道,我们燕家一向是治家严明,这番出门闲逛还是背着家里面偷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定然是要被家里责罚的。” “不如这样吧,相逢便是有缘,明日,明日在下早一些过来,两位若是当真想要和在下切磋的话,不如便还是约定在此,两位觉得如何?” 谢长姝心里面默默的编排着。 赢了银子就跑,谁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和你们切磋。 别的玄子过来长庆街可能是为了理想和名声,或者是享受那种人群簇拥的感觉,但她谢长姝是为生活所折腰,为了馒头银子而奋斗的。 “也好。” 燕青山将谢长姝那双精灵乱转的眼睛尽收眼底,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面是在打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呢,也并不着急拆穿谢长姝,只是一一耐着性子,想要看看谢长姝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样惊人的话语。 “那可便是说定了,明日,我们还在这里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没问题。” 见燕青山没有过分纠缠,让谢长姝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了起来,朝着燕青山和周明昊拱了拱手,“还请两位仁兄替在家保密,切莫在燕家的面前告发在下,那便多谢了!” “那在下便告辞了!” “这是自然。” 看着那脚步匆匆,略有些心虚的谢长姝,燕青山唇角不着痕迹的上扬起一抹弧度,看着谢长姝的时候眼眸目光明朗,“别失约了。” “好!” 谢长姝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很快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街头巷口,燕青山却迟迟不愿意收回目光。 “七少爷不问个仔细?” 周明昊只觉得燕青山有些反常,若是往日,有谁胆敢在他的面前这般戏弄他的话,怕早就被收拾的明明白白了,可今日,既是明白那少年在说着假话,却还这般有着耐心的和那少年配合? 燕青山微微扬了扬下巴,高傲的瞥着周明昊,“我若直接拆穿了他的身份,还有什么意思?” “不然都像你们这般老古董吗?” 燕青山心情极好,走起路来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很多,甚至内心更多的是期待着明日相见,他也觉得走遍这一整条长庆街,然后每一家都赢一笔之后走人莫名的爽。 尤其是谢长姝那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定然是脑袋里一路的鬼点子。 想起来都让人提前兴奋和期待。 “回去睡了。” “明天早点起来。” 燕青山也不再街上耽搁时间,周明昊无奈的笑了笑,这位小祖宗,不管遇到什么差事,都是玩字当头,可老天偏偏是不公平的,这般孩子心性的燕小七,却是燕家这一辈天资最高的,便是他整日不学无术,吹皮逗鸟,玄术在燕家同辈人中也是无人能及。 —— 谢长姝回来的时候,谢长官已经睡下了,白姨娘倒还借着微弱的烛光替人缝补衣裳。 “姨娘。” 谢长姝倒也没有避讳,左右她赢来的银子是要给白姨娘的,与其偷偷摸摸,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也倒是能母女齐心。 “以后您不必做这些了。” “家里的吃穿用度交给我。” 谢长姝说话的时候斟酌了片刻,从三千两银票里面抽出来了一张二十两的小额银票送到了白姨娘的手中,豪气十足的说道,“您先花着,喜欢什么便去买什么,缺什么便添置什么,花完了再来问我要。” 殊不知,谢长姝眼中的不值得一提的二十两看在白姨娘的眼中却已经成了一笔不菲的巨额财产。 “四四,你这是从哪来这么多的银子的?” “我把老太太赏赐的那些没用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又顺道去了易玄堂逛了几圈,看见人家运气好的,我便跟着赌了几把,三两银子便成了现在这么多了。” 谢长姝凤眸眯成了一条缝隙,说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满是骄傲。 “这样……” 难怪小四说老太太赏赐下的东西有着其他的用处,原来是去换银子了,还是小四懂事会过日子,只是…… 第十四章: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只是小四,这拼玄赌易的法子赚钱终究是要伤根基的,不能看今日的一时运气好,便心里面总是惦记着要靠这种法子发财。” 谢长姝认真的听着白姨娘的教诲,忙不迭的点着头,“是。” “小四明白,就去那一次,以后都不再去了。” 看见谢长姝的目光虔诚,让白姨娘放心不少,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姨娘给你备好了水,洗洗之后睡吧。” “好。” 谢长姝不做拒绝。 折腾了一天,也的确是累的极了。 简单的洗了洗身子,谢长姝却觉得睡意全无。 从长宁宫中被看押的奸佞毒妇,到青州不知名的谢家庶女,哪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可这一切对于谢长姝来说,不过才到一天的功夫。 谢长姝来了之后便是身处在困境之中,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才得了安稳。 白天的时候危险一个接着一个,想要活下去便必须要尽全力的去解决,没有功夫思量太多,如今得闲,也便让谢长姝的深思有些恍惚,看着自己这双稚嫩,但却干净纤细的手,谢长姝心里面的感觉有些微妙。 晚风徐徐,尚且有些凉意,窗外皎洁的月光好像一层淡淡的银纱,透过窗户缝隙照耀在房间内。 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一般,谢长姝呆呆的坐在房间中怔神儿了一会之后,房间内便响起了三枚铜板反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即便是到现在,谢长姝也不明白,为何罗明轩要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的筹谋,甚至不惜用假死十几年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他图什么? 为什么? 生前的谢长姝不过是个谢家不起眼的庶女罢了,甚至可能罗明轩不出现的话,谢长姝只会卑微又平凡的默默死去,她想不到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罗明轩利用和欺骗的地方。 铜板第一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胸口极闷。 铜板第二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心口处血气上涌。 同班第三次落下,谢长姝只觉得口中腥甜。 铜板第四次落下。 扑哧—— 谢长姝猛地吐了口鲜血,看着桌面上散落的杂乱无章的铜板,却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 晋阳,皇宫,御书房内。 罗明轩一身淡青色长衫,头发墨黑,背脊挺直,清秀又淡漠的脸庞上,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的化不开的墨。 罗明轩目光深邃,态度平淡中透漏出一股坚决。 “国师,我不学这些可不可以。” 在他的面前,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目光清纯的不含一丝杂念,俗气,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却是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憨态。 “那些奏折你就帮我看一下吗!” 高殷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罗明轩,又瞥着自己花梨木案桌上摆放着的那如同小山堆儿一般的奏章,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叫人忍俊不禁。 罗明轩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既不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声音平淡道,“皇上,您如今已然是大齐的皇帝,那么批阅奏章便是您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也只有身份尊贵如同您这一般才能,旁人是代替不了的。” 高殷张了张口,罗明轩像是知道高殷要说什么一般,在高殷问出口之前,便直接回答到,“便是连微臣也是不成的。” “您必须要慢慢学习。” 身边侍奉着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看着皇上和国师之间的这般相处只觉得胆战心惊。 五年前。 国师一手扶持了现在的皇帝,也便是当年的七皇子高殷登上皇位,很多人觉得,罗明轩野心昭著,什么所谓的扶持七皇子,不过是看着七皇子痴傻,打着幌子,却是自己想要那皇权的。 不想,让所有人都目瞪咋舌的事情是,罗明轩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野心勃勃,反倒是对待这心智如同八岁的高殷极其有着耐心。 身为皇帝需要学需要做的事情,不管多简单,也不管高殷多笨,都会一笔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导。 除此之外,罗明轩更是每月都会动用护国星盘演算天象,让大齐百姓免受天灾人祸,就这样……罗明轩一步步的成为现在大齐百姓心中奉为神祇一般的存在。 似乎…… 罗明轩的出现本身便是无欲无求,他只是为了大齐江山而生,只是为了辅佐高殷成为一个好皇帝。 高殷拖长了音,极其不情愿的再度坐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百无聊赖。 见高殷听话,罗明轩也不再多言,而是缓缓的坐在了一旁,闭目打坐……谁知……罗明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瞥着西北方向有那么瞬间出神,声音苍凉的感慨道。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 雾逐步散了,东方的天有了点红光,旁边的云,也被染上了微微的粉红。 谢长姝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一觉了。 关在长宁宫的时候,那些人担心她逃走,除却每日用刑之外,还用玄铁链锁穿了她的琵琶骨,限制了谢长姝行动,怪难受的,谢长姝动作麻利的洗漱穿戴,刚好门外面谢长官小萝卜头一样的探着脑袋的看着她。 “姐,上学去了。” 谢家没给银子他们上学堂,好在学堂是可以旁听的,每日谢长姝姐弟比谢长银和谢长金姐弟还要殷勤,早早的便去学堂外面占了最为靠近先生的位置。 不管风水雨淋,从不间断。 不想今日谢长姝却是摇了摇头,“先不去了。” “昨天你落水了,先休息休息吧,等着姨娘将你的书包做好了再去,就当是给你放个假。” “真的?” 谢长官眼神一亮,其实他对于上学堂倒是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只不过谢长姝想要去,他便一起跟着去了,如今听见谢长姝给他放假,高兴的合不拢嘴。 “好,那姐姐你也好好的休息休息。” 谢长官作势要走,却被谢长姝给拎着了衣领,“等等。” “不去上学了姐带你逛逛街。” 第十五章:特别好吃 谢长官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谢长姝。 不上学…… 逛街?? 姐姐当真是…… 反抗了五姐的欺负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不受约束了吗? 不等谢长官疑问,提前准备的谢长姝便已经拉着谢长官踏出了谢家大门,看着街上那繁华的热闹景象,让谢长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前世她在谢家的时候,虽然备受谢家主母的欺凌,但是每每出门逛街,看着那热闹的人群便会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谢长姝喜欢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孩童在自己的面前追逐嬉戏,跑来跑去,还喜欢用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铜板去卖上一些龙须糖或者是桂花山楂糕,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仿佛便觉得心里没那么苦了,更喜欢静静坐在喧闹的人群角落,看着人来人往,恨不得一呆便是一天。 只可惜,后来入宫之后,谢长姝满心满眼都是被报仇这两个字给沾满了,没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也更没工夫去理会。 “官儿,在这等着,姐去给你买点好东西。” 谢长姝轻车熟路,看着不远处商贩小摊上卖着的桂花山楂糕眼神发亮。 许久都未曾碰过桂花山楂糕了! 宫里面的那些御厨们虽然也会做这样一道小食,但谢长姝总觉得对比宫外面是缺了点什么的。 可能缺的是自由吧。 更缺了份舒心。 谢长姝笑盈盈的看着那小摊老板开口道,“老板。” “老板。” 正在谢长姝开口之时,身后蓦地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叫谢长姝眼眸中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片刻之间便是眸若寒霜。 谢长姝缓缓转身,只见那身后跟随着自己同步叫着小摊老板的声音的男子一袭翩然华丽的白衣锦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姿,一看便知那布料清贵难得。 那张惊艳众生的脸庞上,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澄澈又平和。 这男子…… 正是当日在长宁宫句句戳心,将罗明轩的真实面目揭穿在自己面前的…… 罗明轩和那个不知名女人所生的好儿子!! 罗景山!!! 斑驳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披在他的周身,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即便是在这喧闹平凡的闹市当中,他依旧像是月光一样,清华雍容,像是任何人都不能与他融合在一起的高贵雅致。 谢长姝的身体微微颤抖,滔天的恨意从心口涌出。 在她看着罗景山的时候,罗景山的眼神也是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罗景山似乎察觉到了那小摊上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份桂花山楂糕。 又看见了在自己之前来到小摊前的谢长姝,还有那为难不已的小摊老板。 罗景山垂眸,淡然的目光中似有几分歉意,“即使如此,那便给了这位姑娘吧,我明日再来。” 罗景山倒是没有用自己的身份来压迫小摊老板,更没有欺负谢长姝民女身份。 只是…… 罗景山正欲打算离去之时,眼神却是再度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谢长姝将自己的眼神收回的很快,却依旧被罗景山看在眼里。 仅仅是一瞬间。 便是滔天的恨意。 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是错觉吗? 罗景山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有些茫然,沉吟道,“姑娘也喜欢吃这桂花山楂糕吗?” 谢长姝轻蔑的避开罗景山的眼神,罗景山也不恼,反倒是笑着感叹道,“说来也是奇怪,我的妹妹也很喜欢吃这桂花山楂糕,每每都会嚷着要我来买一些给她,我便养成了看见有商贩在卖便想着买一些的习惯。” “姐……” “好没好?” 正在谢长姝和罗景山之间关系微妙之时,谢长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谢长姝动作麻利的掏了银子付给了那小摊老板,毫不客气的将最后一份桂花山楂糕拿在了怀中,更是揽着谢长官头也不回,“遇到了只苍蝇,还好已经赶走了。” “呐,尝尝这桂花山楂糕,特比好吃。” 谢长姝着重咬重了特别好吃四个字,谢长官不明所以,吃的乐呵。 “唔……” “姐,真的很好吃……你也来吃一块。”谢长官乖巧懂事的喂了谢长姝一块。 姐弟两个人直线关系相处融洽,可站在原地的罗景山,却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离开。 可谢长姝的好心情却全都被罗景山那个倒霉蛋给破坏了! 要不是现在自己的玄术还未恢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便是找不到罗明轩的头上,同他的儿子先好好的算账,收收利息也是要的! 想起来在长宁宫的时候罗景山那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像极了他的老子谢长姝的心里面便气的不行! “姐。” “你怎么了?” “不开心吗?” 谢长官只觉得奇怪,明明出门的时候谢长姝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但是这会儿看起来姐姐的脸怎么突然就黑了下来。 看着谢长官那清澈的眼神,谢长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桂花山楂糕吃一些便收好,等着剩下的回去和姨娘一起吃。” “姐姐今天带你出来,是要你带你办正事的!” 谢长姝转身拉着谢长官到了四舍书屋。 书屋的老板耷拉着眼皮,见谢长姝和谢长官衣着朴素,便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而谢长姝也懒得和那书屋老板废话,眼神在屋内的书架上扫了一眼,便径自的朝着后排书架走了过去。 “哎哎哎,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 “小丫头家家的,不买就别瞎乱看,到时候要是将这些书给碰坏你赔得起吗你?!” 老板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直接挡住了谢长姝的去路。 玄学书籍和普通的书籍不同,价格要更贵一些,谢长姝和谢长官穿着普通,不…… 是穿着有些寒酸! 新的衣裳白姨娘还未来得及给两个人做好呢。 这书屋的老板惯是会看人下菜碟的,只当做谢长姝和谢长官是买不起的,便没有了好脾气。 “没什么事情赶紧出去,别耽误做生意。” 作势,那店铺的老板便是要将两个人朝着书屋外面赶…… 第十六章:两个条件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拉着谢长官避开了那书屋老板的推搡,而是笑盈盈的看着那老板,“别。” “上门便是客。” “老板既然是卖玄术典籍的,那么自然也应当知晓人不可靠穿着来打量,您说是不是?只是看着我们两个是孩子便瞧不起我们,总不太好吧?” 老板当然知道,有些大隐隐于世的玄术高人,虽然看起来普通,可实际上却是玄术高深,值得人尊敬和佩服的,但是眼前的这两个小娃娃…… 那书屋的老板扫了一眼,两个人不只是现在身上穿着破旧,面相也普通,就算现在年纪小,将来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出息的,看起来很是没前途吗! 所以他才会这般的轻慢。 谢长姝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老板最近可霉运缠身?” 书屋的老板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微怒,“你这个小丫头家家的别胡说,更别诅咒我!” 被呵斥了谢长姝也不恼,一字一句说的认真,“不出意外,应当是和他人产生了口角之争。” “老板,您可是要注意了,看你近来脸上突然涨了很多雀斑,霉运不轻,这段时间少出门,便是出门也是要防止意外灾祸的发生啊!” 那老板微有些错愕,继而便是瞳孔微张,虽然嘴上没有承认谢长姝句句说中,可是眼神便是能看出来他的惊讶和震撼。 玄学高深,玄术浅薄的若是想要替人看相算命的,总是要问一问生辰八字,姓名何许,才能勉强推测出来一二…… 可…… 可这个面相普通的小丫头,却能一眼就看出来他最近的运势,说的这般的轻松随意…… 其实能成为这贩卖玄术书屋的老板,总是也是懂一些玄术的,否则如何同人打交道…… 凭借着他的玄术看不出来的两种人—— 一个是当真普普通通毫无玄术,另外一个,便是玄术高深…… 这丫头难道是后者??? 此时书屋老板的心里面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了。 不等那书屋老板开口,谢长姝便是向着那书屋老板周身转了一圈,打量道,“一般来说,口角之争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躲着些等着时来运转之后便好了。” “可老板您的口角之争,犯的是官家,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事情吧。” “有法子。” “想解吗?” 不等书屋老板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谢长姝便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双杏眸眸光清澈潋滟,散发着狡黠的光亮,趁火打劫四个字,差一点就写在了脸上了。 那书屋老板的脸上表情变幻了几番,“你……” “好嘛。” “不欢迎我们就算了。”谢长姝歪着脑袋看着一旁听的一头雾水的谢长官,牵起了他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官儿,咱们走吧,去别家看看。” “别……” “姑娘留步!” 就在谢长姝和谢长官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那书屋老板总算压下去了心里面的纠结,及时的叫住了谢长姝,“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 书屋老板颇有几分讨好的态度,“不知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谢长姝身出两只手指在书屋老板的面前晃了晃,“两个条件。” 书屋老板脸色略有些尴尬,毫不为妙,“姑娘,都说能者容人,您怎么算的这么明白?” 倘若是玄术高超的大能者,多半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平时很少替人相面批命,就算当真批了也不会像谢长姝这般现实,还未说话呢,便直接先将条件给谈好了。 其实谢长姝说的不错,要是寻常的有着口角之争的话,那么尽量的待在家里面不出也便是了,可是这书屋老板所受到的口角之争乃是涉及到官家,那便是由不得这书屋的老板不出去了,他最近实在是被纠缠的困扰,心烦气躁,可是求救了很多的玄术,无人敢管,只能人秘。 没想到他的窘况之处居然能被一个小女娃轻易道破,这便是给了这书屋老板希望。 “那是别人,我不一样。” “我虽然年纪小,可却也知道平白无故的帮人挡在破霉也是要受到反噬的,不受点代价如何能成?” “但毕竟这是一次公平的买卖交易,你是只说是愿还是不愿就是了,你若愿意我便帮你,你若不愿意,那我便不帮你。”谢长姝摊了摊手,“很公平不是?” 那书屋老板咬咬牙,“您说!您说!”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低眉浅笑,“第一,你这书屋里面的玄术书吗?” “您随便看,随便拿,别搬空了就成。”书屋老板咬一咬牙,十分痛快,可是心里面却是很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开眼的得罪了这么个厉害的丫头,以至于自己现在要被这小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谢长姝甚是满意,“第二,我想要去四方书斋读书,缺两个名额……您看……” 这才是谢长姝今日来的目的。 纵观青州,眼下就那么一出四方书斋,也便是谢长金和谢长银她们所呆着的书斋是有着报送玄子去晋阳的资格,书她可以不赌,但是去那书斋的名额谢长官却一定要有的,还有自己的弟弟。 在昨天长庆街拼玄的时候谢长姝可是特意的打听过了,这才今天带着谢长官直奔这里。 书屋老板有些崔头丧气,可是谢长姝的心里面的如意算盘却是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在谢长姝含嫣浅笑之下,那书屋老板尚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认命的点头,“那四方书斋的老板是我的亲哥哥,我能帮你说得上话,你想要的名额我可以答应你。” “成了。” “多谢老板慷慨。” 谢长姝心满意足,“药王孙大师曾说过,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 “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骸。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 “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 “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 “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 第十七章:各人有着各人要走的路 谢长姝声音清脆悦耳,便是那脸上成竹在胸的自信也是让这书屋的老板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姑娘,您的意思是……?” “要我去看大夫?” 那书屋老板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玄学六门之一便是医,对于医术的重视在大齐不亚于其他的星象和风水等,只不过,因为医术的特殊复杂,以至于很多人只能放弃这一门,同时,在算命解挂,相面改运的时候也多半会下意识的忽略医术的方法,而如今…… 谢长姝便这般脆生生的,直接了断告诉自己前去医馆医治近日来脸上所生出来的斑点和黑痣,难道这样就当真能解了他和官服的口角之争吗? 书屋老板只觉得震惊,更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认知里面一直觉得该是什么方面的问题便是应该用着什么方面的方法去化解方才能从厄境中抽身出来。 风水不好便改风水,星象不好便改星运…… 本本分分,老老实实。 由医改易还是头一次听闻,但似乎…… 也并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对。” “就是要你看大夫。” 谢长姝挑眉点头,“治好了脸上的斑点,恢复气色,调养好身体,气运自然便回来了,你所困扰着的涉及官家的口角之争也便是会回来的。” “保你药到病除。” 书屋老板怔怔的站在原地。 谢长姝却是已经摆手招呼着谢长官去书架上挑选适合谢长官这个年纪和资质该学习的玄术书籍,书架中,谢长姝几眼便扫到了《易经》与《内经》两本,又挑了门有关五行八卦的送到了谢长官的面前,至于其他科目的书籍,却是一眼都未曾扫过。 “姐姐?” 谢长官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好奇的落在那几本书上面,“这好像和咱们平时在学堂里面听见的不一样。” 既然是要上学堂的,为何不买学堂上老师所讲授的课本? 谢长姝脸上表情凝重,语气也很是严肃,“官儿,人无完人。” “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一味的闭门造车,摸不清方向的瞎努力,必须是要有所取舍,且要懂得扬长避短,选择最为适合自己,最有效的奋斗的方法才行。” “天生我才必有用,可并不是所有的人要走的都是同一条路,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玄术精妙,但同样的,也不是人人都学玄术大齐便能昌盛的繁衍下去。” “学堂里面有教书的先生,朝堂里面有着处理朝政的官员,后宫里面有着侍奉皇上的嫔妃……人人都是有着各自该有的去处,玄术固然重要,但其他的职业也并不低贱。” 这一点,谢长姝是深有体会的。 虽然人是可以靠着自己的那股倔强不服输一直坚持下去,但是也是要有方法的,总不能用着蛮力,也不能走错了路。 要是选不对方法,不但坚持和执拗没有半点的效果,反倒是浪费时间了。 “你的天资的确有限,若是想要靠着玄术出人头地怕是很是艰难,可倘若你懂得舍取,弃玄从医,将来必然是会有着大出息的。” 谢长姝叹了口气,虽然这样说是有些戳心了,但是谢长姝是实打实从心里替谢长官着想,想要看着谢长官出人头地的,也便没有什么隐瞒,更不是瞧不起。 谢长姝观察过谢长官的面相,虽然当初选了个官字做名,可是说起来委实好笑,谢长官的命中却没官运,就像是她的谢长姝一般,可没有前世自己的那般盛姝。 倘若强行要谢长官去将玄学六门科目都学的话,只是会分散谢长官的注意力,到时候所有的结果也便是六门科目皆一无所成。 但是不要紧。 不能靠科考大玄试成为玄师,但谢长官可以退而求其次,参加大玄试成为医师。 医师在大齐同样是备受尊敬的。 且谢长官是当真适合从医,小小的年纪便是对包扎伤口有着极大的天赋,动手很是麻利,便是连医馆里面的那些小药童也是有所及的,甚至一些药材的药性,谢长官也能分得清。 相对于其他的,谢长官也是对医术有着很大的兴趣,这才是谢长姝坚持让谢长官从医最为要紧的原因。 有舍才有得。 天时地利,既然这般,那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去学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玄术,将来能有出息才怪呢! “那姐姐的意思是,以后官儿不必再去听学堂先生口中如同外文一般的风水算术和星象了?”谢长官眼神散发着光亮,对于谢长姝那般有着深刻意义的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抓住了重点。 “是的。” “官儿想要学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只是,不管官儿选择了哪条路,都必须要竭尽全力,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退缩。” “今日你舍弃玄术而从医术,乃是你对你人生的定位和思量,可若他日你觉得医术辛苦,又想要学其他的,那便是你的不负责和不坚持,便是再做其他的事情也是无果。” “记得了吗?” “记得了!” 谢长官从谢长姝的手中接过来那几本替他特意挑选出来的书籍的时候,心里面似乎有千金重,也是他长了这么大,头一次在谢长姝的话中听说了什么叫‘落子无悔’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姐,官儿会努力的。”谢长官抬起头,目光钦佩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很是满意的摸着谢长官的额头,“官儿最听话了。” “走,逛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家。” 临走的时候二人路过尚且还在发呆出神的书屋老板的面前,扬了扬手中挑选好的书籍,“如此,那便多谢老板了哦。” 书屋的老板下意识的目光随着谢长姝而去,只觉得那瘦弱的身影却是格外的挺拔,而方才谢长姝对谢长官所说的那番话,更是让这书屋的老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当年他也是对于玄学六门偏爱医术,可惜当年家里面的大人却没有像谢长姝这般开明的,直接便是叫自己的孩子做出来取舍,反倒是逼迫他定然要将所有的学科都学好,因为这样…… 他的将来才会有出息。 可事实结果呢? 第十八章:找上门来 事实便是他强迫自己去学好每一门科目,但却导致每一门科目都没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最后在大玄试的时候星象差了三分,算术差了九分,风水差了七分,相学,国学,易理更不尽人意。 然而……他的医理却是近乎满分。 废了。 一切全都废了。 其他科目不及格,便是医理满分又能如何? 大玄试规矩森严,已经命令交代,不管是想要从玄为官还是要从医济世救人,国学和易理是必须要及格的,否则便是徒劳。 他不管医理发挥的如何好,一样考不上医师。 倘若当年也有人像谢长姝站在谢长官的面前那般,对着他执拗的说着,别怕,既然不合适,那便不应该是强求的,而是应该为了自己所想要学的努力奋斗,人应该懂得取舍,他没有分散精力去学习那么多他本付出代价也学不好的东西,而是好好的钻研国学,易理,再好好的学医…… 现如今便不是他躲在这偏居一偶默默的开着书店了。 这辈子也便是蹉跎过去了。 人应该是懂得取舍的。 有的时候舍弃未必真的是失去,而是在得到,得到的更多。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也好方便在下替姑娘求去四方书斋的名额??”那书屋的老板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谢长姝远去,急急的追出去了书屋外面。 “谢长姝。” 谢长姝头也不回,说的并非是谢家小四。 日后,她要重新做回谢长姝,哪怕会因为这个名字给她带来诸多的艰难,她也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步的走到罗明轩的面前,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谢长姝……” “谢长姝……” “当年大齐那位权倾朝野,手段毒辣的宫令,也是这个名字。” 前世的谢长姝是被订了谋逆罪名而死,加上她生前的时候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宫里面嫔妃女官对她恨之入骨,宫外面的谢家和陈家大家族也是不容于她。 罗明轩下令抹去了谢长姝一切有关的消息,就连史书工笔都不允许有着只字片语的记载。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是会冲刷掉一切的罪恶和美好。 谢长姝这三个字,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某些人渐渐的淡忘,只剩下了一些感触特别深,又或者是亲身有所关系的人才记在心里面。 她活着的时候青州谢家的小四没能因为同名同姓而受到庇护,而她死了青州谢家的小四却还要被她连累的无辜遭殃…… “命……” “一切都是命啊!” —— 谢长姝和谢长官回家的时候,老远便听见了院子里面叫嚣的声音,甚是难听刺耳,“白姨娘,我告诉你,你那哭哭啼啼的放在我爹爹的面前或许管用,在我这里只会让我觉得你恶心!” “谢小四呢!” “谢小四躲在什么地方了?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 “居然敢害得我落水,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方才能解开我的心头之恨,快点将她给我交出来!” “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谢长银脸色苍白,落了次早春的湖水对她来说折损不小,就算是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下不来床,也没能让她脸上的起色看着好点,反倒是因为动怒而失了血色,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白姨娘卑微被谢长银随身带过来的粗使婆子按在地上,面对如此盛怒的谢长银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五小姐,妾身当真不知道小四去哪了。” “而且小四是绝对不敢冒犯五小姐您的,还请五小姐您宽恕我们小四。” “妾身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还请五小姐您饶命!” 白姨娘不住的向着谢长银道歉,可谢长银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抬手便是要朝着白姨娘的脸扇过去。 这叫刁蛮骄纵? 连长辈都敢打,分明是心思恶毒!! 谢长姝目光冰冷的可怕。 见状,谢长姝倏地冲上前,在谢长银的巴掌落下之际从中拦截,谢长官也是哭着跑过去抱着白姨娘,“姨娘,您还好吧?” “有没有受伤?” 白姨娘哭着摇着头,紧紧的将谢长官护在身后,本打算也护着谢长姝的,不想谢长姝那抹瘦弱的身影却是率先挡在了白姨娘母子两个人的面前。 “谢长姝,你终于肯出来了!” “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谢长银脸上泛起薄怒,“你竟然还敢还手,松开我!” “你快点松开我!” 谢长姝脸色阴沉的厉害,却是在一瞬间褪去,继而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那死死的掐着谢长银手腕的手也是骤然松开。 扑通—— 谢长银用力过猛,没想到让谢长姝松开谢长姝便真的松开,直接后退了好几步,更是扑通的端坐在地上,疼的谢长银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便是泪眼模糊,怨恨着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呜呜呜……” “谢长姝,你胆子肥了!” “居然又敢打我!” 谢长银哭的伤心,到底还是年岁小的,就算是心思狠毒却也是经验不足,尤其还是在前世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谢长姝的面前,便更不是对手了! 谢长姝察言观色的本事可都是自己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她在宫里面周旋在那些心思深沉的嫔妃们当中尚且还能如鱼得水,坐收渔人之利,是谢长银这种从小被骄纵的小姐没有半点的可比性的。 “五妹妹,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掉进湖水里面吗?” 面对谢长银的怒气和警告,谢长姝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俯下身,贴近了谢长银,唇角荡起的弧度更深了,“你又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自己会大病一场,而我和长官儿都没事吗?” “因为什么?” 许是谢长姝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也可能是谢长姝的眼眸目光太过锐利,说话的时候竟能在不知不觉当中牵扯到了谢长银,让谢长银竟乖乖的顺着谢长姝的话往下说。 “因为你命犯水厄。” “那湖水里面有着水鬼,你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这辈子那水鬼是要找你偿命的!” 第十九章:没用的纸老虎 “啊……” 谢长银失声惊叫,谢长姝眸若冰霜,似笑非笑,“不然你怎么可能自己到了湖边就掉下去了?” “湖水凉不凉?” “你掉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好像有人在向着湖底拉着你的身体?” “那水鬼的手好像寒冰一样,湖水倒灌,压的你喘不过气来,恨不得直接将你托在湖底,让你永世都难翻身。” 谢长姝挑着眉,纤细修长的手指顺着谢长银的手腕一点点的向上,一直到了谢长银的脖颈,而后,手指陡然用力,“就像是这样的感觉,那水鬼一点点的,从下到上的攀附着你的身体,就算你中途被救上来了,也没能摆脱那水鬼的控制,那水鬼想要附身在你的身上,一辈子缠着你,日夜吸食你的精气,等着将你吸干之后,借尸还魂呢!” “谁让你是我们谢家命格最好的呢,不找你找谁你说是吧?” 谢长姝目光锐利,“五妹妹,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命格多好,都没有办法抵消你所做的那些缺德的事情,凡事留一线,不是给别人留的,是给你自己留的……” “不然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水厄纠缠,直到耗尽你的精气!” “啊……啊……” 谢长银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双眸瞪大,连连惨叫,“才不是!” “我才没被缠上,我才没有被缠上……” “我才没有被缠上,啊……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谢长银便觉得自从掉落湖水身子便总是觉得寒凉,如今看着谢长姝这么煞有其事的说着当时她在湖水中的经历,便更加让谢长银心中恐慌,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别找我!” “别找我……” “啊啊啊……” 谢长姝压低了声音在谢长银的耳边,旁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看见了谢长银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疯癫癫的朝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那些跟随谢长银一同过来的奴仆婆子们有些不明所以。 谢长姝豁然起身,一脚踹在了那压着白姨娘的婆子的身上,“你们五小姐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你们几个狗东西不赶紧跟着,当心五小姐有什么闪失,就算是搭上你们的狗命也不够赔!!!” “你……” 那婆子要发作的话被谢长姝踹的憋了回去,虽然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谢长姝说的的确是有道理,要是谢长银有什么闪失,她们几个怕是要被谢老太太活活打死都不够出气了! “快!” “快去找五小姐!” 哄闹的人群一一散去,谢长姝只觉得很是嘲讽。 看着谢长银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个没用的纸老虎罢了! 稍稍吓一吓便是这般的丢了魂儿,谢家的那些人还望向将来的谢长银和谢长金当真能替谢家争光长脸,岂不是笑话?? 不过…… 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却并未因为解决了谢长银而感到高兴,反倒是看着动不动就跪的谢长官蹙紧了眉头,卑贱等级的思想在白姨娘的身上怕是不太好改了,可谢长官小小年纪却也是逢人便跪,这边是从骨子里面被养成的奴性。 男儿膝盖有黄金。 就算是跪着也该是跪的顶天立地,而不是这般的随便向人低头。 “官儿。” 谢长姝皱眉想了想,“遇到事情的事情,你所要想的事情不应该是如何求饶,而是脑袋要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将自己从困境当中给解救出来。” “可以向人下跪,但是人跪心不跪。” 可以为生活所低头,但不可以为生活所苟同。 人活着有着太多情非得已的为难,很少的人才能生下来便是站在众人敬仰的位置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如同谢长姝这般,想要什么需要自己去争取,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需要自己去克服。 谢长姝也给人跪下过,但是那都是为了忍辱负重,暂时委屈求全,而并非是私心里当真是想要给人下跪。 可谢长官却是骨子里面的奴性,这便很大的程度上束缚了谢长官将来的前程。 看来,想要教导谢长官对谢长姝来说,还是一条很漫长的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谢长姝很感谢老天给她送来了亲人,谢长官就是她的亲弟弟,她不只是要自己去报了仇,更希望谢长官将来能出人头地,有所作为。 谢长官不太懂,最近姐姐对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每一句都是颠覆了他从前的认知,但是谢长官还是坚定的看着谢长姝点着头,“姐姐,官儿记得了。” 暂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不要紧,他可以将姐姐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现在不懂将来总是会懂的,姐姐是这个世上除了姨娘之外对他最亲近的人了,姐姐说的话一定不会是骗他的。 “真乖。” 谢长姝每每看见谢长官这乖巧的模样都觉得心里面阵阵暖流划过,交代好了谢长官之后,谢长姝便朝着白姨娘伸出了手,“姨娘,起来吧。” 相对于宛若一张白纸可塑的谢长官来说,那些道理白姨娘的心里面都明白,只是迫于生活无奈,便不用谢长姝再多说了。 “是我做的不好。” “收拾了谢长银却没做的干净,反倒叫她从床榻上跑了出来,叫姨娘受委屈了。” 谢长银那刁蛮恶毒的劲儿还真的让谢长姝意外,她总以为谢长银起码要在床上躺着三天三夜才能下地,才会那般放心的带着谢长官出去逛街的。 “小四……” 白姨娘欲言又止的看着谢长姝。 “姨娘,我叫长姝,谢家长姝。” “白驹生芻,猗猗盛姝的姝。” “过几日,我便会和官儿一同去四方书斋上学,将来会去晋阳谢家本宗,还会去参加大玄试,入青监司为官。”谢长姝一字一句说的坚决,“我得有名字,属于自己的名字,不能一直用小四来称呼。” “小四虽然也很好听,但是却没有办法入大玄试,也没办法进青监司。” 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名字都遮遮掩掩,不能正视的话,又如何去大玄试报名? 第二十章:我真的没有推她 怕是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谢长姝想的更是久远,“在我前去晋阳之前,会想办法好生的替你们筹谋好将来,必不会叫你和官儿再受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谢长姝一直在努力的教导着谢长官的原因。 她为人子女,却没有办法在亲母身边尽孝,她有要紧的事情去做,她的命属于朝堂,属于大齐,谢长姝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的做好这一切,免得有后顾之忧。 “但是姨娘,您也应当是做好准备的,怕是会有一段时间,谢家有人与你为难。” 谢老太太连同谢家上下所有的希望都是放在谢长银和谢长金的身上,说白了便是私心,毕竟放在心尖上疼了那么多年,就算当初是指望着她们姐弟光宗耀祖,日后也会变成了打从心底里希望她们姐弟两个人好。 而谢长姝却不一样。 从被判定命格不好的那瞬间开始,便是成了谢家人人可欺凌一般的存在,谢家的那些人以欺凌谢长姝为高兴欢喜的事儿,更习惯了谢长姝伏低做小。 倘若有一天,这个谢家人人可以欺凌的存在突然崛起,怕是会挡了很多人的路,碍了很多人的眼,坏了很多人的事儿。 谢长银,谢长金,甚至是陈姨娘或者是谢家那偏心的老太太,都可能会对谢长姝下手。 谢长姝不怕,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们,谢长官和白姨娘的日子未必就好过了,终究她们都是谢家的人,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谢家。 白姨娘热泪盈眶的点着头,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姝姝,你……” “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姨娘和官儿必不会拖累你的。” 数次和谢长姝交谈,已然让白姨娘心中明白了谢长姝的志向,白姨娘的心中是高兴的,高兴自己的女儿能有今天这般顶天立地,更高兴自己的女儿能有如此筹谋和隐忍。 —— 暖阁内。 谢长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管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她从魇症中走出来,反而是时不时的苦闹,浑身发抖。 “别过来……” “啊……” “别过来!” “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啊……” 谢长银将自己的身体躲在床榻角落,一边还失声尖叫,惶恐不已。 “怎么回事?” 谢老太太闻言赶回来的时候便是被谢长银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厉声呵斥着谢长银身边的奴仆,“不是让你们好好的照看着五小姐!” “五小姐怎么成了这样了!” 谢长银身边的丫头阿棉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也跟着委屈的快哭了,“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五小姐今天气色好了一些,便想着要去找四小姐算账,可谁知道四小姐不在家,等着四小姐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和五小姐说了什么话,然后……” “然后五小姐就这样了……” 阿棉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脸色急的涨红,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之后谢老太太可能不会相信,徐嬷嬷也不会相信…… 其实说实话,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了,打死她她也是不信的。 真的是邪门了! 从来都是四小姐见到五小姐像是老鼠见了猫,可这次反倒是五小姐见了四小姐好像见了鬼! 啪! 果然,就在阿棉哭诉声中,谢老太太扬起一巴掌便是朝着阿棉的脸上扇了过去,“死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徐嬷嬷,给我拖出去好好的教训教训她,满口的胡言乱语!” 徐嬷嬷脸上表情阴狠,瞬间便指挥着奴仆将阿棉给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便响起了阿棉的惨叫声。 谢老太太上前到了谢长银的床榻边,不知如何下手,“哎呦,我的好银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别怕,别怕,祖母在这呢啊!” 谢老太太心疼的满脸的褶子都跟着颤抖,柔声的哄着,“银姐儿乖啊!” “不怕不怕,谁都不能欺负咱们银姐儿,有祖母在呢,祖母会给银姐儿做主的!” “祖母?” “祖母!!” 谢长银泪水模糊的看着谢老太太,很是狼狈的爬到了谢老太太的怀中,“她来了。” “她来找我了。” “快让她离我远点,别让她来找我的,我不是故意要推……” “银姐儿!”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谢老太太变了脸色,突然冷声呵斥着谢长银,打断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胡话。 “祖母……” 谢长银越发的委屈了,眼泪簌簌的从眼眶中落下,伏在谢老太太的怀中哽咽。 谢老太太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柔和了许多,“好了好了,银姐儿乖啊!” “有着祖母在,谁也不能伤害得了银姐儿。”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出去帮忙五小姐少些热水,煮了药拿过来服侍五小姐!”谢老太太瞟了徐嬷嬷为首的人。 徐嬷嬷立刻会意的带着人除了房门,只留下了谢老太太和谢长银祖孙两个人。 “祖母……” “我好像看见长妩了,我好像看见长妩了……” 谢长妩,原是谢家的三小姐,只可惜七岁那年不幸失足落水,折损了性命……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谢长妩落水的时候,身边还站着位谢长银。 本来是后宅小姐间的打闹却是成了生死大事。 “我当年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只是她同我起了争执,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的……” 谢长银浑身发抖,瞪大眼珠子惊恐万分。 谢老太太心中忐忑的听着谢长银所说的这些话,脑海汇总更是在快速的揣测着到底是真还是假。 “银姐儿,银姐儿,你听祖母说,你听祖母说。” “你本是命犯水厄的,青州有名的玄士当年在你周岁的时候曾经替你批过命格,意外落水的确是对你身体影响的不小,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熬过这次,那么以后便都不怕水了。” 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谢长银这命犯水厄和当年谢长妩的落水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二十一章:八字不合 当年玄士给谢长银批命之后,得出来了谢长银命犯水厄,为了谢长银的安危,也为了谢家的将来,谢老太太做主并未将这件事情大肆宣告,只有一些亲近的长辈知晓,就算是对于谢长银,谢老太太也是命令了她不要离的水太近了,具体的原因没说过。 可现在…… 谢长银居然说在那湖水中看见了老三谢长妩!!! 当年谢长银和谢长妩起了争执,而后失手将谢长妩推到了湖水里面淹死了,时候谢家老太太偏心,不但没有追究谢长银的责任,反倒是帮着谢长银隐瞒了真相,当成了谢长妩是一时失足。 谢老太太强装成镇定的样子安抚着谢长银,“银姐儿,别怕,那长妩本就是自己不小心才死的。” “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祖母,当真是没关系的吗?”谢长银泪眼婆娑的看着谢老太太,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 “有祖母在,你别怕!” “祖母定然是会帮你的!” 谢家老太太的脸上表情突然变得阴狠起来,“祖母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你先安心的在床榻上好好的等着,祖母去去就回!” 好说歹说谢家老太太才算是将谢长银给哄好,重新躺回到床榻上,而踏出房门之后的谢家老太太却是脸上满是阴沉的怒气。 “老太太,怎么了?” 徐嬷嬷凑上前去,不解的看着谢家老太太。 鞋架老太太狠狠的拄了一下拐杖,“去青柠院!” “老婆子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贼丫头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要是落水只是偶然的话,那么这次害的谢长银怕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和那个谢长姝脱不了关系的,阿棉那个小贱人不是说了谢长银是和谢长姝低声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发了疯,失了态了吗! 谢长银被吓昏了头,谢家老太太可还清醒着嗯! —— 青柠院。 谢长姝宛若不知道谢家老太太会过来兴师问罪一般,兴致极好的替白姨娘晾晒衣服,而后又就着木枝在地上斜着画了一些工工整整,但却又奇奇怪怪的格子,将谢长官拉在了那些格子面前坐着。 谢长官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姐,这是什么啊?” “为什么有些格子上面有数字,有些没有?” 谢长姝所画的那些格子四四方方的,共有三行三列,里面还有些数字,看起来杂乱无章,找不到半点的规律,谢长官从来都没有见过。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官儿,姐姐和你玩个游戏,你想办法将一到九的数字填在这些姐姐给你画出来的格子里面,每行每列加起来要等于十五。” “你若能做到,姐姐便去西街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人。” 听见糖人,谢长官来了精神,漆黑的双眸目光散发着光亮,“好!” “那姐姐容我算算。” 说做就做,果然美食的诱惑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最大的,谢长官听了谢长姝的话之后来了兴致,歪着脑袋,摆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的算着数。 谢长姝很是满意,起身之间看见院子里面渐渐靠近的两道身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的目光也是闪烁着狡黠。 谢长姝随便拿出来了今日所买的《易经》,煞有其事的翻了翻,而后清润的声音便是直接在院子里面响起。 “先生说,人命分八字,相生相宜还是相冲相克各不相同,命旺的需要相克的中和,命弱的忌讳相冲的。”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可是,究竟要怎么才能知道到底想不想克相冲啊?” 谢长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琢磨九宫格认真的谢长官,冷不丁的问出来这么几句话。 谢长姝哪里知道。 “我不知道啊!” “姐,你在说着什么呢,官儿一句都没听懂。” 刚刚姐姐还叫自己来添数呢,怎么过会儿就说了那么多复杂的话出来。 谢长官还没反应过来呢! 谢长姝似乎很是惋惜的瞥了一眼院子外面顿住脚步的那两道人影,“哎呀,就是……我记得先生明明在学堂上就是这么说的。” “瞧我这个记性,再多的话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谢家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而来,是打算向谢长姝兴师问罪的,可是没想到却是被谢长姝八字不合这四个字给挡了回去。 是啊。 倘若八字不合的话,是会彼此影响彼此的命数的,不只是夫妻之间讲究八字,就算是亲近的人之间也是极其看重的…… 当年谢长银和谢长妩死的时候那般的缜密,就连谢长妩的生母蒋姨娘都没能发现什么端倪,何况谢长姝这么个屁大点的孩子。 自己当真是气的糊涂了! 片刻的功夫,谢家老太太的心里面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念头了。 但是独独是对那谢长姝没了怒火。 “回去告诉身边的人,好生的看着长银,以后不要让长银过来这青柠院了!” “顺道再告诉老四也离得我们银姐儿远远的,别让她们两个相见了!” 谢家老太太现在心里面已经笃定了谢长银和谢长姝八字相冲。 往常的时候,谢长银气势强大不以为然,可是如今谢长银尚且还在病中,那便敌不过谢长姝的。 “这是我的命令!” “务必要银姐儿遵守。”为了谢长银着想的事情谢老太太一向态度强硬。 徐嬷嬷完全惊呆了。 只觉得老夫人最近实在是太反常了,可是她又不敢说,只能点头照做。 “是,奴婢知道了。” 话音落下,谢家老太太便是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暖阁走去。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还未来得及踏足青柠院便远去的身影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晋阳城内国师一人独大,六大家族齐齐被压迫,本就处境艰难,加上这支谢家还只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终究是玄术式微,没落的可怜啊! 谢长姝潇洒的将手中的经书合上,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笑容明媚,“无事,你继续。” 第二十二章:您被放鸽子了 陪我妈妈过节去了,这章字数不够,明天补全 —— 夜幕将至。 长庆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当中更是多了一道翘首以盼的身影,对着那来往的人群中张望,逢人便是要上前去瞧上几眼,而后便是失望而归。 “七少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明昊从前一直觉得燕青山这个燕家的七少爷行事乖张,人又调皮不按章法,是个惯会气人的。 可是如今,看着燕青山那在晚风中萧瑟的身影,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起来燕青山。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从来都是燕青山这个调皮捣蛋的七少爷戏耍别人,如今倒是一物降一物,有人来治了燕青山。 “那个少年不会来了。” 周明昊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忍心将燕青山被耍了的真相说出来,当天晚上见到那少年的时候周明昊便瞧出来了那少年的不对劲,特意在燕青山的面前提了一嘴。 周明昊的本意是想当天晚上便直接将那少年给留下来的,可燕青山居然那么心大的三言两语就放走了那少年,还和那少年约定好了要第二天过来好好的拼玄。 可谁知道,哪里是第二天不见人影,便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也还是没有见到人一个。 换成正常人,要是遇到突然蹦出来个你好我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人,怕是都会躲的远远的吧? 那少年分明是用来搪塞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事情是,那少年敢说,燕青山就真的敢信。 还是一来就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从最开始的内心期待激动,到现在的失望,燕青山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周明昊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向着燕青山提建议。 “你怎么知道他不回来!” 燕青山倏地从蹲着的石阶上面站起来了,不服气的眼神看着周明昊,“我们明明都约好了,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除非他是在骗我的!” 燕青山脱口而出这种可能性,又发现事情不对劲,转而开口自己安慰自己道,“他不可能是在骗我!”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我燕七小姐这般矝贵俊郎,能和他比试是看得起他,他如何会骗我!” 周明昊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要笑话我!” “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去跟老头子告状,说你明明知道有人在骗我,不但没有管我,还在一旁看笑话!” 燕青山恶狠狠的威胁着! 周明昊摊了摊手,“好吧七少爷,您没有被骗。” “您只是被放鸽子了。” “你!” 燕青山被周明昊那无奈的眼神看的心口有点堵。 更多的是郁闷。 是郁闷!!! “小爷我就不信了!” “晋阳城这么大,就算是要翻个底朝天,我也说什么都要将那个臭小子给抓出来!” “他居然敢戏弄我!” 燕青山来回踱步。 周明昊忍着笑,不忍心告诉燕青山更惨痛的事情,那少年根本就不是什么臭小子,是臭丫头!! 第二十三章:疼疼疼 更多的人对罗明轩父子是看不起。 不过是一介不起眼的父子罢了,却因为偶然之下抢占了先机,扶持了九皇子登基,而后更是被一举推上了神坛,凭什么? 就凭这个罗景山唇红齿白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吗? 燕青山不服气。 怎么也该是好好的比试较量一番,这样,便是当真输了也是要心服口服的,不然,就总像是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又咽不下去一般。 从前的燕青山被管得严,除了能在青州地界撒撒野,耍耍赖之外,便是不被允许踏出青州地界半步,更不要说那早先便是让燕青山所垂涎的晋阳了! 不能出去,自然不能去找那个罗明轩和罗景山,只是没想到,罗景山居然会主动过来,这怎么能不让燕青山激动呢? “看着罗公子的样子,似乎是有事相求啊!” “我祖父早在多年前就封山不算了,要不然这样,罗公子同小爷我好好的说几句软话,求求小爷我,这样小爷我心情好,便是帮你算上一算,也并无不可吗!” “青山!” “不得胡闹!” 燕老爷子佯装成生气的模样厉声呵斥,可是那眉眼之间却是见不到半点的怒意,相反,燕老爷子的眸子恰恰是因为燕青山突然出现搅局而生出几分笑意,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跟着轻松了许多。 传闻中的罗明轩,燕玄天乃是亲眼见过的,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之人。 且当年罗明轩扶持九皇子登基之时,燕玄天曾经夜观天象,发现北方紫微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且在紫薇星盘的对面迁移宫是破军。 紫薇星便是帝星,象征着帝王,破军相当于将军在外。 历代大齐新皇登基,紫薇星都是会发出感应,只是这次的紫薇星却是带着天相同宫,亦为‘造反之局’。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便是紫相坐命的人,造反之力是相当好的,天相便是代表着宰相,上能哄天子,下能安群臣,如此一来,那冉冉升起的紫薇星,便是叫燕老爷子心中生出了茫然和几分揣测。 他不确定那紫薇星到底是代表着九皇子还是另有他人。 便是连那罗明轩的天象命格也是无法轻易推测出来,无奈之下,燕家老爷子便直接辞去了青监司的官位,告老还乡,表面上是不再打理燕家的那些俗物,一心养花逗鸟,日子逍遥自在。 对于罗景山的恳求…… 就算罗景山没有机会开口,燕玄天也是心知肚明的。 其实曾经罗明轩就在燕玄天的面前提起过,所为的,也是要燕玄天帮忙算凤印所在…… 不得不说,曾经在宫里面权势滔天,又奸佞毒辣的谢宫令的确霸道,到死都没有告诉罗明轩父子凤印所在,没人知道她到底将凤印藏到了什么地方…… 更没人能算得出来,除非燕玄天肯用他们燕家的独门的大星衍术。 新帝登基多年,凤印一直未得到,坊间一直流传,说那枚凤印是被那位谢宫令带到了黄泉,还有人说,其实罗明轩早就得到了凤印,不过一直都没有交出来,为的是能更好的操控新帝做他的傀儡。 没有凤印,这个皇帝便做的名不正言不顺。 燕玄天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眼下天下未定,动用大星衍术又是极其耗费精力和折损寿元的事情,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帮忙罗明轩的! “祖父,你看看你,这怎么能是胡闹呢!”燕青山有些不满的撇嘴,挑眉看着罗景山的目光却意味不减,“罗公子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倘若就让他这么饿空手回去的话,难免是要显得我们燕家没有待客之道,传出去也是有损我们燕家的脸面,孙儿这么说,也是为了顾全我们燕家罢了!” “怎么样,罗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罗景山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燕玄天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笑容慈祥,“青山,莫要冲撞了罗少爷,罗少爷远来是客,还不快些吩咐人去替罗少爷准备一间上房,好生的款待罗少爷。” “哎,好吧。” 燕青山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罗景山剑眉紧拧的瞥着态度坚决的燕玄天,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也罢,景山本是奉父亲的命令过来青州寻找一样东西,只可惜景山的脚程慢了几分。” “想着那件东西是和燕老爷子您有关的,便冒昧上门打扰,殊不知来之前父亲就曾经说过结果,只是景山心中略有不甘罢了。” “既然燕老爷子不愿意,那景山便不多做打扰了。” 罗景山缓步起身,走的决绝。 大星衍术非一般的玄术法门,便是连燕家的人所会者也是寥寥无几,罗明轩想要找的东西非同一般,其他人的大星衍术不到功夫,算也算不出来,可燕玄天不肯,也是无法强求的。 玄术这个东西,最讲究的便是要心甘情愿。 心不甘,情不愿,强行逼迫出来的,没有好结果。 看着罗景山就这么疾步匆匆离去的背影,燕青山有些愣神,“哎,你别走啊!”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吗?”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刚刚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 见了鬼了! 燕青山忍不住吐槽。 燕老爷子却是拄着拐杖狠狠的锤在了燕青山的屁股上,疼的燕青山倒抽了一口凉气,跳的老高,“哎呦,我的老爷子,我的好祖父,你好好的没事打我干什么啊!” “疼……疼……疼……” 好汉不吃眼前亏。 燕青山调皮捣蛋,便是燕家的家主他爹也是管不住他,可是在燕玄天这个老祖宗的面前却是万万不敢放肆,该服软的地方一定要服软,不然燕老爷子眼皮一眯,那可是有着无数种收拾他的法子,听闻他爹都快四十多岁的年纪了,也没能破解开。 燕老爷子佯装成恶狠狠的模样,“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你又去哪鬼混去了!!!” 第二十四章:东边不亮西边亮 燕青山这几天一道夜里便是朝着外面跑,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白天回来的时候却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般,这般心情起伏,便是当真叫人不多想都是不成的啊! 燕青山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当年他自己像燕青山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大玄试的榜首了,可是这燕青山却还整日的在家中闲逛,当真是不上进。 燕老爷子绝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一直拦着燕青山,不让燕青山去晋阳才会导致他在家的游手好闲,绝对不会。 不过…… 燕老爷子的眼神中散发着精明的目光,看着燕青山的眼神也是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还能去哪啊?” “当然是去看铺子啊。” 燕青山揉着自己吃痛的屁股,委屈的看着燕老爷子,只觉得燕老爷子的这怒气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您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照看家里面的生意吗!” “去了你还打我!” “去……”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脸上的失望呼之欲出,“就只是去看铺子了?” “那不然呢。” “您想我是去干什么去了?” 燕青山撇撇嘴。 燕老爷子不甘心的看着身后看戏忍笑的周明昊,“明昊,他当真这些天就只是去看铺子了?” 周明昊点了点头,“回老太爷的话,七少爷最近的的确确只是去长庆街的。” 燕老爷子目光哀痛,“不中用啊,不中用。” “太不中用了!” 他还以为燕青山是遇到了哪个让他魂牵梦绕,牵肠挂肚的姑娘了呢! 没办法短时间的去晋阳城内科考,先成家让他抱重孙子也行啊,这叫东边不亮西边亮,结果这个小兔崽了把西边也给封上了。 燕老爷子的身影莫名的落寞。 ——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和煦温暖的春风拂过大地,院子里的柳树抽了新条,长了嫩叶,连远处的山峦上也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 谢长姝用八字不合这四个大字算是彻底的撇清了和谢长银之间的关系,就算连那谢长银的生母陈姨娘想要过来算账听说都被谢家老太太给拦了回去,日子倒也是过的清闲。 谢长银巴不得这会儿没人过来打扰自己。 “官儿,姐姐去外面买点东西,你好好的在家,争取把姐姐给你布置的课业做好,这样,等着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吃糖人了!” 谢长姝简单的梳洗一下,摸着一大清早便起来在廊下看着自己所留下来的课业认真的比划着算着的谢长官的脑袋,便扬长而去。 易者,变数也,天地万物之现象也。 经者,天地之道也,不变的定数,道之规律也。 玄术法门精妙,内有大千世界,看似繁琐,却也是有着可依循的法门诀窍的。 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每周天三百六十五日有奇,八卦用事各主四十五日,周期循环,如水随行。 当年文王在先天八卦的基础上推演出来了后天八卦,即震卦为起始点,巽、离、坤、兑、乾、坎、艮,按照规律对应着一到九的数字,五开在中。 只要谢长官能将谢长姝所布置的三从三列的九宫填上,那么,对谢长官来说,也便是对后天八卦和术法的入门。 技多不压身。 对于谢长官将来的路究竟是适合如何去走,谢长姝不能光凭自己的一眼和下意识来判断,总是要多给谢长官一些机会,这样,才能选择出来一条真正适合谢长官的。 街上依旧热闹。 谢长姝买好了糕点糖果之后,便轻车熟路的到了西街的之前她们去的那家书屋,然而…… 所欢迎谢长姝的,并非是那店铺老板按照约定准备好的四方书斋的入学资格,反倒是……紧闭的大门,看着那大门上大红色的售字却是叫谢长姝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跑路了??? 不就是要了四方书斋的入学资格?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有些困难,可是对于那书屋的老板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他连自己的店铺都不要了,就直接人跑路了? 谢长姝四处瞥了瞥,不一会儿便俯身在地上捡了三枚小石子儿抛在地上。 她谢长姝一向不吃亏,既是给了破解办法,必是要得了好处的,这是事先讲好,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对方不守信用,便是天涯海角谢长姝都得给他追回来! 正在谢长姝打算看结果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跑走,没多久便是瞧见了前几日所看见的那书屋的老板面带红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着也是一路小跑,让那老板说气话来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的。 “姑……姑娘,您来了!!!” 谢长姝眉心紧蹙,“老板,您这是何意?” “这是事先答应好姑娘的四方书斋入学资格,如今将东西亲手交给姑娘,也算是在下兑现了对姑娘您的承诺。”书屋老板有些激动,更是因为终于等到了谢长姝过来而高兴。 当时谢长姝走的匆忙,只是留下了姓名,再也没有其他的。 这青州谢家人不多也不少,谢长姝这般避讳的名字这店铺的老板也不敢轻易问出口,无奈之下,便只能叫了个小乞丐日日的在自己的店铺门口等着,一旦发现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来了之后便再由那小乞丐过来告诉自己,自己赶来也不耽误事儿。 至于这店铺老板…… “姑娘对在下来说,不只是替在下解了灾祸,姑娘那些指点自己亲弟的话更是让在下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拖姑娘的福,现在在下已经彻底的想开了,书屋是不打算开了,倒是在隔壁街盘下了一间新的店面开了药堂……” “要是姑娘有……” 那店铺老板本来说的是,要是谢长姝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过去找他,但是这话到了嘴边之后便又发觉这么说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那店铺老板便嘿嘿一笑将话给憋了回去,“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也都可以尽管说,能做到的事情,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第二十五章:小乞丐 谢长姝当时本是教导着谢长官的那些话,无意之间却是让这店铺的老板是受益匪浅。 当年他被世俗和家人压力所累,以至于本该有大好的医途结果却寂寂无闻,如今人到了中年,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豁然开朗的这一天,这还是要多亏了谢长姝的帮忙。 这店铺的老板对谢长姝的心里面也是格外多了几分感激的。 谢长姝倒是没有多想,将入学举荐信接了过来之后,便同店铺老板道谢,“多谢了。” “那便不打扰了。” 要拿的东西已经能拿到,她也便不耽搁时间了。 路过方才那报信的小乞丐的身边的时候,谢长姝看见他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目光却是怯生生的模样似乎心被什么触动一般,将她替谢长官买的糖人拿出来一枚放在了那小乞丐的面前。 “小家伙,多谢你啊。” 那小乞丐黑溜溜的眼神盯着谢长姝手中的糖人,咽了咽唾沫却是没有上前去接。 “没关系。” “吃吧。” 谢长姝笑盈盈的将那糖人塞在了小乞丐的手里,便照着原路朝着谢家折返。 不想那小乞丐盯着自己手中被塞过来的糖人,又看着谢长姝离去的身影,竟默默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街市繁闹,人声鼎沸,刚开始的时候谢长姝根本没注意到那小乞丐在跟着自己。 等着回到谢家大门的时候,谢长姝这才发现小乞丐竟然跟了自己一路。 谢长姝有些诧异。 “你……” “可惜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办法收留你。” 有些时候活在高门大院里面未必是好事,谢家的这些人虎视眈眈,连白姨娘和谢长官尚且还不能算是安稳,又何况是其他的人,谢长姝没有本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善心去收留这么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孩子。 “乖了。”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回你原来呆的地方。”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是彻底的进了大门,不再去看那小乞丐,而那小乞丐也是听话,并非真的想要跟着谢长姝回谢家,而是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鎏金匾额上面的谢家二字,没多一会儿,那小乞丐舔了一下手中的糖人,便欢喜的跑开了。 “姐,你回来了!” 坐在长廊下的谢长官看见谢长姝回来很是高兴,尤其是看着她手中买着的那些糕点和糖人更是有些馋嘴的咽了咽口水,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谢长官的眼眸目光便暗淡下来,“姐……” “这个好难,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谢长官有些颓然的耷拉着脑袋,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那一到九的数字看起来不难,可是要是想每行每列加起来都是十五,却是叫谢长官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他只能顾得了三行。 谢长姝看着谢长官填在地上的数字,有些遗憾,却并未怪罪谢长官,可能长官儿当真是不适合做玄士吧,既然这样,那便更坚定的做医师也不错。 “没事。” “不会做便不做了,将姐姐前几日带着你买的那些书看好就好了。” “另外准备一下,明天姐姐送你去四方书斋读书。”谢长姝将自己拿来的举荐信到了谢长官的面前晃了晃,而后郑重的交到了谢长官的手中。 想起来现在的谢长官便是幸福。 自己当年可当真是一步一步的向上爬起来的。 青监司乃是汇聚了大齐所有玄术高手存在的地方,那些玄术高手不问出身,只靠玄术高低来评测官位高低,当年的谢长姝乃是犯了错的婢子出身,是在宫里面最身份卑贱之人。 从罪妇到宫女,从宫女到内廷女官,又从内廷女官参加考核,一路从青监司摸爬滚打才有了谢氏宫令那等殊荣。 要是当年她也只是普通的人,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送她上学堂去参加科考,怕是她也便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也是叫谢长姝的那本就消瘦的身影莫名的落寞。 可谢长官却是听出来了谢长姝所说的话的重点。 “姐姐,只是我去吗?” “你不跟着官儿一起去吗?” 谢长官脸上表情很是纠结,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姐姐,是不是你只拿到了一个名额,不然姐姐你去吧……” “我的年纪还小,便是等着姐姐回来教我就是了。” “扑哧——” 谢长姝被谢长官这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不是,你安心去吧,姐姐也有资格,只是姐姐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四方书斋所教授玄学六法应当只能算是个入门。 谢长姝要的是能去晋阳谢家的资格,至于去书斋里面听课……已经会了的东西,就没有必要扮猪吃老虎,再去听第二遍而浪费时间了。 与其坐着听那些先生们的啰嗦,谢长姝还不如…… “真的吗?” “姐姐可别是骗我。”谢长官是知道谢长姝到底有多想学好的,更知道她是多想带白姨娘和自己脱离开谢家的束缚,不再低人一等。 扪心自问。 当年给他们批命的那些玄士是真的没说错的,姐姐的天资如何谢长官不知道,但是谢长官自己的,便是真的没什么天赋的。 “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官儿。” 谢长姝双眸眯成了一条缝隙,“姐姐知道官儿的心意,但姐姐也必然不是会吃亏的人。” “也是。” 谢长官再三确定之后,脸上才露出了笑意,“那好吧。” “去吃吧。” 谢长姝将自己手中买回来的零嘴一股脑儿的交给了谢长官,正欲进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门外一个晃动的脑袋,正歪着脖子朝着她们院子里面瞥着。 没等谢长姝靠近。 那小乞丐瘦小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地上却是留着几个刚刚采摘过,用叶子包好的野果。 “还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可惜了。” 谢长姝似有些感慨,人活着,不管什么时候,多大年纪,都是要有着自尊的,倘若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的话,将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出息。 第二十六章:投奔 她不过只是给了那孩子个糖人,对她来说是不值得记挂的小事,可这几个新鲜的野果怕是那孩子跑了许久的山路,又花了很多的心思才拿到的,这本就是不对等的交换。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可惜了,一个没人教导的小乞丐尚且都能有这般的觉悟,可这世上很多穿的光鲜亮丽,长得人模狗样的人却都不晓得这个规矩。 谢长姝唇角微抿起一抹弧度,俯下身将地上所摆放着的野果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吃一口到嘴里,“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多谢了。” 就在谢长姝手下那些野果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叔树干身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随后才是彻底的跑开了。 —— 半柱香后。 燕家大门外。 谢长姝一身男装看起来样貌清秀,简单的四处看了一眼燕家府宅的风水之后,谢长姝便信步踏上台阶,敲响了大门。 “是谁啊?” 几声之后,燕家管家应声而来,从门缝看到清瘦又矮个头的谢长姝只觉得奇怪,“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姝拱了拱手,“劳烦管家通禀一声,在下想要见见你们燕家管事的。” 闻言,燕家的管家很是鄙夷的在谢长姝的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别胡闹,去别的地方玩去!” “燕家管事的是什么身份,岂能是你这小屁孩儿想见就能见的?!!” 莫说是在青州,她们家老太爷的身份贵重,便是放在晋阳城,那些玄学后辈也是要在他们老太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爷子的,眼前这个看起来屁大点孩子说见就见? 笑话。 燕家管事打算关大门了!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堵在了门口,“燕家乃是青州名家,燕家易玄堂所开也是广纳和欢迎天下玄士,倘若燕家的老爷少爷知晓你身为燕家的管家却私自将上门的玄士给赶回去,怕是你这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燕家广纳天下玄士的确不错。” “可你?” 燕家管事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姝,“就你?” “你是玄士吗?” 且不说玄术极其高深,非到了一把的年岁才能有所参透,略有所成,便是看着谢长姝浑身上下,也是没有几分玄士的仙风道骨所在,看起来捣乱的孩子还差不多,否则燕家管事也不会这般轻慢的。 “你怎知我不是?” “我原以为燕家乃是世家大族,是有着风度和眼界儿的,如今领教了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既然不收,那我还不打算留下来呢!” 谢长姝本是想要来燕家谋一个挂名玄士的身份的,这样将来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不测的话,也算是能给谢长官和白姨娘谋求一个庇护,再加上燕家的名声响亮,也的确是现在弱小的谢长姝所需要的。 可是没想到燕家居然这般的目中无人! 若燕家的那些人都是这管家这幅嘴脸,便是不进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谢长姝拂袖转身,不想却是突然被门里的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这位小哥,等等。” 第二十七章:脸红心跳 周明昊话音还未落下,燕青山慵懒的身影便瞬间从软榻上起来,目光中散发着光亮,“什么?” “你说是那小子?” “他主动找上门来的?” 好啊! 那臭小子害得他在长庆街苦等了那么久都没来,燕青山派人差了好几天都毫无所获,还以为那小子瞒的滴水不漏就是打算彻底失踪呢! 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等周明昊回答,燕青山便风风火火的到了大堂之内。 然而…… 本来准备好了说辞打算在燕家的三少爷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的谢长姝,在见到了燕青山之后,瞬间有些愣神,她更是便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周明昊生出一种见过的感觉了! 分明是前几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两个人!! 这里是燕家? 燕青山会出现在这里! 他才是真正的燕家少爷。 亏得她当时还红口白牙的对人家说,她在燕家排行十八…… 不知道当时燕青山听见的时候心里面所想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能那般镇定的配合着自己,还说要和自己约了第二天去拼玄…… “是你!” “果然是你!” “你可是叫我好等!” 燕青山确定了眼前的这少年正是当天晚上放了自己鸽子的少年,只觉得很是欣喜和高兴,看来真的是命,老爷子口中所说的缘分一点都不假。 这小子就是躲不了他多远! 谢长姝头一次觉得她行走多年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扯了扯嘴角,但还是要强装成镇定,“呵呵,原来是燕少爷啊……” “久仰久仰……” 燕青山倏地上前,紧紧的抓住了谢长姝的手,“这回你可是骗我不了我了,也别想跑!” “你可真是坏啊!” “竟叫我在长庆街上等了你许久!” 谢长姝脸色涨红,想要挣脱开燕青山拉着自己的手腕,可惜燕青山却力气大得惊人,谢长姝使出吃奶的力气都动弹不得。 她虽然嫁过人…… 可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便是被人给抓走了,至于在她嫁人之前,也是几乎没有怎么和男人亲密接触过,可能……罗明轩唯一手下留情的人就是,在明媒正娶谢长姝之前是不曾对她逾越礼数半分的。 前世为了争权夺势,谢长姝也曾利用过自己貌美去勾引了前朝大臣,但那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私心里谢长姝还是个保守的人……真要到了亲密接触的时候,倒是叫谢长姝窘迫,更猝不及防了。 “燕少爷,你放开我。”谢长姝又羞又恼。 燕青山却说什么都不听,更是一路拉着谢长姝到了自己后院燕家设置的接待玄士的玄堂当中,“你们几个先出去,期间别让人过来打扰我!” “来吧!” “你看看你到底是想要和我赌什么。” “不管你想要赌什么,小爷我都奉陪!” 燕青山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这个时候方才注意到谢长姝脸上不自觉的表情,“你这个臭小子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在长庆街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扭扭捏捏的,竟和个大姑娘一样。” 燕青山瞪大眼睛,后知后觉的看着谢长姝脸上的红晕,只觉得被震惊到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小子贼溜溜的眼神,是如何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着她是燕家的少爷,排行十八……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别别扭扭的了? 燕青山倏地靠近。 恰逢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进来,橘黄色的阳光似乎替谢长姝脸上镀了层金光,尚且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绒毛和长而翘的睫毛,鬓角青丝随风浮动,像是小奶猫的爪子挠在了心口一般,让燕青山的心口有些痒痒的。 邪了门了! 他居然会看一个臭小子看的愣神了?! 燕青山只觉得某一瞬间心突然跳的很是厉害。 不等燕青山开口,谢长姝倏地转开了视线,揉着方才被燕青山抓的吃痛的手腕,不满道,“我来是想要投奔燕家,做个挂名的玄士的。” “不是来和你比试的。” “就算你是燕家的少爷,你也不能勉强我!” 燕青山想也没想,方才那惊鸿一瞥也是瞬间让燕青山心跳加速,迅速的避开了谢长姝的视线,可倘若让燕青山就这么落荒而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燕家现在我说了算,你和我比试我就让你成为客卿玄士,条件由你开!” 谢长姝唇角荡起弧度,目光中闪现着狡黠,“那好。” “是你说的,不管比试什么,只要我说你就敢比。” “当然!”燕青山的骄傲又回来了,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谢长姝,刚刚那一瞬间身体上不适的反应也消失,“你想要比什么?” “骰子牌九阴晴祸福风水,你想比什么,我就和你比什么!” “好。” 见燕青山答应的利落爽快,谢长姝也没有多废话,“我和你比立筷子。” “什……什么?” “立筷子?” 燕青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出了问题,立筷子是什么比法?玄术里面有这么一向吗? “你命人准备两只装满水的海碗,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根筷子,谁若是能让筷子立在里面不倒,谁便是赢!”谢长姝笑容腹黑,“当然了,燕少爷您要是害怕自己做不到的话,咱们不比直接认输也可以!” “开玩笑!” 燕青山虽然不懂谢长姝的玩法,但是让他直接认输,他不要面子的吗?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气势又做的那么足! 要是现在跟谢长姝认输,他以后还怎么混? “比就比!” 燕青山看着谢长姝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总是觉得心里面有些毛毛的,但还强装成镇定的模样的看着一直站在身后看戏的周明昊,“按照她说的做,帮我们准备两只碗筷来!” “不过,咱们可是要说好了。” 燕青山总觉得自己是要扳回一局,不能总是被谢长姝牵着鼻子走,“你之前在长庆街可是放了我的鸽子了!” “今天你要赢了我,我就既往不咎,并且让你成为我们燕家的客卿玄士,可倘若你要是输了!” “咱们可就要好好的算算你之前的旧账了!” 第二十八章:理不直气也壮 “你得做我的跟班,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让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 “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说是黑的你不能说是白的!” 燕青山个头很高,说话的时候俯身看着矮了自己一头的谢长姝,分外的得意,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容,露出一双虎牙倒也算得上是阳光可爱。 “可以。” 对于燕青山的要求,谢长姝想也没想的就直接答应了。 周明昊很快的便命人按照要求哪来了青瓷碗,而后又添了水,摆了筷子在两个人的面前,谢长姝看着燕青山那分明满脑袋都是疑问却还要强装成镇定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你别说我欺负你。” 谢长姝挑眉莞尔,“只要你能成功的在碗里面将筷子立起来不倒,我便是认输,不论次数。” “谁说要你让着我。”燕青山特别不服气,“别到时候你输了还要求着我原谅你!” 谢长姝抿唇摊了摊手,动作自然的拿出来了一根筷子,正正好好的便摆放在碗中直立。 周明昊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燕青山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强忍着笑容。 “好了,我已经做好了,看燕少爷您的了!”谢长姝笑眯眯的,一双眸子弯成了一道月牙,那眸底的目光满是腹黑,更多的是算计。 像是这般看起来轻松,实则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前世是谢长姝用来磨练自己的意志的。 她失败了无数次,用了很多种方法,最后才总算是找到了窍门。 看着燕青山的样子,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东西,这种玩法,他若是一次就成,那谢长姝自然是输的服气,若不能成,那也不能怪谢长姝黑心,是燕青山自己说的,比什么都成。 技不如人就得认栽! 看着那般轻松就将任务完成的谢长姝,燕青山微微变了脸色,冷哼着不再去看她,反倒是全神贯注的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筷子上面。 可惜…… 那筷子刚刚放在水碗里面便倒了! 她们所比试的时候用的是银筷子,太沉了…… “哦豁。” 谢长姝忍不住感慨。 “扑哧——”周明昊拳头放在唇角来掩盖自己的忍笑。 燕青山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虽然极不自然,但还是理不直气还壮的开口说道,“这……” “意外,意外!” “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要是能将筷子立在里面就行,你管我多少次!” 话音落下,燕青山便再去将那倒了银筷子扶了起来,如此的繁复…… 谢长姝寻了个红漆雕花小几趴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燕青山在不懈的努力着,渐渐有些困倦,本来谢长姝过来燕家,是想着靠自己对玄术的学识和了解来征服燕家的管事的,给她一个客卿玄士的身份,也是给她一个庇护的场所,没想到…… 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她所见到的人,更是燕青山。 不得不说,这傻大个儿执着起来还是蛮可爱的。 就是谢长姝提不起兴致来,她实在是做了太多次的立筷子了,只觉得枯燥乏味。 渐渐的,伴随着燕青山那筷子倒在水碗当中有规律的声音,谢长姝的呼吸变得沉稳起来,就连那一直在打架的眼皮也是默默合上,和周公去打交道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将至,月亮悬挂在天际之时,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桕斜照在院子里面,好像是在替这大抵盖上一层温柔的薄纱,看起来分外的温柔。 这般美妙安静的夜晚,可一旁的燕青山却是觉得莫名的烦躁,不对,是抓狂才是。 “啊啊啊……” “该死的!” “这破东西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啊!”燕青山眼眸带着些许的红血丝,大半个下午的功夫,他的眼睛都是放在这水碗和筷子上面,盯着的眼睛发软,腰也觉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惜那筷子就仿佛和自己故意作对一般! “邪了门了!” 叮—— 筷子被燕青山生气的丢在一旁,撞击在了青花瓷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谢长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是看着黑了的天吓了一跳,“糟了糟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姨娘和官儿该是着急了的!” 谢长姝脸上的睡意顿无,有些神色慌张的站起身,焦急的朝着那窗外望了过去。 这时候,燕青山方才注意到谢长姝睡着了。 自己这是给人吵醒了。 “若要去睡,便到房间里面睡,就这么趴着成什么样子,我们燕家还不至于连一件客房都没有?!”燕青山分明是看见了谢长姝睡的辛苦,可是这关心人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是带着几分的别扭的。 燕青山似逃一般的转身看着同样是在睡觉的周明昊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语气了! “连你也睡着了!”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他在那和破筷子杠了一天,结果谢长姝和周明昊却是睡得舒服!! 气死个人哦! “燕少爷,我得走了。” 谢长姝信步朝着燕青山拱了拱手,瞥了眼红漆圆桌上被燕青山弄得有些狼狈的水和筷子,笑了笑,“多谢燕少爷承让,明日在下会再来和燕少爷商量客卿玄士的资源和需要遵守的燕家规矩。” 谢长姝作势要走,却被燕青山倏地伸出手给拉住了,发觉自己有些唐突,谢长姝可能不喜欢别人太过亲近,燕青山又突然松开了手。 “不行!” “我还没输呢!” 燕青山傲娇的将眼神别过其他的地方,“你只是说要比试立筷子,却没说什么时候。” “我不干!” “你这小子分明是在忽悠我!” 看着谢长姝那娴熟的样子,分明就是自己在家里练习过无数次了,那么简单容易的就将筷子直立在了水碗当中,可是却拿来和自己比试,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奈何燕青山答应都答应了,反悔是不成了。 那还可以拖延时间。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他还搞不定一根破筷子。 反正他就是不认输。 谢长姝担心燕青山这个性格要是真的执拗起来,怕是有的一番折腾,“也罢,那你随便吧,不过今天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家里是要担心我的。” 第二十九章:姜沅 看着谢长姝眉眼间的急色,燕青山点了点头,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那行吧。” “你明天一定要来,我没输呢!” 燕青山蹙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顺势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丢在了谢长姝的怀中,“这是我的腰牌,明天你过来的时候直接拿着来见我就可以了!” “好。” 谢长姝也不客气。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燕青山快步上前,追到了门口,看着浓浓黑夜当中身影分外瘦弱的谢长姝,目光有些不舍。 谢长姝顿住脚步,蹙眉想了想,“姜沅。” 姜是她前世生母姨娘的姓氏,沅是她娘临死之前给她取的小字。 谢长姝将来是要去参加大玄试的,生死未卜,祸福难料,那是她和罗明轩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连累燕家比较好。 “姜沅……” “姜沅……” 燕青山默默的念叨着谢长姝留下来的名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无视着一旁观察了全部过程的周明昊,哼着小曲儿又将他方才丢开的筷子拿了起来,拿在了手中,又觉得整个人精神焕发了。 周明昊无奈笑笑摇摇头。 燕青山这个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出身的身份太高了,因为是燕家这辈天赋最高的,也是被燕家老爷子所捧在手心中疼爱的。 所以孤独。 燕青山身边所遇到的那些人,无非是捧着他,讨好他,又或者是想要巴结他的,便是说一句从来都没有人忤逆过他也不为过。 唯独那个谢长姝。 不只是敢戏耍燕青山,而且还耍小聪明赢了燕青山,光明正大的算计燕青山,不只不会让燕青山觉得反感,反倒是……会对那个谢长姝充满好奇。 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能占据那个谢长姝在燕青山心里面的地位喽。 —— 谢长姝脚步匆匆,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偏院的时候,果然,白姨娘和谢长官还未睡。 见到谢长姝的身影趁着浓浓的夜色出现在视线之内之时,白姨娘松了一口气,谢长官也是很欢喜的朝着谢长姝奔了过来,“姐姐!” “你可算回来了!” “姨娘和官儿可担心死姐姐了,还以为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谢长官亲昵的拉着谢长姝的手朝着院子里面走,微风徐徐,夏日夜里的晚风吹在身上的时候格外的凉爽,忙碌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宫殿,空无一人,而是有着姨娘和弟弟在等着自己回来,让谢长姝的心情分外的好。 “是姐姐不好,出门太久忘了时间了。” “以后姐姐一定会早早的回来。” “姝姝。” 白姨娘在竹木长廊上摆了竹木小桌,桌面上的格式竹木茶具虽然看起来很是简朴,但却格外的别致,见谢长姝回来,白姨娘也是将手中所忙碌着的绣活放下,“用了晚膳没有?” “要是用过了的话,姨娘替你炖了冰糖雪梨,夏天的时候清热润肺最好,要不要吃一些再睡?” 第三十章:计上心头 谢长官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长姝,悄悄的压低着声音说道,“姐,你没回来的时候姨娘一直将那饭菜替你热了好几次,生怕你是饿着肚子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领着谢长官凑到了白姨娘的身边,挽着白姨娘的胳膊,“姨娘,我还没吃饭呢!” “原打算是早一些回来的,遇到了点情况。” “回来晚了,现在觉得饿得不行。”谢长姝可怜巴巴的看着白姨娘,她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强,在掖庭的时候,她作为有罪宫婢,尚且能将那些脏活累活做的出彩。 她作为侍奉宫女,便可以为了主子的荣宠不择手段,她成了女官之后,为了向上爬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她成了白姨娘的女儿,本就是她心里面所期待的亲情,她想要融入这个新环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的好听的一些是随遇而安,说的难听些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谢长姝活着,她这种人就是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做好,然后,一点点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做,绝对不会退缩。 白姨娘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的答应着,“好。” “那你稍稍等一下,姨娘这便去替你准备,很快。” 白姨娘说的很快便当真是很快,小几上面的绣活绣线被搁置在了一旁,很快的香喷喷的饭菜便是被端了上来。 谢长官看的眼睛散发着光亮。 很是普通的家常菜,酸豆角炒肉,什锦菜,还有一道粉蒸肉,若真的是要论价值的话,那便是要那一道粉蒸肉贵一些,可谢长姝看着却觉得食欲大开,就着白姨娘闷好的地瓜饭,只觉得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 “姨娘,我也要!” “我也要。” 谢长官不住的咽着口水,明明晚膳的时候都已经用过饭了,可是这会儿却觉得肚子空落落的,还还能吃两碗! “好。” “好,好。” “都有。” 或许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那就是自己亲手动手做出来的饭菜能有人很是心享受的,吃的开心的情况吧,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谢长姝足吃了两碗饭,这才很是不舍的放下了碗筷,正闲坐在廊下跟着白姨娘一同打着络子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廊下她之前所画的九宫格里面填满了数字。 “官儿……” “那是你做的吗?” 谢长姝眼神惊喜,更是跨了几步,眼神中散发着光亮。 她还以为谢长官是不适合这条路的,但是现在看! 那三进三出的九宫格数字不论是横竖斜加起来都是十五,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想谢长官在看着谢长姝欢喜的样子却是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嗯?” “我没做啊?” “我想不到该怎么去填写。”说起来的时候,谢长官有些羞愧,跟着谢长姝的身后,一同蹲下身,看着地上填写的清清楚楚的九宫格,奇怪的开口说道,“真是奇怪。” “也不是我啊。” “难道这九宫格是会自己添吗?” 谢长官百思不得其解。 谢长姝却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没事,官儿,时间内不早了,我们帮着姨娘收拾一下吧。” “明天我还要送你上学呢!” 第三十一章:两个人 “在下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求燕家能替在下庇护两个人。” 不等周明昊开口询问,谢长姝便郑重开口,“两个家人。” 周明昊微微怔神儿,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周明昊。” 话音落下,周明昊便是朝着谢长姝伸出了手,“欢迎姜公子加入。” 谢长姝礼貌搭上,“叫我阿沅就好,以后,请多关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燕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院子里面的动静,突然出现在了周明昊和谢长姝的面前,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更是觉得莫名烦躁,燕青山不由分说的上前,身体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眸中闪烁着亮光的看着谢长姝。 “怎么时候来的?” “怎么没有叫我呢?” 谢长姝笑眯眯的,“燕少爷您今日可是会立筷子了?” 燕青山脸上还未彻底扬起的笑容便瞬间僵硬在唇角,脸色也是跟着黑了起来,“着什么急,这不是没有限制什么时间结束吗!” “我一堂堂的燕家七少爷,还会跟你耍赖不成!” 燕青山眼神转了转,机灵的转移话题,“虽然没限制时间,我一个少爷倒是无所谓,时间多得是,但是你看起来可怜巴巴瘦瘦小小的就不太行。” “这样,就当本少爷心情好,发了慈悲先手下你,你只需要记着本少爷的好便行了,不用对本少爷感恩戴德!” 谢长姝抿着唇,将燕青山这些小心思看的通透,不就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立筷子的办法,还不想在自己的面前认怂,所以才会这般嘴硬死不承认罢了。 不过…… 本就只是一件小事。 燕青山这个七少爷最多就是有些大少爷的小性子,没什么坏心肠,日后谢长姝需要燕青山帮忙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也便没有跟他继续争执下去,“多谢燕七少爷,阿沅感激不尽。” “日后必定是会对七少爷您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看着谢长姝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让燕青山的心里面莫名觉得高兴,却强压着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燕青山有些傲娇,“走吧,七爷我今天高兴,亲自带你去签了契约。” “回七少爷的话,这位周先生已经帮忙弄好了,若是七少爷没什么吩咐的话,阿沅便先回去了。”谢长姝朝着燕青山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什……” “什么?” “办好了!” 燕青山狠狠的瞪了周明昊一眼,那眼神中的不满分明是在说,要你多事!小爷我自己不会去做吗! 周明昊干咳了几声,“七少爷,若是没什么事情吩咐的话,小人便先走了!” 看着脚底抹油,走的飞快的周明昊,燕青山一口气堵在心口处,真是的!父亲给他选的人,从小就喜欢在自己的身边坑自己。 谢长姝笑了笑,也不知燕青山在别扭着什么,但是还是转念安抚了一下燕青山,“七少爷身份高贵,必然是有着些许的闲暇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的,可惜旁人没有七少爷的这个福分,便是想要好生活下去的话,势必是要忙碌起来。” “还请七少爷体谅。” “阿沅告退。”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是走的迅速,不给燕青山说话的机会。 “哎你……”燕青山眼神始终注视在那谢长姝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开的唇角话还未彻底说完,便瞧见了谢长姝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好一会儿,燕青山眼眸目光的失落才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腹黑,“来人!” “快来人!” —— 谢长姝脚步匆匆,心中惦记着家里面的四从四列的九宫格的结果到底如何了。 离开家的时候,她特意在地上重新画了个格子,旁边批注了要求,倘若昨天那个三从三列的格子被添上还有可能是怀疑巧合,那么,要是今日的四从四列还被添上的话,就必然是有人懂行无疑了!!! 谢长姝一路赶路回了谢家偏院大门之时,又瞧见了那一捧熟悉的野果,来不及将野果带进去屋子里面,谢长姝的脚步加快,到了廊下之时,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果然。 还是被填好了。 四从四列要难上很多,不管是横竖斜加起来的总和都需要相得三十有四,十六个数字,排列顺序要比九个数字难度大了不止一倍,而且,推敲出来的时间,竟然只是她去了学堂一趟,去了燕家一趟的时间总和? 两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倘若不是事先就有人告诉答案,那么,这个人,不是怪才也便是鬼才了。 想当年谢长姝弄懂九宫格里面的数字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期间的艰难和无数次的失败想起来便是让人觉得心酸。 谢长姝没有多做言语,垂下眼帘默默的将地上的格子抹掉,重新画了个五从五列的在上面,而后谢长姝才重新折回到了大门外,将地上捧着的野果捡了起来,拿了一颗青绿色的脆枣吃在了口中。 “很好吃。” 谢长姝安然无恙的重回到了房间,躲在远处的那抹身影却是欢快的跑走了。 白姨娘看见谢长姝回了房间之后便能神情专注的推演也便没有打扰她,默默的煮了一碗花茶替她送进了屋子里面便悄然退下。 一墙之隔,谢长姝在房间里面忙着算计着周明昊交到她手中的天文星象垂落的轨迹图和四周星象规划图,而白姨娘便是坐在另一间屋子里面心情娴静的缝补着衣裳。 只见白姨娘的手很巧,原本只是普通的素净料子和棉线,到了她的手中很快的便是变得精致起来,栩栩如生的花样一针一线都满是爱意。 原先家里的情况窘迫,谢长姝和谢长官的衣裳都是捡着穿的,总是缝缝补补。 如今算是条件稍稍改善一些,也可以用整布做衣裳,不必穿着破破烂烂的了。 看着眼前做好的长衫,白姨娘眼角有些湿润,磨得满是茧子的手一遍一遍的在那长衫上抚摸,像是怎么也摸不够一般,想要摸到心里。 第三十二章:小四姝姝 白姨娘缓缓的将那长衫贴在自己的脸颊,忍着眼中的湿润,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掉落,可却湿了长衫。 好一会儿,白姨娘才稍稍振作起来。 将那做好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收了起来,自己一边不忘记念叨着,“这是官儿十一岁穿的。” “这是十二岁的……” “十七岁的……” “十七岁穿的时候,应当会长得很高了吧。”白姨娘的目光有些憧憬,却是在看着一旁替谢长姝绣制的衣裳的时候目光有些凄凉,“这是小四十三岁穿的。” “这是姝姝十四岁穿的……” 白姨娘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目光悠远,“还是要多做几身,否则……怕是要来不及了。” —— 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乘着空隙迸射在大地上一条条绛色的光霞,宛若沉沉大海中的游鱼,翻滚着金色的磷光。 谢长官垂头丧气的身影也是缓缓的借着那绛色光芒踏入了偏院。 香喷喷的饭香味儿和院子里面响起了白姨娘的声音,将谢长姝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官儿,怎么样?” “第一天上学可觉得还好吗?” 白姨娘上下检查着谢长官的身体,生怕谢长官在学堂里面是受了欺负的,见身上并无异常才算是稍稍的放心下来,有些期待的看着谢长官。 若是家中富贵的孩子,一般来说五岁的时候便是请了开蒙的先生,七岁便是要送进去学堂好生学习的,可惜她们谢家不太富裕,上上下下养了几十号人不说,还要供谢长金和谢长银去花销,日子就变得拮据起来了。 大夫人娘家有些底蕴,大房嫡出的两位姐儿也可以靠大夫人的嫁妆和娘家贴补,蒋姨娘的女儿长妩落难之后,便一直意志消沉,未有所出,也不用忧愁去学堂这件事情。 唯独白姨娘的一双儿女,高不成低不就的,着实让人看着难受。 现在好了。 小四长大了,官儿也有资格去学堂了,虽然起步比旁人晚了一些,但是总归也是好的。 可不想,在面对白姨娘这般欣喜的眼神注视之下,谢长官却是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怎么了?官儿?” “被为难了吗?” “是不是……” 谢长官摇了摇头,“没有,姨娘,我挺好的。” “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谢长姝闻声而来,揽着白姨娘的胳膊,安抚着的笑道,“是会觉得累了,洗个手,姨娘给你准备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用过了之后再好好的休息。” 白姨娘欲言又止,谢长姝摇摇头,“没关系。” “我会抽空一点点的教导他的。” 谢长姝蹙眉,认真的想了想,“慢慢来,应该是还有时间的。” “好吧。” 白姨娘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很快的便是热情的招呼着姐弟两人用膳,“姝姝也累了,姨娘也做了你爱吃的。”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能感受得到盛夏的酷热,便是晚风徐徐之间也是带着热浪,但总是要好过白日里的。 用过了晚膳之后,谢长姝和谢长官便是帮忙白姨娘洗碗,白姨娘则是出门去替人送衣裳去了。 “官儿,今天在学堂里面怎么了?” 谢长姝一边手脚麻利的清洗,一边回头看着始终高兴不起来的谢长官,“嗯……姐姐猜猜,你是不是在学堂里面和人起了口角争执?” “打了赌,还是怎么样?” 谢长官本来有些颓然,没想到自己的心事一下子就被谢长姝给说中了,抬起头看着谢长姝的时候眼神散发着亮光,又惊又喜的,“姐,你怎么知道?” 这也太神了吧? 连他在学堂里面和人打了赌都知道? 谢长官怀疑姐姐是不是一直都在学堂的暗处,在看着自己了。 “看你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有脸上的失落和纠结,姐姐就知道,说说吧,是怎么和人打赌的。”谢长姝唇角微微上扬,耐着性子的听谢长官倾诉。 见谢长姝已经猜到了,谢长官索性也没有隐瞒,瘫坐在地上,“姐,我不想去学堂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要不然我就留在家里,姐姐你教我吧。” 谢长官眼眶红红的,脸上表情愤恨,“学堂里面的先生不喜欢我,同学们也是嘲笑我,说我之所以能上得起学,是……” “是……” “我不想看见他们了。” 谢长姝柳眉微挑,并不意外,“说定然是我或者是姨娘手脚不干净,又或者是行为不检点,才能供得起你读书对吧?” “所以呢,你和他们是怎么赌的?” 谢长姝凑到了谢长官的面洽,不但没有半点因为那些人的言语辱骂而生气,反倒是眼眸闪烁着亮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好玩的事儿一般起了兴致。 “姐。” “你不生气吗?” “他们那么说你?”谢长官没回答谢长姝,反倒是有些懊恼的看着谢长姝,姐姐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刚开始听见的时候都快要气死了。 谢长姝神色自然的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生气?” “她们喜欢说就说呗,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反倒是吃嘛嘛香,精神好的不得了。” 小孩子家家,无非就是在嘴巴上厉害一些,在家里的时候和家人学了一些难听的话,没什么要紧的本事,这和前世那些满嘴咒骂恨不得谢长姝去死的人相比,当真是嘴下留情了。 生气? 要是这么点小事儿就生气的话,谢长姝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谢长姝不只是不生气,还很喜欢看着她们分明气的咬牙切齿,牙痒痒,但是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看不惯她? 行啊。 可又干不掉她? 还能怎么办? 气的也只是自己! 谢长姝看着多爽啊。 人活着吗。 总不能太枯燥无味,也是要适当的给自己找一些乐子,否则人生便是太无趣了。 “我又不在乎他们,凭他们怎么说,我都是不生气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主要是看你。” “你觉得姐姐和姨娘的银子是不是干净的?” “当然是。”谢长官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不就完了。”谢长姝摊了摊手。 第三十三章:谢氏报仇准则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足够了,旁人想要怎么说,怎么看,你都不要往心里面去,更不要自己因为那些恶言恶语而徒自悲伤。” “只有你不觉得那些话是伤人的话,那些人也便伤害不了你。” 谢长姝挑眉,说的有板有眼。 谢长官懵懂,有些委屈,“那难道就要将他们随便污蔑姐姐和姨娘的话给无视了吗?” “当然不!” 谢长姝倏地起身,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无视?” “姐姐方才于你说的话,那是教你如何自我调整心态,可不是教你用在别人的身上。” “不管是谁,既然是敢招惹咱们,那么势必是要将对方狠狠的收拾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否则,日后只会一直在受欺负,对方会一直在不断的挑战你的底线。” 让谢长姝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恐怕这个世上还没人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让步。 “能报的仇,咱们一定要当场报,当场报不了的仇就先认个怂,日后再找机会报。” “明白了吗?” “告诉姐姐,你和她们怎么赌的?” “姐帮你出出主意,咱们谢家的人可不能就这么随便的被欺负了去!”谢长姝朝着谢长官挤了挤眼睛,谢长官好像有些懂了谢长姝的意思,当即也是来了精神。 “他们笑话我年纪这么大才开始上学,还说就算是姨娘和姐姐让我去上学,我也是无用的。” “他们想要和我比医术,明天下学之后要我跟着他们去街上替人看相治病。” 谢长官阵阵懊恼,“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病官儿会的,可是那看相就是要难了。” 他们这般比试,不像是寻常大夫坐堂坐诊,病人会主动上门诉说着自己的病症,而后再进行分析诊脉就要简单的多了,可是他们要比试的站在大街上替人相面,看看哪个行人身上有着隐疾病症。 这要是看的准了也就罢了,要是看的不准的话…… 站在大街上突然对一个好好的人说,喂,你好像有病,要不要治一治…… 那画面…… 光是想想就觉得酸爽啊! 怕是谢长官要直接被路人给打死在街头了。 谢长姝扶着竹木长廊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很快,谢长姝紧蹙的眉头便松开,目光漆黑微亮的看着谢长官,“好!” “明天你照常去,下学的时候姐姐去接你,然后跟你一起去和他们赌。” “真的?”谢长官很是惊喜。 “当然了。” 谢长姝郑重的点了点头,“乖了。” “姐可以帮你去摆平你学堂里面的那些同学,但是同样的作为代价,你得把《内经》最少背默下来三篇给我,明天你下学的时候我检查,要是你背不下来,那姐就直接走了不管你了。” 静默。 谢长官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谢长姝一会儿,随后更是连话都没说便直接朝着房间里面冲了过去。 白姨娘回来的时候便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这孩子……” “怎么回事?” “急急忙忙的。” 谢长姝莞尔,“官儿忙着看书,赶时间。” —— “回七少爷的话。” “您要查的人已经查到了。” “姜公子这两日都是辰时从西街过来到我们燕家的,西街临近有着十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乃是晋阳谢氏的分支,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周明昊仔细的将自己所探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不敢有任何疏漏的汇报给了燕青山,燕青山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没有姓姜的?” 姜沅姓姜,倘若从他家出来必然要经过西街的话,那么那十三户人家怎么可能没姓姜的! 除非! “他又骗我!” 燕青山黑着脸,周明昊目光微妙,“或许,她家不是在西街呢?” “七少爷,要大规模的去查查吗?” “大概需要两三天的功夫吧。” 青州不算大,排查起来也并不难。 “只不过,七少爷,客卿玄士投诚,本就没有必要强行要求用本来的名字,若是化名也可,您当真是要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玄术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往来因果。 谢长姝既不愿意真实身份,那么她便是有隐瞒的权利的,当然了,若是燕青山想挖,也是绝对可以挖的出来的。 “不必。” 燕青山有些生气,“我就不信了。” “那小子哪来那么大的警惕性。” “不用继续查下去了。” “明日我亲自去西街等他!” 话音落下,燕青山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狠狠的敲了敲手中的筷子,只觉得心情很是烦闷,“不试了,把这水,把这碗,都给我端走!” —— 一夜天明。 谢家偏院伴随着鸡鸣声,而打破了宁静,只听的院子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没多久,两道身影便精神烁烁的从房门踏出。 谢长姝一如既往的送谢长官去学堂。 临走的时候谢长姝还不忘记挑高音调开口,“官儿,姐姐又新在院里廊下画了新的格子,等着有空的话,咱们姐弟两个人一起来研究,要是这次能填对,姐姐当真会很高兴的。” “啥?” “哦,哦,哦。” 谢长官看见了谢长姝朝着自己眨眼睛,忙不迭的改口,“姐姐放心,官儿一定会认真的思考的,争取早日解决出来之后替姐姐分忧。” 谢长姝眼神不动声色的瞥着自家院子左右,寻找着自己心中怀疑的那道身影。 终于,一颗古树的后面看见露出来的破了洞的鞋子会心一笑。 “走吧。” 谢长姝迅速的拉着谢长官离开,而那躲在古树后面的身影也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谢长姝姐弟离开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进了谢家大门,嘴里面还一边吃着替谢长姝摘回来的野果。 小乞丐眼神清澈,轻车熟路的到了长廊下谢长姝重新画好的格子旁边,蹙眉思考着新一轮的数字该如何去填写。 谢家大门外,谢长姝和谢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了,刚好看见竹木长廊上随意坐着的小乞丐。 第三十四章:女娃娃 小乞丐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边啃着野果,一边小腿在长廊上晃来晃去,而此时,她面前那谢长姝留下来的五从五列的格子,已经被填了大半了!!! 谢长官震惊了。 他们家怎么会有那小乞丐如此的随意进来呢?!? “姐……这是……呜呜呜……” 正打算义愤填膺的冲回家将那嚣张的小乞丐给抓住的谢长官,却是被谢长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嘘……” 谢长姝做了个手势,“别惊扰到他了。” “官儿,你配合我,将大门关上,咱们把他给抓住!” 谢长姝眼眸闪烁着亮光,好几次那小乞丐都是跑的飞快,每天都会往自己家的院子里面送新鲜的野果也就罢了,居然还会懂得解开术法九宫,这便是让谢长姝无法无视了,说什么也是要将那小乞丐给抓住,看看她到底是何来历,又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谢长官点了点头,姐弟两人猫着腰分头行动起来。 那小乞丐吃的高兴,思考解法也是思考的欢快,哼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便没有注意到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到了自己的身后,更是将偏院的大门给关上了。 小乞丐愣神了一瞬间,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便是当即丢了手中的野果,在院子里面和谢长姝还有谢长官捉了几圈迷藏便朝着偏院的墙冲了过去。 “官儿!” “快!” 那小乞丐动作十分迅速,反应又很是机灵,谢长姝和谢长官左右包抄都没能将她给抓住,反倒是扑了个空,眼见着那小乞丐就要翻墙走了,可是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两个人却是说什么都抓不到他! “站住!” 谢长姝急了,止住了脚步,朝着那跑的飞快的小乞丐说道,“你若是走了,以后不要再往我家送野果子了。” 那小乞丐趴在墙头上呆呆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和谢长官气喘吁吁的,渐渐地朝着那小乞丐靠近,谢长姝凤眸如水,眉宇之间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我没有要把你怎么样的意思,就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下来,咱们好好的说说。” 听见谢长姝开口,那小乞丐有些可怜巴巴的从墙上滑了下来,又规规矩矩的站在墙角,低着头,更是一番手足无措的样子,活脱脱一副犯了错等着教训的模样。 “你叫什么?” 谢长姝俯身,眼神注视在那小乞丐的身上。 之前在街上的时候,谢长姝之所以会给那个小乞丐糖人,无外乎是占了两样,顺手和随便……怕是换成了其他人,她也是会这样做的,还从未仔细的注意过那小乞丐,也从未认真看过那小乞丐。 虽然吃了他好几天的果子,可那小乞丐长什么样谢长姝还不知道。 小乞丐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裳,摇了摇头。 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谢长姝是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多大了?” 小乞丐又是摇摇头。 这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看来方才摇头也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那是谁教你填我廊下的格子里面的数字的?” 这个总是应该知道的吧! 果然,那小乞丐在听了谢长姝这个问题的时候,倏地抬起头,目光清澈的看着谢长姝,而后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谢长姝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没人教你,你自己看了一下就会了,是吗?” 这一次…… 小乞丐终于不再是摇头了,而是抿着唇,认认真真的朝着谢长姝点头。 谢长姝不由得嘴角扯了扯。 要不要这么虐? 天才?小机灵鬼?无师自通? 那为何还混成了小乞丐? 大齐极其重玄学,多少个世家大族,恨不得挖空了心思的去培养自家的弟子,恨不得就是能培养出来一个大玄士,大玄师,光耀门楣,庇护后人,可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天资这般的聪慧,不是应当被当成宝贝一样的供起来,像谢长银那样吗? 怎么舍得让他流落到街头? 谢长姝柳眉微拧的看着那小乞丐,若有所思,“你是肯定能听见我说话的,但你会说话吗?” 难道这小乞丐是因为身体上有什么残缺?又或者是犯了什么忌讳,才会被自己原来的家族所不容,四散流落的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听闻大齐立国几百年的时间,曾经就出了不少性格怪癖,又或者是有些残缺的大玄士,和大玄师,那些玄者玄术高深,奈何生来却是有些病理在身上的,也有可能是天妒英才吧,才会在关了一扇门之后,额外的开了一扇窗。 “会的。” 就在谢长姝这般认为的时候,那小乞丐居然开口了! 小乞丐清澈的眼神当中似乎能看见谢长姝身影的倒影,认认真真,软软糯糯的声音更是从小乞丐的口中传了出来。 谢长姝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女…… 女娃娃??? 小乞丐身上穿着的衣裳虽然邋里邋遢的,可是那张脸却很是清秀,尤其是一双杏眸大眼睛,漆黑晶亮,和谢长官的眼神一样,看起来很是有神,再听听这小乞丐娇娇软软的声音。 若是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岂不是连很多世家的小姐也是要被比下去了? 气质那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是她们谢家之前的那个嫡女谢华姝,年纪小她很多,却是正八经儿的谢家长房嫡枝,每每说话的时候便总是会让人觉得她是那般的高贵端庄,就像是九天山上那圣洁的没有被半点凡尘所污染到的莲花。 而谢长姝就好像是人随意洒在泥土里面的草根,不死,春风吹一吹就又活了! 云泥之别,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谢长姝和谢华姝的。 谢长姝收回飘远的思绪,目光重新在那小乞丐的身上审视,“你家人呢?” “你是和她们走散了吗?” “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是什么线索和信物,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第三十五章:谢小糖 谢长姝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烂好心看见谁有困难就去帮忙,那样的话,她便不用报仇了,一路济世扶贫,八百辈子才能从青州走到晋阳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傻乖傻乖的份上,能帮的上的忙她就会顺手帮了。 毕竟…… 这小乞丐的天资不凡,想来身份也是会不凡,晋阳那些名家她都认识,甚至还是有些交情或者交集的,只需要这小乞丐提出一些关键的消息,又或者说一下她的姓氏,谢长姝大概便能推断出来,若是……小乞丐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那便更好了。 只可惜,小乞丐在听着谢长姝这些问题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脆生生的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连身上贴身的信物都没有? 谢长姝眉心紧蹙。 大齐极其看重玄学,每个孩子满周岁之后,身上都是会有一块玉牌的。 玄学将魂,古玉养人。 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能滋养魂魄,趋吉避凶。 《本草纲目》中便有着记载,将玉磨成粉末当成药引和中草药一起,能除胃热,甚至连《史记》中也有过传说,武帝曾用露水服玉磨成的粉,以求长生不老。 这小乞丐的身上连玉牌都没有…… 显然,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她在刚出生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满周岁,便是被丢弃了。 第二种便是,她是在周岁之后,故意被人拿走玉牌之后丢弃的…… 没有任何一家的人家会在孩子刚出生还未满周岁就丢弃,起码是到周岁算出资质之后,玄学盛行,一个好的资质的孩子,便是代表着将来和希望,可以有人不喜欢孩子,但没人会讨厌锦绣前程和希望。 若是周岁之后资质普通想要丢弃,避免孩子将来记起身份死活不肯走又找回来,将玉牌丢弃也能说的清。 但这小乞丐的资质上乘,却是人故意拿走了玉牌遗弃…… 谢长姝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原因,紧蹙的眉头下一双凤眸目光深沉,这小乞丐之所以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丢弃她的人,可能不是真的想要丢弃她,是情况迫不得已,又或者……是想替她保命!!! “没关系。” 谢长姝朝着那小乞丐笑了笑,“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若是有缘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是一种福气。”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听见名字两个字小乞丐眼神亮了亮,拼命的朝着谢长姝点头。 谢长姝蹙眉想了会儿,随后便灵光闪烁,“小糖。” 她们见面便是起源于一个糖人,且生活总是太苦,倘若多吃一些糖,嘴里甜一些,心里也便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你若是喜欢,便跟着我的姓氏姓谢,谢小糖。” “谢……小糖?”小乞丐在谢长姝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看着谢长姝说着自己的名字,能看见她的目光清澈,里面正清楚的倒映着谢长姝的倒影,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 “嗯。” “谢小糖。” 谢长姝郑重的点了点头,“以后想要过来便直接走正门,不用躲躲藏藏的,没人会对你不利。” “还有那果子,也不必日日起早去山里间摘了,太危险。” 谢长姝上下打量了下谢小糖,看着样子比官儿还是要小上几岁的,夏日山林里面的毒蛇猛兽太多,一个人上山若是遇到危险就不好了,为了点果子不值当。 谢小糖乖巧的点了点头,冲着谢长姝甜甜的笑了笑,“好。” 谢长官有些吃味的在一旁,急急的刷着存在感,“姐。” “我快来不及了。” “再不去学堂要晚了!” 姐姐是他的! 只能疼他一个人! 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是什么时候认识姐姐的? 还跟姐姐的关系那么好。 看着她那崇拜的眼神看着谢长姝的时候,谢长官不满的撇着嘴,那不是他应该才有的专利吗! 谢长姝恍然大悟,“对了对了。” “还要上学堂呢!” “走走走。” 上学才是第一要紧事,要是谢长官缺课太多,是会被先生取消前去晋阳参加大玄试的机会的。 看见谢长姝这般在乎自己,谢长官的心里面这才稍稍平衡一些,挑衅的眼神看着谢小糖,似乎是在告诉她,姐姐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谢小糖也是扬起下巴,挑衅的回应了谢长官。 谁说谢长姝就一定要做他的姐姐的! 谁能抢到就是谁的姐姐! 转眼的功夫谢长姝便已经带着谢长官走到了大门口,谢长姝回头看着谢小糖,“你去把廊下的九宫格填好,别乱走,等我回来。” 哼! 谢长官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好了好了。” “看你这小气劲儿。” 谢长姝被谢长官弄得哭笑不得,“看看人家,多乖的一个孩子,许是家里面出了什么情况才落魄的,你何必和她置气。” “好好上学。” “知道了。” 谢长官闷闷的点头,而后便是在谢长姝的注视之下打起了斗志的紧了四方书斋。 而谢长姝便送了谢长官之后便折回了自家院子,这会儿谢小糖已经将九宫格里面的数字都填好了,正坐在廊下优哉游哉的晃着小腿儿,白姨娘拦了绣活回来的时间和谢长姝差不多。 看着那谢小糖有些诧异,“姝姝,这是……” “偶然间遇到的,很乖的一个孩子,姨娘可以叫她小糖。” 谢长姝顿了顿,补充道,“谢小糖的小糖。” “小糖,这是我的娘亲。”谢长姝又向着谢小糖介绍白姨娘的身份,娘亲两个字让白姨娘微微一怔,而后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姨娘。” 谢小糖很是懂事的朝着白姨娘颔首躬身。 “是小糖啊。” “这孩子,怎么弄成了这样。” 白姨娘气质温婉,小家碧玉之间又带着几分亲近,许是自己便是为人娘亲,对于孩子也是多了几分母爱的宽厚,看着谢小糖这模样就忍不住想要帮她收拾收拾,“既然是姝姝的朋友,那便留下来用了午膳之后再走吧。” 第三十六章:我是谁,我在哪? “难得姝姝会带朋友回来。” 白姨娘满眼笑意,若是以前,白姨娘是万万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话的,她们的日子本就过的艰苦拮据,三张嘴等着吃饭还要靠她去给人做工才够,如何能招呼得了其他的人。 好在现在谢长姝懂事长大,家里面的情况也跟着好多了。 看着那谢小糖的模样,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有神,白姨娘是见惯了不同寻常的情况了,也便见怪不怪了。 谢小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谢长姝的脸色,见谢长姝正朝着自己点头,这才对着白姨娘开怀大笑。 “好。” “姝姝,你带着小糖去清洗一下,姨娘这便去替你们准备午膳。”白姨娘将手里面的绣活放在了临窗大炕边,而后动作便是熟练的去了后院小厨房动身替谢长姝坐着午膳。 谢长姝蹙眉瞥了一眼谢小糖,也的确是该清洗一下了。 “小糖。” “过来一下。” 谢小糖脚步欢快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没多一会儿,谢小糖那清秀的样貌便是缓缓的出现在了谢长姝的面前,谢长姝还特意找了一套自己从前穿的小的衣裳给了谢小糖。 简单打扮了之后的谢小糖全然变了一番样貌。 如绸缎一般顺滑的长发用了米黄色的发带简单缠住,整张脸脂粉未施,仪容韶秀,杏眸如水,纯稚无邪,看着便是连白姨娘都忍不住跟着夸赞,“真是人靠衣装。” “小糖竟长得这般好看。” “过来用膳了。” ——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谢小糖的学习能力极强,很多事情看得出来她是当真不会的,但却是能在看着谢长姝和白姨娘示范了一次之后很快的掌握,并且便是比起来白姨娘拿手的绣活和谢长姝胡的玄术也不遑多让。 谢小糖眼巴巴的看着谢长姝推演星辰轨迹。 谢长姝推演的有些辛苦。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也天上繁星点点,如同地上万千百姓。 满天星海浩瀚,星辰轨迹变幻无穷,更蕴含着无限高深的玄妙,倘若能窥探得了星辰,便也能让自己的玄术有所本质的提高,且不说很多玄术本身便是从星宿演化而来,便是多少高深的阵法也是脱离不开星宿的玄力。 诚然如同燕家这般钻研星象的世家在面对星象的时候也是会遇到瓶颈,何况是还是重生之后,玄术所剩无几的谢长姝。 动起手来推演流星轨迹便更是难上加难。 何况能被燕家作为收揽客卿玄士的测试,必然是有着其中的高深和玄妙在其中的,谢长姝将周明昊交给自己的那些燕家准备好的治疗和推演的器具一一摆放在竹木小几上,又是一遍遍的拿着星盘按照数据测试推演,一遍遍的校正数据,既然答应了燕家,那么,便是不管多难,都要去做到,否则便是燕家不和谢长姝计较,待遇照旧,怕是谢长姝胡也是没有那个脸面留下来的。 谢小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够了,到了谢长姝的面前,歪着脑袋的看着谢长姝的星盘若有所思。 而后更是直接伸出了手到了谢长姝的星盘之上。 “小……” 谢长姝蹙着眉头,刚打算去阻止谢小糖,却是骤然止住了声音,只见那星盘在谢小糖的挪动之下指针刚好到了井宿位置…… 谢长姝目光震撼。 为了利于玄术推演,多少玄学先辈将浩瀚星河划分成了星空分区,由西向东的方向分为二十八个不等分,这二十八星宿中每个星宿都有自己的属性和代表,有着不同的吉凶。 东宫苍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宫玄武各有七宿,星宿中星数却是不尽相同。 谢小糖将星盘的指针停放在了井宿之上。 井宿为南方朱雀中七宿之首,有八星。 此星明亮,代表国富民安,天下太平,如色变则动荡不安。 大齐国运亨通多年,倘若井宿星数暗淡…… 谢长姝只觉得突然背后一阵寒意,倘若流星所滑落地方乃是井宿方位的话,怕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谢长姝震撼的眼神看着谢小糖,心里面突然很是好奇谢小糖的来历,为何这样一个毫无记忆的姑娘,会是这般的强悍。 不太懂得和人交流,但是却能懂九宫星宿,是不是也还会其他的…… 又或者,是什么玄术是谢小糖不会的?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青州…… 到底有何玄机? 为何自己会重生在青州,重生在谢长姝的身上,难道就只是因为同名同姓吗?还是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暗示? 反观谢长姝的心里面闪过的重重念头,谢小糖倒是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举动有什么异常,只是乖巧的趴在谢长姝的身边,眼神落在谢长姝摆在小几上面的宣纸上,时不时的还会来了兴致在那些宣纸上面写写画画。 那般随意的模样,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怕是会以为谢小糖这是在故意的捣乱,可是谢长姝明白,谢小糖并非是在干扰她,反倒是谢长姝之前那些混乱的思绪在谢小糖这般写写画画之后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谢长姝不忍上前去打扰那般认真的谢小糖,静静的坐在一旁,用脸上的平静试图来掩盖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不一会儿…… 看着外面的天色,谢小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利落的站在了谢长姝的面前,“我要走了。” 而后,谢小糖便是跑得无影无踪,连谢长姝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只留下怔怔的坐在远处,看着那宣纸上谢小糖方才涂涂画画的那些宣纸出神,良久…… 谢长姝忍着心中的震撼,将那些宣纸小心翼翼的收起,带着星盘和白姨娘告别之后便匆匆出门。 “姨娘,官儿快下学了,我和他约好了要去接他回家,先走了。”临走之时,谢长姝还不忘记知会一声,免得白姨娘担心。 “路上小心些。” 白姨娘叮嘱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耳边,谢长姝的身影没多久便出现在了西街。 暗处,两道身影早就事先等候潜伏。 第三十七章:听墙角 “快!” “快点跟上!!!” 原本还精神恹恹的燕青山,在等了一天总算是等到了谢长姝那熟悉的身影之后,脸上的颓然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能明显的看出来是精神抖擞,好像是点燃了斗志一般。 周明昊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格外激动的燕青山。 燕青山压根就没注意到。 他可是在这西街呆了一整天了,那个臭小子居然又敢骗自己,他就不信这个邪了,说什么都要将那臭小子给抓个现行,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这一整天,燕青山饿的饥肠辘辘,甚至想要去如厕方便一下都在强忍着,生怕是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让谢长姝又给逃过去,那这一天的时间可就白费了! 就在燕青山等的快要放弃了,以为谢长姝不会出现之时,果然是在他的期盼之下看见谢长姝那道清瘦的身影正快速的穿过人群。 燕青山瞬间觉得这一天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燕青山不住的朝着身后的周明昊摆手,压低了声音示意周明昊不要太过声张,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猥猥所所的跟在了谢长姝这个小姑娘的身后,跟着谢长姝轻车熟路的到了四方书斋。 燕青山顿住脚步,狐疑的眼神看着那挂着紫檀牌匾。 谢长姝的本事,怕是不用再来书斋跟着那些四五十岁的古板又无趣的老先生启蒙吧? 她来书斋做什么? 燕青山蹦蹦跶跶的朝着书斋里面张望,而后眯眼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计上心头。 “哎,哎,哎……” “你去回家吧,人我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燕青山的魔爪首先就放在了周明昊的身上,反倒是开始嫌弃起周明昊起来了。 周明昊额头划过几抹黑线,有些无奈,“那七少爷,您要注意别在外面玩的太晚,若是门禁回不来,怕是老太爷又要责罚您了!” “知道了知道了!” 燕青山迫不及待的潜入了四方书斋,再墨迹一会儿都不知道谢长姝跑去哪了,那还有个什么劲儿。 只见谢长姝的身影在大摇大摆进入了四方书斋之后却也是变了动作,转而变得和燕青山一样偷偷摸摸,没有走正门,而是蹑手蹑脚到了墙下,朝着学堂里面的学生们张望。 “看什么呢?” “好看吗?” 燕青山学着谢长姝的样子像那学堂里面张望,可谢长姝却是被吓得连连退后数步,“呜……” 谢长姝瞪大双眼,差点被那突然出现的燕青山的那张脸给吓得尖叫出声。 换成谁,怕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身边不动声色的就突然出现一个人吧?! 燕青山变了脸色,惶恐不已,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谢长姝的嘴,更是将她带离学堂老远,“你可别喊啊!” “你这一喊之后这书斋里面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果然,谢长姝当即止住了声音,可是那双手却是不听话的捶打着燕青山的胳膊,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更是狠狠的将燕青山瞪了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谢长姝从头开始,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在前世! 燕青山这种毛头小子若是敢对自己不敬,谢长姝绝对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嘶——” “疼疼疼!” 燕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的放开了谢长姝,压低着声音却很是不满的看着谢长姝,“你怎么是属狗的吗!” “还咬人!” 谢长姝的脸色不太好,“那七少爷背地里跟踪别人就不是属狗的吗?” “你跟着我做什么?” “客卿玄士需要遵守的规矩里面没有一言一行都必须要上报你们燕家的要求吧?!” 一个会咬人。 一个闻着味儿就来了! 还真是! 她是要去燕家做客卿玄士,但是她不是卖身去了燕家,燕青山没有资格去监视自己,对于燕青山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和自己亲近,谢长姝更觉得烦躁。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别的男人对自己这么亲近。 见谢长姝是当真冷下脸来了,燕青山有些诧异,但很快的便便又局促的开口辩解,“不……我不是监视你。” “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干什么,看见你趴着窗户我便也想着要看看了。” 燕青山莫名的手足无措。 他燕家七少爷何时同别人认错,就算是被老爷子追着打的时候那也是口服心不服,但此时,看着谢长姝那微微愠怒的表情的时候,却是当真慌了神儿了,“对……对不起……” “咕噜噜。” 燕青山好像是个犯了错,恳求大人原谅的孩子。 气氛原本很是凝重,可是燕青山的肚子却是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燕青山脸上的表情便更加委屈了。 他当真等着谢长姝一天了,也没空吃饭。 “饿了,真的饿了。” 燕青山尴尬的冲着谢长姝笑了笑,“你做你的事情,我不打扰你就是了。” 谢长姝黑着脸,不由得嘴角扯了扯,只觉得燕青山好像是有毒,谢长姝懒得搭理燕青山,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趴着窗户,刚好看见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等着下学的谢长官了。 终于挨到了时间。 谢长官一路小跑着的到了谢长姝的面前,显然看见谢长姝很是激动,心也是放回在了肚子里面了,“姐!你来了!” “这个是……” 谢长官开心的扑在了谢长姝的怀中,而后才注意到谢长姝的身边站着人。 此时,燕青山却是呆愣在原地,脑海中怔怔的回荡着刚刚谢长官喊的那个字。 姐…… 姐?? 眼前的这个,号称自己交姜沅的…… 不是男人! 是个女子身份?? 燕青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想起之间自己所对谢长姝做的那些事情,几乎是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谢长姝像是生闷气一般的拉着谢长官,“不用理他。” “我们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呦。” “我当是谁呢!” “怪不得谢长官你今日这么有骨气!” 第三十八章:塑料姐妹花,永远不分家 “原来是把你那个废物的姐姐也给找来了啊!” “怎么,你们姐弟两个人,还真的以为银姐儿生病在家中,没人收拾你们,你们就可以废物多作怪了是不是!” “告诉你,只要我燕宝璇还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张狂!” “瞧瞧你的那个穷酸样子!!” 尖锐又挑衅的声音紧随其后,言语当中满是对谢长姝和谢长官的奚落。 谢长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的娇俏女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身穿着豆葱色双绣花的襦裙,柳眉杏眼,端庄秀气,脑海中的记忆涌现出来……这是……燕家的九小姐燕宝璇。 素日来和谢长银交情还不错,虽然身份矝贵,却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总是被人挑拨一下便当成了枪使。 谢长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往日在家里面仗着谢老太太的宠幸很是目中无人,经常欺凌谢家其他的姐妹,尤其是谢长姝这个比她长得好看,身后却没人撑腰的姐姐! 而在外面,谢长银便是完全变了一番嘴脸,和燕宝璇打好了关系,学堂当中,还有一位皇族旁支的小郡主高明水和她们关系最好,一个命好,一个天赋好,一个身份好,让这三个小姑娘很快的便友谊深厚了起来。 燕宝璇听闻谢长银病了,就是因为在教训谢长姝的时候落了水,她本就看着谢长姝不爽了,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替谢长银好好的收拾一下谢长姝,可是没想到这几天谢长姝反而一改常态不来四方书斋蹭课了,反倒是这个谢长官,不知道从来弄来的资格,竟然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坐在学堂当中光明正大的听先生讲课。 这怎么行? 他配吗! 和那种又笨又资质平庸,还没什么家世的人待在同一件书斋,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燕宝璇和高明水一拍即合,两个人攒动着书斋其他的人开始为难谢长官,那赌注便是燕宝璇和高明水两个人带着头,一同对谢长官下的战帖。 谢长姝冷眸目光看着燕宝璇,而后眼神却是转在了身后的燕青山的身上,近乎是在同时……燕宝璇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混世魔王的七哥哥,当即有些愣神,气势更是一下子跟着弱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七……七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物降一物。 燕家九小姐年纪小,上面各位姐姐才智出众,到了她这里便是懈怠了许多,燕宝璇整日和高明水还有谢长银厮混,燕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在燕青山这个混世魔王的面前,明显燕宝璇是要差了一等,她可不敢惹她的这个声名在外的七哥。 燕宝璇有些怂萌怂萌的,明明心里面很怕被燕青山抓包,到时候回家告诉祖父她仗势欺人,可身边还有这么多学生一起,要是太怂了日后还怎么和其他人一起玩?岂不是太没面子? 燕青山迅速的从谢长姝是女孩子的身份中反应过来,沉着脸的看着燕宝璇,“我怎么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岂不是看不见你竟是这般的态度,欺负同门师弟的!” 燕青山冷着脸,态度少有的威严。 燕家家风淳朴,祖父更是治家严明,燕家虽然是玄学六世家,底蕴丰厚,可燕家的子弟却是不准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凌弱小,凡事应当谨小慎微,态度谦和,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随便的轻贱任何人,给别人留有一条退路也就是给自己留有一条退路。 燕青山虽然嚣张,但是他从不仗势欺人,和燕宝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何况现在…… 燕宝璇欺负的还是谢长姝的弟弟。 燕宝璇眼眶红红的,强行辩解着,“我……我没有欺负人!” “他不是我们书斋的学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先生点头同意的,我……我也没有欺负他,我是想要和他比试的!” 高明水看着燕青山的眼神有些敬仰崇拜,忍不住上前想要到燕青山的跟前亲近,“是啊燕七少爷,我们宝璇才没有欺负他,我们是和他打了赌的!” “打赌还不行吗?” 高明水身穿水蓝色绣着百合花的襦裙,头上长发用着华贵的金丝海棠发簪绾起,鹅蛋的脸上有着不合时宜的绯红,喜欢这两个字似乎是被高明水写在了脸上。 她的父王乃是当朝皇帝的七皇叔,高明水出生便是被先帝册封为明水郡主,身份尊贵,算得上她们高家那些旁支的血脉当中颇为受宠的,便是燕家的人在高明水的面前也当是该行礼请安。 可这年少气盛的郡主,却是在当年的惊鸿一瞥中对燕家的风头正盛的七少爷动了心,如此,这才放下身段对庶出的燕宝璇亲近,同她成了手帕之交。 原以为仗着燕宝璇的关系,到燕家做客玩耍之时也是会见到燕青山的,没想到如今燕青山竟然会主动前来四方书斋,一时之间竟是叫高明水心跳酵加速,仿佛吃了蜜一样的甜,脸上却还是要强装成镇定的模样的。 “明水郡主。” 燕青山不动声色的离了高明水老远,避到了谢长姝的另一边,“这乃是我燕家的家世,还请明水郡主不要插手。” 高明水脸色一白,被燕青山这般当中拒绝有些下不来台,高明水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和燕宝璇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燕青山。 燕青山瞥了一眼谢长姝,当即便明白过来了为何谢长姝要悄悄的来四方书斋了,原来竟是帮谢长官撑腰出气。 看看人家的弟弟,怎么看着就那么傻乖傻乖的呢? 再看看他们老燕家的少爷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燕青山这里开始就走偏了,他就已经是个混世魔王了,他的弟弟们一个个也是调皮捣蛋的好像是个猴子一样,就连燕家的那些小姐也南面是年少气盛。 就像燕宝璇这样的! “既是打赌,那么便按照赌约上来吧。” 谢长姝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是被燕青山知道了女子身份,也没必要粗着嗓子说话,怪难受的。 第三十九章:美滋滋的 听见谢长姝居然自己找死的提起赌约,还要按照赌约来做,让燕宝璇怂了的气势瞬间便又回来了,且又是那般居高临下,骄傲的眼神。 “谢长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要是你们输了的话,可别怪我燕宝璇仗势欺人!” 凭谢长姝和谢长官两个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燕宝璇和高明水的对手,也不知道这谢长姝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有着信心的说着要按照赌约来做。 不过…… 不管这谢长姝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她找死,那么自己成全她就是,也免得别人日后说起来,说她燕宝璇仗着自己是燕家的人便是在四方书斋中随便欺负同学。 “自然。”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燕宝璇的时候眸中的目光闪烁着光亮,“只是对于赌法和规矩,我们有必要再重新说一遍。” “刚好燕家七少爷也在,便帮着做个见证吧?” 她既然出手,那么便是不会给燕宝璇和高明水两个人钻空子的机会的! 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好,到时候四方书斋加燕青山这么多双眼睛都亲眼看见了,那两个人也便是不好抵赖了! 想到这,谢长姝看着那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燕青山,倒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这厮偷偷摸摸的跟着自己过来,也不是全然没了用处吗? 谢长姝转过身,挑眉看着面眸威严的燕青山,金绯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那张本就貌美的脸上顾盼生辉,目光狡黠的像只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小狐狸,莫名的,燕青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而后更是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 燕宝璇倒不觉得让燕青山来见证有什么不妥,就是怕她的这个七哥哥不肯,而明水郡主的反应要更快一步,在燕青山还未开口回答之前,便愠怒的看着谢长姝,“谢长姝,你要不要脸!” “燕七少爷怎么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 “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燕七少爷做事!” 高明水不只是一次想要借着燕宝璇的关系和燕青山亲近,可那燕青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就没有想象当中的顺水推舟,也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不是高明水乃是郡主的身份,在高家颇为受宠,怕是燕青山连客气都不想和自己客气! 她高明水堂堂身份尊贵的郡主燕青山都不给面子,又何况是谢长姝这个命格平凡,默默无闻的小庶女! 不想,燕青山的爽朗的声音却是蓦地响起,“可以。”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被谢长姝给利用了,可燕青山心里面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整个人明明美滋滋的,却还要强装成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燕青山在得知姜沅乃是女子之身的时候,心中便很是欣喜,他就说吗!他的喜好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更不会去对一个男人有着莫名亲近的好感! 谢长姝…… 谢长姝…… 这个名字…… 是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这名字太过避讳,所以才让谢长姝不得不在燕家的面前更名改姓,她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而并非是想要故意隐瞒自己。 谢家的姑娘,倒的确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燕青山的心情变更好了,不耐烦却又傲娇的催促着燕宝璇,“都是怎么个赌法说清楚,别到时候给我们燕家丢人。” 第四十章:加个注吧 高明水本来就红红的眼眶在听见燕青山这么开口之后,便是盈盈的闪烁着泪光。 女儿是最敏感的,尤其还是陷入爱情当中的女人,本来就莽莽撞撞的丧失了理智,一心只是想要将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心爱的人的身上,尤其还是像高明水这种不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在意的女人! 那么她的警惕感和危机便是要比旁人敏感多了。 谢长姝虽然对燕青山没太多眼神,可那燕青山的目光却是始终停留在谢长姝的身上,从她们看见燕青山的那一刻起,燕青山一直在看着谢长姝笑,笑起来还是那般的宠溺!!! 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看起来关系是那般的亲近? 高明水的心里面都快要嫉妒死了谢长姝了! 从前她看着谢长银处处针对谢长姝,总是喜欢和谢长姝过不去的时候,还觉得是谢长银太过低俗,要不是燕宝璇同谢长银的关系好,高明水是绝对不想理会谢长银的,但是现在…… 高明水的心里面才彻底的对谢长银起了共鸣,更是觉得感同身受! 这谢长姝的存在当真是太讨厌,太碍眼了!!! 高明水咬着唇,不甘心的眼神的看着那低眉浅笑的谢长姝,心里面嫉妒的种子已然生了根,发了芽儿,可是看着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燕青山,却是死死的咬着唇,没有继续开口阻拦。 “我们比的很简单,就是一起去大街上站着,随便找个顺眼的人相面,而后治病就是了,谁能相面相的准,并且治病治得好,那就是谁赢!” “输了的人可见上了学堂也是无用,学不出来什么真本事,还不如索性回家等着放牛算了!” 燕青山拧着眉,询问着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他本来是想要斥责燕宝璇的,输了的人直接让人回家,还不准去学堂,这样的督主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的! 但是转念想一想,谢长姝这只小狐狸,看着她那眸底闪过的亮光,就知道她的心里面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想来……这么点小事儿谢长姝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能应对了,呀便不用自己插手了。 “之前我们说的是要和宝璇和谢长官比试,谢长姝,要是你也想参与的话,你便只能和我比!” 就在燕宝璇声音落下之时,高明水倏地上前,横插一脚,直接将矛头指在了谢长姝的身上,“只不过,你是没资格去学堂的,咱们得换了个赌注,倘若你输了……。” 高明水的眼神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心里面更是在谋算如何对付谢长姝,才能让谢长姝永远的从燕青山的身边消失! “倘若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高明水有些沾沾自喜,她没有将话说的太死,倘若现在就说要是谢长姝输了的话就要这辈子都不能靠近燕青山,未免太明显了,还会失了燕青山的好感,万一那谢长姝再气急败坏的不敢答应和自己比试,便得不偿失了! 请假 大概两天吧,后天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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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2 请假的第二天,书评有活动,参与可以分起点币。 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最少举办一次,老书也有,回馈真实读者的一个福利,目前看数额很美丽可观,大家有时间可以踊跃参加一下。 另外,作者君比较忙,有些时候还有些懒惰,书评是交给运营官全权打理的,运营官是跟着酥酥好久的一个老朋友了。 她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处在替酥酥着想的角度上,也可以全权代表酥酥的意思。 酥酥相信她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不管是加精置顶又或者是删帖都不会随便偏私,也不会随便恶意对谁,本身打理书评区就比较费时间和辛苦,又有些得罪人,不好做。 所以,还请大家相互包涵,支持理解运营官的工作和决定,共同愉快的看书。 溜走。 明天一次性更新三章 晚安啦。。。。。。。。。。。。。。。。。。。。。。。。。。。。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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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第四十一章:摆摊 这本就是个圈套。 就算高明水沾沾自喜自己是多么聪明,可是依旧阻挡不了旁人察觉。 可是谢长姝却答应的迅速,几乎是没怎么想的便直接点了头,“可以。” “没问题。” 燕青山蹙紧了眉心,很是不满,这丫头怎么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就猴精猴精的,到了别人的面前就这么傻,竟然听不清别人是在用着激将法算计她呢! 谢长姝笑盈盈的反击,“那是不是也便意味着若是明水郡主输了,也是要答应长姝一件事,要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高明水一愣,而后目光忍不住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那错愕的眼神就快将心思写在脸上了,她没想到谢长姝居然敢反着来和自己讲条件,不过……好像这么个思维也对? 不不不,不对! 她怎么可能输呢! 谢长姝几斤几两的,高明水的心里面很清楚,要不然高明水也不会这么主动提出来要比试的条件。 这么想着,高明水的心里面也是释怀了,甚至,还故意说得振振有词,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这是肯定的!” “本郡主是什么身份,这话说了便是要去做的,又怎么会和你这个小小的庶女言而无信!” “你也要有赢得过本郡主的本事才是!” 高明水眼神轻蔑。 谢长姝恍然大悟一般的点头,“那不知道,郡主敢不敢再加个注?” “你什么意思?”高明水不是很懂。 “做一件事太没意思了。” 谢长姝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慨,“不如直接赌成我们输的那方要替赢的那方做牛做马,马首是瞻怎么样?” “只要不威胁性命,不违背狭义,否则,力所能及范围内提出来的所有的事情,输的那一方都要答应,当然,也不准恶意侮辱输的那方的自尊,故意折磨输家。” “明水郡主觉得怎么样?” 挑衅!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高明水只想要和谢长姝赌一件事,这下好了,谢长姝直接和高明水赌卖身!!! 还是当着学堂中这么多同学的面! “好!” “这是谢长姝你自己说的!” “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对你半点情面都不留!” 高明水嚣张的看着谢长姝,一口答应! 原本,她还打算在燕青山的面前装装好人,不要对谢长姝太过分,免得让燕青山反感自己! 但是现在好了,既然谢长姝自己找死,那么到时候她输了之后就别怪高明水想着法子的去折磨她了! “明水郡主当真是痛快。” 谢长姝抿着唇,“既然如此,那么比什么也便是由明水郡主来做主吧,相信明水郡主这般有身份的人,定然不会刻意为难的。” 又贬又捧,直接将高明水在燕青山的面前抬了个高地儿,让高明水想不公平都不行! 成! 公平的比试一场就比试一场,还当真以为她高明水怕了一个命不好的谢长姝不成!!! “宝璇和谢长官比试替人相面看病,你和我就在街上支个摊,替人算命,不管是前程姻缘还是晴雨祸福,客人到了跟前问,就要接,接到什么要求都不能拒绝,拒绝了也算输,算的不准也要算输!” 高明水脸上扬着自信。 这是她最擅长的地方。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优点和长处的,高明水在别的上面或许有着欠缺,但是她们高家在算学上面可是一绝,高明水小小年纪便是掌握了先天八卦。 算学又是玄学六学之首。 否则,又怎么可能稳坐大齐天下? “好。”谢长姝笑而不语,似不懂高明水的心思一般。 一行人商定好了赌约的内容和赌注之后,便自发的朝着西街走去,那里人多,谁知燕青山却是在人群之后伸出手去拉住了谢长姝,“真的可以?” 能进入四方书斋的,一定都是资质不凡且家里还有着一定的实力的。 别看高明水和燕宝璇有些嚣张和刁蛮,可若自己没有本事,是万万不会如此张狂的,每一个大家族的子嗣血脉都众多,想要被家族重视,首先就是要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相争,并且脱颖而出才行。 谢长姝…… 纵然这丫头很是聪慧,但是那算学却也不是普通人家能轻易学会的,这么贸然比试起来,怕是要吃亏! 最要紧的事情是! 燕青山怎么有点害怕谢长姝被高明水给卖了呢! “当然可以。” 谢长姝白了燕青山一眼,率先离去。 —— 夕阳慢慢的坠下山去,满天红霞迎接着山峦,余晖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是整个大地镀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光。 西街小巷这会儿却正是热闹。 不管是上学堂还是做工的百姓们,这会儿都是闲暇的功夫。 街上的小摊此起彼伏,往来旅客络绎不绝。 高明水有备而来,很快的便是在小巷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个地方,租了摊位,而后那些学堂中的学生们便是帮忙吆喝,“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啊!”、 “今天我们四方书斋里面的学生为了完成课业在此支摊,免费给各位算卦算命,不过数量有限,只给三个人免费看啊!” “错过了就没了!” 四方书斋的名声足够响亮,尤其是在这热闹的街市当中,对于那些上不起学堂,又没有天赋去学玄术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 “我来!” “我来!” 那吆喝的声音还未喊完,高明水的小摊前便是围了一群人,各个眼神中闪烁着光亮,激动不已。 第四十二章:你求我啊 “现在啊,咱们就等着看她打肿脸充胖子的模样,待会儿丢脸也丢的大发了!!!” 四周哄笑声乱成了一团,谢长姝也不恼,反倒快速的在宣纸上落了笔,便又示意高明水叫下一个人上前。 “明水郡主,可以请下一个了!” 高明水眼神在人群中张望,而后直接在人群中选中了两个人上前。 一位是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清瘦,印堂发黑,鼻子无穷,人也看起来精神恹恹的,那男子主动上前开口说着自己的情况,“今日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生了什么病症,人总觉得很是难受,浑身发软,提不起精神,看了好几位大夫,可是都说没什么病症,还请小郡主帮忙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学玄学不分家。 算命的多半懂些医术,最差也是会一些皮毛。 “我替你诊脉看看。”高明水示意那男子伸出手,而后便面色凝重的搭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松开了那男子的手腕,此时高明水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之前对比那老婆婆的时候轻松,却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开始提笔。 谢长姝走到那男子的面前,上下打量了转了个圈,而后没有像高明水搭脉诊治,而是红唇轻启,问了几个问题。 “敢问这位先生,最近除了身体不适之外,家里面可有什么变故。” 谢长姝顿了顿,而后又重新整理了问题开口,“又或者是,是什么地方,什么事儿最近发生的,和从前不一样,让先生您心中生出来了疑惑。” 那中年男子听了谢长姝的问题之后沉眸想了会儿,老实的回答道,“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若真的要问,那就是前几日我家倒霉,失了贼,因为发现的早,财物上面倒是没什么缺失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当时那贼人是半夜潜入我家的,我正起夜,就看见那么个人影晃动,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也是壮着胆子的。” 说起来,那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儿大的笑话道,“先生,你这莫不是被吓的尿了裤子了,所以才落下了病根吧?” “啊?” “哈哈哈哈……” 那中年男子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些人嘲笑了之后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谢长姝眼神转了转,心里面也是有了主意,燕青山摆着一张好奇的脸看着谢长姝所思所写,憋着笑有些忍的难受。 高明水心中越发的憋闷。 “好了没?” “好了就赶紧停笔,看看最后一个人到底如何!” 高明水看着那面带急色的小男孩,轻笑道,“你想要算什么?” “莫不是也是求姻缘和治病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诚挚的看着高明水,“我是来找狗的。” 扑哧—— 找狗?? 这么好的算命的机会,这小男孩不算算什么时候发财升官,反倒是用来去找什么破狗!! 可惜啊! 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是同人不同命,这要是其他的人被挑中,能得了四方书斋的学生免费算命批命,怕是早就跃跃欲试,想要求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惜他们没那么个运气! 这个小男孩有运气还白白的浪费了! 小男孩被那些人嘲笑的很是紧张,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说要找狗竟然会引来这么大的议论的声音,那小狗儿跟他好几年了,同吃同睡,感情很深,可是前天他的狗走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他都快心疼死了。 “我的狗跑丢了,它从出生之后就跟着我,可是我不知道它去哪了,郡主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狗找回来啊?”小男孩恳求的眼神看着高明水。 高明水蹙了蹙眉,心里面已经忍不住吐槽了。 怪不得那些摆摊算命的多半是江湖混子,没有真正有本事的玄士会喜欢四方游走,原来所遇到的一个个都是这么奇葩的客人,怕是应对起来都会影响自己的水平吧? 她堂堂一个郡主,身份尊贵,能在这市集中摆摊问挂已经是很亲民,很给这些刁民面子了,这些刁民不珍惜也就算了,居然还叫她去找狗??! 高明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没有让自己的火气给发作起来。 “行。” “找狗是吧。” “等着!” 答应都答应了,一旁的谢长姝和燕青山还在看着呢,纵然高明水的心里面是不想屈尊降贵的去找一条狗在哪,还是强撑着掏出来了自己怀中揣着的甲骨,很是随意的在小摊上丢了几次,而后刷刷刷的在宣纸上写好了自己所的出来的卦象。 “这次,你可不行了吧?” 燕青山先幸灾乐祸。 俗话说得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替人卜筮算卦的时候,最草率的便是石子,而后铜钱,被玄术高深的玄者用特殊手法所制成的罗盘等等,而最为珍贵的,便是要属高明水掏出来的那几枚甲骨。 听闻还是当年宫里面盛行一时的女官谢宫令所用的。 后来谢宫令犯了过错被处死,她的东西也便被没收充公。 那副甲骨本是打算送去焚烧了的,却是被这盛宠娇贵的小郡主看中了,非嚷嚷着缠着她的九皇兄把甲骨送给了她,如今有了这甲骨,就算是投石问路,高明水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能的出来个所以然。 可谢长姝却没展示过她还有找东西的本事。 “你现在偷偷的求求我,跟我说几句好话,我就偷偷帮你算算,怎么样?” “这笔买卖不亏。”燕青山朝着谢长姝挤眉弄眼,那表情巴不得谢长姝乖乖的听话恳求自己帮忙,甚至,连谢长姝老实听话的求自己之后,燕青山究竟要多么傲娇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愿意答应帮忙的态度表现在谢长姝的面前。 “你怎么总喜欢和我抬杠?” “好像看着我吃瘪你就很高兴一样?” 谢长姝面带微笑,嘴唇微动,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还是说,燕七少爷很想别人求他?” 第四十三章:有点常识好不好? “呜——” “嘶——” 燕青山突然变了个脸色,唇角边的痞笑不见,转而换成了一番肉疼不已的模样的跳脚,更是竭力在忍耐着脚背上传来的剧痛,样子有些龇牙咧嘴的狼狈。 谢长姝居然…… 狠狠的面笑心不笑的踩了他一脚。 谢长姝看着燕青山那强忍着的疼的模样,漆黑的双眸眯成了一条弧度,好像天边的月牙一般,挑眉蹲在地上捡了几枚石子儿,而后也是在小摊上丢了丢,大概的记录了一下所得的结果。 “燕七少爷,就麻烦您做个公证,看看结果底是谁输谁赢了!” 高明水将自己所写的放在了燕青山的面前,娇羞的开口,可是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的时候,便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好没好。” “谢长姝你可别拖延时间啊,不管多晚,今天都一定是要有结果的!” 她一定要让燕青山看清楚,到底谁才更好,更值得! “当然了,明水郡主,现在就可以来对比结果了。” 谢长姝浅笑嫣然,也同样将自己所写的结果放在燕青山的面前,有模有样的颔首,“燕七少爷,劳烦您了。” 燕青山不满的瞥了谢长姝一眼,而后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煞有其事的将方才算命的那三个人都叫在了跟前,命人挪了一张椅子靠在谢长姝的身边,张扬的眼神的看着那三个人,“本小爷在燕家排行第七。” “今天是专门过来给明水郡主和谢姑娘做个见证的,要的就是实事求是,接下来,不管小爷我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谁若是敢说半句假话,那便是和我燕家为敌。” “能不能在青州混得下去,还是要自己掂量掂量的。” 燕青山翘着二郎腿,斜靠在靠椅上,贴近谢长姝的侧身,抬眸之间尚且还能看见谢长姝鬓角那未绾起的碎发,夕阳光芒笼罩在大地上,替大地上所有的人和物都镀了一层碎金,碎发被微风吹着轻轻晃动,莫名的,好像是一只小猫一般抓在燕青山的心口处。 痒痒的。 甜甜的。 燕青山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莫名的紧张,像是生怕被旁人看出来自己的局促,燕青山有些不舍的转移了视线,翘着二郎腿,免得被别人发现自己这般紧张的样子,到时候反倒是会笑他没出息。 不得不说。 燕青山往日的时候的确是将备受宠爱的纨绔小少爷的模样给表现得个淋漓尽致,除了在谢长姝的面前频频吃瘪之外,怕是这青州,这天下间没几个能算计得了他。 更没几个人能让燕青山心甘情愿的吃瘪。 燕青山这一顿开场的威胁有着十足的震慑能力,果然,那些听见燕青山说了话之后的百姓们纷纷面色大变,心里面在忐忑着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高家的那个受宠的小郡主出来摆地摊,再是燕家骄纵的小少爷出来做见证。 高明水见状,也是跟着凑趣儿说道,“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好好的说,敢耍什么心机,辜负了本郡主的一番好意,到时候可别怪本郡主和你不客气!” 老婆婆面色惶恐,几乎不用仔细问,便是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情况给说了个清楚,“回燕七少爷的话,小人乃是来替小人的孙女问姻缘的,小人的孙女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正在相看人家,可是却不知道那相看的人家究竟和小人的孙女合不合婚,所以才想着要小郡主来给小人算一算的!” 高明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老婆婆,“你不是给你自己算姻缘吗?” “怎么会……” “扑哧——” “哈哈哈哈……” “这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嫁什么人啊,做人家奶奶就是了啊!” 就在高明水话音落下之后,在场围观的那些人群没忍住笑了出声,那老婆婆更是被高明水的话给弄得脸色涨红,局促的小声抗议着,“小郡主,您看看您……” “小人虽然没有七老八十,但是今年也是奔五十的人去了。” “小人嫁人,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怎么能再有非分之想,令嫁他人呢……” 高明水的脸色有些变化丰富,很是精彩,“你说什么?” “不是给你自己所算姻缘的?” 高明水调高了音调,脸上的轻笑和嘲讽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紧张和脸色难看。 她以为…… 她以为这个老婆婆是给自己所算姻缘的。 了不起也是给自己的女儿所算,可是没想到,这个老婆婆居然算的是她的孙女!!! “当然不是了啊……”老婆婆缩了缩脖子,声音惶恐。 “燕七少爷。” 高明水作势想要伸手去抢夺燕青山手中的批注。 一旁的燕青山唇角勾笑,眼疾手快的将那批注拿的远远的,不给高明水机会,迅速开口说道,“明水郡主批注,老婆婆命中缺水,命中姻缘圆满,应当是从一而终才是,相看人家不太合适,应当遵守妇道,少生出些其他的心思,这样将来日子才能过的长久……” “哈哈哈哈……” 四周的那些人在听了高明水的批注之后,哄然大笑。 要是之前的笑尚且还能克制住的话,这一次的笑却是说什么都忍不住了。 高明水所算的命格虽然也是对的,可是却是没有半点常识,有些话她是真敢说啊,连老婆婆不贞的批注都写出来了,但是旁边的这些人可不敢听啊! 更忍不住不笑! 这下好了,那老婆婆脸色涨红,惶恐万分,“小郡主,这话可是不能随便说的……” “随便说我老婆子回家可是要被打的!” 燕青山迅速的说了高明水的批注之后,像是与有荣焉的瞥了一眼谢长姝,而后清润的声音便缓缓开口说道,“这份是谢姑娘的答案。” “老婆婆,年四十九,膝下三儿两女,今日所带来的生辰八字,乃是小儿子的独女,从小便是格外的被家里人宠着,且还有些学玄的天赋,若是没错,八字里面还带着些师运,应当是在外面做一些工的,例如学堂和单独教授孩子玄法入门。” 第四十四章:八宅吉凶 “这姑娘命里缺水,应找个命里带水的夫君,相看的人家虽然现在有些贫乏,但那人家家庭和睦,母慈子孝,会对您的孙女很好,将来日子也会在夫妻两个人的操持之下过的越来越好。” “批:此桩姻缘可成。” 随着燕青山每说的一句话,那老婆婆的脸色才好了很多,更是忍不住跟着燕青山的话点头,拍手叫绝,“对,对,对!” “说的全对!” “姑娘真的是神了,我们家之所以在犹豫就是因为相看的对方家境现在不是很好,女先生您也算出来了,我小儿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所担心的就是怕挑选不好人家将来吃苦。” “不过现在好了,得女先生这么批注,老婆婆我的心里面也算是有了些底气了!” “我现在就回家去劝我那小儿子想开一些,莫要耽误了孙女的大好姻缘!” 那老婆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高明水这个小郡主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这……幸好那位谢姑娘算的对了,否则,岂不是好好的一桩亲事,在这小郡主的搅和之下反倒是成了坏事了? 说不定不只是她的小孙女嫁得不好,就连她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回家也是要受到埋怨和歧视。 纵然大齐并非是将男尊女卑看的那么重要,可女子妇道还是要守的,不然家还能是家了吗? “第一局已经有了结果了。” 燕青山歪着脑袋,瞥了高明水和谢长姝一眼,“谢姑娘赢。” 老婆婆脚步情况的离去,高明水只觉得脸上好像被火烧一样,更恨不得低头找个地缝钻出去,她愤愤不平的眼神的看着一旁的谢长姝,“你得意什么?不是还有两场,咱们走着瞧!” 第一局就当她高明水是缺乏常识看走眼了,可她就不信了,后面那两个谢长姝还能蒙对。 “燕七少爷,还请快些询问下一个人吧!” 高明水忍不住开口催促,她希望燕青山能快些公布第二个结果,好让她赢回来一局,这样也就没有那么丢人了! 燕青山眼睑微抬,瞥了一眼方才算命的中年男子。 他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在算命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谢长姝和高明水两个人,燕青山直接公布了两个人的答案,还是先说高明水的。 “明水郡主推测这位先生进来时运不济,容易生出口舌是非争端,易升盗贼,需要趋吉避凶,先生最近少出门,少和生人接触,若有条件可靠放生积福来转运,至于身体上的病症,只需要转运之后便能好转,若是当真着急觉得精神不济的话,也可以服用些薄荷,连翘,苏合香之类的。” “小郡主说的是,小郡主说的是,之前去看了大夫也是如此说。” “多谢小郡主指点,这段时间小人一定少出门,尽量避免和别人的口舌争端。” 那中年男子带着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虽然高明水在前一个老婆婆的面前所算命推演的有些差的离谱,但也不能不能理解,毕竟小郡主年纪小,能算出来大概的命格就已经很不错了,常识性的东西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显得有经验,但是在学术性的东西的面前,小郡主还是有水平的,看看这小郡主将自己的情况给说的一清二楚就知道小郡主是个恶有本事的了! 得了这中年男子的肯定,高明水也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了。 先前的压抑消失不见了,得意重新回到了脸上,在高明水的心里面,甚至已经觉得自己是稳操胜券了,因为接下来的这两局,谢长姝根本不可能赢了她,不过,介于第一局的失误,也是让高明水稍稍收敛了一些,没有立刻出言来讥讽谢长姝。 “客气了。” 高明水面带笑意的颔首。 “燕七少爷,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公布出来吧,不然时间太晚了,反倒是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了。” 燕青山若有所思的挑眉,“谢姑娘批注,这位先生进来时运不济,劫财盗失,财运不遂,乃是因为家宅犯了六煞方位。” 嘶—— 就在燕青山话音落下之后,在场那些围观着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多人并不懂玄学,又或者所懂的玄学并不高深,因此,在听见了六煞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面都是无比的震撼,更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谢长姝知道就这么说的话,这个中年男子,包括所围观的那些人一定不相信,因此,还未等众人质疑的声音问出口的时候,谢长姝便缓缓开口解释道,“所谓六煞方位,也无非是八宅吉凶当中的一种。” “人有命挂,宅有宅挂。” “个人命挂和宅挂相配,以此来决定房屋的吉凶,而东洲有一种有名的风水术,以后天八卦方位为基础,讲不通坐向的房子与八卦相配,从而分成八种住宅。” “因此,八宅当中便是有八个方位,分为四吉,四凶。” 谢长姝声音清润,不管平时的她,究竟是孝顺姨娘,爱护幼弟,还是狡黠聪慧,满心算计,又或者是知识渊博,玄术高深,只要是一涉及到专业的玄学的时候,谢长姝的脸上都只会是剩下了两个字。 认真。 或许…… 要是从一开始,谢长姝没有认识罗明轩的话,她也是可以靠着自己从困境中走出来,努力的学习好玄术,而后逃离谢家被欺凌的命运,会过的很好。 那是一种来自对自己心中信仰的坚持,是神圣且不可被侵犯的。 “之所以这位兄台你会突然精神不济,家中除了状况,便正是因为犯了八宅吉凶中的六煞方位。”谢长姝声音笃定。 那男子却突然不淡定了,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怒声呵斥,“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平白无故的咒我不成?” “原先看你说中了那个老婆婆的情况,以为你也是有些本事的,可是没想到到了我这里你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所住着的宅子乃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我家在青州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的显赫人家,但也算得上是富庶,怎么几辈人住着都没事,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凶宅了?!?” 第四十五章:有因必有果 那中年男子涨红了脸,很是愤怒,“我家先祖挑选祖宅住址的时候,可是专门请了有名望的风水大师去盘算过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问题!!!” 不过也是,要是谁家住了几代人的祖宅突然被人说有问题,怕是谁都没有办法轻易接受的。 高明水这下可是忍不住了,“谢长姝,你真的是够了,就算是你算不出来,也不能给人家胡乱说啊,这可是大忌讳!” 要是谁敢在自己的面前说她们高家的祖宅有问题,怕是高明水会立刻跳起来把对方的狗头给摘了,看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还怎么妖言惑众。 “我并非说你家的宅子是凶宅,只是说你家的宅子现在犯了六煞。” 面对那男子的斥责,谢长姝也不恼,而是一字一句郑重的开口,“人生来之时的命数是由天定,可往后余生,便是靠自己也可以扭转乾坤,改变命数,便是祖宅也是如此。” “阁下先祖所居住的时候,的的确确不是凶宅,而且还颇有几分运势。” 不可否认,有很多玄术高深的风水大师,有着寻龙点穴,扭转乾坤的本事,便是在普通的风水局,在风水大师的手笔之下都是能变成了聚财生子的好局,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都永恒不变的。 凡事都是有着利弊,都是有着双面性。 一处风水极佳的住宅可以替主人聚财招运,可同样的,倘若有人稍稍的在那风水格局上动手,便是好好的一处吉宅也会顷刻之间变成凶宅。 正邪本就是在一念之间。 吉凶也不例外。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进来兄台的家中不只是除了盗贼这么简单,应当还出了火灾。” “不大,但也不小。” 那中年男子本来心中听了谢长姝的话是很是气愤的,可是在谢长姝接下来的话之后,却是微微变了脸色,甚至,连脸上的那些怒气也是随之而消散,“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仅仅这一句话,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更是叫四周围观的那些人跟着心头一紧。 难不成……这小姑娘所说的当真是真的,而并非是胡诌??? 否则,怎么可能连人家家里出现了火灾都能算得出来? 刚刚明水小郡主可是没提过! “很明显,那贼本来就不是真的贼,更不是想要来到你家偷东西的,所以,你们家才会没有什么银钱上的损失。”谢长姝的唇角再度勾起那抹成竹在胸的表情。 “啊?” “来我家不是来偷钱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中年男子已经被谢长姝给说的一愣一愣的了,但是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这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反应就知道,他的心里面已经开始相信了谢长姝的话。 因为,倘若谢长姝真的是在胡言乱语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算出来自己的家中出现小型火灾的。 “实不相瞒,我的家中前几日的确是厨房失了火,倒是烧毁了一些食材,只不过没有伤到人,所以我才没多说的。”那中年男子如实的说着自己家中的情况,也是在变相的肯定谢长姝。 谢长姝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一个诱导。 寻常人若是再哎遇到家中进贼的情况,可能所想的第一件事情都是要去查看自家的财物有没有损失,一般看见银钱没有丢失,便是会放松警惕,也只当成是虚惊一场,可这其中,却不乏有人潜入这中年男子家中去做别的事情。 “例如……” “破了你家祖宅的风水,让你倒霉。” 谢长姝挑眉,那般言笑晏晏的模样在这喧闹的街市当中不乏是一种风景。 “他夜半闯入你的家,本是想要破你家的风水局,不想被你发现了,还当成了盗贼,因此他才会去厨房假意放了火,佯装成了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模样,打消你心中的疑虑,可实际上在被你发现之前他就已经在你家风水局上动好了手脚,虽然被你发现,却也是有惊无险。” “你们家的风水宝地,也是因此犯了六煞方位。” 那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霎时间便变得惨白,蹙紧了眉心也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谢长姝所说的话,在记忆中搜寻符合条件的对象。 “先生可是要好好的想想,进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不管是在官场上也好,还是在商场上也罢,又或者是日常琐碎的生活当中,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对方心生了陷害之心。” “要知道,破了祖宅的风水,也便是相当于坏了你们祖辈上百十来年所积累的善报福报,甚至可能要是发现的不及时的话还会牵连你们的后代子孙,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不是见血的深仇,是万万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 凡事都讲究业报。 尤其是玄术更讲究阴阳相对,祸福相依。 对方晓得在风水上动文章,要么是专门请教了风水高人,要么本身便是个懂行的人,那么,他在动手之前,就一定是会知道一点,倘若自己强行去动了别人家的风水,害了人,那么自己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换句话说,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要不是见血的深仇大恨,谁也没有必要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谢长姝的面前,痛哭流涕,“女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不想死啊!” “求求你帮我解了六煞方位吧,我们家十多口人都住在祖宅中,这要是家宅不宁,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许是这中年男子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人选了,谢长姝倒也不拆穿,抿唇笑了笑,“想要解开此局也并非是难事,你既这般反应,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那害你的人选。” “你去找到他,诚心悔过,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便竭尽全力的补救,不救不了便态度承认的找对方认错,一定要对方原谅你。” “且之后你不能再对对方心怀仇恨,若对方肯点头,你这六煞方位便是解了,再在你家的正厅大堂西方放置一盆水,上面悬空养着青竹震震煞气,现在还有救。” 第四十六章:真实的 “要是你只是想着暂时解了你的六煞吉凶,却并非是诚心悔过,而是打算之后报复,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后来死的更惨。” 谢长姝唇角笑容意味不明,像是能看穿那中年男子的心事一般,幽幽的开口,每说一句话对这个中年男子来说都无疑是一番震撼,叫这中年男子越来越紧张。 “一定要快些解决,拖久了就算是解开了,对你们家人的影响也很大,甚至不夸张的说,影响后三代也极有可能。” “若是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是对方肯原谅你也无济于事了!” 谢长姝话音落下,那中年男子甚至来不及多说半句话,只是匆匆的和谢长姝告了谢之后便是一路小跑着的冲出了人群。 “多谢女先生了,他日若是能解开困厄,定然是会好好的对女先生表达感谢之情。” 随着那中年男子迅速的跑离开,也是让谢长姝和高明水之间的比试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 三局连胜。 谢长姝已经赢了两局,那么……剩下的最后一局,也便是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明水郡主,结果已经出来了,剩下的那局已经没有必要再比试结果了,不知明水郡主可否要按照之前所约定的要求来兑现承诺呢?”谢长姝笑盈盈的冲着高明水开口。 高明水起初还是被眼前这突然的翻转给弄得有些懵,而后看着燕青山和谢长姝两个人齐刷刷的看着只的眼神的时候,高明水的心里面却是突然咯噔一声,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输了? 她……输了? 输给了谢长姝??? 输给了这个……被道行高深的玄士所命定的,没有任何的前途和天赋的谢长姝? “不!” “这不可能!” “你肯定是作弊了!” “你不可能是赢了我的!” 高明水有些情绪激动,输给谢长姝,除了面子上顾不上,更多的也是不可思议,只觉得很是梦幻,她就这么输给了那么不起眼的谢长姝? 那岂不是说她连谢长银都不如了? 毕竟之前谢长银可是将谢长姝压的死死的啊!!! 高明水想要冲到谢长姝的面前,想要厉声质问谢长姝是不是作弊或者是动了什么手脚,燕青山倏地从自己的靠椅上站起来,直接将高明水给拉住了。 燕青山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瞥着高明水,“明水郡主,当初比试是你说要比试的,比法条件,甚至连测试的人选也都是你提出来的,这么多人都在场都看见了推演的结果,胜负很是明显,余下的话还用多说吗?” “既然当初选了我来做你们二人之间比试的裁判监正,那么,比试的结果就要完全按照公平来,否则岂不是在故意和我燕青山过不去!!!” 燕青山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说的丝毫不觉得羞耻。 他就是想要偏心谢长姝。 今日要是谢长姝输了,怕燕青山也是会想出来其他的办法来狡辩了! “我……” “我……” 手腕上传来的疼,还有无法接受现实的打击瞬间便让高明水眼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倒是燕青山很是‘体贴’的替高明水接受了现实。 “谢姑娘,明水郡主输了,虽然郡主身份尊贵,却也不能言而无信用身份压人,按照赌约你想要明水郡主做什么,相信明水郡主都会去做的,并且心服口服,不会有半点的埋怨,更不会肆意报复。” 谢长姝上前,也不客气,“长姝暂时没别的想法,就是看着方才明水郡主算卦的时候的这几块骨头蛮好的,明水郡主身份尊贵,想来会有更好的,长姝在这里便恳求明水郡主将东西送给我吧。” “不然以后每次推演的时候我都要去地上捡石头,有些太寒酸了!” 谢长姝脸不红不白。 仿佛手中所拿着的珍贵万分的甲骨就是真的寻常骨头,看起来好看一样,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日后高明水也不好往回要。 “明水郡主是不是打算说话不算话?” “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了。” “别让我看不起。” 燕青山更是跟着步步紧逼,放了狠话的甩开了握着高明水的手腕,四方书斋的那些同学们往日的时候跟在高明水几个人的身边尚且还能叽叽喳喳的,在燕青山的面前可都是各个老实听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燕青山抓到给收拾了。 高明水求救五门,最后只能换成了抽泣。 “给就给你!” “我高明水有什么输不起的!” “给你就给你!” 高明水从怀中掏出了甲骨,狠狠的摔在了谢长姝的脸上,而后更是不管别人的眼光,哭着跑出去人群,谢长姝小心翼翼的将那甲骨拿在手中,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光是不经意间看着那副甲骨的时候的眼神便是隐隐有些泪意。 物归原主。 从被关在长宁宫日日受刑到现在重生在别人的身上,谢长姝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境中一般,而现在昔日旧物又拿在手中,那种真切的触感才让谢长姝觉得,自己是还活着的,而这一切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并非…… 是梦。 相对于高明水和谢长姝两人之间气势十足的较量,燕宝璇和谢长官两人的较量没有那么的声势浩大,可却也是落下了帷幕,燕宝璇一脸懊恼的看着眼前那个棘手的病人。 她自己技穷,可谢长官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替那病人做了针灸。 虽然赌气,但燕宝璇还是很有风度的看着谢长官,“谢长官,你赢了。” “日后在四方书斋你随意,我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而后,燕宝璇也是迅速的带着四方书斋的那些学生离开,“都看什么看,比试都比试完了,还不快点回家,否则回去完了,要被家里惩罚的!” 随着主角相继离开,其他围观的那些人也觉得没有了兴致四散而去,刚刚还哄闹的人群瞬间便只剩下了谢长姝姐弟和燕青山,以及……那个想要帮忙寻找自己的狗狗的小男孩。 第四十七章:我饿了 “姐。” 谢长官一脸轻松的看着谢长姝,“这下咱们可以放心了,以后在四方书斋就没人会为难我们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谢长姝从回忆中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好。” “咱们先回家。” 姐弟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谢家偏院的方向走去。 燕青山却不干了,脸上骄傲得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惊讶和焦急,“喂喂喂,你们就打算这么随便的走了啊?” “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没节操啊? 刚刚他可是一直都在偏帮谢长姝,可是连个谢字都没得到。 简直是过河就拆桥,还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过河拆桥!!! 闻言,谢长姝和谢长官顿住了脚步,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谢长官很是拘谨的朝着燕青山躬了躬身,“多谢燕七少爷的帮忙见证。” 而后两个人便又再度转身往回走。 燕青山急了,倏地脚步上前,拉着谢长姝的手。 “我……” “我饿了。” 燕青山肚子咕噜噜的叫着,看着谢长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可怜巴巴的。他可真的是一整天都没吃饭了,还跟着谢长姝四处奔波,要不是体力好,怕是早就被饿昏过去了,现在却也是被饿的前胸贴后背。 燕青山站在原地,声音越来越小,“我今天也算是帮了你,你总不能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让我饿着肚子回去!” “好歹……” “好歹也是请我吃顿饭,才有力气放我回去啊。” 谢长姝眉心紧蹙,有些无奈的看着燕青山的模样,沉眸了片刻之后,对着身旁的谢长官说道,“官儿,自己回家行吗?” 谢长官迟疑的点了点头,“……行。” “路上小心,同姨娘说一下,我要请一位朋友吃饭,晚一点回去,你们先吃,给我留点饭放在锅里就好了。”谢长姝目光温柔。 “好。” “那姐你早点回来。” 谢长官听话的跑开了,而谢长姝则是转身利落的朝着西街的一个小摊出走去,还不忘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燕青山开口,“还愣着做什么?” “过来。” 过来…… 清润的声音好似三月柳絮划过湖面,微微起了波澜。 更透露着几分霸道。 说话的时候,谢长姝已经在小摊上找到了座位,看着站在原地傻笑的燕青山只觉得莫名其妙。 过来两个字。 让燕青山顿时心花怒放,乖乖听话。 燕青山微微干咳了几声,迅速的在谢长姝的对面做好。 可看着这小摊上的环境,燕青山眉眼之间还是很是嫌弃的,“你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这么小气,说是要请我吃一顿饭,可是却连酒楼都不请我去,就这么随便把我给打发了?” 谢长姝想要在燕青山的面前装穷可不行。 燕青山可是亲眼见到过谢长姝是赢了一条街的易玄堂,那还是只是一个晚上,她这么精明的人,应当是没少去黑吧? 自己可是被谢长姝给算计了好几次呢! “那不吃,直接回家。” 谢长姝摊了摊手,冲着小摊老板开口说道,“一碗云吞,不放葱花多香菜。” “好嘞。” “客官您稍等。” 小摊老板手脚麻利,很是开始煮云吞,眼见着那锅里面冒着热乎乎的热气,香味儿很快的就飘出来了。 “谁说我不吃的。” 燕青山有些慌了,忙不迭的开口补充道,“白请我的,我为什么要不吃。” “两碗,两碗。” 这谢长姝,怎么性格如此乖戾,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总是会叫燕青山猝不及防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谢长姝抿唇,眯眼笑了笑,“那也是一碗。” “我不吃。” “为什么?”燕青山微微一愣,“哪有人请吃饭的,还不跟着一起吃?” “今天出来的匆忙了,不知道要请你吃饭,没有同我家姨娘说,姨娘做了饭定然是会带了我的份儿的,回去晚了已经是会让姨娘担心了,要是再白白浪费了姨娘做的饭菜就可惜了。” 谢长姝解释道。 不等燕青山开口,谢长姝便是打断了燕青山那一瞬间亮起的目光,“也没提前告知你要去,姨娘也没有带你的份儿,我们本来就日子拮据,可不想吃不饱饿肚子。” 行吧…… 燕青山的额头不由得划过几抹黑线。 要不要这么了解他? 连想要去谢长姝家蹭饭的这句话还未说出来呢,就直接被谢长姝给否决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般顾家的人。”燕青山有些酸。 谢长姝轻笑道,眸底目光一闪而过的落寞,“为什么不顾家,她们是我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倘若连她们都不顾了,还能算是活着吗?” 如果连白姨娘和谢长官都不顾了,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证明,她谢长姝是活着的。 是真真切切活着的一个人? “你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谢长姝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目光看在燕青山的那失落的眉宇之间,犹豫道,“听闻燕家老太爷很是宠爱你啊?” 燕青山突然默不作声了。 谢长姝有些愧疚,“对不起,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失言冒犯了你,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谢长姝的确是心狠手辣,却也是极其有原则的。 一码归一码。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仇怨去报仇绝对不会牵连其他的家人。 她觉得因为想要报仇而去牵连家人的人,很是无耻。 “热乎乎的云吞,二位慢用。” “有什么再随时招呼小人。” 小摊老板及时的送上了煮好的云吞,算是打断了燕青山两人之间的尴尬。 “没。” “没什么。” 燕青山微微苦笑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云吞,“祖父对我是挺好的,只是我……我母亲……” “她不在了。” 小摊上所卖的云吞远远比燕青山想象中的味道要好的多了,只是那香菜吃起来却是味道有些怪,他很喜欢吃葱花,这碗也没有,哎,凑合着吃吧。 “我父亲生性多情,家里面的姨娘妾室无数,我母亲受不了,自尽了。” 第四十八章:她的心里也有一抹温柔 “在一次我父亲要休了她,赢取比我年纪大不了几岁的新妻子的时候自尽了。” 燕青山语气云淡风轻,虽然已经竭力在忍着眼神不去看着谢长姝,可是谢长姝却看见他那微红的眼眶。 “要不是祖父偏爱,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这一刻。 向来潇洒不羁,纨绔贪玩的燕家七少爷的眼里面是有着泪意的。 谢长姝突然上前抓住了燕青山的手,忍着心中的愧疚,默然笑道,“改天。” “要是有机会的话,改天我让姨娘做好了饭菜请你去吃,姨娘的手艺可好了。” “虽然家里面爹爹不疼我们,但姨娘对我们很好,我特别喜欢吃姨娘做的芙蓉糕,或者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姨娘提前准备好。” 她懂那种从小就没了亲生母亲庇护的感觉,那种孤立无援,明明心里面难过的要死却还是要强装成无所谓,不在意的感受,谢长姝是因为前世自己没有享受到母亲的关爱,所以今生的亲人格外的珍贵才会当成了骄傲的事情说的,并非是有心想要戳燕青山心中的伤疤。 燕家老爷生性风流,姨娘妾室无数,还因为要扶正他人而逼死了发妻。 这句句话都是在揭燕青山心里面伤口最痛处。 纵然他是燕家最受瞩目,最有天赋的少爷,却也……日子过得不是那么的顺心。 “这可是你说的。” “我也喜欢吃芙蓉糕。” 燕青山挑眉,微微湿润的眼里满是笑意,近乎是狼吞虎咽的便是将一碗云吞给吃了下去,“下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得给我准备好了。” 得。 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是是是,这一顿我欠你的。” 谢长姝挑了挑眉,眼神瞥着那被吃的干净的瓷碗,“吃完了,我回家了。” “燕七少爷,告辞了。” “等一下。” 燕青山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玄术会这般的高深?” 玄法六门,每门的精妙都大不相同,且玄术不同,虽然大同小异都能算得出来祸福吉凶,却也是门门有所禁忌,懂其一,懂其二,可想要门门精通,却并不是什么简单易事。 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像谢长姝这般,年纪小,但玄术复杂繁多到了如此程度的,面相……星象……算术……八卦风水,或许……其他的玄门在谢长姝的眼中看来也并非是生很么难事。 这样一身高深的术法,怎么可能寂寂无闻? 从前在青州更没有听说过谢家居然还有这样有本事的小姐存在! 就像是…… 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这已经不能用天赋两个字来形容了。 燕青山纵然再天真,却也不熟傻。 见状,谢长姝的脸上少有的紧张,竟然对燕青山做了个嘘声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压低着声音,“你可别跟别人瞎胡说。” 看着谢长姝这般紧张的表情,燕青山莫名的跟着紧张起来,还以为谢长姝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不曾想...... 谢长姝开口,便瞬间让燕青山脸上的表情垮掉。 “你也知道,我们穷吗!” “本来就不受宠,还是庶出没什么身价,为了活下去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肯定是要从小就开始练习的,给人算命本来就是三分靠算,七分靠猜吗?!其实我也是半猜半懵才能赢了小郡主的。” 谢长姝说起来十分骄傲。 燕青山:…… 我信了你的邪才相信你是半猜半懵的。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反正我现在是你们燕家请回去的客卿,传出去客卿是个小骗子,碍着的也是你们燕家的名声,你说是不是。” 谢长姝摊了摊手,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燕青山忍不住嘴角抽搐。 “好啦好啦,燕七少爷,姜沅可是要真的先走一步了。” 谢长姝笑眯眯的,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拍了拍燕青山的肩膀,而后更是不再和燕青山纠缠,大步流星的离去西街闹市。 此时夜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一般从云缝中透漏出来,温柔的笼罩着大地上。 谢长姝没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先前在闹市当中那个第三个算命的小男孩的面前。 “怎么啦?” “这么晚还不回家?” 谢长姝脸上笑容温柔,轻轻开口看着那耷拉着脑袋满脸失落的小男孩,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尘土。 “是还未找到狗狗心急吗?” 当时是在和高明水比试,谢长姝连赢两局顾不得这小男孩。 小男孩快了的冲着谢长姝点头。 “走,我带你找去。” 谢长姝笑了笑,拉着那小男孩的手,两道身影在热闹的集市当中并不显眼,可燕青山的身影却是始终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原本,燕青山只是担心谢长姝一介女子走夜路会不安全,想要默默的在后面跟着她,保护她,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 一向喜欢嬉皮笑脸的燕青山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转而目光很是凝重的看着那一前一后走着的两道身影,目光中满是复杂。 谢长姝她……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燕青山见过她狡猾奸诈的时候,见过她盛气凌人的时候,见过她调皮可爱的时候,见过她聪明能干的时候,见过她孝顺顾家的时候,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和善温柔……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谢长姝? 她到底还有多少副模样是自己没有看见的? 燕青山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面到底是如何的感受,知道自己的心口闷闷的,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他母亲的过世一直都是燕青山心里面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 可为什么同样是不被自己的父亲待见,谢长姝却能说的那般的云淡风轻?自己却是要一直陷入悲伤的事情当中无法自拔? 燕青山蹙紧了眉头,这一瞬间,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谢长姝一个人,这喧闹的市集,来往的人群,什么都不能影响的了燕青山。 就只有那伴随着昏暗的烛火和月光之下的谢长姝!!! 第四十九章:你老婆生不出儿子 “应当是在这里了。” 正在燕青山出神之时,前面不远处谢长姝和那小男孩的身影已经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谢长姝眉心紧蹙,四处朝着那院子张望,还未靠近,便是闻到了那院子里面飘来的阵阵血腥味儿,看着那家院门外面所干涸的血迹,当时就哭出声来。 “哇……” “饭团是不是已经死了啊?呜呜呜呜……” “饭团我对不起你了。” 谢长姝两个人所站着的院子,是一家狗肉馆。 狗狗进了那里面,多半是没有活路了。 小男孩从前就听说邻居家的狗狗丢了之后再也没找回来,没想到如今这事情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先别着急,别哭。” 这阵阵的哭声让谢长姝猝不及防,一样都是小孩子,怎么自己的弟弟那么听话懂事,就算是哭也只是微微红着眼睛,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却能哭的这么大声? 这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啊? 略微破旧沾染血迹的木门砰的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那小男孩当即止住了哭声,和谢长姝一起,很是害怕的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屠夫。 “哭哭哭,哭什么哭?” “要是着急给你爹奔丧就回你家哭去,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屠夫尚且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许是做屠夫久了,手上的杀戮太多,让那屠夫的面相看着很是凶悍,便是不发火,就看着很有震慑力,何况是这样的一脸不耐烦。 屠夫骂完了就准备转身回去,谢长姝快一步上前,挡在了那屠夫的面前。 “我们是来找丢失的狗的。” “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谢长姝直指来意,那屠夫听见谢长姝的话之后却是轻蔑的笑了笑,“哦呵,是来找狗的啊?” “狗我们这里可没有,有也不卖。” “不过,小姑娘,你要是想要吃狗肉,那我们这里可管够,你从正门走就是了。” 屠夫看着谢长姝和那哭鼻子的小男孩好像是看啥子一样,居然会想着来他们狗肉馆找狗?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吃狗肉,是来找丢失的狗。” 谢长姝柳眉轻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狗肉馆开门做生意不管每天屠宰多少狗是你们的事情,但你们所屠宰的狗也要靠银子去买,而并非……” “坑蒙拐骗。” 三百六十行。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开狗肉馆的确是杀生有损阴德的事情,但没人能阻止得了,也没必要去阻止。 可堂堂正正买狗吃肉是可以,靠着缺德手段走街窜巷的去抓别人家的狗来杀,那就是缺了大德的!!! 那屠夫当即就冷下脸来,腰间随身别着的屠刀也被拿出来了,“你这死丫头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再胡说小心老子连你也宰了!” “出门打听打听我吴三狗的名声,敢在我的门口放肆的人哪个有好下场?” “滚!” 谢长姝倒是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可这小男孩却是一下子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哭都顾不上了,便直接抱紧谢长姝,小声的开口。 “姐姐,要不咱们不找饭团了吧。” “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那屠夫太吓人了,要是因为帮忙自己找饭团而让谢长姝受伤,他的心里面也会过意不去的。 跟在身后的燕青山更是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冲到谢长姝的身边。 该死的。 在他们燕家青州的管辖地盘上,居然还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人??? 公然走街窜巷的骗狗不说,还敢拿着刀对人? 燕青山瞥了一眼那狗肉馆的牌匾,即便现在没有立刻冲过去,却是默默的将这狗肉馆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谢长姝将那小男孩护在身后,冷笑着的看着那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你知道为什么你媳妇迟迟生不出儿子吗?” 扑哧—— 这句话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要是换成旁人听见这句话,多半是会笑谢长姝是个傻子。 被吓破了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是没想到,那原本面目狰狞的屠夫,在听了谢长姝所说的这话的时候,却是渐渐收起了脸上的凶狠,瞠目咋舌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领着身后的小男孩无视了挡在门口的那屠夫的身影,径自走了进去,“别怕。” “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找你的饭团。” “好……好吧……” 小男孩畏惧的眼神瞥了一眼谢长姝,看见谢长姝那笃定的眼神终于是鼓起了勇气,颤颤巍巍的朝着狗肉馆里面走去,而让人更加震惊的事情是,这个凶神恶煞的屠夫,居然也没有拦着谢长姝两个人,反倒是…… 反倒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屠刀给收起来了,老实巴交的跟在了谢长姝的后面,讨好的看着谢长姝。 可能是这屠夫一向是暴戾惯了的,常年累月手上沾着鲜血,让这个屠夫看起来很是凶悍,这突然之间变成了小绵羊,显得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滑稽。 “那……” “那个……姑娘……” “姑娘可是有什么高见?” 屠夫局促不已,“方才是小的眼拙,看不出姑娘是有本事的,……得……得罪……得罪……” 屠夫一向是不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总觉得他们行走江湖多半是靠坑蒙拐骗,他更不相信业报。 他们祖上就是做屠宰生意的,这狗肉怪都开了好几代了,要是有杀狗偿命,因果报应的话,怕是早就受到了,如何会等到现在,所以他也没去找人算命,更没有去看过大夫,只觉得是自己家的那娘们的肚子不争气,已经一直生了三胎都是个女娃娃了。 这女娃娃有什么用? 女娃娃不赔钱就不错了。 将来这狗肉馆交给谁继承? 女婿吗? 那不是要白送给外人吗? 屠夫可不干。 再者,也可能是因为这屠夫的心里面太过想要个儿子了,才会突然被谢长姝的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没根据的生不出儿子来给震慑到了。 毕竟……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第五十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想知道?”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屠夫的面相,红唇微荡起一抹弧度。 她所有的玄术都受到了影响,比不得当年盛况,唯独这相术一门还保留着巅峰状态,却也是个极其有利的生存之道,起码,在这街头小巷当中还是能站得住脚的。 那屠户笑得有些腼腆。 谢长姝背起了手,慢慢悠悠的站在门口向着里面张望着,说她是玄术高深的算命先生,还真的就颇有几分江湖术士的谱。 “作孽太多啊。” “啧啧。” 屠夫被说的面色青紫。 谢长姝嗤笑道,“本来就是做的杀孽的买卖营生,你还缺德的走街窜巷的去偷狗,没有绝户应当是你的媳妇命中带子,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才给你得了女儿,否则,怕是你是没孩子的。” 一个人的命格是天定的。 这玄术讲究阴阳调和。 不同的命格的人在一起便是会相互影响。 这屠夫是无子之相,而他却又女儿,想来便是他的妻子多子多福,她们夫妻二人相互中和,便有了女儿。 “你……”屠夫到底是屠夫,杀了那么多的生,身上的戾气是改不了的。 就跟…… 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刚刚尚且还能和颜悦色讨好的和谢长姝说着小话,打着商量,可是转眼间几句实话就被刺激的变了脸色。 原形毕露了。 谢长姝摇了摇头,有些可怜的眼神的看着那屠夫,“没救了。” “原本你是因为杀生太多而有损阴德,这才没了子嗣儿子,只需要改邪归正,从今日后积德行善,说不定靠着你媳妇的命数尚且还能在男丁上有希望,但是嘛……” “看着你这样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戏了!” 谢长姝话音刚落,小男孩便从院子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而他的怀中抱着了乃是一只受了伤的小花狗。 想来就是饭团了。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将那小男孩连人带狗从狗肉馆里面拉出来,轻轻向前推了一把示意他快跑,而谢长姝自己,更是跑得飞快,等着那屠夫发觉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出了小巷到了街上。 那屠夫后知后觉起来,脸上又重新露出来凶狠到底模样掏出了腰间的屠刀。 “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个毛头丫头给耍了!”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老子的狗!老子说什么也都要将你们两个人给砍了一起炖狗肉汤才能解恨!!!” 然而…… 那屠夫还未走出多远,便是瞧见了一脸阴沉的燕青山霍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谁?” “好狗不挡道听见没有?” “别碍到了老子,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不长眼当心老子连你一块宰……” 砰!!! 咔嚓! 屠夫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后这屠夫的身体更像是一堆垃圾一般,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之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燕青山目光冰冷,狠狠的踩在了那屠夫的手腕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她?” “以后我燕青山不想再在青州看见你。” “否则,别怪我叫你鸡犬不宁。” “滚。” 那屠夫疼的直冒冷汗,可是燕青山腰间那燕家的徽牌却是震慑的他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燕家在青州的势力,便是说句不客气的话,让这屠夫从人间蒸发一点都不夸张,如今燕青山肯给这个屠夫机会,让他只是消失在青州,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屠夫满头大汗,忍着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狗肉馆,而另一边,谢长姝已经和小男孩跑的老远。 两个人都是有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姐姐,谢谢你。” 小男孩将饭团紧紧的抱在怀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怕是久久都难平复了。 谢长姝也不多说,催促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家,路上小心机灵一些。” “好。” 小男孩乖巧的点头,迅速的朝着家的方向跑了回去了。 而谢长姝也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可以好好的回家了。 月光将谢长姝的身影拉的很长,而燕青山的身影则是始终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跟在谢长姝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总算是看见了谢长姝的身影平安的进了院子。 然而…… 燕青山的脸上还未来得及扬起欣慰的笑容,便顷刻之间变了脸色。 燕青山面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莫名其妙的慌张无助。 —— 燕家。 周明昊强忍着笑意,看着脸色惨白,不住的在床榻上捂着肚子打滚的燕青山只觉得快要憋出来内伤了。 他们这位小少爷,明明身子是那般的娇贵。 去街上吃东西?? 他从小到大不都是除了从宫里面退役出来的方御厨亲手做的别的什么都不吃吗? 居然在外面吃了整整一碗的云吞,还是加了香菜的……这不肚子疼就怪了! 他们小少爷从小就吃不得香菜。 “七少爷,您看看您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让人不省心。”周明昊绷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燕青山,“怎么明知道您是不能吃香菜的,还碰。” 燕青山香菜过敏。 谢长姝却是极其喜欢吃香菜的,给燕青山点云吞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喜好口味给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放在燕青山的身上居然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这燕青山也是个傻子,若是不能吃青菜便不吃了,何至于自己回家了难受。 他那娇贵的胃口,更是吃不得那些路边摊。 这从茅厕到院子里面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次之后,燕青山的脸色有些惨白,身体蜷缩在床榻上,嘴硬的辩解,“谁……谁说我是不能吃香菜的。” “越是说我不能,我越要去试试……”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燕青山做不到的?” 主要是那云吞和香菜都是谢长姝给他的,就算谢长姝给他的是刀子,他都敢去试试,又何况是一碗云吞,算个什么事儿啊!他燕青山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 “哎呦……” “先不说了,我再去一趟茅厕。” —— 第五十一章:异象 月光如水,皎洁的照在大地上。 镂空雕花窗桕旁,谢长姝将那白天赢回来的甲骨拿在手中,指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甲骨的纹路,白日里谢小糖的无意之间的提醒也像是让谢长姝豁然开朗一番。 或许…… 一旦当然陷入在僵局当中,只需要换个角度,便是能柳暗花明。 就像是周明昊交给自己的星盘一般。 谢长姝从拿到手中的时候,一直都是正放在自己的面前,不管谢长姝如何推演,总是会不得其解,可是谢小糖误打误撞的将星盘转了个方向,侧对着谢长姝,谢长姝再去算那星盘上的数据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自己推演不出来的数据,居然奇迹般的如行云流水顺畅。 再加上自己失而复得的甲骨,想来是想要演算出来一番星象并非是难事。 只是…… 恰恰是因为眼前的那些数据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才越发的让谢长姝的心中疑惑。 曲遇梁星格。 这星象来势汹汹,其中更透漏出来几分……妖。 天梁又为解厄星。 日月为反背之势,这便是意味着……未来的大齐,将会有一颗妖星冉冉升起,怕是将来的势头不会输给罗明轩。 罗明轩就已经够卑鄙无耻,心思深沉了,居然还会有人超过他? 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真是个人才了? 谢长姝心中揣测着,可是那紧皱的眉心却并未因为那星盘所推演出来的结果而高兴,反倒是将目光放在手中的甲骨上面,谢长姝沉眸凝思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将那甲骨抛在了桌面上。 重生了也算是有些时日了,这些时日里面,谢长姝的玄术各方面已经在逐渐恢复。 当初她无法推演八卦,但是现在,总是想要试试。 还有个原因就是,谢长姝总觉得那星盘所显示出来的结果有异常,还是用卦象来再次验证比较准确靠谱一些。 甲骨的效果比起石子,铜板不要好了太多。 想当年这幅甲骨还是谢长姝从高家先人的手中拿到的,听闻乃是当年第一任大祭司所留下的。 历经了好几代,只有一股代代相承的灵气在其中。 五次推演,谢长姝目光震撼的看着那卦象,甚至来不及多说,便直接拿着星盘朝着那浓浓的夜色脚步飞奔。 白姨娘彼时正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刚打算回屋子里面休息的时候,却看见谢长姝风风火火的朝着院子外面冲,白姨娘来不及阻止询问,只能冲着谢长姝的背影焦急担忧的喊道,“姝姝,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当心安全啊!” 谢长姝头也不回,清冷的声音透过那浓浓的夜色传到了白姨娘的耳中,“我有些急事要去做,姨娘你先睡吧,不用管我,给我留门就可以了。” 声音越来越远,转眼之间便是消失在夜色当中。 白姨娘站在竹木廊下,虽然看不清谢长姝的身影,可是脸上的忧伤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甚至……白姨娘还因为谢长姝的举动而显得很是难过心痛。 请假3 请假第三天,最晚明天一定补全 抱歉了抱歉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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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四章:凤印 然而,还未等谢长姝靠近之时,便突然觉得那天覆阵当中传来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力。 下一刻,谢长姝的身影便已经置身在天覆阵当中。 不。 不是天覆阵。 谢长姝蹙紧了眉头,目光死死的在这阵法当中徘徊所盯着,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天覆阵已经被罗景山,汪元他们几个给破了,就再也不可能存在。 若不是天覆阵…… 谢长姝沉眸凝思之时,眼见着那方才还只是隐隐有些闪烁着的星光这一瞬间蓦地突然变得刺眼。 而谢长姝所身在的空间也是四四方方变得莫名的压抑起来,并且那些闪烁着的星光竟会三三两两甚至更多凝聚在了一起,出其不意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冲击。 那些星光布列如漫天星辰一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却强悍如同手握盾牌的骑兵,冲来之时散而不聚,使谢长姝无处可躲,散开之时却是迅猛,超快的速度聚拢在了谢长姝的身边,攻击摸不见边际。 嗖嗖嗖—— 只需几回合,谢长姝的身上便被那流散的星光冲击的挂了彩,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气喘吁吁的模样着实狼狈。 谢长姝咬着牙,这幅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用甲骨占卜算卦都是极其耗费心神的,遇到这样的玄妙高深的阵法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而今天晚上的情况突然出现也是超过了她的预算。 谢长姝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即便现在的情况她弱的没有能力去正面招呼阵法,却也是可以找到阵法的阵眼所在,从而破解。 万物皆有缘由。 大千世界万千法门,阵法多半是由八阵八卦演化而生。 那些流散的星光看似美好,却割在身上的时候却如同刀子一样凌厉,密密麻麻,宛若一张铺天大网将谢长姝笼罩其中,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杂乱无章…… 真的是杂乱无章吗? 不是的。 那些流散的星光在攻击自己的时候分明是那般的有着顺序和规律! 谢长姝目光死死的盯在那星光所流窜的方位和速度,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名字。 “原来,天覆阵的阵眼,是用了撒星阵!” 阵法本就玄妙高深。 只有对玄术有所一定奥义了解的玄师方才能布置出来阵法,可若是这种阵中阵,那便需要玄术精妙到了领悟真谛之时,方才能如此的将阵法信手拈来。 当年大齐先祖便是玄术高深。 在和大魏之战之时,若非帝后二人同心协力,用了阵法强行将大魏铁骑逼退,怕现在,便没有大齐,而是大魏盛况了。 当年封印神谕伞的玄师高手,到底是谁? 天覆阵所守护着的,是神谕伞,而那撒星阵中所守护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谢长姝攥紧了双手,闭上了眼。 撒星阵乃是前朝大宋名将岳奇文所创,散而不聚,散而不乱,精髓是在障眼,纵然眼前的阵法略微有些诧异,但万变不离根骨,想要破解阵法,应当找寻出来这阵法的规律。 散其卒为野战,什什伍伍,布如列星,约以闻鼓而散,闻金而聚。 敌至鼓之,无所得及,及其疲而返,于是金之,杀获殆尽。 “找到了!” 闭紧的双眸陡然睁开,那一瞬间,谢长姝的双眸目光璀璨,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 “破!!!” 如数流散的星光退去,此时的谢长姝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混着鲜血,可那双潋滟的眸子中目光清冷不改,凝重之间更透漏出来几分威严霸气。 四处流散的星光褪去,那压迫的人喘不过来气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谢长姝直起身体朝着那撒星阵的阵眼走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凝聚着攻击谢长姝的星光,转眼之间便齐齐的朝着那阵眼奔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嫡?庶? 谢长姝的‘英年早逝’归咎在‘英年早婚’上面,没能擦亮眼睛,选择到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 可能在长宁宫的时候,谢长姝的死除了和心灰意冷,以及日日受罚之外…… 还有被活活气死和憋屈死的成分在。 不过如今…… 谢长姝毫不犹豫的将那七宝珊瑚所制而成的凤印拿在手中,只见那印章做工精细,并且总让人觉得有一种玄妙在其中。 不管了。 不管这凤印上面到底有什么高深的玄妙,也不管那七宝珊瑚为什么能成为七宝之一。 总之…… “罗明轩!” “这辈子只要我谢长姝还活着,你就当真甭想拿到凤印!!!” 时辰不早了。 在这撒星阵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谢长姝来不及多想,揣起凤印便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要是再晚了,怕是姨娘会一直守着自己,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谢长姝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自己方才受伤的手指低落的鲜血到了那七宝凤印上面。 凤印通体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 临踏进院子,果然瞧见了屋子里面的烛火还在燃着,应当是姨娘给自己留灯了。 也不知道姨娘睡没睡。 拿到了凤印的谢长姝心情很好,不但没有错失神谕伞的遗憾,反倒是因为自己的手里面有了克制罗明轩的底牌而高兴。 不想,还未等谢长姝靠近房门,去瞧白姨娘的时候,便是听见了房间里面细碎的抽泣的声音。 下意识的,谢长姝顿住脚步。 “老爷,您当年说姝姝和官儿命不好,比不得长金和长银,要将所有谢家的资源都留给长金和长银,不准他们去学堂浪费家里的银两,妾身认了。” “可如今官儿和姝姝是靠着自己去学堂的,为何您还要拦着。” 这哭泣的声音…… 是白姨娘的。 而那个老爷…… 谢长姝的目光沉了几分。 青州谢家分支的三老爷,也便是这身体的亲生父亲。 谢家乃是大齐六大玄门世家之一,枝繁叶茂,大齐建立初期便是以开国元勋的身份而自处。 这百年的时间里面,谢家的子孙更是人才辈出。 且不说宫里面的后妃皇后十数人,便是连玄士玄师也是多如牛毛。 玄学高深,其中以生死最为难断。 一百年前,却曾经出现过这样有着断生死的本事的大玄师,一时之间谢家风头无量。 可惜那断生死的大玄师在玄术上修为高深,在感情山却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圣上赐婚谢大玄师许门大小姐许嘉柔为妻。 当年的许家,还是六门之一。 那许大小姐貌若天仙,才资出众,且又性情高贵,身上带着几分清骨,被许家看成未来家主培养。 谢许联姻,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本该是话本子上常写的佳话,奈何现实却是没个好结局。 谢大玄师奉命迎娶许嘉柔进门,也曾经对许嘉柔动了心,奈何却纠缠不过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六门之一的陈家的三小姐陈妙仪。 若是换成了旁人,又是那样贵重的身份,怕是自己再中意的男人成了亲,都不会有半分的瓜葛的。 偏那陈三小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便是连名节和身份都不顾了,偏要嫁给谢大玄师为妾室,还经常勾引谢大玄师出府私会。 而那谢大玄师,本身也是立场不定,陈三小姐勾引,他便不懂得拒绝,你来我往,生的叫人厌烦。 许大小姐本就是眼里揉不得傻子的,给了好几次机会,谢大玄师都是当断不断,更是直接弄大了陈三小姐的肚子,不得不将陈三小姐迎娶进门。 陈三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只要是能侍奉在谢大玄师的身边,便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可怎么可能当真让她为妾。 若要迎她进府,势必是要为平妻的。 平妻平妻,也便意味着要和自己平分自己的丈夫。 许嘉柔对谢广州心灰意冷,做主结束了这段理不清的纠葛,递了休书,而后便隐身于青州不问世事。 不想。 在到了青州之后,许嘉柔竟也发现自己是怀着身子的。 究竟要不要将腹中的孩子留下来养大,许嘉柔曾经心里面纠结过无数次,最终还是没能下了狠心,将那孩子十月怀胎生了下来。 就这样。 陈三小姐堂而皇之的进门,还是以继室夫人的身份,生的谢家嫡枝,而许嘉柔所怀的骨肉,反倒是没个身份,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姓谢,了不起也只是个姓谢的分支罢了。 当年那桩风流韵事闹得极凶,十几年的时间里,茶楼酒肆当中说书的人都会提及。 许嘉柔和谢广州的亲事乃是皇上圣旨所下,当年许家和谢家两家更是满心欢喜的答允。 对于许嘉柔这个媳妇,谢老爷子尤其喜爱。 陈妙仪虽然赢了许嘉柔,成功的成了谢广州的妻,可她们的那桩婚事却是不被认可的。 甚至…… 还得罪了不少人。 许家受此大辱,同谢家反目,便是在谢老爷子的坚决之下,谢陈两家也因为教女不善而大打出手。 陈家同陈妙仪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谢广州因为感情之事优柔寡断算是绝了在玄术上面的前程,可那陈妙仪却十分争气,过府之后诞下了龙凤双生不说,那龙凤双生天资超绝,便是比起谢广州来也是不遑多让。 那时候的六门之首的谢家已经隐隐有了颓败之势,不管是陈家还是许家都有与其争辉之力。 幸好陈妙仪的一双儿女出息能干。 儿子守住了谢家的首门之位,女儿成了艳冠六宫的皇后。 谢家便是再不喜欢陈妙仪,也必须要承认陈妙仪的地位,承认陈妙仪所生的乃是谢家嫡枝血脉。 反倒是那许嘉柔,所生的儿子全然没有继承到母亲的资质和性格,庸庸诺诺了一辈子,一辈传一辈…… 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的青州谢家,便是当真成了实打实的旁支末流了,连上学堂这种事情,都要进行取舍才行,也算得上是一个笑话。 第五十六章:愚孝 谢三爷资质平庸,靠着许嘉柔当年攒下来的田产铺子收租,也算是有着微薄的收入撑起现在谢家了。 前些日子谢三爷便正好去乡下田庄收租,这才耽误了好几天没有回家,而谢家的子孙别的好处和本事没见到,倒是格外的对父母双亲孝顺。 说成愚孝也行。 谢老太太向来偏心且势力,原本谢长金和谢长银没出生批命的时候,她便只疼爱谢四爷这个小儿子,处处压着她们三房,嫌弃三房主母眼皮子浅,数落三房的姨娘和孩子也都是个没出息的。 甚至还经常要三房去贴补那个没用又刻薄的四房。 原本三房的情况虽然窘迫,却也是和睦相处,谢三爷对白姨娘也很温柔,不得老太太喜欢却是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 然而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批命之后,这老太太便直接赖在三房不走了,将对谢四爷的偏心完完全全的放在了长金和长银身上,对三房的夫人和其他姨娘的孩子便更为挤兑了。 偏偏谢三爷还不反抗,还有些感激涕零,他的母亲疏忽自己那么多年,总算是看见自己的好了。 谢老太太说什么,谢三爷就做什么。 谢老太太说她们谢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谢长金和谢长银了,要将家里所有的资源能用的都用在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上,谢三爷便乖乖照做,甚至连其他房中的嫁妆也被拿来贴补,供她们两个花遣。 白姨娘带着她们两个孩子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了。 这一点…… 也是让谢长姝分外的无语。 当年谢老太太之所以如此偏心谢四爷,不只是因为老人都喜欢偏疼小儿子,而谢四爷是谢家最小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谢四爷批命的时候,玄士所批也是命格尊贵,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谢老太太心中欢喜,哪怕谢家落魄,却也是对这个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这谢四爷一直被养到了三十多岁也没见到有什么出息,反倒是连去晋阳的考核都没过,可谢老太太就是只觉得相信谢四爷的本事…… 说来也是真的牛逼。 谢老太太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看着她那偏心到姥姥家的模样,守着她好好的孩子都能给带坏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出息,祸害了谢四爷不够,又来祸害谢长金和谢长银。 命格天定吗? 算士玄师说命不好就真的命不好? 笑话。 白姨娘似乎在竭力的忍耐着自己声音中的哭腔,许是害怕吵醒了已经熟睡的谢长官吧。 谢长姝站在院子里面,看不清楚谢三爷的样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能清楚的听见谢三爷那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话语,“我娘说了。” “一家人的命数本来都是天定的。” “长金和长银既然命好,那便让她们去学就可以了,将来出人头地也是光耀了我谢家的门楣,小四和长官左右也是命不好,非要去横插一脚,影响了长金和长银……” 扑通一声。 谢三爷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了谢长姝冷着脸的推开了房门。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许是占用了这具身体,也便是和这具身体渐渐在融合,原主有的思绪感情,偶尔也会影响现在的谢长姝。 “爹。” 谢长姝看着那齐齐转身看着自己的谢三爷和白姨娘,话还未说出口,声音中便已经有了委屈和哽咽,“我和官儿要去读书。” “晋阳很好,我和官儿也想去。” “而不是这一辈子都窝在青州。” 啪—— 谢长姝声音落下,谢三爷便冷沉着脸抬手在谢长姝的脸上扬了个巴掌。 谢三爷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样貌清秀,想来,若是生的不好的话,也不会有现在样貌出众的谢长姝,只是他在说话的时候那眼神中的厌恶和不耐烦,比他动手扇了谢长姝的这一巴掌还要狠,还要疼。 顿时,谢长姝的眼眸中便蓄满了泪水。 “姝姝……” “姝姝,你怎么样了。” 白姨娘惊慌上前,挡在了谢长姝的面前,“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您怎么能动手打姝姝呢!” 谢老太太极信明理,之所以会这么拦着三房其他的孩子上学读书之外,最要紧的,是害怕担心三房其他的孩子将来有些许的作为也是会影响到谢长金和谢长银,让他们日后的前程不会那么的圆满。 只不过是因为其他房的夫人姨娘她没办法拿捏,便只挑着软柿子的白姨娘来。 是啊。 捏柿子可不就是要挑软的来吗。 谢三爷认为正室所出的孩子便是天赋不好去学堂也没什么,另外一个姨娘厉害,谢三爷去了她那里总是会吃瘪,久而久之便不敢说了。 只有白氏,每每在谢三爷开口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竟叫谢三爷和老太太的心里面当真生出一份理所当然来。 合该她谢长姝和谢长官就应该给谢长金和谢长银让路,别说碍到他们的命数,分到他们的福运,若是能挡灾挡煞挡祸就更好了。 “姝姝,别和你爹争执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了。”白姨娘红着眼睛,柔声的哄着。 谢长姝忍着眼中热泪朝着白姨娘笑了笑,温柔的拉过她紧紧护着自己的手,“姨娘,我没事。” “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看看她都被你纵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女儿家,大半夜不在自己的房中睡觉,反倒是不知道跑哪撒野去了,弄得满身脏兮兮的。” “她这般不听话,就是你这个当姨娘的没管好。” 谢三爷沉声怒吼,一双目光眼眸锐利,连带着白姨娘也跟着斥责,“你看看她那个眼神?” “怎么,如今你有本事了,便是连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认了?” “我打你一下你便这般瞪着我,是要和我动手吗?” 谢长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来。 “爹,我身上不是脏兮兮的,是血,我误入了阵法,受了伤,所以流了血,看起来有些脏。” 谢长姝的声音很是平静,倒是叫盛怒中的谢三爷微微错愕。 白姨娘更是满眼心疼。 第五十七章:我是不信的 “您是我爹,不管有没有借口和缘由,不管我有没有本事,您打我几下都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寻常父母,若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了伤,怕是心中再多的怒气都会被压制下去,先帮忙擦拭医治伤口,而后再怒声怒气的询问到底是谁欺负了自家的孩子,便是豁出去性命也要讨个公道。 而并非…… 像是谢三爷这样,只顾着斥责,眼里没有半点的关心。 要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厌恶嫌弃的经历,怕是此时谢长姝绝对会崩溃大哭。 那哭是失望。 是心寒。 像是在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谢长姝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倒是叫谢三爷也觉得隐隐有些讪讪,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爹,您信命吗?” 谢长姝倏地开口,理亏的谢三爷想也没想的沉声回答,“这不是废话,命由天定,有什么信不信的!” “那就好。” 谢长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眼中的湿意已经忍了下去,唇角荡起有些心酸的笑意,“既然命由天定,祖母又说长金和长银的好命是生来便带来的,那么便是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谢三爷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瞪大眼睛的看着谢长姝。 要是谢三爷说信命,那么便是相信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命运,那么也便是说,谢长姝和谢长官不管去不去学堂,将来会是怎么样,都不会影响谢长金和谢长银半分,因为她们俩的好命格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那他就没有道理和立场去阻止谢长姝和谢长官上学堂。 要是谢三爷说不信,那么便是更是没有办法否定谢长姝和谢长官姐弟的将来,于情于理便也是不能再阻止两个人自问前程。 信与不信,结果都是一个。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谢三爷顿时便陷入了沉思,心里面本来的怒火也熄了大半。 也许是被谢长姝的话给劝服了,也许是被谢长姝那眼神看着不舒服,谢三爷别过去目光,不想再看着谢长姝了。 “爹,总归我和长官都是您的孩子,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 “长金和长银命好,家里面的资源和银两供她们两个人读书,我们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我们也想自己再稍稍试一下,若是不成,左不过是命不好,可若是稍有所成,也算不辜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最坏的结果已经是命不好,这辈子注定庸庸碌碌了,还能有什么其他更糟糕的结果吗? 没有。 “爹,我是不信命的。” 谢长姝笑的凄凉,“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试试,行吗?” 谢三爷信命,谢老太太信命,甚至整个谢家都是信命的,谢长姝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能去强迫那些人不信命,更不能否认玄术所窥探出来的命格,可谢长姝不信命由天定。 又或者…… 谢长姝觉得,即便命格天定,却也可以命由人改。 她自己的命,自己能改。 第五十八章:星命 去老太太跟前,各房齐聚,人便多。 人多了便是非多。 口舌上的争端还有老太太和其他房的眼色,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并且日后,谢长姝在谢家,也是会被束手束脚,不如之前那些日子自由随便,想去哪便去哪,白姨娘对她都只有疼爱和包容。 “知道。” “没事姨娘。” “交给我。” 谢长姝在院子外面就着井水洗了簌,朝着房间里面的白姨娘喊着。 谢家的后宅再怎么乌烟瘴气,比起宫里面的还是差远了,她谢长姝既然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成了一品女官,就根本没将谢家的后宅放在眼里。 白姨娘性格温柔如水,很多事情便不用白姨娘出面,她来解决就成。 坏人她来做,真的没关系。 那种可以为了所在乎的人去努力的样子,其实是很幸福的。 “姨娘。” “我吃好了,出门去了啊!” 谢长姝洗了簌,匆匆的吃了几口白姨娘替她留的饭菜,便出门了。 燕家还在等着她的客卿玄士考核。 —— 燕青山只身穿着白衫裘衣,宽宽松松,和那苍白的脸色倒是有些相配,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不对……应该是百无聊赖的瘫软在床上。 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都在闹肚子。 晚上的时候天降异象他强撑着去破了阵,若非他身体有异,那罗景山未必能赢了他拿到了神谕伞。 回来之后的燕青山,更是一泄如注,人都跟着要虚脱了。 “还没来吗?” 燕青山耷拉着眼睛,眸中神情不复往日那般明亮有光彩,可目光却还时不时的不甘心的朝着外面张望,看见无疾而来的周明昊更是止不住的失落。 不是说那谢小四拿了周明昊给的考核,这几天便会带着结果过来燕家。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了异象,就算谢小四算的不及时,如今天象已经显现,也应当是可以了吧? 怎么还没影呢? 周明昊瞥着燕青山那心急又失望的模样只觉得忍俊不禁,到底少爷是长大了,成年了,也是有着自己的心事,有了牵肠挂肚的人了。 要是老太爷知晓的话,想来…… 应当是高兴的吧? 相比较其他的玄门世家,燕家要开明很多了,只要对方人品贵重,且又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便是此时身份卑贱一些也没什么,还是可以进燕家的大门的。 周明昊故作沉吟,存了心的想要看燕青山失落的样子,在面对燕青山的询问的时候,更是拧眉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能不能行啊!” 燕青山翻了个身,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正打算蒙头就睡之时,却听见周明昊拖长了音,“不过……” “不过什么?” 床榻上的燕青山瞬间便来了兴致,漆黑的双眸目光澄澈晶亮,“你快点说行不行!” “不过怕是姜玄士此时应当是已经到了老太爷的面前了。” 在燕青山的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周明昊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大齐崇尚玄学易理,对学习玄术的修士也是有着尊称划分的,对于初入门学习玄术的,叫玄者,或者弟子,而对小有所成的,有着一方名气的,可以称为玄士。 参加大玄试之后,在榜上的玄士,可以被朝廷赐封为玄师,而大玄试的前三甲便是可以称为大玄师,或者,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的在朝为官,后续有着卓越的功勋也可以向上升。 谢长姝是有本事在身的,称呼一句玄士不为过。 “已经在祖父的面前了?” “她果然来了!” “我就知道!” 燕青山的身体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像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作飞快的换好了衣裳。 仿佛谢长姝的出现让他顿时间觉得身轻如燕,腰也不疼了,头也不痛了,甚至连肚子都跟着安分下来了,那是一种难以控制的与有荣焉。 燕青山在为谢长姝的作为而骄傲。 大堂内。 谢长姝一身简单的粗布青衫,将墨黑的秀发用着简单的木头簪着,她比起那繁琐的女装来,她还是喜欢愣头小子一般打扮,简单,方便,何况,现在又被识破了身份,连着声音也不用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了。 燕玄天身穿墨黑色绣着白鹤的锦袍,清瘦的脸上一双眸子目光精明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声音威严,“你说着妖星星象,乃是你自己所解开的?” 妖星星象本是燕玄天所遇到的棘手难事。 正常的情况下,燕家若是想要招揽人才的话,也不必考核如此困难程度的考题,燕玄天不知道为什么周明昊会用妖星星象这么困难的考题来考核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少年…… 不。 少女。 年纪看起来这般的青涩,纵然当年天才一般如同燕玄天本身,这个年岁,怕也是解不开星象的考题。 可眼前的这孩子却能回答的周全完整,挑不到半点的错处,甚至……便是连昨天晚上重宝出世的异象也是精算到了其中。 天才? 不不不。 这个世上或许是有着那种天资聪慧的,可无论是哪一行,想要获得一定的成就都势必是要付出百倍汗水和千倍努力,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眼前的这个女娃娃,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时间? 谢长姝淡笑着颔首,“回燕老爷子的话,这星象的的确确是在下所自己单独解开的,若当真要问究竟有没有人从旁帮助的话,应当算是有的。” “在下在推演形象店时候所用星盘曾经无意之间得了朋友相帮,那位朋友将星盘侧放,给了在下诸多的启示。” “星象,又星相,星者,命也,乃是根据日月星辰的生克制化之理,赋予不同星象以种种神煞命局,按人的出生时星象所在位置推算出命运休咎,此一为五星推命术。” “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时,四柱干支合为八字来推演吉凶祸福的命学,为子平术。” “五星术和子平术,也是当初星命术的两大流派。” “皇极先天数、范围数、成数大定、紫微斗数、八卦推命、九宫八卦遁法、功过格、扑地虎、两会钳……” 谢长姝声音清润,不慌不忙,一旁的燕玄天已然变了脸色。 闲聊几句 说起来有些惭愧,我的更新一直都不太好,这我知道。 心里面有数。 这本书是我刚入行的时候心里面做的设定,期间也改过几次,然后有了现在的版本。 因为涉及到玄学这种知识量储备过硬的题材,写起来很是棘手和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就想写,直到今年才发的原因。 怕写不好。 怕没有那么个写技术文的水平。 或者是怕撑不起来整个文体,到时候,白白浪费了构思和一腔热血。 所以写起来的时候每一章都小心翼翼的,着实吃力。 再加上这个月家里的事情比较多,还有我自己要看书考试有些分身乏力,更新就更没眼看了。 当时开文的时候的迫不及待,是由于写了个自己很满意的开头,手里面也有些存稿,就想要发表出来和大家分享。 那种自己跃跃欲试了几年的想法终于有了些许底气来实践一下,和想要大家来见证我的成果的感觉。 没想到存稿见底的速度很快,日子一天过的很快,就有了这个月这么糟心的更新效果。 是我做的准备工作不足,还有不愿意随便糊弄内容给我精心准备的文。 最晚不超过下个月,忙完手边的事情就会稳定更新。 以及下个月上架。 不求追读了,只求个首定,喜欢酥酥前文的,以及愿意相信酥酥质量的,可以给个首定,加入书架,养肥再看。 我会努力的写出一篇质量上让我,让大家满意的盛世姝荣。 比个心 请假4 占个坑。 一号补,赶在上架前肯定会多补几张免费的章节。。。。。。。。。。。。。。。。。。。。。。。。。。。。。。。。。。。。。。。。。。。。。。。。。。。。。。。。。。。。。。。。。。。。。。。。。。。。。。。。。。。。。。。。。。。。。。。。。。。。。。。。。。。。。。。。。。。。。。。。。。。。。。。。。。。。。。。。。。。。。。。。。。。。。。。。。。。。。。。。。。。。。。。。。。。。。。。。。。。。。。。。。。。。。。。。。。。。。。。。。。。。。。。。。。。。。。。。。。。。。。。。。。。。。。。。。。。。。。。。。。。。。。。。。。。。。。。。。。。。。。。。。。。。。。。。。。。。。。。。。。。。。。。。。。。。。。。。。。。。。。。。。。。。。。。。。。。。。。。。。。。。。。。。。。。。。。。。。。。。。。。。。。。。。。。。。。。。。。。。。。。。。。占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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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您这是在拿命逼我 燕青山站在原地,只觉得手中的药碗滚烫,眼眶中的泪水打转,床榻上燕老爷子的表情却是很是坚决。“祖……”“祖父……”燕青山声音沙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折尽他身上的阳光明朗,更是让那个天真爽朗的纨绔少爷,朝夕之间成长,沧桑了许多,狼狈了许多,“祖父,您便是生青山的气,也是……也是该将药给先吃下去。”“有什么事情。”“咱们……”“咱们再好好商量。”燕青山再度跪在了燕老爷子的跟前,颤抖着的双手将药碗捧了上去。燕老爷子清瘦的脸上死死咬着牙关,抬手将那药碗再度打翻在地,依旧是一言不发,粗重的喘息声中满是痛苦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噼里啪啦——这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格外的刺耳。燕青山红着眼睛,想要将地上那被打落药碗拾起,可像是突然崩溃一样,那药碗的碎片只是捡到了一半,颓然的端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彷徨的看着如此坚决的燕玄天,“祖父,您这是在拿命逼我。”——七拐八拐,谢长姝总算是找到了那书铺老板所说的药铺。迎面进门而去,发现药铺里面前来看病问诊的人不少,而那老板便是面眸凝重的诊脉开药。见到谢长姝来的时候,药铺老板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有些欣喜的将手中忙碌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徒弟,而他却是亲自过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姑娘,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老板笑呵呵的,很是热情,倒是叫谢长姝有些不好意思了。“过来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请问一下老板您的。”谢长姝也没有兜圈子耽误老板的时间,“上次老板您为了等我,特意找了个小乞丐日日在您的店铺门前等着我,不知道……”“老板您可知道那小乞丐住在什么地方,又或者她经常去什么地方?”“那小乞丐啊……”药铺老板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那小乞丐当初是我随便给找的。”“好像是在城西城隍庙那里,姑娘您好找她吗?”“她身边还有个老乞丐,他们俩和青州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不合群,总是受欺负,城里是不让她们住了。”“原来如此。”“多谢了。”谢长姝告了声谢,作势要走,那药铺老板一脸关切,“姑娘您可是要出城去寻她?”“我派两个小厮跟您一起过去吧!”“城外不太安全,你一个姑娘人家的有些危险,派两个小厮过去也好能帮您快点找到人。”“天色已经不早了!”似乎怕谢长姝会拒绝,药铺老板又补充着开口道,“刚好城西有一家病人的药用完了,顺道就给他一起送过去了。”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应声过来的两个小厮的面相,在药铺老板的热情之下点了点头。“也好。”“那麻烦了!”——可能人的一天当中要是一次性经历了太多的起落之后,也是会让人莫名的变得冷静下来。不同于之前的错愕震惊,方才燕青山在和燕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声音虽是颤抖,面色却是意外的平静。就是在拿命逼他。他若不肯答应和高明水的亲事,那么燕老爷子便不肯吃药,宁愿急火攻心病死,也不肯再同燕青山说一句话,看他一眼。从前。在这个世上,燕青山只在乎燕老爷子一个人。便是整个燕家都如同九牛一毛。很多人在背后说,燕青山是会巴结老爷子,为了燕家家主的位置。可燕青山那样天性随行不爱受束缚的人,是为了不想看见老爷子的希望,才会愿意将来接受燕家,扛起燕家一脉的兴衰责任。但现在,燕青山的心里面有了谢长姝,有了和燕老爷子同样地位想要守护的人。她们两个人对于燕青山来说,同样重要,燕青山不想为了其中的哪一个,而去失去哪一个。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可以两个人好好的共存,燕老爷子却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非逼着燕青山二者选一。非逼着他生生的舍弃一个无法轻易割舍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非要逼着燕青山从自己的血肉中剥离肋骨一般。“祖父,我不明白。”“四四她到底哪里惹您不高兴了。”许是听出来了燕青山声音中的绝望,让床榻上那一脸决绝的燕老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抬眼看了看心如死灰的燕青山,“青山,祖父这不是在拿命逼你。”“祖父是在拿命求你。”燕老爷子很是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因为他父亲和母亲的缘故,让这孩子的心里面对于感情和亲事是有些害怕的。这也是为什么燕青山如今十八岁,却还只是情窦初开,以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关系。因为受过伤。所以害怕。可同样因为受过伤。便不会去重蹈覆辙。要么不爱,要么爱了便是一辈子。这一刻,燕老爷子的心里面竟然开始希望燕青山能和他那个花心的爹相似了,一时兴趣倒是无所谓,最怕真的动了情,上了心,到头来却被弄的遍体鳞伤不算,赔进去整个燕家。燕老爷子的眼眸也是闪烁着泪花,“你若当真不愿意娶小郡主可以,祖父可以答应你去挑选一个其他的女子。”生怕燕青山起了误会,燕老爷子又补充道,“只要不是她谢长姝。”只要不是她谢长姝……可若不是谢长姝,还能有谁?岂不是谁和谁之间,都是没什么分别的吗?“这是祖父能给你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若答应,那这药便是不吃,祖父的心里面高兴,也是会跟着病好了一半,可你若不答应,非执意如此……”燕老爷子的声音也是无比的心酸,“那祖父便是不吃也罢。”“与其活着看着燕家一步步走向命数衰败,还不如现在便病逝而亡,这样,便是到了黄泉之下见到我燕家的祖宗,还有个交代。”“他日燕家的兴衰荣辱,也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六十六章:立血誓 “我……”燕青山嘴边拒绝的话,眼见着燕老爷子口中血气上涌,燕大夫临走之前的警告历历在耳,若是再将燕老爷子气的一日之内咳了第第三次血,怕是连大罗神仙也难救了。燕老爷子心中一狠,死死的抓着燕青山的手,“你便是当祖父逼你也好,求你也罢,今日祖父在这里是答应要你给个回答的。”“到底是你答应不答应?”谢长姝的一颦一笑回荡在脑海,和眼前燕老爷子那哀求病弱的模样齐齐的涌入燕青山的眼帘,让燕青山的眼眸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着紧的上前扶上了燕老爷子的胳膊,“……我……答应……”仿佛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祖父,我答应。”燕老爷子脸上的痛苦难过并未因为燕青山的这一句答应,而是撑着口中的那口气,将嘴里的腥甜压了下去,而后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顿涌戳在了燕青山的眉心。“立血誓。”燕老爷子固执的逼迫着燕青山,不给他留半点退路。玄士极重修养,而血便是精气所在,以血为誓,立在眉心,便是用命在立誓。人在誓言在,人死誓言亡。且燕老爷子用自己的命立在那血誓之上,便是当真半点退路都不给燕青山留。一旦立下,燕青山才是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你,燕青山,答应永世不同那谢家四女谢长姝永结同心,共结连理,若有所违……”“便让其祖父燕玄天,遭五雷轰顶之则,不得好死……”燕青山眼眸目光绝望。——“姑娘,城隍庙就在前面了。”“姑娘您去寻便能看见了,此处人不多,只有那小乞丐和老乞丐两个人,小人们便先行去送药,若是姑娘办完了要办的事情,便只管到我们方才经过的古桥来寻我们,我们再将姑娘平平安安的护送回去。”药铺的两个小厮替谢长姝指了路之后便笑着告别。“多谢。”谢长姝颔首之后也不耽搁时间,顺着方向到了那看似很是破旧的城隍庙中。临近还未踏入庙内,便是听见了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谢长姝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脸上表情惊慌,连带着脚步也跟着加快,“小糖!”“小糖!”“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方才那哭声,谢长姝听出来了,是谢小糖的声音!小糖很少开口说话,可能是因为从小的经历让她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但是她的声音却很好听,特有的嗓音音色能让人一挺便分辨出来。谢长姝慌慌张张跑了进去,迎面便看见了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乞丐,而谢小糖正跪在那老乞丐的面前更咽抽泣,谢长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人来为难她们两个。看着那老乞丐的脸色……蜡黄,瘦弱,应当是长期没有吃什么好东西,营养跟不上,再加上,经年累月的伤势……???“小糖,你先别哭。”“让我看看。”谢长姝快步到了那老乞丐的面前,搭上了那老乞丐的脉搏。谢小糖见到谢长姝来有些诧异,但是很快的便胡乱的抹掉了自己脸颊上的泪痕,给谢长姝让了位置,随后着急的等待着谢长姝给她的结果。须臾。谢长姝蹙紧眉头,有些无奈的放下了那老乞丐的手臂,正打算将这老乞丐的实话告诉谢小糖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那老乞丐疲惫的睁开双眼,渴求的眼神看着谢长姝。“小糖,你去打一些清水过来,替他清洗一下身体上的伤口。”谢小糖咬着唇,转头跑开。四下无人,只剩下了谢长姝和那老乞丐两个人。谢长姝也不嫌弃脏,动身替那老乞丐找了个舒坦的位置靠着,实话实说道,“你恐怕,没多久的日子可活了。”“最多不超过今晚。”这老乞丐的身体要比看起来糟糕的更多。除却那些人为的因素,更多的致命的原因,是因为……毒。这老乞丐的身上有毒。“我查不出来你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不过,就算是查出来,也没用了,你体内的毒已经侵入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没救了。”谢长姝声音平静。那老乞丐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生死之间的恐惧,反倒是自嘲的笑了笑,“知道。”“这么多年,本就是在多活。”“够了。”“咳咳咳……”那老乞丐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淡然,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而陷入一阵剧咳当中,“原是担心小姐,不过如今看着姑娘您和我们小姐是认识的,便也放心了。”“这位姑娘,您能不能……”“能不能答应帮忙照看她……”老乞丐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谢长姝往日中待遇谢小糖已经算是很是恩深情重了,自己再妄图将谢小糖日后也都托付给她。托付给一个本就年纪不大的谢长姝,着实难开口。但这老乞丐也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就要死了,日后便只是剩下了谢小糖一个人,他如何放心呢??谢长姝垂眸沉默,不敢去看着老乞丐那双满是恳求目光的眸子。她和谢小糖关系是不错。她也愿意提点着谢小糖进步,可她愿意并不想收下谢小糖。她将来是要去找罗明轩报仇的,一个是眼下大齐的名声显赫,地位崇高的国师,一个只是铩羽而归,一切归零的谢家庶女,胜算难料,吉凶未定,有了谢长官和白姨娘,其实谢长姝的心里面都害怕,将来会不会拖累了她们两个,又何况……现在还要多一个谢小糖。在青州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日后在晋阳呢?要么便别答应,要么答应了便是一辈子。正当谢长姝犹豫着打算开口拒绝那老乞丐的恳求的时候,眼角却是突然看见了老乞丐怀中所露出来的一枚香囊,那香囊被保存的完好,不同于老乞丐身上的脏乱和邋遢,看起来像是新的一般……那香囊所绣着的,乃是麒麟暗纹,用的苏绣的阵法,配上银丝金丝,让那麒麟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传神。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六十七章:我答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谢长姝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起来,没有得到那老乞丐的允许便是将那锦囊拿在手中,双手颤抖的仔细检查着。一样。一模一样。小开的身上也有这样一个香囊,到死都心心念念着。若不是为了这香囊,他也不可能中了谢贵妃的奸计,惨死宫中深井当中。“这是谁的?”“你从哪来的?”“你到底是谁!”“快点说!”谢长姝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冷厉起来,那一双漆黑的双眸目光清冷,杀意随之而生。看着谢长姝这般变故,老乞丐那张痛苦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着实的松了一口气,“呵呵呵……”“看来当真是天不绝我梁家,终究是要我在临终之前遇到了梁家的故人。”“小姐不必再孤身一个人了。”“老夫也能安心离去了。”老乞丐看着谢长姝这般剧烈的反应,眼中落下了浑浊的眼泪,“麒麟乃是我梁家的图徽,这麒麟暗纹香囊是我家夫人在世之时亲手所做,共有三个。”“不知道姑娘所见的,是在我们家的哪位少爷手中?”老乞丐脸上的表情很是肯定。梁夫人在世之时孕育了二子一女,给他们每人都亲手所绣,那麒麟暗纹既是代表了他们梁家的身份,又不会很是张扬,若不是借着阳光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矝贵的。能看见这香囊的,认识这香囊的,必然是曾经见过他们梁家的人,而且还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否则,梁家大变,满门三百口抄斩,这般关系身份重要的东西,是断然不会轻易拿出来与人知晓的。“梁家……”谢长姝站在原地,如遭雷击,脑海中怔怔的回荡着这两个字,“梁家……”十二年前。当年的大齐六玄门,梁家是要算了一门的。只不过后来梁家叛乱,企图盗走国运,被获罪满门抄斩,这才有了后来的郭家顶替,成了新的玄法六门。那时候的谢长姝已经入宫有了九个年头,成功的从掖庭爬了出来,官居四品,有了一定的势力,同样也有了一定的仇敌,她的向上爬,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踩着杀机。掖庭那是个什么地方。是获罪的罪臣家属充公为奴的地方。还记得初见小开的时候,他不过才八岁,被分到了自己的手下当差,胆子特别小,身体特别瘦,不像旁人那般称她为谢姑姑,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会怯生生的喊一声姐姐。他从五岁的时候就跟在谢长姝的身边。渐渐的成为了谢长姝在宫里面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的那些岁月里唯一的亲人。眼见着谢长姝就要站在权利的最高峰的时候,谢贵妃发现了她的野心,想要在临死前挣扎一次,扳回一局,可是没想到,谢长姝没有中计,倒是害了那个一直跟唯她马首是瞻的小太监小开。谢长姝找过去的时候,小开便是奄奄一息的将那麒麟暗纹的香囊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恳求他帮忙找到自己走丢的兄长和妹妹。那个傻子。既是找人,却不早点明说。憋了一辈子,生怕拖累谢长姝,到死才说出来。可惜谢长姝知晓的时候,是在她获封一品宫令的前夕,还未来得及等着她遵守承诺帮忙小开去找人的时候,就被关在了长宁宫,睁眼便成了青州谢长姝。谢长姝从来都没忘记小开临终前的遗愿。只不过她现在玄法折损,想要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所凭所获没有半点根据。如今……谢长姝握着那麒麟暗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小糖是梁家的后人吗?”看着那般激动的谢长姝,老乞丐艰难的点了点头,如实的回答。“梁家最小的小小姐,当年梁家遭劫的时候夫人还未临盆,夫人用了最后的精血护住了小姐之后便撒手人寰,梁家在世上唯一的一丝血脉了。”“姑娘您见到的……”老乞丐似乎心有不甘。“死了。”谢长姝咬着唇,微微将头抬起来,才没有让自己眼中的热泪掉落,“当年我初识小开的时候他八岁,如今若是还活着的话,应当是二十岁了。”老乞丐面色痛苦,泪流满面,“是二少爷。”谢长姝豁然的蹲在那老乞丐的身边,“你体内的毒到底是何人所为,是谁要于你梁家结怨,害的你满门不够,对你们下次毒手!”若梁家当真是叛乱,想要窃取国运,那么诛杀便是了。根本就不用下毒。可是这老乞丐的体内却是有着毒。那些毒不只是在要这老乞丐的性命,还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半点的玄术都无法施展,对方下手的人狠辣决绝,分明不想杀这个老乞丐,而是意图……生擒!!!“不知道。”“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老乞丐满脸绝望,“姑娘,既然是二少爷的故人,那么老夫在这里也便厚着脸皮恳求姑娘您,好好的护着我们小小姐,万万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殷红的毒血从老乞丐的七窍中缓缓的流出,老乞丐用着最后的力气挣扎嘱托,“虽……”“虽不知究竟是何人于我梁家有着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满门获罪还不够,对方曾经数次派遣人过来追杀我梁家的嫡枝,夫人猜测,他们是想要我梁家的血。”“如今二少爷已死,有我梁家嫡枝的血的,便只剩下了小小姐和……大少爷……”谢长姝瞳孔微缩。“七宝……七宝……”可惜,最后究竟是七宝什么,这老乞丐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当场毙命。“老人家!”“老人家!!”谢长姝心头一惊,匆忙之间探上了那老乞丐的鼻翼下,已然没了呼吸。梁家的血,到底有什么用处?七宝……那老乞丐最后一句提起了七宝又有什么玄机。啪嗒。不等谢长姝想明白只听见身后东西掉落的声音。转身之间,谢小糖抽泣的扑到了老乞丐的身上,失声痛哭,“伯伯,江伯伯。”“江伯伯……”谢长姝放开了那老乞丐,没有上前去搀扶谢小糖,而是缓缓站起身,看向天空中那漂浮着的白云朵朵,而后由衷的绽放了一抹笑容,“我答应。” 第六十八章:强大的占有欲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即便抬头,也没能止住眼眶中的泪,可谢长姝的唇角却是由衷的绽放起了一抹微笑。她的这句答应。不是对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乞丐的恳求。而是那个在谢长姝形单只影,在宫中奋斗的时候,用着自己最微薄的力量温暖着的谢长姝的那个小太监小开的要求。难怪谢小糖见到谢长姝的时候也是喜欢跟着谢长姝的。和她二哥是一样的性格。谢长姝在想起从前过往的时候竟不自觉的笑了笑。不知道她们那走失的大哥又会是什么样。绣着麒麟暗纹的香囊被谢长姝死死的抓在手中,似乎察觉到不只是单纯是个香囊这么简单,谢长姝拧眉沉思片刻,缓缓走向了那更咽伤心的谢小糖。“小糖,别怕。”“以后姐姐会护着你的。”谢长姝微红着眼睛,紧紧的将谢小糖抱在怀中,有些更咽的柔声哄着。替你的二哥哥好好的护着你。更会替你们梁家洗刷冤屈,抓出来那个背后陷害你们梁家的人,替你们讨一个公道。哭了好一会儿,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你的江伯伯已经去了,咱们让他入土为安好吗?”死者为大。生前不管是何等身份,死后都不过是三尺之地。不过,这位江玄士的忠心也是着实令人敬佩。谢小糖哭的泪眼模糊,点了点头。幸好有着药铺跟着过来的两个小厮帮忙,以至于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才能赶在天黑之前将那老乞丐给入土为安,几人在城隍庙外替那老乞丐挑选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皮做墓穴,简单的掩埋。一切从简尚且还忙碌到天黑。“多谢了。”谢长姝递了一些碎银子作为辛苦费给了那两个小厮,起初那两个小厮不肯收。“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们出门的时候老板交代了,您对我们老板有大恩,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如何敢接受您的银子。”奈何谢长姝坚持,“一点心意,我也没什么银子,但是总不能让两位白白帮忙。”“况且还是这种白事,拿着吧,图个心安。”见谢长姝态度诚恳,那两个小厮受宠若惊的接下,“多谢姑娘。”谢小糖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本就话少,便是这般伤心难过也只是低声的呜咽和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看着样子,估摸着这老乞丐也只是能保着谢小糖的性命安全,其他的生活上要做的事情都是有心无力,没有交过谢小糖的。谢长姝叹了口气,缓缓蹲在谢小糖的面前,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看来以后要教导谢小糖,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和时间的。“你的江伯伯虽然离开你了,可是他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说明他是高兴的,你便不必替他再过度难过。”“他所求的,不过是你这辈子能平安顺遂,你若是当真想念他,敬重他,那便好好活着。”“替他好好活着。”谢小糖似懂非懂,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有些迷茫。谢长姝目光温柔的将谢小糖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吧,小糖。”“以后你便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了。”“我带你回家,你跟我住在一起。”晚霞渐渐的从天际上退了下去,让那天幕像是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面纱一般。暮霭沉沉,寂静无声,一派黄昏景象。谢长姝拉着谢小糖的手,两道瘦弱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在黄昏的余晖当中,直到回到了谢家偏院。白娘今日格外穿的有些隆重,但并不奢华。难得谢三爷回来,一家人团聚,白姨娘总是要穿的高高兴兴的,便是连那张温柔宁静的面庞上,也是带着几分娇怯和憧憬,想来,白姨娘的心里面是当真喜欢着谢三爷的。谢长姝只觉得头疼。“姝姝,你回来了?”“快去换上衣裳,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去了。”听见院子的动静,白姨娘便迎接了出来,却看见谢长姝身边所带着的哭的有些脏兮兮的谢小糖奇怪,“小糖?”“这是怎么了?”谢长姝没有做太多的解释,“有些特殊的情况,我改日再和姨娘您说,不过,暂时这几天小糖先借住在我们家里。”“好。”白姨娘性格温柔且热情,连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可谢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抱着谢长姝说什么都不撒手,更是一脸的为难和不愿。“姐。”“她是谁啊?”“凭什么要来我们家住啊!”谢长官不满的瞥着谢小糖。之前每天都过来他们家和他抢姐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堂而皇之的住进他们家,连姨娘都心疼她??不行。绝对不行。姨娘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不允许有其他的人要跟着他抢姐姐和姨娘。“长官。”“怎么说话呢!”谢长姝眉心紧蹙,看着谢长官的时候声音和表情都是少有的威严,那般威慑的样子,让本就委屈的谢长官心中更加难过了,“本来就是,凭什么啊!”“就凭我是你姐姐,这个家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连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谢长官有点奇怪。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太过超过他这个年纪和身份应该有的。谢小糖不过是要来小住几天,又不是要一直当成妹妹来他们家生活,谢长官再小气也不会才刚见面就表现出来自己的敌意。听出来了谢长姝的严厉,谢长官低着头不说话,可那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却也是别别扭扭的。谢长姝压着心中疑惑,将谢小糖领到了屋子里面。“小糖,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用过晚膳之后便回来找你。”“你去洗个澡。”“这里有些糕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回来的时候我叫姨娘给你做吃的。”“好吗?”谢长姝看着谢小糖微微笑了笑。谢小糖点了点头,见到面前的那些芙蓉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很快,谢长姝便已经换好了女装同站在院子里面的白姨娘和谢长官汇合,几人一同前去老太太的暖阁。路上,谢长姝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在谢长官的身上打量。 第六十九章:你这样的,活不过宫斗初选 似乎察觉到了谢长姝的眼神一直都看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谢长官就是有些心虚委屈的,这下便彻底的红了眼睛,抱紧着谢长姝,“对不起姐。”“刚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小气!”“我以后不了。”谢长官主动的痛谢长姝道歉。谢长姝的眼眸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很快的压了下去,看见谢长官主动跟自己道歉,也没有继续和谢长官争执下去,“她出了点事情,身边最在乎的人过世了,暂时没有住处,所以我才将她带回来家里小住几天的。”“等着之后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会搬出去。”“咱们不是朋友吗?”“小糖她每天都会过来给我们摘新鲜的果子,有时候还会提姨娘做零活,现在她遇到了困难,我们尽力所能及的帮她一下,难道不应该吗?”“你就能确保,你这一辈子都不需要朋友的帮忙?”谢长官被说的羞愧的低下头。“姐姐就是姐姐,姨娘就是姨娘,血脉相连的东西,没人能抢得走。”谢长姝态度严肃,“以后不准再那么自私小气了!”“嗯。”“官儿知道了!”对于谢长姝所说的这些话,谢长官都是态度很好的一一应答,还会痛谢长姝开着玩笑,“那姐姐这是你说的,只是当那个小糖是朋友的,姐姐是永远都最疼官儿的。”“好了好了。”“你啊,怎么学会了和姐姐撒娇和赖皮了?”白姨娘看着总算是解开心结的姐弟两个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总是缠着姐姐的身边。”“竟还和一个小丫头吃姐姐的醋呢!”“我哪有!”谢长官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再去看着谢长姝和白姨娘两个人,撒了欢儿的跑进了暖阁当中,而白姨娘和谢长姝也是随后就到。此时。暖阁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谢老太太身穿着灰鼠色的褂子,鬓上的银发用着五福捧寿的抹额梳的平整光滑,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眸目光得意骄傲,她的身边坐着的谢三老爷和长金长银姐弟,连同她们的姨娘陈氏,而正妻郭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坐在次位。蒋氏现下膝下无儿无女,自然受了排挤到了末端,所给白姨娘一房留着的也是在末位。按理说。谢长姝看着这位置只觉得好笑,若想要一个家族兴旺和长久,那么必然是要有着规矩和体统的。要么中血脉嫡庶,要么重实力。不管是哪点,总得是要遵循一样的。大齐崇尚玄学易法,并非看重嫡庶,老太太轻视郭氏倒也没什么,只是如此的重视谢长金和谢长银,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这两个人出生之时批命说他们命格尊贵,未免……高兴的太早了。连点功绩和本事都没看见,就先如此大张旗鼓的偏疼和宠爱,这并不是真的在疼谢长金和谢长银姐弟,反倒是在替她们耗损福祉和阴德,迟早自食其果。“姝姝,我们过去给老太太和老爷请安。”白姨娘并没有因为座位也便是在家里的地位而感到伤心难过,只是因着能见到谢三爷而高兴,拉着谢长官和谢长银姐弟两个人上前,“给老太太,三爷请安。”谢三爷身穿着青色长衫,一张脸生的面如冠玉,看见白姨娘的时候正打算招呼着白姨娘落座,不想陈氏当即拉下来了脸色,就连那方才和谢老太太有说有笑的谢长银也是一脸警惕的瞥着谢长姝。方才席间上有说有笑到底气氛一下子因为白姨娘母子三人而改变。那种感觉。就像是很是突兀一样。席间上所坐着的那些人是一家人,而白姨娘带着孩子则是外人。“哼!”“老爷,您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妾身心里面想您想的都日日难以安枕,连着脸色也是跟着蜡黄没气色了许多,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妾身吗!?”陈姨娘挑衅的看着白姨娘,故意在白姨娘笑盈盈进门的时候往谢三爷的身上贴的更进了几分,那娇到骨子里面酥软声音直叫谢长姝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还有那陈姨娘眼眸中得意骄傲的眼神……这是个多么卑劣低级的争宠手段啊?要是在宫里面,怕是活不过秀女初选,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手段高超不成?当娘的再风骚也是要看着时候,自己的孩子们都还在呢,她腻歪在谢三爷的身上矫情来矫情去的,将来能给谢长银什么样的价值观??又能给谢长银做一个什么样的好榜样?陈姨娘不如白姨娘进府早,当初入府的时候也并没有比白姨娘得谢三老爷的欢心,就连谢老太太的心里面也不是很喜欢她,还是后来她争气之后才得了宠。陈姨娘生性好强,那失了女儿的蒋姨娘是个软骨头,整日病病歪歪的,连自己的房门都出不去,就更不要说讨谢老太太和谢三爷的欢心了,正妻郭氏有身份有背景,且又是个懂得隐忍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如此……陈姨娘就只能将争宠的眼光放在有儿有女的白姨娘的身上。本就处处排挤,前几天她的宝贝心肝儿谢长银还因为谢长姝而落水了,虽然是她们家长银欺负人没欺负明白,害了自己,但是陈姨娘不管,陈姨娘就是要挤兑白姨娘。每次看着白姨娘那一副委了吧屈受欺负的受气包的样子陈姨娘就高兴。这顿饭,倒没那么凶险,就是膈应。这是谢长姝在眼神将这屋子里面的所有的人给扫了一遍之后的出来的结果。“我看看,哪有脸色蜡黄面色不好?”明知道陈姨娘是在故意使着小性子,谢三老爷却也愿意跟着配合,听了陈姨娘的话之后,仔细的在陈姨娘的脸上打量了一下,“我看着不但没有面色不好,反倒是皮肤细嫩白皙了很多,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哎呀,老爷……”“您惯是会说话哄妾身高兴的,还不是多亏了您这趟蜀地回来给妾身带的胭脂好用,这才让妾身的脸色看着红润。” 第七十章:你这个混账东西 郭氏白了一眼陈姨娘那矫情的样子,转过身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谢三爷被陈姨娘的娇俏模样逗得心花怒放,谢老太太便是要多了几分故意了,板着脸,威严的看着谢三爷,“你啊你啊,别成日的不着家。”“难得回来一次,可是要和你的这些后院里面的女人亲近亲近。”“我们谢家子嗣淡薄,巧红又是个好生养的,你们若是能抓紧再替我老婆子生个大白胖孙子,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呢!”能生不是很重要,最要紧的是要能‘生’出命格好的。陈姨娘过门之后便替谢三爷生了一对龙凤胎,还命格这样好,谢老太太便打从心底里是认定陈巧红命好,倘若再生,也一定会命格不凡的。她们谢家落败,养多余没用的孩子去学堂是去不起的,可倘若要是命格好的孩子,那么不管多少都不算多。就算是砸锅卖铁,谢老太太也能豁的出去供养那孩子去学堂,将来好替她们谢家光耀门楣!!!“老太太,您看看您……”陈姨娘听的心花怒放,含羞带臊的瞥着谢三爷,“老爷若是愿意,妾身自然也是愿意的。”“刚好金哥儿银姐儿年纪大了,要去学堂,妾身还觉得膝下寂寞呢。”谢老太太和陈姨娘一唱一和,谢三爷在一旁附和,郭氏心性沉稳,如此一来,白姨娘倒是彻底的被晾在一旁,处境十分尴尬。谢长姝暗自握了握白姨娘的手,示意她去自己的位置坐好,不必理会这些人在言语上的争端。多说一句话,赢了,占了上风了,能怎么样?多张一块肉?还是身价多值一两银子?不能。都不能。谢长姝特别欣赏那种心思深沉,腹黑话少的,关键的时候一出手就一个准儿,叫人猝不及防,无处可逃。说起来当年后宫艳冠群芳的谢贵妃,便是在这方面教了谢长姝很多,倒是叫谢长姝颇为敬佩。而不是……像陈姨娘这种咋咋呼呼,恨不得将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实际上却是没多大的战斗力。一看就是缺少宫里面的娘娘们的毒打。老老实实关后宫里面几天,让她们尝尝后宫高墙当中的不动声色的腥风血雨,估计那个场景一定会很好玩。谢长姝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无人理会便自己坐在座位上,脸上表情怡然自得,这般丝毫没有因为谢家人对她冷眼而沮丧难过的模样很是刺眼。谢长银从谢长姝一踏进门的时候开始便是咬着唇,死死的攥着袖子中的手帕,听自己昔日的姐妹给自己递过来的消息,谢长姝和谢长官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去四方书斋的资格,并且还在市集上比试的时候赢了宝璇和明水郡主。谢长姝的身上有着猫腻。虽然谢长银没什么证据,但是谢长银的心里面就是有一种直觉。否则,凭借着那么资质庸诺的谢长姝,怎么可能突然朝夕之间改变那么多,连原来看着自己怯生生的眼神也改变了。要不,就是谢长姝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有了底气,敢和自己较劲了。知道了什么秘密……谢长银眼眸目光闪烁着一抹阴毒,身后的丫鬟木棉会意的点了点头,将脚伸在了谢长姝要走的半路上,试图给谢长姝使绊子。谢长姝脸上始终带着淡然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瞥了一眼那脚下突然横出来的一只脚,唇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像是没有发现有人给自己使绊子一般,谢长姝一如往常的向前走,只是……在走的时候,却是狠狠的踩上了那木棉暗中使坏的脚。“啊……”一声惨叫声顿时在这家宴中响起,痛的脸色扭曲的木棉当即抱着自己的脚跳了起来,这会儿也是顾不得什么场合和礼数了。“好疼啊!”“好疼啊!”谢长银微微变了脸色,“木棉,你怎么了?”“你还好吧?”没能给谢长姝使绊子,木棉看着谢长银那示意的眼神当下了然,顺势便将脏水又泼在了谢长姝的身上。“回五小姐的话,是四小姐……”木棉脸上表情很是夸张,“四小姐方才狠狠的踩了奴婢一下。”只见木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小姐,奴婢知道,您的心里面一直都气不过我们五小姐的,如果您拿奴婢撒气,能让您心里面的气好受一些,那奴才便是这条命给您,奴婢都是值得的。”“还请四小姐您看在您和五小姐血脉情深的份上别记恨我们五小姐,我们五小姐之所以能去学堂,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谢家的将来。”白姨娘慌张不已,正打算替谢长姝辩解的时候,却是被谢长姝一脸平静的给按回到了座位上,就连谢长姝本人也是未见什么动作。谢老太太鼠眼眼珠子瞪得浑圆,死死的盯在谢长姝的身上,质问那木棉说道,“木棉,你方才说什么?”“老四的心里面一直都气不过我们银姐儿的?”木棉啜泣的抽了抽鼻子,“回老太太的话,您就权当是奴婢在胡言乱语吧。”“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五小姐,奴婢受点委屈不打紧的!”谢老太太冷着脸的坐在上首,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拐杖,“我老太太还没死呢,这个家我便做不了主了?”“竟然会让人在我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就能过去的!”“说!”木棉被故作被谢老太太吓了一哆嗦,“老太太息怒,奴婢……奴婢不敢啊!”谢老太太目光便落在了谢长银的身上,“银姐儿,这死丫头不中用,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是你自己来说,你和老四之间到底有什么,才会让老四如此记恨你,居然敢在我们这么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动你身边的丫头!!!”啪——谢老太太狠狠的拍了拍红漆圆桌,将这桌边围坐的众人给吓得心头一颤,偏偏谢长姝还是神情自若的用着膳食。“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第七十一章:你推我呜呜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你是得有多厚的脸皮,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吃的下去!”谢老太太抬手便是将自己身边的筷子丢向了谢长姝,谢长姝眼疾手快的避开,没有让那些碗里的汤汁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姨娘辛辛苦苦才给她做好的衣裳,要是就这么被谢老太太给弄脏了,那谢长姝的心情可就不好了。她的心情不好了,便不是现在这幅心思的跟着谢家的这些人浪费时间了。“回老太太的话,小四不敢,小四没有,小四不知道。”谢长姝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小四只不过是按照顺序上桌用膳,不知道五妹妹的贴身丫鬟怎么就到了小四的跟前了,更不知道木棉丫头的脚怎么就自己放在小四的脚下了。”“说起来,小四刚刚也差点摔了,只不过想着要息事宁人,便没吭声。”谢长姝蹙着眉,故作深沉的看着那用足了力气憋着也没掉几颗眼泪的木棉,撇了撇嘴,说起来,这一屋子里面,木棉这个死丫头的手段还是可以看的,以退为进,说话遮遮掩掩,反倒是比直接指认效果好的多了,也更加能引起旁观者的共鸣和恻隐之心。就是这演技嘛。还需要提高一些。谢长姝慢慢悠悠的话说出来,倒是叫谢老太太憋好的那些怒火给堵了回去。她疼谢长银,叫谢长银坐在了自己的手边儿,而木棉是谢长银的贴身丫鬟,她们两个都是早就到了她的暖阁的,木棉便是站在,也是该在谢长银的身后左右,而不是去了谢长银对面的谢长姝的跟前。谢老太太的眼珠子又转了转,当即便明白了。这事儿保不准是谢长银教的那丫头过去给谢长姝添堵的,就是刚刚自己也是看着谢长姝那不在乎的样子才又想着要教训教训谢长姝,现下,谢老太太便是卡在这里了,脸色涨红,“你……”谢长姝佯装成惊讶的模样的看着谢老太太,“老太太,小四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小四便给您再情景重现一下。”说做就做。谢长姝豁然从地上起来,拉着还未回过神儿有些目瞪口呆的木棉到了方才的位置,为了彰显公允,谢长姝还特意将木棉的脚给搬了出来,“你就站在这别动啊!”“你要是动了,我可就踩不到你了。”“我要是踩不到你了,你还叫的那么大声,哭的那么伤心,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那我可不干啊,不能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冤枉我!”谢长姝一边强行将木棉给按在方才的地方,又一边念念叨叨,振振有词。“我们谢家也算的上是青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的主母和老爷也一向是治家严明,规矩森严的,我好歹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四小姐,怎么能让你一个小丫鬟来爬在我的头上欺负我呢!”“爹爹和老太太都在,相信是会给我个公道的。”被点到名的谢三爷脸上微微露出些尴尬。谢老太太的脸色就更不用说了,青白之间变幻,好不精彩。一直不咸不淡的郭氏,听着谢长姝这不大不小声音念叨的一番话,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眼神落在谢长姝的身上,抿嘴忍着笑。其实人人的心里面都是有着一杆秤的。谢长姝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对错是非,在场的这些人的心里面都已经十分清楚,甚至……就算谢长姝不说,这些人的心里面也是跟明镜儿似。只不过有些时候,因为偏心某一个人,才会假装自己是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对错的。今日这个事情要是谢长银和谢长姝直接起了冲突,那么,就算是谢长姝是对的,谢长银是错的,谢老太太也是会厚着脸皮,闭着眼睛说是谢长姝的不对,惩罚谢长姝给谢长银出气。现在冤枉谢长姝只不过是个丫鬟,要是谢老太太还闭着眼睛的去冤枉谢长姝,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也没有这个必要。谢家的这些人神色各异的时候,谢长姝已然按照方才的过程再一次踩上了木棉的脚。木棉自知理亏,不敢吭声。谢长姝略微挑了挑眉,故作不知的开口,“怎么了?”“居然不叫?”“是我没给你踩疼了吗?”“那刚刚你怎么叫的那么大声?”木棉,“……”我真的好委屈啊!是这一下也很疼,但是我不能吭声啊?谢长姝脑筋飞快,惊呼出声,“看,你还说你没有在故意冤枉我!”“就算是我真的不小心踩了你一下,我能有多重啊,也不疼啊,你刚刚还喊的那么大声,又说了那么多的话,还挑唆我和五妹妹之间的关系。”木棉,“……”好像被谢长姝这么提醒一下之后,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了,自己叫不叫出来,今天这场戏都是要硬着头皮演下去的,不然老太太哪里不好交代,五小姐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谁知道谢长姝看准了木棉脸上的神态,正在木棉打算顺着她的话大叫的时候,又狠狠的在木棉的脚下跳了几下,谢长姝算是憋足了力气,又跳又踩,还不忘打几个转。这酸爽……木棉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龇牙咧嘴的叫唤,也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将在自己脚背上肆虐的谢长姝给推开,“啊……”“起开!”“你放开我!”木棉的力气有些大,丝毫没考虑谢长姝的境况,而是终于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得到了束缚,抱着脚边柔边跳。谢长姝顺势倒在了地上,惊呼出声,“哎呀,木棉,你怎么推我呢?”“这么多人你都敢以下犯上,平时要欺负我成了什么样子啊?”说到这,谢长姝的伤心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还借势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平常的时候你欺负我也就算了,我不敢多事,只能忍着,可是现在全家人都在,祖母和父亲也都在,你就这么当着她们二人的面前欺负我。”“你到底是欺负我还是想要给我祖母和我爹爹脸色看啊?”“呜呜呜……” 第七十二章:她吼我 木棉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的看着谢长姝,脚上的痛意尚且还未褪去,可是心里面的哔了狗了的想法却是更吸引她的注意。她刚刚哪有使那么大力气啊?这谢长姝是纸做的不成?轻轻一推就到了,还哭的这么凄惨??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节操??“四小姐!!!”木棉的声音有些嘶吼,脸色扭曲,也不知道是疼还是被谢长姝给气的。谢长姝趁势委屈告状,将木棉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祖母,爹爹,木棉她吼我。”木棉嘴角扯了扯,“……”谢老太太和谢三爷脸色变了变,“……”谢长姝却恍若不知,“方才大家都看见了,小四若是正常走过去,即便真的不小心猜到了木棉,她也不会觉得很疼,要是忍受不了的话,起码小四是要跳起来连蹦带踩的才能让她无法接受,可是很明显,小四是万万不能做那么大的动作的。”“小四平时哪里敢和五妹妹过不去,木棉这丫头不好好的在自己侍奉的主子身边呆着,反倒是来我的面前使坏,你到底是何居心,还是说,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你了,让你不高兴了。”话音落下,谢长姝也学着木棉和谢长银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巴巴的抽鼻子,“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木棉被气的七窍生烟,“四小姐,您在胡言乱语什么,分明是您先故意踩奴婢的!”“您怎么能颠倒黑白呢?”谢长姝低眉顺眼,不管木棉辩解什么,都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木棉姐姐你说的是,你说什么都对,都是我不好,您看,今天我们家里的人也算是齐全,我给您赔礼道歉您看可以吗?”“要不然,您回去五妹妹的身边站着,我也去五妹妹的身边让您踩一脚出出气?”只是,这顺着话说,也是有着关窍在其中的。明褒暗贬。明着认错,实则句句话都是在指着木棉做的过分和不合礼数之处。并且。谢长姝想要收拾木棉,却不想自己动手。她堂堂一个谢家四小姐,名正言顺进了祠堂,刻了宗蝶的,谢长姝不要脸谢三爷还要脸呢,如何能被一个丫鬟给作贱了去,成何体统!!这招叫借刀杀人,谁先忍不住,便借谁的刀。而谢长姝则是坐收渔人之利。白姨娘看着谢长姝这模样很是心疼。果然,没用多久。谢老太太一脸尴尬,谢三爷阴沉的脸色总算是绷不住了。啪——谢三爷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将那摆满了菜肴的桌面抖了三抖,桌旁边围坐的那些人的心也跟着颤了三颤。“哪里来的放肆的丫头,当真是没教养!”“主子面前还敢如此胡言乱语的构陷,这要是四下无人又该张狂到了什么程度!”谢三爷脸色铁青,“将木棉这个贱婢拖出去行三十家鞭,若有再犯,便打发出府发卖了!”“今日便是在这里给你们落了话,往日你们背后如何勾心斗角我看不见,便也不管,但凡在明面上,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做人,否则,别怪我不理情面!”到底是这一家之主,且谢三爷在青州是任职侍诏,官职不高,却也是要脸面的,再者,听闻青州的太史令空缺,谢三爷极有可能赴任,这么要紧的关口,万万不能给人把柄。木棉实在是不成样子。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去欺负谢长姝,传出去成什么?他们谢家因为要养着谢长银和谢长金这两个命好的,便是连其他的庶女活路都不给吗?竟连谢长银身边的贴身丫头都比庶女金贵!谢三爷可以在背后勒令白姨娘管教好谢长姝,可以顺着老太太的意思限制谢长姝去学堂给谢长银添堵,和谢长银争好气运,但是却不能纵容一个卑贱的丫头骑在谢长姝的头上。“老爷……”“老爷饶命啊,奴婢……”木棉涨红了脸,神色慌张的辩解着,“奴婢绝对没有要陷害四小姐的意思,这只是个……只是个误会!!”只是那辩解,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很快,奴仆们便上前,不由分说的直接将木棉给拉下去了,谢三爷也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没多久,院子里面便是再一次响起了木棉的惨叫声。谢长银眼眶红红的,“爹爹,木棉她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跟在长银的身边……”“爹爹您是不是不喜欢长银了。”谢老太太也跟着求情,“是啊老三,木棉的确是太过冲动冒失了,打几下也就算了,别真的闹出来什么人命。”这事儿还真是奇怪了。谢长银在谢家从小便是娇惯着的,说一不二,谢三爷和谢老太太连说一句都不舍得,今天可是头一次吃了瘪,还是因为谢长姝!!!风水轮流转的确是不错,怎么就转到了谢长姝这个不受宠的庶女的头上了??看见自己放在心坎儿里疼的宝贝女儿委屈,谢三爷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许多,“银姐儿,木棉这个丫头的确是从小就跟着你不错,可是却不能太惯着她了。”“免得日后给你添乱。”谢三爷真正动怒的,是因为木棉会给谢长银拖后腿。他并不在乎谢长姝,甚至平时自己也是会拗不过老太太的意思去压着白姨娘一房,可正因为太过在意谢长银,将来跟在谢长银身边的,必然是能辅佐谢长银的,原先以为木棉跟长银亲近,但如今看,的确是不行了的,得重新给长银选个合适机灵的丫鬟才行。“好了好了。”“你最近身体不好,多吃些鱼肉补补营养。”谢三爷看着谢长银难免是有些心中欢喜的。虽然谢长银和谢长金乃是一对龙凤双生,可是谢长金模样憨厚长得像陈姨娘,平时也是个不太顶事儿的,要不是玄士批命说他命格好,就连谢三爷的心里面也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产生怀疑。而谢长银就不一样了。样貌上长得很像自己,人又机灵能干,在学堂中表现的出众,还很会说话讨自己的欢心。 第七十三章:早死 每每出工劳累,回家便是看着承欢膝下的谢长银,谢三爷的心情就好多了。谢长银依旧楚楚可怜,拉着谢三爷的袖子扁着嘴,“爹爹……”“好好好。”“不打了,不打了,剩下的鞭子不用打了。”很快,刚刚公正严明的谢三爷还没坚持半盏茶的功夫便是对谢长银低了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去看花灯吗?明日爹爹就带你去,好不好?”“我也要去,爹爹,我也要去!”一直都在默默吃着饭菜的谢长金听见谢三爷要带着谢长银去看花灯,当时便来了兴致,张着吃的油乎乎的嘴朝着谢三爷急急的喊着。“都去,都去。”“爹爹带长金和长银一起去!”谢三爷笑呵呵的答允,和陈姨娘的一双儿女宛若是一家人,而其他身旁的那些人,便都成了多余。看着一旁的谢长华和谢长玉满眼羡慕,就连谢长官也是暗自低下头,眼神中止不住的失落。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啊。也不知道原主看着这样狠心的家人,为何还想着要有朝一日能和谢长银一样受宠,而并非……是脱离这个家?此刻,谢长姝依旧跪在地上。谢三爷这是想要告诉谢长姝,谢长银在谢家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不管是谁的错,谢长银都是没错,这点,倒是和谢老太太有着异曲同工的思想。不过,好在谢长姝不介意,方才她紧赶慢赶吃了不少,现下也不觉得饿。跪着也就跪着吧,左不过这一场家宴算是已经挨过去了,等着用了饭之后她就可以回去了,看着那被拖走的木棉的时候,谢长姝还刻意冲着那木棉眨了眨眼睛。木棉本来没疼昏,这下直接被气昏了。反正,气死人不偿命。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三爷,既是要去看花灯,那便带着孩子们一同过去吧?”一向很少参合着争宠这件事情的郭氏骤然开口,让正左右哄着长金长银的谢三爷微微一顿。陈姨娘不满的撇嘴。郭氏好像不曾看见一般,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长华和长玉也喊着要去看花灯许久了,便让长青这个长兄带着一起。”“还有小四和长官也都跟着吧。”郭氏难得开口,身为一家主母,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谢三爷只是想了想,就答应了,“好。”“小四,还不赶快起来谢谢你爹爹。”郭氏眼睑微抬,突然点到了谢长姝的名字,谢长姝抬眸之间,便正好看见了郭氏面容含笑的看着自己。这郭氏倒是个懂隐忍的,也晓得要扶持白姨娘这一房和陈姨娘那一脉所抗衡,没办法,人活着,有利用别人的时候,就同样有着被别人利用的时候。谢长姝不想自己动手,好巧不巧,郭氏的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谢谢爹爹,谢谢母亲大人!”不过,能起来落座,谢长姝自然乐意,谁愿意没事儿跪着呢!郭氏话音落下之后,谢长姝的脸上便扬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谢三爷只觉得谢长姝的身上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不对劲儿却是说不出来的。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白姨娘的心里面喜忧参半,谢长官,谢长玉,谢长华和谢长青等人因为能去看花灯而感到高兴,郭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山观虎斗。最要属憋闷的,便是陈姨娘一房了。以往在家里面,只有她们一房的人说话的地方,别人都要靠边站,可是今天偏偏处处都让她们堵心。木棉陷害谢长姝不成,连郭氏也要故意的膈应她们!这心里面便是憋了一股火一样。时辰不早了,各自用了膳之后便回去各自的院子。“老爷,妾身还想要听您去庄子上收租的时候所见所闻的趣事呢,您要不要过来妾身的院子?”“你啊你,就数你最喜欢听那些个东西了。”陈姨娘扭着水蛇腰将谢三爷给拐走了,忙着按照谢老太太的话说的那样,再替谢三爷生一胎,争取比谢长金和谢长银还要命格好的,这样既能受重视。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谢长银看准了时机将谢长姝逼在了暖阁拐角,堵住了谢长姝的去路,隐忍着好几天的怒火总算是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谢小四,你给我站住!”“有事?”谢长姝顿住脚步,瞥着谢长银那惨白的脸色,心里面暗自摇头,谢长银周身的气运原是不错的,当年替谢长金和谢长银这对姐弟批命的那个玄士并没看错。不论是从生辰八字上面还是面相上看,谢长银的命格都很风光。只可惜。人作孽,天在看。便是再好的命格福报,也是会随着自己作死而慢慢消耗。当年谢长妩的死虽然不是谢长银亲手造成的,但毕竟是事情出在她的身上,事后她并没有认错,反倒试图将真相给遮瞒下来,一条人命压在头上,福报自然会消损不少。就像前世的谢长姝知道自己一定会有被行刑处死的那一天一个道理。再加上这么多年谢长银被谢老太太和谢三爷娇惯的不成样,随便欺负别人,撒谎霸道,甚至还打骂下人,这些种种加在一起,便更是让谢长银的运势下跌。最要命的是,她不该欺人太甚,过度的去欺凌谢长姝,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这才招惹来了曾经那个晋阳城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家宫令。谢长银现在若是知道错了,诚心改正,说不定将来谋个青州的一官半职,再许配个好人家不是难事。可若继续和谢长姝为难下去,便是只有一个结果——早死。“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照在谢长姝和谢长银的脸上,看着谢长姝那张娇艳的如同海棠一般的那张脸,谢长银的心里面就生出了诸多的嫉妒,“是你故意拉我下水的!”待在暖阁当中修养的这段时间,谢长银算是想明白了,自从她落水之后,日子便是过的稀里糊涂的,不但身体的病半点都未见好转,连学堂不能继续去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曾经连在自己跟前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谢长姝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过我!” 第七十四章:所以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长姝!都是谢长姝害的!谢长银看着谢长姝那张新月清晕的脸就更恨不得掐死谢长姝了。面对谢长银的指责,谢长姝微微笑了笑,眸中目光闪烁着亮光,“还不算太傻太没头脑吗!”“就是我拉的你下水。”“所以呢?”谢长姝承认的很是坦然,并且面对谢长银的质问不但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一步步的逼近原来堵着自己去路的谢长银,“不然呢?”“不拉你下水,等着你继续羞辱我?”“折磨我?”“欺凌我?”谢长姝虽然是在笑着的,可是那双凤眸却凛然生威,周身气势威严强大,让谢长银下意识的步步后退,脸上的紧张更是难以掩藏!“果然是你!”“你这个……”好一会儿,谢长银才从震慑当中回过神儿来,恶狠狠的扬起手,试图给谢长姝一巴掌,可奈何谢长姝的反应要更快,没等谢长银的巴掌落下来,便是陡然伸出手将她那手腕抓在了半空中,余下的话,更是没给谢长银说出来的机会。“谢长银,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是背着一条人命的。”谢长姝眼睑微抬,不紧不慢,“即便我没有证据,可只要将你带去衙门公堂,自会有人从你的命相中算出来前因后果,将你定了罪。”“你平时受宠的确是,但这只是在谢家。”谢长姝声音一顿,钳制着谢长银的手腕用力,瞬间功夫便是将谢长银给甩在了地上,“出了谢家这个大门,你便什么东西都不是!”“你可知道,身上背负着人命,还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你便是彻底的失去了参加大玄试的资格了。”这一瞬间。谢长银面色如土。失去了参加大玄试的资格……这怎么能行!不!她命格尊贵,将来定然是会有着大前程的,而那大玄试便是她飞黄腾达,步步高升的梯子,这一瞬间,谢长银是真的害怕了。谢长姝将谢长银脸上的表情举动看在眼里,微笑优雅的替谢长银整理好摔倒而散落的发髻,像是在欣赏一件玩物一般,“民不告,官不究,若是没人去官府提起谢长妩的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便永远都不会有人去追究,可倘若有人敲响了府衙大门的鸣冤鼓,这事儿很快便会在青州传开……。”谢长姝极其有着耐心,“我这个人呢,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是想要走好我自己要走的路罢了。”“可倘若,你还是这般的给脸不要脸,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清楚了吗?我的好妹妹?”明明是盛夏,空气中燥热难当,可是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谢长姝,谢长银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愣,连背后的寒毛也跟着竖了起来。谢长姝眉心上挑,她不是没有办法收拾谢长银,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将谢长银放在眼里罢了,这样的人没什么威胁性,犯不着对她下手来浪费时间,再者,若谢长银死了,谢老太太和谢三爷定然会不依,到时候她倒是无所谓了,可白姨娘和谢长官保不准受到牵连。所以,谢长姝才没有和谢长银计较。但倘若……谢长银偏偏自己想要找死的话。那么。便是谢长姝花花心思来对付她,倒也可以。左不过重生之后,谢长姝已经很久手上都没沾着鲜血了,便拿谢长银试试水也并无不可。“看看你,怎么身体凉的这般厉害。”“若是不舒服,那便回去好好休息吧。”谢长姝声音温柔,要是没听见她方才所说的那番威胁的话,怕是当真要觉得谢长姝是个慈爱的好姐姐了!!!话音落下,谢长姝便迈着步子,迅速的跟上了白姨娘。只留下了谢长银浑身瘫软的坐在原地,“不……”“我不能不去参加大玄试。”“我要出人头地,我要飞上枝头。”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谢长银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而就在谢长姝离开之后,谢长银缓缓抬起手,手中所拿着的,是一根头发。谢长姝的头发。“谢小四,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当真知道了那冤死鬼的事情,你就……”“你就下去陪她一起吧!!!”谢长银有些神情恍惚,双手捧在胸前,死死的攥着方才谢长姝不小心落下来的头发的上面,颤颤巍巍的朝着自己的房间中走去……到底是被娇惯出来的小姐,就是个纸老虎,随便吓吓便会受惊,并且,真的涉及到了人命的时候,也是心里面怕的不行。——谢小糖用过谢长姝给她留下的糕点之后,便又百般无赖的端坐在廊下,看着谢长姝白日自己填好的九宫格,在另一边给出了另外一种算法。谢长姝母子三人回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了谢小糖认真的模样。从知道了谢小糖的身份的那一刻起,谢长姝便瞬间释然了为何谢小糖能无人自通,对这难倒一片学子的八卦九宫也能如此轻松自若。梁家从前身为六门之一,掌的是风水八卦一门。作为梁家的人,又是嫡枝血脉,若没点天赋在身上,反倒是说不过去了。只是。那老乞丐临终之前的遗言却是叫谢长姝心中狐疑。陷害梁家的人,想要梁家嫡枝的血?梁家嫡枝的血脉,能做什么?包治百病?百毒不侵?不能吧?还有七宝……七宝和梁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谢长姝到知道,梁家曾经是有一件七宝之一的海元珠的。“糖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白姨娘看着洗了澡之后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谢小糖,目光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想吃什么姨娘便去给你做什么?”谢小糖猛然抬起头,看见谢长姝回来的身影只觉得眼神一亮。在看着白姨娘的时候也很是羞涩。谢长姝笑了笑,“姨娘不必太过麻烦,简单的替小糖炒个时令的蔬菜就可以了,小糖不挑这些。”谢长官撇了撇嘴,倒是没多说。 第七十五章:诅咒 谢小糖听了谢长姝的话之后,笑盈盈的朝着白姨娘狠狠的点了头。“这孩子。”“真安静。”像是谢小糖这样大年纪的,便是正能说的时候,可是谢小糖却很少说话,就连心情高兴开心的时候,也只是咧嘴傻笑着。白姨娘去厨房忙碌了,谢长官也不愿意搭理谢小糖,大步流星的回自己的房间了。谢长姝缓缓的到了谢小糖的身旁,试探着的问道,“糖糖,你的江伯伯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奇怪的话,又或者,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个老乞丐带着谢小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谢长姝想着,倘若谢小糖的身上是背负着家族的仇怨的话,而那老乞丐又是唯一之情的人,总该是能告诉些谢小糖什么,否则,一旦他体内的剧毒发作起来死了,谢小糖岂不是连命都丢了,就更不要提报仇雪恨了。不想,原本还在高兴的谢小糖在听见江伯伯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失落起来,更是摇了摇头。没有。那老乞丐之前在谢小糖的面前什么都不曾说过,甚至连玄术也没有教过谢小糖。“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了。”谢长姝瞧见了谢小糖眼神里面的失落,紧紧的拉住了谢小糖的手,“是我没能考虑好。”“别难过,人总归是要死的。”“你的江伯伯是被人所害,中了毒才会丧命的。”“那种毒很是霸道厉害,所以,有些时候死了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反倒是解脱。”谢小糖似懂非懂的点头。谢长姝淡然一笑,“来。”“小糖。”“你在风水八卦上面很是有天赋,我教你。”弄一个四方书斋的名额并不难,但谢小糖是梁家的后人,为了保险起见,在梁家还未沉冤得雪之前,不宜将谢小糖的存在声张,免得遭来杀身之祸。不过,幸好谢小糖天赋极高,便是很多事情,只需要谢长姝稍稍的引导一下就会晤明白,便是不去学堂听先生玄士们的教导也可以。月光如水,宁静祥和的照在院子里,将谢长姝的身影照的温柔。而另一头。谢长银有些魂不守舍的将自己关在房中,身体虽是止不住的颤抖,可是她的目的性却很是明确,捣药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偷的藏到了房间之内,那从谢长姝身上摘下来的头发也是被放在了其中。咚咚咚——咚咚咚——宁静的夜晚,谢长银的房间中便是传来了这样阵阵的敲击的声音,眼见着那一根头发很快的便是被磨碎成了粉,谢长银又拿来了清酒倒入其中,迟疑片刻,便咬下了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瞬间滴入到了那清酒当中搅拌。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谢长银在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的时候,心里面怕个不行,就连身体都跟着颤抖的控制不住。可是,当自己的那指尖一滴鲜血绽放在清酒当中,仿佛开出了一朵极其妖艳的血花之后……谢长银心里面反倒是没有那么恐惧了。不只如此,谢长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越发的诡异起来。藏在枕头下的黄纸被拿了出来,放在自己调制好的酒水当中沾湿,而后谢长银便是 第七十六章:看风水 岂止是有点不对劲,是……很不对劲。谢长姝本就长得细嫩白皙,面若桃花,明艳动人,可那唇色却惨白的吓人,像是失了血色一般,做牙行这一行当营生的,身上除了需要会一些杂七杂八的本事之外,更要紧的是察言观色。谢长姝刚去牙行的时候一切还是照旧如常,这才多会儿的功夫便是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莫不是生病了吧?”牙行老板不敢将话说的太死板,且又怕犯了忌讳,“要不然,您先回去好好的休息,看宅子左右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定好的事情,迟些再看也不迟。”“您挑选的这几处地方,小人都给您留着。”牙行老板十分周到。看着谢小糖和这牙行老板异常的眼光,谢长姝并未急着回答牙行老板的话,也没有太过心慌,而是顺着林间小路到了那清澈见底的小溪旁,看着水中自己面容的倒影。谢长姝柳眉微拧,只觉得奇怪。她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并没有生病,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那脸色却是的的确确变得苍白如纸,这般模样……“稍稍等我会。”谢长姝看着谢小糖和牙行老板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句话之后便不再多作言语,从怀中掏出来三枚铜钱开始演算着卦象,只不过,谢长姝所演算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昨天和自己有所争执的谢长银的。原身已死,所以原身的生辰八字是断然没了用处,算了也没用,而谢长姝也不过是借尸还魂,命格有所改变,所以按照她原来的生辰八字算也不成。谢长姝若身体有异不是自然那便是人为。凡事都是相互的。谢长姝算不了自己的卦象,却是可以替身边的那些人算卦,左右她现在格局不大,多算几个一一排除就可以了。只不过,让谢长姝好笑的事情是,她心中怀疑的人选第一个是谢长银,而在卦象当中所算出来的,便是有着问题的一个,得,剩下的人都不用试了。“原来是这样。”“谢长银你长本事了啊!”谢长姝倒是有些欣赏起来谢长银了。心狠手辣。是个成大事的人,可惜遇到的对手是自己!那就是谢长银的倒霉之处了。原来昨天晚上谢长姝在谢长银脸上眉宇之间的黑雾不是因为谢长银被谢长妩的死和心魔缠身而导致的亏损精气,而是存了再次杀人的心思……来对付自己的啊?要不是现在谢长姝的情况异常,怕伤不了性命难受几天也是要的,不过,也幸好这身体的情况非同一般,才让别人不管做什么,只要不直接伤害谢长姝的性命,都是对她影响不大的。所以,谢长姝才会脸色看起来这样的难看,但是实际上自己的身上却没有半点的不舒服。谢长姝眼神转了转,片刻之间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缓缓起身笑了笑,“让老板您见笑了,是我没能管好家里的狗。”“不过不当事。”“咱们先去挑选宅子,那狗回家的时候再收拾也不迟。”牙行老板有些不放心,“姑娘,您确定吗?”“确定。”谢长姝点头,声音笃定。见谢长姝虽然脸色是差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很好,还有方才她在地上算卦的动作迅速,倒是让牙行的老板放心不少,看来是个懂行的,想来想要做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需要本事在身的吧?既然谢长姝自己都说了没事了,那么其他的人也便不用再多耽搁时间了,三人很快的便到了城东的一处庄子,“姑娘,这便是流芳居了,上一任主人乃是玄士出身,最是雅致清风,因着高升,而带着全家动迁到了晋阳,这处宅子便留了下来,托付小人进行售卖租赁。”“虽然看起来略微简单,但胜在风水极佳,住在这里说不定日后姑娘家也是会承了那玄士的好运气,家里玄士玄师不断,将来后辈子嗣都有着大出息!”老板眉飞色舞的解释着,看着眼前那单薄粗糙的竹木屋,岂止是简单这么两个字,应该是简陋才是。这样的院子买来,想来重新修葺也是要耗费一定的时日的。再者……谢长姝柳眉上挑,没明言,只是憋着笑,将目光落在了谢小糖的身上,很明显,不管这牙行老板如何巧舌如簧,谢长姝想要等着的都只是谢小糖的看法观点。谢小糖上前,蹙着眉的绕着那名为流芳居的宅子转了一圈,而后也是有模有样的拿出来了一个风水罗盘,四处探寻。好一会儿,谢小糖脸上才带着笃定的表情重新回到了谢长姝的跟前,同谢长姝摇摇头。“哎呦,姑娘,这……这流芳居是多好的宅子啊!”“您怎么能摇头呢!”“摇头是什么意思?”那牙行的老板有些着急了,连忙眼神看着谢长姝,“姑娘,您给评评理,咱们这流芳居是多好的宅子啊,这小姑娘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只是摇头呢!”毕竟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站在一起,总是看着谢长姝要主事儿一些。“去跟老板好好解释一下你摇头的原因吧。”谢长姝含嫣浅笑。谢小糖却站在原地不动,她有些不大想要和这牙行的老板说话,除了谢长姝和江伯伯之外,其他的人她都不太想交流,但谢长姝就是想要谢小糖多说多笑。而不是……整日闭口不言。见谢长姝态度坚决,谢小糖纵然心里面为难,却也是硬着头皮的指着方才自己所察觉到异常的地方,简单粗暴的提到了问题所在,“正门栽了树,屋里两门相对,灶台正对房门。”牙行的老板变了变脸色,“这……姑娘……”这了好几句也没这出来了个所以然。人身自有五行,龙脉穴位自有阴阳,若是府宅挑选出了纰漏,两者相冲便是会冲掉运势,反之则是会成为助益。风水一门的学问正是因此由来。正门栽树不但阻挠阳气、生气进入屋内,屋内的阴气也不易驱除,两门相对容易起口角之争,灶台对着房门容易财物外泄……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七十七章:购置田产 估计这家原来的确是出了玄士才搬走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要高升了,而是因为那玄士家宅不宁,总是和自己的妻子起口角之争,婆媳之间不安稳,加上清贫才离开的。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笑的事情。玄学一大门,内有万千世界,万千法门。即便是中了大玄试,成了玄士,却也不是能门门俱到,科科懂行,有人精通国学,有人擅长风水点穴,有人能掐会算……便是六大世家也不曾出现过六门齐会的天才。倒是到了谢长姝这里。她从来都不曾发现,自己学习的速度很快,涉猎很广,更是……精通六门大法。“老板,你少糊弄我们!”谢小糖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被如此直白的戳中了这处住宅有问题的老板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要硬着头皮的憨笑打岔,“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两位姑娘高见,怪不得那玄士急匆匆的就走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说!”没办法。出门在外做生意,总是要脸皮厚一些,否则这好的地方的宅子都被人给挑走了,留下地段风水不好的宅子烂在了手里着实难受,就只能看有能不能遇到傻子了。很明显,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个人就不是好糊弄的。“两位姑娘,这宅子看着着实是晦气的,咱们现在去城北那处庄子看看,等着小人回去就命人将这流芳居退回到那玄士的手中,往后不做他们家的生意了!”牙行老板说的义愤填膺,谢长姝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那点头哈腰的老板便又去其他的地方参观挑选,最后,在谢小糖的确认,谢长姝的把关之下,两人选在了城西的一处庄子上面。这庄子风水清幽,虽不是大富大贵显赫之地,但却胜在家人安泰,谢长姝现在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如此。“两位姑娘,若是看好了这一处,那便择良辰吉日过来交付租金签订地契合同吧。”“小人定然会给两位姑娘一个最好的价格,不会让两位姑娘为难的。”经过第一处被谢小糖和谢长姝两个人犀利的看出来端倪异常之后,这牙行的老板在看见谢长姝的眼神便是下意识的心虚,在带着谢长姝看宅子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生怕再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被两个人给看出来之后传了出去,那他们牙行的名声便是彻底的被毁了。谢长姝笑了笑,“无碍。”“老板您只管该如何便如何,不用放在心上。”行行有着自己的规矩和为难不便之处,倘若牙行卖地卖房只是挑着好地段去卖,那岂不是地段不好的便都要闲置下来了,若人人都好,那也便是人人都不好了。能不能挑选出来好住宅,是看自己的本事的。只要不是故意将凶宅拿出来卖又故意隐瞒,谢长姝是不会存心要和这牙行老板为难的。“姑娘……”“姑娘您真的是太明事理了。”牙行老板似乎没想到谢长姝这么大的两位姑娘居然心性会这么好,看出来了毛病却也不争不闹,而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更没有趁火打劫压榨价格,当即心中无限的感动。“姑娘您放心,小人定然不会叫姑娘您吃亏的,这房子若买了下来有什么地方您不满意的,只管招呼小人一声,能帮您修葺改造的,小人分文不取,若姑娘您想要换一些合眼的家具物件摆设,您也可以来找小人,小人保管带您去找货真价实的铺子,给您最好的东西,最低的价格。”“如此,那便多谢了。”这一次,谢长姝倒是没有和这牙行的老板客气,“今日便直接敲定好合约这件事,房契户籍最好是三日之内办好,可以给你加一些价钱加个急,近期这里便是想要住人。”“另外,要是有聪明伶俐的丫头和小厮,也劳烦老板您帮忙挑选两个,就安置在这宅子里面。”“今日便敲定好?”牙行老板微微一愣,但很快的便反应过来,“没问题!!”“这一切都交在小人的身上,保证让姑娘您满意。”看着谢长姝利落痛快的掏出来了一百两银子,牙行老板的心里面起了不小的震撼,起初还以为这两个姑娘是代替自家的主子过来过眼府宅的,可是在和两人接触之后,看见银子的那一瞬间,牙行的老板才彻底的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帮别人挑!分明是在自己选!有着玄术本事,懂风水,心性沉稳,还这般的出手阔绰,怎么早先在青州没有耳闻呢?“对了,这出宅子附近的田地可是有主人?”谢长姝将白姨娘的印章交给了牙行的老板的时候,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微微顿了顿,“或者是其他合适的商铺也行。”“有!”“有!”“姑娘想要,小人这便带姑娘您去挑,都是一些很好的地段。”说起来牙行的老板倒是有些又惊又喜了,如此痛苦的卖了宅子还不算,居然还有机会将田地和商铺给卖了?这岂不是一个月没开张,开张一次要吃三年了?牙行老板本来就对谢长姝小小年纪有着一身的本事而钦佩,如今看着谢长姝更像是在看着摇钱树一样,什么都是可着好的挑。在牙行的老板的带领之下,很快,谢长姝给这位老板补了一千三百两银子,又挑了五间商铺,三百亩田地和两处庄园,高兴的那个牙行的老板合不拢嘴。“姑娘您如此的痛快,小人也不是没有眼界之人,以后姑娘在青州有什么事情只管照顾一声,就当小人是不自量力,想要交姑娘这个朋友了!”牙行的老板很是痛快的拍着胸脯,“庄子上的奴仆,还有商铺里面的奴婢小人都帮您介绍一些老实忠厚的,在镇上有着口碑的,要是他们手脚不干净,不用您说话,小人去帮您收拾他们!”青州的地价不算很贵,但是谢长姝心里面估摸着,购置这么些个田产商铺,日后便是没有自己,姨娘和长官儿应该也过的还不错。“好。”谢长姝一一谢过,在看着谢小糖那双漆黑的眸子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怎么了?”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七十八章: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谢小糖抿唇不语,眼见着那牙行的老板拿着银子欢天喜地办事离开之后,这才单独同谢长姝开口,“姐姐。”“为什么,感觉你不是在购置田产,而像是……”像是在交代后事。哪有人买田产铺子像谢长姝这般着急的?便是谢小糖再不知人情世故,却也是能从谢长姝眉眼间不经意所流淌出来的眼神感觉出来她的痛心和失落,像是心急赶时间想要迅速的替白姨娘和谢长官想好出路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其妖。谢长姝看着谢小糖那认真的模样莞尔,摸了摸谢小糖的脑袋,“这叫有备无患,眼光独到。”“田产铺子放在早一点买到手,就能早一点收租赚钱,再者这不是有你这个小机灵鬼吗?”“我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培养人才了。”谢长姝笑的轻松,可谢小糖脸上的迟疑却并未减少多少。两个人重新回到谢家偏院的时候,刚好谢长官从院子里面出来,打算去学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谢长银本来被自己的心虚所困,已经好久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了。自打给谢长姝下了诅咒之后,仿佛心里面的那重魔障消失,连带着谢长银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不少,依旧是曾经那个仗着谢老太太和谢三爷的宠爱而在谢家作威作福的天命五小姐。“长金,走,咱们去上学去!”谢长银和谢长金走到大门处,看见那刚回来的谢长姝的时候,谢长银故意挑高了音调,生怕谢长姝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同时,谢长银看见了谢长姝那惨白的脸色更是满意。“谢小四,看你这次还不死。”谢长金的身体有些健硕,一样是龙凤双生,却是足足大了谢长银一圈,听着谢长银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谢长姝,谢长金的脸上一股嫌弃,“姐。”“你说你老跟那个谢小四过不去干什么!”“她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啊,你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谢长金咬了一口陈姨娘出门前给炖好的大肘子,满嘴油汪汪的,“咱们祖母不是说了,咱们将来可是要飞上枝头,出人头地的,那谢小四算什么啊,到时候给咱们提鞋都不配!!”谢长金不懂女孩子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自己的姐姐很是麻烦。要是他,每天有着好吃好喝的就好了,等着将来有了出息之后他再去晋阳吃好吃好喝的,这样的日子才过的舒心吗!谢长银剜了一眼谢长金那油腻腻的大肘子,还有那过度肥胖的身体,满脸嫌弃,“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当心到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还飞上枝头呢!上炕都费劲!飞什么飞?!?”谢长金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吃枪药了你?”“我哪得罪你了!”“再说了,怕什么啊,咱们命好啊,到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甚至都不用伸手就直接到我们面前了!”“你管我呢!”谢长金哼着一声,挪动着肥硕的身体努力的甩开谢长银,祖母可是偷偷的告诉他了,他是男丁,将来整个谢家都是要给他的,而他的姐姐谢长银,就算是命再好,那也是将来是要嫁人的。她才不会比自己好多少呢!谢长金没有将谢长姝放在心上,倒是那个谢长官嘛……谢长金才看着不顺眼。得想个办法为难一下谢长官才行。不然等着将来谢长官上了学堂考了个好成绩,虽然他命不好,考不出来个好成绩,但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要好。谢长金和谢长银心思各异的去了学堂。谢长姝留在谢家偏院,看着灶上姨娘给蒸的芙蓉糕还有些时辰才能好,便去后院忙忙碌碌准备破解谢长银做的法。日月阴阳,黑白是非。既是有正道玄法趋吉避凶,匡扶社稷,那必然有着与之相对的歪门邪术谋财害命,兴风作浪。有些专门修习旁门左道,歪门邪术的邪士研究了诸多的不动声色害人的方法。谢长姝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猜测谢长银多半是用着生辰八字,又或者是趁着自己和白姨娘不注意,来偏院偷盗了一些自己的贴身财物,而后用了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最低等的邪术术法来陷害自己。谢长姝懒得去找谢长银到底是用着什么办法,索性便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劳永逸。将头发,指甲,连同生辰八字一道禁了盐水,而后又撒了香灰,檀香粉,朱砂装在干净的罐子当中,谢长姝将自己的指尖咬破,鲜血滴在了瓶口处,而后又将罐子放在并不显眼却能暴晒到阳光的地方。正午阳气最终,最是能驱邪避鬼,躲开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又正是盛夏天时地利。做好了一切,谢长姝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角荡起一抹弧度,“谢长银,难得你聪明一次,不让你尝尝自己的小聪明,着实是对不起你的。”“是生是死,看你自己个人的命数了!”做好了一切,刚好灶上蒸着的芙蓉糕出了锅,谢长姝特意挑了个装饰精致的盒子,将那热腾腾的芙蓉糕放在里面,朝着燕家的方向走去。昨天燕青山说想要吃芙蓉糕,难得被他惦记上了,若是不给他带去,怕是要整日缠着自己了。谢长姝心情大好。——燕家。大门附近并未看见燕青山的身影,倒是叫‘偶然’路过的周明昊看见谢长姝前来迎接。“姜玄士过来了。”周明昊脸上笑意不改,只是在和谢长姝打着招呼的时候,心里面却是憋着忐忑,晋阳那位谢大人着实名声响亮,大齐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和那谢长姝沾了点关系的,都是让人闻之色变。要是早知道青州谢家还出了一位谢长姝,怕是当初周明昊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像燕青山提及此人的存在,这才弄成了现在的局面。驱,驱不得。但留,也同样留不得,怎样都是棘手的问题。谢长姝顺势目光朝着周明昊的身后瞥了瞥,依旧没能看见燕青山的身影,心中只觉得略微有些奇怪。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七十九章:哑然失笑 正当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看见燕老爷子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不同于昨日的那种揣测和欣赏,今日的燕老爷子,看起来分外的威严气派和……疏离。“周玄士好。”谢长姝拧着眉,拎着手中的红漆食盒同周明昊颔首之后,便是径自的向着燕老爷子走去。“不知道老太爷可否是有吩咐?”谢长姝不解,为何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这燕家的气氛便是这般的不对。究竟是在她离开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有事情发生的。不想,就在谢长姝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的时候,燕老爷子却是突然笑了笑,尽量的将自己脸上的威严和疏离给压了下去,“吩咐说不上,只不过,有些新的见解和发现想要听听姜玄士的看法和意见。”“不知道姜玄士可是有空的?”“自然。”手中的红漆食盒下意识的被谢长姝握紧,看着燕老爷子那清瘦的身影,终究还是跟上前去。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大堂。燕老爷子并未急着同谢长姝说明来意,反倒是笑容可掬,示意谢长姝在大堂落了座,而后便又吩咐了奴仆摆上了茶具和茶叶,俨然一副打算请谢长姝喝茶闲聊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拿出来两套茶具。“姜玄士平时的时候喜欢喝茶吗?”燕老爷子命人摆了茶桌在自己的跟前,一边不紧不慢的煮着茶,一边同谢长姝闲聊。“不常喝。”“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大多的时候喝不起茶叶,姨娘便寻了花叶泡了花茶,到也是清凉解渴。”谢长姝如实的回答。燕老爷子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其实这煮茶和品茶里面有着很多的讲究,不论是煮水,洗茶,煮茶,出汤,还是续水,都是有着重要的作用,不管是哪一步骤做的错了,都会影响煮出来的茶水的口感。”“但姜玄士,你知道想要煮好一碗茶水,最关键的地方是在于什么吗?”做好这一切,燕老爷子在等待着茶水烧开的时候,将另一套茶具给拿了出来,不同于先前的那一套名贵的汝瓷冰裂釉茶具,而是普普通通的陶瓷。谢长姝的心中隐约生出一些念头,却并未明说。燕老爷子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得到谢长姝的回答,他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契机,想要将自己想说的话,拐着弯儿的说给谢长姝听罢了。谢长姝如此聪慧,定然是明白的。“关键的地方便是在于茶具。”燕老爷子自说自答,“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究那么太多,门第偏见太高的,可有些时候,倘若不看,是当真会影响心情和口感。”“像是这汝瓷的冰裂釉茶具,便是老夫当年煮茶的水平尚且不是那么好的时候,得前辈所赠,只是这一套茶具,便是瞬间让老夫的茶艺提升了不少。”“反倒是这陶瓷杯中的茶叶,便是到了现在,老夫已经觉得自己的诧异如火纯青,却还是觉得失去了一些味道。”“姜玄士你尝尝?”燕老爷子的手原本是放在冰裂釉茶杯旁的,可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便是转到那陶瓷茶杯上面,轻轻拿起一杯,到了谢长姝的面前。谢长姝并未动作,这一瞬间,有些哑然失笑起来。燕老爷子如此大的年纪,居然还需要卖关子到了如此程度,话里有话的同自己打着交道,当真是,辛苦他了。只是,不知道燕老爷子这般费尽心机的,拐着弯儿的想要和自己说话,到底是因为想要给她留着脸面,还是有着别的心思。谢长姝将身体靠在红漆靠椅上,哑然失笑的看着燕家老爷子。燕家老爷子看着这样一番谢长姝,心里面的成竹在胸倒是收了些影响,这一瞬间,他的心里面也是闪过了各种的念头和把会发生的可能以及处理结果想了个周全。谢长姝的眼神太过犀利。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能看清楚自己心里面所思所想的一切一样,让燕老爷子这样大年纪的人居然会觉得无地自容。更为要紧的事情是。凡事留一线,尤其还是燕老爷子这样大家族的一家之主,有着开阔的眼界和超过常人的见识,自然是不想着要和谢长姝为敌的,所以,才没有将话说的难听直接,而是这样和谢长姝兜圈子。燕老爷子的心里面是希望谢长姝能看懂他的意思,识趣儿的自己便做好了选择,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他日,晋阳不管是如何一场腥风血雨,他们燕家都是可以独善其身。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燕老爷子话锋一转,将那陶瓷茶杯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饮而尽,“当然,老夫并不是在说那陶瓷茶杯不好。”“它既是被人做了出来,同样用着窑洞烧制,那么,必然是有着它存在的道理和意义的,只是,姜玄士您看,这名贵的碧螺春,放在那陶瓷茶杯当中,到底是折损了颜色,对吗?”“若是老夫,老夫的心里面定然是希望将那碧螺春放在冰裂釉的杯中,绽放它最大的价值。”“这是一份遗憾。”“没有物尽其用,发挥其最大价值的遗憾。”燕老爷子已经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可谢长姝却依旧没有反应,这下,便是让一向是沉稳冷静的燕老爷子的心里面也是挂不住了。难不成谢长姝和燕青山已经做了同样的打算?就算明知不可为,却还要故意而为之?倘若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便是要得罪谢长姝,燕老爷子也不得不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甚至,燕家也绝对不能再留姜沅这么个玄士在了!正在燕老爷子心里面转变过了千万想法之时,只见谢长姝缓缓的将自己所带着红漆食盒放在那陶瓷茶杯一旁打开,尚且还冒着热气的芙蓉糕出现在了燕老爷子的跟前。“阿沅是个身份卑贱之人,老爷子您所说的那些高深道理,阿沅是听不懂的,也不想懂。”谢长姝眉心上挑。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八十章:一口芙蓉糕,一口玻璃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燕老爷子的脸色不大好。挂着那么久的笑容也是渐渐的不动声色的褪去。正在燕老爷子要发作的时候,谢长姝继续开口,“不过,一些糙的道理阿沅还是知晓的。”“虽然家境贫寒,可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这是我姨娘天还未亮便起来做的芙蓉糕,老爷子您要不要尝尝?”“虽然这芙蓉糕价格很是低廉,但是却是有着我姨娘做所的时候的一片心意和辛苦,在我的心里面,它就好比是汝瓷的冰裂釉。”“当初,本是答应了一个朋友,想着不能食言才带来,不过……”谢长姝蹙紧的眉头骤然松开,“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糕点我既已带到,便是履行了我的承诺,心里面也再没有任何的牵挂。”“老爷子您若是不嫌弃便尝尝吧。”看着眼前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卖相极好的芙蓉糕,燕老爷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看着谢长姝的眼神也是变得复杂起来。谢长姝未免也……太过洒脱了。洒脱的竟让燕老爷子的心里面生出阵阵的敬佩。他活了这样大的年岁,竟不如一个十几虽的孩子做事利落果断,不瞻前顾后。燕老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的从谢长姝的手中接过了那块芙蓉糕。也正是在燕老爷子接过之后,谢长姝缓缓的从红漆靠椅上起来,朝着燕老爷子拱了拱手,“时辰不早了,阿沅还是先去后院跟随那些玄士们一道学习参悟吧。”看着谢长姝留在桌子上的红漆食盒还有里面那些刺眼的芙蓉糕,以及……谢长姝那道消瘦但却格外坚毅的背影,燕老爷子眼眶微红,心中更是有着诸多的钦佩和感激。“姜玄士既已入了我燕家,那我燕家必当信守承诺。”“只要我燕玄天在一日,便没人会动阁下心中所记挂的人!”燕老爷子说的郑重。谢长姝命格显贵妖异,不是他燕家能轻易招惹的,可是谢长姝如此利落痛快,那么,她的姨娘和弟弟,便是燕老爷子豁出去脸面和性命,也必然替谢长姝保下来。用他一个人的生死,来换取燕家百年基业,不亏。甚至……还赚了一些。“多谢!”最后,燕老爷子竟同谢长姝的背影说出来了这样的两个字,多谢谢长姝的放手和成全。“多谢。”谢长姝也同样回了一声多谢,多谢燕老爷子并非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没有彻底将自己驱逐出燕家,更信守承诺,答应帮忙护着自己的姨娘和弟弟。这便是最先开始谢长姝接近燕家所求的想法。一切都达到了终点,又像是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改变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谢长姝还是谢长姝,燕家还是燕家。只是这其中……好像有些不该有的感情,还未来得及在心里面生根发芽,便是彻底的被扼杀,被斩草除根。谢长姝从正厅大堂中出来的时候面色平静,抬头看了看那悬挂在天际的太阳,阳光很是炙热,照在人的身上的时候,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浮气躁。谢长姝攥紧了双手,一步一步的强行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大堂后面缓缓出现一道身影,燕青山的脸上难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燕老爷子收起目光中对于谢长姝的复杂心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将那装着芙蓉糕的食盒推在了燕青山的面前,“尝尝吧。”谢长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盒芙蓉糕是因为信守承诺所以才会给燕青山带过来的,而并非是存了别的心思。既然谢长姝能那般的坦荡磊落,燕老爷子若是连一盒芙蓉糕都过不去,未免太过失风度了。将这一切看的仔细的周明昊上前搀扶在了燕老爷子的身旁,两个人从大堂内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神思飘远的燕青山。“老爷子,着实可惜了。”周明昊是燕老爷子当年所救,投奔到了燕家之后便成为了燕家的客卿玄士,而后那么多年又一直陪伴在燕青山的身边,可以说是看着燕青山长大的。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燕青山对于个姑娘动情,更没想到,动的这样深。可惜还未开花结果,便是被燕老爷子给无情折断。再者,方才燕老爷子那番话里有话,逼着谢长姝做选择,若是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怕即便不是据理力争,满心不甘,也是会哭哭啼啼,伤心难过。可谢长姝却不动声色的给了燕老爷子体面的还击,化解了尴尬,同时还继续呆在燕家,忍辱负重,学习燕家的玄术和本事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再也找不到像谢长姝这般,有着本事,心思沉稳,又如此洒脱和坦然,能屈能伸的了。“怕是,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周明昊将心里面的这句遗憾说了出来。燕老爷子眼眸闪烁着泪意,步履蹒跚的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又何尝不知道那是个好孩子。”“只是明昊,命啊。”“命啊。”燕老爷子声音有些凄凉讥讽,“我堂堂一个六门之一的家主,精通星象玄术,当年的天之骄子,大玄试榜首头名,风光无两,如今竟也只能对命运面前低头。”“说来可笑。”“着实可笑。”燕老爷子拒绝了周明昊的搀扶,看的出来,那场急火攻心对他的身体影响远远要比看上去的那般严重,也更像是燕老爷子心里面的纠结和悔恨。大堂之内。燕青山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芙蓉糕,只觉得双腿好像是被人灌了铅一般的难受,艰难的走到了红漆雕花圆桌旁,拿了一块芙蓉糕在手,大口的吃了下去。味道很好。当真如谢长姝所说的那般,吃的出来她的姨娘在蒸这芙蓉糕的时候,究竟有多用心。可不知怎么的,燕青山只觉得如同嚼蜡,慢慢的,竟一点味道都尝不出了。方才他就站在屏风后面,将燕老爷子和谢长姝所说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天知道燕青山在听见燕老爷子侮辱谢长姝的时候,有多么想要将身边禁锢着自己的那些玄士给打开,冲到谢长姝的跟前护着她同自己的祖父据理力争。 第八十一章:为难 可惜他被封住了奇经八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隔着屏风看着谢长姝脸上生出心酸和无奈的笑容,就连那双向来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眸也是失去了光亮。待谢长姝走后,燕家的那些玄士才将燕青山放开,让燕青山得了自由。这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呢?燕青山将那一整盒的芙蓉糕近乎没什么目的的吃到嘴里,一行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滑落。——到底是世家大族。谢长姝表明了自己的心态之后,燕玄天并未与谢长姝为难,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还给谢长姝行了方便。燕家最为名震大楚的,便是他们的大星衍术,除了大星衍术之外,极少的人知晓,燕家还有一门玄灵术,用来修补玄脉最好的术法,修行之人若是受了伤,那么便是无法用普通的药石来医治,只能用专门的术法,郭家和许家的秘法是最好的,奈何离得太远,燕家的玄灵术便成了谢长姝的第一选择。眼见着大玄试在即,不可能临到了考试的时候才出门。为了不错过考试,各州各地的玄子都会提前一段时间赶路,一来是为了能提前一些时日去晋阳,不至于错过时辰耽误考试,二来也是可以提前适应风水,不必等着骤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水土不服,影响状态和发挥,三来,提前去晋阳,也是方便提前打点一些情况。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拜别自己的家人,赴晋阳赶考,所留给谢长姝在青州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的让自己的玄术恢复到了当年盛况。这样,即便是在风起云涌的晋阳,面对昔日的那些旧仇,谢长姝才能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姜玄士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燕家能帮的,绝对不会藏私。”周明昊奉了燕老爷子的命令前来相送,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交给谢长姝一枚燕家的令牌,“倘若日后在晋阳城内,姜玄士有什么为难,或者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这令牌能帮姜玄士一下。”谢长姝的目光落在那刻有燕家图腾的令牌上,却并未上前动手去将那令牌手下,反倒是淡笑着的看着周明昊,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燕家给的方便已经够多了,不管将来如何,姜沅必不会连累燕家。”谢长姝说的决绝,更走的坚定。将来谢长姝不管是在晋阳做了什么事情,都都不会牵扯到燕家,可同样的,不管将来谢长姝在晋江有什么成就,也必然是和燕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从燕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将至。橘色的太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将谢长姝的身影拖的很长,又显得格外的寂寥孤单。然而,谢长姝到了家门处,却是意外的发现了正在门前来回踱步的白姨娘,白姨娘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姨娘,出了什么事了吗?”谢长姝蹙眉,快步上前,拉着白姨娘的手,“您看着脸色不太好?”“姝姝,你回来了。”白姨娘见到谢长姝的时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心里面对于谢长姝的依赖都写在了脸上,“可有看见你的弟弟?”“已经过了下学的时间很久了,却还未见官儿的身影,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白姨娘急的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官儿向来听话,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吧?”“我原打算出门去寻他,可又不敢走的太远,担心他回来见不到我们也是会担心,姝姝,正好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吧,糖糖已经在外面找了!”幸好谢长姝有将谢小糖给带了回来,谢小糖虽然话说的不多,可是却很听话懂事,瞧见白姨娘心中着急,二话不说便帮忙去找。谢长姝柳眉微拧,她给谢长官看过面相,近两年的时间里面没有大灾大祸,应当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的。“姨娘,您先别着急,可能官儿是在学堂被先生给留堂了,您不能走动,就在家里等着,免得官儿回来的时候不见人又出去,我们便走岔了。”“我和小糖这便继续出门去寻找,一有什么消息便马上回来告诉您。”谢长姝安抚了白姨娘几句,而后身影也是走的迅速。“姝姝——”“姝姝——”“你也当心啊!”夜色渐渐的沉了下来,整个视线也便暗了许多,小路崎岖难走,谢长姝脚步加快,一路朝着学堂的方向飞奔。谢长官每天两点一线,乖巧的很。不是在学堂,便是在去学堂的路上,想要找到他,顺着这一条路一定会有结果。眼见着谢长姝走后没多久,便是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谢小糖。“姐姐。”“去过学堂了?”谢长姝看着孤身一人跑过来当下心中了然,“没在?”“没在。”谢小糖摇头,“这一路上都找了,没看见人影。”“学堂的先生说,长官下学的时候是跟着长金和长银一起走的。”谢长姝心中咯噔一声。谢长金???印象中,谢长金虽然也是被娇惯着的,但是对比起来谢长银,明显谢长金心大多了,整日便是想着在吃穿和作威作福上面,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怎的如今也开始向着谢长银靠拢?谢长姝不多做言语,蹲在地上抛了几次铜钱,而后目光便是变得有目的性,“在西北方,走。”谢小糖快速跟上。两人还未走多久,便是听见了阵阵嬉笑打骂的声音传来。“驾,驾,驾——”“骑大马喽!”“骑大马喽!”“跑快一点!”这声音笑得很是欢愉……是——谢长金的!!!谢长姝和谢小糖快步上前,借着朝霞的余晖看清楚了不远处那被几个男孩联手按在地上的谢长官,还有骑在谢长官身上,那肥硕的谢长金!!谢长金死死的掐着谢长官的脖子,“谢长官,祖母可说了,以后我是要飞黄腾达的,而你,就只是个命不好的谢家庶子,你生出来就是为了给我做奴才使唤的。”“你这辈子都要听我的话。” 第八十二章:尿裤子 “我让你往东你就要往东,我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可惜却是一无所获,“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第八十三章:八卦迷阵 多大的人了,面对这么点小事儿的时候居然能被吓的尿裤子。  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谢长银看着谢长金那没出息的样子快要嫌弃死了,可是那嫌弃的话还未说出口,眼见着谢长银顺着谢长金那惊恐的目光望去的时候,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甚至……  连她也开始瞪大眼睛,失声尖叫起来,“啊……”  只见两个人所在的平坦的小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四面八通的无数条,且一眼望不见头,重重叠叠,好像迷雾一般的将她们二人给困在其中。  谢家到四方书斋的路他们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不说闭着眼睛就能走回去,起码睁着眼睛是绝对不会记错和走错的。  但是现在!  那些路是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为何她们毫无察觉?  并且……  青天白日的,突然冒出来那么多条路来,莫不是……  莫不是……起了鬼?  谢长银有些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而后更是顾不得去拉起身材臃肿的谢长金,一路尖叫着的朝着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向飞奔。  谢长金本来就害怕,窝窝囊囊的,见到谢长银这般崩溃的模样,算是彻底迈不动腿了。  “姐……”  “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姐,你带我一起走啊!”  “姐,我害怕!”  “呜呜呜,祖母,姨娘……”  谢长金伴随着尿骚味儿颤抖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头也不回就跑开的谢长银,更是绝望害怕。  阵法外。  谢长姝目光沉了几分,冷眼看着在不远处阵法中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丑态,心里面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阵法分三种。  无非是杀阵,困阵和幻阵。  而这三种阵法当中,杀阵的戾气最大,进入阵法当中的人要么找到阵眼破阵而出,要么便会命丧阵法当中,谢长姝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其次是幻阵,误入阵法的人会在阵法当中产生幻想,心之所困,目之所见,渐渐的沉迷在自己想象当中的世界无法自拔,或者说是不想梦醒。  而这最弱的,便是困阵了。  所有的目的,只能是将人困在阵法当中,消耗一些时间,再者,现在谢长姝的玄法尚且还未恢复到鼎盛时间,估摸着,要不了两三个时辰就会自己解开了。  能不能出来,靠谢长银和谢长金两个人的本事。  不过……  杀人诛心。  困阵虽然在本质上对金银姐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是,看着她们两个这般胆小无用的样子,怕是也会对她们两个造成不小的影响,及时从困阵当中被救了出来,怕之后也是会废了……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这两个人的自作自受!!!  谢长姝转身离去,留着那两个站在原地,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死活找不到出路的金银姐弟。  回到偏远的时候白姨娘依旧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等待,直到看见了谢长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视线之内,并且还未受伤之后,白姨娘心里面悬着的那口气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仔细打量着谢长姝的时候,白姨娘忍不住劝说,“官儿已经回来了,既然没事就好。”  “咱们母子三个人活到现在着实不容易,姝姝,有些事情吃亏是福,能不计较还是……别计较太深了……”  谢长姝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她懂白姨娘的意思。  她们母女三人是谢家的人,名字是进了族谱刻在宗蝶上面的,而那谢长金和谢长银又是谢家老太太和谢三爷的心头所好,受宠了那么多年,要是有些事情真的做了太绝,以至于谢三爷动怒,半点父女情分都不顾,命人开祠堂将谢长姝的名字从谢家族谱上划掉的话,那么……  谢长姝这辈子就算完了。  一个被家族所弃,连名字都被抹去的人,便是谢家不愿意承认的存在。  一个不被家族所承认的存在,又谈何大玄试和入朝为官?  前世的谢家主母,虽然身份尊贵,为人又心肠歹毒,但毕竟只是内宅妇人,了不起就使了龌龊的手段算计谢长姝罢了,可是现在的青州谢家,谢三爷和谢老太太即便是身份卑微,却也是能做的了自家祠堂的主的。  谢长姝心里面有所筹谋,那么便不必须要学会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我知道的,姨娘。”  “我只是因为担心官儿的安危,所以才跟着出去寻找,因为找散了才回来晚的。”  “官儿既回来了那就好,我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姨娘也是跟着担心一天了,现下我们该用晚膳了!跑了许久,这会儿觉得饿了呢!”  谢长姝温柔的笑着的拉着白姨娘的手。  白姨娘见谢长姝的确是个做事有分寸的孩子,心里面也跟着放心不少,就在母女两个人回房的时候,隔壁的谢家主院却是瞬间燃起了数个火把,恨不得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更是伴随着细碎的争吵的声音。  陈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依靠在谢三爷的身上不能自已,“老爷……”  “老爷,您可一定要找到金哥儿和银姐儿啊!”  “她们两个一向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下了学之后从来不和别人胡闹,更不会因为贪玩而跑出去,一句话不和家里交代,可是现在这么晚了还未回来!”  “定然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了!”  “要是金哥儿和银姐儿有什么意外,妾身也便是活不了了!”  谢长金和谢长银可是陈姨娘的希望,要是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怕是陈姨娘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了。  谢三爷面色焦急,还未等他开口去安慰陈姨娘,只听得一旁的谢家老太太更是哭声震天,还颇有几分撒泼打滚的味道,“哎呦……老三!”  “金哥儿和银姐儿可是我老婆子的命根,我老婆子把她们两个人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要是她们两个人出了什么意外,我老婆子绝对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富贵和好命的面前,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比不上的!  谢家老太太用力的敲打着大腿,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第八十四章:偏心 原本谢长金和谢长银姐弟两个这么久没回来,谢三爷这心里面也是跟着千万般的着急,被陈姨娘和谢老太太这么在耳边哭了一通之后更是莫名的觉得心里面烦躁。  “好了好了!”  “娘,您别哭了!”  “那金哥儿银姐儿何尝只是您老太天的眼珠子,儿子又如何不疼自己的骨血。”  谢三爷蹙着眉,“儿子这就带人去四下寻找,许是金哥儿和银姐儿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耽搁了,虽然我谢家不复当年盛况,可在青州的地盘上,还没人敢对我们谢家的子孙动手动脚。”  谢三爷虽然是这么安慰的,但是这心里面也是发怵,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行了行了,遇到点事情便是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对于谢老太太的撒泼,谢三爷做大孝子的不能说什么,可是对于自己的姨娘妾室,谢三爷就没那么好的脾气哄着不敢发作了!  “没由来的本来金哥儿和银姐儿没什么事情也是要活生生的被你给苦出来事情!”  陈姨娘被谢三爷吼的有些委屈,扁着嘴,憋着哭,委屈爸爸的眼神看着谢三爷。  “你们分成四队,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给我仔细的找着,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前来向我汇报,一切要以金哥儿和银姐儿的性命安危为第一要紧的事情!”  “我亲自去找金哥儿和银姐儿去四方书斋的方向!”  说完了话之后,谢三爷为首,便是迅速的带着人冲出了谢家院子。  白姨娘瞧见了外面的光亮,刚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是被谢长姝突然伸出手给按住了,“姨娘,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小糖的亲人在过世之前留给了小糖一笔银子,我今天带着小糖去用那笔银子卖了几个店铺。”  “您也知道,钱若是存放在手里,只是死钱,小糖年纪小还可能被贼人惦记着,很是不安全,不如买些田地和铺子,这样经营起来每个月都会有收入进账,地久天长,对小糖来说是个极佳的选择。”  谢长姝不能和白姨娘解释自己手里面有好几千两银子,白姨娘担心谢长姝会用玄术而折损寿命,到时候定然会阻拦的,便只能将谢小糖推出来当挡箭牌。  “但小糖年纪太小,我又担心那些伙计和老板们会欺负小糖而故意在账目上糊弄,到时候小糖不但赚不了银子,反倒是会亏钱。”  “所以,想要请求姨娘帮忙。”  “闲暇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店铺生意,若是能再帮忙查对账本,教小糖学习打理生意,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谢长姝也是希望白姨娘能提前熟悉店铺的生意,到时候不至于真的给她的时候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  白姨娘有些惊讶,她不过是一个内宅夫人,了不起便是帮忙人去浆洗缝补,做点杂活,要她去教谢小糖做生意,打理铺子,这……  她不会啊!  然而,谢长姝像是知道白姨娘会犹豫害怕一般,在白姨娘开口之前便是说话鼓励着白姨娘,“姨娘,凡事都是有个开始吗!”  “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  “何况姨娘到底是见过的是非比小糖多,总是要好过小糖一个人!”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八十五章:活该 他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要去问一下一同在书斋上学的同窗们呢!  远的燕家不说,近的自己家里就有!  去问问不就知道谢长金和谢长银在什么地方了!  谢三爷豁然开朗,当即吩咐着身边的那些人,“你们找几个人,去李大人还有刘大人家去问问他们的小少爷知不知道金哥儿和银姐儿下了学之后去了哪。”  “我这就回家去找小四和长官去问问。”  “是,老爷!”  谢家的奴仆领了命令一路小跑着朝着附近的两位大人家跑了过去,而谢三爷也没有耽搁时间,大步流星的朝着白姨娘所在的偏院走去。  没多一会儿,那些奉命去打探消息的奴仆便气喘吁吁的回来向着谢三爷汇报他们所打听到的消息,“回三爷的话,奴才们前去李大人和刘大人家询问了,两位小少爷们说了,下学的时候的确是一起回家了,只是在路上的时候三少爷和二少爷有些口角争执,耽搁了一些时间。”  “后来不知道有谁在背后帮忙二少爷隔空打了三少爷,之后大家都吓得不行四散跑开了,三少爷和五小姐到底去哪了,其他的人就不知道了!”  闻言,谢三爷拧着眉心。  “和长官起了争执……”  “有人在背后帮忙长官?”  谁能在背后帮忙长官?  似乎在谢三爷的心里面,谢长官被谢长金欺负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紧的事情是有人帮着谢长官欺负谢长金。  有了李家少爷和刘家少爷的证词,这便再也和谢长官脱不了干系了。  砰!!!  谢三爷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脚就踹开了偏院的大门,而后更是直接带着一群奴仆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不顾偏院白姨娘几个人都已经熄灯就寝,直接将谢长官从床榻上给拎了起来。  白姨娘惊慌的看着怒气冲冲的谢三爷,后知后觉的跟着赤着脚的追了出去,“三爷,三爷……这是怎么了?”  “您为何这么晚了发了这么大的怒火。”  “官儿做错了什么?”  谢三爷脸色阴沉的将谢长官一路带到了院子里面,狠狠的摔在地上,看着那面色担忧害怕的白姨娘,也没什么好脸色,“做错了什么?”  “你让这个逆子自己说!”  “长金和长银到现在还没回家,定然是和你的好儿子起了争执之后被算计了!”  “告诉你,今天要是长金和长银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要让你陪葬。”  谢三爷来回踱步,叉着腰,那般怒火冲冲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失踪的是谢长官,有什么危险都是谢长官去受着就好了,陈姨娘和谢家的老太太听闻谢长金和谢长银最后见面的人是谢长官,更是跟着跑了过来。  冲着谢长官二话不说便是开始厮打。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害人精!”  “是你把我们长金和长银给骗出去的,是你害了长金和长银,我要和你拼命!!”陈姨娘撒这泼,趁着扭打谢长官的时候还不忘记狠狠的掐在了白姨娘身上几下。  新仇旧恨一道施还给了白姨娘。  “长官……长官……”  白姨娘心疼的掉了眼泪,紧紧的护在谢长官的身前,谢长官攥紧了拳头,就算是疼的入骨,却依旧没有坑出声来,只是眼神愤恨的看着谢三爷。  “瞪什么瞪!”  “说!”  “今天下学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长金和长银到底被你骗去哪了?”  谢三爷阴沉着脸色,心里面认准了是谢长官在坑害谢长金和谢长银,“要是不说清楚,你今天就别想轻易了事!”  “我不知道。”  谢长官眼眸微红,“我当时跑开了,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长姝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也是迅速的从床榻上起来,快步的跑到了白姨娘母子的面前。  “长官,过来。”  谢长姝声音冷漠,将谢长官拉在了谢三爷的面前,借着月光和火把,谢长官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入了谢三爷的脸,“爹爹,这是下了学的时候,长金在长官的身上留下来的,像这样的瘀青伤痕长官的身上数不胜数。”  “长官一向是乖巧听话,从来不敢主动与人有争执,更不要谈去诓骗长金和长银了!”  “虽然不知道长金和长银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官儿鼻青脸肿回来是我和姨娘亲眼看见的,我们吃过饭之后便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安分守己,何况长金和长银命好,天赋异常,便是官儿真的想要诓骗,能同时诓骗的了他们两个人吗?”  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谢长姝在面对谢三爷那厌恶又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心依旧疼的好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你!”  “你还敢狡辩?!”  谢三爷一顿,没想到谢长姝居然会反驳。  其实究其根本,也只不过是谢三爷找不到谢长金和谢长银心里面赌气,这才将气撒在了偏院的人的身上的,如此被谢长姝当中给说出来了心事,谢三爷的脸面上挂不住。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长官是跟着长金和长银走的,为什么长官能自己回来,长金和长银却不见踪影,你还敢说不是那个逆子的错?”  “看来这段时间当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才会让你这般的目中无人,连亲生父亲的话也敢忤逆了!”  “来人!”  “来人!”  谢三爷冲着身后的那些奴仆发火,“去拿鞭子过来,我今日便是说什么都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逆女!”  逆子逆女?  谢长姝只觉得好笑。  被欺负了,是活该。  不能反抗,反抗便是错。  甚至可能没什么关系,也要跟着受牵连,成为发泄的对象?  还有这么冤枉人的亲爹?  是没将谢长官和谢长姝两个人给冤枉死了,所以心里面不高兴吗?  她以为最寡淡到底血脉亲情,无非就是前世她生父那样,权当做没她这个女儿,置之不理罢了,可是如今才想到,原来前世她的生父还不算极品顶尖。  像是谢三爷这种单纯的将她和长官看成是金银姐弟的奴才才是更为不要脸。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八十六章:生而为女,父不喜,便是错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姝明明声音很是平静,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怒气冲冲,可是谢三爷看着她的那张脸就是觉得心里面憋着一股火,啪——  一道鞭子想也没想便是狠狠的抽向了谢长姝的后背上,用尽了十足的力气。  谢三爷瞪着眼,“你错没错???”  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痛意传来,叫谢长姝顿时脸色惨白,却未见谢长姝有任何的动作,即便是面对谢三爷的发难还有陈姨娘和谢老太太的为难,谢长姝也没动。  在这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甚至存在都是一种错的程度上,越动,所受到的处罚便会越深。  这一点,谢长姝早就看的清楚。  “我是错了。”  谢长姝目光认真的看着谢三爷。  如此简单利落的回答,更是叫心里面赌着一口气的谢三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扬起的鞭子也是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谢三爷到底没有真的抓到谢长姝和谢长官两个人陷害谢长金。  甚至,连谢三爷自己都知道,将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失踪归咎在谢长姝的身上着实是有些牵强了。  最要紧的事情是……  谁都没想到,谢长姝居然会这么干脆的认错。  “你……”  “你错哪了?!?”  谢三爷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谢长姝声音平静,“女儿有三错。”  “命格平庸,碌碌无为,不能替谢家增光,此为一错。”  “身为姐姐,未能替父亲看护住弟妹,以至于弟妹不知所终,此为二错。”  “生而为女,父不喜,此为三错。”  谢三爷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此平静的谢长姝。  四下奴仆手中举着的火把火光冲天,将整个谢家偏院照的宛若白昼,摇晃的火光映照在谢长姝那张犹如花树堆雪的脸上,分明和白姨娘长得有八分相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谢三爷竟然会觉得无比的陌生。  就像……  是第一次看见谢长姝一般。  而谢长姝不紧不慢,甚至还很是清润的声音开口所说的那几句话,更是让谢三爷的心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尤其是……最后一句。  生而为女,父不喜,此为三错……  生而为女,父不喜……  一个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不能被父亲所喜欢,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年幼的时候,谢老太太和谢老太爷偏心长子和幼子,对于他这个老三,并不太关心的。  是老四扶不起来,谢老太太才会移居到自己的府宅内养老。  即便是这样,谢老太太还时不时的用着谢三爷府中的银两东西去救济老四。  如今,轮到了自己的孩子,竟也是会遇到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境况……  明明谢长姝自己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感情和触动,可是一旁的白姨娘听着谢长姝的这些话便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姝姝。”  “姝姝……”  “都是姨娘的错,是姨娘不好。”  “老爷,您若是生气,想要责罚的话便责罚妾身吧!”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该将姝姝和长官儿给生出来!”  这么多年,因为她自己的孩子命不好而不被重视,白姨娘认了。  可是今日这件事情,便是连一向性情宽厚善良的白姨娘都觉得委屈的难受,分明是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先动手欺负她的长官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当成畜生使唤的,结果她们两个不但没有受到半点责罚,反倒是因为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贪玩跑的不知所终而受罚。  这世上还有天理和公道两个字吗?  命不好就真的该死吗?  谢三爷这不是在惩罚谢长姝,这是在借故发作,在逼着白姨娘去死!  谢三爷没想到怒气冲冲的来了这院子之后会成了现在这样一番场景,他更没想过要直接逼死这么一家,这姨娘是自己当初要娶的,这孩子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偏心是肯定偏心的。  但是绝对没有到了看着便是心烦,恨不得直接让她们去死的地步。  谢三爷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爹爹,您教育女儿和长官,女儿和官儿从来都没有意见,打也好,罚也好,错也好,对也罢,都是做女儿的不是,女儿说不出来半个不字,并且心里也不敢有半分的怨怼。”  “只是命格不好,那是生来便注定好了的,女儿也想改,也想好命,奈何没有那个本事,而现在,女儿心中所求的不过是想要能和姨娘还有弟弟平平安安,平平凡凡的过好这辈子,还请爹爹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准许。”  谢长姝恭敬的朝着谢三爷颔首。  谢长官和白姨娘也是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老太太和陈姨娘相互对视一眼,看着谢三爷脸上的动容,总觉得这话不能就这么让谢长姝给说下去,否则,怕是谢三爷又要会响起昔日和白氏那个小贱人之间的旧情,到时候岂不是给了白氏母女三人翻身的余地?  “老爷,金哥儿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受苦,可恨我这个做姨娘的不能去替他承受,您可千万不要被这小贱人三言两语就给蒙蔽了啊!”  陈姨娘哭哭啼啼。  谢老太太更是在一旁凑趣,“是啊老三,你万万不能就被这个小蹄子给糊弄过去!”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最后见到我们金哥儿银姐儿的人是他谢长官,如今金哥儿银姐儿出了问题,除了偏院的人还能是谁做的!”  谢老太太咬牙切齿,一副歹毒的模样。  “金哥儿银姐儿的确是命好天赋好,可是到底还是年纪小,难免不会有大意,一时不慎落入他人陷阱的时候,就该好好的收拾收拾偏院的这两个,这段时间是对她们太过纵容了,才会让她们心中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谢长姝剑眉紧拧,似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提点着谢三爷一样,“爹爹,您方才说金哥儿银姐儿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与其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若现在便替她们两个算上一卦。”  “是非分明,便一探便知了。” 第八十七章:吓得不轻 请个假,明天补,先别看  ——  “我让你往东你就要往东,我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金被摔得委屈,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疼。”  “好疼啊!”  “是谁在打我!”  “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软包子……  还真的就是软包子,谢长银怎么扶都扶不起!!!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谢长官一脸惊惶未定,谢长姝却是丢着手中的石子速度越来越快,起初那石子只是敲打谢长金,后来便是连谢长银也跟着遭殃,姐弟两个人被谢长姝揍的哎呦哎呦的乱叫,最可怜的事情是,谢长金和谢长银连是谁动的手,在哪动的手都不知道!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两个气得跳脚的姐弟,不再继续靠着石子丢穴位了,而是蹙眉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所在的四周摆起了阵法。  “你们两个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谢长姝声音威严,被吓得惊魂未定的谢长官几乎是被谢小糖拎着衣领一路给牵扯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现在天黑视线本就不清楚,索性谢长姝也没有隐藏,反倒是身影大大方方的快速在灌木丛中穿梭。  “谁。”  “到底是谁!!!”  谢长银发觉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身边原本跟随着自己一起的那些学生已经都跑散了,只留下了自己还有那个坐在地上大哭的谢长金,也许是天黑,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心里面的恐惧会被无限放大,也可能是最近的亏心事情做的多了,才会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谢长银此时也是浑身发抖。  “你。”  “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别哭了!”  谢长银只觉得今天出门很是晦气,旁人是能想跑就跑了的,但是谢长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谢长银不能不管他,“有什么事情先回家再说!”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两人龙凤双生,可谢长金的身体肥硕健壮,能抵得上两个谢长银了。  谢长银一边喝斥,一边上前去拉扯谢长金,奈何谢长金的身体稳如磐石,谢长银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能将谢长金从地上拉了起来,反倒是将自己给累的气喘吁吁的。  谢长金委屈的抹眼泪。  本来被打了就很疼,还要被谢长银数落。  “姐,你怎么老骂我!”  谢长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算是堪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经过这样一番挫败,的确是心里面的嚣张气焰小了很多,就连那个匆忙之间逃走的谢长官也是无暇顾及了。  “快别废话了。”  “总觉得这会儿有些诡异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家!”  谢长银到底是真的有些慧根在的,如果不是她其心不正,将来的作为便是没有办法成为大齐鼎盛,想要在青州有所成就不难,只可惜……活生生的被谢家的老太太和陈姨娘给养坏了。  “姐……”  “姐……” 第八十八章:上手 请个假,明天补,先别看  ——  “我让你给我当马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就算你姐姐现在厉害一点了,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使唤!你们将来了不起就是要留在青州,而我和姐姐才是要去晋阳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长金尤其喜欢骑在人的身上,每每都将谢长官当狗一样的使唤。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谢长官鼻青脸肿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却是满是不甘。  曾经他也是很懦弱,对于谢长金和谢长银的欺凌不甘吭声,甚至被打了还会觉得很庆幸,起码命是被保住了,可是自打有了资格去学堂,听了先生日日言传身教,骨子里面的那份倔强也算是被激发了出来,这一次,对于谢长金这种无缘无故的欺凌和侮辱,就算是被打死,谢长官也绝对不会再懦弱了!  “你胡说!”  “将来我和姐姐也都是要去晋阳的,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谢长姝不只是一次告诉他,人最初的命格是天定的,可是最终的命格却是可以靠自己奋斗的,便是命格再好,却没有真才实学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现在铆足了劲儿的学习,将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着谢长官那攥紧了双手,眼睛红的好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谢小糖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冲上去替谢长官出去,将那些欺凌谢长官的人给揍的趴下。  那个江伯伯虽然没有教过谢小糖有关玄术的事情,可是却有传授过谢小糖武功。  便是连最卑贱的乞丐,想要活下去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武功防身的话她们两个人早就被其他的乞丐给欺负死了。  谢长姝拉住了谢小糖,双眸微眯,目光中满是危险的气息,“别冲动。”  刚刚收拾了谢长银,打算让她自食恶果,这边谢长金便自己跑出来,看来还是谢长姝太过仁慈了……  可能是重新活了一世,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对付罗明轩,至于其他的,便是被新的生活将从前的那份心狠手辣给磨平了,才会留下来这么多的祸端,有事没事儿便窜动出来一下恶心人。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蹲在了地上拾起石子,狠狠的朝着谢长金的身体上的穴位砸了过去。  刷刷刷——  那些石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砸在人的身体上,尤其还是穴位上面的时候,很是厉害,当即便疼的谢长金吱哇乱叫起来,更是差点从谢长官的后背上摔下来,“哎呦……哎呦……”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在背后算计你爷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偷袭人!!!”  谢长官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将谢长金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朝着来时的路跑得飞快,躲在灌木丛中的谢小糖眼疾手快的将惊慌失措的谢长官给一把抓住,抓到了谢长姝的身后。  谢长金被摔得委屈,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疼。”  “好疼啊!”  “是谁在打我!”  “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软包子……  还真的就是软包子,谢长银怎么扶都扶不起!!!  谢长银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情况,“谁!”  “是谁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搞偷袭!!”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谢长官一脸惊惶未定,谢长姝却是丢着手中的石子速度越来越快,起初那石子只是敲打谢长金,后来便是连谢长银也跟着遭殃,姐弟两个人被谢长姝揍的哎呦哎呦的乱叫,最可怜的事情是,谢长金和谢长银连是谁动的手,在哪动的手都不知道!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两个气得跳脚的姐弟,不再继续靠着石子丢穴位了,而是蹙眉在谢长金和谢长银所在的四周摆起了阵法。  “你们两个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谢长姝声音威严,被吓得惊魂未定的谢长官几乎是被谢小糖拎着衣领一路给牵扯朝着谢家偏院回去。  现在天黑视线本就不清楚,索性谢长姝也没有隐藏,反倒是身影大大方方的快速在灌木丛中穿梭。  “谁。”  “到底是谁!!!”  谢长银发觉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身边原本跟随着自己一起的那些学生已经都跑散了,只留下了自己还有那个坐在地上大哭的谢长金,也许是天黑,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心里面的恐惧会被无限放大,也可能是最近的亏心事情做的多了,才会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谢长银此时也是浑身发抖。  “你。”  “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别哭了!”  谢长银只觉得今天出门很是晦气,旁人是能想跑就跑了的,但是谢长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谢长银不能不管他,“有什么事情先回家再说!”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两人龙凤双生,可谢长金的身体肥硕健壮,能抵得上两个谢长银了。  谢长银一边喝斥,一边上前去拉扯谢长金,奈何谢长金的身体稳如磐石,谢长银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能将谢长金从地上拉了起来,反倒是将自己给累的气喘吁吁的。  谢长金委屈的抹眼泪。  本来被打了就很疼,还要被谢长银数落。  “姐,你怎么老骂我!”  谢长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算是堪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经过这样一番挫败,的确是心里面的嚣张气焰小了很多,就连那个匆忙之间逃走的谢长官也是无暇顾及了。  “快别废话了。”  “总觉得这会儿有些诡异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家!”  谢长银到底是真的有些慧根在的,如果不是她其心不正,将来的作为便是没有办法成为大齐鼎盛,想要在青州有所成就不难,只可惜……活生生的被谢家的老太太和陈姨娘给养坏了。  “姐……”  “姐……”  正在谢长银催促着谢长金快点走的时候,只见谢长金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脸色难看的很,而他那颤抖的双腿……湿哒哒的……  竟……  尿了?? 第八十九章:可曾念过半分骨肉亲情? 下午的时候谢长金和谢长银便是被困在阵法当中了,如今已经深夜,两个人又害怕又饥肠辘辘,眼瞧着谢三爷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的活菩萨一般,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委屈。  玄光镜外面听着的那些人的哭喊,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要不是情况不合时宜,谢长姝差点被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的凄厉的惨叫声给逗笑。  平日的时候张牙舞爪的,到了关键的时候……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猪宰牛呢。  “好了好了。”  “不哭了。”  “爹这就带你们两个出去啊!”  “乖啊!”  谢三爷到还算是破有几分玄术造诣的,谢长姝只是给他指了去路,回来的生门便是不用提点也能自己寻到,很快,谢三爷便是带着受了不小惊吓的谢长金和谢长银出来。  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哭着喊着的扑了上去,唯独留下谢长姝,一双漆黑灵动的双眸目光始终盯在了谢三爷的身上。  似乎察觉到了谢长姝的目光,谢三爷的眼神中起了几分迟疑,“小四。”  今日这事是委屈了谢长姝了。  起码在谢三爷的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谢长金和谢长银身陷如此高深的阵法当中,许是他们谢家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听闻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孩子素日备受谢家疼爱,这才将火发泄在了谢长金和谢长银两个人的身上,和谢长姝是搭不上关系的。  可之前自己太过心急,这才将火发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想想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这般委屈着白姨娘母子三人的。  会哭会闹的孩子总是能多一些糖吃。  谢长姝和谢长官从小便比旁的孩子乖巧懂事,每每和谢长金和谢长银起了争执的时候也是每每吃亏。  谢长姝努力的笑了笑,那笑容反倒是更让谢三爷觉得心酸,“金哥儿和银姐儿没事就好。”  “那小四便先回去了,姨娘还在家里等着消息。”  谢三爷一怔,点了点头,看着谢长姝那消瘦的背影,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堵住一般。  谢长姝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爹爹,倘若……倘若是我和长官身陷险境……爹爹可会……”  “老三,老三!”  “你还在那愣着做什么啊!”  “还不快点带金哥儿和银姐儿回去,这两个宝贝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还有闲工夫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谢老太太一跺脚,气的干着急,陈姨娘也跟着哭哭啼啼的拉着谢三爷。  “来了,来了。”  就这样,谢三爷便是连谢长姝的话还未说完,便直接小跑着上前的到了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边,左右拦着两个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回家,甚至,连谢长姝的存在也抛之脑后了。  谢长姝站在原地,看着那明晃晃的火把渐渐的将谢三爷一行人的身影衬托的虚晃,眼神也跟着落寞起来。  “若是我和长官身陷险境,爹爹可会像今日这般,救长金和长银一样的紧张,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爹爹对我和长官可曾有过半点骨肉亲情?”  不过,这两句话便是不问,如今的谢长姝心里面也是有了答案。  原来是不曾有过的。  即是没有,那么……日后许多事情做起来许多的选择,便也是要让谢长姝跟着转变了。  谢长姝眼神当中的落寞褪去,眸光变得狠辣决绝。  ——  万里晴空,天际上漂浮着几朵白色的云朵。  盛夏空气燥热,知了叫个不停。  田产商铺的事情白姨娘上手很快,谢小糖更是聪明机灵,很快,两个人便是有了根基,因着谢长姝给的价格高,牙行老板将购置产业的事情瞒的滴水不漏,便是连谢家这样在青州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也并未透漏半分。  谢长姝一改常态,不再去燕家学习玄术,而是背上了书包,同谢长官一道去了学堂。  计算着日子,应当没几日晋阳便会来人接她们提前过去了。  这个时候也是该好好的在四方书斋里面装装样子,到时候别错失了机会。  “官儿,怎么了?”  昨夜的事情依旧让谢长官难以释怀,便是同谢长姝一道去书斋也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谢长姝看着神情失落的谢长官,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爹爹不喜欢咱们就不喜欢呗,左右还有姨娘疼咱们,一样的。”  谢长姝一向看的很开,不能因为那些强求不到的事情去难为自己。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总不至于要叫那些不关心自己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不想谢长官像是憋足了很久的话一样,骤然抬起头,紧紧的攥着谢长姝的衣袖,“姐,能不能……”  “你能不能不去晋阳。”  谢长姝微微一愣。  谢长官似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知道姐姐一向是有志气的,可儿是你能不能不去晋阳,咱们便好好的待在青州过日子,等着我长大了之后再将姨娘给接出去,就算我们不去晋阳也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谢长官和谢长姝差了几岁年纪。  参加大玄试之后是要入朝为官的,最低年龄限制是在十二岁。  谢长官和谢长姝年纪相差诸多,今年的大玄试,谢长官是去不了的,谢长姝只当谢长官是因为不舍得和自己分开,这才不舍自己离开青州去晋阳。  若是……  若是没有那份仇恨也便罢了,如今这一世谢长姝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和依赖自己的弟弟,她这种心性的,便是去哪都能好好的活着,可心里面存了仇恨,她好像整个人活着都是为了和前尘旧事有一份清算,那晋阳,便是不得不去了。  “官儿,你总是要长大的,姐姐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你也不能一辈子跟在姐姐的身边。”  谢长姝温柔的安稳着,“若你当真舍不得姐姐,那便努力,两年之后你便可以参加大玄试,过来晋阳找姐姐了。”  谢长官摇着头,“不……姐姐……”  “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这个,是……”  谢长官急急的开口,可她们两人之前却是陡然出现几道身影,吸引了谢长姝的注意力。 第九十章:缺什么就想显摆什么 高明水一袭滚雪细纱衬底的长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兰花暗纹,肌肤似雪,光**人,还未到身前,便是已经用了高傲和挑衅的眼神看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脸上的得意快要藏不住了。 而在高明水的身旁,便是多日未曾相见的燕青山。 燕青山身穿宝蓝色锦袍,身影欣长,向来爽朗阳光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沉稳,最让人揣测不透的,是他眼眸目光底的陌生,便是这一路走来,莫说是睁眼瞧着谢长姝了,便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谢长姝的身上。 谢长官的心里面揣着疑惑,不知道为何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燕青山便发生了这样大的转变,只是自己方才所劝说谢长姝的话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说下去了。 “呦,这不是谢家小四吗?” 高明水款款而来,到了谢长姝的身前,“怎么,如今谢姑娘你也要来书斋听先生的课了吗?” “便是连我青山哥哥也是要入书斋了呢。” 高明水唇角挂着讥笑,“谢姑娘您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不安天命,故意而为之呢?” “自然是巧合了。” 谢长姝想也未想,本就是这样。 她和燕青山本就没什么,从前没有,将来更不会有,她更加不会去为了故意接近燕青山而做出诸多的事情。 “若是巧合,那当真是好事,就怕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卖关子打太极,实则心里面却是打着故意而为之的想法,做出些什么不和身份,不知廉耻的事情,妄图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 “当心摔了个狗啃泥。” 高明水这番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想来,想出这番话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心思。 谢长姝嘴角轻笑,“明水郡主说的是,小四受教了,若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必然是会对明水郡主感恩戴德,这辈子没齿难忘。” “你倒还算是知趣儿!” 谢长姝实在是没什么性子,高明水便是想找茬也没有地方可找,纵然她说的绘声绘色,火药味儿十足,可谢长姝就是一脸都不在乎。 谢长姝不生气,高明水想示威也就没了用处! 高明水只得冷哼一声,“这人啊,什么身份便是该有着什么命,命格摆在那里,就算再怎么不服输,再怎么折腾,也跳不过那小格局,小世面,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若是没自知之明,到时候吃亏后悔的可是自己!” “是的,明水郡主教训的极是。”谢长姝低眉顺眼,只觉得好像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目光始终盯在自己的身上。 正在高明水挑衅成功得意洋洋打算进入学堂的时候,站在原地的谢长姝低眉浅笑道,“只是,套用郡主您的话,小四倒是得了不少感悟。” 高明水顿住脚步,声音不悦,“你得了什么感悟?” “既是命格早先便已经定好了的,那么便是不管伶牙俐齿也好,还是挑衅示威也罢,左右呈口舌之快是没什么用处的,语气在言语上和人一较高低,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儿。” “老一辈的常说,人最缺什么,才会最迫不及待的去显摆炫耀什么?” “明水郡主您说是吗?” 谢长姝领着谢长官率先进了四方书斋坐好。 留下高明水站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的跺脚,谢长姝这在拐着弯儿的说她穷显摆呢! 看不见的地方,燕青山的唇角却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方才看着谢长姝那锐利的眼神也是消失不见,迈着步子,一跃也是到了书斋当中寻了个座位做好。 燕宝璇看着高明水这愤恨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自从上次在街上和人摆摊儿输了之后,燕宝璇便安静乖巧许多了,左不过她也和谢家姐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一支都跟着谢长银凑趣儿罢了。 人家真才实学的赢了她,她再厚的脸皮也是要说到做到,不能再去找别人麻烦了。 何况…… 自己的七哥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要是自己不听话,便是连她祖父过来给她求情怕都是救不了她。 “郡主,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燕宝璇窜动着高明水一道进了屋子,小小的争端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四方书斋共有四位先生,教的国学,易理,相学和风水。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无人能六门皆通,想要在大玄试上博得功名在身,只需要学好基础的国学和易理,至于剩下的四门当中,选修两门即可,只要国学和易理能进大玄试百名榜之列,再有其他两门选修合格,便是可以得到册封,寻个小官。 至于榜首,便是可以直接入朝为官。 大玄试榜首最高可得五品官职。 教国学的夫子姓李,乃是为女先生,谢家宫令前朝获罪,叫大齐不少女玄士备受打击,听闻当年李夫子参考的那年大玄试,刚好是朝堂更迭之时,李夫人原本考入了百名榜之列,按例便是回青州也该是能混的上青州知县,只可惜谢宫令有罪,朝堂之上便是对女玄士多了很多偏见。 李夫子仕途不顺,这才屈尊到了四方书斋当教书先生。 当年是谢长姝一力让女人在大齐官场上有了位置,可同样天下女人也是因为谢长姝而受牵连。 成也谢长姝,败也谢长姝。 以至于李夫子对于谢家的人,并不是那么友好。 对谢长金和谢长银是冷着脸,对于谢长官和谢长姝就更不用说了,连眼睛都没正眼瞧过。 一撇一捺是为人。 纵然玄士再如何高深,可若连做人的道理都不会,便是有着再高深的玄术,也不过是国家的蛀虫废物,还有可能成为祸害。 因此,国学这一门,看似简单基础,却是个硬性条件,李夫子在四方书斋也算得上是备受尊敬。 谢长姝有些头疼,去晋阳参加大玄试除了各大家族报送的名额之外,便是要书斋学堂做主,写了保单证明了身份之后放才有资格,谢家本家的名额谢长姝想都不用想了,定然是谢长银谢长金还有谢家其他分支备受宠爱的子孙的。 自己若想拿到名额,便只能从四方书斋入手,让四位夫子一同点头。 第九十一章:针对 这四方书斋里面奔着那名额的各家族子弟可不少。 其他的夫子都还好解决,唯独这个李夫子,对谢家那么大的敌意,要是再知道她现在和她的仇人叫一个名字,还不活活的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是个难题。 谢长姝心里面在琢磨着如何让李夫子改变对谢家的偏见,到时候别在报考的时候给自己横插一脚,断了她的科考之路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高明水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夫子,今日咱们课上来了位新同窗,夫子可是要考考这位新同窗的学识和本事,这样,将来报考晋阳的大玄试的时候,李夫子您的心里面也好有个数。” “你说对吧,谢长姝?” 高明水笑吟吟的,着重咬着谢长姝的名字。 前朝的谢长姝,乃是谢家的嫡枝,姓谢,从姝,只是她这一代,姝字同宫里面的贵人撞上了,便改在了名后,示以谢长姝,而现在青州的这个小庶女,是姓谢,从长,当年在族谱里面取了个姝字。 说起来两个人撞了名字也可能是八辈子修来的缘分,躲都躲不掉。 果然,只见高明水音调上挑喊出来那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原本脸上还没什么波澜的李夫子,瞬时间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谢长姝???” 谢长姝的名字需要避讳,便是经常过来四方书斋蹭课也都只是叫谢小四,久而久之,倒是没人知道谢长姝的真实名字,李夫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如今…… “你叫谢长姝?”李夫子快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厉眸目光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 谢长姝迟疑的点了点头,“是……” “起来!” “去到外面站着!” 李夫子冷着脸,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给谢长姝半分商量的余地,“以后只要有我在的课,你便不用进门了。” 谢长姝,“……” 果然。 这个李夫子对谢家以及对自己的敌意就差写在脸上了,行为处事也是够干脆,没有拖拖拉拉找其他的借口,而是如此直截了当的绝了谢长姝的念头。 连课都不让听了,如何能从她的手中拿到首肯去晋阳参加大玄试? 高明水笑的花枝烂颤,心中只觉得莫名痛快。 谢长官满脸担忧,正打算开口替谢长姝说话的时候,却是被李夫子那冷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你若是不想听课,就也跟着去外面走站着,左右没人拦你。” 谢家在四方书斋有着供奉,谢长金和谢长银被谢家捧在心尖儿上,李夫子不敢对她们两个怎么样,可是谢长姝和谢长官不一样,本来就是走了歪门路进来书斋的,还指望能让她公平相对? 做梦! 这不就是看人下菜碟? 柿子专挑软的捏吗! 谢长姝冲着谢长官摇了摇头,而后便是无奈的出了屋子,绕着书斋院子里面所栽着的那些花架花藤若有所思,得想个办法让李夫子打从心底面改变对谢家的偏见。 自己落下的仇恨,自己来解,倒也没什么不对? 旁人不知道谢长姝的心思,只当做谢长姝是被训斥的焦躁难安,这才会在外面来回踱步,心里面是怕得不行的。 尤其是高明水,从来未有过现在这一刻心中舒畅,眼神看了谢长姝许久之后又将眼神欲语还休的落在了燕青山的身上,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从前她只能在燕青山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就算是心里面有着燕青山的存在却也是不敢主动表露心意,只能通过燕宝璇这条路子偷偷靠近,可是近日…… 父王突然同自己透漏,燕老爷子派人特意邀请他们过去商讨大事,便是连燕青山,也是不再对自己冷漠相对,也没有拒绝自己一路同行了。 这便是良好的开端。 怕是…… 不久之后便会传来燕家和高家联姻的好消息了。 她是高家最受宠的小郡主,燕青山是燕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她们两家乃是青州大家,本就门当户对,若能联姻,日后,燕家和高家的关系也自当更为亲厚,这是对两家人都好的事情。 燕青山面无表情,好似不知道谢长姝受罚一般,随意的瘫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翻阅案桌上面的书籍,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着痕迹的扫在庭院外面的那道身影上面。 李夫子站在上首,所讲授的课程内容并未受到外面谢长姝的影响,可这堂下所坐着的这些学生们却是心思各异,忧心不已。 谢长姝站在院子外头,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照下来,让人头晕目眩,只见谢长姝只是乖乖听话的在廊下站了些许一会儿,很快人影就不见了,但是又隔了没多久…… 谢长姝便出现了,手中还拿着裁剪枝叶的剪刀和水管水壶,堂而皇之的在李夫子授课之时修剪花枝和浇水施肥去了。 这…… 还真是个稀奇的事儿了。 课堂上的那些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注意到了谢长姝的存在,三言两语抿唇偷笑,渐渐的,便是连授课的正认真的李夫子,也是看见了院子外面谢长姝的一翻动作。 啪—— “都瞎议论什么?!?” “眼见着大玄试在即,你们马上便是要动身去晋阳参考,却还不思进取,在这里嬉笑打闹的浪费时间,若当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还不如趁早回家去收拾东西,早点参考,早点名落孙山也好叫家里面早点死心!” 李夫子冷着脸,抬手便将手中的书卷摔在了案桌上。 堂下那些学生们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而李夫子却没有再继续教授下去的心情,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到了那谢长姝的跟前。 “你在干什么?” 李夫子上前,倏地将谢长姝手中的水壶给抢了过来,怒火中烧,“你把书斋当成什么了?” “这是你随便撒泼打滚,市井泼皮的地方吗?” 谢长姝嘴角挂着浅笑,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方才所修剪的那些花枝,心中很是满意,她可是特意请教了嬷嬷学了养花插花的手艺,这么多年也都没有生疏。 “李夫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竟这般大的怒气?” 第九十二章:傲骨?傲气? 在宫里面混的久了,也便是让谢长姝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方强势,她便软,对方用阴招她便也会算计,能豁的出去,也能抛弃脸面,莫说是像李夫子这样只是甩脸子的要笑脸相对,便是对于那些目光阴狠,冷笑着的要处罚自己的嫔妃娘娘的跟前,也同样要陪着笑脸。 在自己还未彻底强大之前,就是要放低姿态。 过分的自尊和骄傲并非是真的一身傲骨,不畏权贵,只不过是没什么实际大用的傲气罢了,真正的傲骨,是拿得起,放得下,占着可以顶天立地,跪在也能无愧于心。 谢长姝就像是个软钉子一般。 李夫子也不可能当真将谢长姝怎么样,言语上挤兑挤兑,了不起罚着谢长姝在外面站着,打几个手板,不当事。 “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李夫子本来就有着极大的偏见,罚谢长姝在院子里面站着也就罢了,可谢长姝不但没有受罚的半点感觉,反倒是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样,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在院子里面修剪花枝,浇水施肥。 这分明就是没有将李夫子给放在眼里。 李夫子当然更加生气了。 “让你罚站,可你倒好,居然这般的随意,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子的存在?!?” 李夫子厉眸将从谢长姝的手中抢过她的剪刀,看着谢长姝的时候更是恨的牙痒痒,“你若是这般的不愿意,四方书斋也没人强求你,你大可以离开这里。” “没人会拦着!” 这是赤露露的在驱赶谢长姝了。 学堂里面的学生早就坐不住了,各个都伸着脖子朝着院子外面凑热闹,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地方。 高明水只觉得心中痛快,看见谢长姝吃瘪她就觉得很高兴,尤其还是这为难不是自己给的,是别人给的,高明水眼角的余光更是始终不离开燕青山的身上,生怕燕青山会做出来什么,去庇护那个谢长姝,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下不来台面了! 谢长姝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侮辱,也同样没有愤恨离去,反倒是站在原地,挑眉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夫子,“李夫子,恕学生大胆的问一下,夫子说让学生出来罚站在院子里面,可,有错才能称得上为罚,敢问夫子一句,学生是犯了何错,才会让夫子心中愤怒想要惩罚。” 相比较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学堂书斋里面的日子应当算得上是最纯粹干净的了。 即便是学堂里面的人有些小心思,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总归还是讲道理的。 讲道理好。 既然讲道理,那谢长姝便跟她们讲道理。 听见谢长姝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李夫子心里面提起的一口气却是说什么也没落下来,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到谢长姝到底是错在哪了。 其实李夫子自己的心里面也是和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个谢长姝要是有晋阳那位的本事,也不至于耷拉着脑袋,被那大太阳暴晒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在自己的跟前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了。 她是没什么错。 自己也就是迁怒。 可是这五年的时间里面,李夫子的心里面就像是憋着一团火一样,无处发泄。 越是无处发泄,才会越发的憋闷,着实叫人烦躁。 “既是没有犯错,那么便算不得是惩罚,既没有惩罚,那么学生只不过是瞧见了先生您所栽养着的花藤有些杂草丛生,便好心过来帮忙修剪一下花枝,施施肥。” 谢长姝笑盈盈的。 李夫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开口,“按照你说的,我不但不能惩罚你,还是要多感谢你才是?” “李夫子客气了。” 谢长姝缓步上前,在李夫子愤怒的眼神之下将剪刀从她的手中给拿了过来,而后,在李夫子那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注视之下,从花藤架上挑选了一株盛开的最艳的花朵给剪了下来。 咔嚓—— 嘶—— 随着谢长姝那一剪刀落下,学堂里面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们便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四方书斋的院子里面所中着的木香花,乃是李夫子亲手所为,那木香更是她最喜欢的花,往日里便是花瓣落在地上都会叫李夫子的脸色难看许多,何况现在还是当着李夫子的面被人直接了当的给剪了下来。 这谢长姝可能是疯了。 要么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想要和李夫子杠上了! “谢长姝,你放肆!” 李夫子被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更是气的想要回身去学堂将藤条给拿出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谢长姝这个目无尊长的人。 “李夫子,便是心中有气,难道不想听一听我到底要为何如此吗?” 谢长姝没给李夫子让开路,而是将手中那木香花送到了李夫子的跟前,“木香花开磅礴气势,远远看着花朵繁繁点点如同星空,枝枝蔓蔓蔓延花藤,美的让人无法抗拒。” “若我不摘,它便只能是活在花架上任人观赏的花罢了,可我将她摘下来,它可以作为鬓上装饰,也可缝制香囊,绣成花样图文,了不起还可以晒干了做书签。” “木香花就摆在那里,至于究竟是让它什么用途,真正说话算的,是您,李夫子。” 李夫子对谢家的仇视是心结。 更是偏激。 大齐的确是因为谢长姝罪妇的身份而让女玄士备受打击,可别忘记了,当年也是谢长姝一番让大齐对女玄士敬重。 若没谢长姝呢? 女子学玄又当如何? 便是说的确有谢长姝的影响,可既然当年谢长姝能凭借一己之力开创女官盛世,为什么五年后李夫子不能将自己的现状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而去要怪罪其他人? 不同的事物是有着不同的命运和用途的。 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可笑可悲。 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把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只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 谢长姝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大齐女玄士。 从来都没有。 可以无视她开创女官盛世的功绩,但衰败没落不是她的错。 第九十三章:你不可以,但我能 女玄士的确要备受冷眼和打压,可李夫子若不服,大可以咬着牙继续奋斗,终有一日不负所望的爬上了高峰,到那个时候,她便是大齐女玄士之首,而非是躲在这里怨天尤人,拿弱者出气。 回青州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谢家的人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庸庸碌碌的回来,更不是谢长姝的错。 “纵然当年那位于您是有着影响的,可是您想过没有,为何她能凭借一己之力,罪妇身份,而您名列大玄试榜三十五,却甘心青州老家躲在一方书斋里面。” “还有您,为何您能从不懂玄术的平凡人,成功考上了大玄试,可却无法再向前更近一步?” 谢长姝的话让李夫子无法回答。 “真正错的人是你。” 谢长姝声音清润,在说话的时候更是身板不自觉的的挺直,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和对自己的认知的态度,而谢长姝所说的话,可对李夫子来说,更是心里面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李夫子的脸色惨白。 和很多数正常的人一样。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怪时运不济,她命不好,好不容易寒窗苦读了五年,可却在她终于功成的时候遇到了如此大的变故,所以她恨,她怨,她怪,她将失败的责任都推在了别人的身上,可她唯独没想过自己是错的。 李夫子的身体有些徐晃,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 谢长姝却说得认真,“您回来青州那是因为,您怕了,您觉得难了。” “您下意识的先自己将自己给否决了。” “连试都没试,就先自己把自己要走的路给堵死了。” 这才是…… 最可悲的事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只是一味的活在自我的否决当中,觉得自己不行就真的不行,渐渐的便是生生的磨掉了自己的锐气和棱角,逐渐甘于平庸,试都没试过就说自己不行。 并不是真的不行。 叫—— 懦弱。 谢长姝目光锐利,曾经在宫里面的时候,她想要向上爬,也有很多人笑话她不自量力,真是嫌自己不够命长,上赶着送死。 若当是谢长姝便信了那些人的话,选择在掖庭庸庸无为的话,怕是连她自己都永远不会知道,她狠辣果决起来,还真的堪当毒妇二字,更不会有后来的盛况。 不管现在在世人眼中谢长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是不能否认的事情是,曾经有着十几年的时间,都是谢长姝的风光,是一个属于她的时代。 此时的李夫子,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承受不住谢长姝所说的这番话,脚步连连后退,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心中的惊讶错愕,不逊于当年大玄试刚刚出了成绩,却得知谢长姝获罪的消息。 李夫子张了张嘴,想要和谢长姝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话到了嘴边竟如此的艰难,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谢长姝会心笑了笑,“李夫子您觉得您不可以,但是我不那么认为。” “实话告诉你,此番前来四方书斋插队,正是想要那去晋阳赶考的名额,因为——” “我信我可以。” 你不可以,但我能。 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有自信,这是第一步,这个自信更不是盲目的去夸大,只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靠着意念在给自己催眠自己及可以,而是—— 首先相信自己可以。 然后,再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去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可以! 谢长姝不再言语,站在原地低吟浅笑的看着那内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李夫子,想要解开李夫子对自己的偏见,就要先让李夫子解开对谢家和谢长姝的心结。 看着李夫子脸上的那些变幻的表情。 谢长姝想,她应该是做到了。 果然。 好一会儿之后,李夫子在看着谢长姝的眼神也不再是像从前那般箭弩拔张,反倒是耷拉着目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漏出来一股沮丧。 谢长姝的话她听进去了。 正因为听进去了,知道问题所在,所以李夫子的心里面才会是这般的反应激烈。 原来…… 从一开始错的竟是她。 她竟错的那样的离谱。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尚且青涩的谢长姝,李夫子仿佛能从她的身上看见当年那位谢家宫令的影子。 她那样笃定的说着她可以。 李夫子竟心里面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无比艰辛。 李夫子有些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般的朝着学堂里面走去,学堂里面的那些学生们离得有些远,后来谢长姝所说的那些话她们并未听到,只是觉得李夫子现在这般的反应有些奇怪。 高明水和燕宝璇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是不敢去直接问的。 然而,让更多人错愕的事情是,就在李夫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学堂的时候,却是突然顿住脚步,看着那尚且还站在廊下的谢长姝脸上尽是一些狐疑的表情,“你怎么还在那站着?” “现在到了下学的时间了吗?” 你怎么还在那站着? 现在……现在到了下学的时间了吗? 李夫子这句话说出来,差点让喝了一口茶水的燕宝璇给当场喷出来。 学堂里面的那些学生们也都跟着傻眼了。 这李夫子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就……就…… 就这? 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谢家人?还是和那个影响她的前程和仕途的仇人重了名字的谢长姝??? 高明水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她好像是个笑话一样,刚得意没多久谢长姝被李夫子责难,等着看谢长姝的好戏,可是没想到,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谢长姝就把李夫子给拿下了? 难怪只能做个夫子了! 高明水气的跺脚。 站在廊下的谢长姝闻言,当即朝着李夫子所在的方向躬身,声音欢快道,“是,学生遵命!” 路过高明水所在的地方的时候,谢长姝微微顿住脚步,唇角笑意勾起,但也只是看了高明水一眼,便很快的落了座,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很快,一堂课便是结束下了学。 第九十四章:给我哭! 高明水恨恨的看着那扬长离去的谢长姝和谢长官,心中却是气不过的。 这个谢长姝真是个妖女! 她最近出来四处走动,谢长银就被她克的门都出不去,只能整日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燕青山好像是对她着了魔。 如今就连那往日一贯是不好说话又仇视谢家的李夫子竟然也能被谢长姝三言两语的就给糊弄的回心转意,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高明水气的跺了跺脚。 燕宝璇不知高明水气从何来,疑惑的开口问道,“明水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和她置气呢?” “我祖父都已经宴请了高皇叔小聚,再加上方才我七哥连看都没看那谢小四一眼哎?” 燕宝璇有些粗心大意,大大咧咧惯了的,不似高明水那般小气,更不知道什么叫吃醋。 高明水咬着唇,瞥着那已经从学堂里面出来,可是却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的燕青山,心中酸楚,要是当真按照燕宝璇那么说的,燕青山一眼都没看那个谢小四,而是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那就真的好了! 燕青山只不过是表面上没看那谢长姝的,私下里眼角的余光到底看没看谁知道。 但是,高明水确定的事情是,燕青山的心思绝对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就是了!这是女人的直觉,从来在感情山都是不会错的。 “哎呀,宝璇。” 高明水犹豫了一会儿,挽着燕宝璇的胳膊,“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燕祖父邀请我下学之后去他家喝茶,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好啊。” 燕宝璇头点的和拨浪鼓一般,没心没肺笑的开心,她最喜欢的就是祖父院子里面茶点厨子的手艺了,可是平时祖父太过严厉,燕宝璇不敢过去,能跟着高明水一起蹭饭,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高明水眼神示意了燕宝璇一下,而后便是攒动着燕宝璇快些走,两个人追在了燕青山的身后,高明水更是主动同燕青山搭讪。 “姐。” 谢长官抬着头,迟疑的看着谢长姝,好一会儿,才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姐,你要是心中难过,你就说出来吧,不然……” “不然你哭出来也行。” “哭?” 正在心中盘算着天象和星宿的谢长姝听见谢长官竟然叫自己哭? 谢长姝反问,“哭什么?” 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哭? “啊?——” 谢长官拖长了音调,是有些打量在谢长姝的身上的,“姐,那燕家的七少爷今天都没理你,还一个和那个小郡主走的近,你难道……” “难道不伤心难过吗?” “噗嗤——” 听着谢长官这样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时候,谢长姝一个没忍住便是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果然是小孩子啊。” 小孩子的世界,无非就是,你和我好,那便不能和我的死对头好,你要是和我的死对头好了,那就是和我在作对了,我的心里也会难过的。 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难过什么。” “本就是萍水相逢,有过几面缘分罢了。” “个人有着个人的前程,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呗。” 谢长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脑袋瓜里面都装的是什么啊!” 谢长官才多大?! 毛都没长齐呢吧! 比自己还早熟! 几步路的功夫,谢长姝和谢长官就已经回到了谢家偏院了,可回来的时候,白姨娘却忧心忡忡的坐在廊下,竟然连答应替人缝补浆洗的衣裳的针脚都绣错了。 “姨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谢长姝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衣裳上绣错了的地方,笑盈盈的看着白姨娘,“莫不是知道女儿马上就要离开父母了,所以还未远行便开始担忧和不舍了?” 入了秋便是大玄试,她们要提前赶在夏末就出发,也就这两日的功夫,最迟不会超过后日,四方书斋的先生们便会带着他们觉得资质还不错的学生去晋阳报考。 或者是那些有着大家族蒙阴庇护的玄子,会提前被各自大家族的人接回本家考察。 像是能说中白姨娘的心事一般。 谢长姝话音落下之后,白姨娘眼神一怔,而后便伸出了手,紧紧的拉着谢长姝,“姝姝,那些田产铺子庄子的活计实在是难懂,不如这些时日你去教一下小糖吧?” 谢长姝买了府宅之后谢小糖便不和他们同住一处了。 白姨娘将借口托再了谢小糖的身上。 谢长姝歪着脑袋抿唇看着白姨娘莞尔,“姨娘,您昨日还说小糖很是机灵,学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有些事情甚至都不用你去教她吗?” “怎么今日就改了口?” “是……是啊。” 白姨娘有些尴尬,很快的,便又开口说道,“那我们去郊外一起去看看小糖的庄子吧,我问过了,若我们一起去,最多用不上三天的功夫就能回来,也当成是散散心了。” “三日?” 谢长姝柳眉上挑,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姨娘。 就算真的要去,雇个马车,晨起去,日落前也便回来了,用得上三日的功夫吗? 白姨娘脸色一白,有些焦急慌张,“我……” “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你留下来照顾我几日……” “病了吗?” 谢长姝听见白姨娘病了,眉心紧蹙,想也没想的便是想要去搭上白姨娘的脉搏,想要替白姨娘看看病。 自打她拜入燕家的门下之后,靠着燕家的玄术昔日的盛况已经有所恢复,再加上时间长久的修养,也是让谢长姝和这具身体有了个很好的磨合融合,那些曾经消失的玄术,都在渐渐回来。 玄医不分家,看病救人自然不在话下。 白姨娘像是触电一般的避开了谢长姝的手,眼神更是不敢去直视着谢长姝,“没,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想着看着姝姝你在的时候会心里面好受一些。” 看着这样反常的白姨娘,谢长姝渐渐收起了笑意,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便面色忧虑道,“姨娘,怎么了?” 第九十五章:她知道 寻常人家的父母,倘若得知自己的孩子是懂的玄术的,怕是会敲锣打鼓,砸锅卖铁的去支持孩子参考大玄试,就像是谢老太太对待谢长金和谢长银那样。 甚至,可能很多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家里面也是愿意去试试,愿意去支持的,谁不想有个光明的前程呢?!? 万一呢,万一运气好,走了个狗屎运那可就是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 可到了谢长姝这里倒好。 谢三爷这个白捡的便宜爹爹是全然不在意,愚孝又偏心到心坎儿上了,怎么连素日疼爱自己的姨娘都不太想自己离开呢? 要不是白姨娘不懂玄术,谢长姝当真要以为白姨娘是算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的? 她当谢长姝是看不出来,找了这么多借口,无非是想支开谢长姝,让谢长姝错过提前去晋阳的时间,错过今年的大玄试罢了。 谢长姝漆黑的双眸目光清澈,就这般看着白姨娘的时候,让白姨娘心中莫名的心虚,“没什么,没什么的。” “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白姨娘低声念叨,可是很快,便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的紧紧的抓着谢长姝的手,“姝姝,别去晋阳了好吗?” “或者,或者你要实在想去,咱们再等上三年。” “三年之后你再去。” 白姨娘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看着这般急促紧张的白姨娘,谢长姝抿唇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了才回答,“姨娘,晋阳,我必须要去的。” “我可能,等不到三年了。” 重生一事事情变故太大。 且时间越久,罗明轩的玄术便会越高深,三年,三年实在是太久了。 等着谢长姝三年之后还能不能以现在这身体站在罗明轩的跟前,是未可知的,而那个时候,就算是自己可以站在罗明轩的跟前,可究竟是不是罗明轩的对手,也便更加的难说。 直觉告诉谢长姝,罗明轩的身上有着难以告人的秘密。 她等不了那么久的。 白姨娘眼眶微红,登时便不说话了。 谢长姝也低着头,犹豫着开口说道,“去晋阳我会努力的照顾好自己。” “姨娘,如果能好好的活着,没人会去愿意送死的。”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回来。” 一时之间,谢长姝突然声音哽咽出来。 除了罗明轩,除了小开,再没有人像白姨娘这样对她打从心底里面关切。 有些事情即便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可谢长姝和白姨娘两个人却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们是血肉至亲,是这个世上最互相了解互相的存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白姨娘这个疼爱子女如命的亲娘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白姨娘从来都没说。 她没有让谢长姝狼狈,没有让谢长姝不堪,更是真心实意的将谢长姝当成了亲骨肉。 谢长姝心里面满心感激。 白姨娘虽然不会玄术,可是母女连心,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想着用那些蹩脚的理由和借口拖延住谢长姝的脚步,不让她回晋阳找顾明轩报仇。 “若我回不来。” “姨娘……” 谢长姝心里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她真的报不了仇,赢不过罗明轩,那么等待着她的,就只剩下了死这一条路,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白姨娘和谢长官。 之前的白姨娘不说,谢长姝也不想去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彼此之间假装不知,可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那么后果和厉害之处,谢长姝也有必要同白姨娘讲明白,让白姨娘做好打算和将来。 “先前买的那些铺子田产都是用的您的名字,还有一处府宅,小糖日后会告诉你。” “那晋阳之内有我必须讨还的皆是,得到的公道,必杀的仇人,我必须得去。” “若我回不来了,姨娘您便用我不孝的借口让父亲将我在谢家除名,那人是一贯为了名声所在的,没了我,他便不会再去刻意为难你和官儿……” “住嘴。” 白姨娘浑身颤抖,还是头一次这般声音严厉,可上前紧抱着谢长姝的时候,却是同样跟着泪如雨下,厉声开口,却渐渐的哽咽,“不许胡说。” 第九十六章:我骂我自己 那大劫是什么,白姨娘不知道。 高人当年不肯说,白姨娘现如今也不想猜了。 她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而不是去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小四没了的数个夜晚,白姨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个人痴痴呆呆的坐在临床大炕边,看着外面那漆黑浓稠的夜色默默流泪,要是再没了姝姝,白姨娘怕她挨不住生活,也会很快的随了他们去。 “不,不是这样的。” 谢长姝后知后觉,胡乱的擦掉了自己眼中的泪水,“娘,其实也未必是那么悲观的,我方才的那番话,只是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却不是身处绝境的打算。” “您听过晋阳谢长姝吗?” 谢长姝目光认真,“就是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那个谢家宫令。” “是我!” 白姨娘一怔。 她只知道,怀中的谢长姝并非是当初的谢小四,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怀中看起来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是那个人人口中所传言的那个……泯灭良知,六亲不认的…… 谢长姝……??? 大齐女官??? 看着白姨娘那般镇定的模样,谢长姝反倒是破涕为笑,看来,自己曾经也是声名在外的。 还行。 那么多年在宫里面明争暗斗的日子没白挨,连远在青州的不问世事的后宅女子也是听说过自己。 那就好。 “看着娘的这个样子,应当是听说过的,那娘便是应该对女儿有着信心。” “既然当初女儿能从一介罪婢之身,成为后来那手段凌厉的大齐女官,那么现在的女儿,也同样会站起来,并不一定会输。” 谢长姝蹙紧了眉心。 说起来,她现在的境况可是要比当年在掖庭的时候好多了,起点高出了前世,今生想要再一路平步青云,并非是什么难事儿,甚至……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人,谢长姝早已经对他们了解的了然于心。 下手应对的时候也会简单很多。 白姨娘看着这样的谢长姝,一时之间面色复杂。 谢长姝以为白姨娘是在怪自己,“对不起娘,之前之所以没告诉您实话,是因为害怕您觉得我是个妖怪,又或者恨我抢了小四的身体。” 她没想到,白姨娘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接受能力还好。 白姨娘没有言语,稍稍回过神儿来,接受了谢长姝所说的那些话,母女两个人依偎在了静谧的夜晚中,而此时,谢家正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穿破了整个黑夜。 继而…… 远远看去,便瞧见了正院亮起了不少的灯火,鸡鸣狗叫,还有……那密切的脚步声和人们惊恐的声音。 谢长姝按住了也要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的谢长姝,“当日谢长银将小四推在了石堆上,小四撞到了额头丧了命。” “而后她又取了我的亲密之物对我行了诅咒。” 白姨娘目光震撼,身体颤抖。 谢长姝面色平静,那些凌厉的话分明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可是却很是云淡风轻,更是霸气无限,“我想过要放了谢家的这些人,但她们处处咄咄逼人,我不会轻饶了她们。” 谢长姝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凌厉,“那大玄试谢长银这辈子都别想去,她的好命,在遇到我谢长姝之后就没了。” “娘您不想离开爹爹,做女儿的不想强迫你,只是,您要做好将来受伤的准备。” 白姨娘的心里面是很喜欢谢三爷的。 若是不喜欢,白姨娘不会对待这一双儿女如此温柔倾尽所有,若是不喜欢,不会在谢三爷如此偏心,陈姨娘和老太太如何欺压之下,都不曾有过异心,想过离开。 大齐自开国以来,女子的身份便比其他国家高出很多。 到了谢长姝的时候便成了个鼎盛。 女子倘若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是可以请了和离书还了自由之身的,而夫家也不可过分牵扯强留,将事情做绝。 但…… 白姨娘便是没想过要离开谢三爷,这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不单单是因为谢长姝发生了改变,是因为谢三爷本人的心思没有在白姨娘的身上,怕是白姨娘的神情注定要被辜负,将来也是会和 第九十七章:启程 李夫子站在人群中张望,瞧见了匆匆而来的谢长姝的时候,那向来严肃的脸上是带着几分欣喜的,而后更是有些不让人意外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招手。 “小四过来。” “在这!” 彼时除了那些青州有名望的贵女少爷之外,便是连四方书斋里面的老相识也是一个不落下,就连那受了不小惊吓,又下咒不成,反被诅咒的谢长银和谢长银也在。 谢老太太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不依不饶,谢长银站在一旁哭的伤心,谢三爷则是面色忧愁的拉着那看守玄光大阵的司天管郭大人求情,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谢长姝老远便是听见了谢老太太的无赖,“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不就是因为我们谢家没有给你们行贿的银子,你们便心中存着怨恨想要报复我们,故意不让我们长银去参加大玄试。” “告诉你们,我们长银生来便是好命,这是你们阻拦不住的,劝你们还是识相一点,否则他日等着我们长银位极人臣,出人头地的时候,别怪我们也不给你们活路!” 谢长姝听了这些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谢老太太还真的是嫌自己死的慢。 往日在家刁蛮不讲道理也就算了,是嫌弃自己一把年纪还身子骨硬朗,想自己找死不成? 谢三爷头疼的看着谢家老太太,只觉得无奈,不让自己的这位老母亲跟着一起来,可是又拗不过她的性子,偏偏要跟着过来,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郭大人,您看,小女当真是往日表现的良好,只是最近有些时运不济才会精神状态受损,大玄试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您只要允许她一同跟随这些玄子们赴考,保证是会在大玄试之前恢复过来。” 谢三爷放低了姿态,“倘若他日小女当真是有些成绩的,我青州谢家定然不会忘记郭大人您的大恩大德!” “谢大人的好意心领了!” “郭某配不上谢大人你们全家的好意!” 郭孝义出身六大家族之一的郭家,当年参考得了七十八的好名次到了司天监上任为官,又是在任的正五品司天管,操办着大玄试的监管,走到哪不是被人敬一声郭大人,可是到了青州倒好,这该死的谢老太太就和泼皮一样,连问都不问为什么不让谢长银进入玄光阵就指着自己的鼻子一顿臭骂!? 整个青州的玄子,有头有脸的人都在。 郭孝义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谢长姝匆匆而来。 李夫子二话不说便直接伸手拉住了赶来的谢长姝,瞬间,两人便是进入到了玄光大阵当中。 那原本还在哭的伤心的谢长银也注意到了谢长姝,当即来了精神,咬着谢长姝不肯松口,“郭大人,您不让我上去,可凭什么她能过去!” 从玄士批了命格之后,谢长银的人生便是踩在谢长姝的头上的。 眼见着她在谢家风光了那么多年,却不能登上玄光阵去参加大玄试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可是现在……居然还有被自己踩在脚下半辈子的谢长姝可以去参考这么大的落差,谢长银就更不能接受了。 谢老太太一双豆眼也来了精神,“是啊。” “凭什么她能上去!” “我们谢家可没有给她名额!” “还说不是你这个人狗眼看人低,是不是偷偷的收了那谢小四的好处,所以才会这般的偷梁换柱,想要用我们银姐儿的名额去发不义之财!” 郭孝义差点被谢老太太的胡搅蛮缠给气的背了过去,没好气的怒吼谢老太太和谢长银,“人家走的是四方书斋的名额,用不着你们谢家的!” “与其在这里哭天喊地丢人现眼还不如回去好好的问一问你们的孙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另外一位走不走,不走就你们一起留在这里!” 郭孝义还算是为人宽厚的,纵然看出来了谢长银眉宇之间的端倪和异常,却也没有迁怒在谢长金的身上,眼见着玄光大阵就要关闭,好心问了一嘴,这要是遇到了别的刁蛮又不讲道理的人,怕是连带着谢长金都会跟着被连累! 参考大玄试的玄子,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成为国之栋梁的,那谢长银面色虚弱,印堂发黑,可不单是谢三爷口中所说的受到了惊吓那么简单,多半是心术不正用了什么手段,结果却害人害己。 这样的人郭孝义身为司天管如何能放行? 郭孝义冷哼着的甩开了谢三爷的纠缠,进入到了玄光阵内。 “爹爹,不然就先让将诶接诶待在这里想办法吧!” 谢长金不干了,“她考不了我还能考呢!” “总不能也让我陪她一起耽搁吧!” 谢长银握紧了拳头想狠狠的砸在谢长金的身上,可惜伸出手的时候却是软绵绵的,没什么用途。 陈姨娘悄悄的拉了一下谢长金,“金哥儿,你姐姐如今正是在难过的时候,你就别惹她伤心了!” 谢三爷瞥了一眼坚决的郭孝义,又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谢长银,还有一旁焦急的催促着的谢长金,还有那当真要关闭的玄光大阵,无奈之下只能心中一横,“母亲,您先带着长银回去,等着我带长金去了晋阳之后再想办法!” 危急关头必须是要做出来取舍了。 虽然谢三爷也很痛心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遇到了这种事情,可却不能连这寄予希望的儿子也赔了进去! 谢三爷心中一横,很快便是带了随行的奴仆,一手拉着谢长金挤入到了玄光大阵之内。 “爹!” “老爷!” “老三!” 谢老太太带着陈姨娘站在地上傻眼又不甘,谢长银满是泪痕的脸上一双眼睛目光怨毒。 玄光大阵彻底启动,地上所站着的人的身影原来越远。 李夫子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谢长姝,还以为她是因为家里的情况而担忧,便开口安慰道,“你既已坐上了玄光阵,那便是我四方书斋中所认可的去参考大玄试的玄子,若那谢家的人敢对你的姨娘和弟弟做什么,是要受到官刑的。” 这便是规矩。 第九十八章:吃了他 谢家的人再偏心,也是绝对不敢拿谢家全族上千人的前程命运去开玩笑,况且……谢长姝也算得上是谢家的人,若谢长姝当真有了出息,谢家也是要跟着沾光的,没人会那么拎不开。  李夫子看着周身气势紧绷,双手不自觉攥紧的谢长姝,以为她心中是在怨恨谢三爷这个父亲的偏心,才会请不自觉地说出来了这么多的安慰,殊不知……  玄光阵门大开。  一行人身影立于晋阳城门外之时,谢长姝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并不是因为谢家的人,而是……  那道站在朱红城墙上的青衫身影。  罗——  明——  轩!!!  谢长姝想过无数次她和罗明轩重逢的样子,在宫里面的十多年,为了能替罗明轩报仇,将曾经那些陷害他的人绳之以法,谢长姝的双手沾满鲜血,泯灭良知。  可不管前面的路究竟有多难,她都不后悔。  甚至,在谢长姝的心里面还曾经期盼过,期盼罗明轩并没有真的病死在去西北的路上,一切不过是他为了脱身而散步出来的假谣言。  他也是在做着最大的努力,努力回到她的身边。  和谢长姝一样的努力。  诺大的晋阳城巍峨,行书雕刻的晋阳二字气派。  多年过去。  岁月好像并未在罗明轩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还是那般风姿绰约,温润儒雅,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威严成熟,不似当年那般阳光爽朗。  谢长姝在宫里面摸爬滚打十六年,死后重生又五年,整整二十一年,当初两人相识之时,罗明轩便已经快是而立之年,如今二十一年过去已然天命。  可不但看不见半根白发银丝,反倒是模样半分未改,一如当年初见那般。  怕是如今罗景山和他同站在一处,都没人会觉得他们两人是父子,倒像是兄弟了。  “小四?”  “小四??”  除了玄光阵,李夫子发觉谢长姝的不对劲,顺着谢长姝的眼神同样望着城墙,只是李夫子的眼神当中有的只是茫然,“你也别怪国师,虽然现在大齐以他为尊,可他到底不曾打压过女子为官,都是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借题发挥。”  “要不是国师阻拦,恐怕女子不但为官艰难,便是想要上学堂,修玄术,参加大玄试也是痴心妄想了。”  听听。  果然,还是他罗明轩会做人做事儿,那些打压女子女官的事情都交给朝中其他的老顽固来做,好人倒是都可着他自己了。  罗明轩的本事,谢长姝算是深刻有了体会,他能从流放西北的罪臣一朝成为只手遮天的国师大人,那本事比起谢长姝来可是过之而无不及。  朝堂之中的那些老东西惯是会见风使舵,倘若没有罗明轩的默许,他们敢?  借给他们两个胆儿都不敢!!  怪?  怪罗明轩?  谢长姝渐渐回神,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放心吧李夫子,我不怪他。”  怪这个字太委婉,太含蓄了。  谢长姝怎么可能怪罗明轩?  那对他来轻了!  谢长姝那是特么的恨不得吃了罗明轩!!!  “那就好。”  李夫子松了一口气,看着目光坚定的谢长姝心中也跟着欢喜,自从听了谢长姝在四方书斋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李夫子将谢长姝看成了自己的信仰。  她说她能。  李夫子便信。  若是能将谢长姝扶上她想要走的位置,也算是弥补了这辈子李夫子在大玄试上的遗憾和缺失,“那咱们也走吧,先去驿站落脚,否则,怕是晚了就没位置了。”  李夫子的眼神也跟着坚定起来。  “好。”  谢长姝点头,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城墙上。  司天监陈敬元一脸献媚,“国师大人您看看,这些进入城中的,全都是不日参加大玄试的玄子们,都是将来我们大齐的希望,相信今年,他们定然是会取的一个好成绩的。”  “不过国师大人您放心,罗少爷下官定然会多多照顾,不管其他玄子如何,定然不会叫罗公子被是疏忽到的。”  陈家作为大齐玄学六世家之一,算是有底蕴的百年世家,只不过,相对比起来其他的世家,陈家一直都声名在外。  多年前陈家出了那样一个女儿,抢夺他人的夫君,这是被所有的女子都不齿的事情,更是公然得罪了许家和谢家,让两家与其势同水火,但陈家并不以为然,并且陈家的女儿是一个塞一个不择手段。  前朝的陈皇后,便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一个。  哦不对,现在已经被尊为陈太后了。  以继后的身份,又不是自己嫡出的儿子登基,却还能稳坐太后一位的,从大齐开国以来还是头一个。  先帝还在世之时,原本所中意的女人是孟家的三小姐,只可惜孟淑娴的性格太过温和,入宫没多久之后便被陈皇后毒辣的手段给气的卧床不起,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陈皇后自然而然的青云直上。  陈家,厉害的不只是女人。  男人也是一样。  当初宫变,罗明轩明知九皇子乃是个先天不足的痴傻儿,却还一手将其推上皇位,朝中并非是全无异议的声音的,只不过陈敬元这只老狐狸看准时机,唯罗明轩马首是瞻,又私下拉拢了群臣,替罗明轩稳固了地位。  而罗明轩也没有薄待了陈敬元,新帝登基的第二年,陈敬元便从副变正,而上一任孟司天监,也不得不告老还乡。  罗明轩唇角微抿着,对于陈敬元的奉承并未做太多的表情,甚至,连眼神也是没有落在陈敬元身上。  陈敬元脸上笑意不敢褪去,只是狐疑的眼神看着罗明轩,试探着开了口,“国师?”  “国师?”  不知道罗明轩到底是在看什么,竟然会这般出神,连自己说话都没有听见,可陈敬元顺着罗明轩的眼神方向张望的时候,却除了那些赶赴晋阳参考的玄子之外,再也看不出来任何?  罗明轩静默了许久,知道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缓缓收回了眼神。  “陈大人玄术出众,此番大玄试,便全权交由陈大人打理操办。”  “相信陈大人定然会公正公平的替皇上选拔出来可用之才。” 第九十九章:接近 罗明轩深邃的目光落在陈敬元的身上,也不知是本就他的心思深沉,还是在看着陈敬元的时候是别有一番深意。 总之,陈敬元在接触到了罗明轩的目光注视的时候分外的激动。 “多谢国师大人器重!” “下官必鞠躬尽瘁!” —— 驿站之内。 前来参考大玄试的玄子们会尽数在驿站之内落脚居住,即便这个时候很多玄子身份贵重,却也不会另择别处。 人多,热闹,消息灵通,还可以相互打探虚实。 怎么看,都是个好机会。 谢长姝和李夫子赶来的时候驿站里面已经住了不少的人,两人很快的便在驿站当中找到了四方书斋所租赁的客房当中,瞥着那驿站院落里面来来往往走过的身影,谢长姝心思微动,看着身旁忙碌的李夫子开口说道,“夫子,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去处理,夫子您也忙碌了许久,先回去休息吧。” “好。” “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若是有了什么大玄试的消息,我便第一时间来说你说。” 李夫子不疑有他,甚至心里面也是藏着心事的,正常来说,大玄试的考核官是不会亲自验证每个参考的玄子的身份的,正常程序都是由各个地方进行审核,由学院报考的名额的玄子会直接拿到资格。 也就是说,现在的谢长姝,是可以去参考的。 但离大玄试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若是对敌对的书院又或者是敌对的家族知晓谢长姝的身份,不用多,单单是谢长姝这三个字,就足够那些眼红的人做文章。 到时候,若得罪了上面的人,让谢长姝无法参选,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保证谢长姝的参考资格不被动摇,将来有了成绩出了名次之后更不会被否认,这是一个很严肃很紧要的问题! 李夫子走后,谢长姝也没有在自己的房间多做停留,看着那些正在忙碌的玄子们,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的在驿站之内绕路,很快,便是摸清楚了今年大玄试驿站之内所住着的玄子们的情况。 六大世家连同高家的皇族住在东侧厢房,书院以及其他的平民出身的玄子则是住在西侧厢房,至于本次大玄试的主考官…… 在正北单独院落。 谢长姝眉心微拧。 罗景山年少有为。 五年前大玄试便一朝得了榜首,又借着罗明轩这个国师父亲的光环,花了五年的时间便已经入了青监司,成了正四品司天少监,这次大玄试的副考官,如今不过才二十二岁的年纪罢了。 这般单独入住,想要有所接触,怕是需要费一番心思才能做到不刻意的让人反感了。 刚开始成为青州庶女谢长姝的时候,谢长姝的心里还未完全从谢大人转变过来,看见罗景山的时候心情和态度也多有异常,现在想来没叫罗景山心中怀疑已是万幸。 可谢长姝的心里面却生出悔意。 那样好的机会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为何不好好的和罗景山打好关系?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用罗景山这个亲生儿子去对付罗明轩要更胜一筹? 像是心有所想便会事有所成一般,正在谢长姝思忖的时候,只见罗景山那道身穿着白衣锦袍的清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内,来往一些认识他身份的人正客客气气的同他打着招呼,罗景山也都一一淡笑着应答。 他似乎格外的喜欢白色。 似乎白色是这天地之间最纯洁干净的颜色。 可谢长姝却觉得,这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罢了,他和他爹罗明轩一样,都是黑着心却表面上清贵高雅,一副善于伪装的好模样。 正在谢长姝鄙夷之时,罗景山已经一路到了自己身前不愿意的地方,不同于之前在青州相见的时候罗景山的一脸茫然,此时的他的脸上是带着几分温文儒雅的亲和的。 谢长姝大脑飞速运转,不消一会儿便想好了说辞。 “您好这位朋友,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驿站附近的药铺和医馆在哪,可不可以告诉……”不等罗景山开口,谢长姝便将自己的意图说了清楚,然而,当谢长姝绕过来真正看见罗景山那张清华雍容的脸之后,却是脸上的潋滟的笑容褪去。 谢长姝微微惊讶,像是很意外一般。 没想到她所随便询问的人竟然就是当日在青州和自己抢桂花山楂糕的人。 应当是看不出来自己的异常吧? 谢长姝心中吐槽着,按照自己在宫里面历练多年的演技来说,她想要装什么模样便是能装什么模样的,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假象给欺骗了。 果不其然。 倒是罗景山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眸起了似星辰一般的波澜,微微笑道,“有。” “就在驿站出门左拐,不远处就是医馆药铺。” 谢长姝扁扁嘴,挑眉有些生硬的开口,“谢了。” 男人都喜欢欲拒还迎,太过主动凑上前去的,反倒是不讨好的,离得太远又让人下意识的退避三舍,唯有这样有所交集,但却没什么太过分的接触,撩而不俗才会最容易让人记在心里,留下印象。 谢长姝转身欲走,不料那罗景山竟分外的好心性的说道,“在那药铺再向东走五里,便有一家糕点铺,里面所卖的桂花山楂糕虽然不如青州那家小摊味道好,但也不错。” 罗景山分外喜欢桂花山楂糕,这些年走访过不少的地方,无论是商铺还是小摊,青州,徐州还是苏州等等……唯独青州那里的味道最让他眷恋。 谢长姝顿住脚步,蹙紧的眉头骤然松开,朝着罗景山嫣然一笑,算是对于之前对罗景山的敌意化解,“谢谢。”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不做停留,而是真真正正的按照了向罗景山请教的那般,依次去了药铺和糕点铺,买了些许的药材和桂花山楂糕回来,这一路上,谢长姝还不忘记打听清楚了晋阳的情况。 五年。 她死了五年的时间,也便是有五年未踏足晋阳,这里的变化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陌生,带着几分伤感。 第一百章:什么脸皮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不过五年的功夫,便足够晋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明轩摇身一变天子帝师,门生遍地,大半朝堂势力尽数效忠,而她,青州庶女,大玄试在即,还时刻有着被人取消的可能性,甚至,谢长姝这三个字已经渐渐被人所淡忘。 说起来有些可笑。 她想要和一手遮天的罗明轩相抗衡,似乎比当年她从获罪的宫婢一路路向上爬还要更艰难。 正在谢长姝陷入沉思当中之时,那将桂花山楂糕包好递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的糕品铺老板笑呵呵的开口,“姑娘,姑娘,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说起那罗少爷啊,真是一表人才,天资聪颖。” 买东西还是其次,谢长姝是来和糕点铺的老板打听罗景山的情况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几年多少个千金小姐倾心罗少爷,对他频频表白示好,可他却都很是淡然的拒绝,将人拒之门外,哎,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走近罗少爷的心里。” 提起罗景山,这个糕点铺的老板滔滔不绝,从罗景山的喜好到这些年追过罗景山的女子,说的详细,让谢长姝也听得目光散发着光亮。 “小姑娘,你若是当真奔着罗少爷而来的,怕是要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啊!” 这糕点铺的老板只将谢长姝当做是为了讨罗景山欢心才过来买桂花山楂糕的,这些年倒是拖罗景山的福,他这糕点铺也跟着红火起来,不少的小姐为了能让罗景山多看一眼,而到他这来买东西,或者等着偶遇。 “不过,若你真的能让罗少爷铁树开花,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谢长姝现在的容貌虽不如当年那般娇艳,但却整个人看起来明艳艳的像个太阳,尤其是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如水,似乎蕴含着银河在其中一般,倒也是和罗景山相配的。 “呵呵,谢谢老板您了。” “也祝老板您心想事成。” 谢长姝收回飘远的思绪,笑呵呵的将银子递给了那老板的面前,而后便又扬长而去到了驿站之内。 彼时暮色将至,晕黄的夕阳透过云层温暖的照在地面上,替罗景山周身平添了几分金色光晕,谢长姝本来心里面还想着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去院落里面寻找罗景山,没想到她回到驿站的时候,只见罗景山那抹欣长的身影正站在院落里面,微微蹙紧的眉心,像是在掐指算着什么。 见到谢长姝,罗景山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双手。 谢长姝则是面色坦然的上前,三步两步的便将自己所买来的一份桂花山楂糕送到了罗景山的面前,“喏,送你的。” “便……” “便当是谢谢你替我指路,还有在青州的时候抢了最后一份糕点的赔偿吧。” 谢长姝认真说道。 罗景山目光微动,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在谢长姝期盼的目光注视之下将那份糕点接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罗景山脸上带着淡笑,似乎他永远都是这般温润儒雅,像当年的罗明轩一样! 谢长姝眸底的鄙夷一闪而过,笑得人畜无害,“你忘了,我可是我们青州选上来参加大玄试的玄子,替自己算个卦并不难,我算出来了今天晚上一路向北会心想事成,就来了。” “果不其然就看见你了。” “东西已经送到,人情我也还给你了,现在算是我们两清了。” “我走了。” 谢长姝并不打算多待,多待就难免太刻意了,且从糕点铺老板的言语中谢长姝听出来罗景山是不喜欢女子太过主动的,那些主动的女子五一没有例外被罗景山拒绝,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罗景山静静的站在原地,那抹欣长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莫名有几分落寞,看着手中那尚且还热乎的桂花山楂糕怔怔的有些出神。 反观谢长姝,却是红唇微扬,一抹讥讽的笑意挂在脸上, 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外,没有等待的李夫子,倒是看见一位不速之客。 谢三爷就已经将谢长金给安顿好了,几番打听得知了谢长姝现在的房间所在,看样子是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到谢长姝回来,谢三爷有些犹豫的看着那随后而来的谢长姝,“小四。” “不如去住到长金的隔壁吧,你们姐弟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谢三爷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们青州谢家一脉在过去的十几年之间将所有的希望都是放在了谢长银的身上,可没想到临到了大玄试,谢长银却被限制参考大玄试,倒是一直被疏忽和欺负的谢长姝得了四方书斋的夫子的青睐。 谢长姝好歹也是谢家的人,若是她将来能有个好前程的话也是谢家的前程。 “我们谢家准备好的客房总是要住的舒服一些的,你三伯伯就在青监司任职,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从前谢三爷对这个女儿不重视,可如今却也是时候该适当的关心关心,谢三爷眉心紧拧,即便是现在想要和谢长姝缓和一下关系,却也是颇有几分施舍的感情在其中了。 跟随书院去参考的,都是一些身份不入流窘困之人,怎么能比得上本家的照顾? 何况他们谢家在大齐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不可否认,谢长姝能自己一步步的走到现在的确是有些实力的,但若没有谢家这一层光华扶持,怕是…… 她连进入考察的资格都没有。 可没想到,面对谢三爷主动抛来的橄榄枝,谢长姝不但没有惶恐感激的接受,反倒是淡淡的拒绝,“不用了爹爹。” “李夫子对小四很好,而且现在已经安顿好了,若是此时再搬回去长金的隔壁的话,难免是会叫人注意,觉得我们不安分。” 之前谢家报名的时候,谢三爷可没想到要带着谢长姝,甚至连去学堂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看见谢长姝的身上带着几分希望,便想着要直接来捡现成的? 什么脸皮! 真当她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 第一百零一章:着魔 “时辰不早了,若是爹爹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回去休息吧。” “小四也觉得累了。” 话音落下,谢长姝便将房门关上,不再去看谢三爷的脸色。 被拒之门外的谢三爷脸色青白,“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你有本事来了晋阳就会有本事一步登天吗?” “别到时候连大玄试的门槛都踏不进去,反倒是成了笑话!!!” 谢三爷冷哼着离去,本来他的心里面还对这个女儿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之情,并且也是在心里面盘算着,如何要通过谢家的族亲帮忙将她这个身份应付过去,免得被人太过注目,到时候再横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等着谢长姝当真考了大玄试,有了成绩,那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会说什么不是,若是没有成绩,那便更不用费力了。 谢三爷曾一度后悔,为何当初发现和京城中的贵人重了名字之后没有立刻开宗祠去请族亲做见证改名字,可现在倒好…… 门里面的谢长姝和谢三爷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但是两个人的心里面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和注意。 谢三爷想要利用谢家在朝中的地位将谢长姝这三个字有所隐瞒。 然而…… 谢长姝所要的恰恰相反,她迟早都要走到人前,走到罗明轩的面前和他抗衡。 既然躲不过,那就要迎难直上。 与其现在遮遮掩掩,将来随时都会给人诟病的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自己先把自己的身份给大白于天下,这样,将来既不会成为借口被人威胁,又将她处在天下百姓的面前。 罗明轩就算是当真算出来了些什么端倪,他也要忌惮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不会随便动手。 —— 青州。 谢家。 紧闭的房门却依旧遮盖不了谢长银那刺耳的尖叫声。 她为了这一场大玄试,也是足足准备了七八年的时间,高人算她命格出众,谢家将她看成了希望,她自己的心里面也是有着自尊和骄傲的,一直以来谢家同辈的兄弟姐妹始终被她踩在脚下,就连一胞双生的谢长金也不如她为人伶俐聪明。 所有的人,包括谢长银自己,都对她自己有着绝对高的期盼,期盼她能在今年的大玄试博得头筹,一展风姿。 可是现在倒好…… 别说是去大玄试风光了,就连去大玄试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诅咒日日纠缠着自己。 谢长银快要崩溃了。 “你们都给我滚,滚啊!!!” 噼里啪啦—— 屋子里面能摔的东西都摔的差不多了。 “银儿,银儿,你听祖母说,只是今年不能去不要紧,你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体之后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是啊银丫头。” “有什么事情咱们出来好好的说,你别自己将自己关在房门里,原本身体就不好,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这可叫祖母怎么活啊!” 门外陈姨娘和谢老太太听着揪心,起初是因为命格好才偏爱谢长银的,可到底是疼了十八年的孩子,就算是没能考得上大玄试,那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况又不是日后不能考了。 只不过是晚三年。 “啊啊啊啊……” 房间里面的谢长银在听见外面的声音之后情绪更加崩溃了。 晚三年! 说什么晚三年! 等着她三年之后再去考试,说不定那个谢长姝都已经入青监司有了一席之地了。 她一直都将谢长姝踩在脚下的,怎么能容许谢长姝越过她。 砰! 房门被谢长银从里面打开。 将自己关在房门里面一整天之后,让谢长银现在的状态看着更加糟糕。 披头散发,眉眼乌青,分明就是中了邪!! 谢老太太鼠眼瞪大,她年老还是有些阅历的,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晋阳的考官大人会拒绝谢长银入玄光阵去晋阳参考了。 “银姐儿,银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呦。” 谢老太太颤抖着声音,谢长银却是和着了魔一样,仿佛听不见自己的祖母和姨娘在叫着自己,而是怒气冲冲的朝着偏院走去,她要找谢长姝报仇! 找不到谢长姝报仇就拿谢长官和白姨娘那个贱人出气! 都是谢长姝害的她! 都是谢长姝! 啊啊啊啊—— 为什么明明是她给谢长姝下了五毒咒,结果却是谢长姝没事,她反遭毒咒反噬。 —— 谢长姝走了许久,白姨娘就静静的坐在院子里许久,看着那天边升起的太阳日到晌午而后又渐渐的落下,天际上布满星辰像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偏院少了谢长姝也冷清不少。 谢小糖和谢长官待在屋子里面一句话不说,可是谁都能感受得到彼此的落寞。 这份宁静,直到着了魔一样疯疯癫癫的谢长银带着一大堆谢家的人一同怒气冲冲的过来的时候,而打破。 “是你!” “都是你,你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害得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要杀了你!” “都是你!” 谢长银脚步极快,力气大的惊人,白姨娘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直接冲上前来死死的掐着白姨娘的脖颈。 窒息的痛苦传来,可白姨娘却连想要挣扎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房间里面的谢小糖和谢长官听见院子里面的动静,立刻飞奔出来。 “谢长银,你放开我姨娘!” 谢长官率先跑到白姨娘的身边,奈何他身体瘦弱,哪里是发了疯的谢长银的对手,何况后面还有个偏心到了极致的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在! 这两人早先就巴不得白姨娘赶紧去死才好。 如今,正好借着谢长银的手做个了结了。 谢小糖眸光阴沉的厉害,想也没想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抬腿便是朝着谢长银的肩膀上踹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 砰! 发了疯的谢长银像一堆垃圾一样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滑了个完美的弧度而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寂静—— 整个小院的人除了恢复自由之后猛烈剧咳的白姨娘,其他的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谢小糖,这……哪里来了的女娃娃?? 力气这么大?? 第一百零二章:青州谢长姝 “哎呦,哎呦……我的银姐儿……” 短暂的震惊之后,偏院里的众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谢老太太声音颤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那趴在地上的谢长银迎了过去,陈姨娘也是突然被刺激的疯魔一般,朝着白姨娘所在的方向扭打过来。 谢小糖沉着脸,死死的抓着陈姨娘的手腕。 陈姨娘脸色青紫,原本憋好的咒骂硬生生的被谢小糖的大力气给吓了回去,“再动一下手给你掰折了!” 谢小糖凶巴巴的将陈姨娘摔倒在地。 “银姐儿……” 谢老太太一手搀扶着谢长银,一手怒气冲冲,颤抖着的指着谢小糖,“哪来的小王八羔子,竟然敢在我谢家嚣张,来人……” “把她给我抓住!!” “爱哭鬼,看好你姨娘!” 谢小糖侧身看了一眼谢长官之后便向着那些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奴仆冲了过去。 江伯伯在世的时候教了谢小糖不少防身武功,小糖本身又是天生神力,对付这些废物奴仆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刷刷刷—— 扑通!扑通! 眨眼的功夫,谢老太太和陈姨娘带来的人便先后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谢小糖怒气冲冲的拎起了谢老太太的衣领,“告诉你,以后你们家的人要是再敢欺负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滴答滴答—— 谢老太太—— 吓尿了。 “真当你这破院子是什么宝贝不是。” “我的姝姐姐才懒得在你这种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呢,自己不行还要找借口怪在别人的身上来出气!” “真没用!” 谢小糖一眼就看穿了谢长银眉眼间的那乌青,“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都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被司天监的官人拒之门外。” 白姨娘和谢长官看的瞪大眼睛,谢小糖倒是不以为然,竟直接拉着谢长官和白姨娘出了谢家偏院,“姨娘,我们走。” 姝姐姐又不在家,谢家的那些人都是坏人,真不知道为什么白姨娘和谢长官要继续留在偏院受人欺负,谢小糖也有些生气了。 姝姐姐走了竟然不带着自己。 白姨娘本来是不舍得离开谢家的,但眼下这个局势,谢三爷也不在府上,为了避免更多的矛盾出现,只能离开谢家偏院,等着谢长银和谢老太太冷静冷静了。 —— 第一天的到来除了忙碌劳累之外便是生疏,驿站里面的玄子们都是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第二天,许多好友便聚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今年大玄试的考核。 院子里。 高明水一身鹅黄色绣花长裙,面容娇俏当中还不失几分可爱,此时,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一旁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的燕青山,“青山哥哥,听闻今年易玄堂里早早就开设了赌局,很是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正好我们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和晋阳的那些学子们打好关系,毕竟,我们将来可都是要同朝为官,日日接触的。” “就我们几个一起去。” 燕青山厌恶的蹙起了眉头,作势要走。 高明水死死的抓着燕青山的衣袖,“青山哥哥,眼下这么多人都在场,你当真要现在搏了我的面子吗!” 高家皇族不少,高明水的父王最为受宠,高明水入住驿站之时,就已经不少高家的郡主县主围在她的身边讨好,看着燕青山的眼神也是内定的未来郡马的人选。 “传回到青州,我父王和燕祖父的脸上也同样无光。” 燕青山倒是没听见高明水的威胁,只是眼角的余光正瞥见了站在角落中的谢长姝,便顿住了脚步,止了离开的念头。 “也好。” 燕青山舒然一笑,“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是啊,咱们一起去凑凑热闹。”人群一哄而散。 谢长姝站在廊下,将高明水那故意的挑衅听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着重在两个字上。 赌局。 易玄堂真是个好地方。 谢长姝微微一笑,想也没想的跟在了高明水等人的身后。 高明水因为燕青山的妥协而来的得意还未彻底在眉梢间绽放,便被身后那跟随而来的谢长姝给搅了好兴致,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在,高明水不想让别人议论她是小家子气,她真想挡住谢长姝的去路。 怎么这么不要脸。 燕青山都已经完全不理会她了,她还能这么没脸没皮的跟在燕青山的身后。 该死的! 看着面色阴沉的厉害的高明水,谢长姝挑衅的眼神回应。 高明水越生气,谢长姝脸上的笑容便越开心。 就是要气死你。 怎么样。 易玄堂热热闹闹。 高明水和燕青山郎才女貌的出现的时候,顿时便吸引了易玄堂内不少老玄子的注意,议论纷纷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看看那中间站着的两位,神气清灵,辉辉皎皎,如此面相,不是大贵亦当小贵,富亦可许啊!” “是啊是啊,尤其是那位少年郎,如日东升,刺人眼目,将来必会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不知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和小姐啊!” “待会儿可千万要去打听一下,到时候咱们好跟着下注。” 高明水很是享受易玄堂里面的这些玄子们的恭维和夸赞,仿佛一下心里面被谢长姝给气的愤恨烟消云散,尤其是在听见别人夸赞燕青山的时候,更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说什么燕家最玩世不恭的七少爷是青州最大的纨绔,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他是在等着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收心,全心全意的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的人。 “青州,高明水。” 高明水骄傲的将自己的腰牌递了上去登记。 只听得人群中又是一声叹息感慨,“怪不得这般人中龙凤,原来是青州平广王家的小郡主。” “难怪会看着命格这样富贵。” “下注了,赶紧下注了。” 然而,这些赞美的言论却是被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上前,将自己的腰牌也跟着递了上去,悦耳的声音挑高了音调,“青州,谢长姝!” 第一百零三章:阐述事实 比起高明水自亮身份之后的喧闹和热切,谢长姝表明了身份之后,是错愕和死寂。 一瞬间易玄堂的气氛便凝结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泰然自若的谢长姝身上,仿佛是要在她的身上看出来个三四五六。 可惜…… 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是面相还是身份,谢长姝的身上就像是环绕着大雾带着重重的谜团。 毫无疑问的一点就是,这三个字的震撼,怕是不止在易玄堂,即将在整个晋阳城炸开!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长姝红唇微微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是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不错,达到她的预料了。 接下来还会更加精彩。 几道身影迅速的从这喧闹的易玄堂后门出去,相信,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这里观看。 “麻烦小郡主让一让,我想去牌桌上试试手气。”谢长姝扬声开口。 “站住!” 高明水顿时便拉下来了脸,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该死的谢长姝,是真的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为了和自己抢燕青山和风光,竟然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 青州谢长姝,但是谢长姝这三个字就够她在晋阳死个百八十次了,还带着青州做什么! “谢长姝!!!” 高明水冷声叫住了谢长姝。 反观谢长姝,脸上并未见到半分愤怒,倒是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看着盛怒的高明水,“小郡主有何指教?” “还是说,小郡主您也想要在牌桌上试试手气,那不如一起吧?”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谢长姝这是在和高明水宣战! 怪不得之前在青州面对高明水的挑衅谢长姝会那么老实安分,原来是在晋阳城等着自己,好…… “那就一起!” “刚好,我也想试试你的本事,别只是空有谢长姝这三个字和她的祸事,却没她的本事!” 对于谢长姝的所作所为,晋阳很多人恨之入骨,可对于谢长姝这个女人的本事,晋阳城内无人不服,连六大家族都被压的死死的,不是空有其表。 “借你吉言。” 谢长姝信步走到不远处的牌桌上,含嫣浅笑的看着那已经愣神的玄生,“借用一下筛盅。” “小郡主,就我们两个,还是您要带着身边的那些人?” 谢长姝低调又挑衅。 高家作为皇族?这次可来了不少人。 除了在青州的高家旁支?还有很多面孔谢长姝无比的熟悉,对于她们的玄术擅长更是能拿捏到分寸?不……不只是高家?还有其他五大家族的玄子—— 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有一些家族子弟她还曾经亲自教导过,算是她半个师门的徒弟。 如今她竟沦落到和自己的弟子一同参加考试了。 “谢长姝?你是不是太嚣张了?!”高明水忍无可忍。 谢长姝摇摇头,“不是。” “没有本事话吹的满天飞?叫嚣张。” “我有这个本事赢你们一起?这叫阐述事实。” 她的玄术,恢复速度神速,起码能有巅峰之时的六成,对付这些小屁孩?跟玩一样。 “若是小郡主不介意?我们便简单粗暴的赌点数。” 筛盅在谢长姝的手中摇晃,唇角的三分讥笑很是让人愤怒,“你们五个人,我一个,相同数量的骰子?谁的点数大,谁赢。” “不难理解吧?” 华云落下?谢长姝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站着的燕青山,“燕七少爷要不要参加?帮着小郡主,我再多应付一个人也没什么。” 噗—— 这话真毒。 一个打五个就已经够强势的了。 还要将燕青山看成白给一样。 出人意料的?往日嚣张的小霸王?竟无视了谢长姝的挑衅?仿佛听不出来话外音一样,信步站在了高明水的身边,“也行。” “刚好热闹。” 谢长姝笑眯眯的,“既然是赌局,那么就要有赌注,我不赌空头码。” “赢一把,把各自身上值钱的宝贝拿出来一件,直到认怂或者是喊一声谢长姝厉害。” “怎么样?” 啪—— 高明水将自己及腰间上好的羊脂玉佩摔在了赌桌上,“别废话!” 虽然六个对付一个有点以多欺少,但保险起见高明水见识过燕宝璇和谢长姝比试的结果,还是默许了这种方式。 高明柔,高明华,高明棋和高明眉不晓得谢长姝的厉害,也纷纷的摘下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郡主公主,身边随便的东西都要比旁人值钱。 谢长姝很是满意。 骰盅晃动,高明柔率先应战。 就在谢长姝所在的赌桌上箭弩拔张之时,易玄堂的老板反映速度飞快,“来来来,开新局。” “青州谢长姝挑战青州小郡主青州燕七少爷和高家四位小姐,谁输谁赢,买定离手啊!” 果然钱才是能缓和气氛的唯一东西。 刚刚还气氛凝结到了极点的易玄堂瞬间热闹不已。 管她青州谢长姝还是晋阳谢长姝,能让他们下注赢钱的就是好谢长姝。 “我买,我买!” “我赌小郡主!” “我赌谢长姝!!!” 好不热闹。 高明柔一身鹅黄色长裙,少女娇媚,此时正不屑的看着谢长姝,“看你现在得意,待会儿别哭着求我们,什么都不剩了!” 哗哗哗—— 骰盅晃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明柔迅速将那骰盅打开,玄生立刻抬高音调,传遍易玄堂每个角落。 “四四五,大。” “哼!”高明柔很是满意。 她这个年纪,能用玄术控制骰盅里面的骰子点数是四五六就已经很出彩了。 谢长姝唇角勾笑,轻轻晃动骰盅,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得打开。 “四四六,谢长姝记一点。” 高明柔脸色顿时垮掉。 “这怎么可能,谢长姝你的云起也太好了吧!” 谢长姝冲着高明华摆手,“明华县主,请。” 高明华埋怨的看了高明柔一眼,意思是说她没用,骰盅再度晃动,谢长姝占了点运气,多了高明柔一点,她可要比高明柔更厉害。 玄生声音再度传来,“四五五。” 谢长姝面不改色,紧随其后的开盅,“四五六,谢长姝记一点。” 第一百零四章:离谱 高明华人傻了。 瞪着眼睛死死的盯在那骰盅里面的骰子上,恨不得用眼神把骰子上面的点数给看少两点。 怎么可能会这么离谱。 高明柔少了谢长姝一点也就算了,就连自己发挥的这么少,还是少了谢长姝一点! 就…… 真的离谱!! 高明棋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谢长姝是在故意的,故意每次和她们相比只是少一点,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谢长姝怎么可能会那么有本事,本身让她自己的点数多也就算了,还能那么准确的算出来她们几个姐妹的点数,每次都只是恰好不多不少的多一点…… 这太邪门了! “下一位!” 谢长姝潇洒的将骰子收回到骰盅,目光放在高明棋身上。 高明棋左顾右盼,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子,“我就不信这个劲儿了,我们几个人在一起还斗不过你!” 骰盅骰子晃动的声音牵动着易玄堂内所有赌客的心。 尤其是高明水。 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心里面已经是紧张的要死了! 哗哗哗—— 骰盅落下。 高明棋迫不及待的去点查自己的点数。 “四五六,大。” 玄生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让高明棋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意外发挥的这么好,直接超过了高明华和高明柔,“谢长姝,你做人别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想要赢过我们还差了……” “差了……” “点……” “……” 高明棋挑衅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未彻底的说完自己贬低谢长姝的话,便是被谢长姝亮出来的骰子数给震撼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了。 “五五六,谢长姝记一点。” 嘶—— 玄生话音再度落下之时,却是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 高明棋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已经成了定论。 没错。 谢长姝就是那么离谱,就是那么邪门,她就是故意的! 就死要欺负她们! “明水郡主,怎么办啊?” “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我们就要输给那个小贱了啊!”高明眉面色慌张,更觉得莫名的紧张,输了身上的值钱的物事是小,丢脸是大。 在场的哪个人在晋阳和青州不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就这么几个打一个还输了?传出去怕是不用别人笑话?她们自己就想要找个地缝中钻出去! 前面三个人已经连输三点,倘若高明眉再输一点?便是之后高明水和燕青山全部都是十八点也不是那谢长姝的对手了! “七少爷?怎么办?” 高明水也求救般的目光看在了燕青山的身上,“青山哥哥?我们怎么办?” 燕青山拖着下巴沉思,须臾?幽幽开口说道?“也未尝会输。” “她那个人,太过骄傲和自信了。” 谢长姝为了故意欺负她们,和每个人相比的时候都多了一点,是坏事?但也是好事?这样,让双方的点数差距并不算大,后期只要燕青山和高明水还好表现一下,完全是可以追平甚至碾压的。 高明水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燕青山,心里面也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一般?“眉儿,别担心?你发挥你正常的水平就行了,还有青山哥哥在后面。” 高明水从来都不怀疑燕青山的本事和天赋?否则额,她也不会屈尊降贵?用一介郡主身份去倒追燕青山。 “我……” “我真的行吗?” 高明眉十分的不确定。 燕青山突然心生一计?邪魅的笑着的在高明眉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相信你自己,去吧。” “我……” 高明眉的心里面已经打了退堂鼓了,可燕青山和高明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要是自己就这么随意的离开了,怕是今日之事不管是高明水还是谢长姝谁输谁赢,自己都要成为那个不战而败,落荒而逃的笑话了! 高明眉像是豁出去一般,硬着头皮的拿起了骰盅。 哗哗哗—— 骰盅打开。 “高明眉小姐,三四二。” 矣—— 不少人叹了口气,甚至刚刚那些压着高明水赢的赌客们脸上都带着哭腔,“不会就这么输了吧!” “天哪,没想到那个寂寂无名的青州谢长姝居然会这么厉害!” “是不是叫长姝的都厉害,明儿我也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叫长姝得了。” “我的银子啊,我刚刚可是砸了不少银两进去!” 高明眉偷偷的瞥了一眼燕青山,只见燕青山正对着自己点头,也便是松了口气,燕青山刚刚在自己的耳边说的那几句话,不是在鼓励着自己拿出最好的水平,摇出最高的点数,反倒是告诉自己拿出来最高的水平,能摇的多低就多低。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出来了个二三四。 燕青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意味不明的看着谢长姝。 这腹黑的丫头明摆着是在欺负人,每次都只多一点,那好,燕青山就刚好用她的这个想法,故意让高明眉让出来一些空间,看看谢长姝还怎么应对。 倘若谢长姝依旧只多一点的话,也就意味着,后面高明水和燕青山的发挥空间就更大了些。 “燕七少爷好眼光。” 谢长姝声音清润,明摆着看出来了燕青山的计谋,却依旧不改,骰盅打开。 “三三四,谢长姝记一点。” 玄生声音落下,堂内的人便议论着不停,“这下完了,那谢长姝是真的要赢了。” “也未必,要是后面小郡主和燕七少爷发挥出众,谢长姝极有可能输了。” “哦,是吗?” “没想到小小的赌大小还能赌的这么精彩,咱们这银子花的值得了啊!” 燕青山低声在高明水的耳边开口,“能不能翻盘,赛点在你的身上,摇出来三个六,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明白!” 高明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更多的感叹燕青山为何会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她的态度有了大转变,竟然会主动帮忙自己去对付谢长姝。 骰盅被高明水握在手中,哗哗的骰子撞击的声音更像是抨击在众人的心口,让围观着的众人都下意识得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结果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哗哗哗——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只见高明水的额头隐隐沁出了细汗,四周的人也是咽了好几口紧张的口水,那在半空中的骰盅总算是落了在了桌面上。 砰! 骰盅掀开。 三枚骰子的点数赫然入目。 整个易玄堂的气氛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下,不用玄生报数,眼尖的围观群众早就喊出口。 “六六六,三花聚顶!” “不愧是青州的小郡主啊,玄术果然高超,居然能摇出来三花聚顶,这下直接将点数翻了两倍,那谢长姝除非也要出来了三花聚顶,不然燕七少爷都不用上场就能赢了!” “是啊是啊!” “难怪小郡主和燕七少爷那般气定神闲,镇定自若,原来是心里面早就想好了对策,有着这样强大的本事啊!” 玄术有着玄术的赌法。 除了正常摇点数之外,倘若能摇出新的花样就可以让原来的点数加倍,高明水摇出来了三个六,不但瞬间将先前的那四位输给高长乐的四点赢了回来,还遥遥领先了十二点。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谢长姝想要靠普通骰子的点数赢了高明水,着实困难。 听了众人的夸赞,高明水阴沉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和得意,挑衅的看着谢长姝,“谢长姝,别说同为青州出来的同窗半点面子都不给你。” “现在你要跟我道歉,说是你之前的所做所为错了,并且退出大玄试,我就能饶了你,给你留几分面子。”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是吗?” “要当真是这样的话,还得多谢小郡主您手下留情了!” 相对于高明水的难掩情绪激动,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并未有着太大的欺负,甚至连摇晃骰子的手都并未多做停留,很是随意的晃了几下,而后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的打开骰盅。 一开始,有些人的视线和目光是没放在谢长姝身上的,只是情绪激动的看着高明水,陷入她的三花聚顶当中,满是敬佩。 可当玄生的声音响起之时,再度让围观着的众人陷入了震惊当中。 “六六六,一柱通天?谢长姝三倍!!!” “嘶——” “通天六!” 只见谢长姝的骰盅打开?三枚骰子齐刷刷的摆成了一柱,并且每一个骰子向上的那一面?都是六! 摇出这种通天柱的?是完全可以记为三倍的点数的! 这下好了,高明水刚刚好不容易才摇出来的三花聚顶瞬间被谢长姝超过。 不。 是碾压!!! 高明水笑容僵硬在脸上?傻眼的看着谢长姝那骰数,甚至朝着谢长姝的骰盅扑了过去! “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的!” “你不可能赢我!” “你作弊!” “谢长姝你作弊!” “你怎么可能会超了我的三花聚顶呢!” 对于别人?谢长姝就算是赢?也不过是一点罢了! 可对于高明水,谢长姝直接翻了一倍! 赤裸裸的打脸! 高明水不相信! 她竟然会输给一个青州有名的废物! 她更不相信那个青州有名的废物竟然会这般玄术高超! 骰盅被高明水翻来覆去的检查,可半点端倪都看不见。 谢长姝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这骰盅是易玄堂的?我可没什么机会做手脚。” “不过?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我们互换,反正我用哪个都无所谓的!” 高明水眼眶微红。 谢长姝的态度越简单轻松,对她来说便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更觉得先前还在夸赞的四周的围观群众的眼神?现在就好像是一道利箭一般射在她的身上。 似乎整个易玄堂的人都在笑话她堂堂青州小郡主的身份,竟然会不如一个青州寂寂无名的谢长姝! 燕青山目光幽幽的盯在了案桌上的那些骰子上面?默默的拧起了眉,显然?谢长姝的表现,甚至也超过了他的预料之外。 他以为…… 谢长姝最多摇出来一个三花聚顶和高明水打成平手?后面也好方便自己出场的时候压轴。 没想到谢长姝竟有这般本事?更是半点面子也没给。 现在…… 有些困难了。 就连燕青山的心里面也不是十足的把握了。 骰子被重新装进骰盅?燕青山拧眉目光直视在谢长姝的身上,骰子撞击在骰盅中的声音格外的清脆牵绊人心。 谢长姝静静的站在桌前,脸上表情云淡风轻。 他好像,每一次见到谢长姝的时候,都能从她的身上看见新的惊喜。 一下—— 两下—— 三下—— 燕青山专注的摇晃,判断着骰盅里面骰子的点数和情况,好一会儿,那张绷紧弦的脸上这才缓缓的露出笑意,骰盅放下,他的目光像是看不见别人一般,只是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谢姑娘可要做好准备了。” “不想要说点什么吗?” “倘若这次骰盅开了,可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隐隐的。 燕青山的眼里竟然升起了希望。 竟然会在心里面期盼谢长姝会像高明水那样柔情似水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楚楚可怜的恳求自己帮忙照顾。 可谢长姝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永远都只有坚强和淡然。 “请。” 在燕青山期盼的目光之下,谢长姝只说了个简单的一个字。 燕青山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豁然打开骰盅。 “靠!!” “真的像我们想的那样,杠上开花!” 旁边的人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着燕青山和谢长姝故作玄虚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帮忙燕青山将他的骰盅打开! 只见那三枚骰子竟硬生生的被燕青山用内力震碎一枚,成了六六六一的局面。 其实在燕青山行动的时候,旁边的那些人就有很多心中曾经起来过了杠上开花的念头。 三花聚顶和一柱通天都出来了! 还有什么不可能! 想要赢回谢长姝,就只有四倍的杠上开花最有希望! 没想到燕青山竟然真的摇了出来! “轻点,轻点。” “这是人手,人手!” 旁边围观的看客太过激动,下意识的抓起了身边人得手,疼的对方龇牙咧嘴。 燕青山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眸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怎么样?” 谢长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燕青山,忍不住鼓起了掌。 啪啪啪。 第一百零六章:扬名 “燕家七少爷好本事。” 燕青山傲娇的抬起头,“那是。” “现在认输还不晚。” 这些日子燕青山的心里面一直憋着一口气,他不去找谢长姝,谢长姝也便不来找他,甚至在相逢对面的时候,也能泰然自若的无视自己。 难道她的心里就半点自己的存在都没有吗? 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 燕青山在等着谢长姝同自己主动,哪怕不愿意说话,给个眼神示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替她赴汤蹈火。 不想,谢长姝刚刚还在夸赞燕青山的话,转头就变了个味道,“不愧是混迹在各大酒楼茶肆,花街柳巷,燕七少爷赌骰的技术的确高超。” “看来爱好什么都是有着用处的。” 扑哧—— 不带这么损人的! 能把燕青山的纨绔换个法子的赞美贬低,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怕是整个青州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谢长姝偏偏说的这般一本正经。 燕青山只觉得胸口一痛。 谢长姝笑的人畜无害。 “这下那谢长姝根本就没有办法赢了啊!” “杠上开花是四倍,这下差距完全就被拉长了。” “是啊是啊!” “老板,快点拿钱吧!” “哈哈哈,今天没想到竟然还会发一笔横财!” 已经有很多人不想再去看谢长姝的点数了,反正谢长姝怎么摇都是输,除非她也是通天六,但那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而且看着面相怎样都是燕青山和高明水更贵气一些。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拿自己的银子了。 燕青山也仿佛赌气一般冷哼一声不作多言。 此时易玄堂内缓缓走进来了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赌桌旁绽放异彩的谢长姝,那道目光…… 很是危险。 谢长姝敛去眉眼间的笑意,察觉到了目光如矩,向着人群中寻了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邪魅的丹凤眼。 汪元命人在二楼挪了一张靠椅,面色慵懒,薄薄的唇角微抿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刚好能将谢长姝和燕青山等人的举动看了个清楚。 发觉谢长姝的迟疑。 众人顺着目光望了过去,这都才发现,竟然是莲花监的汪督主!!! 方才燕青山和谢长姝等人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精彩了,以至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没注意到那个煞神是什么时候来易玄堂的! 易玄堂内的气氛莫名的微妙起来。 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国师罗明轩的权势之下,唯一不受制衡的怕就是汪元的莲花监了。 汪元就是个特立独行的意外,在他的眼中没有怕于不怕,他想杀人,就只在于想和不想。 莲花监成立多年?他靠着狠辣的手段稳坐督主之位。 最要命的事情是?不管汪元做了多离谱的事情,唯一能制衡他的罗明轩?竟对他的诸多行为选择了漠视。 谁都不想莫名其妙的就直接上西天见阎王。 谢长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汪元的目光太过锐利,他分明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可眼神却好像是能洞察出来一切一般,就像是一头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尤其是…… 自己身体的变化。 真正玄术高超的人?迟早都会察觉她的不同。 谢长姝更担心汪元眼里对自己浓浓的兴趣。 后面是收敛让自己低调一些,不被汪元当成猎物。 可她前面已经铺垫了这么多,要是后面悻悻离开,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谢长姝沉眸思忖片刻?开始摇动骰盅。 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将不少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这下,便是他们的心里面觉得谢长姝多半是没有赢的余地了,却也是不敢轻易的发表言论了! 哗哗哗—— 摇晃骰子的声音在周围安静的环境衬托下就变得尤为清晰。 谢长姝表情凝重,仔细的听着骰盅里面的情况。 啪—— 骰盅落下,谢长姝缓缓的打开。 因为汪元的出现的震慑安静?瞬间沸腾起来。 实在是…… 太激动了!!! “五气朝元!!!” “我靠!” “不会这么邪门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了吗?” 三花聚顶,一柱通天?杠上开花,五气朝元。 这些往日在易玄堂极为罕见的事情?今天竟一下子见识了个遍,而摇出这样强势的点数的人?居然不过是几位十几岁的孩童。 长江后浪推前浪。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还能这么个赢法!” “学到了啊!” 五气朝元?是用自己的内力震碎骰盅里面的骰子,一分为二,一面在上为六,一面在上为一,谢长姝震碎了两个,原本三枚的骰子也瞬间变成了五个,点数也瞬间成了五倍。 又是一次大逆转! 并且! 这些围观的人的心里面还有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骰子是三枚,倘若谢长姝愿意,完全是可以将所有的骰子都震碎,变成六枚成六倍,可她只要了五倍,这是在手下留情,也更是在告诉大家。 她谢长姝的本事,不止于此!!! 青州谢家有着这样一位玄术高超的少女,将来怕是重回晋阳指日可待了! 难怪这个姑娘的名字百般忌讳却还能来晋阳参考,原来是这般的有底气! 五年前,晋阳谢长姝是只手遮天的谢家宫令。 五年后,青州谢长姝是玄术高超的青州才俊。 怕是今年的大玄试会很好看。 啪啪啪—— 人群中蓦地响起了阵阵的掌声。 竟然是楼上的汪元在替谢长姝拍手叫好! 谢长姝潋滟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亦是俯身低头笑意盎然的看着谢长姝。 “哈哈哈哈……” “赢了,赢了,发财了。” “暴富了!!!” 人群中失态的尖叫更是成为了一道独立的风景,刚刚不少人是没看好谢长姝的。 总觉得她是有些狂妄。 大多数人所压着人都是高明水和燕青山等人,这一下算是彻底得爆了冷门。 分红也是瞬间暴增了几倍。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谢长姝伸出了手。 高明水只觉得脸上滚烫,怨恨的眼神看着谢长姝,事先赌输的值钱物件挨个送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羞愧的无地自容,“青山哥哥,我们走!” 第一百零七章:谁怕谁 燕青山脚步未动。 走?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名正言顺的和谢长姝说话的机会,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从青州到晋阳。 从四方书斋到易玄堂。 他不主动和谢长姝说话,谢长姝也便将他给无视了。 如今—— 谢长姝总算是正眼看着自己了。 燕青山看着谢长姝的眼神当真是温柔的刺眼,高明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燕青山,“青山哥哥,你要干什么?” “再赌一把。” 燕青山对高明水视若无睹,更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高明水的触碰,将自己腰间的传家玉佩拿了出来,“和你赌这个。” “你赢了这玉佩就给你,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燕青山!” 高明水脸色大变,瞬间便认清楚了那玉佩的来历,“你疯了!” 燕青山却只想和谢长姝说话,“怎么样?” “不赌了。” 谢长姝笑眯眯的,“赢了就是赢了。” “赌亦有道,燕七少爷的东西,还是好生留着吧!” 易玄堂内又来了不少人,人还未至,嚣张的声音便是吸引了易玄堂内众人的注意。 “谢长姝是哪个啊?” “让一让,都让一让。” “别挡着本少爷的路,不然本少爷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为首的少年年纪不大,但却一脸张扬,身穿一身宝蓝色绣着兰花的锦袍,腰间晃动的佩玉格外的显眼,来人,是谢家嫡枝的二少爷谢长桓。 几年功夫不见,昔日围在自己身边叫姑姑的小屁孩都这么大了? 还有他身边所跟随着的那两位面容娇俏的少女,算着年纪应当是谢家嫡枝的三姑娘谢长娆和谢长宴。 几步的功夫,谢长桓已经顺着众人的目光指引之下到了谢长姝的跟前,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姝,“你?” “就你?” “你也配和我姑姑叫一样的名字?” “我当你是有什么大本事大神通呢,不过如此吗!” 谢长桓语气轻蔑。 前世的谢长姝在谢公府的时候备受欺凌,后来她入宫有权有势之后便命人逼死了当年迫害她的谢家主母霍氏,所以即便后来她只手遮天,位高权重和谢公府的关系也很是微妙。 谢家的那些人对她更多的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这个名义上的小侄子到十分捧场。 每每跟随谢公爷入宫的时候,都会围在自己身边吵着要姑姑抱抱。 一晃多年,模样褪去了青涩,身高也高了不少,就是比之前更加痞里痞气,十足的混混做派,谢公府有这么一位二少爷,也够那些老头子头疼好几年的了。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挑眉,旋即朝着谢长桓绽放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就是我,怎么了?” “你不服气?” “不服气就来赌一赌啊!” 果然。 谢长桓顿时被谢长姝的话给点燃了心中火气,“来啊!” “赌就赌啊!”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爷爷我还怕你不敢和我赌呢!!”谢长桓当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应和。 谢长娆和谢长宴面色惊慌,“二哥,你别胡乱生事,你忘记爹爹出门前对我们的嘱托了吗!” “你们让开。” 谢长桓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第一百零八章:靠 “既然谢二少爷如此大方,那咱们就比吊牌吧。” 她的实力并未彻底恢复,对付高明水这些小喽啰是简单轻松,但想要对付谢长桓这种有着真本事的,怕是要耗费不少精力,大玄试在即,谢长姝断然不会轻易损伤自己的根本。 相对比较之下,吊牌就显得简单粗暴。 当然,燕青山没用处全部的实力,这一点谢长姝还是心知肚明的。 谢长桓张大了嘴巴,哭丧着脸。 靠! 真准! 刚刚还觉得谢长姝好像对他了如指掌,这会儿就真的应验了。 他最不会的就是吊牌了。 姑姑教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学会,每次打吊牌的时候都被姑姑欺负! 谢长桓目光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打吊牌需要四个人。” “我们人不够。” “还是……” 还是换一个吧这话还未说出来,只见斜靠在靠椅上的汪元便欣然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本督刚好也有兴致。” 嘶—— 汪元!! 一向脸上恨不得写着生人勿进的乖戾莲花监督主! 他竟然也横插一脚! 他不会输了之后一个不高兴把易玄堂的人全都灭了吧? 谢长桓很是担忧。 汪元也的确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燕青山见状,正打算开口之时,只见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罗景山身穿一身月白色锦袍,温文儒雅的气质和这喧闹的易玄堂格格不入,“见汪督主这般有兴致,在下也想试试。” “几位,不介意吧?” 罗景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谢长桓想哭。 他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一个两个的仗着他不会打吊牌也就算了,竟然连汪元和罗景山这种前辈一般的存在也跟着凑热闹。 这是生怕他输的不够彻底吗??! 可恨汪元强势,罗景山亲和,这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 “请吧。” 汪元潇洒转身,转客为主,抛开暗红色锦袍,潇洒落座,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写满了危险。 罗景山紧随其后神色淡然。 谢长桓脖子一扬,随后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倒是直接剩下了谢长姝站在原地。 她虽然想方设法的要接近罗景山,但可半点都不想招惹汪元这个大魔头啊,谢长姝蹙眉,硬着头皮的落座。 “开始吧。” 被汪元点到的玄生双手颤颤巍巍的将骰子和吊牌拿了上来,汪元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将骰子掷到了谢长姝的面前。 “谢姑娘坐庄。” 三十二张吊牌以此被派送到了四个人的面前,易玄堂内其他的看客们不像之前那样议论纷纷?声音嘈杂?甚至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这并不一样他们内心中的激动。 原本以为在谢长姝的身上爆了冷门就已经是今年大玄试开考之前最大的爆点了,没想到同一时间内?竟然能看见汪元和罗景山同桌一同比拼。 这可是极其难见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下注了! 吊牌分宫,点?么,响递减四个等级。 玩家可执行将吊牌两两搭配?然后每人与庄家分胜负?前后都大于对付才算赢。 前赢后输,前输后赢算平局,前后都输即为输。 打吊牌的时候必须要讲究策略,算出对方手中的牌点是多少还不算?还需要算出对方究竟是如何的出牌顺序?否则,便是输…… 谢长桓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吊牌,脸上的表情更垮了,怕什么来什么! 他手中摸到的全都是杂九杂八牌! 谢长娆和谢长宴看的糟心,下意识的拉着谢长桓的袖子?满脸焦急。 汪元唇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容,率先丢出来了一对牌?“看来今日本督的运气还不错。” “黑五点。” 罗景山神色淡然,很快也跟着丢出来了一副?“红九。” 谢长桓面色焦急,拿出来了一副尚且看着还算不错的?“红五。” 谢长姝垂眸?沉思片刻之后同样递出来了一副?“红七。” “汪督主,罗大人,谢姑娘赢!” 谢长桓垂头丧气,很是懊恼。 第二幅牌随后掀开。 “杂九。”汪元很是轻松。 罗景山也未见为难,“黑五。” 谢长桓颓然,“红七。” 谢长姝渐渐的没有了那么拘谨,“黑五。” 靠! 谢长桓立刻来了精神,眼神刷刷刷的在谢长姝的身上剜着! 每次都是自己最垫底! 而每次谢长姝都刚刚好赢自己一点! 眼见着到了第三副牌,倘若这一次谢长桓还是输了的话,便是彻底的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只能按照事先说好的,乖乖的给谢长姝做跟班了! 谢长桓的手有些颤抖,眼神也是在犹豫着究竟是先翻开第三副牌还是先把自己压箱底的第四幅好牌给拿出来。 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的紧张,谢长娆和谢长宴早已经看的提心吊胆,莲花监督主和青监司罗大人同时坐镇,谢长桓就算是现在想要离开也是不行的了! 要是真的输了,她们谢家的颜面可就要跟着掉了。 汪元掏出了腰间的折扇,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犹犹豫豫的谢长桓,“想出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的再久还能将手里面的杂九牌想成天牌不成!” 谢长桓瞬间做好了决定。 翻开了第四副牌。 “黑五!” 谢长桓豁出去了。 不管了。 好歹四局当中有一局是要赢的,不然一点面子都没有。 想要比黑五大的牌就只有黑七,平八,斜八,黑九和大小至尊了。 谢长桓就不信了,这三个人会那么邪门,一手摸牌就能直接摸到那么大的牌面。 汪元挑眉,手中折扇划过,两张牌赫然入目,“平八!” 罗景山抿唇轻笑,“黑七。” 就连谢长姝也是一脸同情的拿出来了自己手中的牌面,“黑七……” 这可真得不怪谢长姝。 本来谢长姝只想自己小虐一下谢长桓,顺道将他收为跟班壮壮声势的,没想到…… 汪元和罗景山会横插一脚。 玄学吊牌和普通人打吊牌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百零九章:北斗七星 普通人玩吊牌,摸到什么便是什么,了不起出老千,别被抓到就是赢。 但用玄术打的吊牌,不只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改了自己的牌面,算准对方点数,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对方的牌面动手。 表面看起来赌桌上一派平静祥和,甚至人人脸上带着笑意,背地里却早就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了。 相对汪元和罗景山,谢长姝已经输了两局,她可不想成为这两个人其中之一的跟班,为此……就只能血虐谢长桓了!! 谢长桓绝望了。 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不玩了!” 这怎么玩? 自己最好黑五在别人的衬托之下都成了碾压,最后一副牌,……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算是对面坐着煞神汪元和罗景山他也不伺候了! “先说好啊!” “跟班只能跟一个人的班,谁赢的多我做谁的跟班!” 想要她们三个想要自己同时做跟班,做梦! 他也是要面子的! 汪元瞥了一眼跳脚的谢长桓,薄唇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讥讽,罗景山只是淡笑着的向着谢长桓点头,很显然……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成了罗景山和汪元两个人斗法。 当然。 这其中还多了个……谢长姝! 青州谢长姝! 今年大玄试的第一黑马! “还剩下最后一副牌,罗大人直接亮出来,咱们定输赢吧!” 前三局一直都是汪元技高一筹,倘若第四局还是汪元领先,便是他大获全胜。 汪元和罗景山的过节…… 在朝堂之上一直箭弩拔张,即便在朝堂之外,依旧水火不容。 四周围观着的那些人不由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看着美如画卷的两个人,一个性格张扬乖戾,红的似火,一个性格平淡如水,清澈似水,两人之间的交手更像是神仙打架一般,激烈,紧张,更…… 赏心悦目!!! 说话的功夫,汪元那双骨结分明十指修长的手已经触碰到了罗景山面前的吊牌,罗景山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抬手柔和不动声色之间化解了汪元触碰着自己吊牌,反手拍了桌面。 “汪督主实在是客气,前几局都是汪督主您遥遥领先,这第四副牌,也自然是汪督主先开。” 谢长姝柳眉紧蹙?感叹着两人神仙斗法竟连自己的牌面也跟着被波及。 很不巧?她所拿到的牌面没有比谢长桓好多少,意张黑点三?一张红点三?不过是杂七,比谢长桓那破罐子破摔的杂五没好到哪里去。 而汪元此时?汪元的手里握着幺三。 三红一点,黑两点?倘若他再有一张二四?便成了牌面最大的至尊宝。 同时,罗景山的手中有着二四,六红四点,黑两点??若他在有一张丁三,便也能成至尊局。 好巧不巧,汪元缺的那张二四,和罗景山缺的那张二四,都在谢长姝的手中…… 汪元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闲置的吊牌推开。 哗哗的声音冲击着罗景山和谢长姝。 眼见着吊牌上面的红黑点数瞬间散发着光亮,密密麻麻犹如星辰散落……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 玉衡,开阳?摇光—— 上三颗玉冲星?下三颗璇玑星?七星联手包围之大势起。 这是…… 七星阵! 漫漫大雾之间,谢长姝好似瞬间处在一个陌生的空间之内,四周看不见尽头和生灵,唯独是无边无际的薄雾笼罩,逃不掉,走不开。 谢长姝目光震撼,即便她大所成之时,也未到了汪元这般就地取材,随手布阵的威慑。 七星为困。 利用北斗七星的星辰排布对敌人形成包围,随着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的流变反复围困,川流不息! 汪元尚且对谢长姝手下留情,只是用了七星阵中稍稍简单一些的北斗七星阵,阵法有所固定。 罗景山就没那么好运了。 汪元所等待他的七星阵,要更为凶险。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外人眼中,所看见的的只有谢长姝,罗景山和汪元三个人静默的较量,实际上在那星星点点的吊牌中,谢长姝和罗景山正在奋用全力破阵出阵。 易玄堂老板战战兢兢的替三人送上了一杯热茶,却是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扰到了这三个人的较量。 汪元顺手拿起了一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品茶。 罗景山茶杯微动,茶水泛起了阵阵微弱的波澜。 谢长姝双手紧握着茶杯,额头隐隐有所细汗生出。 谢长桓紧张到咽了口口水,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庆幸了,幸好自己说退出的早,否则这会儿待在阵法中浑身难受的人就要是自己了! 男子汉大丈夫吗! 能屈能伸才是真! 燕青山的目光始终放在了谢长姝的身上,从最开始的生气吃醋,到现在看着谢长姝哪怕很是艰难却依旧咬牙坚持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像是…… 两个世界。 燕青山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迷茫起来,更多的是心痛。 他的未来是在青州,了不起是在晋阳。 可谢长姝的将来,却是在大齐,在……天下!!! 阵法内。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谢长姝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犹如一道大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窒息,但不要她的命!! 倘若再这么被困下去,怕是等待着她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输! 必须要尽快从这阵法中出去。 漫天星斗灿烂,不同时节,不同方位,七星所排列得方向和顺序始终指向北,如今正值秋天,北斗七星斗柄向西…… 也便是说…… 生门在开阳! 谢长姝陡然间出手抓在了那散落的吊牌当中,困局顿时迎刃而解。 近乎是在同时。 罗景山剑眉微拧,茶杯中的水波越来越强烈。 砰! 罗景山面前的茶杯承受不住威压,瞬间炸裂开来。 微凉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吊牌之上。 不见二四,逐渐定在长幺二红二点最少的地牌之上,同时罗景山面前的吊牌被波及,从最开始的丁三沦为幺六。 两败俱伤! 反倒是谢长姝的二四,丁三成了八黑八点,黑八! 赢了!!! 第一百一十章:你不配 “啪啪啪——” 良久的静默之后,身边的人不由得爆发出来了热烈的掌声。 谢长姝所赢,不是一般的精彩。 当然,心狠手辣的汪督主和玄术高深的罗大人,果然都是名不虚传。 谢长桓看的目瞪口呆,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谢长姝长舒了一口气,礼貌性的朝着汪元和罗景山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人手下留情。” 她可不敢说承让,怕被虐的太惨。 就是看着谢长桓的时候那似笑非笑的眉眼让谢长桓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下意识的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愿……愿赌服输……你……你想要我……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做跟班了。”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开始,我有事再去找你。”谢长姝笑眯眯的,手中得意的摇晃着刚刚从燕青山等人那迎过来的战利品,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她本想大杀四方,让谢长姝三个字重新回到晋阳城,乃至整个大齐百姓的口中,但现在罗景山和汪元两人在斗法,自己就不胡乱参合了,明天再继续。 —— 驿站。 谢三爷怒气冲冲,谢长金怯生生的躲在一旁看着他对谢长姝发火。 “胡闹!” “简直是胡闹!” “谢长姝,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松口放你来晋阳,如今可倒好了,你竟然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谢三爷额头青筋暴起,双眸猩红,“你是不是想要我们整个青州谢家来给你陪葬!!!” 他在驿站里面听到谢长姝大闹驿站,连汪元和罗景山都给惊动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差点咬到舌头,恨不得立刻冲到易玄堂里把那个张扬狂妄的忤逆子给抓回来! “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想要死的更快一些是不是?” “冤孽,冤孽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长姝眼睑微抬,对于谢三爷的谩骂和怒火充耳不闻,反倒是在心里默默的修习燕家心法,她的实力距离盛况还相差甚远,连和罗景山,汪元这些后起之秀相对阵的时候都倍感压力,这样的水平就算真的赢了大玄试,站在了罗明轩的面前,怕也只是平白无故的给他送人头,要不了他的命! 也不知谢三爷到底骂了多久。 谢长姝渐渐收回心神,只觉得轻松了不少。 “爹爹说完了?” 谢三爷一顿,看着谢长姝笑盈盈的模样心里面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完了便喝杯茶,女儿觉得有些饿了?想要去用膳?爹爹是要带着长金一起吗?” 果然。 谢长姝开口没有让谢三爷失望。 “若不然,那长姝便先自己去了。”谢长姝作势要走。 “你!” 谢三爷心口闷上来了一口老血?生生的压制住才咽了回去?父女两人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逆女!”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踏出这个房门!” “我明日便找人送你回青州!” 蹭蹭蹭。 谢三爷掌心突然多出许多檀香珠?瞬间洒落在谢长姝脚下。 谢长姝伸手?砰的一声被面前看不见的东西阻挡。 其他三面皆是如此。 横空四道屏障瞬间将谢长姝困在其中,谢长姝柳眉紧拧,目光凝重。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这是两仪阵,意为困。 她这个挂名老爹倒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为了担心她做出点什么事情,连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同她摆起阵法了。 只是…… 阵法三千?有简有难,又要看不同的布阵的人的水平来区分阵法高低?同样的两仪阵,谢长姝布置起来就算是高手?没个几个时辰也难出来,而谢三爷所布置出来的两仪阵…… 这只是最简单的入门困阵?于谢长姝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无关痛痒。 “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阵法里,明日自会有人来带你离开!”谢三爷甩袖,作势离开。 谢长姝抿唇不语,快速的挪动脚下的檀香珠。 刷刷刷—— 谢长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谢三爷察觉不对劲,狐疑的向着身后看去,也同样震惊在原地。 黑白乃大道之本。 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 两仪阵的阵法便是由阴阳转变而来,谢长眸光清冷,手势凌厉瞬间找到了两仪阵的生门破阵而出,并且顷刻之间扭转阴阳两仪,那十几枚檀香珠原封不动的还回到了谢三爷的身边。 谢三爷察觉不妙,下意识的想要退后,奈何檀香珠稳稳的落在位置,反两仪阵瞬间而成。 砰! 谢三爷离去不得,硬生生的撞在那看不见的墙壁之上,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谢长姝!!!” 谢三爷有些撕心裂肺! 纵观大齐几百年,有谁像他做爹这么憋屈的,不但布置的阵法关不住女儿,反倒是被女儿给反将了一军,困在了阵法之内,“你长本事了!” “竟然敢对我动手!” 谢三爷掉足了气儿试图破阵而出,可不管他怎么试验,都像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该死的。 明明刚才谢长姝就是这么动作的,为何到了自己的手中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当初学这个阵法的时候,谢三爷可是为了自己保命,特意像高人请教过的,这些年大大小小救了自己不少次,怎得到了谢长姝的面前竟这般的诡异? “逆女,你是想坐下犯上,要对你的亲生父亲不敬吗?” 谢三爷狠狠的捶打看不见的墙壁。 亲生父亲四个字让谢长姝那双如水双眸泛起了薄怒,“不过是用父亲的阵法回敬父亲而已,就是不敬吗?” “父亲在动用阵法之时可曾顾念我是你的女儿?”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如此父亲,不过是担了个虚名。” 谢三爷被堵的说不出来话,“你!我是为了你好!!!” “我现在就是在教你!!” 谢长姝淡漠,“你不配。” “你……” 谢三爷瞳孔微张,双手趴在结界上,“你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交换信物 “从前我需要你管着我的时候,曾问你三次,假设可以,会不会对分半点骨肉亲情给我和长官,你没在意,你更没管我,只一心一意的疼爱长金长银,我不怪你。” 谢长姝站在门口,那张秀雅绝俗的脸上带着轻灵之气,潋滟杏眸目光透着几分威严和不容置疑,“如今你想来管我,我却不需要你了。” “当然,你也管不了我。” 谢长姝目光清冷,摸了摸谢长金的脑袋,“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明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你再不放在心里,我既然有本事让谢长银落在谢家,也有本事送长金回去,包括你。” 待在阵法中的谢三爷瞪大眼睛的看着谢长姝,心里莫名一抽,疼了那么一下。 谢长姝的话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的敲在了谢三爷的心口。 “阵法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失效,到时候你自己离开吧。” 谢长姝微笑着的收回了手,转身离去的潇洒。 谢三爷努力的想要从阵法当中出来,可惜谢长姝所布置的阵法却牢不可破,凭借他的本事和能力根本找不到半点破绽,眼见着谢长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砰砰砰。 谢三爷双眸满是怒意,仿佛疯了一样的想要破解反两仪阵法,将谢长姝抓到自己的面前服软低头。 可那反两仪阵法稳若泰山,即便他用尽毕生所学却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长姝越走越远。 好一会儿。 谢三爷放弃了破阵,颓然的坐在地上,干涸的双眼有着泪意。 起初只是啜泣,到后来竟成了嚎啕大哭。 谢长金被吓得不行,彷徨无助的站在反两仪阵法之外,“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你别哭啊!” “爹爹——” —— 四下转了一圈,总算是在正北院落看见正在闭关打坐的罗景山。 谢长姝并未急着上前去打扰罗景山,而是默默的站在廊下,看着那满院桂花绽放。 又是一年秋天。 距离她死已经快四年了。 从前她酷爱银杏,命人在宫中挖了所有的杨柳桂杏,栽了成片成片的银杏,每每看见银杏那金黄的叶子飘落之时都会心中莫名的踏实,就像是罗明轩没死,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不过是个换了个姿态罢了。 如今看着满院金黄桂花?闻着空气中的淡雅香气,谢长姝有种恍然明白之前的自己究竟错过多少美景的感慨。 恰逢微风吹过?吹得一地桂花飘落?谢长姝缓缓伸出了手,淡笑着的看着桂花落在掌心?她拿出来了腰间随身佩戴着的如意堆绣香囊,塞了些桂花进去。 罗景山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袭白衣锦袍?目光澄澈的站在红漆雕花廊下,静静的看着桂树下神态自在轻松的谢长姝。 “罗大人。” 许久,谢长姝才察觉到罗景山的目光注视,浅笑嫣然的站在桂花树下笑盈盈的朝着罗景山跑了过去?“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可是打扰到了大人清修?” 罗景山摇了摇头?“有事吗?” “是来给大人赔礼道歉的。” 谢长姝目光清澈,“先前是我见识短浅,竟不识大人正是今年大玄试的监考,还是今日在易玄堂听别人说起大人的身份才恍然大悟,从前多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您不要记在心上。” 罗景山温润的眸子并未见半分的波澜,“不会。” “既然如此……” 谢长姝倏地上前?将罗景山腰间的羊脂白玉拿了下来,又趁着罗景山开口之时将自己方才那装好了桂花的如意堆绣香囊别在了罗景山那绣着金线的玉带上。 “这羊脂白玉是罗大人您应该给我的?我赢了罗大人您一点,也算是险胜。” 谢长姝肌肤似雪?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摄人风姿,“至于这香囊,是我给罗大人的谢礼。” “谢谢罗大人今日在易玄堂出面解围,否则怕我没有那么容易能赢了赌局。” 虽然不知道罗景山和汪元这两个人去易玄堂凑什么热闹,但的的确确是罗景山在场,汪元和他较量,谢长姝这才得了机会赢了赌局,不然,还未彻底扬名,怕就是要被汪元给直接搓了锐气了。 罗景山蹙眉。 “那么,就不打扰了罗大人您休息了。” 谢长姝见好就收,走了几步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向着罗景山莞尔笑了笑,“既然罗大人不会记恨小女子从前的冒犯之处,那怎么说小女子和罗大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还请罗大人在大玄试上高抬贵手,多多照顾。” 看着谢长姝的身影越来越远,罗景山目光所落在腰间的香囊上,伫立在廊下许久才缓缓进门。 刚回到院落的汪元在不远处顿住脚步,狭长的眸子看着谢长姝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眯成一条缝隙,而后薄唇又勾起几分讥笑,“还真是……” “一模一样啊。” —— 再次回到驿站的时候,不见谢三爷和谢长金,倒是看见李夫子欣喜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夫子。” 谢长姝几步上前,“夫子可也是听闻了今日易玄堂的事情,赶着过来问个清楚吗?” 不同于谢三爷的兴师问罪,李夫子满脸惊喜也是多了几分担忧,“长姝,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张扬,是打算破后而立,与其将来大玄试有了结果的时候被人悄无声息得打压,还不如现在趁着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彻底的将谢长姝这三个字宣扬出去。” “到时候,定然会有很多人都等着看你这个新的谢长姝的表现,反倒是会让很多人束手束脚起来。” “只是长姝,这样未免有些危险。” 的确是会让很多人不会背地里动手,但同样的,也会招来很多麻烦和对手。 “想过。” 面对李夫子的真切关心,谢长姝诚恳的点了点头,“可是夫子,世间安得双全法,两条路摆在我的面前,我只能选择走其中的一条,并且不能后悔,我没有退路,也更不想回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玄试 李夫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谢长姝眸底的坚定,终究是到了嘴边的话做了更改,“长姝,这是我李家动用了一些关系得到的历年考题,上面还有前朝各位前辈先人的详解和注释,你看看,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历年考题不算难求,寻常市面上皆有出售。 要紧的是那些前辈先人的详解和注释。 前辈先人的水准越高,详解和注释价格越贵,越难买。 谢长姝很是感激,比起她那个挂名只会对她大呼小叫的爹爹来说,还是李夫子这个老师对她要更为掏心掏肺。 “多谢夫子,学生一定会勤恳读书,绝对不会辜负老师您的期望。” 现实逼得谢长姝不得不一直前进,不能回头。 —— 一连三日,谢长姝刷遍了晋阳所有的易玄堂,打败了无数的玄子,成功的让青州谢长姝让众人耳熟能详,朗朗上口,津津乐道。 酒楼茶肆不少的说书人已经将故事改成了大小谢长姝传奇,还有不少易玄堂和地下赌坊都将谢长姝看成了热门,下了不少的赌注,谢长姝如愿将自己的性命和那大半晋阳的百姓地下暗桩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给自己多了几分保障。 其实有时候谢长姝也很庆幸,庆幸罗明轩的道貌岸然,虚情假意。 因为这样,尚且需要顾及面子,很多明面随便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便需要心思九曲十八弯,算计来算计去。 要是像汪元那样不满意就随随便便动手的,看见自己的出现,管她是青州谢长姝还是晋阳谢长姝就直接出手给自己灭了,那她还真的吃不消! 朝天殿前聚满了人。 前来参考的众多玄子有些迫不及待。 两位主考官前,副考官在后,两老两少,相对比之下,罗景山和汪元两人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惹的不少姑娘们的倾慕。 罗景山依旧一身雪白锦袍,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汪元依旧是那身暗红锦袍,招摇的好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陈敬元站在人群中威严的向着那些前来等候的玄子们宣布。 “大玄试共六榜?今日开考?五日为限度,虽然很多人都已经深知大玄试的规矩?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必须要强调一下注意的事项。” “国学,易理?星象,算学?相学?风水六门学科中,国学和易理为必考,余下四门中,若想进入青监司为官?必须要夺得其中两榜的百名之内?否则,成绩作废。” “各位都是我大齐未来的栋梁,本官在这里便先预祝各位能取的好成绩。” “多谢陈大人!” 众多玄子齐刷刷的向着陈敬元道谢。 陈敬元却很是讨好的看着一旁所站着的罗景山,“不知小罗大人可否还有见地和需要玄子们注意的事情宣布?” 汪元嗤笑了一声。 陈敬元完全当没听见。 罗景山摇了摇头,温润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发现谢长姝正笑盈盈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自己甜甜的笑,“没有了?陈大人宣布开始吧。” 咚—— 陈敬元一摆手,开考啰敲响。 参考的众人便拜别了家人和奴仆?只身前入考场。 “长姝,好好表现。” 李夫子不放心的叮嘱?“倘若有什么事情别硬着头皮向前?四方书斋永远都有你的容身之地。” “多谢夫子。” 谢长姝淡然的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罗景山,见他的腰间所佩戴的那枚香囊并未被摘下,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后,也随着众多的人群,一同进入到了考场之内。 第一天所考的,乃是国学和易理。 比起其他的学科,这两门所考的,大多是理论知识,难度相对较低,却也并非寻常科举那般简单。 两张卷子很快便发放到各个考生的手中,上下午同考,可晚上一起交卷。 谢长姝缓缓摊开,只见卷面是空白的。 大齐开国帝后崇尚孔孟之道,所谓国学,便是《孟子》,《论语》,《大学》及《中庸》,讲的是忠君爱国,学的是为人处世,教的是道德礼仪。 参考的玄子对国学领悟多少,便能看到多少考题,便回答多少考题,听闻国学出题者共预算了三十道题,也就是说,想要及格,起码要回答且正确在十八道题以上,否则,便是德行欠缺,品行不佳,这样的人即便其他门科考的再好,也是心术不正,青监司是绝对不会收留的。 而另一门易理,便要更难一些。 大道三千,易经为首。 易者,变化也。 易理所考核的内容同样需玄子感悟所见,所考的内容为《易经》,《春秋》,《诗经》,《尚书》及《礼记》,前一门在参悟到了考题之后尚且可以用之前所学的内容背默即可,后来的易理便需要玄子在考场上临场发挥,相应作出适当的答案,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言之有理即可。 通俗一点来说,便是国学考品行,易理考应变。 听闻,大齐开国三百年,成绩最好的是七十年前一位考生,共看见了三十道考题,答对了二十八道,至今无人打破这个记录。 谢长姝执笔沉思了片刻,很快便神情专注的开始回答国学考题。 只见眼前似有茫然大雾笼罩在试卷当中,谢长姝眉心紧拧,很快便看见了考题所在,首题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次题为:“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三题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四题为:“……” 谢长姝的速度很快,从第一题到第十五题几乎没用什么犹豫的时间,更不觉得有任何得困难,直到第十六题—— —— 大玄试进行的如火如荼。 宫内外的目光都放在朝天殿内,恨不得亲眼看着各位玄子的表现。 宫内一道身影格外深沉。 罗明轩站在观星台前,深邃的目光遥望着天际的满天星辰。 即便是白天,那些星辰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是因为太阳的光芒太盛,将其遮盖,才会让很多人错以为星星和月亮只有晚上才会出现。 罗明轩眉心紧拧,若有所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宫令谢长姝,晋阳谢家庶女,时年三十三岁,殁于长宁宫 紫薇星动,大齐即将出现妖星临世。 多少人都想要成为万千星辰中最光芒璀璨的那一颗明珠。 可世人愚昧。 萤烛之火如何与日月争辉。 这天地间最为明亮的星辰,是太阳。 独一无二,且光芒炙热的太阳。 他要成为那太阳。 罗明轩缓缓比起了双眸,静坐在观星台上。 —— 朝天殿内。 从第十六道题开始,谢长姝便渐渐的开始察觉到了难度。 想来也是出题者仁慈,前面十五道题能让参考的玄子们好好的回答,保持个好心态,就算是学的不好,也不至于一道题都回答不出来,被驳了面子。 而到第十六题开始,才是真正的较量。 浓浓大雾间,试卷上面的字如同满天星辰一般星星点点,看似很近,实则想要触摸却很是遥远。 谢长姝集中了精神。 第十六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第十七题:“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第十八题;—— 谢长姝的速度放慢,但却始终未有停顿,即便这样,对于其他的玄子来说,谢长姝的速度也快的惊人,陈敬元和其他几位考官的眼神瞬间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陈大人,您看……” 郭孝义低声在陈敬元的耳边开口示意,“听闻那位便是今日晋阳城中风头正盛的谢长姝。” “青州谢长姝。” 郭孝义想了想又补充了青州这两个字。 陈敬元的目光也格外的郑重。 他们陈家早就在改朝换代之后投诚了罗明轩门下,罗明轩的敌人也便是他们的敌人,昔日那位谢家宫令是罗明轩下令关在长宁宫,日日处以宫刑的。 不知道这位谢长姝过来是喜是忧,两个人之间又有没有什么渊源和纠葛。 “国师倒也是听闻了这女子的名字,却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说了公正二字。”陈敬元想了想,和郭孝义的交情还不错,便没吝色的告诉了他罗明轩看法。 郭孝义恍然大悟,感激不已,“多谢陈大人指点。” 监考官不只是可以监考玄子们做答不作弊,玄术这个东西本就高深莫测,倘若在考场之上又或者是试卷之上发生了一些什么,结果便不得而知了。 他见风使舵多年,做事圆滑,在关键的时候没有罗明轩的首肯是绝对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做任何事情,包括铲除异己! 转眼间,谢长姝已经到了第二十八题。 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 谢长姝回答的都很是顺利,即便是外人眼中难以企及的第二十八题也是如此。 此时?考场上所注意到谢长姝的举动的?不只是陈敬元这些监考,还有些只是勉勉强强可以回答出来十几道最多不超过二十五道题的学子们的目光,也是放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归功于先前的名声鹊起,很多人也是打从心底里面想要知道谢长姝的水准如何。 见她一气呵成一直到了二十八题?许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甚至连自己的试卷都不想回答了,就只想等着看看谢长姝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还能突破第二十九题! 要知道。 迄今为止,还没人看见第二十九题,更没人知道那题的内容呢! “她不会是看不见了吧?” “可能是?毕竟二十八题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她怎么可能超越前人?看见第二十九题呢?” 要不是这里是考场,不可以交头接耳和小声议论?怕是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了,即便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感慨?在诸位监考官的警告的眼神注视之下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众人无比的期待?可谢长姝却是柳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在众人所注视之下,缓缓的放下了笔。 放下了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诚然如同谢长姝这般厉害的,也只是只能看见而十八道题,而到了第二十九道题的时候也是要望而却步吗? 不过,说起来谢长姝能答到二十八题就已经很厉害了,倘若全对,那么她便是大齐第二个达到了第二十八题的人,小小年纪有如此作为,她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高明水比自己参考还紧张。 她可是从最开始眼神便是落在谢长姝的身上的,她只能勉强的回答到第十九题,到第二十题的时候就说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想到谢长姝却能那么顺畅! 谢长姝每回答一道题,高明水的心都要跟着紧张一下,一次次希望谢长姝停笔,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现在,谢长姝终于看不见了吗? 还是说看见了但是她不会! 高明水无比的兴奋和雀跃。 汪元那双狭长的凤眸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在了谢长姝的身上,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在薄唇上摩擦,看的出来,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面也是对谢长姝的成绩好奇的。 谢长姝无视了所有人得注视,只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原本空白的考卷上面出现的第二十九道题和第三十道题怔怔的有些出神。 没错,是第二十九和第三十。 两道题是一起出现的。 这也是为什么无人回答出来第二十九道题的根源所在。 要么是三十道题全部看见,要么就只能看到第二十八道。 而这二十九和三十的题目更是简单粗暴:生和死。 与其说,这是两道题,倒不如说是一道。 生死。 何为生死?!! 婴孩初生是为生,老人落幕是为死。 死得其所,皆大欢喜。 死不得其所,满眼遗憾。 无人不能被代替,往生者如烟无。 生死二字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周而复始,无尽循环,成为轮回。 无常迅速,生死事大。 两字的墨点渐渐的褪去,重新幻化出来了一行新的考题:宫令谢长姝,晋阳谢家庶女,时年三十三岁,殁于长宁宫。 第一百一十四章:有意还是巧合 片刻之间,谢长姝便泪流满面。 她那样艰辛凄惨的一生,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到头来只化为试卷上的寥寥几笔,连死因都不曾被记载。 凭什么?! 凭什么罗明轩可以在大齐备受尊崇,门生遍地,而自己就只能成为纸上短短几十个字,就那样潦草的盖过了她这一生的冤屈和执念! 她不服气! “你们看,谢长姝她怎么哭了?” “不至于吧,就算答不上题,也不是落榜了,何至于哭的这般伤心。” “是啊是啊……” “还是说她真的看见了第二十九道题,可是回答不上来,所以才急的哭了啊……” 这下,就算是现在身在考场,不得不遵守几率,可很多弟子们也是忍不住小声议论,她们对谢长姝所遇到的事情,看到的场景十分好奇。 真不知道谢长姝现在进度如何,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会答还是不会答,急的旁人恨不得直接将试卷给抢过来,好能看个清楚! 陈敬元皱眉敲了敲桌面,议论声渐渐停止,而谢长姝也伸出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缓缓的在那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第二十九和第三十道题的答案。 国学的试卷被谢长姝缓缓的卷了起来。 易理的试卷摊开,共有五道题,答对三道题即为及格,然而很多玄子也就只能答对三道题,七十年前的那位考生是最好的记录,在第四题,也是很是遗憾,只差了最后一题。 相对国学的死板,靠着自己领悟参透的易理便要更好答的多了。 谢长姝在试卷上的速度明显的变快。 旁人看热闹的目光也是纷纷有所惊觉,迅速的在试卷上作答。 每个人的生死皆有不同,在试卷上所看见的内容也全然不同,当然,她们的心中在对不同的问题也会有不同的看法和解决方式。 没有标准答案。 言之有理即为正确。 看着最后试卷上的那四个字,谢长姝额头不禁有细汗渗出,握着笔的手也瞬间攥紧。 最后一道题考的是易理,也便是她们所学的玄术正统。 传闻易经原本是有两部的,分别是《经》和《传》,只不过《传》部分在百年传承之间流失,便只剩下了一部《经》被天下玄子所推崇。 作为大道之源,无外乎阴阳善恶与正负。 罗明轩自私自利是为恶,谢长姝不择手段是为恶。 可罗明轩传道受业是为善,谢长姝救人平怨是为善。 善恶没有尽头,没有绝对。 谢长姝身体微微颤抖,每每到了自己恢复玄术的关键时候,脑海中都不自觉的浮现出来罗明轩这三个字。 如影随形。 像是可刻在了骨子里面,一直都在影响着谢长姝的水平和发挥。 分明何为易的答案就在自己的嘴边,而那执笔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她没办法彻底忘掉她学玄的根本,没办法忘掉所有有关罗明轩的一切,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考核为官,替大齐效忠。 她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前生她豁出去性命无所不用其极,双手沾满鲜血,为的是想要替罗明轩讨一个公道。 今生她故意接近罗景山,参加大玄试,不为功名利禄,身份权势,只想能走到罗明轩的跟前,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仅此而已。 可报仇二字又谈何真的简单。 像是桎梏和枷锁,锁住了谢长姝,却也是谢长姝能咬牙坚持到现在的根本。 是—— 心魔。 罗明轩一日不死,谢长姝便一日都抹不掉的心魔。 玄术创建本是慈悲为怀,济世为安,并不是创造出来为了成全某些人的私心又或者是谋利的手段,心术不正,便会陷入极端,影响玄术的发挥…… 谢长姝心心念念只想着报仇,从某一个程度来说,也算是私心过盛,很难达到昔日的巅峰。 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越来越多,谢长姝只觉得冷的厉害,她很想要去碰见那咫尺之间的所触及到的考题,可那些题字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谢长姝向前,它们便溃散,谢长姝退后,它们便又冲上前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不远处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传来,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茶杯和茶盖碰撞声音,谢长姝陡然睁开双眼,重重的喘着粗气,颇有几分劫后重生的大赦。 好险。 刚刚她差点就陷入第五道题的险境当中了! 人这一生可以有很多的个对手,但最难的,是要赢过自己。 倘若自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就更不要说还要去找别人报仇了。 谢长姝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思,只见不远处罗景山正神色自然的巡考。 方才那阵淡淡的桂花香气便正是从罗景山的身上传来的。 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汪元只觉得监考甚是枯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刻意选这么多考官过来检查,又为什么要选了那么多老古板和他一起,百无聊赖的放下已经被喝的干净的茶杯,豁然起身。 陈敬元和其他几位大人看着汪元离去的背影连连叹息,“这厮也太不按章法办事了!” “大玄试这么要紧的事情,他竟然监考到一半就走了!简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陈敬元苦笑了几分,“他不按常理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就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吧。” “最要紧的是去哪个是将国师放在眼里就可以了。” 陈敬元的话很是耐人寻味,其他监考官闻言也是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汪元的离经叛道。 汪元掌管着莲花监,行为乖张,做事狠辣,朝堂之上看不顺眼的人大有人在,可罗明轩不知为何竟是对汪元格外欣赏,不管他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都只是淡淡的笑笑,之后便是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其他的人也便不敢在说汪元的是非,只敢在私下吐槽一些。 谢长姝不再耽搁时间,提笔在试卷上写满了自己的答案,起身交卷,大步流星的在众人各种复杂精彩的目光之下,走出了考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妄卦 秋来多雨。 考核第一天结束之后秋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金黄色的梧桐叶落满朝云殿。 谢长姝撑着油纸伞神情淡漠的回到自己所分的住所,眉宇之间的忧愁难掩。 大玄试要考六门,共考五天,除了第一天必考的国学和易理两科,余下的四科只需要考生挑选自己所擅长的两门,在所有考生之间进入单科百名榜即可被选入青监司为官。 进入百名不难。 但想要在百名之内得榜首,还是连续四门的榜首却犹如天方夜谭。 大齐创立至今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成功做到,便是连当年盛况的谢长姝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如今却是要铤而走险的试一试了。 谢长姝收了油纸伞进入了屋子,信步到了临窗案台,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敲打着,视线透过窗桕向着外面雾蒙蒙的世界看去,秋雨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形成道道雨幕,模糊了整个世界。 雨越下越大,雨点被风吹落进了案台上,染湿了谢长姝面前压着的宣纸。 谢长姝眉头一皱。 窗外一道身影陡然闯入视线之内。 藏青色的伞布之下,罗景山正用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着墨黑色的伞柄,目光淡然的看着谢长姝,这一看,便有了两人的目光对视。 谢长姝迅速收起紧皱的眉头,脸上换上了干净清澈的笑容,不顾打落在身上的雨滴,小跑着的到了罗景山的面前,“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景山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幽深的在谢长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注视,须臾,缓缓的伸出了手到谢长姝的耳鬓之间。 谢长姝下意识的想躲,却强迫自己不动。 罗景山轻轻的替谢长姝拂去发髻间的雨珠,又将自己撑着的神谕伞送到了她的面前。 谢长姝有些愣神,“大人,我没事。” “您的衣裳倘若没有伞该是要被弄脏了。” “不碍事。” 罗景山淡淡开口,“拿着吧。”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神谕伞,倒是不在和罗景山推脱,而是接过了伞同罗景山又进了几分,很是自然的将那神谕伞撑在两人的头顶,“大人,您这般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吗?” 一个是大玄试的监考官,一个是大玄试在考的弟子,总是应该避嫌的。 罗景山今天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来的哪里不对。 罗景山并未急着回答谢长姝,反倒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同谢长姝赏起了雨,雨滴顺着伞面形成了一道弧度,朝云殿满殿的梧桐叶被秋雨打落在地上,宫殿上的红砖和地上的金黄树叶被模糊的雨幕衬托之间倒是别有一番景色。 良久,罗景山总算是开了口。 “近日心中犹豫着一件事情,不知吉凶,便替自己占了一卦,却拿捏不准这卦中的含义,想听听你的见解。” 谢长姝嫣然浅笑,“大人若不嫌弃长姝浅薄,长姝愿闻其详。” 罗景山声音低沉,“下震上乾相叠。” “震卦的卦象是雷,阳数是四,乾卦的卦象是天,阳数是七。” 谢长姝不假思索道,“乾为天为刚为健,震为雷为刚为动。动而健,刚阳盛,人心振奋,必有所得,但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无妄卦而得,这不是标准的无妄卦吗?” “大人您竟然不知?” 谢长姝有些奇怪。 罗景山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这不过是签文上的注解,每个算卦的人都不同,每个人的命数也都不同,我想听听你自己的见解。” 谢长姝一顿,不知罗景山究竟是在考她还是在试她,还是真的只是算到了瓶颈,恰巧遇到了自己便想着要论上一二。 思忖片刻之后,谢长姝笑盈盈的看着罗景山,半开玩笑的说道,“无妄乃是下下卦,妄乃妄图,妄想,虚妄,大多是不切实际的存在,长姝不知大人您所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但看着大人您的眉宇之间面色发黑,忧思郁结的模样,恐怕大人心中所想要做的事情多半不会成功。” “并且大人,长姝观您最近的气色似乎也不太好,若不是生病,恐怕就是要有血光之灾了。” 谢长姝目光潋滟,从罗景山那深邃的瞳眸中似乎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笑靥如花的脸庞。 她藏得很好,将对罗景山的厌恶和恨掩盖的一丝不露。 天知道谢长姝看着罗景山那张和罗明轩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庞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忍住心中愤恨和恶心,又是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清澈干净。 谢长姝恨不得将罗明轩剥皮抽筋。 罗景山这个罗明轩的好儿子当然也不例外。 就冲着罗景山的这张酷似罗明轩的脸,不管他求签问卦所为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有血光之灾是轻的! “连你也这样说。” 罗景山似乎听不出来谢长姝是故意的,眉宇之间的表情很是失落,“看来是错不了了。” 不等谢长姝说话,罗景山便有些失神的离去,连神谕伞都不曾带着,秋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罗景山的身上,那抹月白色身影渐渐的同着蒙蒙雨帘融为一体。 徒留谢长姝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什么错不了? 什么跟什么? 罗景山耳白如面,手足似玉,这乃是非富即贵的面相,血光之灾可是她瞎说的,她现在动不了罗明轩和罗景山,过过嘴瘾痛快痛快还是可以的。 可依罗景山的玄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相信了吧? 莫名其妙。 谢长姝瞥了一眼替自己遮风挡雨的神谕伞,之前在青州遇到的时候她曾经还可惜自己错过了这神器宝贝现世,没能拿在手中,想着怎么也该有个机会仔细的端详研究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罗景山主动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惜啊可惜,罗景山虽然是把伞送到了自己的手中,谢长姝却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偷藏起来,还得是找个机会给罗景山送回去。 片刻之后,谢长姝也不再雨中停留,信步踏入房门。 第一百一十六章:两榜榜首 秋雨入夜还未停下。 晕黄的宫灯烛光照亮了整个寝殿。 高殷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熟睡,总管太监沈奇善悄声上前替他盖了张绒毯,而后躬身到了罗明轩的身边低声询问,“国师,皇上已经睡着了,可否要将皇上给请回去寝殿休息?” 案桌旁正在批阅奏章的罗明轩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瞥了一眼窗外苏苏的雨滴,“罢了,外面还下着雨,这会儿出去要着凉的。” “命人添个炭盆,请皇上在书房内歇息吧。” 沈奇善应声而退,“是。” 没多久便照着罗明轩的吩咐替高殷做好了布置。 “国师,您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罗明轩蹙眉,“今年大玄试的试卷朝天殿可曾递了上来?” “都递上来了。” 沈奇善动作麻利的从成山的卷宗中抽出来了今年大玄试国学和易理的试卷送到了罗明轩的面前,献媚的说道,“听陈大人说今年的玄子苗子很是不错,有诸多表现出彩的。” “尤其是晚苏小姐表现的格外出众。” 玄学六门之中人才辈出,不论朝代和上位者如何更替,都阻挡不了世家大族的繁衍兴盛,近几年年轻一辈当中优秀的人本不在少数,前有燕家燕青山,后有谢家谢长怜,云晚苏算不得第一。 只是因为云晚苏乃是云家嫡出的大小姐,是罗明轩正妻云惜雪嫡亲的侄女。 因着罗明轩的这一层关系,也让旁人对云晚苏多了几分敬重和吹捧。 只是沈奇善这马屁似乎没有拍到正位置。 罗明轩的眉心似乎拧的更深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那一张张试卷上移动,最后落在了那每道题上只是聊聊几行字,但却是将考题的关键回答的精髓的试卷上,略带着茧子的指腹来回的在试卷上摩擦,看着试卷上大气磅礴的字体,罗明轩紧皱的眉头逐渐散开,蓦地轻笑了出来。 “国师……” “您……?” 沈奇善被罗明轩这摇头淡笑的模样给吓到了。 自打五年前罗明轩清君侧,扶持九皇子登基之后便成了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时光匆匆,并未在罗明轩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倘若真的要论他和罗景山两个人的差别,怕就是相比较之下罗明轩要更加沉稳成熟。 往日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私下都是一番淡然又漠视一切的模样,像这样浑身轻松的淡笑还是头一次。 难不成是今年参加大玄试的弟子的确是优秀的连国师都为之动容心悦了? 好家伙。 陈大人上呈试卷的时候可没有着重提起过啊。 沈奇善侍奉在高殷的身边五年,也在罗明轩的身边五年,却从来都摸不清楚罗明轩的心思一二,眼下正愁如何开口的时候,罗明轩缓缓抬头。 “去通知陈大人,明日大玄试,皇上会御驾亲临。” “嘶——” 沈奇善倒吸了一口凉气,“奴才明白。” 果然没猜错,今年大玄试出了了不起的人才,竟然连皇上都要亲自去监考了!! —— 雨后的空气凉爽而清新,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 谢长姝是被殿外廊下所走动的那些玄子们的焦躁急促的叫喊声中被吵醒的。 “快快快。” “国学和易理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咱们快些去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合格!!” 殿外玄子脚步匆匆,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期盼,谢长姝猛然惊醒,也迅速的起身收拾,不一会儿便走在了那些人群当中。 因着国学和易理重要,这两门倘若不过的话,后面不管再好也没有考试的必要,所以,这两门的考试成绩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张贴在了朝天殿的朝天台上。 台下聚满了参考的玄子,和前两门的文绉绉的答题相比,后面的这四门才算是振奋人心,精彩绝伦。 各大家族报考的弟子们纷纷挤上前想要看看昨日两门的成绩。 “啊啊啊,我看见我的名字了,我合格了,太好了!” “是吗,恭喜恭喜!” “我也找到了我的名字了!” “同喜同喜,真希望我们后续的表现能一样出众,到时候就可以同入青监司为官了!!” 国学和易理是作为参考条件所必考的科目,只要及格即可,不需要一定要冲入百名榜之内的要求,所合格的人数也便数不胜数,大多玄子的脸上都是雀跃的,却也不乏有少数的人脸上是带着失落,甚至还有人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及格。” “明明我回答的是那么好,为什么找不到我的名字呢,呜呜呜呜……” 四周嘈杂的声音先后传来,人群中,谢长姝瞧见了那遥遥领先的自己的名字。 国学榜首:青州谢长姝! 易理榜首:青州谢长姝! 两榜榜首!! 都是她! “你们快看!!” “那个叫谢长姝的,竟然是占了国学和易理两门的榜首!!” “她是谁,什么来路?” “怎么可能同时占了大玄试两门的榜首?!” 人群中的尖叫声传来,似乎比谢长姝的反应还要更加激动,起初大家都在急着寻找自己的名字,经过有这么个人一喊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和关注点都放在了寻找谢长姝的身上。 “青州谢长姝你还不知道吗?!” “从来了晋阳之后便一直态度强硬和嚣张,听说她可是辗转了不少的赌坊茶罐玄馆,杀了很多老赌鬼片甲不留,便是连青州的燕青山和小郡主都输在了她的手中。” 有人来了晋阳之后便一直都闭门造车,趁着最后的时间潜心钻研历届先人前辈的注解,对于谢长姝的名字不知道的也是大有人在的,可这质问怀疑的声音刚一传出来,便立刻有人情绪激动的附和。 “原来还以为她只是年少轻狂不知收敛,没想到竟然能一连夺得大玄试两门的榜首,看来也是有些水平和实力的。” “是啊,是有些实力的。” 听着众人对谢长姝褒贬不一的评价,高明水脸色铁青,嫉妒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把谢长姝给秒成渣渣。 可恨。 太可恨了! 这个该死的谢长姝,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家里克的谢长银不能来参加考试也就算了,还一直和自己作对,妄图想要抢走燕青山! 不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吃了没?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个谢长姝继续这么嚣张下去了。 否则,莫说是燕青山要被她的魂儿给勾走了,岂不是连大玄试和未来的青监司也都要落入她的手中了? 高明水咬着唇,目光透过人群张望,最后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位妙龄少女的身上。 大玄试备受瞩目,每次开考之前都会私下挑选出来一些天赋极高,玄术高深的玄子用来交好拉拢或者防备和紧盯之用。 在谢长姝没出现之前,今年最被看好夺得榜首的人,除了青州燕青山之外,便要属天水陈家陈青簪,巫溪郭家郭妗檀,临安孟家孟静萱,姑苏云家云晚苏,以及晋阳谢家谢长怜等几位最被看好,最有望成为今年大玄试第一。 思虑片刻,高明水信步朝着谢长怜的方向走了过去。 青州谢家旁枝和晋阳谢家的恩怨有了几百年,这世上无缘无故最不希望谢长姝出人头地的恐怕就要是晋阳谢家的人了。 虽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但在谢家这里,还真的就是两家人。 两家……恩怨纷争不断,谁为正统,谁为旁枝的谢家人! “十一姑娘,恭喜恭喜了。” 高明水敛起眼中恨意的怒火,笑盈盈的看着谢长怜。 谢家先祖风流,后辈也差不了哪去,到了谢二爷掌家做家主的这一代,家中子嗣更多的让人咂舌。 谢长怜家中排行十一,人人称句十一姑娘,年仅十五岁便是谢家这一辈最出众的,到底曾经是那人一手带大的孩子,错不了。 年纪小,脾气大,性格傲,谢长怜的目中无人也算是小有名声,让她和谢长姝针锋相对自相残杀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见高明水迎面笑盈盈的走来,谢长怜细长的柳眉微微拧着,脸上并未见到什么喜色,“小郡主,恭喜什么?” 高明水一愣,她不过是在和谢长怜客气,说了句恭喜。 谢长怜原本回一句同喜同喜就算了,两个人就能就此展开虚伪的寒暄,迈进塑料姐妹花的进程了。 可谢长怜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反问一句恭喜什么?!? 恭喜…... 高明水瞥了一眼易理和国学的榜单,谢长怜排在第三,上面一个是燕青山,一个是谢长姝,实在算不得出彩。 恭喜...... 恭喜她通过了易理和国学的考试可以进行下一场了? 那不是和故意羞辱人一样吗。 谢长怜通过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谢长怜连这两门最基础的都过不了,那她和谢家早就哭死在茅厕了! 该死的,高明水只是想随便说一句然后和谢长怜搞好关系啊。 她不说恭喜说什么? 难不成要说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还是说缘分啊我们竟然都过了前两门? 又或者说十一姑娘你吃了没? 这岂不是显得更弱智? “我......” “恭喜......” 高明水脸色涨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将这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 谢长怜嫌弃的看着高明水,生硬道,“小郡主,同喜了。” 高明水嘴角扯了扯! 故意的! 谢长怜分明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客气寒暄,却要故意让她尴尬,让她继续说也不是,走也不是! 果然! 谢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高明水好气哦还要保持微笑! 忍! 一定要忍! 等着看你们狗咬狗之后,她一定要放肆的,狠狠的笑话谢长怜和谢长姝才够! 哼! “十一姑娘,今年谢家可真是大放异彩了,您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绩,那第一也被一个叫谢长姝的给拿去了,看来今年榜首非谢家莫属了。” “哎呀,说起来还真是巧了。” “第一的名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高明水眼角的余光撇着谢长怜的脸色,本来是打算好好的和谢长怜沟通,让她去收拾谢长姝也收拾的心里舒服点,但谢长怜让她下不来台,那就对不起了。 别怪她说话难听,句句往谢长怜的心口扎。 谢家那位宫令死了之后就成了忌讳,没人敢提起,更渐渐被人选择性的遗忘,谢长姝好死不死偏偏撞名,这不是等着被灭吗! 再说了,堂堂晋阳嫡枝不如旁枝,谢长怜被谢长姝压了一头,说起来委实难听,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哦。” 可惜,谢长怜并没有高明水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表现出来半点要杀了谢长姝的想法,甚至那些话说出口之后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一样,别说波涛汹涌了,就算是连个小水花都没有! 哦? 哦!!! 就这么一个字? 哦你奶奶个腿! 高明水袖子中的双手都快被自己的指甲给掐烂了! “小郡主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谢长怜蹙着眉头的看着别有所指的高明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去准备考试吧。” “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也提前祝小郡主您能保持前两门的好名次。” 噗—— 高明水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差点喷了出来。 她因为一直关注谢长姝发挥不好差点没答完题,以至于前两门一个排九十八,一个排九十九,这要是后面的两门也是这个成绩,也的确是能考进去青监司,可那就是垫底了! 好说不好听啊! 她父王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谢长怜......算你狠!” “你不动手还有别人动手!” “我就不信没你不行!” 高明水气呼呼的向着一旁的陈青簪走了过去,她得想尽办法的替谢长姝制造仇恨。 有则扩大,无则无中生有。 “十一姐,小郡主好像有话要对您说呢!” 谢家十二姑娘谢长念睁着清澈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谢长怜。 谢长怜白了一眼高明水,“无聊。” “当我不知道她心里面什么打算,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整天情情爱爱的,脑子里面也不知道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燕青山能看的上她就怪了。” “闲的蛋疼。” 谢长念抿唇偷笑。 高明水惶然不知,感觉良好,“陈二小姐,恭喜恭喜了。” 噗—— 难怪十一姐嫌弃,居然连开场白也不换,谢长念差点笑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瞎猫撞上死耗子 “小郡主。” 陈青簪倒是比谢长怜圆滑多了,见高明水主动过来亲昵的和她打着照顾,身边所站着的云晚苏和郭妗檀同样客气寒暄,“小郡主同喜同喜了。” 高明水心里面舒坦不少,挽着陈青簪的胳膊同她笑着玩笑,“马上就要进行下一门的考试了,陈二小姐可选好了要挑考哪两门?” “这还用说吗?” “陈二姐姐必然是要选择算学和相学这两门啦!”还没等陈青簪开口,郭妗檀便笑盈盈的打趣着。 陈家二小姐倾心国师之子罗景山这件事情大齐人尽皆知,当初陈敬元选择站位罗明轩也和陈青簪有着一部分关系,倘若陈青簪能如愿的嫁给罗景山,那么陈家扶持罗家也便是扶持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五年前罗景山在大玄试中表现出众,易理国学成绩优秀自不必说,所选考的另外两门也是门门榜首,当年罗景山考的就是相学和算学两门。 算学是陈家的拿手,相学吗…… 自打陈青簪心仪罗景山之后便将他奉为崇拜之人,这五年的时间里,陈青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努力的向着罗景山的脚步迈进,罗景山做的事情她也要做,罗景山考的她也想考。 “檀儿,就你会贫嘴,晓得打趣我是不是?” 陈青簪脸上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红晕,嗔怪的瞥了一眼郭妗檀。 “檀儿可不是在瞎说,青簪你家世出众,又天赋极高,和大人在一起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着他日你们一同入了青监司为官,定然会离得更近的。” 高明水正愁扯不上罗景山的身上呢,郭妗檀简直是在神助攻。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大玄试到底会花落谁家。” 高明水目光一亮,八卦的和郭妗檀讨论着,“听说今年最被坊间看好的,是那个得了易理和国学榜首的谢长姝,说起来也还真是巧合呢,听说那个谢长姝来了晋阳之后便去了不少赌坊玄馆和人对赌,连罗大人和汪大人也曾经觉得有趣儿跟着一同比试过一场,最后居然让谢长姝给险胜了。” “哎,檀儿你说,那谢长姝是有那么强吗?怎么会让罗大人和汪大人两个人都连输她两点呢?!” 郭妗檀认真的想了想,“罗大人和汪大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待考的玄子呢,多半是顾着什么情分没有让那个谢长姝输的太难看了吧!” “不过说起来也是的,那个谢长姝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两位大人就算是再有心相让也绝对不会是输的。” “我倒是对那个谢长姝很是好奇,好奇着她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是不是和听起来的传言那般的厉害!!!” 高明水佯装成不懂的样子,“肯定是有着什么交情吧,听说那个谢长姝来了晋阳之后去找了罗大人几次,该是从前就认识的。” 谢长姝有没有和罗景山有交情高明水不知道,谢长姝去没去找过罗景山,高明水也不知道,甚至心里面也是多半不相信的,可没办法,想要替谢长姝拉点仇恨,不无中生有点什么事情是不行的。 罗大人,对不起了要连累您的名声了。 高明水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陈青簪脸上的娇羞渐渐褪去,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罗景山和汪元成名已久,大齐恐怕除了罗明轩这位玄术高深的国师超过二人了,谢长姝不过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赢了两位大人两点。 可若不是凭真本事,那便是要凭…… 感情了? 和谁的感情? 云晚苏清冷的目光微微起了波澜,几个人同样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人群中的谢长姝的身上。 铜锣声响起。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陈敬元带着罗景山和汪元两位监考官已经站在了朝天台上,意气风发的笑声宣布,“前两门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首先恭喜通过两门考试的玄子们,你们可以进行下一门的考核了,余下四门当中,避免考试有所冲突,每日考核一门,各位可以根据特长和喜好选择两门,在这两门中成功进入百名之内便可考中大玄试,入青监司为官,本官在这里先提前预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 “另外,那些没能通过考核的玄子们也不要灰心,稍后会有人带领各位退出朝天殿,并且赠送上今年由国师亲自批注的答案和见解,希望大家在下一次的大玄试上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国师亲自批注…… 陈敬元的话音落下,本来很多失望而归的落榜玄子眼神重伤瞬间燃起了希望。 能得到国师的指点,他日必然会在玄术上精进不少,就算是此次考试落榜,也并不算是全无所获的,那些玄子们的心里面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国师究竟是如何批注的! “那么,今日所要考核的第一门便是算学,有意向参考的各位,可以进入朝天殿的前殿待考了!” 陈敬元容姿焕发,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不忘记瞥向站在人群中的陈青簪,此次大玄试,陈家为了陈青簪能替陈家再创辉煌,可谓是下了不小的血本了。 陈青簪却并未注意到父亲对自己的予以众望,而是在听了谢长姝可能和罗景山有过交情之后,眼神便一直都紧盯在谢长姝的身上,须臾,只见谢长姝想也没想的便的朝着前殿走了过去。 她也要考算学?! 很好。 陈青簪敛起眼神,眸底一片决然。 宁杀错不放过。 罗景山是她的,只能属于她,不管是谁,对罗景山有没有觊觎之心,只要沾了边,便一定要不得好死! 汪元冷笑着打趣陈敬元,“陈大人可真重视今年的大玄试啊,竟然连陈家世代相传的莲花镜都在考试之前交给了陈二小姐,想来算学这一门,陈二小姐当仁不让了。” 陈敬元微微一笑,“汪大人您谬赞了,小女天资浅薄,可我陈家毕竟也算得上是六门之一,总不好叫成绩太难看,这才将莲花镜让小女带着,免得考试的时候出丑太过丢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但愿吧。” 汪元不在意的轻笑,挑眉挑衅的看着罗景山。 罗景山仿佛没注意到汪元的眼神,信步踏入朝天殿。 星盘移动,考题瞬间在半空中显现。 副监考官崔领华不苟一笑的站在最上首,“今年算学考题,利用自身八字算运势以此得出此次算学的名次,除此之外,还要计算出他人的排名,正确答对前一百名弟子的签号极为合格,用时最短的人获胜,按时间和准确度依次排名下去,满百名为止。” 前来参考的弟子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算学包罗万象,法门众多,八字本是最简单最常见的,用八字来算自己的前程本不算什么难事,可要用八字来算其他人的前程和名次,靠——” “要命了啊!除了我们自己的八字和对方的签号其他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了啊!!!” 虽是简单,却也是最绝的一种考题。 让前来参考的玄子算出究竟自己的名次该有多少,这道题的答案更容易让人崩溃,测的准了,便能知晓自己有名落孙山的可能,测得不准了,那就直接把名落孙山的可能变成现实。 除非测得准又考得好。 自己测得准自己的又考的好的还不够,还要利用自身八字来测出身边的这些人的排名和前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天! 怪不得除了国学和易理两门,其他四门都没有个准确的第一第二的标准,只是看同届考生中谁的实力要更强谁便排在前面,这要是有了标准,固定到多少分值才是考过的了话,恐怕 崔领华愠怒的呵斥,“星盘上只有一百名考生答题的位置,不管是答错又或者回答上来的时间晚了,都会错过这门的选拔,各位还是好好的答题,切勿多浪费时间吧!!” 嘶—— 那些参考的玄子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纷纷找到了自己答题的案桌,拿起纸笔面色凝重的开始演算,大殿之内只剩下了簌簌的写字的声音。 谢长姝也开始凝神计算。 人生而有命,处世则有运。 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 排出八字,大运,和流年,以及学会判断八字中各五行之间力量的强弱旺衰大小,因为五行之间的生克无实质无非就是较量相互之间的力量大小。 命是出生之时便由天赋予的固定的人生运行轨道,既然是固有的运行轨道,那么这个轨道就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算学又称算命学,便是要利用人出生之时的生辰八字来对应天干地支和五行属性,以此推导人生的发展轨道。 所谓命运,便是要依命而运,知命是为了指导运,只要善于知命,运命,便能把人生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八字便是出生之时便由天所定,通过测八字的时运也便能测出来运势,财富,爱情,事业等等…… 算命之始,五行最基础的知识和论断便是出自《黄帝内经》,重点是《四气调神大论》和《阴阳应象大论》这两篇。 算命算八字,便必须要熟悉八字预测中最基本的天干地支的五行属性,以及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五行关系,天干地支和二十四节气有关,十二天干和十二地支,天干的冲克,合化,地支刑,冲,合,害。 合有三合,六合,半和,三会,暗合,拱,十二长生,地支藏干等…… 她有甲骨在手,且又有着决心要成为榜首,算出自己的名次不难,不,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用算,可以直接写出来。 她要做第一,也必须是第一。 但算其他的人便不是简单的事情。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根据运行轨迹来对未来之事预测,测自己的八字很简单,可要按照自己的八字来推算身边的那些人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便是有着绝对的难度。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两个八字命格。 不同的八字所代表不同的命运,对身边的人影响也便大不相同。 究竟是从前那宫令谢长姝还是现在的小庶女命格? 若用从前的,必然会让人察觉出来端倪异常,可若是用现在的,万一八字不符,测得不准,岂非要错失榜首了?再者原主的八字命中有一死劫,已经死了的人再用命格出来,恐怕更会惹人生疑。 对寻常玄士来说再简单不过的测八字,如今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居然会这般犯难。 等等—— 她的八字…… 谢长姝陡然睁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原主的八字谢三爷那个做父亲的可能没什么印象,但白姨娘这般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定然是心中知晓的,那么…… 袖子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谢长姝向来坚定的目光中竟然出现了难以掩藏的慌乱。 不是因为考题太过困难。 也不是因为担心自身的水平不够会考不到好成绩。 而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在青州谢家的时候,白姨娘每每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数次欲言又止,眼神又是那般的复杂为难。 她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白姨娘什么都知道。 自己一改常态,不再软弱可欺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想要入学堂参加考试的时候,自己委屈不甘的像谢三爷反抗争取过的事情,谢长姝所有一切和原主都不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玄术又或者是信念。 白姨娘却什么都没说,甚至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用着自己的慈爱和关切来爱护谢长姝,疼爱她这个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占了她的身体,她的亲人,她的一切的陌生人!!! 她依旧爱自己,依旧关切自己,依旧会把她所能给的全部都给了自己。 即便她性子软弱,即便她没有权势,可她是在对自己倾尽一切。 这就是娘亲的疼爱吗? 这就是亲情吗? 谢长姝茫然的捂着心口,那里,竟然猛一瞬间疼的厉害。 从来都没有过的心情,也是从来都没体会到的感觉。 心里面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可那无限的压力之下竟然是高兴。 是高兴的。 第一百二十章:命理互克 一直以来,谢长姝都以为是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份,便是面对白姨娘的疼爱也是受之有愧,她觉得自己是在抢了别人的身份和娘亲,可现在,谢长姝瞬间明白了,原来在白姨娘的心里面,不管是那因故过世的原主还是自己,都是她的女儿…… 都是她,愿意舍弃一切去疼爱的女儿。 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又自责愧疚的去接受白姨娘对自己的母爱,也更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好好的孝顺白姨娘,彻底将她看成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陈青簪狭长的丹凤眼在看着谢长姝这般激动的时候,只觉得不明所以。 看着谢长姝那慌乱的模样更是面色复杂。 能连夺两门榜首,又有勇气进入算学考场的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演算八字虽然不简单,但却不至于让谢长姝如此大失分寸? 可她脸上的慌乱又是真切存在的,总不可能为了迷惑他人而故意装成这样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没那个必要,陈青簪心中狐疑,但那份狐疑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不管谢长姝的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莲花镜被拿了出来,陈青簪目光决然。 她已经输了国学和易理这两门,算学在她的强项之下绝对不能在输,否则便是要彻底失去了成为榜首站在罗景山身边的机会了!!! 陈青簪不再去看着谢长姝的反应,而是提笔刷刷的开始了自己的演算。 谢长姝压下了心中的烦乱心思,犹豫片刻之后便选择了用了原主的生辰八字来计算。 她是丙申年出生,前一位乙未,后一位是丁酉,天干之丙属于阳之火,地支之申属于阳之金,是火克金。 未时出生,命中带土,火,木,属于内在互克的命理格局,这种命格算不得太过凄惨却也是命中平凡不顺,凡事会差临门一脚,即便付出再多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她想考中大玄试便是犹如天方夜谭,所以谢三爷和谢家才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将万千宠爱都给在了谢长金和谢长银的身上。 犹豫了一会儿,谢长姝选择了铜钱占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伴随着朝天殿内众人严肃的气氛,很快众人的脸上也先后出现了表情。 有算出来自己的成绩而欣喜的,也有算出来自己的成绩不如心中预想的那么好而失望的,尤其是陈青簪!! 额头沁满汗水,身体微微颤抖。 陈家为了能让她在算学上一展风姿,连传家之宝的莲花镜都拿来替她助威,可她却只能排第三…… 第一居然还是谢长姝,还是那个连续拿了两门榜首,和罗景山有着不明关系的谢长姝,就连榜二……陈青簪攥着莲花镜的手下意识用力,就连榜二,也是燕青山。 那个从谢长姝选择了算学之后,便眼神和身体始终没离开谢长姝半分的燕青山!! 陈家向来对算学引以为傲,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却只能屈居第三。 不! 她不相信! 陈青簪手抖的厉害,她很想要拿着莲花镜再算一次,可不管她究竟再算几次,的出来的结果都只是一模一样的失望,眼见着谢长姝的速度极快,抬手提笔簌簌的在试卷上写了诸人的名次,她是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啪—— 陈青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带着莲花镜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谢长姝。” 陈青簪的眸底微红,挡住了谢长姝的试卷,“你作弊!” 玄术本无明确的界限,只不过因为太过高深以至于没人能门门术法痛彻,反倒是凡事都有个主次,这才叫大齐演变出来了六大玄学世家。 陈家最拿手的是算学,并不代表其他门她们陈家一点不会,同样的其他大家族所擅长而不过是太过出众罢了。 所以大玄试才会提出要挑选两门出众的玄子考试成绩作为评判的标准。 她知道了。 知道了谢长姝为什么会回答的这么迅速,她一定,一定是用了别的术法来冒充算术,她定然是凭借着其他的方法来混淆视听的,否则她不可能赢过自己! “陈青簪?” 谢长姝抬起头,凤眸目光不怒自威,声音冷的彻骨,“这是朝天殿,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责任的!” 陈青簪心头一震,看着谢长姝的那张青涩却貌美的脸莫名的一阵压力,但很快,那阵压力便被压了下去,“你不可能赢我的。” “你不可能赢了莲花镜的。” 上面的大人们瞧见了下面两个人的争执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便很快的装作无事发生。 比起前两门的死记硬背,考官们要督查考生彼此抄袭之外,其他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以了,至于抄袭……那是不存在的。 算学百名岂非那么简单就能算出来的,在这些考生们进入朝天殿开始考试的时候,便早有青监司的官员在一旁演算,正确的答案怕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官员都有些偏颇,何况这群稚嫩的考生。 抄袭? 抄谁的? 没人能回答的一个不差,谁都不知道谁的答案准确率高一些,不会有人去抄,也更没人敢抄,朝天殿考出来的成绩是要上交给青监司复核,即便侥幸买通了青监司的官员,到了最后一关国师的面前也依旧会原形毕露。 一旦被查出来在考场作弊,不只是那个考生会被驱逐出考场,便是连家族也会跟着受牵连,死的更加凄惨。 所以,嫡庶在这个时代才会变得不重要。 要紧的是个人才能。 那些家族宁愿花费心血财力去培养一个有才能的庶子庶女,也不会想着用歪门邪道去提拔扶持庸诺无能的嫡子嫡女。 这本就是个人定胜天的朝代。 “你出身青州谢家,谢家所擅长的本是相学,你在青州入的是四方书斋,教的是国学,易理,相学和风水,你哪里来的机会去学算学!” 陈青簪掷地有声,言辞笃定。 “你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谢长姝无语轻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抢来的命格 “谢长姝,你知道作弊的后果吗?”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同届考试,你要是拒不承认作弊不断会断送你自己的前程,还会连累你弟弟和你的家族,谢长姝,青州谢家本来就已经够没落的了,难道你还想要再去添一把火,让你们青州的这一脉彻底断绝吗!” 陈青簪紧追不放。 在这肃静的朝天殿中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做的事情,齐刷刷的将眼神放在了情绪激动的陈青簪的身上。 燕青山眯了眯眼睛,看着陈青簪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本打算替谢长姝出头的,可看着谢长姝那唇角勾笑的样子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也是。 连他都搞不定谢长姝,又何况陈青簪这么个黄毛丫头,自己的担心委实多余了。 谢长姝眼睑微抬,手中五枚铜钱打了好几个旋儿才落在桌面上, “算学一门最是繁乱复杂,从大齐开国以来便少之又少的人选择这一门,然而难并不代表没人能学会,陈家仗着有莲花镜能通百算便有恃无恐,可你们却忘了前辈所流传下来的那些算学典籍。” “《五曹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等十部《算经十书》才是精要,想当年陈家先祖便是靠着这些古籍带着陈家从百家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算学之首,可近三十年来你们陈家不但没人去钻研古籍,反倒是都将目光放在你手中的莲花镜上面,争名逐利,舍本逐末。” 谢长姝蹙着眉头,“陈青簪,你不会从古籍上面学习,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等你什么时候能将《算经十书》了然于心,便不会再站在这里气的脸色涨红来想要靠着污蔑我从而成为算学榜首。” 扑哧—— 这一下,朝天殿内燕青山为首很多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青簪目光喷火,在后堂的陈敬元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放……” 放肆!! 他陈家乃是六门算学之首,在屹立三百年不倒,劳苦功高,什么时候能轮得到谢长姝这个狂妄的女娃随意评价诟病的,早就听闻此次大玄试的谢长姝很是张狂,没想到竟然嚣张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陈家也敢妄议。 陈敬元刚想怒气冲冲的到前殿去斥责谢长姝,命人将谢长姝给带走,没想到一声孩童稚嫩的轻笑声却要比陈敬元更快。 同在后殿看着前殿比试的高殷被逗得笑的合不拢嘴,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个姐姐说话真有意思。” “朕早就说了嘛,那块镜子没什么好的,还不如给朕用来梳头呢,陈大人却还当成个宝,小气吧啦的不让朕砰呢!!” 陈敬元青紫的脸色又被高殷气的发绿,再抬头看着罗明轩,心里面十分期待罗明轩能替自己做主,可谁知道罗明轩更是笑得慈爱,伸出手缓缓的在高殷的额头上摸了摸,“皇上,要给陈大人留些面子的。” “您是一国之主,不能说话这么直白。” 陈敬元,“……” ??? 我特么,这样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高殷和罗明轩都没有半分的气恼,陈敬元心里面的这股火发也不是,咽下去也难受,就这么生生的卡在这里,十分的窘迫。 而前堂,谢长姝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论是旁听的陈敬元还是近在眼前的陈青簪,皆是被谢长姝所算的内容给震撼到。 谢长姝目光淡漠,“陈青簪,陈家三小姐,陈家庶出,巳蛇年酉月巳时出生。” “嘶——” “这个谢长姝,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是这算起来就不行了,她简直是在瞎说吗!” “明明是陈二小姐,哪来的陈三小姐,而且陈二小姐明明是嫡出,并且还是辰时出生的,想当年二小姐出生的时候陈家还大摆了宴席,宴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只要有心稍稍的在晋阳打听打听就能知道陈二小姐的相关信息,又岂会在这朝天殿上胡言乱语。” 燕青山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谢长姝和陈青簪两人之间的争端。 旁人忍不住对谢长姝的说辞质疑,可陈青簪脸色惨白,脚步下意识的后退,惊恐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陈青簪那满头沁出的细汗,心里面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不会吧……” “难不成还真的让那个谢长姝给说中了,陈二小姐怎么一副看着做贼心虚的样子,难道她真的是陈家三小姐?哦天啊……” “这就很离谱了!!” 陈敬元震惊不已。 听着耳边先后响起的议论的声音,陈青簪如芒在背,强撑着压力的看着,“谢长姝!” “你胡说!!” “我明明是陈家二小姐,你自己算不好还要胡乱评价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 谢长姝眼睑微抬,“你是陈家二小姐,那你为什么手指冰凉,抖得厉害?” “为什么连质问我的时候,都这么底气不足?” “我……”陈青簪哑口无言。 谢长姝眯了眯眼睛,又继续说道,“开顺三年的时候你出生,第二年晋阳便豆疫泛滥,你的二姐的确出生的时候命格出众,却命里有一劫,躲过便日后将星大吉昌,权柄重明堂,初年财禄旺,末后足儿郎。” “可惜她躲得过天灾却没躲过人祸,你的生母姨娘见你和你二姐样貌极其相似,出生之时又只差了一个时辰,更是仗着你二姐的生母在生产之时难产而死,便用你代替了你二姐的地位,任由你那病弱的在豆疫尚未彻底痊愈之时停了药,最后豆疫复发,不治身亡。” “从此你便心安理得的接过了你二姐的命格,安然的成为了陈家的二小姐,一步步的接管了莲花镜,站在我的面前。” 陈青簪嘴唇发紫。 陈敬元早已经顾不得其他,疯了一般从后殿冲了过来站在了陈青簪的面前。 父女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很是微妙。 陈敬元眼中带火,又恼又气,陈青簪死死的咬着发白的唇角,眼中有泪。 此刻谁都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一百二十二章:黑白 巳时出生也的确是命好之相,但远比辰时起来便是天差地别。 陈家也子嗣繁茂昌盛,好命数的孩子比比皆是,倘若陈青簪原来的真实时辰,是断然不会受到陈家如此重视的,起码莲花镜就不会这么早交到她的手中。 须臾,陈敬元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么几个字,“陈青簪,你好,你很好!!” 莲花镜从陈青簪的手中夺过,陈敬元怒气冲冲的离去。 陈青簪站在原地攥紧了双手,暗自垂泪。 谢长姝很是感慨。 想当年她还是宫令的时候,六大世家年轻一辈的弟子都曾经进宫觐见她这位大人,当初的孩子们年纪尚小,却个个神采奕奕,眼神清澈干净。 哪有五年后的现在这样深沉杂糅,一样看不见底的算计,冷漠和嫉妒。 时间啊。 竟会让这些少年先后褪去了眼中的纯粹,糅杂了这诸多的善恶。 像是天地间最干净的那抹白,只要入了尘世参杂了世俗便总会变成五彩斑斓的黑。 谢长姝更感慨。 往日都是这些小辈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给自己行礼问安,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居然是要和一群后辈晚生在这大玄试上争得水深火热,头破血流。 害。 即便是时不待人,隔了几个辈分,谢长姝也依旧不会心慈手软。 谁挡她的路,谁便要死。 世界是残酷的,活着更是残忍。 犯我者,虽小也必诛。 事已至此,便没人敢再继续至于谢长姝的算学能力了,仅凭那铜板所得到的几个数字便能将陈青簪的生辰八字来龙去脉演算的一字不差,光是凭这个能力算出来今年算学的名次又有什么难得。 这些人认命的继续自己的演算。 反倒是谢长姝,在自己刚刚算好的名次上面做了更改。 原本,陈青簪要是自己好好的演算的话,凭借她的实力和莲花镜的帮忙,拿个第三不成问题,可闹出来了这么一件大乌龙出来,怕是这第三也不能成了。 谢长姝毫不犹豫的将陈青簪的名次变成了十三,又先后演算出来了几位表现出众的,填在了刚刚的空缺上面。 —— 从朝天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将至。 橘黄色的太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斑驳的照在人的身影,替人的身上平添了一份温柔的光晕。 算学结果当天揭晓。 朝天台下挤满了人,目光期待的看着那待揭的名次究竟如何。 高明水看着面色平静的谢长姝,心里面无比的紧张,仿佛那个考试的人不是谢长姝,而是她才是,那关心的程度让人咋舌。 “快,快,成绩出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心便都好像悬在了嗓子眼中一般。 “算学榜首,谢长姝!!!” “靠——” “那个谢长姝,居然还是第一!!!” 有了前两门的惊艳众人做先例,这次,很多人都选择先去寻找谢长姝的成绩而后再去看自己的,结果……这个成绩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谢长姝又是第一,她怎么可能还是第一呢!” “难道连算学陈家的二小姐也不是谢长姝的对手吗?” “那岂不是传出去陈家就成了笑话了!!!”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在考试的时候,那陈家二小姐也和你们一样去质疑这个谢长姝的本事,说她是在作弊,可你们猜猜,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位也参加了算学考试的考生有模有样的学着当时在考场之内所发生的场景,这几句话说出来之后当即便引起了旁边的那些人的八卦的心情,众人纷纷上前来附和,“发生了什么?” “谢长姝是怎么证明自己没在作弊的?!” 结果大家都已经从成绩上知晓了,重点的是在过程,看着传八卦的人的脸上表情,想来当时考场上的争端也定然会很是精彩。 “我和你们说,那个谢长姝不但证明了自己没有作弊,反倒是狠狠的打脸了那个陈二小姐!!” “嘶——” “还能打脸陈二小姐?陈二小姐有什么可被打脸的地方?” 围观的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这八卦的人要说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那谢长姝只是神色淡然的在桌子上对着那三枚铜钱轻轻一抛,然后就算出来了陈二小姐的生辰来历还有陈年旧事,其实陈二小姐并不是陈二小姐,是当年陈三小姐趁着陈二小姐生病夺了她的位置!!!” 亲生血脉,又年岁相同,样貌相似,陈青簪的生母姨娘买通了府中的下人便可以瞒天过海,只要陈敬元这个日理万机的家主察觉不到异常便没人会多嘴多舌,日子漫漫长了,陈青簪越长越大,也便更加没人会去在意襁褓中的婴孩为什么会有那细微的差距了。 “我的天,竟然是陈三小姐,这……” 要不是此时是身在朝天殿,大齐最年轻一辈才华出众的玄子都在这,恐怕换成了别人说起陈青簪的这些事情,一定会被其他人当场打死,胡乱造什么谣! “陈三小姐被戳中了心事,连名次也是一落千丈,哎,这可是百年世家的算学陈家啊,谁知道在今年的大玄试上面可是着实的丢了脸,你们没看见当时陈大人的那个脸色究竟是黑的多么难看,竟然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从后殿冲了出来,连莲花镜也从陈三小姐的手中给抢走了……” “那可不是,这陈三小姐原本的命格虽然也好,可到底是不如陈二小姐的好的,被陈大人当成眼珠子疼了这么多年,连莲花镜都给了她,结果却换来这么大的欺骗,恐怕换成谁都接受不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站在人群后面的陈青簪红了眼。 高明水更是被那些八卦看戏的人所说的话给震惊到了。 陈青簪竟然是陈家三小姐……当然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就连算学陈家在算学上面都斗不过谢长姝,还被谢长姝给揭开了老底,戳了伤疤……难不成这大齐以后,真的没人能制服的了谢长姝了吗?? 这还是高明水和谢长姝作对了这么久,头一次心里面慌张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行刺 头一次意识到了谢长姝真正强大的地方。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谢长姝之间的差距,那是一条这辈子也都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很可能自己用尽全力,豁出去所有,都追不上谢长姝的脚步。 高明水脸色差的厉害,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在看着那算学名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难掩的激动紧张。 大玄试六门,必考的两门,选考的两门,按照选考的两门的成绩总和大小来排名次,倘若选考的两门成绩总和相同便取必考的两门成绩做参考,再以四门总和论前后,倘若还是不幸一样,那么这两人便会暂时被定为并列,在觐见的时候由国师和皇上测试判出前后。 现在的谢长姝已经连续拿到了国学,易理和算学三门的榜首,余下的三门当中,她只需要随便挑选一门擅长的,然后保证她的名次能在那门中排进入前五,便没人能赢得过她,她也即将成为今年大玄试的榜首! 大玄试的榜首,多么遥远又神圣的不可触犯的名词。 在谢长姝仅仅是一介青州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出来晋阳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她看成了笑话,可是如今,谢长姝在大玄试上面的惊才潋潋却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陈青簪转身就走。 郭妗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劝说什么,说起来她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陈青簪的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云晚苏柳眉微拧了一下很快便散开,端庄典雅的目光浅笑着的看着谢长怜,“十一姑娘,恐怕,接下来要看你的表现了。” 谢家,最擅长的是相学。 谢长姝剩下的一门便一定是相学了。 能阻拦谢长姝再次夺得第一的,就只有拼尽全力的谢长怜,不,可能光是谢长怜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她,还要燕青山,还要高明水,还要郭妗檀,还要所有前来参考的这些玄子一起努力,才能阻拦的了谢长姝的榜首之路…… 谢长怜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危险,“云大小姐恐怕才是真正的养精蓄锐吧。” “期待之后能看见云大小姐您的精彩表现。” 当她不知道云晚苏的本事和实力吗? 察觉到了谢长姝身上的危险想要除之而后快那便自己去动手,把她当成枪靶子,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谢长怜拧眉离去,她虽然没有应承云晚苏和高明水的挑拨的话,可私心里还是很想和谢长姝好好较量一番,能让她这么棘手的人,实在是不多,连燕青山她也没放在心上,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了个谢长姝,谢、长、姝? 好好的天突然阴沉下来。 比那即将来临的黑夜还让人觉得压抑。 天边突然一声闷雷惊醒了那些尚且沉浸在算学名次中的玄子们,哗啦啦—— 没多一会儿,那雨点便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又仿佛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要将这天地间的万物所有都笼罩在其中,微风吹过,无数离枝黄叶飘零落在地上的水洼之中,尽显萧瑟。 一场秋雨一场寒。 众人纷纷仓皇逃窜,朝天殿顿时乱成了一团。 比起其他人,谢长姝不紧不慢的撑起了她随身携带的神谕伞,信步走入雨幕之中。 陈敬元脸色阴沉的厉害,双眼微眯着的看着那走入雨幕之中的谢长姝都身影,目光无比凌厉,“还真有她的,连今天下雨都能算到,果然不简单。” 今日晨起的时候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湛蓝色的天空下白云朵朵,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晴朗之日,然则会在傍晚时分从东南方飘来一片乌云短暂的下着一会儿暴雨。 一般前来参考的玄子玄术浅薄,算不到那般高深的程度,更不要说能提前做好准备带好纸伞过来了。 “大人……” 崔领华战战兢兢。 陈敬元摆手将崔领华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颇有深意的收回看着谢长姝的眼神,负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雨珠迸溅在地面上,湿了谢长姝踩在地上的绢花鞋,那可是临走的时候姨娘亲手给她做的,谢长姝分外的爱惜,只是从朝天殿走回自己的住所便弄脏了令人心情十分郁结,伴随着雨点滴答滴答疯狂敲打着伞布的声音,谢长姝只觉得心中烦闷。 突然。 那双绣着双面兰花的绢花鞋停了下来,躲在伞布之下的谢长姝也缓缓抬起头,收起眉眼中的郁闷惋惜,转而目光如霜,声音冰冷,“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敢在朝天殿中动手的人,怕是整个晋阳城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话音落下,适才还滴滴答答敲打着伞布的雨珠便腾空停了下来,被风吹落的树叶也静止在半空中不动。 这一瞬间,像是隔绝之外的另一时空。 而这个时空里面,谢长姝瘦弱的身影面前,骤然出现一道黑色蒙面身影。 “不愧是今年最有望成为大玄试第一名的黑马,果然是有着本事的。” “能算出来今日下雨不说,只凭着直觉便察觉出来我的存在,这样好的苗子,大齐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到了,可惜啊,这样的好苗子,却是犯了不该犯的忌讳,连命也不长久了!!!” 黑衣人笑盈盈的,可说出来的那些话却是让人背后生寒。 谢长姝不由得嗤笑,“是吗?” “凭你的本事想要杀我,恐怕是在痴人说梦吧?!” “狂妄!” 黑衣人身影极快的朝着谢长姝逼近,与此同时,那静止在时空中的树叶和雨滴又瞬间恢复了动态,不……远远比谢长姝刚刚靠近的那一瞬间快的更多!! 刷刷刷—— 砰砰砰—— 这些看似再寻常不过的自然景象,如今在谢长姝的面前都无疑是威胁性命的存在。 那点点雨滴触碰到肌肤便能瞬间划出来血痕,而那些落叶便会割断筋脉,还有个虎视眈眈又玄术高深的黑衣人对谢长姝步步紧逼,将她困在这四方天地之间。 “在一群无知小辈中博得头筹便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可笑!!”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玄术!”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算老几? 黑衣人凶悍的向着谢长姝扑了过来。 黄枝落叶虚空漂浮齐刷刷的向着谢长姝攻击过去,凌厉之速大有一番划破虚空之势。 谢长姝目光如雪,神谕伞在手中转动,藏青色的伞布将那飞速而来的落叶尽数斩断一分为二。 雨点密级,串连成线,宛若一道锋利的匕首绽放寒光,直直的朝着谢长姝的脖颈处袭来。 谢长姝目光一凛,抽回神谕伞直直的朝着那匕首的刀尖上挥了过去,匕首瞬间被打散,伞布尽数将破散的雨滴挡在了视线之外,而谢长姝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的向着那黑衣人步步紧逼。 砰砰砰! 扑通扑通。 绣着水波纹的裙摆在藏青色的伞下宛若绽放的花朵,魅惑,更透漏着危险。 神谕伞被抛在了半空中,谢长姝身影转动,反脚朝着黑衣人的下巴踢去,骨头断裂的声音瞬间响起,即便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依旧清脆。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太水,黑衣人被打的猝不及防,身体连连后退。 谢长姝身影安稳的重回地上,再度握上了伞柄,十二根伞骨化为锋利的武器,向着黑衣人的心口处攻击过去,伞柄转动,黑衣人身上顿时鲜血淋漓,伤口无数。 反观谢长姝,除了绢花鞋上被雨水沾湿之外,裙摆上竟没有被溅上半点污垢。 “就这点本事,还想着要给我好看?” 讥讽的声音随之而来,谢长姝声音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气喘吁吁的黑衣人,“你主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 “派你一个蠢货过来,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 黑衣人完全不知道谢长姝在说什么,只是心里面一腔被谢长姝侮辱性的攻击而激起的怒火,表情狰狞,恼羞成怒“该死!!”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我要杀了你!!” 黑衣人动作粗鲁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平地而起,双手紧握拳头,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谢长姝脚尖轻点,翻转着神谕伞躲避这黑衣人疯魔一般的攻击。 黑衣人紧握着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藏着了锋利的匕首,在靠近谢长姝的时候匕首突然亮了出来。 “死丫头,还以为你有些本事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去死吧!!!”黑衣人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反手匕首恶狠狠的朝着谢长姝的心口刺去。 谢长姝眉心紧拧,身体向后翻转,先前那些攻击谢长姝的雨滴和落叶瞬间改变了方向,转而凝结成了两道匕首。 黑衣人一击未中,打算再度攻击的时候,那雨珠串成的匕首要更快的割破黑衣人的脖子,落叶凝结而成的匕首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快的甚至没沾到半点血迹。 剧痛瞬间蔓延,黑衣人面色痛苦的朝着谢长姝伸出手,眼神中满是不甘,可惜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捂着伤口的地方,死死的瞪大双眼,“你……” “你……” 不一会儿…… 滴答滴答—— 鲜血从脖颈伤口渗出,鲜红的血珠将那飘落的雨珠染红,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的水洼之中。 谢长姝微微侧身,眸若寒霜,“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算老几?” 前世的谢长姝可谓是在很多人眼中的挡路石,从她成为被册封四品女官开始,便不少人想要背地里下黑手铲除她,前来刺杀她的人便一日都不曾停过,谢长姝这个人最喜欢不知则问,不能则学。 大齐武功和以往朝代皆是不同。 并非只是考验拳脚功夫,靠蛮力强大还取胜,而是夹杂了玄术在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 倘若精通阵法和五行八卦的玄者可以将自身视为阵眼,举手动作皆可以看成布阵,即便再弱小的人只需要通晓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都可以瞬间化为武功强势精悍的高手,杀人于无形之间。 她以为这黑衣人是罗明轩派来的,好歹是要知道些罗明轩的消息,不想……他竟然不是,那便没有再继续和他缠斗下去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砰! 黑衣人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激起了雨滴飞溅。 静止的空间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秋风阵阵中夹杂着凉意,吹得彻骨凉。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天也好像黑的更厉害了。 没人注意到谢长姝刚刚脚步所走过的地方那些流淌着的鲜血,更没人会知道,就在这朝天殿中,适才经历了一场精彩又惊险的对决厮杀,甚至连那前来刺杀的黑衣人的尸体,都会被这场大雨彻底的掩盖,消失的不动声色。 谢长姝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神谕伞伞柄上敲打,又重新撑了起来,继续向着自己的住所方向走了过去,可那拧着的眉心却久久都未舒展开来。 那人不是过来找东西的,只是为了杀了她? 不是罗明轩的人。 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前来刺杀她的人竟不是罗明轩的人,那会是谁? 高家的? 陈家的? 难不成是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 罗明轩心心念念想要凤印那么多年,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该是来看看才对,可为什么他至始至终像是在无视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竟然这般能沉得住气,还是说当初他不过是在假装成要寻找封印,其实目的并不在此?? 罗明轩的安静一时之间反倒是让谢长姝陷入忐忑不安之中了。 然而在住所当中,却另有一道畏手畏脚的身影在等着谢长姝。 谢长姝下意识的紧握伞柄打算出手,房间外面那道身影却急忙打断了谢长姝,那张脸看起来很是陌生,却带着讨好的笑容,“谢四小姐,您回来了……” “谢四小姐,有人托我给您带点东西,不知谢四小姐您看,可否要让小的先进房间再和您仔细说说。” 谢长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进来吧。” “多谢谢四小姐。” 那人面上一喜,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谢长姝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五章:看不起谁呢 谢长姝收起神谕伞,神色淡然的坐在木桌前,悠然的替自己斟了一杯淡茶,“说吧,什么事儿?” “谢四小姐您看。” 乔明泽讨好的上前,将袖子里面所准备好的厚厚的一打银票送到了谢长姝的跟前,“这些是我们老爷的意思,倘若谢四小姐愿意配合的话,后续还将会送上十倍的价格来给四小姐您解闷开心。” 谢长姝眼睑微抬,略微扫了一眼,这乔明泽送过来的银票少说也要有两万两,十倍那就是……二十万两。 这可是不小的数目了。 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儿。 “要我怎么做?”谢长姝收回目光,等待着乔明泽的来意。 “只要谢四小姐您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故意有那么小些许的疏漏,虽然得不了大玄试的榜首,但却半点都不影响您通过大玄试的考核进入青监司为官的,您放心,我们老爷定然会在背后帮您多使力气,绝对不会叫您受了委屈。” 乔明泽十分狗腿。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两万两的银票神情淡漠,故意逗弄道,“只二十万两,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谢长姝是没见过银子的,可以随随便便的就被打发?!” 乔明泽一愣,来之前他想过谢长姝可能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自己,也可能是愤恨憎恶的将自己赶出房门,更想过谢长姝不肯答应,他该如何去言辞霸道的去威胁她给脸不要脸,太不知好歹。 但没想过谢长姝竟然会嫌弃少。 “这……” 乔明泽忍着心痛,“是小的办事不周到,我家老爷愿意出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谢四小姐您能答应,一切事情都好说。” 本来他还想着这是一趟美差,自己还可以偷偷的捞走三十万的油水,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庶女,看见二十万早就乐得合不拢嘴的,玄术高但是见识短,给点好处就能随随便便的打发了的,但他完全没想到谢长姝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棘手的很。 谢长姝嫣然一笑,“如今我是今年大玄试的黑马,榜首最有利的竞争对手,早些时候坊间玄馆我的名字十分不被看好,因此赔率也是达到了一赔七,这几天随着我的成绩陆续被公布,相信玄馆得到了消息会连忙将我的赔率压低,不过不管多低,依旧有人下注,且越来越多,只要我赢了,你们那些幕后的老板和老爷都会赔的吐血。” “倘若我是四门榜首的成绩赢了,那赔率便会再多上四成,还有那些林林总总下注压单科成绩的……” 没个小几千万是收不了手的。 “我听闻在大玄试开考之前,买我的赌注的人就已经花了不下一百万两银子了,一赔七也该是七百万两才是,只给了五十万两是在看不起我吗?” 谢长姝忍着笑,她在玄馆赢了汪元和罗景山的那次,顺道把燕青山和谢长桓给收做了跟班。 燕青山在青州的时候她没少靠燕家发财致富,恢复玄术,如今来了晋阳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剥削了,但那谢长桓可就不一样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不压榨白不压榨。 她在青州剩的一千七百两,这几天赢的一万两,再加上谢长桓‘热情’赞助的全部家底,一百万两都是客气的,要不然那玄馆的老板也不会下血本的要人混入大玄试中来花银子收买她。 被谢长姝毫不留情的戳中短处,乔明泽脸色涨红,他都没想到老板要亏那么多银子,没想到却能被谢长姝给算的这么仔细,可老板给他的所有的底线就是在五十万两了,他又不能擅自答应谢长姝给的更多…… 明明应该是出色的完成了要挟的任务和怜悯赏赐一般的和谢长姝打成了共识,可没想到却被谢长姝怼的哑口无言。 “谢四小姐……” 乔明泽犹豫道,“倘若谢四小姐愿意的话,小人愿意替小姐在我们老爷的面前再走一遍,给四小姐您多添一些辛苦钱做补偿也是可以的。” 谢长姝俨然是没了什么兴趣,“你走吧。” “趁着我还没心情不好想要和你算账的时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前脚刚来人想要杀了她,后脚又来人想要收买她。 前面的她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后面的吗,多半是为了求财了。 为了求财那就好办多了。 乔明泽收起笑脸,表情阴狠道,“谢四姑娘这话的意思,是铁了心的要拿第一和我们老爷作对了???” “您可是要想好后果了!” “既然我能在大玄试的时候出现在您的身边,那么别人也同样可以参加大玄试,论个人您或许能赢,要是合众人之力呢?别到时候谢四小姐您银子没落到,连将来良好的仕途也要一起丢了。” “最后只能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谢长姝冷笑着看着那气急败坏的乔明泽,“你还是先想好你自己的下场,再关心你们老爷的下场,要是到时候还有闲工夫,然后再来替我担心吧……” “扑哧——” 乔明泽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搞不定谢长姝让他老板赔钱他老板一定会宰了他,他老板赔那么多钱也就和破产差不多了,他老板也会赔死,就算事后报复谢长姝,那也谁都不好过。 “谢长姝,你等着,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要看看,你明天怎么和整个晋阳作对!!!” “走着瞧!!” 谢长姝手中茶水倒落,不经意的向着乔明泽泼了过去。 茶水凌厉,乔明泽震撼的瞪大双眼,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却依旧没能躲开那飞溅的茶水,顷刻之间长衫被烫破了好几个洞,叫人好不唏嘘。 要是刚刚乔明泽跑的再慢一些,那些茶水烫破的便要是乔明泽的肌肤了。 “滚。” 谢长姝声音轻柔,那寒冽的眼神却是让乔明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凭借谢长姝的玄术就算是乔明泽想要来硬的也不是谢长姝的对手,“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该死的。 乔明泽愤恨的转身离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骨气 下了一夜的雨直到第二日风水开考的时候才堪堪停下,只是那黑压压的阴沉的天却并未见亮,太阳依旧躲在云层之中,显得视线之内灰蒙蒙的一片。 有着谢长姝这位突然崭露锋芒的黑马出现,压力呼之欲出。 即便这风水一门和谢长姝没关系,也不敢叫其他的人放松懈怠,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挤出去大玄试百名榜,更有些人本来参考是奔着那榜首而来的,在谢长姝接二连三的惊艳表现之下,榜首眼见着便要落入她的囊中便更加不敢懈怠,哪怕是有着几分可能,那些人也想要拼尽全力的来做最后一搏。 好歹也要争一争,这样也不枉费她们等了三年,克服千难万险的参加一次大玄试了!!! 谢长怜神情自若的缓缓出现在刚下过雨的考台上,谢长念着实紧张,压低着声音的在谢长怜的身边低声道,“十一姐,看着情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面也莫名的慌张。” 谢长姝的存在和崛起太过震撼,以至于其他的人的情绪也跟着紧绷起来。 “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便瞧见了谢长姝那道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考台上。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嘶……” “我没有眼花吧……” “我居然在风水台上看见了谢长姝……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果然大玄试榜首,够硬气,够牛,我是服了,心服口服……” 嘈杂的议论声音响起,众人的眼光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有那样的人,她们本身的存在便是众人所瞩目的焦点,即便她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 谢家擅长的是相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谢长姝已经连续获得三门榜首,只需要后续再随便获得一门榜首,便可稳坐大玄试头名,无人能撼动,按理说……这种情况换成正常人怕是都要选择自己所拿手的,这样保险。 大家都以为谢长姝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门,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撼动。 不曾想…… 谢长姝竟这般有骨气,舍弃了她们谢家拿手的相学,转而去挑战那一门极其反复杂乱的风水…… 是个人物了。 不看别的,光是看谢长姝的这份胆识和勇气,便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了。 谢长姝面色平静,那双漆黑潋滟的双眸看不见半分波澜。 而风水台上的其他参考的玄子却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谢长怜直蹙眉头。 高明水已经不敢去直视谢长姝那清冷的目光了,她本来就紧张,害怕再和谢长姝有什么交涉之后,就输的更惨了,很想就此下去,可其他的门玄术她更是不擅长了,该死的。 陈青簪目光怨恨。 燕青山欣喜不已。 还有一些并非很是出名,却在看见谢长姝踏上风水台之后,也悄然跟随上来的身份不明的玄子。 不知不觉间,风水台上所参考的考生的数量竟多出来了往年的两倍,叫那些监考的官员们着实惊讶一番。 看着天边那风起云涌的模样,怕是这一场风水的较量,要比前一场的算学更加出彩。 云晚苏看着那上前的郭妗檀淡笑着的鼓励,“郭小姐,祝你能有个好成绩。” 郭妗檀向着云晚苏吐了吐舌头,“谢谢云姐姐啦。” 锣声响起。 所有人就位。 虽然每年风水比试的规矩都是一般无二,但监考官依旧站在最上面高声宣布。 “风水比三项,罗盘,八卦以及点穴。” “参考的玄生们需用你们面前所摆好的罗盘测试出来三个时辰之后的天气状况,解八卦九宫,做风水局,最先完成要求者获胜。” “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众多考生有了动作,谢长姝也伸手到了那提前准备好的罗盘上。 风水一门源于大晋朝,《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为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水之术即相地之术,最开始的风水世家将风水分成了两派,一种注重觅龙,察砂,观水等,另外一种则注重阴阳,五行,干支,八卦九宫等,到了大齐的时候则在这两派之中寻了阴阳平衡,天人合一和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则,以次来达到术法上的传授。 第一项用罗盘测天气,除非三个时辰之后有着明显的天气变化,否则便需要在细小之处做些文章,比如风向,多云,水位等等。 谢长姝心里面盘算了一下便打算开始,殊不知就在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刚触碰到罗盘的时候,便被另一道罗盘挡住了视线。 —— 青州。 谢家一团糟。 谢三爷带着谢长金前去晋阳参加大玄试,留在家中的谢长银情况越来越糟糕。 肉眼可见的消瘦不说,印堂发黑,双眼凹陷,这是十足的中煞状态。 谢家想尽办法请了不少青州有名望的玄师过来替谢长银看病,可惜全都没了结果,就连往日偏心谢长银的谢老太太也对谢长银渐渐没了耐心和偏爱,逐渐将希望放在期盼远在晋阳的谢长金能有个好前程上面。 “娘,您可一定要救救银姐儿啊!” “要是连您都不管银姐儿,银姐儿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陈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跪在谢老太太的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谢老太太沉着脸,心里面生出了诸多的厌烦,她本就对三房没什么喜欢,之所以会留在三房不外乎是谢三爷孝顺听话,又有一双好命的儿女可以让她有面子享清福,谁知道谢长银这个没出息的,在家被捧着十多年,临到了考试前出了幺蛾子,她也不想那么早就放弃,奈何用了一切的办法都不见好。 眼见着谢长银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的坏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话,怕是没几天可活了。 一个将死之人,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估计着陈姨娘还有谢长金这个希望,恐怕连陈姨娘也要不受待见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痊愈 “陈姨娘,我老婆子对银姐儿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可我已经想尽了一切的办法,银姐儿的病还是不见好,你便是一再的求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又不是我想要银姐儿生病的。” 谢老太太鼠眼转的飞快,“要我说,你还是先省些力气等着长金在晋阳的成绩再说吧。” 陈姨娘震惊的看着谢老太太,要不是她亲耳听见,便是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些冷血无情的话是从那个往日将长银看成眼珠子一般宝贝的祖母口中说出? “您的意思是……您要我看着银姐儿就这么死了?” 陈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板着脸的谢老太太,看着她那决绝的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娘……您是真心疼爱银姐儿吗?” “您是看着银姐儿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想着要放弃银姐儿了?” 谢老太太当即冷下脸来,“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银姐儿大病都是怪我?” “这么多年来我对银姐儿的偏爱可是连长金都不比不过,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什么叫我无利可图便抛弃银姐儿?!” “说到底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不会好好的照顾孩子,想当初看你孝顺又温顺,这才下令开恩让你把孩子养在膝下的,可是你看你,都是怎么样教导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的失职,你反倒是反过头来指责我不负责任!” “我……” 陈姨娘理亏的说不出来话。 事已至此,她这个做娘的的确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谢老太太抽身未免也抽的太过利落干脆。 谢长银冷眼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很想像陈姨娘一般去质问谢老太太,可却嘴唇发紫,只觉得冷的厉害,也不知是心冷还是身体冷,可能是真的要死了吧。 连一向将自己视为希望的祖母都放弃了自己。 谢长银好恨。 她知道,一定是谢长姝那个小贱人在暗中做的手脚,而她身上的这些反应,也不过是当时自己对谢长姝所下的诅咒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她没有证据,更没时间了。 倘若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这么大意,她一定要让谢长姝死无葬身之地。 谢长银有些昏昏沉沉的等死,门外一到矝贵温润的身影隐约出现在视线之内。 可能是幻觉。 人死之前都要产生幻觉的。 只是那幻觉中的男人似乎……对她很是亲近。 谢长银只觉得那个男人轻轻的搭上了她的手,而后又做了些许的检查,每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儒雅,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可觉得还好?” 男子淡笑的朝着她开口,谢长银摇了摇头,想说没用了,她就要死了,可又突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好了便好。” “起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虽然三年一度的大玄试错过了,但想要入朝围观的机会未必只是在大玄试上面,只要去了晋阳,你便有了很多的机会。”男人温柔的伸出手,替她拂去鬓角散落的长发,仿佛丝毫不在意她这些日子被诅咒折磨的狼狈邋遢样子,同她说着致命又有着蛊惑力的话。 “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吧。” 谢长银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眼前那男人的容貌。 即便是临死前的幻境,她也对那抹温暖的关怀刻骨铭心。 可谁知,当她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屋子里面除了那个刚刚哭着回来的陈姨娘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的人。 她好像……有力气了。 谢长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从床角冲到了一旁的菱花铜镜前。 “没了。” “诅咒没了。” “印堂不黑了,眼窝也恢复了正常。” “不是梦!!” 谢长姝震惊的看着铜镜里面自己的状态,虽然依旧很是虚弱,可那双眼睛里面却是带着生的光亮,自己刚刚所见到的那个男人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并且帮她解开了诅咒! 谢长银的心里面起了阵阵涟漪,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朝着院子外面冲了过去。 这下可是把陈姨娘给吓得够呛。 “银姐儿……” “银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是先好好的回去房间里面休息,姨娘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陈姨娘胆战心惊的追上去劝导,“别怕,就算是所有的人都不管你了,姨娘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谢长银面色匆匆的拉着陈姨娘的手,“姨娘,方才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陈姨娘愣住,谢长银说的话太不着边际了。 “没人啊,银姐儿……” 说着说着,陈姨娘眼眶中的泪水也越来越多,莫不是谢长银已经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了吗? “真的没有?” 谢长银不甘心的再度询问,见陈姨娘坚定的摇着头这才作罢。 “姨娘,您别哭了,我没事了。” 谢长银替陈姨娘擦掉了眼眶中的泪水,“我好了。” 见谢长银说的笃定,陈姨娘这才注意到,好像……谢长银是真的好了,而并非是什么回光返照! “银姐儿你……真的好了?” 陈姨娘喜极而泣。 “真的好了。”谢长银眸底闪过一抹恨意,“并且我以后也不会那么大意了!” “白氏那个小贱人呢?” “姨娘,你先回去吧,我要先去找她算账。” 谢长银痊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谢长姝报仇!!! 一切和谢长姝相关的,她都要毁掉。 —— 谢长姝冷眼看着那似笑非笑来阻挡自己的陌生面孔,虽不知道对方来历,但她的眉宇之间已然有了不耐烦。 这些人,就好似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谢长姝手腕翻转,被压在下面的罗盘瞬间翻上,反倒是卡住了刚刚那个蓄意阻拦的玄生的手,憋的他脸色涨红,面色痛苦。 “考试就好好考试,将手伸到别人的罗盘上面,怎么?” “你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腿脚不够用,这也能弄错?!” 第一百二十八章:马踏飞燕 “啊……” 被扣押着手腕的那个考生面色痛苦的惨叫,位于上首的监考官们视而不见。 “好你个谢长姝,当真如此狂妄!” “今日你想要比要比,不想要比还是要比!” 考生迅速的收回手,吃痛的捂着手背,狰狞的露出了真实嘴脸,也是在同时,从其他方向来了几位考生,里外将谢长姝给围住。 谢长怜蹙紧眉心,只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不齿。 陈青簪上前挡住了谢长怜的去路,声音冰冷道,“十一姑娘,虽然你和她是本家,理应守望相助,可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张扬了,这样的性格,迟早会生出麻烦。” “其他的人又是明显冲着她去的。” “你的身上也是有着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为了一个毫无交情的竞争对手,还是不要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谢长怜拧紧眉心。 风水考试时间紧迫,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就算是无人阻拦想要在一炷香之内将三项考试都做好也并非易事,倘若再伸出手去帮忙谢长姝的话,怕是连自己的成绩都要受到影响。 自打五年前谢家宫令自戕在长宁宫内,这些年来谢家明里暗里都已不如当年,她的那些兄长不是庸诺便是遭到贬责,诺大的谢家上一次大玄试竟排在了十名开外,倘若今年谢长怜再不好好表现的话,怕是会影响谢家六门之一地位。 谢长怜目光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选择拿起罗盘开始了自己的演算。 陈青簪松了口气,冷笑着的看着被困在众人之中的谢长姝。 就算无人能在玄术上比得过谢长姝那又如何,她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只需要派多一些人困住谢长姝,拖延住她的脚步,她也别想考入青监司。 “卑鄙!” 台下的燕青山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很想上台上去帮忙谢长姝。 已经将考试的黑幕弄成了这样,却无人开口斥责和制止那些人! 这便是大齐人人所向往想要出人头地的大玄试吗? 这还是那个公平公正,可以给所有人机会的大玄试吗? 燕宝璇眼疾手快的拉着燕青山,“七哥七哥,这可是大玄试,千万不能胡来,你想想在家中等待着好消息的祖父,要是祖父知道了,身体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况且,看着那个谢长姝一路走来都是有着绝对的实力的,这几个酒囊饭袋未必会是她的对手,咱们先看看情况也不迟。” 青州偏僻,她们燕家这些年在六门之中也算不得前茅,燕老爷子刻意扣着燕青山晚参加一届大玄试,就是希望他能有所作为,要是燕青山意气用事,到时候成绩不如意,回去的时候燕老爷子一定会被气到的! 好在燕宝璇来的时候特意有人教她,这几句倒是实实在在的劝住了燕青山。 台上。 谢长姝手握罗盘,演算的迅速。 身边的那些人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恼羞成怒,仅仅是瞬间的迟疑,便凶狠的朝着谢长姝攻击过去。 谢长姝身影轻移,罗盘指针飞速转动,手中铜钱跃出向着那迎面扑来的几个人膝盖击去。 扑通—— 扑通—— 那些人瞬间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铜钱应声落下,谢长姝目光凝重的观察,提笔簌簌的落下计算而来的三个时辰后的风向。 那些人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咬牙切齿的抢夺谢长姝手中的罗盘。 谢长姝陡然放开手,那些人没想到谢长姝会反其道而行,用力过猛,直接相撞到一起,抢夺走的罗盘又飞到了半空中被谢长姝接回手中,铜钱再度成了新的卦象,水位也有了结果。 陈青簪本是笑着的,可在看着谢长姝如此将那些捣乱的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之时也变了脸色,这下便是让她在一旁旁观着看戏也是不能了。 罗盘翻转,击退了不少人。 陈青簪一把将那些人推过,亲自动手。 郭妗檀犹豫了一下,也蹙着眉头站在了陈青簪的一旁。 彼时的她们在先前那些人对谢长姝的纠缠之时已经计算好了比试的风向,水位,只剩下了最后一样造局,可以抽出时间和功夫来全神贯注的对付谢长姝。 风水乃是她们郭家的拿手,倘若这一局她也输给了谢长姝,那么郭家和昨天丢人的陈家就没什么区别了,虽然有些不光彩……但在这个只要结果的世界上,过程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长姝占卜阴晴的铜钱被郭妗檀的玉珠打散,面前的水碗也被一分为二,水流散落开来。 陈青簪配合着上前,莲步轻移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铜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地上打转的声音清脆且刺耳。 只见陈青簪和郭妗檀二人的动作极快,在她们两人的面前瞬间做好了各自的风水局。 陈青簪强势,所布下的风水局俨然变幻成了一匹疾驰沸腾的骏马,马儿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燕,气势磅礴。 这是…… 马踏飞燕局。 谢长姝蹙着眉,陈青簪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天驷本指二十八星宿之东方苍龙七宿中的第四位星,名‘房’,亦称‘马祖神’,马踏飞燕局在风水局里面更是不可多得的主官运格局,它尤其可以补命局中的午火,配上陈青簪的命格,将这个局的效果发挥到了最大!! 陈青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虽然陈家不是风水世家,但若要是论真本事,恐怕郭妗檀这个郭家大小姐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想要坐稳陈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弟子的位置,陈青簪没有真实本事是篡改别人的命格也坐不安稳的。 那骏马随着陈青簪摆手向着谢长姝的方向飞驰而来。 刷刷刷—— 即便谢长姝迅速转身,可她的脸颊瞬间流出鲜红的血珠。 陈青簪心情愉悦,谢长姝伸手缓缓的擦掉了脸上的血痕,眼神中倒是有了几分赞许,近日得益于在大玄试上的拼尽全力,让她的玄术又恢复了几分,依照她现在的本事,说是要让她输的彻底着实有些欺负人,但能让她受伤,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龙吸水 近乎是在同时,郭妗檀的风水局也赫然入目,她所布置的相对保守却稳若泰山。 巨大的龟壳之下奋力向前昂着龙头,四角如山撑在地面,背上背着千金石碑,局成之时一股泰山压力顿时迎面而来,压迫的谢长姝喘不过起来。 这是…… 龙龟化三煞局!!! 龙生九子,龙龟为之一。 谢长姝刚刚躲避了马踏飞燕的踩踏,又受了龟寿同年的压迫,身上的衣裳躲避不及时被抓出来了几道划痕,那龙龟和骏马根本没有给谢长姝反应调整的机会,又继续朝着谢长姝攻击过来。 反观谢长姝,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做过多的应对,且光是陈青簪和郭妗檀还不算,一旁的那些考生也趁乱掏出凶器来阻碍谢长姝的动作,让谢长姝看起来是步步维艰。 只见她的身影闪过,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虫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条小虫在马踏飞燕和龟寿同年的联手攻击之下显得尤为羸弱,一旁被几个人只见争执吸引目光的玄子们险些要被谢长姝的布局给笑死。 阵阵哄笑声传来,言语之间的奚落呼之欲出。 “快看,谢长姝那是什么局?” “一条虫……” “还是叫不上来名字的那种,哈哈哈哈……” “唉呀妈呀,刚开始看见她前来参加风水比试还以为她是个天才,什么都会,摒弃了自己擅长的过来挑战自己所蹩脚的学科,没想到竟然是打肿脸充胖子,啥也不是!” “可不是,竟然能浪费到了郭家小姐和陈家两位小姐联手一起对付她,倒也是小题大做了!” “哈哈哈……” 谢长姝被陈青簪和郭妗檀逼得步步后退,她的小虫更加凄惨,一会儿要躲避粗壮的龙龟爪的抓捕,一会儿还要抵抗疾驰骏马的踩踏,就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逃窜。 眼见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谢长姝才刚刚测量出来了水位和风向,尚且有着先天八卦的九宫格等着她去演算填写,另一边她所布置出来的风水局也被郭妗檀和陈青簪联手攻击,眼见着便不堪重负,化为一抹云烟。 这样下去,谢长姝除了狼狈什么也得不到。 可谢长姝的脸上未见半点慌张,已然寻了机会放下手中罗盘,转身拿起了铜钱,专注在先天八卦上面,一边躲避陈青簪和郭妗檀的阵法,一边躲避其他捣乱的考生的攻击。 那群人已经完全不顾脸面,连武器匕首都拿了出来,不择手段的想要谢长姝的性命。 秋风冷冽的在耳边刮着。 谢长姝纤细瘦弱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孤寂倔强。 铜钱散落地上,声音莫名清脆好听。 在停止的那一瞬间,谢长姝突然顿住脚步,寒冽的目光注视着那齐齐的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对手。 一声龙吟拔地而出。 原本气势汹汹的龙龟和烈马的攻击突然戛然而止。 连连后退的小虫瞬间化为巨龙,吞吐着巨大的水柱向着那龙龟和骏马冲了过去,巨龙腾飞在半空中,水帘伴随着呼啸声而过,场景壮观无比。 嘲笑奚落的声音戛然而止,风水台上顿时便只剩下了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 “我没眼花吧……” “那是……龙……” 方才那条四处逃窜,惊慌失措的小虫只是个眨眼的功夫便化为呼风唤雨的巨龙。 龙爪锋利,龙身庞大。 龙龟和烈马便犹如困兽一般在龙身包围之内的地方焦躁的挣扎,它们很是惶恐不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朝着龙身外面冲出,可那巨龙实在是太大,气势实在是强盛,便是它们用尽了所有的可能和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渐渐的,无论是龙龟和烈马都没有了再继续和青龙抗衡的能力。 只听得两声无助的哀嚎之后,龙龟和烈马便轰然一声倒落在了地上。 面前匕首展现的寒光晃了人眼,齐齐被龙爪夺走,又刀背撞击回去了那些人的身上。 毛笔刷刷落在九行九列的九宫格呢,所填的数字几乎不用任何思考和迟疑。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成了。” 清冷的话音落下,青龙拔地而起,龙腾于天,无处躲避的龙龟和骏马下一刻便落入巨龙口腹。 砰砰砰—— 水珠四溅,炸裂开来,惊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些捣乱的人瞬间被水柱攻击的撞飞在了地上,手中的武器也接连掉落,再也没有行动的能力了,而陈青簪和郭妗檀则是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唇角渗出来了血丝。 摆在她们面前的铜钱倒了,罗盘裂开,水碗碎了,衣裳被水珠溅湿,顺着发髻滴答滴答的落在脚下,模样好不狼狈,反观只见谢长姝面前的桌子上却是一派祥和,在那桌面上,更是赫然出现了青龙吸水局。 谢长姝拍了拍手,轻蔑的笑了笑,“小人兴波阻滞多,青龙一条去其恶。” “刚刚好。” “陈三小姐,您似乎又输了。” 分明,谢长姝的情况也好不狼狈,脸上受了伤挂了彩,裙摆破烂,可她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目光却流光溢彩,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里面,看着便让人多了几分活力和朝气。 对比起来黑着脸的郭妗檀和陈青簪差别不要太明显。 “郭大小姐,承让了。” 嘶。 果然是谢长姝。 毒舌程度比起玄术要更胜一筹,每句话都是不扎心不开口。 不,不对。 应该是每个字都戳心才是。 似乎,又都用的很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句陈三小姐更加恰到好处。 “啊啊啊……” 陈青簪已然崩溃,“谢长姝,你故意的!!” 谢长姝本就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做什么风水局,也很有信心和把握去对付陈青簪和郭妗檀的联手,可她偏偏扮猪吃虎,先弄出来了一条虫,就在陈青簪和郭妗檀高兴以为就要赢了谢长姝的时候,她的虫突然就成了龙。 并且给了她们两个人致命一击。 这种给了希望之后再生生抹杀的行为比从一开始就打压更残忍,更彻底。 谢长姝摊了摊手,“有规定我要怎么打败你们吗?” 第一百三十章:还有谁不服? “反正都是输,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要是陈三小姐您能赢,那当然也是随您高兴的。” 言外之意就是,有本事你们别输,那就不怪我到底是怎么赢你们了! 打不死人也要气死人。 谢长姝做事一向霸道。 郭妗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尽力了。 即便是以多欺少,用着不光彩的手段,却也还是没能赢过谢长姝,看来,今年大玄试的人选,她是实至名归了。 谢长怜眉宇之间有些惋惜,但还是从心底里面替谢长姝高兴的。 因为她值得。 输给这样的人,便是没能达到谢家人的期望,谢长怜也觉得痛快过瘾。 台上的考官不得不提笔在首位落下了谢长姝的名字。 大玄试开考第三天,首榜首名便已经出来了。 燕青山与有荣焉,骄傲的仰起头,“咱们就这么轻易的输了,怎么心里面半点不甘心都没有呢?!” “真是奇怪。” 谢长姝拍了拍裙摆上挂着的水珠,凤眸目光不怒自威,冷冷的扫过风水台上的其他人,“还有谁不服,想要比试比试?” 鸦雀无声。 陈青簪和郭妗檀两位大小姐联手,外加那么多人在一旁捣乱都没能破了谢长姝的青龙吸水局,其他人的…… 其他人慌忙捂紧了自己的那点小破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神仙打架给祸及无辜了。 他们服。 早就心服口服了。 第一是争不到了,他们也认命了,可打算是百名之内的成绩都有效,他们还有九十九个位置可以奋斗,何必要弄得你死我活,到时候成绩不作数呢! 太惨。 见没人开口,谢长姝动作利落的收回了散落在外的铜钱,随意丢在了水碗之中,在九宫格之内填好了最后的数字,连同做好的风水局一道交由考官载入成绩。 “大人,您可以记录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谢长姝挑眉,善意的提醒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监考官。 监考官回过神儿来,脸上表情变幻的十分精彩,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谢长姝的目光注视之下写上了谢长姝的名字。 青龙吸水,飞龙在天,纵观其他考生的风水局,再也找不到比谢长姝更厉害的了。 最为致命的是,谢长姝在先天八卦,给出来了九宫格的三种排列方法,每种都对,胜负毫无悬念,几乎是碾压式的赢了其他的弟子。 看见尘埃已定,谢长姝这才满意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考台上走了下去,手中不忘拿着神谕伞,可惜了,还想着今日便将这伞还给罗景山,没想到罗景山竟然没出面,也不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是作何感想。 这般宝贝的东西,是不打算要了还是怎样? 竟这般放心的丢在自己的手中?! 风水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但没了谢长姝之后已然失去了很多热闹和众人的瞩目。 所有人都以为,大玄试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并不是。 恰恰是大玄试的精彩部分,才刚开始!!! —— 青州。 诅咒没了,谢长银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眉宇之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更多了几分凌厉。 这场大病让她变得成熟了,看待事情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彻悟。 “可恨那个白氏小贱人,竟然跑的这样快!!” 谢长银恨的咬牙切齿,她好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白姨娘算账,然而在偏院没看见白姨娘,就连谢长姝私下购置的田产宅子里面也不见白姨娘的踪迹,不用多说,那个小贱人肯定是去晋阳投奔谢长姝了! “姨娘,你放心吧,就算她们跑得快,去晋阳了我也一定会要她们好看的!” 谢长银信誓旦旦的和陈姨娘告别,“您自己在家的时候要小心照顾身体,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银姐儿,你一个人去晋阳能行吗?” “姨娘有些不放心,不然咱们就在家里面等着她们回来的吧……总还是会回来的……” 陈姨娘目光担忧,总觉得谢长银自打病好了之后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很是陌生,青州和晋阳距离尚远,谢长银一个人去肯定是会遇到危险的。 “要不然让姨娘陪着你吧……” 陈姨娘想要去收拾行李。 奈何谢长银主意已定,便是陈姨娘也更改不了,“姨娘你就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办法。” “况且爹爹和长金也还在晋阳,我去了并不是孤身一个人。” “好了,就这样了。” 谢长银没了耐心,“我走了。” “银姐儿……” “银姐儿。” 谢老太太急匆匆的闻讯而来,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小眼睛散发着精光,“你果然是好了的。” 听到谢长银恢复如初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在亲眼看见谢长银的时候,谢老太太却没有半点羞耻,反倒是像没事人一般的到了谢长银的面前,殷勤不已。 “我的好银姐儿,你是什么时候大好的,怎么这样的喜事也不知会祖母一声,快让祖母好好看看。” 谢长银避开了谢老太太的触碰。 要不是之前她亲耳听见谢老太太那么冷漠无情的话,她也不敢相信这个疼爱自己十多年的祖母对自己就只有命格的利用,在她没用处之后可以随便抛弃。 谢长银没有和谢老太太说话,谢老太太却舔着脸继续上前,“银姐儿,你这是一个人要去哪啊?” “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怎么能让银姐儿一个人出门呢!” “够了。” 谢长银莫名的烦躁,一把甩开了谢老太太的手,“没什么事情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姨娘,我走了……” 谢老太太看着向来温顺的谢长银的变化有些傻眼,可是又不敢真的得罪谢长银,看着谢长银走的决绝的背影只能对着陈姨娘耍起泼皮无赖,“哎呦,哎呦……” “枉费我老婆子掏心掏肺十几年,竟然被这般的对待,我真是做人太失败了,我不活了……” “也不知道我的好银姐儿听了谁的挑拨,信了谁的贼胡话,竟然和我生分至此啊!!” 陈姨娘也擦了眼泪,同谢老太太置气一般的转身就走。 两个人都不再摆谢老太太的谱,一下子谢老太太那满嘴的抱怨竟戛然而止了!谢老太太的谱,一下子谢老太太那满嘴的抱怨竟戛然而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人可有婚配? 罗景山久久没出现,谢长姝总不能一直拿着神谕伞,被人怀疑她的用心是小,时间久了这样的宝贝谢长姝不舍不得还可就事儿大了。 既然他没来,谢长姝便亲自过去找。 一路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罗景山的院子,彼时院子里面两道身影赫然入目,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有些赏心悦目的,在谢长姝看来,除了震惊之外,便只剩下了恨。 罗景山一身白色锦袍,绣着雅致的竹纹,正面色恭敬的看着他面前负手而立的另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穿青色长衫,腰间系着国师印,只凭侧影便给人一种清贵儒雅的的感觉,再看着那张和罗景山一般无二的脸,不用说,那人便是谢长姝心心念念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罗明轩!! 分明是一样的脸。 罗景山单独出现的时候,谢长姝觉得用清华雍容四个字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像是皎洁的月光一样高贵雅致,可在罗明轩的比较之下,罗景山便显得青涩稚嫩。 而罗明轩的身上便是多了很多岁月磨合的成熟痕迹,看起来更加吸引人。 谢长姝顿住了脚步,身影隐匿在了一旁。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她不敢上前离得太近,生怕被罗明轩和罗景山两个人给察觉,可惜了,听不见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谢长姝正在懊恼之时,罗景山已然向着罗明轩拱手告别,而后,竟在谢长姝注视之下,大步流星的向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走来。 糟了。 刚刚还是被发现了? 也难怪,罗明轩和罗景山两个人玄术高深到了无法轻易衡量的地步,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有人靠近,而不过觉得是无关痛痒的小人物,这才没有放在心上。 谢长姝犯起了难,片刻之间想到了合适的说辞。 “大……大人……” “对不起大人,您上次将伞落在我这里了,本来一直都想找机会还给您,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您,这才主动过来寻找。” 谢长姝有些局促,匆忙的将神谕伞塞到了罗景山的手中,“长姝并非是想故意来偷听大人您说话的。” 罗景山淡淡的笑了笑,“没事。” 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听起来言语之间似乎是有些高兴的? 罗明轩和罗景山说了什么?让他心情这么好? 谢长姝琢磨不透罗明轩的打算,也一时之间看不清罗景山心中想法,稍稍思考了一会之后,谢长姝眼神清澈的看着罗景山,“大人这几日可是身子不爽吗?” “不然为何缺席?” “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何况这监考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 罗景山算是给了谢长姝解释。 陈敬元才是主考。 只不过谁为了讨好他父亲,这才给他谋了个副考官的差事,而汪元他又得罪不起,索性便一起叫上了。 可监考是忙碌的事情,陈敬元不敢真的使唤罗景山和汪元,便又立了其他的副考官,一来二去,人便多了起来。 “大人没生病就好,可叫我好顿担忧呢。” 谢长姝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轻松不少,“罗大人,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你说。” 罗景山收好了神谕伞,目光凝重的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豁出去一般,“大人可有婚配?” “还没。”罗景山有些错愕。 谢长姝又继续追问,“那大人可有心上人?” 罗景山沉默了一会儿。 谢长姝蹙起了眉头,“大人是有心上人了? 罗景山眼神复杂,“算是吧。”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什么叫算是呢?”谢长姝理直又气壮,“既然大人您心里面也不确定,那肯定是要算做没有的。” “既然没有那就好办多了。” 谢长姝眼神一亮,继续追问,“大人可是讨厌我?” 罗景山不确定谢长姝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的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从那次大雨见面之后,他的态度对待谢长姝便不再那般的疏离了,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不讨厌。” “你并未做错什么事情,我为何要讨厌?” “真的?” 谢长姝笑眯眯的,眼睛里面星光璀璨,在罗景山再度点头之后,竟倏地上前,凑到了罗景山的跟前。 他实在是太高了,谢长姝用着全力踮起脚也才不过刚刚到了他的下巴,还是离得很远,谢长姝咬着牙,豁出去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同自己的目光对视,然后…… 谢长姝朝着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女追男隔层纱。 重生之后的谢长姝容貌虽然比不得前世那般娇媚,却也是容貌娇艳,胜在年轻。 罗景山正值壮年,她就不信她的亲近他会无动于衷。 为了报仇便不能脸皮薄了。 谢长姝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引男人的勾当,心砰砰的跳得厉害,竟自己也生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只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未来得及成长,便被罗景山那张酷似罗明轩那张欠揍的脸给生生打断,谢长姝心很快恢复了平静,看着那一模一样的脸又多了几分怒火。 谢长姝微凉的红唇在刚触碰到罗景山的脖颈的时候,竟然张开,露出一双可爱的小虎牙,狠狠的咬了上去。 罗景山闷声吭了一声,伸出去的手本是打算制止谢长姝,却又在半路停下,任由谢长姝在自己的脖颈间似小猫似的啃咬,忍受着她的怒气。 两个人的距离头一次这般近。 近到可以嗅到谢长姝身上淡淡的桂花香,看见阳光照在她脸上的金色绒毛,看见谢长姝那双清澈满是星光的双眸之下……一闪而过的厌恶。 罗景山嘴角泛着几分苦笑。 谢长姝也恰到好处的起身,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刚的杰作,笑的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 “既然大人又没婚配,也没心上人,更不讨厌我,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人您的心上人,如何?” “先留个印记,免得被旁的女子看见了大人独自一个人,会心生觊觎之心,到时候争抢起来,未免太不好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次做人家的心上人 “大人?” “大人?” 见罗景山久久都没回复,谢长姝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是该有所表示啊?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紧张,要是罗景山不但拒绝她,而且从此心里面对她生了厌恶那可日后就要麻烦了。 “虽然有些仓促,但我的心里面是已经再三思考过的了,并未是玩笑。” 谢长姝眸中泛着星光,“从青州见面的时候我便已经对大人倾心,只不过性格太过骄傲,这才和大人别扭了好久,而后我们又在驿站重逢,您在玄馆里面替我解围,冒着大雨来见我……我的心里便再难割舍下大人。” “姨娘总是教导,倘若喜欢一个人便要主动一些,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否则将来只有后悔和懊恼。” “大人您会不会觉得我轻浮和随便?” “大人您有听见我的话吗?” 谢长姝柳眉紧锁。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们竟然也有了不少的过往交集。 罗景山深邃的眸光直直的落在谢长姝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谢长姝身穿绛红色绣着菱花长裙,鬓上随意斜插着一根海棠碧玉簪,浅浅流苏随着微风在发髻间晃动,称的她越发容貌娇艳,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偏偏这样的谢长姝还眼神清澈,那张红唇喋喋不休,紧张的等待着罗景山的回答。 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罗景山倏地上前拉住了谢长姝手腕,俯身顺势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抵靠在谢长姝的额头上。 谢长姝来不及反应,只闻到罗景山身上好闻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 罗景山的怀抱很是宽厚温暖,“听见了。” “我记得了,不会随意叫其他的女人过来争抢,也更不会让你吃醋的。” 待在怀中的谢长姝顿时没了声音。 听见了? 记得了? 这么痛快? 这么简单? 这么草率? 这…… 完全没给谢长姝多余的发挥空间啊? 她还真的认真考虑过这次要是被罗景山给拒绝了之后该用其他什么方法去继续攻略他,现在全省了?!? 罗景山是认真的吗? 还是看出来了谢长姝是在演戏,便也是在和她逢场作戏啊? 感受怀中娇躯的身体僵硬,罗景山局促的放开谢长姝,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谢长姝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 这剧本不对。 本来是该她主动勾引罗景山才对,怎么反过来倒是成了自己被罗景山给占了便宜了? 而罗景山本身也该是个风光霁月,花树堆雪,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少年,他就算心胸宽广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告诉自己,以后切莫再开这种玩笑才是。 怎么会同意了呢? 难不成是罗明轩太过强势,在管教儿子方面就压榨了太多,才会让罗景山这么感情小白,她突然觉得这样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罗景山傻里傻气的呢? 今日表白的是她他同意了,要是换成其他的女人也是会随便同意的。 哇—— 要是让晋阳城其他那些心中心仪罗景山的闺阁少女们知晓她们所钟情暗恋的男子竟然这般好追,还不都齐刷刷的哭昏在厕所? 然而,不管罗景山心里面到底是做什么打算,话是自己说的,勾引也是自己先勾引的,罗景山配合着她,戏便该演下去,看着罗景山眼那双漆黑墨眸,谢长姝迅速脸上扬起营业的笑容,“我是高兴。”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心上人,竟不知被你抱在怀中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话音落下,谢长姝主动伸出手,揽在罗景山的腰间,像是小猫似的和主人撒娇,“那咱们便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了,也只能是我的。” “以后,不许你的眼睛里有别的女人,也不许和任何女人亲近。” “不然,你会后悔的。” 罗景山蓦地笑了,漆黑的双眸如星光闪烁,“好。” “时间不早了。” “那我要先回去啦。” 好一会儿,谢长姝才从罗景山的怀中探出脑袋,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吻,而后‘羞涩’的,逃一般的离开。 临走的时候谢长姝眼角的余光才注意到,罗景山的腰间竟真的乖乖的挂着她当时在院子里面随意塞入桂花的香囊。 心里面莫名滋味。 见鬼了。 —— 大玄试榜首名次已经尘埃落定,没人能将谢长姝比下去了。 再加上两场考试过去,有不少弟子已经有了成绩,可剩下的两门热度却依旧不减少,还有余下的九十九个名次花落谁家还不曾知晓。 相学一门乃是谢家拿手。 前来参加考试的多半是谢家弟子,或者是谢家的门生,尤其是谢长怜这个被称为谢家的小天才,是最有望进入青监司,接替她姑姑位置成为一品宫令的那个,也足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些考官再度早早的聚集在台上,比起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罗景山竟然也跟着监考!! 罗景山并未刻意穿着高领的衣衫来遮挡,反倒是坦坦荡荡的将昨天谢长姝所留着的牙印漏了出来,他刚一出现在众多的考生的视线之内的时候,便听到了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你们快看,快看罗大人的脖子上是什么……”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去风流了吧!” “瞎说什么胡话,罗大人的条件样貌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至于回去外面风流,一定是什么误会,一定是的。” 有些人秉承着八卦的心思是想要看罗景山笑话的,而有些罗景山忠实的粉丝则是内心里面坚信罗景山脖子上的印记只是个意外,她们绝对不相信罗景山是有心上人了,绝对不!! 谢长姝没有真的下了狠劲儿去咬,罗景山的脖颈上只是留下了一个轻微的印记,这便足够了,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已经犹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开了。 就连陈敬元的脸色也变幻多彩,好不美妙。 “咳咳……” “小罗大人。” 陈敬元干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尴尬,又压低着声音小声提醒,“您若是身体不适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第一百三十三章:是想娶回家的人 罗景山心情极好,本就温文尔雅的面容多了几分和善和愉悦,“陈大人客气了,并无任何身体不适。” 陈敬元只能硬着头皮又明示了一些,“小罗大人,您的脖子……” 罗景山垂眸,淡笑道,“无妨,早晚都会被知道的。” “有机会我会带她来拜见陈大人。” “她?” 陈敬元一时摸不到头脑,罗景山向来洁身自好,否则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大胆的去追求罗景山,可现在听着罗景山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有了喜欢的人…… 言辞亲密的程度,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嗯。” 罗景山说的郑重,“是一个喜欢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将来要娶回家的人。” 是……将来想要娶回家的人?? 陈敬元的脸色变幻很是复杂,罗景山什么时候认识的对方?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历?感情都已经深厚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这不是凉了吗。 自己不但刚刚得知最疼爱的女儿其实只是冒名顶替的,还得知连想要罗景山成为女婿也没了机会了。 太惨…… 这个大玄试对陈敬元来说实在是不太友好!! 罗景山淡然开口,而他所说的话却是叫不远处的云晚苏情绪激动。 她也一眼便注意到了罗景山脖颈间的痕迹,也是在心里面宁愿相信那只是个意外都不愿意相信当真是有个女人在罗景山的身上留下的,然而在听见罗景山亲口承认之后…… 那份往日的沉着冷静便再也坚持不住。 是谁? 罗景山所喜欢中意的女子,到底是谁?! 在众人还未将罗景山的事情议论个热烈的时候,居然又在考试台上看见另外一道让人震惊的身影。 居然是…… “谢长姝!” “她来做什么?” “是来看戏的吗?” “总觉得不像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 多一个人过来参加考试,那么便是多了一个竞争的对手。 尤其还是……谢长姝这么彪悍的对手,这便更加让考试台上的众多弟子齐齐的变了脸色,警惕不已。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长姝神态自若的走到了石台边上,用实际行动来实力回答众人的猜测和防备。 是的。 她不是来看戏的。 而是来参加考试的!!! 陈敬元蹙紧了眉头,面目威严。 早有其他的副考官察觉到了陈敬元的脸色,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冷眼呵斥,“和考试不相关的考生不要随便过来捣乱,否则过往的成绩一律作废处理!!” 谢长姝眯了眯眼,目光锐利,“什么叫和考试不相关的考生?” “能进入朝天殿的,便都是今年有资格参加大玄试的弟子,既是来参加大玄试的,那我站在这里准备考试,有什么不妥?” 那副考官被谢长姝怼的说不出来话,一时气急,“你已经参加了两门考试,也都拿到了想要拿到了的成绩,该是回去好好歇着的时候了,不要来影响别人考试。” 虽然谢长姝是今年大玄试榜首已经是板上钉钉,更改不了的事情了,将来的前程也会一片光明,可那又怎么样,陈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又有国师做仰仗,岂能是谢长姝这么一个年轻的女榜首将来可以比拟的。 所以,在陈敬元和谢长姝之间,这些监考官们的心里面早就有所定论。 他们没有故意去找理由和谢长姝过不去,她就该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谁知道这个谢长姝竟然如此不安分,还没事找事的过来捣乱,这要是真的让她到了青监司为官,日后其他人还能有太平的时候吗? 谢长姝眸底藏着笑意,冷着声音道,“可考试有四门。” “四门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 这个有什么关系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副考官便瞬间瞪大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谢长姝,他好像明白了谢长姝的意思了! 大玄试考试有四门可选,谢长姝已经考了两门还不够,她要考四门!! 她疯了是不是?! 哪有人考四门的?! 怎么会有人门门都精通?! “这不合规矩!” “谢长姝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监考官们瞬间便炸了,就连其他的考生也是跟着脸色变幻,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长姝居然要考四门。” “大齐成立这么久,还从来都没人四门都考呢!” “这个谢长姝已经是第一了,她还考什么啊?” “她到底要做什么?” 正常人来说,即便是年少有为颇有几分狂妄,却也是要审时度势,有些分寸的。 可是谢长姝倒好,从她出现便是锋芒毕露,更是从来都没有安分过。 来晋阳的前几天,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考试,她倒是好,去赌坊玄馆大杀特杀,打遍无敌手。 参加考试的时候也是一次又一次让所有人震撼。 现在…… 她居然还想要一口气参加四门玄术考试,这是彻底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中了! 面对众人的非议,谢长姝目光沉静,“几位大人,大玄试考试成绩只看两门即可,但并无规矩说不许考生参加其他两门的考试?” “既是没有规矩言明不可以,那便是可以了。” “胡闹!” 副考官甩袖,当即否认了谢长姝的言论,“成什么体统!” 谢长姝拧眉,将目光转向台上的几位主考,“几位大人觉得呢?” 陈敬元记恨着谢长姝,当然是要反驳她的话,可他还未来得及诶张口便听见另外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明显的偏帮,“没有规矩明言不可以。” “你若想考,便去考吧。” 罗景山幽深的目光只注视在了谢长姝一个人的身上,唇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谢长姝心头一喜,笑眯眯的,“多谢大人成全。” 陈敬元被罗景山堵得哑口无言,“小罗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位谢长姝性格骄傲,做事又霸道,不给别人留有半分的余地,在前两门的考试的时候她更是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倘若真的让她再考两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说不定她心里面就没报着什么好的打算,应该现在就将她驱逐出朝天殿,并且取消她的成绩。” 第一百三十四章:来人呐,救命啊 “可陈大人,大玄试的确没规定不许考生四门齐选。” 罗景山声音笃定,“考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考的门科,这其中的自由,除了分类,自然也是包括数量的。” 汪元不知何时而来,恣意潇洒的斜靠在靠椅上,一双狭长丹凤眼眼神轻佻戏虐,“不就是多个人来参加考试,陈大人好歹也是在朝为官几十年了,怎的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多个人比试不好吗?” “多热闹啊!” 合着汪元是奔着看热闹过来的。 可他这一参合,加上罗景山也不反对,陈敬元一下子就没有那么足的气势了。 偏偏台下的弟子也跟着凑进来。 云晚苏来不及惊讶的眼神刚好落在谢长姝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的玉佩上面。 那是…… 那是罗景山成年之时她姑母,也便是罗景山的亲生母亲所送给他的贺礼。 罗景山看的极重,往日片刻不离身,如今……却在谢长姝的身上出现??? 云晚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是忘记了思考,只是凭借着下意识意识到罗景山和谢长姝两人之间不可言喻的关系…… 罗景山刚刚说,他脖子上的痕迹并非是意外。 他说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想要迎娶回家的女子。 难道那个女子是……谢长姝??? 云晚苏脸色惨白,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摆这才没有表现出来,好一会儿,云晚苏才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笑意,“陈大人,晚苏觉得罗大人说的并没什么不妥,既然是考生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所考的科目,自然也是可以选择数量的,谢四姑娘若想考,便考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再次获得好名次,便是要看谢四姑娘的本事了。” 先前因为抱着旁观着的态度,让云晚苏没有参加前两门的考试,以至于错过了和谢长姝光明正大较量的机会,如今她心中怀疑谢长姝是那个勾引了罗景山的人,即便只是怀疑,她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谢长姝较量。 陈敬元来不及开口,一旁的谢长怜也叉着腰,扬起下巴道,“刚好,我也很想和得了两门榜首的谢四姑娘较量一番。” “既然谢四姑娘有这个兴致,那便再比试比试又何妨??” 上一门要不是陈青簪和郭妗檀联手去为难谢长姝让谢长怜觉得很不齿,她早就去和谢长姝较量一番了。 原以为就怎么要错过和谢长姝比试的机会很是可惜,没想到还有戏,谢长怜当然不会再错过这种好机会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想要跟着比试比试。” 原先有很多考生落榜了,正在垂头丧气沮丧的时候,还以为等待着他们的结果就只剩下了灰溜溜的回家呢,没想到还可以像谢长姝这样再选择一门过来比试。 那可真是太好了。 谁会嫌弃机会多呢。 再不违反大玄试的规定基础上,多比试比试也好。 这一下,先后又有了不少弟子赞同谢长姝的看法,有些人是自己真的想要比试,而有些人这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想要看看谢长姝这一次到底还能怎么赢。 陈敬元怒气冲冲的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其他的副考官们见风向不对忙不迭的开口安抚,“行了行了,都不要跟着瞎起哄了,既然这么多人想比那就比,不过咱们可事先说明了,大玄试所选的是成绩平均,你们挑选其他的两门是可以,不过,要是没把握考的更好的话,奉劝你们还是三思而后行!!!” “嘶——” “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一句成绩平均可是劝退了不少人,原本还跃跃欲试的考生瞬间没了兴致,他们可不太敢。 谢长姝目光坚定,并未有所改变。 场上也最终只剩了她一个想要继续挑战。 “好。” “那这第三场相学考试也便正式开始,和其他的考试一样,相学也有三项,分别是识相,看面,算骨!!参加相学的每一位考生的手中都有五枚玉筹三枚骰子,比试之时两人一组,赢得对方手中全部玉筹者可以重新挑选对手,按照下场顺序和手中玉筹数量来排名次!” “开始吧!” 副考官简单的介绍了规则之后便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届的考生不是那么好带,他可怕大家打起来的时候伤及无辜。 谢长姝看着手中的玉筹微微一笑,相学本就是靠着分析观察人的身体外貌,精神气质,举止形态等等方面进行推测,而预知命运的大多是和手相,面相,骨相,痣相等等相关…… 在刚刚重生那会儿,谢长姝因为在生前被罗明轩所住琵琶骨而玄术失了大半,索性相学这一门是不需要多少玄术根基,凭借着自己过往的阅历和经验便能应付的,何况她现在玄术已经恢复了七成,相术便越发如火纯青了。 考这一门对谢长姝来说,信手捏来,她看别人的相貌并不难,但别人想要看她却难于登天,她的相貌从重生的时候就毁了,手相掌纹全无,唯一能看见的便是内相骨相…… 能看到骨相的那些人,要说谢家的那群老不死的还差不多吧。 眼前这些小屁孩,还是太嫩了。 谢长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向着身边离得最近的那个小胖墩微微一笑。 小胖墩连连后退,只觉得头皮发麻,“你……” “谢长姝你要干什么?!” “你离我远点!” “来人呐,救命啊!” “我不要和你比,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小胖墩将玉筹踹在怀中委屈的哭成了两百斤的大胖子。 谢长姝好说好商量,“这样,我也不赶尽杀绝,你乖乖的把四根玉筹让我赢了,我给你留一根,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看你的本事能不能再去别人那赢了,你若是连最后一根也自己输了,那便不怪我了,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要是赢了,你也可以翻盘,还有留在台上的机会,怎么样?” “是不是很公平?” 小胖墩半推半就,“这……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谢长姝笑着应答,说话的时候眼眸目光在那小胖墩的眉眼出流转,“比什么你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真正的较量 小胖墩被谢长姝笑的头皮发麻,豁出去一般的闭上眼睛,“大小吧。” 骰子放在骰盅的声音清脆。 小胖墩小眼睛努力的在谢长姝的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手相,随后竟然认命的直接将四枚玉筹塞到了谢长姝的手中,“我看不出来你的面相,也看不出来你的手相,不知道你的吉位和吉数是多少,我比不过你。” “祝你能取的一个好成绩。” 说完,小胖墩头也不回的抛开,谢长姝也重新寻找对手。 比起谢长姝,其他几人的比试场景要更加凶残,谢长怜自不必说了,无往不利,便是连看起来高贵清冷的云晚苏在下手的时候都没有手下留情,所有人都在竭尽最大努力的去赢取别人的玉筹。 很快。 随着一个个懊恼不敢的身影走下台去,台上的身影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谢长怜,云晚苏和谢长姝三个人三足鼎立了。 “谢家不愧是相学世家,这几个人无论是谁输谁赢,谢家无疑都是最大的赢家。”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青州谢家也是谢家。 “谢家十一小姐本就众望所归,谢四小姐也不例外了,倒是那个云家大小姐,看起来端庄高贵,清冷优雅,在比试的时候却是表现惊艳,精彩!!” “我们便是没有办法在台上和这些人竞争,能在台下看看高手过招也是好的。” 台下弟子唏嘘不已。 谢长怜高高扬起下巴,对着谢长姝和云晚苏开口,“两位,是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是我先来还是你们先来?” 云晚苏柳眉微拧,场上剩下三个人,不管是哪两个先比都是要错失先机,不但耗费体力,还多了一分被提前淘汰的可能。 在她还未开口回答之时,谢长姝身影已经上前一步,“两两比试太过浪费时间,一起上吧。” “左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好,那便一起!” 话音落下,三人手中玉筹齐齐被抛到了半空中,场面很是壮观。 谢长怜的身影抢先一步,到了谢长姝的面前,“四姑娘额头上破了相,掌心手纹又很是模糊,若非是意外,那便是刻意而为之了,的确是高。” “外相没有下手的地方,十一便只能从内相观察了,得罪了!!” 相术和其他的考试不同。 算学可以考天演算法,风水可以考风水九宫,星象可以靠星宿八卦,唯独这相学一门,是靠识人相面来判断对方的心思从而在对赌的时候获胜。 想当初在青州谢长姝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便是靠相术赢了不少的银子,看的便是对方的面相和财运。 可轮到了谢长姝自己,却是实在不好让别人下手。 何况在大齐这个遍地玄生相师出没的地方,倘若自己的命运那么轻易被其他人所看见的话,无疑是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所以相术这一门便不只是替别人识人相面预测前程,最要紧的是替自己改相遮命。 自己的命运无法被他人窥探,而他们却可以窥探他人的命运,这便是趋吉避凶,未卜先知了,想要破解的唯一办法便是你的相术要比对方高,这样对方的遮掩变成了无用之功。 所以相学这一门给了考生骰子,看似是最为随行简单,却是有着十足的挑战性。 如此一来,谢长怜便想替谢长姝摸骨算命。 一个人的相术再厉害,可以改面相,改手相这些外相,却是无论无论如何都改不了骨相痣相这些内相的!! 谢长姝身影转动,打落了谢长怜的伸上前来的手,抽身前去抓着她丢来的玉筹,云晚苏趁机同样搭上了谢长姝的肩膀。 谢长怜的玉筹被拿在腰间,谢长姝反手打落云晚苏搭在自己后背上的手,转道牵上了她的胳膊,又两枚玉筹收入囊中,再看转身之际,谢长怜也收入了三枚玉筹在怀中。 云晚苏却只得了两枚。 分明是云晚苏想要趁着谢长姝和谢长怜动手的时候来占好处,结果却反倒是成全了谢长姝和谢长怜两个人,云晚苏脸色冷了下来,却没有直接去拿面前的玉筹,反倒是将它们推到了谢长姝的面前。 谢长姝脚步退后,手中已经拿到的玉筹也被云晚苏打落下来。 云晚苏顺势拂袖,玉筹七七八八的落入袖中。 啪啪啪——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云晚苏这一步赢得漂亮。 台上的汪元只觉得姿势不舒服,又侧过身,换了个姿势,“看着罗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罗景山勃颈处的咬痕实在是太过刺眼。 汪元那霜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阴冷,“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我们到底是同为一处监考,应当是和我分享分享才是。” 罗景山目光缱绻的看着台上,眼神并未看向汪元,“的确是遇到了好事。” “只是这好事似乎汪大人是不太懂的。” 汪元脸色沉了下来,“罗景山!” “汪大人觉得今年来参加大玄试的考生如何?” 罗景山转移着话题,于身体残缺之处来攻击人,不只是汪元不想听,连他自己也不屑。 “想当年,我也曾参加过大玄试,那时候却是没有像现在这般热闹的。”罗景山似乎有些感慨,那人死后,女官备受打压,三年前的大玄试上几乎看不见多少女子的出现,硬生生的叫那些心怀踌躇大志的女子遗憾而归。 “汪大人觉得,是三年前精彩还是三年后精彩。” 汪元眼眸泛着薄怒,“要说精彩,还是五年前在您和国师没出现的时候精彩,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谢长姝这三个字,这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是个避讳。 罗明轩闭口不谈。 朝中上下没人敢谈。 便是坊间闲谈喝茶都不敢指名道姓。 曾经的谢家宫令把持朝政多么风光,在她死后便多么落魄凄凉。 罗景山也从来都不曾问过她和罗明轩那段旧事,所有的人都出奇的极有默契的选择将她遗忘,就像她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可这一切,随着青州谢长姝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截然不同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卦不敢算尽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谢长姝这三个字也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像从前那般,这三个人让人如雷贯耳。 大玄试开始,谢长姝的表现便惊艳的张扬,惊艳的高调,惊艳的不加以任何的掩饰,让人不由自主的将两个谢长姝俩系到了一起,觉得好像当年谢家宫令没死,不过是蛰伏了几年之后又重新杀了回来,以绝对的强势回到众人的视线之内。 可她又不太像是当年宫里的那位。 当年宫里的那位虽奸佞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却从来都没有为了达成所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感情。 是的。 从来都没有。 谢长姝生的美艳绝俗,她的那张脸在后宫之中是最为凌厉的武器,比城府和心机都好用,何况谢长姝还两者具备。 倘若她愿意,本不至于去投靠谢贵妃或者是陈皇后,只需自己投靠皇上,成为嫔妃,便能迅速拥有自己的势力,达到自己想要做的目的。 可她没有,她宁愿跪在乾元殿两天两夜,惹来皇上震怒冒着死的危险也要拒绝皇上。 她那样怕死又不折手段的人,竟也有如此坚持的事情连命都不顾。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罗景山的目光很是沧桑复杂,他听过宫里面的人对她咬牙切齿的咒骂,为她的死而拍手叫好,奔走相告,也见过躲在角落冒着危险祭奠她的宫人。 谢家对那个庶女闭口不谈,谢家家主恨她入骨,可谢家的那群孩子却一口口的叫着姑姑,无比尊敬。 “可惜没机会好好的见识一下。” 罗景山垂眸之间掩去了眸底的落寞,他从长宁宫出来不久便听见那人殁了的消息,他站在绵延的宫道长街看着飘落的银杏叶许久都没能回神。 “应当不是一个人的。” 罗景山呢喃轻语,“应该不是的。” 眼前那个在台上奋力同谢长怜和云晚苏比试的谢长姝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她们应该不是一个人,应该不是的,应该……不是…… 其实他心中的猜测只需要替自己算上一挂便有分晓,但罗景山迟迟不敢动手。 “发什么神经?” “嘟囔着什么呢?” 汪元轻蔑的眼神看着罗景山,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心里面却是没有在和罗景山斗嘴的心情了,眯着眼睛专心的看着台上的比试。 半空中的玉筹已经被三人分揽大半,眼见着时间所剩不多,三个人的情况还是十分焦灼,看不出胜负,场上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凝重,随着最后的交手争端,所有的玉筹都有了落脚之处。 谢长怜气喘吁吁,云晚苏面色惨白,谢长姝的情况也不乐观,她比试了好几场,玄术也耗损了不少,且面前这两位对手又都是有着实力的,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 看着那还有一寸长的燃香。 谢长姝的身影宛若利箭一般冲向了云晚苏的小腿,“云姑娘得罪了。” 云晚苏大惊失色,慌忙躲避之时谢长姝已经有了答案,“云小姐骨相五两三钱,此命相貌眉目清,文武双全功名成,一生衣禄皆无缺,可算世上积福人。” “吉位在西南,吉数是五三,我猜云小姐此时已经收纳了足一百六十六枚玉筹。”谢长怜也几乎在同时给出来了云晚苏的答案。 云晚苏脸色惨白,腰间所收纳的玉筹一枚不差,她的骨相和命数也分毫未错。 输了。 和陈青簪还有郭妗檀一样的结果。 云晚苏攥紧了双手。 台上的监考官面色慌张的彼此对视,谁不知道云晚苏在云家的地位崇高,备受尊敬,而云大小姐的姑母更是国师的妻子,因着这一层关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云晚, 六两五钱:女命推来福非轻,兹善为事受人敬,天降文王开基业,八百年来富贵门 “谢四姑娘的骨本该是六两四钱的。” “俊鸟曾得出胧中,脱离为难显威风,一朝得意福力至,东南西北任意通。” “六两五钱的命在女子之中已然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命,您的吉位在东南,吉数是六五,可谢四小姐却少了一块骨,为什么??” 谢长怜站在原地,狐疑的目光看着谢长姝,锐利的眼神像是想要将谢长姝给看透一般,可她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达到谢长姝的眸底,更看不清楚她的目的和来意。 “骨相在心,在命,不在眼。”谢长姝面上无异,心里面却是在震惊谢长怜的本事,她重生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清楚自己真实面貌的人。 那少了一块琵琶骨的骨相,正是她的前世!!! 谢长怜恍然大悟,“谢四姑娘果然厉害,十一输的心服口服。” 少了一块骨。 便不是正确的骨相,不是正确的骨相便无法猜中谢长姝手中的玉筹数量,赢不了谢长姝。 手中二百二十七枚玉筹落在地上,谢长怜遗憾的朝着谢长姝拱了拱手,正打算下去比试台的时候,谢长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谢长姝。 哗啦啦—— 谢长姝手中的玉筹应声落在地下。 细数那些玉筹的数量,竟足足有二百二十七枚。 二百二十七枚玉筹! 和谢长怜的一样! 这是…… 平局!! 监考官瞬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惊叹的目光看着场上所剩下的两位考生,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第三门相学,谢长姝和谢长怜同为第一!!!” “嘶——” “啪啪啪——” 话音落下,场下那些跟着围观着的众人也不由得替两个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精彩!!!” “虽然只是并列第一,但是谢家的十一小姐果然厉害!” “是啊,前面那几位六大家族的小姐少爷都纷纷的败下阵来,唯独谢家十一小姐守住了谢家相学第一的位置和脸面,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那些谢长姝就更妖孽了,又得到了相学一门的第一,接下来我猜她还会去参加星象一门的考试。” “不会吧。” “哪有人能六门同修,大齐成立几百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一位玄师是六门同修的,想来那个谢长姝参加这几门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一门星象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参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赶来 手中二百二十七枚玉筹落在地上,谢长怜遗憾的朝着谢长姝拱了拱手,正打算下去比试台的时候,谢长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谢长姝,“十一姑娘虽赢不了我,但我同样也赢不了十一姑娘。” 谢长怜不解的眼神看着谢长姝,“四姑娘何意?” 哗啦啦—— 谢长姝手中的玉筹应声落在地下。 细数那些玉筹的数量,竟足足有二百二十七枚。 二百二十七枚玉筹! 和谢长怜的一样! 这是…… 平局!! 监考官瞬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惊叹的目光看着场上所剩下的两位考生,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第三门相学,谢长姝和谢长怜同为第一!!!” “嘶——” “啪啪啪——” 话音落下,场下那些跟着围观着的众人也不由得替两个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精彩!!!” “虽然只是并列第一,但是谢家的十一小姐果然厉害!” “是啊,前面那几位六大家族的小姐少爷都纷纷的败下阵来,唯独谢家十一小姐守住了谢家相学第一的位置和脸面,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那些谢长姝就更妖孽了,又得到了相学一门的第一,接下来我猜她还会去参加星象一门的考试。” “不会吧。” “哪有人能六门同修,大齐成立几百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一位玄师是六门同修的,想来那个谢长姝参加这几门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一门星象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参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燕家的七少爷的实力也并非吹嘘的啊!” 底下的这些人议论纷纷。 台上的谢长姝却是抬起头,目光涟涟的看着不远处的罗景山,冲着他甜蜜一笑。 云晚苏攥紧了手,眼眶微红的看着谢长姝。 汪元脸上的嬉笑不见,斜靠着靠椅的身体坐的笔直。 罗景山同样回应她温柔的目光。 台下的燕青山却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台上,短暂又突然的抱了一下谢长姝,“你可以啊!” “看来先前在青州的时候的确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燕青山目光期待,“不过你可是要小心了,剩下一门星象,不管你考不考我都会拿出最好的水平,绝对不会给你放水的!!” 谢长姝连连在大玄试上拿到了好名次,自己怎么也不会丢了面子的。 其他的科目燕青山可以不和谢长姝争得你死我活,但星象这一门关乎到了面子,燕青山可不能像其他两家一样,丢了燕家的脸!!! 高明水见两人如此亲昵的表情冷哼着从两人的面前穿过。 燕宝璇跟在高明水的身后,有些尴尬的看着谢长姝,可心里面却已然没了当初在青州的时候那样的偏见。 谢长姝对于燕青山炙热的目光和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适应,好在燕青山本身也没有过分的举动便放开了她,这才避免了不少的尴尬,谢长姝笑了笑,“我也很期待燕七少爷拿出全部实力的样子。” “那咱们便星象见吧!” 啧—— 果然,谢长姝这话说完之后,又给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这个谢长姝真的是妖孽的可以了……” “她居然还真的想要考星象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开始有些期待起来,大齐可能是真的要出现人才了,一个六门齐修的天才!!!” 谢长姝告别了燕青山,抬头之时刚想看看罗景山,却发现罗景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的?” 谢长姝小声嘀咕起来,“这人总是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 “姨娘,这怎么样?” 经过连日颠簸,在谢小糖的护送之下,白姨娘和谢长官总算是千里迢迢的从青州来到了晋阳,刚一进城,几个人便被这晋阳城中的繁华给惊讶到了。 尤其是谢长官,眼神都散发着光亮。 “哇……” “姨娘,您快看,好多糖人,糕点啊……比之前您做的还要精致呢!!” 谢长官和谢小糖欣喜的向着城内跑去,好在谢长姝留了不少银子给她们两个,便是喜欢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丝毫不用顾忌银子的问题。 白姨娘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孩子的高兴样子,心里面突然觉得从青州赶来晋阳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好了好了,这晋阳城里面的热闹是咱们一时间看不完的,还是先去选一处落脚的地方安顿,听说大玄试马上就要结束了,等着你姐姐出完的时候我们好能去接她!” 想想就觉得高兴。 大玄试还未彻底结束,但谢长姝在大玄试上的精彩表现便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晋阳,白姨娘来的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听人家说谢长姝是如何如何的锋芒毕露,一连斩获了好几个榜首。 白姨娘心里面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 “好。” 谢长官和谢小糖听话的点头,几个人直奔客栈去了。 殊不知,就在几个人的身后,没多久便出现一双怨恨的双眼,那双眼睛始终都在盯着她们几个人。 “姑娘,晋阳城到了。” 马夫恭敬的提醒着马车里面的人。 谢长银缓缓从马车中出来,顺势丢给了那马夫一些银两,不眠不休的赶路了好几天,也颠簸了好几天,总算是没有和白姨娘她们差的太远,这一路上谢长银也听见不少谢长姝的消息,心里面恨的牙痒痒。 除了嫉妒谢长姝的成就之外,谢长银甚至在心里面想着,是不是谢长姝算计自己没能去参加大玄试,才有了她那样在大玄试崭露头角的好运气。 倘若她没有被诅咒反噬,那前来参加大玄试的是她,榜首第一也便是她了! 谢长银也随后跟在了白姨娘几个人的身后,住进了她们所住着的客栈。 等着瞧吧,大玄试只是开始,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尤其是那道矝贵清雅的身影始终在谢长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谢长银有些娇羞的坐在客房中,等着她们见面之时,定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谢长姝,不会让他看贬!!!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长姝在大玄试上的成绩一爆再爆,晋阳城内各大赌坊玄馆的气氛被燃到最高。 谢长桓两眼放光,数着自己最近赢回来的银票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 当初被迫成为谢长姝的跟班还以为没什么好事,谁知道这才刚开始他们老大就已经有了这么彪悍的成绩,那日后平步青云还不指日可待?? 谢长桓只顾着高兴,没看见玄馆的门口赫然出现几道怒气冲冲的身影直奔着他的方向而来,“干什么干什么,想要去发财就自己去下注,别挡在爷的面前晦气……” 谢长桓不耐烦的赶人,抬头之时被那张阴沉的脸给吓得胆战心惊,“父……父亲!!” “回去!” 谢永怀目光阴沉,身后的随从不由分说的直接将谢长桓从玄馆抬了出去…… —— 明月挂在天际,撒下柔和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 微风轻轻吹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汉白玉台阶上。 罗明轩身穿藏青色长衫,胸前用银线绣着飞鹤,儒雅淡漠的脸上那双墨眸目光深邃,正目光凝重的看着大理石石桌上的那盘残棋。 和这月色朦胧的夜晚一般,在黑子和白子争相追逐厮杀的火热的场景下,整个棋盘上也有着天上被白雾笼罩着的星象,让这残局越发的玄妙高深。 陈敬元行色匆匆,临到了观星台前的时候反倒是脚步退却,而罗明轩像是早就算到了他今夜会来,没有半分的意外,反倒是淡然的率先开口,“陈大人,你来了。” “国师,下官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想要请教您的。” 陈敬元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愠怒,“今年大玄试上锋芒毕露的谢长姝想必国师大人您是有着印象的,原本那个姑娘行事张扬,性格乖戾本不适合入选青监司为官,可奈何她门门出众,倒也让人心生几分惜才,可她实在是太不知好歹,竟在考核了之后又多选了其他门科考试,并且有着全部考核的野心……” “倘若再不加以制裁的话,怕将来是会后患无穷。” 陈敬元跟在罗明轩身边多年,又是陈家家主,自持是有着几分察言观色,老谋深算的本事的。 他从不主动在罗明轩的面前生事,也更不会因为家族之中的小辈之事失了风度,即便谢长姝在大玄试上戳穿了陈青簪的身份,害的他们陈家丢尽颜面,了不起在背后下手就是了,绝对不会闹到罗明轩的面前。 可这一次,陈敬元却如此迫不及待,颇有几分深意。 “当年长宁宫的那个毒妇自戕身亡,连带着凤印一同消失,索性皇上年幼,尚未到了册立皇后之时,这件事情尚且能隐瞒得住,可国师,眼见着皇上年岁渐长,而我大齐国运也隐隐出现下坡征兆,不管那参加大玄试的谢长姝和自戕的那个谢长姝是否有关系,单看她行事嚣张就该直接将她扣押。” “若能审问的出来凤印有关的事情也罢,即便审问不出来,也能安抚人心,而并非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她在大玄试上搅的人心惶惶。” 罗明轩手执白棋,他没有去直接回答陈敬元的话,反倒是淡笑着的反问道,“陈大人官居一品,何至于和一个晚生后辈过不去?” 陈敬元呼吸一滞,面色难看。 “不过是年少轻狂,性子张扬,却并未作出出阁之事,若我们就这样直接将她扣押,怕是难以平天下悠悠之口才是。” 这也正是谢长姝一路走来敢如此高调的原因所在。 她除了毒舌腹黑之外,做事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更没有任何触犯大齐国法僭越之事,让人看着生气,心里不舒服,却是没有办法在明面上对她苛责动手的。 总不能因为重名就杀了人家吧? 那大齐重名的人可着实不少,这么一番下来日后连新生儿都不敢随便取名字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生辰直接变成忌日。 她就是单纯的想告诉罗明轩,她回来了,是以一种高调宣战的方式想找他报仇。 他只能接下她的战书,等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却不能半路下黑手,以他的身份地位更不屑于此。 谢长姝很聪明,这是利用了罗明轩的蔑视和骄傲。 “当年大齐开国梁皇后一手创办了大玄试,特赦男女平等,皆可学玄为官,之所以要求考生挑选两门擅长之处参加考试即可,是不想以偏概全错过人才,但的确是并未说明考生不可六门同考。” “国师大人,可那谢长姝眼见着就要真的成功了!” 梁皇后当年不但没说要限制考生去挑战六门,反倒是大肆鼓励考生尝试,要是真的有能门门第一的考生,便可以许一个承诺,到七星阁去挑选一样法器作为奖励。 挑选法器是小,那七星阁中,藏了不少秘密是大。 尤其是大齐历年来的卷宗过往。 原是只有大齐位高权重者方才能进入到七星阁之内,新帝登基之后便只有罗明轩可以进去,但要是突然冒出来了这个谢长姝……凭借她的性格还指不定闹出来什么大事。 要是当年的事情被他人知晓,必定会给陈家带来灭顶灾难。 梁家在前,陈家万万不能步后尘!! 陈敬元这才恐惧担忧。 罗明轩拧着眉,目光依旧专注在棋盘上,白子落下,只见棋盘上的黑子顷刻之间散去大半,那笼罩在棋盘上的白雾好像也消散了许多,只是这残局棋盘上顿时多了几分杀气和凌厉。 “想来陈大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过尝试了。” 罗明轩轻描淡写,“结果却还是无疾而终。” 陈敬元脸色微红,有些窘迫。 “有些时候,过分打压反而会过而不及。” “随她吧。” 罗明轩声音平淡,眉宇之间的表情不容置疑,“还有最后一门星象,我倒是有些期待她的表现了,若是不看,有些遗憾。” “国师大人……” 陈敬元不甘心就此罢休,想着要再说些什么。 “陈大人无其他事便回去好生准备吧。”罗明轩下了逐客令。 “是,下官遵命。” 陈敬元似乎有些犹豫,“国师……,下官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一百三十九章:手可摘星辰 罗明轩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的弧度,“既然陈大人心里面也是在忐忑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必要,想来也该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那便别说了。” 这下,陈敬元彻底没了声音,悄然离去。 “是。” 只见陈敬元走后,罗明轩手中的白子再度落下,方才在棋盘上肃杀的场面瞬间得到了逆转,白子竟生生的在黑子的包围之下杀出了重围。 罗明轩唇角便的笑意更深了。 “果然,破后才能而立。” 这句破后而立颇有几分深意。 —— 大玄试进入到了尾声。 在众人忐忑之下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门星象。 即便有着罗明轩不作为的阻拦,陈敬元的心里对谢长姝的看法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改观,在看着人群中的谢长姝的时候,那蹙紧眉心的眼眶下目光锐利暗藏杀机。 副考官们轻车熟路的站在台前宣布考核的规矩,“下面就要进行今年大玄试最后一门星象的考核了,还是一样的规矩,参加的考生需要走到星象台上即可,本轮考核的陈卓星图,考生不论用何种方法,何种星图,只需要能破解陈卓星图即为胜利,按照破解的时间顺序来判定名次!!” “哇,居然是陈卓星图。” 星象一门由来已久,更源远流长。 三百年前大齐有位名叫陈卓的大玄师精通星象,善于星占,同当时的甘氏,石氏,以及巫咸氏族三家星官汇总,创了不少星图,更是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陈卓星图气派恢弘,在星图之中,将天空划分为了三十一个大区,甘氏一百一十八官,石氏九十三官,巫咸氏四十四官,外加二十八星宿一百八十二星合计二百八十三官而成的全天星官。 星图变幻莫测,威力甚笃,即便是提前知道考核的内容却也无法轻易找到破解的法门,尤其还有其他的考生在一旁和自己一起竞争。 不出意外,谢长姝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星象台上,叫台下那些观看着的考生们倒吸一口凉气。 “嘶——” “果然有种,竟然还敢过来考这最后一门。” “说实话我们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期待的。” 期待着看谢长姝是以何种方式再度在星象这一门上大放异彩。 期待着谢长姝即将成为大齐开国三百多年来第一位大玄试六门榜首,好歹他们也是曾经参与过谢长姝的成长的见证了!!! 观星台上,谢长姝蹙着眉头,目光在那些上前考核的考生们的身上流转,燕青山为首的一干燕家弟子在自是不必说了,云晚苏和郭妗檀还有孟静萱也在,想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平心而论,谢长姝的星象是六门当中最为薄弱的一门。 但她之所以过来参加大玄试,门门都参考,也正是和陈敬元的担心原因在了一处。 当年她在宫中权势滔天,曾经派遣过不少人去打探罗明轩的消息,得来的都是他不幸身亡,可实际上却是罗明轩另有娇妻在侧,还子女成双。 试问,一个活着的人,就算是玄术高深,可如何能将自己的存在隐瞒的如此滴水不漏? 就像是真的意外过世了一样。 他的继妻云惜雪乃出自六门之一的云家,早些年的时候云家远在西北大荒,可毕竟是六大家族之一的盛宠嫡女,如何会对罗明轩一介罪臣身份毫不知情? 如何不知罗明轩在被发落之前是曾经娶过妻的? 又如何会同意将女儿下嫁给这样的人,并且还帮忙隐瞒身份? 为的是什么? 又在筹谋什么? 再加上九皇子突然登基,谢长姝没有半点察觉,朝堂之中的变故也做的滴水不漏,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在罗明轩的身上,更像是藏了数不尽的秘密。 七星阁之内有一件神器名为昊天镜,谢长姝曾经听人提起过那昊天镜乃至宝,若是遇到了有缘人可将自己指尖之血滴落在上面便能看见过去五年之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五年,刚好是罗明轩操纵一切,辅佐九皇子登基的那一年。 而想要进入七星阁,除非她能再度做到前世一品宫令的位置,否则便是天方夜谭,再者即便凭借谢长姝的本事重回巅峰也是需要时间的,五年的时间点转瞬即逝,错过了便是当真进入了七星阁也无用。 所以谢长姝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为六门榜首,得到这个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机缘,对之前的事情一探究竟!!! 罗景山和一干监考官坐在一旁,目光威严的注视着这些考核的弟子。 台上的燕青山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了。 “早先在青州的时候便想着要和你好好的比试比试,只可惜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提起在青州的过往,燕青山眸底目光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本可以有机会离她最近,只可惜祖父不知为何,竟用自己的性命逼着他立下誓言不可以动娶她的心思,以至于燕青山那满腔的热情和心中的爱意没能说出来。 可祖父只是说了不能娶,没说不能继续相处。 更没说,燕青山不可以对谢长姝动心。 “开始吧!” 铜锣敲响,星象台上的气氛也跟着莫名凝重起来,眼见着在大家登上星象台的时候还是天空蔚蓝,云淡风轻,可在下一刻,视线之内便漆黑一片,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是无数银珠,密密麻麻的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原本遥不可及的繁星近在咫尺,他们宛若置身于星河之中,似乎伸出手便能将星辰揽在手中。 “哇……真漂亮……” “是啊,从前看着不可及的星辰一下子变成围绕在我们身边了,这种感觉真美妙。” 不少弟子在进入星图之后便开始了赞美,然而,还未来得及欣赏这浩瀚星空的玄妙之处,眼见着那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星辰便开始有了移动的迹象,起初那些银珠似的星辰只是微微在挪动,可很快…… 那些闪烁着的星辰便瞬间加速,移动之中隐隐有了凌厉之势。 第一百四十章:不屑 待观星台上的众多考生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那些闪烁着凌厉光芒的星辰已然朝着考生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刷刷刷—— 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莫说这个时候还能破解星图从里面出来赢得考试的胜利,便是护着自己不受星光灼伤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星辰闪烁,星光明亮。 谢长姝同样被那些星光逼迫的气喘吁吁,没几个回合便狼狈不堪。 陈卓星图当真高深莫测,曾有不少星象一门的前辈不做其他,只是整日对着陈卓星图参悟便修得高深的占星术,之后成为一代宗师!! 好在这大玄试所用的陈卓星图只是临摹的范本,没那么大的威力,那些看似凌厉的星光只是会在考生的身上留下记号却并非是会真的伤害考生的性命,否则怕是没有这么多人敢轻易的出现在观星台上参加考试。 又是几道破碎的星光向着谢长姝的方向冲了过来,谢长姝蹙紧眉头,将自己怀中的星盘拿了出来,身影极快的同那些星光坐着抗衡。 浩瀚星空神秘莫测,光是陈卓星图中便有二百八十三星官,细算起来星辰起码几千颗,即便是临摹的范本,光是在这数量上就很难让人招架了。 即便一颗星辰自发的散发出来一道星芒来攻击他们就足够他们应付,便说着星图之中还藏有无数星阵。 每一个星阵都足够造成一个困局,将她们死死的困在其中。 要想出去,势必要想出破解的星阵。 谢长姝抵挡星芒的身影极快,手中星盘迅速的转动,一旁的燕青山剑眉紧蹙,虽然也有些狼狈,但明显这一届参加的弟子当中,他是看起来最为轻松的。 只见燕青山寻了安全的机会便将星盘放置在半空中悬浮,自己的双手却是迅速的在结印。 燕家大星衍术本身便是依靠着万千星阵所衍生出来的玄术术法,星阵的威力越强,越有助于修习大星衍术的玄士快速寻找破解星图的星阵。 所庆幸的是,在这观星台上,并不需要真正的破解陈卓星图才能从星阵之中出去,参加的考生只需要寻得一星阵,替自己开一个缺口得以脱身便为达成要求。 制造一个缺口…… 星图排列复杂,但又息息相关。 看似制造一个缺口是件简单的事情,可若稍微做的不好便会被星芒所伤,便是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也是不好。 “璇玑者,北斗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 “玑径八尺,圆周二丈五尺,以璇饰之而运呼上。衡为横箫,长八尺,孔径一寸,以玉为饰,下端望之以视星辰转移,窥衡是也。” 众星之中,谢长姝寻找到了璇玑和玉衡星以此推论出北斗七星的位置,又大致判断自己所处在的方位。 之前所学的星阵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略过,谢长姝蹙着眉心快速的思考着究竟该用什么阵法才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又能破解星阵,从而出了这个陈卓星图! “有了!” 又一道星芒闪过,谢长姝看着那来势汹汹的方向眼眸目光发亮,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角、亢、氐、房、心、尾、箕,以应青龙之相,斗、牛、女、虚、危、室、壁以应元武之相,奎、娄、胃、昇、毕、觜参,以应白虎之相,其他的则为朱雀。” “这陈卓星图是按照二十八星宿为核心来排列分布的,只需要在二十八星宿上面动脑筋便能想到应对之法。” 虚空宛若流星划过的星石被谢长姝迅速收集。 星盘在手,指针迅速转动,而那些星石也迅速的在星盘的半空中逐渐有了阵法的雏形…… 与此同时,进入星图之中的其他考生也算是稍稍的适应了这星图内的狂暴星芒,开始纷纷动手制作星阵和这星图抗衡。 云晚苏手握星盘,一袭绣着绣着芙蓉的白裙雅致清丽,清秀绝俗的脸上目光带着淡淡的清冷。 郭妗檀身穿豆绿色绣着兰花的长裙,相貌娇美,容色照人,两人虽不是主修星象一门,但在一干众多考生之中依旧脱颖而出,二人在漫漫星图之中很快便找到了对方。 彼此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多了几分心照不宣。 云晚苏骨子里好强。 云惜雪嫁给罗明轩之后,云家自然被看成了是罗明轩的亲信一族。 作为今年被炽手可热的热门,谁知道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谢长姝给比的黯淡无光,便不只是猜测着她和罗景山的特殊关系,云晚苏也势必要全力以赴。 只是那提前准备好的星石,却是被云晚苏悄然的放在怀中藏好。 她若是连个大玄试都需要靠作弊才能赢了谢长姝,那日后又拿什么和谢长姝去争罗景山? 同样的郭妗檀也是在看了一眼云晚苏之后默契的将星石收了起来。 星图乃是星术高超的大玄师观星所得的占星术的感悟,而星图创建之后便会产生星石,那些星石是不传的宝贝,历来为燕家所收藏,修行星象的玄士即便有用星石也能感受不少浩瀚星空的神秘之力。 且那星石上面有着星图的气息,倘若在凝结星阵的时候用了占有星图气息的星石,那么星图自然会放行,无谓星阵本身的法力,考生也能用最快的速度破解星图,成功得到好名次。 两人也迅速的用着收集陈卓星图中自有的星石利用星盘凝结阵法,那阵法却是隐隐有着像谢长姝靠拢,一较高下的趋势。 并且,她们两个人虽然弃用了提前准备好的星石,并不代表前来参加考试的其他人,也和她们两个有着一样的胸襟。 观星台外,陈敬元眯着眼睛的看着星图中的众人,很快便搜寻到了谢长姝的身影,崔领华心领神会的退下,不多久,只见谢长姝的身边忽然出现几道莫名凌厉的星光。 刷刷刷—— 眼见着她好不容易所搭建出来的星阵骤然之间被其星图里的阵法吞噬,且速度迅猛,大有一番要吞灭谢长姝的征兆。 星象是最后一门考试。 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谢长姝想赢,没那么简单。 第143章 偏袒 陈敬元坐在台上,袖子里的双手悄然凝结,一道光芒形成,趁着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陈卓星图中比试的众多考生的时候,向着谢长姝的方向冲了过去! 星图之内,诸多考生凝聚着星阵齐齐的压迫谢长姝。 倘若陈敬元这几颗星石再冲进去为难谢长姝,怕是她就只有泯灭在星图中这么一个下场了! 汪元敛起眼中笑意之时,罗景山的身影已然上前,一道光亮紧随其后。 “罗大人!!!” 陈敬元心里面憋着一口气。 罗景山看不上他的女儿他认栽,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让那种偷龙转凤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罗景山不只是一次仗着自己是罗明轩唯一儿子的身份和他作对。 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现在竟然还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去帮忙谢长姝?是何目的? 陈敬元忍着心中怒吼,再一次警告,“这件事情便是对罗大人您来说也是有着一定的危险,还请罗大人您别插手此事,否则对谁都不好。” 罗景山负手而立,目光威严,“这句话,应当原封不动的还给陈大人才是。” “当年你和我父亲如何是如何我不会理睬,更不想插手,可如今的大玄试本就是在为大齐挑选才能者效劳,陈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主张去阻挠干涉,当真是连一家之主的风范都不顾了!” “谢长姝是我大玄试选定的榜首,我既为副考官,自当有责任保她无恙,陈大人倘若再私下有所动作,那便不只是警告这么简单。” 陈敬元面色冰冷,不似从前那般对罗景山奉承讨好,“小罗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罗景山挥手,只见那被陈敬元打破的星阵又再度凝结成原来的模样。 “既听不懂,那便明说。” “我等奉命监考大玄试,不只是要防备考生作弊,更要防备监考官徇私舞弊,倘若陈大人再用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去和谢长姝为难,不但丢了考官颜面,便是我父亲也保不了你。” 咣当。 罗景山张开手,几枚星石陡然从手中掉落,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更清楚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监考官的耳中。 这星石正是方才陈敬元用来阻碍谢长姝凝结阵法的! 陈敬元变了脸色,对罗景山的敬畏也多了几分。 只是这一次的敬畏,是和罗明轩没有半点关系,完完全全是对罗景山的玄术进步而瞠目咋舌。 他修行的速度竟这样快……不过五年的时间竟超过自己这个年逾四十的前辈?! “是吗?” “那就要看罗大人您的本事了!” 陈敬元攥紧了双手,到底是掌握陈家的一家之主,即便罗景山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也断然不会被罗景山三言两语震慑住,谢长姝大玄试榜首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要是真的让她从星图中出来,恐怕没几个人会杀了她。 只有在星图之中,借用陈卓星图的威力才能让谢长姝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哪怕是背负着天下人的非议也比骂名要好的多。 莲花镜从怀中拿出,陈敬元一身墨色锦袍,袍身所用银线绣着的锦袍同莲花镜上神秘的图纹如出一撤,本事秋天柔和的光芒在接触到莲花镜的那一瞬间便成了利刃。 “嘶……” “竟然连家底都掏出来了,看来陈大人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汪元邪魅一笑,在靠椅上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看好戏。 罗景山脚步后退,那光芒中夹杂着的锐利刀锋尽数被他拂去,落在月白色的锦袍上,宛若一层金色的薄纱披在身上,清华雍容,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陈敬元气急,恼羞成怒,另一手将天珠算盘也拿了出来。 算盘玉珠从算盘内飞出,配合着莲花镜再度攻击,只不过,这次陈敬元的目标却是罗景山!! 玉珠凌厉的排成一排,向着罗景山包裹而去。 罗景山反手撑开神谕伞,那十二颗玉珠齐刷刷的被藏青色的伞布击落,玉珠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伞柄上移,罗景山蹙紧眉心的目光出现在陈敬元的眼中。 陈敬元连连后退。 汪元眯了眯眼睛,目光盯在那神谕伞上。 即便有罗景山阻止陈敬元,星图之内的谢长姝依旧不好过。 不知从何而来的考上四面八方将她围住,十几个星阵同时扑向谢长姝,很快谢长姝便明确了对方的来意……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甚至她们本身的输赢都没那么重要…… 她们要的是谢长姝的命! 十几个星阵挡住了星图里面的星芒。 那些人驱动着星阵围困谢长姝。 谢长姝的星盘瞬间黯淡无光,那些被收集来的星石失去了星光照耀瞬间如同废石,齐刷刷的掉落在地上。 所搭建而出的星阵更是抵挡不住这么多星阵合力,顷刻之间便被燃烧殆尽。 星盘乃是星象的根基所在,是行走在星阵之中安然无恙的保证。 星盘被遮挡住了星光便如同虚设,一个黯然无光的人如何在星图之中自保? 对于星图来说,谢长姝便瞬间成了外来入侵者。 一瞬间星图的所有压迫连同星阵如潮水般的向着谢长姝奔去。 满天星光旋转不停,却没有一颗星星可以照亮谢长姝。 砰砰砰—— 谢长姝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 云晚苏莲步轻移,瞬间带着星盘到了谢长姝的右方,郭妗檀顺势到了左边,配合着云晚苏将谢长姝堵得水泄不通。 “谢长姝,虽然你个人的本事是很厉害,可这里是到底是晋阳,你孤身一人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要怪,就该怪你实在是太过张扬,得罪了那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 清冷的声音幽幽传出,那十几个星阵近乎是在同时开启。 万千星芒齐齐射向谢长姝的身上。 瞬间功夫便将她的全身上下割出了道道伤口。 星盘破碎,一分为二。 扑哧—— 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谢长姝身影迅速向下坠落,身下是万丈深渊,身上是刺眼星光。 她连启动星盘中途退出的机会都没了!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所摆在她的面前只有死路。 “长姝!!” 第144章 有凤百种,玉雀居中 燕青山放下手中即将布置好的星阵,催动着星盘奋力向着谢长姝的方向冲了过去。 云晚苏目光清冷,早先就知道在比试的时候燕青山会出手帮忙谢长姝,在燕青山动作的一瞬间,原本围攻着谢长姝的星阵近半数转道向着燕青山的方向压了了过去。 只不过和对付谢长姝的时候有着截然不同的用意。 对谢长姝是杀阵! 对燕青山是困阵。 满天星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那凝结成星阵的星石瞬间功夫便变幻了数个方位,二十八星宿位置的星辰不安的闪烁着光芒,燕青山的星阵被牵绊,想要自保可以,但却没办法去救谢长姝。 “卑鄙!!” 燕青山咬牙切齿。 眼前着谢长姝被那星阵围困身体迅速的向着星图中的黑洞坠落,倘若真的掉入星图的黑洞之中那么谢长姝便再也无法回归到现实世界中去了! “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小爷我,未免也太小看我青州燕家了!” 星盘至于胸前,散漫的星石在这一瞬间齐齐逆转,燕青山原本清明的眸子泛着丝丝红血,星阵也在顷刻之间完成。 “大星衍术!” 云晚苏和郭妗檀震惊的惊呼出声,反手凝聚星阵去抵挡着燕青山的冲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双方星阵迅速运转碰撞,硬生生的在星图中碰撞出来了黑洞漩涡,两人的手臂被星盘震的发麻,本来固若金汤的星阵却生生的被燕青山给撞击开了一道缺口。 而燕青山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向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谁知…… 眼见着谢长姝就要掉落星图黑洞之时,一道鲜血从掌心流淌,血色蔓延,顷刻之间星光漫天,灿烂祥和,刺眼的星光尽数褪去,黑暗之中依稀能清楚的看见谢长姝倔强的伫立在半空中。 嘶—— 没掉下去。 谢长姝停住了!!! 她的样子有些狼狈。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星光反噬的破破烂烂,伤口渗出了不少的鲜血,连脸颊上也有被星芒所刮伤的血痕。 谢长姝浑身是血,可那眉眼间的目光却冰冷更有着绝对的威严,让人忍不住心生震慑。 而后赶来的燕青山震惊的看着腾在半空中的谢长姝,久久才发出声音,“长姝……?” “你……还好吧?” 十几个星阵还借着二十八星宿的威力泯压之下,谢长姝究竟怎么做到的? “放心。” 谢长姝看着满天星阵声如寒雪,“除非我自己赴死,否则没人能杀得了我。” “想要了结我没那么容易。” 隔着星图谢长姝目光冰冷的看着观星台上气急败坏的陈敬元,她好像明白了之前在大玄试出现的那些刺客是何人手笔了。 她在大玄试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让陈家丢了面子,陈敬元眼高于顶,自然咽不下那口气。 “倒还真是厉害,别出心裁的想要用将四象和五行来灭我!” 谢长姝倔强的擦掉了自己唇角和脸上所流出来的鲜血,指尖精血落在破碎的星盘之上。 燕青山动身之际,谢长姝清冷的声音要更快。 “不用帮我,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用什么花招!” 谢长姝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燕青山开口,甚至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不曾落在燕青山的身上太久。 鲜血顺着谢长姝的掌心滴滴答答落在破碎的星盘之上,肆意的在星盘上流淌,很快便凝结成型。 满天星光之下泛着强势的血红。 虚空中一块血色所塑造而成的星盘瞬间成性。 谢长姝身后血光在燃烧。 东、西、南、北为四方。 南朱雀,北玄武,左青龙,右白虎。 青和木对应青龙,火和红对应朱雀,金和白对应白虎,黑和水对应玄武,中为土,土对黄。 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 前来对付谢长姝的这些弟子人手一个星阵对照五行和二十八星宿而形成,看似各自为政,却能各个相连,首尾呼应。 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便能让这十几个星阵顺势崩塌。 星针告诉旋转,而后落在最中央,赫然是云晚苏所伫立的位置。 迎面而来的十几道阵法也在片刻之间被谢长姝看出来了阵眼所在。 星盘横空飞出,直逼云晚苏手中星盘。 谢长姝抬手之间,又重新凝结成了的星阵轰然间向着云晚苏等人的星阵碾压过去。 砰砰砰—— 咔嚓—— 虚空中传来断裂的声音。 眼见着星图之中十几个星阵在顷刻之间崩塌破碎。 云晚苏和郭妗檀等人的身影被星芒反噬身体撞击的老远。 扑哧—— 鲜血从众人的口中喷出,她们不甘心的看着屹立在最中间的谢长姝,可身体却再没有和谢长姝比拼的力气,只挣扎了几下便倒落在地上。 星阵破碎之时巨大的威力同样在冲击着谢长姝。 方才为了自保她用了鲜血来祭陈卓星图,所凝聚的星阵威力越大,对于她身体的反噬也便越来越大。 那十几个星阵皆是被谢长姝的星阵所迫,可想而知在她那些星芒在她体内该是多狂暴的程度。 谢长姝宛若血人一般伫立在满满黑夜当中。 令人瞠目咂舌的事情是—— 那些散漫的星光从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了后面尽数顺从的呆在谢长姝的身后,直到谢长姝身上的血光也随着一同消失。 与此同时—— 晋阳城的天空中骤然闪现出了星图的模样,各大家族的家主和玄师纷纷震撼的出门,感受着来自半空中那闪现的星图的威力。 “星辰渺小,岂敢与日月争辉?” “星图居然在白日显现,大齐开国之时预言成真,究竟是大齐之幸还是大齐灾劫?” “那星图上所显现的图形……” “是玉雀!!” 就在众人感慨忧愁之余,有人看出来了天空闪现星星连接而成的图形。 有凤百种,玉雀居中。 听闻当年大齐开国梁皇后的母亲曾以一人之力抵外地三十万大军来犯,当时玄术激斗状况惨烈,为保国土。 皇后之母血祭星阵,三十万大军无一生还。 当时的白日天空,也曾出现玉雀之兆。 皇宫内。 观星台上。 满天星辰像是在这一瞬间有了共鸣一般交相呼应。 手执白子的罗明轩微微停顿片刻,那双沉稳深邃的眼睛里出现了难以掩藏的波澜。 第145章 谢谢 与此同时。 监考台上。 陈敬元来不及反应星图和天空中闪现出来的,目光震撼的看着面前罗景山手中骤然出现的墨青色的伞。 “那是……” 陈敬元被罗景山攻击的退到一旁,声音颤抖道,“神谕伞!!!” 前不久罗景山出行的身边总有一柄藏青色的伞在随身,陈敬元并没多想,以为是秋天多雨时节,罗景山算准了天气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伞,竟然是…… 七宝之一的神谕伞! 消失多年竟落在了罗景山的手中! 重宝现世,必要有所能力才能将其收服,而只有让重宝认主的人才能驱动。 陈家作为莲花镜的主人,历经几代人的心血才将其收服,便是连陈家的后代也要仗着本家的血脉气息方能将重宝的威力发挥一二,想要彻底使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 但现在…… 作为七宝之一的神谕伞消失匿迹多年被罗景山拿到手本身是个震撼不说,罗景山还能将这神谕伞操纵的如此娴熟? “陈大人倘若再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便不要怪我不念同僚之谊。” 是威胁也好,是警告也罢,罗景山态度坚决。 陈敬元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不甘心的看着罗景山迅速转动着的神谕伞,手中的莲花镜犹豫了一下,却迟迟没有再次上前了……他可能……真的不是罗景山的对手。 若要比拼两人自身的玄术,可能他还有着几分经验老道的底气,但两人同样手持重宝,他对莲花镜的使用威力却只停留在皮毛上…… 他打不过罗景山,这个现状太残酷了,却是难以更改的事实。 巨大打击之下,陈敬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罗大人说想要娶的人,不会就是那个谢长姝吧?” 陈敬元显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可罗景山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意外。 还记得当年初见到罗景山的时候陈敬元还曾经惊讶,这世上竟真的有一摸一样的父子,不只是长相,便是连性情也是一般的沉稳,甚至在罗景山的眉宇之间要夺了几分淡然和随性。 天下的人都再说罗景山是在仗着自己父亲国师的身份才在朝堂上所拥有了地位,但陈敬元清楚,罗景山能走到今天全都是靠着自己,即便没有罗明轩,他依旧会做到这么好,他有那个本事。 他更不会随便多管闲事。 但这次的大玄试,似乎罗景山所插手的事情早就在本分之外了。 从谢长姝想要出人意料之外的多次参加考试开始,罗景山似乎就一直站在谢长姝的身边,而且这伞……陈敬元似乎也在谢长姝的身边所看到过…… 这样特殊的伞,世间绝对不会再出现另外一把。 “陈大人聪明。” 面对陈敬元眼中的惊涛骇浪,罗景山声音淡然。 陈敬元呼吸一滞,瞪大了双眼。 星图之内又恢复了来之时的黑暗,茫茫夜空一望无际,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幕,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星辰正悬挂在黑幕上闪烁着跳动的光芒。 “服不服?” 谢长姝脚步上前,凤眸不怒自威,吓得那群刚刚还在嚣张的围攻着谢长姝的人连连后退,生怕被谢长姝给随手送入星图黑洞之中。 无人说话。 谢长姝眉心紧蹙。 没人看见的地方,她的那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这一仗,她能赢,还赢的这么漂亮,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菲,恐怕今日一战之后,她的玄术又要倒退几分,需要将养数日才能恢复到如今这个状态了。 星图里面的黑洞漩涡越来越大,眼见着她们进入阵法的时候一炷香就快要燃尽,要是再出不去,这场比试便全都落选。 云晚苏柳眉紧拧,心中依旧有所不甘。 那和星图有所联系的星石也被悄然握在手中,这是在哎进入到陈卓星图之前,有人故意给她们所分发下来的东西,为的,就是要她们在比试的时候赢了谢长姝。 燕青山察觉到了星图遇见星石的反应,抬手星阵向着黑洞漩涡处堵了上去,并且趁势将谢长姝送出到了星图之外。 “赢就是赢了,输就是输了,云小姐身份尊贵,莫要输不起。” 燕青山反手一台,将云晚苏手中星石打落,连带着郭妗檀的也一并收走,随后纵身一跃,身体跳出了星图之外。 在众人所期盼的目光注视之下。 嘶—— “竟然又是谢长姝先出来!” “连燕家的小少爷都不是她的对手!!!” 围观着的众人哗然,纷纷议论。 六榜榜首,除了相学的时候被谢家十一姑娘取了个并列第一之外,便再难逢对手,这……这究竟强悍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如此恐怖啊?!? 谢长姝忍着体内星光反噬,脸色苍白的看着燕青山,“多谢。” 她们两个心知肚明。 虽然这次依旧是谢长姝最先出来,可这个第一和之前的敌意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在相学一门当中,谢长姝和谢长怜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甚至,同样的玉筹数目之下,是谢长姝有着薄弱的优势。 在其他几门之下谢长姝更是绝对的优势碾压,当之无愧的第一。 可在星象这一门中,虽然结果依旧是谢长姝榜首,但却是燕青山出手相助,这才给了谢长姝个体面,她的这个榜首名不副实,否则若是燕青山撇下她去独自应对云晚苏和郭妗檀的刁难,怕能不能完好的从星图中出来都成了难事,更不要说第一了。 谢长姝很少和人说谢谢,但这次对燕青山开口却是真心的。 她很需要星象一门的榜首,磕磕绊绊但总算是成功了 果然,燕青山本就傲娇,在听见谢长姝亲口和自己说谢谢之后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谢长姝,这么大的一个情分,光说谢谢可不行,你好歹也该表示一下才是吧?” “我可帮了你不少的忙?!” “你好歹也要请我吃顿饭,又或者是送见小礼物表达才是,不然就这么随便的两个谢谢,是不是太敷衍了?!” 第146章 她说什么都行,他点头就好 燕青山的眼神在谢长姝的身上徘徊,瞧着她腰间所系着的羊脂玉有些不悦的蹙眉,在青州的时候还没看见谢长姝的身上有这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身上的。 但想来那羊脂玉品质上佳,价格不菲,应当是什么宝贝,有着另外的来历。 于是—— 燕青山的眼神左右徘徊,最终挑中了谢长姝鬓上斜插着的那根紫檀木簪,“我看这根发簪就刚刚好,男女皆宜,送我了。” 谢长姝装扮朴素,只是随意的挽了一根素簪,连半点装饰都没,燕青山用倒也还行…… “你还真是顺杆就爬,绝对不浪费半点机会啊。” 谢长姝哭笑不得,“送你就送你,等着有机会我让姨娘做好了饭菜招待你,这是我之前就有答应过你的,你放心,我没有忘记。” 看来方才在星阵里面一本正经破阵的燕家七少爷只是个假象,无赖纨绔才是燕青山的本来面貌。 燕青山心满意足,顺势将自己头上原先插着的碧玉簪给拉了下来,换上了谢长姝的发簪,“顺杆不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可惯会见缝插针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没忘,可不是我贪心什么都想要。” 谢长姝含笑点头,和燕青山说完话之后便正色的走到了陈敬元一行监考官的面前,“大人,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劳烦各位大人记录。” 大胆。 张扬。 放肆。 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罗景山身上的气势随之柔和了起来,看着那满脸倔强的谢长姝温柔了说了一个字,“好!” 谢长姝也回之嫣然一笑。 —— 大玄试的结果随着考试结束迅速公布。 渐渐考试出来了个六榜第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 不只是晋阳城里的众多玄士议论纷纷,便是连周边其他城池也为之震撼。 尤其是谢三爷在听见自家女儿竟然有了如此彪悍的成绩之后,更是连脸上的笑容都快假笑的僵了。 说实话,要不是旁人一波接着一波的恭喜,恐怕谢三爷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谢长姝得了大玄试第一的这个事情。 “爹爹……爹爹……” 谢长金迈着小粗腿,气喘吁吁的从考场里面出来便看见谢三爷正在发呆,“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毫无意外的他落榜了。 根本就没什么算命先生说的生来富贵命格,将来必然会封侯拜相,甚至连大玄试都没能考过,他姐姐连来参加大玄试的机会都没有…… 从前多被宠着,现在就有多失落。 便是不用别人数落,谢长金自己的心里面也很难过。 谢长金垂头丧气,很是颓废。 “长金,你先回去驿站等爹爹一下,爹爹……” 谢三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爹爹去看看你五姐姐……” 他没注意到谢长金的情绪变化,只被谢长姝在大玄试上惊才潋潋的表现给震撼到了,想起在考试之前他还曾数次教训她大玄试人才济济,她莫要太张狂,当心然外有人。 不想现实很快就给了谢三爷一个重击。 旁人是高兴,可谢三爷却觉得不对劲,有几句话他要亲自去问问。 被撇下的谢长金一个人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爹……” —— 连日阴雨绵绵,从朝天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晴。 谢长姝呼吸殿外自由的空气,有些贪婪的嗅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 这种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前世她怎么就一时脑热被情爱牵绊住,匆匆的结束了自己的命。 还未来来得及做下一步的打算的时候,便被几声喜悦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 “姝姝!!” “长姝……” 这是…… 谢长姝目光巡视,果然在众多人群之中找到了白姨娘和李夫子的身影,竟然连谢小糖和谢长官也都来了!! “姨娘??” 谢长姝快步上前,那双清冷的眸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暖意,惊喜道,“小糖,官儿?” “姐!” “姐姐!” 谢长官和谢小糖齐刷刷的向着谢长姝招手。 谢长姝将两个人一左一右揽着,“你们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长官开心的说道,“姐,姨娘在家里不放心你一个人来晋阳,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了。” “哪有,分明是那个陈姨娘老是趁着姐姐不在欺负姨娘,我这才把姨娘带来晋阳的。”谢小糖抗议的扁着嘴,“你就会挑好听的说给姐姐听,连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声张。” 谢长官脸色涨红,又想不到可以便捷的地方,“那是我姐姐!” 谢小糖冷哼,“软柿子!” 两人从青州一路打架到了晋阳,白姨娘颇有些无奈,“好了好了,既然咱们现在都团聚了,也便不说那些没用的了。” “陈氏就那个性格,左不过是在口舌上逞着威风之外拿我没什么办法的。” 白姨娘不想谢长姝心疼她,宽慰的摸了摸谢小糖和谢长官的脑袋,“姝姝,考了好几天是累了吧,姨娘已经决定要留在晋阳陪你了,等着咱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之后便托人在城里找个院子,日后姨娘也方便照顾你。” 白姨娘欣慰的眼神落在谢长姝的身上,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是呢,姐姐,以后我们就在晋阳吧。” 谢长官很是惊奇的看着这座繁华的城池,“本来是打算先买好院子再等姐姐回来的,姨娘又担心姐姐你不喜欢,这段时间我们都是在客栈落脚的。” 谢小糖也不满的上前揽住谢长姝的胳膊,挑衅的看着谢长官。 李夫子被这几个人的亲情所打动,向来冷漠的脸上也是头一次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突然觉得这辈子也足够了,或许当年女官备受打压就是为了能让她日后能遇到谢长姝这样的好弟子。 “好了好了。” “这人多,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李夫子打着圆场。 几人欢声笑语离去,谁都没注意到刚从朝天殿踏出的一道身影,此刻正目光震惊的盯在了谢小糖的身上!!! 秋风凉爽,微微拂过脸上。 那身影随后竟也拿出一枚绣着麒麟暗纹的香囊…… 第147章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白姨娘一行人回到客栈之时,着实被眼前的情况给吓了一跳。 客栈挤满了人。 从窗户隐约能看见队伍是从二楼排到了大门外的。 大玄试成绩公布,晋阳城内那些玄士玄馆不知道从哪得到了的消息,说大玄试榜首的姨娘到了晋阳,就住在这家客栈。 那些有意拉拢又或者是有意探听虚实的人早早的就过来客栈等候,递帖子拜访,恨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谢长姝…… 竟然比谢长姝本人的速度还要快。 “快看!” “谢长姝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先拥挤在客栈的诸多人群便不由分说的朝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奔了过来,“谢四姑娘,我们家先生早就听闻姑娘的大名,一直都想要找机会清姑娘到府上小酌一杯,还请姑娘商量。” “去去去,上一边去,你们家先生算什么。” “谢四姑娘,我们家老爷很是崇拜姑娘的才华,特意下了请帖希望姑娘能赏脸过府一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谢长姝头都要炸了。 那客栈更加夸张,在见到谢长姝之后直接命人放起了鞭炮。 “我们客栈的风水绝佳,住在这里能改命改运有个好前程,看没看见,有事没事的时候都来我们客栈住住,保不准三年之后的大玄试就有你们的一席之地了啊……” 白姨娘和其他人更是直接被挤到了人群外面。 咚咚咚—— 锣鼓声音吵的谢长姝头都要炸了。 还是第一次这么绝望。 谢长姝眉心紧蹙的看着四周那一张张虚伪的脸,沉着气高声喊了句,“小糖!!!” 谢小糖纵身一跃,矫捷的身影拉着谢长姝总算是从人群中出来,几个人绕了远路跳了窗户才回到二楼客房,后来幸好官府出动,这才将所有前来叨扰的人给赶走。 “总算是安静了。” 谢长官长出了一口气。 李夫子也累的气喘吁吁,“没办法,寻常别说是大玄试榜首了,便是连百名之内大多被六大家族的弟子所把控着,那些散户不敢去打扰六大家族的弟子,虽然眼馋但也只能看着。” “但是长姝就不一样了,顶着谢家的名字,可青州那一脉实在是落魄,连等你考试放榜迎接的人都没有,和现在掌控着三星尺的谢家也搭不上边儿,那些人自然想要从你这下手了。” “姝姝,驿站那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既然白姨娘特意从青州赶了过来,你们也难得团聚便好好相处,先生便不打扰你们了。” 李夫子拍了拍谢长姝的肩膀,“你放心,三日后等着朝廷公布官职之后便没人能来打扰你了。” 将李夫子送走,门外的谢三爷总算艰难的在众多人群中挤出来了身体,脚步踉跄差点被被绊倒的出现在白姨娘和谢长姝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谢三爷很是诧异的看着白姨娘。 听人家说谢长姝的姨娘出现在客栈他还不相信呢,白姨娘那么软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从青州远赴晋阳,可看着眼前活生生出现的人…… 他有一种自己的家人已经渐渐超过了自己的预想和认知范围之外的无力感。 谢长姝是这样,就连白姨娘也如此了。 白姨娘有些局促,“老爷……妾身很思念姝姝,便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谢三爷被挤的一肚子火,又顾念道谢长姝现在大玄试榜首的身份,连带着对白姨娘说话客气了不少,“既然来了,那便好好的看好孩子。” “小四,你和我先出来,我有事想要问你。” 白姨娘本是想劝说的,可看见谢长姝向着自己点了点头也便没多说。 长廊外。 谢三爷隐忍着怒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是指谢长姝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学了玄术,还学的这样好…… 大玄试六门,门门榜首,这到底是玄术多么高深,胆子多大才能做出这样的壮举,大齐创办大玄试这么久,还从来都没有人去狂妄到了挑战六门的程度。 谢长姝简直是疯了!! 面对谢三爷的质问,谢长姝面无表情,“爹爹,你有关心过我吗?” “你有真正的在意过我吗?”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时候是生病,又是什么时候一边读书一边去赚钱贴补家用吗?” “既然你从来都没关心,那也不能算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故意隐瞒,只是您没看见罢了。” 谢三爷一时气急,要说出来的话刚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谢长姝讥讽的笑了笑,“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将你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了长金和长银这对姐弟的身上,对我和长官的死活视若无睹,自然是不清楚我的情况的。” “既然从前的事情你不曾参与,那之后的所有您又何必来干预呢?” 谢长姝笑盈盈的看着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谢三爷,“爹爹这么着急出来,长金呢?可把长金给安顿好了?” “长银因病没能过来参加考试,连长金也被您给忽视了,爹爹您这样做似乎是不是不好?” “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爹爹还是回去找长金吧,带回去青州,好好的鼓励教导,等着三年之后,再带着长金和长银一起过来参加大玄试。” 谢三爷被谢长姝的话问到了痛处,他突然想起来这次的确是没有安顿好谢长金就急着出来了,但这不重要…… 谢三爷冷着脸,“早先来参加大玄试的时候你就心里面做好了打算是不是,为的就是要在大玄试上一战成名?!?” “你不用在言语上挤兑我。” “谢长姝,我现在管不了你。” “但你要记得,不管你的心里面到底是在做着什么盘算和计划,我都要告诉你,你不只是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你姨娘,你弟弟,还有我们整个青州谢家分支。” “倘若你想要全家陪着你送死,那你可以继续这样任性下去。” 出奇的,这一次谢长姝没有再去反驳谢三爷的话,而是目光悠远的看着房间中欢声笑语的谢长官和白姨娘,郑重回答,“知道了。” 第148章 叫我小燕就行了 知道了—— 简短的三个字让谢三爷又刚刚准备好说教的话给咽了回去,他发现谢长姝不只是玄术莫名其妙的厉害,连这嘴皮子也跟着利索了起来。 他每次都说不过她。 “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谢三爷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甩袖怒气冲冲的离开。 谁知还未踏出客栈大门,便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谢三爷刚打算发火,待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时候,瞬间震惊,“你……银姐儿……!!!” 谢长银脸色阴沉的厉害,“爹爹。” —— “姨娘,收拾东西,我们去选院子。” 谢长姝心情很好,并未因为谢三爷的到来而扰乱了兴致。 “姐,我喜欢这个。” 看了形形色色的售卖的宅邸之后,谢长官指着那处三进三出,面北朝南的农家小院子兴奋不已,指着那一大片的菜园子说道,“这里面还能种菜呢……” “到时候我可以帮着姨娘种喜欢吃的菜,咱们就能省了不少钱了。” 从小的环境的生活环境会让很多人总骨子里养成习惯,不管后来生活再好都是改不了的,即便她们现在有的是银子,谢长官和白姨娘也还是节俭。 谢长姝前后绕了几圈,看了一下风水也觉得不错。 “那行,咱们就在这里。” 从买房到一应的屋子装饰,再到几个人的生活所用,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却让人觉得分外的充实,她们在晋阳的新家也很快有了雏形。 傍晚的时候,白姨娘便早早的做好了饭菜等着谢长姝几个人忙完院子里的杂草就回来用饭。 爆炒腰花,清蒸蟹,肉沫豆腐,油焖大虾,青椒肉丝,再加上一大碗蛋花汤,简单的五菜一汤,她们四个人也算是小小的奢侈了一次。 “好香!!!” 眼见着谢长姝几个人才刚刚围在白姨娘的身边坐好,一道身影便匆匆踏入屋内,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很是娴熟的挤在了白姨娘的身边,“姨娘好。” 燕青山满脸是笑,墨眸闪烁着亮光,“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想来定然是姨娘的好手艺了!” “这是哪位少爷……” 白姨娘看得他器宇不凡,目光便看向了谢长姝。 不等谢长姝开口介绍,燕青山便明朗的笑着回答,“您便是姝姝的姨娘吧。” “我是姝姝的朋友,也就是今年大玄试考了第二的那个,我们又都是从青州出来的,姝姝就答应了要带我尝尝您的手艺,这不我就来了吗!” “姨娘您不会觉得我烦吧。” 燕青山倒是惯会讨好长辈,一番话下来白姨娘满眼含笑,忙拉着他的手又替让谢长官替他添了副碗筷,“怎么会呢。” “既然是姝姝的朋友,不嫌弃的话便过来一起吃吧。” “姝姝这孩子也是的,有朋友要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姨娘也没有准备其他的……” “没关系的姨娘,您做的这些闻起来就很香了,是您不嫌弃我来的太唐突才是。” 燕青山嘴上客气,身体却很诚实的拿起了碗筷,摆明了要蹭饭。 在白姨娘的盛情邀请之下尝了一口,菜刚到了嘴边,这夸赞的话也便顺嘴说了出来,燕青山嘴好像抹了蜜一样的甜,“唔……姨娘,难怪您将姝姝养的那么好,您的手艺真的好。” 白姨娘被燕青山这捧场的样子给逗得笑得不行,“哪里是什么手艺好,不过是一些家常菜。” “你若喜欢便多吃一些。” 燕青山含糊道,“姨娘,您千万叫我少爷什么的,我和姝姝是同窗同辈,您这么称呼我多不敢当,您以后就叫我小燕就行了。” 白姨娘又顺势替燕青山夹了一些菜到了碗里,“那小燕,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来的话姨娘给你提前做好了。” “真的吗!” “谢谢姨娘!” 燕青山笑眯眯的,“姨娘,姝姝说您做的芙蓉糕很好吃,早就答应我的,一直都没得空。” “行。” 白姨娘一口答应,若有所思的眼神却是在谢长姝和燕青山的身上来回徘徊,总算是明白了什么不用说明的事情。 谢长姝扯了扯嘴角,拿燕青山实在是没办法,无奈的同白姨娘解释。 “姨娘,他叫燕青山,是青州燕家的七少爷,我们之前同在四方书斋里面同窗的,也算是认识,在大玄试上燕七少爷手下留情,女儿这才赢了第一。” “的确是答应了有机会要请他过来劳烦您下厨的,之前在青州的时候燕七少爷也帮了不少忙。” “难怪呢。”白姨娘点了点头,可能是把在青州的时候谢长姝上学堂的功劳算在了燕青山的身上了吧。 谢长姝嫌弃的看着燕青山狼吞虎咽的样子,“燕青山,你还真是闻着味儿就来了啊!” 她们才刚刚选好了宅子住下,还没收拾好呢燕青山就来了! “那当然了。” “姨娘的手艺这么好,我能闻着味儿来也不算奇怪了,不就是在晋阳城找个人这么简单,这点小事儿还能难倒我吗?” 燕青山得意的看着谢长姝,“而且你没看见吗,姨娘是很欢迎我的。” “欢迎,欢迎。” 白姨娘难得今天开怀大笑数次,谢长姝懒得和燕青山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谢小糖吃的津津有味。 谢长官蹙起了眉,有些嫌弃的看着燕青山。 这个男人…… 为什么这么会拍马屁。 哄得他的姨娘一整顿饭下来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了。 连那刚刚蒸好的秋蟹也都剥好了送到燕青山的碗里。 啧—— 那黄澄澄的大螃蟹啊。 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全都进了燕青山这个狗贼的肚子里了。 甚至还时不时的挑眉要求姐姐替他夹菜! 生气! 谢长官冷哼一声试图引起重视。 白姨娘和谢长姝没看出来谢长官的醋劲儿,燕青山倒是会心一笑,“姨娘,以后你们就打算在晋阳落脚了吗?” “嗯,暂时是有这个打算的。” 白姨娘认真说道,“姝姝以后怕是要入朝为官的,我们待在的青州有些远,担心她一个人在晋阳生活的不习惯,家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人,索性就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姝姝这方面倒是不着急的,只是姨娘,您也要一碗水端平,先给官儿找好学堂。” 第149章 不速之客 “总不能您一味的为了迁就姝姝而疏忽了官儿的学业,这就不好了。” 燕青山说的有些冠冕堂皇,忍着笑的看着一下傻了眼的谢长官。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醋劲儿怎么那么大。 这下好了。 免得之后谢长官碍事儿,还是趁早找个地方把他给打发了比较好。 谢长姝夹了一只大虾到了谢长官的碗里,也觉得燕青山说的很有道理,“弟弟搬到晋阳的话,就得要重新找一处书院,书还是要读的,小糖也是,等着明日彻底安顿下来之后我便去托人打听打听门路,让你们好准备下一次的大玄试。” 从前她担心自己之后所做的事情会连累白姨娘她们,所以面上不太想与她们亲近,再加上自己并非是谢小四,总不能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谢小四的亲情。 可大玄试的时候她悟透了。 白姨娘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变化,她选择接受了自己这个女儿,对自己的母爱丝毫不减,那她就是白姨娘亲生血脉,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出身是一个人无法选择也更改不了的,重生在这样的人家,即便谢长姝有意疏离也依旧无法改变她们血缘上的关系,罗明轩若有心去对付,不管谢长姝疏不疏远都会去下手。 与其在青州鞭长莫及,还不如让白姨娘在晋阳安顿下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及时照料。 更要紧的事情是,她要好好的培养长官和小糖,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燕青山眼眸闪烁亮光,“这点小事哪里还用得着你亲自打听,包在我的身上吧!” “你有熟悉的吗?”谢长姝犹豫了一下。 燕青山不满的抗议着,“当然,你忘记我是什么身份了?” “想要给官儿和小糖找个好学堂还是不难的。” “这样,岂不是要麻烦你了。”白姨娘自然是欣喜的,要是燕青山能帮忙的话,在燕家的势力之下谢长官的确是会有更好的发展,只是这样不知道谢长姝会不会愿意求人。 “这有什么麻烦的。” 燕青山不经意间搂着谢长姝的肩膀,“姨娘要是说麻烦可就太见外了,日后我都不好意思过来蹭饭了!” “姨娘只需要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好了。”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长姝嫌弃的推开了燕青山,“毛手毛脚的臭小子,说话也没个正经。” “要是你有合适的学堂让官儿去也行,左右离册封上任还有几天时间,明天有空一起去逛逛吧。” 燕青山一口答应,“行啊,没问题。” “啊……又要上学堂啊。” 谢长官一听到挪了地方还是要去学堂顿时脸拉了个老长,一屋子的人都被他这幅抗拒的模样给逗得笑得不行。 “当然要去了。” 谢长姝说的认真,“不只是要去,还要好好的在学堂里面学习,总不能你姐姐得了大玄试的六榜第一,你这个做弟弟的却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 白姨娘慈爱的替每个人添了一碗蛋花汤。 门外几道不速之客打乱了这一堂其乐融融。 来人一身绛紫色绣银边锦袍,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目威严的在这看起来不算富裕的屋子张望了一番,最后眼神落在了正在喝汤的谢长姝的身上。 “你就是谢长姝?” 谢正阳剑眉快要拧成一团,眼神不加任何掩饰的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着,“丙申年出生,命中带土,火,木,就这种内里互克的命格竟然也可以夺得大玄试榜首,看来这届的考生水平也不怎么样。” 初听到谢长姝的名字的时候,整个谢家的气息便非同一般,严肃的厉害。 再听见谢长姝在大玄试上的表现,一连夺了六门第一的成绩之后,谢家的气氛便更加凝重,从上到下各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正阳奉命前来的时候还以为这样的第一该会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在亲眼见到之后,谢正阳的眼里就只有鄙夷。 容貌娇艳,是个美人胚子,但额头有疤痕,破了相,生辰也算不得好时辰,怎么看都应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邪了门了。 “我们家主有请,还请快点。” 谢正阳板着脸,不耐烦的催促,“别以为你考了大玄试第一就能目中无人,我们家主想要见你是给你脸面,你别不识抬举的让我多说废话,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依照他来看,即便谢长姝得了大玄试的榜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玄试举办多年,多少个榜首都出自他们谢家,谢长姝也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就是年纪不小,这张扬和狂妄倒是需要好好的教训一番才是。 他堂堂谢家二老爷,能亲自过来请她都已经算是给了谢长姝足够的面子了。 谢长姝别不知好歹!! “你是谁!” “干嘛要带走我姐姐!” 谢长官最先挡在了谢长姝的跟前,谢小糖更是麻利的放下手中碗筷,警惕的眼神看着谢正阳,大有一番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白姨娘也跟着慌了神,“这位老爷,不知道我们姝姝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您多多见谅,莫要和一个孩子为难。” “你们先退下。” 谢长姝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竹筷放下,就在所有人都在以为她会为了面前来人无礼而生气的时候,她的脸上却展开了一抹看起来诚挚又无害的笑容。 “应该的。” “我们青州谢家虽然是分支,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长姝到了晋阳这么久的时间,是长姝应该先去拜访谢家主才是,本就是长姝的失礼,谢家二老爷亲自过来请我,是我的荣幸,我又哪敢不识抬举,更不敢目中无人了。” 扑哧—— 燕青山一个没忍住,嘴里面喝着的汤瞬间喷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喷到了谢正阳那华贵衣料上,“谢伯伯,对不住了……” 燕青山止不住的咳嗽,看着谢正阳一副吃了苍蝇又不能吐的样子忍着笑,“刚刚不小心呛到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青山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了!” 第150章 软柿子 这狗血附和的模样,要不是燕青山认识谢长姝这么久的时间,怕真的要被她这一副伪装给骗过去,真的相信这个妮子是个软柿子,还是很好捏的那种。 咳咳—— 谢正阳蹙着眉,碍于燕青山的身份又不好太过责怪,只是冷着脸的看着谢长姝,“你倒是有眼色,还能认出来我的身份。” “既然四姑娘也没什么意见,那请随我走一趟吧。” 谢长姝慢条斯理的将白姨娘盛给她的汤喝完,简单的吩咐道,“小糖,官儿,你们两个待会吃完饭之后就先去院子里面除草翻地,等着我回来之后咱们再移植花土。” “别担心。” 谢长姝握一握谢小糖的手,“照顾好姨娘和官儿,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燕青山迅速放下了碗筷,跟在了谢长姝的身边,“我陪你。” “燕七少爷这是何意?” 谢正阳很是不满。 “我们家主要见的是四姑娘,此乃家事,还请燕七少爷别插手。” 方才就被喷了一身。 偏燕青山身份尊贵他又不好去苛责,可燕青山那纨绔的头衔却是如雷贯耳,燕家老头子都头疼不已,他可不想把这么个大麻烦带回家。 “谢二伯伯,你们办你们的家事,我又没拦着你们,只是青山来了晋阳城这么久还没见谢大伯伯一面,更没去给他请安问好,怪难为情的。” 燕青山脸不红气不喘,“现在谢二伯伯可亲眼看见我了,要是我再不去登门拜见就是太不知好歹了,回到家我们家老头子是要罚我的。” “二伯伯,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回家被我们的那个老头教育啊……” “您就当帮帮忙……” “好不好……” “好不好嘛……” 谢正阳被说的头疼,“算了,那就一起!” 燕青山挑眉看着谢长姝,大步流星的跟在谢长姝的身后。 谢家来了这么一院子的人。 说得好听是过来请谢长姝。 说的不好听的和绑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谢家…… 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样的不讲道理。 谢长姝乖巧的跟在人群之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谢家大门外,看着那熟悉的谢家门匾,还有在大堂内正襟危坐,面容严肃凝重的谢正风。 谢长姝眯了眯眼睛。 这一代谢家的家主是谢正风,也便是她同父异母的嫡长兄。 谢正风性格狠辣果敢,很是有着当家之主的风范,她们两个人还在谢家的时候是没什么恩怨的,谢正风自命清高,身份尊贵又玄术高超,不屑于和自己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一般计较。 只不过当年谢家嫡母郭氏曾经对自己背地里下过不少狠手,甚至还把她卖去了作坊,差一点她就成了供人玩乐取笑的军ji。 她向来睚眦必报。 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后来入宫之后,谢长姝手中握着权利成功是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逼得将近七十的郭氏含恨自尽。 那郭氏,是谢正风的生母。 谢正风和她的仇也就结下了。 表面上她被谢正风提了身份,抬成了谢家嫡枝,他的亲妹,利用她女官的身份迅速让谢家的势力在晋阳壮大,兄妹互帮,相互扶持,其乐融融。 背地里,那一拨又一拨想要谢长姝性命的杀手可没停过。 要是说罗明轩听见谢长姝这三个字可能不会对她那么快动手,还指望着从她身上顺藤摸瓜找到凤印下落的话,那这个谢正风可真巴不得要赶紧把谢长姝送走。 早点下地狱去给他六十岁老母亲作伴。 谢正阳大步进门,也不知在谢正风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退下了。 谢正风闷声嗯了一声,至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抬过。 谢家的那些弟子依旧守卫在院内。 就差写在脸上的鸿门宴。 燕青山抢先一步到了谢正风的面前,仿佛没察觉到大堂内诡异的气氛,笑盈盈的撒娇,“谢伯伯,好多年没看见谢伯伯,您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精神奕奕啊。” 谢正风垂眸,手中的茶杯盖不时的触碰着茶杯,发出清脆的声音,直击心脏。 下人们很快的便送上了一杯热茶到了两人的跟前。 谢正风略有些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格外清明,好一会儿才眼睑微抬的看着谢长姝。 “四姑娘可是觉得我晋阳谢家的茶不如你青州谢家的茶好喝?” 谢正风笑里藏刀,“还是说,觉得我谢正风的身份不配请四姑娘喝一杯茶?” 谢长姝眼角余光扫过那青瓷杯里面飘着的几枚碧绿色的茶叶,看起来卖相极好,可惜再翠绿的茶叶经过滚烫的热水浸泡之后都会变了颜色,茶水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蜜香,很轻却不难察觉,那是郭氏独门噬心粉的味道。 谢长姝曾经被郭氏强行喂过,差点没命。 谢正风是谢家长子,虚长了谢长姝二十岁,如今眼见着五十了,要不是脸上那细微的皱纹,还真的不显老,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更让人无法轻易探知他心里是何感想。 他在故意试探自己。 谢长姝对郭氏的恨意从不隐藏,对付别人她尚且可以背后使手段,可郭氏害她害的那么惨,背后下手让郭氏死了太便宜她了,谢长姝就是要郭氏明知道是她动手却还不得不赴死。 那样才痛快。 她收集了郭氏这些年来残害谢家庶出子嗣和姨娘的证据,用谢正风和谢家子侄的前程做威胁,逼得郭氏在谢正风这些嫡子嫡女的面前服毒自尽,用的也是这噬心粉,喂的也是茶。 亲手递过去的,还是谢正风。 多爽啊。 郭氏在谢家后宅威风了大半辈子,临了被自己的儿子当着孙子孙女的面亲手送走。 时隔多年,谢长姝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郭氏死前的眼神是多么怨毒,而她坐在大堂上,是怎么样笑得花枝烂颤,浅笑如花。 一晃十多年。 差不多的场景。 换成了谢正风这老东西递给她一杯一模一样的毒茶。 谢长姝知道,谢正风是想要看看自己及到底和之前的那个杀母仇人有没有关系。 燕青山敛起笑意,抿着唇,抬手便朝着谢长姝右手边的那杯茶拿了过去。 第151章 下马威 谢正风眸底的寒意一闪而过,一枚茶叶不知何时落入指尖,直直的朝着燕青山的手腕处打了过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晋阳谢家和青州谢家相争了那么多年,就算燕青山是燕家最得宠的七少爷想要多管闲事也不成。 谢长姝蹙紧眉头,抬手不动声色的将那枚茶叶化解落在地上,顺势握住了燕青山的手腕,“青山少爷,谢家主这杯茶请的是我,您若想要喝,便去拿您手边的,不必来抢我的这杯。” 谢长姝眼神不容抗拒。 那杯加了噬心粉的热茶一饮而下。 空杯落回到原来的位置,心口处传来钻心的疼,谢长姝下意识手指紧握茶杯,抬头那双潋滟的双眸目光清冷,“不愧是谢家主亲自请的。” “好茶。” 燕青山担忧的看着谢长姝,不想坐在上首的谢正风却痛快的笑了起来,“哈哈哈……” 啪啪啪—— 谢正风不由得拍起了手,“难怪是能得六榜第一成为大齐第一人的谢家四姑娘,这份胆识当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怎么说?” 谢长姝挑眉,“谢家主有何指教。” 谢正风眼底目光不屑,“实不相瞒,谢某在谢四姑娘的茶水中加了一点毒,名为噬心粉,是我亡母所留下来的独门秘制,服用了之后人会在剧痛噬心的情况下慢慢绝望而死。” 谢长姝高高抬起头,“所以呢?” “哈哈哈哈。” 谢正风突兀一笑,“所以说,这正是谢某所欣赏四姑娘你的地方。” “谢四姑娘竟一点不害怕?还是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底气,觉得谢某的噬心粉效果不好?” 谢长姝攥紧了双手试图来减轻心口处的噬心剧痛,面不改色的和谢正风周旋,“当然不是。” “谢家主乃是谢门之首,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不会儿戏,您说着噬心粉是剧毒,那便会当真要了性命,只是有一点……” “来晋阳之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上说我官运亨通,且福寿绵长,未来几十年,怕都是死不了的。” 谢长姝爽朗的笑着,眯眼目光煞有其事的在谢正风的眉眼上打量,“倒是谢家主,您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近日出门的时候应当当心,再吃些黄连甘菊,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黄连甘菊败火。 谢正风火气太旺。 阵阵剧痛之后,谢长姝的身上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但那毒性也随着这一身的冷汗而排出,让谢长姝的情况好了很多。 谢正风捉摸不透她的情况,她又是大玄试第一,谢正风再蠢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她今天要是真的竖着进了谢家的门,又被人横着抬出来,那所有青州谢家的分支和许家余部都会和谢正风拼命。 他不会拿谢家门楣荣光来开玩笑。 那杯茶里面的确是有着噬心粉,但分量极轻,学习玄术的都懂点医术,谢长姝自己就能解决了。 而谢正风他把自己请来,又弄了这样一杯毒茶等着谢长姝,除了要试验自己和当年的谢家宫令有没有关系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给青州谢家一个警告,给她一个下马威。 就算青州谢家出来了一个六榜第一的榜首,也休想去撼动晋阳谢家的地位,更不要指望着能翻出什么花样,否则,下一次给谢长姝的就不只是这一点点分量的噬心粉这么简单了。 “四姑娘如今住的可还算舒服?” 谢正风寻了其他的话题,不等谢长姝回答,便径自说道,“那些不懂的事儿的人全都被打发了,想来四姑娘应当不会再被叨扰的。” 谢长姝当下了然,原来是谢正风出手,难怪那些人会那么老实的不再纠缠。 “还是要多谢谢家主照顾,长姝感激不尽。” 谢正风看着洒脱,实则阴狠,“听闻,四姑娘还有一个弟弟。” “既然来了晋阳,不若便让他到我谢家学堂去,既能好好学习,也不缺玩伴,刚好能和他的那些堂兄弟们相处认识,也免得一家人越来越生分。” 他这是要拿谢长官来威胁谢长姝了! 燕青山本来心里面是憋着一口气的,但见到谢长姝的状态越来越好,脸上也没了多少痛苦之色,反倒是应对谢长风的话题的时候从善如流也便彻底放心下来,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暗中较劲。 “好啊。” 谢长姝佯装不懂,“只不过谢家主您听说错了,长姝家中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三姐早年不幸夭折,大姐谢长华和二姐谢长玉健在,长姝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五妹谢长银和六妹谢长喜。” “另外长姝还有两位兄长,大哥谢长青,二哥谢长升,三弟谢长金,然后才是弟弟谢长官。” “除此之外我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位兄长,和一位幼弟,要是算起来那些堂兄弟堂姐妹的话,恐怕足足有三十多人,虽然数目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谢家主盛情难却,想要将弟弟们带到谢家学堂教导实在是一番美意,长姝不能驳了谢家主您的好意,只有却之不恭。” “只是长姝长姝不能那么自私,只挑选一位弟弟过来未免有失公允,说起来我青州谢家的确是在各方面都有所欠缺,不如谢家主您的学堂完善,既然谢家主您已经开口明言要照顾长姝的亲人,今晚上回去长姝就修书一封回青州老家,让兄弟姐妹三十几个全都连夜赶来,绝不辜负谢家主您的好意。 谢正风冷了脸,威严道,“四姑娘好像是没懂老夫的意思?!” 谢长姝唇角噙着淡笑,抬眼目光清幽,“谢家主可能也没懂长姝的意思?!” 一瞬间,大堂内的气氛莫名凝重起来。 谢正风不怒自威。 谢长姝轻松自在。 可偏偏这么两个画风完全迥异的人待在一起,她们所说的话,所做出来的那些表情,让旁人没办法插半句话,因为,现在看着两个人的气氛到还算融洽,可若下一刻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必然会是一场大战。 燕青山甚至有些坐立不安,眼神着紧的在两个人的身上徘徊,而这两个人却丝毫没有把燕青山放在眼中。 第152章 逆天改命 “看来四姑娘是懂了装没懂。” 谢正风目光凌厉,“打定了主意要和老夫为难了?” 谢长姝似笑非笑,“懂与不懂,是在谢家主您,而并非是在我。” “您可以依旧像今日这般请我喝茶,只是下一次,晚辈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未必了。” 谢正风想要用家人弟弟来威胁谢长姝,让谢长姝谨守本分,说不定日后还有什么过分的事情要求谢长姝去做,若不做,那美名其曰在学堂里面的谢长官就有可能随时意外丧命,谢长官落在谢正风手里,谢长姝永远都会受制于人。 可谢长姝的态度也很是坚决。 她们青州谢家再没落,也还是大有人在。 谢正风想要就现在彻底激起两家的恩怨,那她不介意把双方的前仇旧恨提前摆到明面上算一遍。 她不会主动去找谢家的麻烦挑战谢家嫡系权威,但同样的,谢家的人要是想要拿捏她,真把她当成了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来之前她既想好了要在大玄试上出头,便是想好了各个退路和所会遇到的困难。 连位高权重的罗明轩谢长姝尚且要努力一试将他扳倒,何况一个谢正风。 他想要拿捏自己,做梦。 “好。” 谢正风敛去了锋芒,“四姑娘爽快,这上过一次的茶四姑娘既不喜欢,下次也便没有再上的必要,老夫会另寻其他好茶,有机会再请四姑娘过府相聚。” “时辰也不早了,四姑娘便先回去吧。” “告辞。” 谢长姝利落起身,头也不回。 “燕七侄子,有机会替我向你祖父问好。” 好家伙。 还以为谢正风没注意到燕青山的存在呢! 原来他心里透明白,不过是假装没看见忙着在谢长姝的跟前示威! 燕青山懒得和谢正风纠缠,忙追了上去,“一定。” —— 谢长姝走后。 谢正阳重新回到了谢正风的面前,表情凝重道,“大哥,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是不是那个毒妇?” 谢正阳和谢正风一母同胞,一个鼻孔出气,对逼死郭氏的谢长姝恨之入骨。 骤然听见谢长姝这三个字的时候还以为那毒妇阴魂不散又回来找他们谢家报仇了。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所以两人在听见谢长姝的名字之后便迅速变了脸色,将和谢长姝鬼混的谢长桓抓回了家,又在大玄试结束之后第一时间派了眼线紧跟在谢长姝身边,将谢长姝‘请’到了谢家。 要不然,任凭谢长姝在大玄试上如何表现出众,都不至于让谢正风这个谢家家主亲自招待,不过是个晚生后辈,莫说是得了大玄试第一,就算是入了青监司官居正三品以上又能如何?! 如今和谢长姝较量过的谢正风却是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好说。” “性格和说话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相似的,只是连那杯装着噬心粉的毒茶都敢喝下去就算不是她也的确是个人物了!” “恐怕青州那群老废物又该不安分了。” 谢正风眯了眯眼睛,目光极其危险,“当年那女人位高权重,知道许多我们无法探知的事情,逆天改命本就是传说,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是个子虚乌有的事情之前,咱们还是不要放松警惕。” “继续派人盯着。” 谢正阳郑重点头,“是……” “只是长桓那小子还要继续关着吗?” 提起谢长桓,谢正阳的脸色不太好,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份上,恐怕早就把他给打死了。 和谁玩在一起不好,偏偏和那个人搅合到一起,没由来的给他们添乱!!! “放了吧。” 谢正风蹙着眉,“当年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况且……” “搅合在一起未必没有好处……” “你若觉得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 日落西山。 橘色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小院内,不但没有半点秋天的萧瑟,反倒是因为人群众多而热闹。 从谢家回来,燕青山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谢长姝也并未将人往外赶,而是继续带着谢小糖和谢长官在院子里面清除杂草,燕青山自觉的去翻土。 刚开始动作还很是笨拙,看着谢长官熟练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学的迅速。 谢长官不满的将头别到了一旁,“哼,就知道学人家!” “连姐姐也要跟人家抢!” 燕青山到也不在意,“不会才和别人学,这叫不耻下问。” “守不住自己的姐姐这叫没本事,反倒是倒打一耙怪别人抢,没出息!!” 嘴角打架谢长官哪里是燕青山的对手,被燕青山几句话便怼的脸色涨红,谢小糖在一旁哈哈大笑。 谢长姝无奈摇了摇头,继续目光专注的挑选成色好的月季秧苗,一颗一颗的栽在廊下,白姨娘喜欢,谢长姝也没什么意见。 白姨娘就坐在廊下替几个人清洗衣裳,洗过之后又开始闲不住的绣着可以去售卖的手绢帕子。 燕青山将头凑上前,指着额头上沁出来的细汗,“谢长姝,你怎么这么不懂眼色呢?!” “没看见小爷我都累出来了汗了吗?!” “能不能懂点眼色给小爷擦擦,不然一会儿着凉了我就算在你头上,不把我照顾好我就走了。” 谢长姝嗤笑了一声,“那你赶快。” 燕青山下不来台,求救的眼神看着白姨娘,“姨娘,您看看。” “这个女人也太冷漠无情了!” “我给她当免费劳力她还要撵我走!” “太心狠了!” “姨娘我的心好痛。” 白姨娘目光慈爱的笑着招呼着谢长姝上前,递了一张手绢过去,示意她去和燕青山亲近些许。 对于她这个做娘的来说,所求的不是谢长姝在朝堂之中如何威风凛凛,她只想看着谢长姝平安,找到能真心实意疼爱自己的男人,嫁人成家生子幸福就好了。 几番接触下来,白姨娘觉得燕青山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燕青山得了便宜还卖着乖,一脸享受的凑到谢长姝的面前,眼皮微抬,示意谢长姝,“快点。” 不远处的罗景山的脚步一顿,看着燕青山头上斜插着的紫檀木簪只觉得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第153章 祖坟冒青烟 谢长姝瞥了一眼燕青山那满脸欠揍的样子,将白姨娘递过来的手绢丢到了他的脸上,“自己擦。” 燕青山手忙脚乱的接着手绢,看着谢长姝的背影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其实他能这样待在谢长姝的身边就很满足了。 罗景山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踏入谢长姝的院子,悄然转身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什么时候回去。” 谢长姝去取了杯热茶送到了燕青山的面前,“你堂堂一个燕家的七少爷,又得了大玄试榜三,怕是这会儿燕家那些人找你都快要找疯了,你却跑到我这里躲懒来了。” 大玄试六门,门门榜首第一都是谢长姝,除了那个在相学上能和谢长姝平分秋色的谢长怜之外便再没其他人。 所以榜二自然落在了谢长怜的身上,燕青山第三倒也凑合。 反倒是第四位孟静萱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孟家作为国学之首,学的是待人处事,且易理和国学两门相对其他的打打杀杀本就修身养性。 孟家大小姐孟静萱从小性格温和亲切,只是自打娘胎里带来的不足让她身体孱弱,平日里总也见不到人影,总是待在闺中将养,能在大玄试看见她已然是很让人惊讶的,没想到还考了那样的好成绩。 郭妗檀排行第七。 云晚苏得了第九。 至于那陈青簪要更惨一些,被谢长姝连连打击之后,排名直接跌落到了四十八,陈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燕宝璇得了第七十七的名次,欢天喜地的拉着得了第五十三的高明水在晋阳城中闲逛。 这俩人倒是对于自己的名次很是满足的。 至于谢长金,从小命定的好命格却在谢老太太和谢三爷的溺爱之下生生连大玄试的门槛都没踏进便名落孙山,灰头土脸的重新回青州去了。 着实让人感慨。 命由天定。 出生之时的命格的确是会让人有着得天独厚的福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比那些命苦的人要顺利的多,可这好运也是建立在刻苦努力之上的。 倘若混吃等死只等着靠福运来平步青云,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人啊。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要靠自己。 燕青山恣意的躺在谢长姝刚刚买来搬到廊下的竹木摇椅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那些老东西除了在我的耳边嘟囔着一堆没用的大道理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 “我才不想回去,本来从青州过来晋阳就是想着终于没人念叨了,回去再被他们追这烦,我至于吗。” “再说了,我考了第三名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燕青山从小就‘不务正业’惯了,盯着纨绔的名声在青州逍遥自在,燕家的那些人都下意识的放弃了燕青山,对他的玄术不抱什么希望了,能过来安分考试,没搞出什么幺蛾子那些燕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要烧香拜佛,求爷爷告奶奶的说祖宗保佑。 何况他还真的拿回来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燕家今年可是在六大家族之中排了第二名呢。 估计他们家老头子要在院子里面背着手来回走上几十圈,嘴里面还要念念有词,说他们燕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燕家的子孙后代总算是有出息了。 燕青山嫌弃的伸手去将谢长姝拉到了一旁,“让一让,别挡着我晒太阳。” “姨娘可是很喜欢我呢。” “她说了,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给我在西厢房备好了客房,我就是不走了也有房间住。” 燕青山伸了伸懒腰,竹木摇椅被摇晃的吱嘎吱嘎响着,秋日余晖温暖的照在身上,朴素的小院不大,却住着自己所喜欢的人,这小院里面的亲情更让人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谢长姝微微蹙眉,轻轻推动着竹木摇椅,“回去吧。” “凭借我现在的玄术本事,即便是自己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这晋阳城内能让我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不多。” “我从谢家平安出来,那些人便明白了谢家的立场,不会有人敢在表面上与我为难了。” “你不必这样。” 谢长姝知道,燕青山不过表面纨绔罢了,实则心里活的通透,从大玄试开始就一直有人和自己过不去,背地里动手,燕青山之所以会一直赖在她的这处小院子不过是在担心会有其他人的趁机捣乱。 他燕家七少爷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在这里,那些想要下手的人总归是要顾忌几分的。 吱嘎—— 晃动的摇椅突然一瞬间停下。 燕青山那墨眸中玩世不恭的笑容敛去,凝重的看着谢长姝,“长姝。” 谢长姝答应了一声,“嗯?” 燕青山目光复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觉得我看不清你的目的。” 谢长姝笑了笑,“参加大玄试当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站在最高处,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 燕青山沉眸想了想,“也是。” “那我先回去了。” 燕青山起身,笑盈盈的摸了摸谢长姝的脑袋,“你别想我。” 还没等谢长姝反应过来,就已经撒丫子跑的老远。 —— 隔日报子便带着大玄试的捷报登门向白姨娘和谢长姝道贺。 “谢榜首,恭喜了。” “皇上下令,让所有大玄试入榜的这些玄生们明日入宫赴宴,还请您早早做准备,等着明日便会有轿辇过来接您。” 大玄试结束之后三日内皇上便会下令筹办宫宴,也便是寻了个借口对入榜的玄生进行最后一关的考核,宫宴结束之后便会替那些入榜的玄生门封赏尚官。 这官职也便做成了。 “知道了,劳烦小哥走这一趟。” 谢长姝递了厚厚的封银上去,报子也便欢喜的离开。 白姨娘和谢长官替谢长姝开心。 “姐姐,你是不是可以去见到皇上和宫里面的那些娘娘们了?” 谢长官憧憬羡慕的看着谢长姝,“听说宫里面好多好吃的和好多好玩的呢,那些娘娘们也是长得貌美如花。” “哪里有传言中那么好,那宫里面的日子活的可压抑了,不管是做事说话都要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经意间得罪了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54章 有些难,但你记得了吗? 谢长姝有些感慨,“伴君如伴虎啊。” 先帝不惑之年性情残暴又好色成性,在位时期后宫嫔妃是大齐开国以来历朝历代数量最多的,子嗣也高达二十多个,那些嫔妃和皇子公子没事吃饱了撑的就喜欢尔虞我诈,算计来算计去。 曾经最被看好的继承大典的人选是谢贵妃之子三皇子高澜。 陈谢两家世仇。 谢贵妃如日中天,陈皇后自然不满,可几番较量下来却是不是谢贵妃的对手,于是陈皇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她这位不择手段又和谢贵妃关系密切的谢家女官身上。 陈贵妃允诺,倘若她能将谢贵妃斗败,让自己的大皇子高皓登基为帝,她便帮忙自己成为女官之首。 谢长姝乐意之至。 谢家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恩情,反倒是诸多的仇怨。 所谓的谢家女官只是顶了个名声,谁都知道她从小被郭氏苛责,否则也不会沦落到掖庭为奴,成为女官倒也算是弄巧成拙了。 于是她假意投诚谢贵妃身边,帮着她出谋划策成了不少事情,却又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帮忙陈皇后检举了谢贵妃,如愿当成了一品女官。 只可惜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得到先帝暴毙身亡的消息。 先帝正值壮年走的突然,太子人选也没定下。 正在宫里面乱成一团的时候,罗明轩出现了。 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六大家族甘心臣服。 更让人觉得可笑的事情是。 不管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大皇子还是为人通透的三皇子都在这场皇位角逐之中落败,反倒是让那个生来心智不全的九皇子高殷得了皇位,她那诈死的丈夫不但卷土重来,还一跃成了大齐位高权重的国师,受百姓敬仰爱戴。 连这样都没人反对,也算是罗明轩的本事了。 他也的确是挺有本事的。 十多年未见,谢长姝对罗明轩的印象也渐渐的变得陌生,对他所有的了解都停留在记忆里。 或者说,可能从一开始谢长姝就不曾看清楚过罗明轩。 一切都只是在假意伪装。 明日便是宫宴,也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罗明轩的面前。 说实话。 谢长姝心里面很是忐忑。 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袖子里所藏匿的凤印上,修长手指指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凤印上摩擦。 从得到了这宝贝之后不管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心,索性便随身携带,这样不管有什么特殊情况都能及时应对。 但明日去宫里之后随身携带就不成了。 旁人发现不了,罗明轩怕是有所警觉,再随身携带和送上门没什么区别了。 谢长姝柳眉紧拧,虽然她不知道罗明轩到底要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学的那样高深的玄术,但看着他那样渴求凤印的样子,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计划,怕是和大齐开国七宝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么样,凤印都绝对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见谢长姝心事重重想的出神,白姨娘悄悄拉走谢长官没去打扰她,就连燕青山来了之后也很是安静,只是告诉了白姨娘他替谢长官和谢小糖找好了学堂,明日周明昊便会亲自过来帮忙两个人办理入学,日后她们两个在晋阳也能好好读书学玄。 —— 时间过得飞快。 “糖糖。” 夜深人静,秋风凉爽。 星星挂在天空明亮的闪烁,墙角下蟋蟀鸣叫,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场景似乎格外温馨恬静。 白姨娘哄着谢长官就寝了。 谢小糖乖巧的陪在谢长姝的身边,静静的在竹木长廊下坐着,看着天空闪烁变幻的星辰沉默不语。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话,大多时候谢小糖都会静静的待在谢长姝的身边,只是能时刻看着谢长姝都会让谢小糖心中愉悦满足了。 “小糖。” 谢长姝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最近姐姐给你布置的课业学的怎么样了?” 她有心培养谢小糖学玄。 梁家的后裔在学玄方面有着极大的天赋,谢小糖又天生神力,好好培养假日时日怕是连谢长姝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样,谢长姝日后也会放心许多。 谢小糖纯真的笑着,“都会了。” “是吗?” 谢长姝饶有兴致的挑着眉,“那姐姐和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好呀。” 谢小糖想也不想的点着头。 只见谢长姝竟缓缓的从怀中拿出来了一方印到了谢小糖的面前,“姐姐给你出个考题,不过不需要你现在去回答。” 那一方印…… 是凤印!!! 谢长姝思忖片刻说道,“我会找个地方将这东西埋了,并且布置好阵法。” “假如某一天姐姐不在你身边,你又想要找姐姐的时候,再过来看看自己能不能解开姐姐所留下的难题。” “若你解不开便罢,若你解开了……” “你便带着这样东西去荆州,将它置于漠北流沙之中,这东西是什么,不要看,去了哪,不要说,就连这件事情也断不能和别人提起,青州也好,渝州也罢,其他地方都好,只是你终其一生将再不得重返晋阳。” 谢长姝停顿了片刻,“有些难。” “但你记得了吗?” 七宝之所以会成为大齐护国之宝,身上是藏着秘密的,谢长姝曾经位高权重,隐约听过一些七宝的传闻,七宝若齐齐现世,必然会搅弄风云,让大齐变天。 所以当年大齐帝后开国之后便将六宝分散给六位亲信,也便是后来的玄门六世家所保存,自己则是取了千年红珊瑚打造成了一对帝后印,帝后各执一印,七宝彻底被分开,没人愿意权柄下移,七宝更再难重聚。 不管罗明轩手段再如何高明,即便他收集全了其他六样宝贝,只要缺了凤印便是空欢喜。 这封印凤印的阵法,谢长姝要以自己为阵眼,以命相搏。 她活着,阵法在。 她死了,还有谢小糖。 谢长姝想着,她起码还能护着谢小糖和谢长官很长很一段时间,让她们能尽快提高自己,她也会尽力让自己活下去,尽量看着弟弟妹妹飞速成长。 凡事无绝对,若她真到了无能为力之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谢小糖似懂非懂的看着谢长姝,很是郑重的说道,“记得了。” 第155章 宫宴 春喜殿内丝竹不绝,人群热闹。 前来参加宫宴的不只是今年在榜的大玄试百名玄师皆受邀入宫之外,还有莲花监,青监司以及司命监的众多官员和后妃无数,难得的一次齐全和其乐融融,为的是让这些大玄试新晋考生能早一点融合其中。 毕竟都是为大齐办事,将来众人少不了要好好相处。 小内侍早早的便在宫门前等候,见到谢长姝过来小跑着过来招呼,“谢榜首,奴才小权子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迎接您入宫的,还您请随奴才这边过来。” 燕青山要来的早一些,正百无聊赖的站在宫门前等着,见谢长姝过来的时候眼神一亮,抛开身边的随从直接到了谢长姝的面前,“你怎么才来?!” “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高明水脸上笑容消失不见,看着屁颠屁颠的燕青山气恼的跺了跺脚,“燕青山,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啊!” 好生气啊! 高明水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燕青山在宫门外面等着,还以为燕青山是在等自己的。 她欣喜的跑过来一直在和燕青山说话,燕青山虽然也是爱答不理的,高明水只当他是不善言辞了,没想到他不是在等着自己的!悄悄看见谢长姝之后燕青山那精神烁烁的样子! 眉飞色舞,喋喋不休! 燕青山懒得理睬高明水,兴致勃勃的看着谢长姝,“咱们一起进去吧,待会也算是有个伴,可以互相照应。” “哼!” 高明水生气的跺了跺脚,咬紧唇角瞪了一眼谢长姝,拉着燕宝璇气冲冲的走了。 谢长姝只觉得无奈,“七少爷,恕我多嘴一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您这样吊着明水郡主的胃口可不太好,当心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小孩子家家的感情就是麻烦。 旁观者清。 高明水一心想要嫁给燕青山,燕青山要么答应娶了她,要么就和她保持距离,总是这样让高明水心里对自己存着希望,却又没有将来,迟早会让高明水对燕青山的这份爱变成了恨。 到时候无端的引来祸端。 谢长姝可看过太多这种情况了,多少英雄死在美人手中。 燕青山目光炯炯的看着谢长姝,“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的。” 刚开始从燕家去四方书斋的时候,燕青山那有些生气谢长姝的洒脱,刻意和高明水走在了一起,想的就是要好好的气一气谢长姝,让谢长姝生气吃醋,主动找自己。 谁知道谢长姝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他不去找她,她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燕青山自己忍不住了才又和谢长姝说话。 但是现在看看…… 谢长姝的心里面还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不会说出来要他和高明水保持距离的话。 燕青山心里面美滋滋的。 谢长姝摇摇头,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燕青山。 感情的事情别人一般不好插手,她觉得燕青山是个还不错的好孩子才顺嘴提醒的,他嬉皮笑脸不放在心上她也没办法。 “懒得和你耍嘴皮子功夫。” “入宫赴宴吧。” 小权子恭敬的在前面引路,谢长姝看着宫里面熟悉的一切心中感慨。 五年了。 沧海桑田,就连昔日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的后宫如今也全然变了个模样,各宫所出入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宫里面再没有任何自己的记号。 一切都是那样的焕然一新。 仿佛她曾经十几年的后宫生活懂事浮生若梦。 唯一还和旧时记忆想吻合的,便是宫里面所栽种的银杏树还依旧挺立在宫道长街两旁。 金黄色的银杏叶落满长街,走在上面的时候谢长姝没有半点怜惜,脚步走的飞快。 二人身影到了春喜殿的时候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谢榜首,您和燕探花乃是今年大玄试的前三甲,你们的位置是在皇上的左手边第一位,奴才在这里候着您,有什么吩咐直接招呼奴才一声就可以了。” “多谢了。” 谢长姝颔首,大步上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微眯的眼神不动声色间将宴会上的人都打量了一番。 大齐官职本是在莲花监和司命监。 司命监掌前朝之事,莲花监统领后宫之众。 后来谢长姝在宫里面为女官,也让青监司迅速崛起,到后来和莲花监已经司命监三足鼎立,在朝堂中也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可惜青监司只辉煌了那么几年的时间,谢长姝身死之后女官备受打压,很多女官承受不住冷眼辞官回家,更有甚者女子从学堂之中拉了回来重新回归相夫教子的生活。 而请柬从三足鼎立的局面到只能依附司命监苟延残喘,这官职也大大不如从前。 并且…… 纵观那些青监司的官员,谢长姝更为难的事情是,几乎找不到几张自己所熟悉的脸。 想要扳倒罗明轩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孤军奋战必然步步艰难,她必须要找到可以帮忙的人。 曾经谢长姝身为青监司之首,对待仇人心狠手辣,排除异己,但对待亲信和下属还是很优渥的,可这青监司换了一番天地,从前那些有所交情的可利用的人脉也化为过眼云烟。 司命监在陈敬元的招呼之下直属罗明轩,听从罗明轩的调配,想来司命监是无法轻易找到下手的机会的。 谢长姝眉心紧蹙,心里面在做着最有利的盘算。 青监司换了一番天地,司命监固若金汤,那么…… 还剩下了势力浑厚的莲花监。 这个时候莲花监和汪元的态度就变得尤为重要。 汪元帮罗明轩,自己将举步维艰,汪元要是能帮自己的话…… 情况就要明朗很多了。 可汪元那傲娇的性格,想要说服他听从谁偏帮谁,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这么想着,谢长姝目光缓缓的挪到了在不远处身着红色金鹤官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面若桃花,神情恣意的汪元的身上。 好巧不巧。 汪元嘴角噙着笑,目光同谢长姝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第156章 提醒 谢长姝蹙眉。 心中拉拢汪元的心思瞬间消失。 汪元性格极端,看着不羁放浪,实则手段狠毒凌厉,性格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在笑意盈盈,后一秒便取人性命,莲花监中埋藏了不少人命。 有些是和朝廷作对,有些是做了错事,还有一大部分是汪元看着不瞬间就被顺手给解决了,如此凶残的程度,连自己这个奸佞毒妇都有所不及。 和他合作同与虎谋皮没什么差别。 还不如…… 让汪元保持中立,不插手自己和罗明轩之间的斗争,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趋吉避凶了,拉拢他可能一个不小心反倒是催着他去帮罗明轩了。 罢了罢了。 “谢四姑娘,还未来得及恭喜。” 随之入座的榜眼谢长怜顺势坐到了谢长姝的身旁,清冷的声音淡淡开口,“荣获六榜第一,成了我们大齐的第一人。” “想来谢四姑娘心中也是该高兴的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竟在谢四姑娘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笑容?这是为什么?” 谢长姝满眼欣慰的看着谢长怜。 历来都有位高权重的大臣将自己的子嗣送入皇宫成为皇子公主的伴读,当年谢家送了不少人,而她又是身为女官之首,也便和那些孩子们的关系匪浅,算是半个师傅有着教导的恩情。 当年谢家的小十一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身材瘦的可怜,那一双眼睛却清明的让人羡慕。 那会儿谢长姝便觉得,小十一将来定然不凡,对她也格外偏爱,一手将自己的玄术倾囊相授,不盼她将来能报答自己,只希望她将来能有所出息。 现在看来,她的眼光没错,更没看走眼。 谢长姝收敛的眼中老母亲欣慰的眼神,“十一姑娘是学玄的,定然知晓祸福相依,物极必反的道理,有些时候真的达成了目标了未必是好事,就算是成了大齐第一人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反倒是要时刻在意着高处不胜寒。” 谢长怜认真的将谢长姝的话听进去,着重的点了点头,“也是。” “四姑娘参加考试前去了不少易玄堂和赌馆,成绩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输的倾家荡产,但却只有一个人赢了个盆满钵,现在晋阳想要和四姑娘您作对的人不在少数,四姑娘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不少人都选择了谢长姝到底是不是第一。 但却没人知道谢长姝竟然是有着这个胆识会挑战六榜,结果被谢长姝杀了个庄少通吃,不少人也都因为谢长姝而输的凄惨,那些人自己玄术不惊,还好赌,妄图去赚到那些不义之财,结果输了,却要将一切的罪过都怪在谢长姝的身上。 不少人都在寻找机会想要杀了谢长姝泄愤呢! 谢长怜为人很不齿。 并且,虽然背后赢了通吃的那个人的身份有所隐瞒,但谢长怜还是猜测到了,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谢长姝自己! “人在江湖,在所难免,无所谓了。”谢长姝很是洒脱。 燕青山敲了一下谢长怜的脑袋,“你个小不点,跟谁学的这般老气横秋?” 当年入宫的时候,谢长怜最瘦最小,又长得黑黢黢的,躲在人群中很是不显眼,如今一别多年,谢长怜长得越发肤白貌美,就是这性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冰冰的,燕青山看着怪亲切的。 谢长怜嫌弃的看着燕青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成熟!”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燕青山瞪着眼睛,谢长怜脸色缓和许多,隐忍着笑意,二人见面了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绊架斗嘴,看着他们这桌好不热闹。 大玄试前三甲单独做在一起。 其他百名榜的玄师们便围绕着前三甲坐在了一旁。 大玄试前三甲可被封为大玄师,最高官至五品。 但一上来便被封五品的大玄师只是少数,大多数大玄师和玄师都是从六品,七品,甚至副七品做起。 人人生来都是有差距的,但这个差距似乎在大玄试出来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陈青簪黑着脸的看着坐在前面的谢长姝,心里面嫉妒又懊恼。 谢长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身上独有的那份娴静气质和娇艳的美貌本就让人移不动眼睛,偏谢长姝的玄术更让人惊叹。 她不只是算学上比不过她,就连其他五门也没有一个是谢长姝的对手。 这种分明看不惯谢长姝却还干不掉谢长姝的心情在看着谢长姝平步青云之后郁闷到了极点。 “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考试是考试,做官是做官,还不知道日后谁会步步高升呢!” “现在高兴有什么用,到时候不会做官也是白考大玄试!”高明水也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看着燕青山明朗的笑容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搅烂,燕青山就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笑得这么灿烂开心过。 燕宝璇和郭妗檀有些唏嘘。 孟静萱柔弱的坐在一边很是安静。 云晚苏的眼神倒是没落在谢长姝的身上,不知在看着什么。 倒是有几位考试成绩不错的玄师在主动和他们搭讪。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是在闲话家常,有些则是在利用这些空闲的时间和良好的机会在为自己将来入朝为官而铺垫人脉。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声公鸭嗓的叫声,宴会上的众人齐刷刷的起身去恭迎从门口走向众人的那道身影。 是—— 高殷身穿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龙袍,那张尚且青涩稚嫩的脸上没有半点威严,一双清明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向前方,那眼睛里面的目光满是恐惧。 高殷求救般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罗明轩的身上,“国师,朕怕……” “皇上,没事的。”罗明轩脸上带着耐心的笑za容,一手拉着高殷缓步向着最上首的那龙椅走了过去,一如五年前他亲手将一个心智不全,只如同五岁孩童的高殷扶上皇位那般。 人群齐齐的朝着两人跪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57章 殿试 高殷身体抖得厉害。 这样大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上一次还是五年前他登基接受百官跪拜。 罗明轩一身淡青色长衫,发黑如墨,清贵又淡漠的脸上一双黑色眼眸像是化不开的墨一般,他牵着胆怯的高殷,背脊挺直的向着最上首的龙椅上走了过去。 高殷爬上了龙椅,他坐在了一旁。 不同于高殷四处躲闪的眼神,罗明轩的目光始终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下面的那群人的叩拜请安。 “都起来吧。” 低沉的声音响起,罗明轩淡淡开口,替高殷做着反应,“今年大玄试人才济济,乃是我大齐之福,此次宴会召集大家过来也无非是想要替中榜考生庆祝,大家不必拘束。” “是。” “多谢皇上,多谢国师。” 又是阵阵吹捧,众人这才纷纷从动上起身,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丝竹声音继续响起,中间的台子上舞姬展现着曼妙的舞姿。 “皇上,还记得微臣是如何教您的吗?”罗明轩耐心询问,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仿佛听来能让人心神安稳,“不要怕。” “您是皇上,该是旁人怕您才是。” 高殷红着眼睛,但他知道,国师性格温和可却强势,来之前他已经交代好了自己要去做什么,要是做得不好的话,回去之后是要被国师惩罚的。 他更不想挨手板和罚抄写。 高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稚嫩的童音向着堂下坐满的人群喊道,“大玄试的前三甲可在??” “上前来让朕瞧瞧。” 闻言,谢长姝带着谢长怜和燕青山恭恭敬敬的站在高殷的面前,“微臣谢长姝。” “谢长怜。” “燕青山。” “参见皇上!” 高殷偷偷的瞥了一眼罗明轩,见罗明轩的脸上没有不悦责备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硬着头皮继续背诵提前学好的话,“你就是谢长姝?!” “一下子得了六门榜一的人,竟这般年轻?!” 谢长姝拱了拱手,“谢皇上夸赞。” 高殷继续发问,“不知谢榜首师从何人?” 谢长姝没有任何停顿,“回皇上的话,微臣乃是出自青州谢家,往日就读于四方书斋,闲暇之时家中长辈也会亲自教导,这才勉强在众多考生当中获胜。” “可据朕所知,好像谢家没有哪位是精通六门的人才吧?为何谢榜首会学的这么好?” “谢卿家你说是吗?” 高殷突然将话锋掉转到了一旁的谢正风的身上。 谢正风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回皇上,微臣也暂时没听说,不过晋阳谢家和青州谢家向来往来并不算深,许是当真有什么能人异士在暗中教导谢榜首也是极有可能的。” “好吧。” 高殷明显对这些对话是没兴趣的,只问了几句便扁了扁嘴,眼神不自觉的被宴会上其他的事情所吸引了目光,交给他的问题也被他删删减减没剩下了几个,问出来的效果当然是有些不尽人意。 谁都开始捉摸不透这心智不全的小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听说谢榜首在星象这一门考核的时候所用的星阵十分凌厉,甚至连燕探花都要棋差一招,不知谢榜首是向家中长辈请教还是在四方书斋学来的?” 高殷又继续追问。 罗明轩目光幽深,打住了高殷的漫无边际,“皇上听闻谢榜首的成绩之后赞许有佳,更看重谢榜首的才能,不过另外一位谢榜眼和燕探花也同样是我大齐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格外开恩,今年的殿试,由三位一同入关。” 罗明轩声音一顿,“当然,若三位皆是通过皇上给出来的考核,自然也是同样的条件可以进入七星阁中挑选一样喜欢的法器作为奖励。” 其他人的官职会随着宫宴结束之后由宫人分发赐官的圣旨,明日一早直接去府衙报到就可以了,但前三甲的官职还是要经过皇上殿前测试一番之后再行决定。 高殷心智不全,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殿前测试,所测试的人选自然就变成了罗明轩代替。 可往年的殿试都是分开来测试的,毕竟参考的考生所挑选的种类不同,所擅长的玄术也不同,若归为一起去殿试的话,未免对大家都不公平。 奖励也自然不同。 只有大榜第一才能进入七星阁。 罗明轩要是让燕青山和谢长怜一起进入七星阁,那她还怎么去昊天镜面前看五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谢长姝上前,刚打算拒绝,不料罗明轩的速度要更快。 他的手指间突然出现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方才在戏台上身影曼妙的舞姬拂动着红菱迅速缠绕在三人的腰间,顺势一带,三人便跻身在了戏台众多舞姬之中。 燕青山上前一步。 砰。 巨大的声响迅速传来。 是阵法。 今年殿前的测试是星阵。 不用星图便能随手凝结而成的星阵。 谢长姝目光震撼的看着在上首同高殷闲话家常般的罗明轩,背后升起阵阵寒意。 他的玄术竟然高超到了这种程度? 故意让燕青山和谢长怜和自己一同入阵,是不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下得了那个狠手,让谢长怜和燕青山从这场较量中落败而归!!! 戏台外面,那些舞姬们依旧扭动着曼妙的舞姿,台下其他的人在兴高采烈的把酒言欢。 完全将她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谢长姝头痛不已。 燕青山眼神四处在那看不见的星阵当中打量着。 谢长怜注意到了谢长姝的异常,“你……还好吧?” “疼。” “好疼啊……” 谢长怜想要上前搀扶着的手一顿。 这一举动叫原本还热闹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放在了罗明轩的身上。 这位备受尊敬,被视为敬仰的国师大人,究竟要做什么,要走向谁,都极大程度上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下意识的,谢长姝屏住呼吸,心也在这一瞬间跳得厉害,总有一种……罗明轩是在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的感觉! 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心也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 第158章 漫天银杏叶 透过湿润的目光,谢长姝忽然瞧见银杏叶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落满视线。 金黄的银杏叶上两道身影互相依偎。 男子样貌俊朗,风光霁月,女子面带娇羞,犹如新月清晕,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是如此温柔缱绻,郎才女貌。 可这一切看在谢长姝的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 谢长姝激动愤恨。 那男人是罗明轩,而他怀中甜蜜依偎着的人……应当就是云惜雪了! 渣男贱女! “明轩,你当真愿意离开你从前的妻子迎娶我过门吗?” 云惜雪一身洁白长裙,裙角绣着淡淡兰花,那张白皙细嫩的脸上一双墨眸清澈如水,娇羞温婉,比起云晚苏要更多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气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少女怀春,一颗心都被情爱所填满,总是明知有不妥帖的地方却还喜欢自欺欺人。 她和罗明轩相识于罗明轩成亲之后。 她是云家嫡女,依照云家的地位,是断然不能让自己栖身罗明轩为妾的,除非罗明轩愿意明媒正娶自己过门。 可他已经成了亲…… 唯一就只有同原先的妻子和离才可以。 云惜雪知道,她这样做有些不好,多年来的教导也不允许她如此自降身价贬低自己。 可她从遇到罗明轩开始,一颗心便全都被罗明轩所填满,他是那样的温文儒雅,体贴细心,况且要不是罗明轩出手相救,她怕是早就落入了山贼手中任其凌辱。 所以…… 哪怕明知不对,可罗明轩只要是向她招手,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走向他的怀中。 何况…… 何况罗明轩曾说过他和自己的夫人是没什么感情的。 云惜雪想要再和罗明轩确认一番。 罗明轩紧紧的拉着云惜雪的手,幽深的双眸满是爱意,耐着性子的解释道,“当年她沦落在画舫,我不忍心看着她遭人迫害,便替她赎了身,带回到家中,只是我们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介孤女若是送到别的地方怕也是死路一条,无奈之下,为了能让她彻底脱离苦海,这才答应了那门亲事。” “惜雪,在遇到你之前,我总以为我的人生要就这样将就下去,未来妻子的人选是谁都无所谓了,便是将就一下也没什么。” 罗明轩深情款款的看着云惜雪,愧疚道,“所以我才会答应迎娶她,只是我们刚刚成亲便发生了变故,连洞房还未来得及入,我被遣送到了西北遇到了你,虽说我和她是有着夫妻的名分,却并未有着夫妻之实。” “可遇到你之后,我便不再想要将就了。” 罗明轩说的认真,“我会传信给她,说明你我的情况和我的心意,再同她和离,将你明媒正娶进门,相信她也会成全我们的。” “真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云惜雪眸光微亮,看着罗明轩的眼神满是浓情蜜意,“明轩,你真好。” 罗明轩宠溺的看着云惜雪,顺势将她揽在怀中,恰逢一阵风吹过,漫天金黄的银杏叶纷纷扬扬的在两人的视线之内飘落,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真的。” 罗明轩声音低沉,“其实,是我不配你才是。” “惜雪你是万千宠爱的云家大小姐,而我却是个普通的再普通的人。” 不等云惜雪紧张的向罗明轩表明自己不在乎的心意,罗明轩便又眼神坚定道,“不过你放心,这辈子,我定然不会负你,我会努力的配上你的身份。” 云惜雪感动的眼角湿润。 谢长姝被气得浑身发抖。 “王八蛋!” “谁要你的将就!” 谢长姝眼眸泛起猩红的血丝,一腔银牙也被咬得嘎吱嘎吱作响,“你不喜欢我,当初却是你眼巴巴的说要对我一辈子好想要娶我的,结果到头来就变成了你在将就我?” 这是二十年前的场景。 原来从那个时候罗明轩就已经和云惜雪在一起了,她在这里一腔心意的在苦等着刚成亲连洞房都被抓走的夫君回来,而她的好夫君却转头佳人在侧,还说要给自己和离书? 和离书呢? 被狗吃了?! 谢长姝历来洒脱决绝,要是二十年前罗明轩所谓的那和离书真的命人传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就算再喜欢罗明轩也会感激着当年他救自己于苦海而放手让他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谢长姝没收到! 恨意渐渐褪去,谢长姝气恼之后也开始渐渐恢复了理智。 难不成当年罗明轩真的有命人给自己传来过和离书,只是两人相隔甚远,这和离书辗转多人之手丢失了?她错怪了罗明轩了。 不—— 不对。 这个念头刚刚从谢长姝的脑海中闪过便马上被谢长姝给否决了。 就算是罗明轩真的有命人给自己送过和离书被人弄丢了,但是他没死的消息却是瞒不过自己的,自己曾几度派人过去西北查探罗明轩的情况,得来的都是罗明轩在去西北的途中不幸病死!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有着病死的传言!! 他分明是在故意隐瞒! 分明是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和离书! 一面哄着云惜雪晕头转向,一面骗的自己严严实实,做的是滴水不漏!!! 要不是现在实力不允许,谢长姝可太想冲到罗明轩的身边,狠狠的给他几巴掌,再重重的踹上几脚!! 不要脸!! 燕青山被谢长姝突如其来的咒骂给吓了一跳,不解的直蹙眉头,又有些委屈,“我就是喊了你一句,你不想搭理我就不搭理我呗,骂人干嘛……” 说他是王八蛋,还骂他不要脸…… 他哪有!! 燕青山的叫声让将谢长姝从幻境中拉了回神。 谢长姝恢复了冷静,清冷的目光看着坐在上首目光凝重的罗明轩。 毫无疑问。 这一场幻境分明是罗明轩的警告和挑衅。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才会借着最后殿试来让自己看见当年他和云惜雪相融以沫,互生情愫的场景来警告自己,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若她依旧不识抬举,不将凤印交出来的话,等待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159章 正面交锋 只要罗明轩想要谢长姝的性命,即便是在这阖宫喧闹的人群当中,也依旧易如反掌。 重生在别人身上这样离谱又匪夷所思的事情,换成旁人明着告诉都不会相信,可罗明轩竟能透过她现在的命格和面相算出真相,方方面面无不是在宣告着他的玄术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是谢长姝永远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谢长姝目光冷幽,手中已然将自己惯用的甲骨拿了出来。 本就震撼的谢长怜下意识的瞳孔猥琐。 那熟悉的话。 熟悉的甲骨。 熟悉的名字…… 变了一张脸。 换了副身体和命格。 会…… 是一个人吗? 谢长怜莫名有些激动,她没有罗明轩的玄术那么高深,算不到他能算到的事情,但她有感觉,有直觉,从见到谢长姝的第一眼便觉得谢长姝很是亲近,有一种姑姑还在身边的错觉。 当年姑姑走的决绝。 她追到了长宁宫外就只听云锦说姑姑临走前的那一句遗言。 说的也是好疼啊。 谢长姝手中拿的那副甲骨乃是当年姑姑的得意之作,是她破了七星阁中一件梁皇后所留下来的封印所得,形影不离,那甲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便能操作的……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谢长怜的直觉没错。 燕青山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罗明轩的星阵中存在错位时空,谢长姝所看见的景象和其他两个人都不一样,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谢长姝为何会变化这么大。 “长姝……长姝……” “你还好吗?” 燕青山蹙眉,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星阵有些诡异,我们是不是要联手来解一下?” 谢长姝目光微动,沉声道,“这乃是三才太乙阵,三足鼎立。” “国师玄术高超,所立下的星阵不但能将我们隔绝开来,还存在着时空差异,联手解未必会更容易,反倒是有可能适得其反。” “时空差异?”谢长怜和燕青山不懂。 谢长姝解释道,“阵法层层递进,天地三才阵乃是由二龙出水阵演变而来,当二龙中间往前就可以形成天地三才,每个人所身处的空间不同,时间也不尽相同,阵法本为前人前辈逆天而创,巧妙的利用或时间或空间来对敌对形成或迷或杀或幻,时空错位也便由此而来。” “就好比现在,看似我们是站在一起,同样进入到星阵之内接受考验,实则我们是在不同的时空,中间的距离也隔着千万!” 燕青山试探着的向前伸出手,想要抓着谢长姝。 果然。 明明看着谢长姝就这样鲜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能听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可那手却凭空被什么隔绝开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怎么都无法靠近。 “怎么做?” 谢长姝沉眸,“以阵破阵。” “少爷本出身星象世家,可曾听闻过天书洛河。” 燕青山变了脸色,“听过。” 做为星象世家,让燕家屹立不倒的便是燕家的前辈对于星图的收集和参悟,天书洛河乃是上古星图,若非他爷爷对他疼爱有加怕是连他这个根正苗红的燕家少爷都不知晓,谢长姝竟能脱口而出?! 她的身上,似乎有着更多自己看不清的秘密了! “玄武在北,五行为水;青龙屹东,五行为木;朱雀盘南,五行为火;白虎居西,五行为金,那么中央便是这星阵的时空奇点,五行为土。” 谢长姝迅速的做着冷静的分析,“少爷您凝结星阵镇守四方。” “好。”燕青山听话照做。 “小十一。” 谢长姝太过神情专注,以至于下意识的脱口喊了谢长怜小十一却不自知,“帮我。” 谢长怜攥紧了双手平静的目光之下难掩心中的激动,“我在。”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谢长姝眸光如霜的看着罗明轩,“想要把自己当成圣人,也要先看看你的德行配不配!!!” 谢长姝手腕晃动,甲骨似乎有着莫名的感应一般迅速在手中震动,甲骨上面的图纹也闪烁着光芒,那些光芒如同星光摇曳,渐渐的在谢长姝的身后形成了一道影像。 此乃开国梁皇后所留下至宝,不但可以替人卜卦算命,对于这些阵法星图来说,那甲骨背上的神秘图纹便是神秘法宝。 将甲骨送出,隔绝在谢长怜之间的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时空墙壁瞬间崩塌,两人之间彻底没了任何阻碍。 谢长姝顺势拉住谢长怜的手将她送到了时空奇点,那沉重的甲骨也顺治落在了谢长怜的手中。 “你脚下就是奇点,用甲骨去破了它。” 谢长姝声音清冷。 谢长怜按照谢长姝所说,狠狠的砸向了最中央。 轰! 咔嚓! 就在众人沉浸在宴会的欢声笑语,或者是在等待着看谢长姝的笑话的时候,戏台上突然一声巨响。 那些身姿曼妙的舞姬突然齐齐的朝着四周台柱撞击过去,肩上所披着的红菱也瞬间化为碎布,而在戏台中间,谢长姝高高的抬起头,目光隔着人海望在了罗明轩的身上,“微臣不才,还请国师多多指教。” 这次头一次,重生之后的谢长姝在看见罗明轩的时候不是心存胆怯和惧怕,二十年来头一次挺直身板和罗明轩面对面的正面交锋!!! 燕青山和谢长姝两人站在谢长姝的身旁,震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许是罗明轩的考核太过困难,要么便是谢长姝的本事太过强大,总之给人生成的感觉是无比惊讶的! 这一举动叫原本还热闹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放在了罗明轩的身上。 这位备受尊敬,被视为敬仰的国师大人,在面对这样强大又不留情面的大玄试榜首的时候,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给她封赏什么样的官职,都极大程度上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坐在上首的罗明轩眸光深邃,像是一方深沉的墨砚浓稠的化不开一般,幽幽的目光亦同样隔着人群看着谢长姝。 罗景山不自觉的身体微动。 第160章 七星阁 殿内气氛诡异良久。 须臾。 罗明轩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好。” “谢榜首的六榜第一果然是名不虚传,大玄试人才辈出,当真乃是我大齐之福。” 这声好也着实印证了谢长姝的猜测。 罗明轩可以随时随地的取了自己的性命,但他明显不想要自己的命,起码在没有拿到凤印之前,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要谢长姝凤印在手,就多了一分多罗明轩的威胁。 比起直接击杀,罗明轩更喜欢那种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捏在手中的快感,没什么比看着其他的人绝望的挣扎更过瘾的事情了! 谢长姝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她发誓,定然会要这般骄傲又盲目自信的罗明轩付出代价。 总有一日,他会为了没能及时在谢长姝玄术未恢复到巅峰之时就杀了她而后悔!! “皇上。” 罗明轩微微转身,低沉的声音吓得正在和陈贵妃一起玩皮影的高殷一抖,手中的皮影也迅速掉落,“朕……朕在。” “谢榜首以及谢榜眼和燕探花还在等着您封赏。” 罗明轩淡然开口,剑眉下意识的蹙了一下。 高殷立马明白罗明轩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榜首谢长姝荣获大玄试榜首,朕甚是欣慰,特在此赐封谢长姝从五品司天副勾,榜眼谢长怜为正六品司天判,燕探花为从六品司天副判,希望各位爱卿能同气连枝,齐心协力的替我大齐国运尽心竭力。” “另外,作为谢大人做为六榜第一,朕特许谢大人代替其他两位大人前去七星阁挑选三件合眼的法器,以做为朕恭贺几位大人走马上任的贺礼。” 高殷转头看向汪元,怯懦的开口,“汪督主,便由您去带着谢榜首前去七星阁吧。” “谢陛下隆恩!” 谢长姝三人齐齐跪下行礼。 汪元从座位上站起,象征性的向着高殷拱了拱手,“微臣遵旨。” “谢榜首,请吧。” 嘶—— 这圣旨一下,宴会上的众人脸色各异。 大齐的榜首大多都是从六品做起,五品少之又少,谢长姝果然一上来便受到了皇上和国师的赏识,直接一跃成了从五品司天副管!!仅次于郭妗檀父亲郭孝义的正五品司天少管了,更是直接高出其他人两阶官职! 陈青簪和高明水耷拉着脸,她们这一桌上的气氛很是凝重。 然而谢长姝本人却眉心紧拧,脸上看不见半点高兴。 从五品副勾官职不低,表面看着给了谢长姝体面和受到了皇上国师的抬举,但据说谢长姝的顶头上司,也便是那个正五品的司天勾为人小肚鸡肠,尖酸刻薄,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主,怕是日后谢长姝在上任当差的时候会有诸多的不顺和打压。 偏这份不顺和打压谢长姝不能同外人说,否则便是心高气傲,年少轻狂又不知好歹,分明皇上有意抬举,一上来便册封高官,而谢长姝还频频不知足,挑三拣四,传出去会极大程度影响自己的名声,以后官途艰难。 这种憋屈谢长姝只能默默憋在心里,默默忍受。 谢长姝目光如霜的跟在汪元的身后。 罗景山身体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隔着人群同谢长姝淡然笑着,谢长姝眉眼间的戾气尽消,回之颔首一笑。 罗明轩眸底寒意一闪而过。 高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恐惧的看着罗明轩。 宴会的喧闹被抛在身后,谢长姝和汪元两人片刻之后便绕过了观星台,到了七星阁的门前。 七星阁和观星台乃是宫中禁地,除帝后之外没有其他特殊情况谁都不准踏入,谢长姝曾经在斗败了谢贵妃,陈皇后心中痛快之时被许诺进入过一次。 和这次参加大玄试的目的一样,她都冲着七星阁的昊天镜,都冲着昊天镜可以探查五年之内想要探查的任何事情,都是冲着罗明轩而去。 只可惜第一次她还未来得及高兴终于奋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情,就被罗明轩推着高殷上位打乱了计划,这一次,出乎意外的顺遂。 汪元将谢长姝带到了七星阁的门前,腰间折扇轻点到了阁外两道玄门阵法之上,那紧闭的大门也吱嘎一声打开。 谢长姝欲上前。 汪元手中折扇大开挡在了谢长姝的面前,“谢榜首。” “有何指教?”谢长姝停住脚步。 汪元唇角勾着不羁的笑容,挑眉轻蔑开口,“有些事情,谢榜首还是趁早收了自己的那份执念较好,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谢长姝面不改色,“汪督主的意思,下官不懂。” “谢、长、姝?” 汪元脸上的笑意骤然褪去,那一双下场的丹凤眼中目光很是危险凌厉,“你很好。” “进去吧。” 谢长姝只觉得汪元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一没交情,而没仇怨,三没利益,汪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谢长姝费解,只当他是性格阴晴不定没放在心上,转身踏入七星阁内。 阁内比起阁外要更加恢弘,入眼便是一排排神秘绝版的玄术古书典籍,另一侧则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法器,那些法器即便被阵法看护也不难让人察觉到法器上面的淳厚玄力。 而昊天镜,就在最中央。 谢长姝面色一喜,迅速上前到了昊天镜的面前。 灵光闪过,眉间渗出丝丝血珠如同点了朱砂一般妖媚,谢长姝三指交叉拈花将那血珠从眉间取了下来,滴入到了昊天镜的镜面上。 学玄修身,玄术重道。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各家长辈便会替婴孩沐浴戒斋三日请得玄命牌,请了长明灯至于祠堂,那玄命牌和长明灯日夜受着烛火供奉,更有利于聚天地灵气,再行修玄学易之时便能方便良多。 同时,指尖血,眉心血和心头血乃玄师身体中最干净的血脉,汇聚了玄师身上最纯粹的精气,很多法器催动或者符咒阵法在加了玄师的血之后都会威力大涨,尤其是那三处精血效果更甚。 昊天镜瞬间有了反应。 谢长姝凝神静气,目光专注的看着镜面上的变化。 第161章 五年前 镜像中的幻影晃动,渐渐定格在阖宫挂满红菱,礼物堆积成山的画面上。 这场景谢长姝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 五年前。 她成为一品宫令的前一天!!! 果然昊天镜真有着搜查前尘过往的本事! 镜像中的谢长姝身着赭色绣着青鸾的宫令官服,腰带系着玉珠流苏随着步伐撞动发出泠泠之音,紫玉簪斜插在追月髻上,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一双清眸含笑妖俏,尤其是那双眸子的目光威仪百态。 元鹤兴高采烈的向着自己道贺。 “大人,恭喜您了,明日皇后娘娘便会下旨册封您为正一品宫令,统领后宫事务,连凤印也交由您打理呢。” “您总算是熬到头了。” 谢长姝嫣红的唇角勾笑,满意的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对了,小开呢?” “这么高兴的日子为什么不见他人?” 元鹤也是奇怪的向着四周张望,“奴婢也奇怪呢。” “以往这个时候小开最是殷勤了,怕早就围在大人您的身边讨彩头了,这会儿却没人影了,估计是临时有什么差事要去做吧。” “大人,您先去皇后娘娘的宫里面请安,莫要误了吉时让皇后娘娘怪罪,奴婢一会儿帮您四处找找小开,或者他忙完了差事之后自己便会回来了,他肯定也是等不及要见大人。” 谢长姝点了点头,“好。” “本官领旨谢恩之后就回来,晚一点我命小厨房做几样你们爱吃的小菜,今夜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谢长姝脚步轻快,心情极好,入宫这么久早就养成了喜行不怒于色,可此时,向来沉得住气的谢长姝的脸上也是不禁浮上几抹笑容,恨不得能立刻从陈皇后的手中拿到凤印前去七星阁找到昊天镜,查一下罗明轩的踪迹。 她在宫里面奋斗了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期待着这一刻。 若连昊天镜中也查不到罗明轩的存在,她才会真的相信罗明轩病逝在西北的事实。 陈皇后身着绣着凤凰牡丹的明黄色凤袍,端庄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谢长姝的到来。 册封的凤旨和官印由宫人奉上,只是从除此之外,还多了个空盒,里面根本就没有凤印!!! “皇后娘娘……这……” 谢长姝拧着眉,脸色凝重的看着陈皇后。 陈皇后却抿唇笑浅笑,轻轻的将那红漆雕花木盒推回到了谢长姝的手中,“谢大人乃是聪明人,这聪明人办事自然是有聪明人的好处,可这里毕竟是深宫,倘若谢大人因为太过聪明而多说多言,怕还是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在其位则谋其政。” 陈皇后眉眼间的笑意已经全然褪去,有的只是森寒和冰冷,“谢大人一心想要成为一品宫令,带领青监司摄后宫大权,那便必然要背负着常人所不能背负的重担。” “不知谢大人可明白了?” 到底是在后宫中身经百战却依旧身居高位的皇后,宫里面的宠妃一茬又一茬,只有陈皇后屹立中宫不倒,只是绣花枕头是走不到这一步的,虽然听着是在和谢长姝商量,实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这一笑一怒无疑是在软硬兼施,态度坚决的告诉谢长姝,要么便捧着这丢失的凤印盒子承担起凤印丢失的责任,要么便脱了一身的官服舍弃宫令身份,要么去死。 再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谢长姝无奈,她这一路走来付出的代价太大,手中沾的鲜血太多,要是这个时候和陈皇后反目,怕这宫令的位置还没坐稳就会被直接处死。 没办法,谢长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 枉费她自诩算尽后宫众人,最后还是被鹰啄了眼。 “谢大人您放心,这里面的东西过错本就不在你我,本宫和谢大人如今更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谢大人安稳,本宫是断然不会自断手足去和谢大人过不去的。” 见谢长姝不再言语,陈皇后又得了便宜开始卖好,“答应谢大人去七星阁一次的事情本宫也办妥了,到时候谢大人只需拿着自己的官印过去便会有人给谢大人行方便。” “多谢皇后娘娘提携,微臣定然不会辜负娘娘厚爱。”谢长姝已经无心去听陈皇后敷衍的那些话。 从皇后宫门出来,谢长姝脸色凝重的厉害。 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皇后凤印竟在几十年前流失不知所终,陈皇后将装着凤印的红漆雕花木盒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无疑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 难怪她会那么利落爽快的让陈皇后扶持青监司一朝独大,甚至连摄六宫大权陈皇后也一力赞成,原来是在凤印这里等着自己。 谢贵妃一倒,她的儿子高皓被封为太子,就算是有着其他的嫔妃进宫也绝对不会撼动陈皇后的地位,她乐得清闲去将后宫政务交给其他人去处理,还能多了闲情逸致去讨先皇的欢心。 然而没有回头路,谢长姝只能认栽。 好在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达成,付出些代价也是在所难免的。 谢长姝绝色的脸上又重新浮起笑意,连带着脚步轻快了许多,甚至连凤旨,官印和凤印都来不及收,便直接带着所有的东西迅速的朝着七星阁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眼见着七星阁的大门近在眼前,谢长姝刚迈出步子向前准备踏入,却被匆匆而来的元鹤叫住了脚步。 元鹤满眼含泪,脚步踉跄的跪在了谢长姝的身前。 “大人,不好了。” “在长宁宫外的碧玉湖,小开……” “小开他……” 元鹤泣不成声,谢长姝目光慌乱,心里绷紧的弦像是被人拨断了一般咯噔一声。 谢长姝放下手中的一切丢到元鹤的面前,自己慌张的朝着碧玉湖跑了过去。 昊天镜里面所显示的一切无不是在提醒着谢长姝五年前的过往,七星阁内那看着昊天镜的身影微微颤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面的景象。 杀死小开的人…… 是罗明轩!! 第162章 真相 十几年过去,罗明轩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当初洞房花烛的时候分别一般无二,谢长姝记得刻骨铭心,只是那眼神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截然不同。 罗明轩素来喜欢青色长衫,穿在身上显得分外儒雅清贵,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俊郎,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亲近又温和,此时他脸上仍是那个笑容,可那双如黑曜石深邃的双眸目光却看起来…… 让人背后生寒。 对于宫中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人,步步逼近在自己的面前,让小开心中很是忐忑,紧张的咽着口水,“大……大人……不知大人找奴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要吩咐的吗?” 罗明轩周身气势太过强盛,步步向前之际,小开这脚步也是不自觉的后退,始终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你便是小开?” 不等小开回答,罗明轩接下来便又声音森寒道,“梁家的二少爷?” 小开脸色惨白,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什么?” ”什么梁家二少爷,奴才不懂大人您的意思。” “奴才还有其他的差事要做,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奴才便先走了。” 小开眼神转向四周,想要逃走。 罗明轩实在是太危险了,那温润的眼神看起来没什么伤害性却是锐利无比,竟能一眼看穿小开的身份,本就畏惧罗明轩的小开彻底慌乱起来。 奈何罗明轩有备而来,岂会让小开就这么轻易的逃走? 阵法不知什么时候在小开的身边竖起,将小开牢牢的困在原地,半步都动弹不得,罗明轩则是缓步上前,目光在小开的身上打量着。 “当年梁家谋逆,皇上虽念及梁家乃是开国皇后母家,对大齐有着难以磨灭的功劳,没有将梁家子孙赶尽杀绝,只是将在位的梁家官员极其亲眷家属就地正法,当然,梁家在朝堂之上身份最为尊贵的要当属梁成平梁司徒,他也是当时梁家的家主。” 罗明轩声音一顿,“听闻,他的膝下有两位嫡子少爷不知所终,而你便是那梁家二少爷,梁时开?” “哦对了,还听闻梁夫人在潜逃的时候是身怀有孕的,不知梁夫人所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是男孩的话,那梁家便有三位少爷尚在人间了!” 小开满眼恐惧,“你……到底是谁?” 分明看着罗明轩的年纪也没有多大,梁家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能那么清楚的知晓来龙去脉,就连自己母亲身怀有孕的事情都能知晓?! 罗明轩伸出手,直直的抓住了小开的手腕,指痕划过,殷红色的鲜血瞬间从手腕处流淌出来,尽数到了罗明轩的掌心。 那坚不可摧的阵法对罗明轩来说形同虚设。 罗明轩的力气大的惊人,小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我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罪过你。” “求求你……” “放了我……放了我吧……” 眼睁睁的看着小开在痛苦的边缘垂死挣扎,罗明轩的声音依旧冷静的让人发寒,他唇角噙着的笑容也莫名让人觉得狠毒,“你没得罪过我,你甚至还可以帮我,我是该感谢你才是。” “你们梁家的血,是我苦苦寻了十几年才有机会的。” 可突然。 罗明轩脸上的笑容褪去,抓着小开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你竟是亥时出生?” “原来是个废物!” 罗明轩手腕一转,骨头断裂的声音瞬间响起,小开倒在地捂着被折断的手腕声声惨叫。 “既是无用之人,也不配得到痛快。”罗明轩上前毫不犹豫的折断了小开另一只手,又踩碎了他的脚踝。 那先前风平浪静的阵法突然起了狂风暴雨,雨点密密麻麻的落在小开的身上,眼见着阵法内的雨水堆积越来越多,直接没过小开的脖颈。 明明是在岸边。 明明那水位并不高。 可却刚好堵住小开的口鼻,压迫的让他在窒息的绝望中一点点走向死亡。 在岸边被活活淹死?! 和前世不一样的时间线。 前世谢长姝在听见小开遇害的消息一路从七星阁狂奔到碧玉湖,可等着谢长姝到了碧玉湖的时候看见的就只是小开被泡的浮肿发白的身体,除此之外再没看见任何人,任何踪迹。 她以为小开是被人丢在碧玉湖中溺水身亡。 谢长姝一度自责,小开心地善良,天真可爱,他在宫里面老老实实的当差不曾主动去的罪过什么人。 若真的要说新仇旧恨,那也只是因为谢长姝而被别人为难。 如今他被害,就只可能是因为谢长姝。 眼见着谢长姝如愿的成为了一品宫令,即将进入七星阁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答案,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可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小开因为她所受害。 那份自责和愧疚即便过去多年也依旧刻骨铭心。 谢长姝绝望的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可怜的喊着旁人来救命,可惜阖宫宫人只是围在谢长姝的身边看着已经咽了气的小开无动于衷。 往事历历在目,不只是在昊天镜中浮现,更在谢长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曾经所有的疑团都解开,真相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 前一世,谢长姝身在困境当中,不知道来龙去脉,也不知道小开被害的真相,而现在,谢长姝作为旁观者,省去了在路上飞奔的时间,直接看见了小开惨死的经过! 是罗明轩,一点点的将小开泯灭在阵法之内,看着小开备受阵法折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经历凌迟之刑,又是罗明轩想小开伤的遍体鳞伤,自己赶到的时候奄奄一息。 谢长姝脚步连连后退,脸色惨白的厉害。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滚落,看着昊天镜里面的那个表面看起来儒雅,实则丧心病狂的罗明轩谢长姝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以为罗明轩不过是薄情负义见异思迁罢了。 竟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罗明轩接近自己就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长姝突然明白了罗明轩没有杀自己的原因。 他在她的身上别有所图。 那另有所图的东西直到现在罗明轩都没有得到。 第163章 残卷 是了。 就这一个解释了。 可当年的谢家庶女身份卑微,身上连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若非罗明轩相救,怕是会死在画舫或者军营当中,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罗明轩觊觎又费尽苦心想要得到的? 谢长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想不通罗明轩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才会那样苦心经营的让她喜欢上他,又在两个人成亲之时做戏获罪被抓,诈死西北销声匿迹,一去便是十几年。 这一场谋划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大到了即便让谢长姝看清楚罗明轩的本身也不敢轻易相信。 恰逢一阵微风从窗户缝隙中吹来,谢长姝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入了秋之后天气开始渐渐转凉,便是连这风中也隐隐哟了冬日的寒意。 秋风轻轻的吹动,一片银杏叶悄无声息的从窗外飘来,正巧落在昊天镜旁。 刷刷刷—— 秋风吹动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阁内分外的清楚。 谢长姝注意到不远处的书架上那本被秋风簌簌吹起的古卷,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拿起。 “这是《梁后传》。” 大齐开国皇后梁慕苏的传记。 谢长姝被这本古卷所吸引,寻了个角落开始研读起来。 百年前各国战乱,势力纷争。 当年要以盘桓在北的大魏和南燕势力最为浑厚,这两个国家都被看为是将来一统天下的选择,为此两国几百年之间征战不休,尔虞我诈,不想再一次战役当中,大魏将领连连败北,丢了数座城池,作为将门世家的大魏皇后白氏领命带兵出征,当时应战的便是南燕战神梁鹤平。 大魏皇后只剩五万精锐,梁鹤平却带领三十万大军。 这场战役打的艰难,拖了数月。 结果却是…… 大魏赢了!! 南燕三十万铁骑无一人生还? 世间竟还有这般用兵如神的强悍女子? 谢长姝蹙着眉,想起来了曾经听闻梁皇后之母也曾以一己之力抵挡外敌三十万大军来犯,这本又是梁皇后的传记,那出现在上面的大魏皇后白氏…… 懂了。 梁皇后的母亲竟然是曾经名赫一时的大魏皇后将门白家嫡女! 难怪后来的梁皇后会那般睿智利落,成为辅佐在大齐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大魏和南燕的一场战乱打的损失惨重,即便大魏赢了后来也元气大伤。 白皇后辞去了皇后身份自请下堂,而那所为的战神梁鹤平也不知所终。 等等—— 看到这,谢长姝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梁皇后的母亲将门白氏,白氏是大魏的皇后,大魏的皇帝当时是姓裴!?那白皇后的女儿怎么可能姓出来个梁? 梁鹤平? 谢长姝呼吸一滞,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一般。 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一国皇后和敌国将领有了感情生了女儿?! 谢长姝敢肯定,这段历史是无人知晓的。 百姓只知道大齐的开国皇后很是英明神武,都下意识的以为她出自玄门六世家之一的梁家,是个身家清白的高门嫡女,却没人知道,梁皇后的身世竟也是这般的坎坷。 谢长姝忍着心中惊讶继续向下看去。 那一场战役对后来的大魏和南燕影响极大。 这两个实力大国也在那场战役当中迅速没落,最后被梁皇后的夫君齐高祖高修睿踏平国土,创建大齐。 白皇后和梁将军的事情渐渐所被人淡忘。 梁皇后和齐高祖夫妻同心,在齐高祖南征北战之时出力不少,像极了她娘白皇后的将门风范。 自此梁皇后更是成为大齐百姓心中所最敬仰的人,宛若神明。 而当年梁皇后之所以能陪着高祖在众多国家当中脱颖而出,靠的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齐七宝,那七宝…… 谢长姝突然止住了动作,浑身的弦都仿佛在这一瞬间绷紧。 自传上白纸黑字清楚的记录着:娘说,若得七宝重聚,必可偷天换日,逆天而行。 而催动七宝的方法…… 谢长姝急急的向后翻去。 记载着使用七宝的那一页被人撕掉了! 谢长姝想要找一找其他有关白皇后的事情,可惜这本《梁皇后自传》后面都是大齐创立之后在后宫里面的事情了!连其他的古卷也都没有记录了! 眼见着真相就要呼之欲出,只差这么临门一脚。 咚咚咚—— “谢榜首。” 门外响起了阵阵不耐烦的敲门声响,进入七星阁的时间有限,是汪元在催促着自己了。 谢长姝匆忙的擦掉了眼角的泪痕,随手在一旁的柜子上面选了三样法器,又恢复了平静的踏出门,“汪督主,有劳了。” “这两样法器还烦请您帮忙转达给谢榜眼和燕探花。” 说完,谢长姝便匆匆的离开了。 谢长姝心事重重,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那本《梁皇后自传》上面的内容,不断的在思索着这些看起来破碎却冥冥之中有所关系牵连的线索到底中间的点是什么。 这本《梁皇后自传》只是匆匆的记录了几笔白皇后的事迹,偏偏就那几页记载白皇后和七宝最关键的那页被人撕掉了,也是最能让谢长姝瞬间觉悟的地方被人刻意掩盖了。 那个人…… 是罗明轩吗? 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曾经进入过七星阁,窥探到了旁人所不知晓的秘密吗? 不知不觉之间,谢长姝已经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的记忆在熟悉的宫道长街上闲逛了许久,竟也天色渐浓也不曾发觉。 “长姝。” 清润的声音传来,让陷入迷茫之中的微微愣了愣,抬头看着身边的情况有些心惊,而后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清楚来人后,那双清澈的眼眸笑意便浮上了一抹笑容,“大人,您怎么在这?” “等你。” 简单两个字回答,罗景山的身影已然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长姝有些尴尬,她要怎么和罗景山解释,自己明明是去七星阁找法器的,却莫名其妙的到了长信街?这里可是前世谢长姝做宫令的时候居住的寝殿的前街。 “啊……”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第164章 恶心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从七星阁出来之后我本来是想要回去春喜殿的,但我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谢长姝有些心虚,没敢去看罗景山的目光 从七星阁到长信街实在是太远,就算是迷路了找到了这里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这蹩脚的借口说出来自己都不会相信。 该死的。 都怪她刚刚一直沉浸在从七星阁中看见的事情当中,没注意身边的情况。 一个人的潜意识的记忆有些可怕,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长信街谢长姝走了太多次,以至于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地方。 不想罗景山倒是没纠结谢长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上前拉起了谢长姝的手,随后眉眼含笑的将自己藏身在背后的东西放在谢长姝的掌心。 罗景山心情很好道,“送你的。” 谢长姝将信将疑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精致雕花木盒,“这是……”。 “打开看看吧。”罗景山异常的主动,墨眸在看着谢长姝的时候带着光亮。 谢长姝听话照办,木盒打开。 一枚白玉簪赫然入目,簪子素雅,没有过多的装饰,簪头雕刻的桂花清幽,又以紫水晶镶嵌着花蕊,让整个发簪看起来格外别致又不失韵味。 “这是……” “送给我的?” 谢长姝微微愣神。 罗景山抿唇,伸出手将那发簪拿在手中,“喜欢吗?” “喜欢啊。” 谢长姝的脸上迅速袭上明媚的笑容,“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东西了?” “只是偶然间看见了,觉得你若带上了应当会很好看的,便买过来送给你了。”罗景山没有去正面去回答谢长姝的问题,只是伸出手作势想要将发簪插在谢长姝发髻上。 “你喜欢吗?” 谢长姝眸底厌恶的目光一闪而过,动作极快的避开了罗景山的亲近,脸上却还要强装成欣喜的模样看着罗景山送来的那根发簪,“这簪子真好看。” “我当然喜欢了。” 谢长姝有多恨罗明轩就有多恨罗景山,看着他们父子一模一样的脸只让人恶心,偏偏谢长姝现在还必须要忍着,不只是忍着,还要假装一副和罗景山很事情紧紧的样子。 罗景山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喜欢就好。” 夜色浓重,谢长姝至始至终眼神都不曾停留只罗景山的脸上,更没有注意到他在看见谢长姝下意识的拒绝自己后退半步之后,眸底那挥之不去的落寞。 那根发簪又重新被放回到了雕花盒子里。 “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明日青监司见。” 罗景山细心的嘱托,没有再继续和谢长姝纠缠下去,转身之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心痛。 谢长姝看着那枚安静的躺在红漆雕花盒子里面的发簪,小开惨死的样子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罗明轩那张虚伪至极的面孔渐渐的和略有些青涩的罗景山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谢长姝胃中顿时翻滚,阵阵干呕袭来,让她想也没想的抓起手中盒子连同发簪一起狠狠的向着一旁朱红色的高墙上砸了过去。 啪—— 盒子顿时摔的粉碎,簪头上的紫水晶七零八落。 谢长姝眼神没有丝毫眷顾的从上面踩了过去,扬长而去。 谢长姝不知道的事情是。 就在她走后,先一步离开的罗景山又折返回来,看着地上摔碎的白玉簪沉默了许久。 须臾,罗景山蹲在地上,缓缓的将那摔碎了的发簪拾起。 谢长姝更不知道的事情是。 就在她离开之后,昊天镜上面的镜像依旧没有停歇,而是继续显示着五年前宫里面的情况。 镜像中的谢长姝抱着小开的尸首眼神慌乱,身边没有一个人肯愿意上前帮忙,而就在不远处,罗明轩并未走远,而是静静又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场闹剧的看着人群中的谢长姝。 陈皇后在一旁莫名恭敬。 “先生,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那空了的凤印盒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可……” 陈皇后微微有些犹豫,“可那凤印毕竟已经丢了上百年,她不过一个平庸的女官,当真能把丢失的凤印重新找回来吗?” 凤印丢失多年,虽然不是陈皇后的责任可毕竟她也是皇后,一旦被人发现凤印丢失,秘而不报她也是要被问罪的,原以为这个秘密能很好的隐瞒下去。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罗明轩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直言不讳的算出来了凤印丢失这件秘密,还告诉了自己他有办法能让丢失的凤印找回。 而那能找回凤印的人,正是谢长姝!! 陈皇后揣着忐忑,心里面也是抱着希望的,但总觉得有些不安,很莫名…… 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许是被陈皇后的话逗笑,又许是罗明轩刚解决了小开心情不错,在面对陈皇后的忐忑的时候,竟矝贵淡然的笑了笑,“平庸?” “能以掖庭罪婢的身份成为现在正一品宫令,当真平庸吗?” 陈皇后一愣,随后目光震撼。 罗明轩的话就像是一记重击重重的击打在她的心上?! 当真平庸吗? 怎么可能? 罗明轩抿唇笑而不语,不再去看还在惊讶中没有回过神儿的陈皇后,缓步向着宫外走去,恰巧一道身影迎面走来,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庄重。 十五年前的谢正风正值而立之年,器宇轩昂,血气方刚,“先生,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 罗明轩并未多言。 可谢正风的脸上却生出几分顾虑,“先生,难道当真要这么做吗……” “那九皇子……” 罗明轩拍了拍谢正风的肩膀,“谢家主身为玄门谢家家主,想来不只是承受着谢家所带来的荣光,也应当听闻谢家先祖曾给你们的教导吧。” “大齐当年创建历经千辛万苦,为了能让大齐在诸多国家之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高祖帝后曾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来换取大齐国运恒通……如今数百年过去,那国运也耗损的所剩无几……” 第165章 万人之上 “大齐看似地位崇高,实则北有北凉,北周,西有后赵,后晋,南有南越,南楚,东有大梁,大蜀,已然成了四面楚歌的困局。” 现在的大齐,表面上看似依旧强盛,可实际上却已经是渐渐走向没落。 高家乃大齐皇族。 高家子孙的才能资质便象征着大齐国运昌盛兴衰。 先皇昭仁帝在世的时候朝堂国运便有了颓败之势,他的膝下虽然子嗣众多但大多是庸诺无能之辈。 陈皇后的大皇子性格温和却资质平庸,这样的人如当了皇帝必然要受制于前朝重臣,或立于后宫难以平息嫔妃争端。 谢贵妃的三皇子天资聪颖但心狠手辣,要是被他当上了皇帝恐怕将来大齐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道又要添了多少亡魂。 其他的皇子更是资质浅薄,甚至到了九皇子高殷这里,已然成了心智不足,若再往下生下去……究竟是不是痴傻还真的难说。 更何况这些人的后代。 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罗明轩沉了沉目光,“不只是国运颓败,便是连各大家族的子孙后辈的资质也远远不及当年盛况。” 大齐开国之时人才济济,想当年莫说皇族的那些皇子公主们玄术高超,便是六大家族随便一门都能拎出来数十个撑起家族半边天的可用之才,称一句百花齐放也不为过。 可现在。 一个辈分中能挑出来一两个拔尖的就足够高兴了。 更别奢望曾经盛况。 罗明轩眼睑微抬,并非是在虚张声势,“若再不做些什么,大齐残存的国运撑不到两百年。” 被罗明轩一样看中痛处,谢正风眼中的犹豫消失,恭敬的向着罗明轩拱手,“谨听先生教诲。” 罗明轩悠然开口,“只有打破现状,令择一新人选登基为帝,才能力挽狂澜拯救国运。” 谢正风心中紧张,“三皇子已经过世,若不是大皇子的话,那……” “先生看重了哪位皇子为我大齐新帝?” 罗明轩声音低沉,“九皇子高殷。” 谢正风目光骇然。 不知何时,罗明轩出现了方才谢长姝所在七星阁的位置,顺手拿起了谢长姝刚刚翻阅过的《梁后自传》,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昊天镜中所演化的影像被止住。 《梁后自传》被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罗明轩随后也出了七星阁。 汪元有些惊讶罗明轩的存在,但还是朝着罗明轩颔首,“国师大人。” 即便汪元的态度依旧狂傲,但不难看出来他对罗明轩的态度,那是连小皇帝高殷都不曾有过的礼遇。 罗明轩沉声嗯了一声,信步离开。 —— 宴会到了戍时便结束。 大臣和即将入朝为官的那些玄师们先后告退。 高殷仍兴致勃勃的同陈贵妃玩着皮影。 高殷登基后,虽年纪尚轻还未到娶妻圆房的年纪,但毕竟是一国之主,不可后宫无人。 罗明轩做主从各大家族中挑选了适龄女子入宫成为嫔妃同高殷作伴,其中最得高殷的欢心的便是陈太后的母家侄女陈玄妙陈贵妃。 而当年为了将高殷推上皇位,高皓死于战乱,陈皇后虽后悔自己引狼入室害死了亲子却无力回天,事后她因为是先帝嫡皇后的身份被尊为太后住在康寿宫。 却是一直都被软禁。 陈太后被夺权,陈贵妃年幼。 后宫陈贵妃年少,陈太后这个例子在前,让她不敢违逆罗明轩的意思半分,后宫诸多嫔妃挑选谁入宫,晋封谁的位分也是罗明轩一人说算。 前朝陈敬元当之无愧以罗明轩马首是瞻,竟连谢正风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也听从罗明轩的调配,更别说向来目中无人的汪元也礼让三分。 看似大齐之主依旧是高家的人,实则一切的权利都捏在了罗明轩的手上。 万人之上,无一人之下。 朝安殿。 罗明轩带着意犹未尽的高殷在众人朝拜之下又重新回到了寝殿。 “皇上。” 罗明轩开口,冰冷的声音让沉浸皮影中的高殷一抖,慌忙的放下手,“国师。” 罗明轩居高临下,“皇上可知,今日做错了吗?” 他分明嘱托了高殷说了许多的问题,可到头来却只剩下了几个,白白的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只因为高殷贪玩,废物就是废物,被陈贵妃一个皮影就勾引的忘乎所以了。 看出来了罗明轩的怒气,高殷立刻道歉,“国……国师……朕……朕知道错了。” “国师您别生气。” “既然皇上知道错了,那便好,微臣便不用再多言语了。” 阖宫宫人尽数遣退,只留下高殷独自一人站在这空旷的寝殿内。 夜色黑的沉重。 罗明轩负手而立在廊前,银白色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国师,朕真的知道错了……朕不是真的忘记国师你的交代的,只是……” 只是那陈贵妃手中的皮影戏太好玩了。 高殷不敢说后面的这句话,只是急急的恳求,“朕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了。” “让朕出去吧,求求你了。” 高殷可怜兮兮的趴在窗口,“求求你了,你别走。” “要不然,要不然让妃儿过来陪着朕吧。” 他怕黑。 怕一个人待在这么大这么空旷的地方。 罗明轩不为所动。 高殷快要哭出来了,“国师,朕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朕一定会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的,求求你了,别把朕一个人留在这里……求求你了……” “皇上。” 罗明轩蹙眉,不悦的打断了高殷的哭诉,“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便该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话音落下,罗明轩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高殷瞪大双眼,拼命的敲打着窗户和大门,可惜没一个人上前去理会他的叫喊。 “姑姑……” “姑姑救我……” “我害怕……” “姑姑,你在哪……” 高殷蜷缩在地上,满眼恐惧的看着那无边的黑夜,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浑身一激灵的躲在角落双手抱头,声音绝望喊着姑姑—— —— 谢长姝从床上惊坐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额头上竟惊出好些冷汗。 第166章 有事找你 在七星阁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让谢长姝心中不安,辗转许久依旧难以入眠。 索性谢长姝又披上了衣服下了地。 借着皎洁的月光安静的坐在窗前用着甲骨推演。 和罗明轩相识那么久,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罗明轩的生辰八字,倒是罗明轩将她的一切都摸得清楚。 她试探着用自己的命格去演算罗明轩的运势,到底夫妻一场,是相互有所牵绊的,可她竟发现,自己和罗明轩命运毫无纠葛,不…… 更准确的一点说。 她算不出来和罗明轩命运半点相关的事情。 就像是这个人跳出阴阳五行,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一般。 从五感不全,难以学玄到现在玄术高深,他的身上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发出这样大的改变?! 谢长姝突然有些茫然。 昊天镜里面显示罗明轩知道小开梁家人的身份,想要小开的鲜血,可惜小开是亥时出生,亥时出生的人大多会在不经意之下坏了事情,罗明轩不敢赌这才弃之不用,若小开不是亥时,罗明轩便会将他的血都给取走了。 当初知道小糖真实身份的时候,那个一直保护小糖的老乞丐也曾经说梁家人的血很重要。 梁家—— 梁家人的血? 到底有什么用。 还有那句,白皇后曾说过,若得七宝重聚,必可偷天换日,逆天而行。 偷天换日…… 逆天而行…… 这些字眼不断的在脑海中回应。 突然。 甲骨从手中滚落,谢长姝惊的从座位上站起。 她好像知道了罗明轩到底要做什么了。 那催动七宝的办法,是梁家嫡枝的血! 而罗明轩是想要收集齐七宝去逆天而行,他要逆天改命!!! 谢长姝顿时有了方向,又拿起甲骨开始重新演算起来。 白皇后所留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玄机,她说的偷天换日必然不是随意说说那么简单,逆天而行和催动七宝的关键谢长姝已经想明白了,若是能参透偷天换日这一句,便能彻底知道罗明轩的境况,从而找到罗明轩的弱点,彻底将其击败!! “偷天换日,偷天……” 谢长姝呢喃自语,脑中突然闪现灵光。 —— 情绪激动了一晚上,谢长姝几乎刚合眼便迎来了天亮。 差一点便错过了走马上任的时间。 第一天去青监司报到就迟了时辰可不太好。 来不及多想,谢长姝迅速的起身收拾,朝着还在熟睡的谢小糖和谢长官喊道,“快点起来了。” “今天要先带你们去学堂之后我再去青监司。” “别误了时辰。” 屋子里面先是沉默了许久,才堪堪响起了谢小糖睡意未醒的声音,“好。” 紧接着便是谢长官极不情愿的跟着起来。 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刚好燕青山迎面走来。 谢长姝还是头一次看见燕青山这么激动,“你来的刚好,不然我也是有事想要去找你的。” 燕青山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事?” “现在来不及说,等着我们到了青监司之后再详谈。”谢长姝所问的事情有些私密,大星衍术是燕家的法门,从不外传,她自己向燕青山讨教已经是失了分寸了,总不好叫谢小糖和谢长官一起听着,到时候给燕青山添麻烦。 不料燕青山看见谢长姝这神神秘秘的样子顿时就误会了,还以为谢长姝是想要说什么甜言蜜语害怕被谢小糖和谢长官给听见怪不好意思的,顿时一口答应下来。 “行,都随你。” “等着我们到了青监司之后有的是时间去好好的,详谈。” 谢长姝拧眉,看着燕青山那闷骚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是这个话,怎么那臭小子又开始对自己挤眉弄眼起来了。 算了。 等着之后把来意说清楚燕青山就知道了。 谢长姝没有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唇舌,燕青山也迫不及待的催促,“都准备好了。” “走吧。” “带你们先去拜见一下老师。” 两人前日在晋阳城中四处闲逛的时候将晋阳城内的书院情况都打听了清楚,六大家族中只有陈家和谢家是在晋阳城内安家的,书院也要属陈谢两家最为出名。 可偏陈谢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谢长姝不会让谢小糖和谢长官自寻死路的去陈家,更不愿意被谢正风拿捏成为把柄,两人便只能去一些偏门的书院,试图去寻找一些名不见经传却一腔好玄术本事的先生。 好在在一番寻找之下,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谢长姝和燕青山最后都看中了一家名为乾坤书斋的地方。 二人当时便送了拜帖得到了首肯。 “谢榜首,您来了。”书斋的小书童热情的将谢长姝和燕青山给迎接进去,谁知大堂内所站着的那一道身影让谢长姝微微有些愣神。 “李夫子,您怎么会在这?” 谢长姝很是欣喜,李夫子对她恩重如山,若不是她一力支持自己前来晋阳,恐怕谢长姝想要参加大玄试没那么简单,如今在乾坤书斋见到李夫子,难不成…… 李夫子日后要留在这里? 那可真的太好了。 李夫子的才华谢长姝是认可的,将小糖和长官交给李夫子谢长姝也会放心许多。 燕青山扁了扁嘴,“算你好福气,李夫子以后便在这乾坤书斋任职,不回青州了,小糖和长官以后就由李夫子教导。” 李夫子含笑看着谢长姝,“昨天才决定好的事情,不过你在宫里面参加宫宴便没说与你听,去拜托了燕少爷做的。” “日后小糖和长官在乾坤书斋你只管放心,我定然会倾囊相授,只盼望你别嫌弃我才疏学浅才是。” 拖谢长姝的福。 四方书斋出来了个名声赫赫的六榜第一,一下子跟着水涨船高起来,李夫子这个教导先生更是一下子成了炽手可热的热门,许多百姓都想要将自家的孩子送到李夫子的门下,让她好好教导,争取再出来个榜首。 就连那些大家族也先后对李夫子抛出来了橄榄枝。 只是李夫子这个榜首之师当的实在是有些惭愧。 谢长姝到了四方书斋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教导过什么,只不过帮忙在考试的时候出了力,倒是谢长姝自己出息而她跟着平白沾光了。 第168章 下马威 青监司。 谢长姝来的时候,已经距离当差没多少时间。 本来新官上任应当有人提前在官门前等候带路的,何况谢长姝是正八经儿皇上册封的副五品官职,身边应该还有两位副官做副手帮衬的,别说有什么欢迎仪式,谢长姝来的时候官门前空无一人 好一个下马威。 谢长姝蹙眉,早就知道短时期内她在青监司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白的就表现了出来。 没人迎接她也能按照记忆很快走到了司天勾处理政务的府门前。 堂上正五品司天勾徐紫山身着官服正面色威严的坐在上首,花梨木案桌上堆满了书卷,一旁的下属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徐紫山在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也并未抬眼去看来人,而是恍若不知的继续翻阅在案桌上面的卷宗,旁人就更不敢开口主动和谢长姝打着招呼,一群人像是没瞧见谢长姝这个人一样。 谢长姝微微蹙眉,安静的走到了堂下。 “下官谢长姝,拜见大人。”谢长姝主动开口。 徐紫山未动。 谢长姝又提高了音调,“下官谢长姝,今年大玄试榜首,奉皇上的命令前来拜见徐司天勾徐大人。” 搬出来了大玄试榜首和皇上做筹码,那坐在上首的徐紫山这才缓缓抬起头,打量着不屑的眼神在谢长姝的身上徘徊,“你就是皇上新封的副司天勾?” “哼。” “这几年大玄试越来越没落,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得榜一,还是个六榜第一,自以为自己是多么多么的了不起,实则真是……” “没规矩。” “真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塞到司天勾来当官任职了!” 徐紫山毫不掩饰自己对谢长姝的鄙夷,如此言语犀利分明是想要谢长姝难堪。 并且他对谢长姝的称呼是副司天勾而并非是大玄试榜首,如此一来,谢长姝在徐紫山的身上便再没有任何的优越感,官大一级压死人,日后就可以尽情的去调配谢长姝了。 谢长姝站的笔直,“是。” 最早的最早,青监司只是后庭女官的就任的地方。 后来谢长姝玄术高超,渐渐的在后宫前朝拥有了权利,青监司也在她的带领之下逐渐立足于前朝,从最开始只是打理后宫嫔妃的日常起居变成了现在摄入朝政,她功不可没。 而青监司本全都是清一色的女官当差任职。 后来谢长姝被判定成窃取凤印的奸佞毒妇之后,朝堂之上那些早对青监司不满的老东西便趁机大肆打压女官,以至于现在的青监司早已经换了一番天下。 不再是清一色的女子,但却是朝堂之上唯一有女子官职的地方。 而青监司上下的职能是利用玄术易理去观察天文,推算历法。 青监司最高的官职是一品宫令,谢长姝是当年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她死后宫令位置一直空悬到了现在。 青监司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正二品大提点孟清如的手中,也就是孟家大小姐孟静萱的嫡亲姑姑,是个厉害的人,曾经孟清如尚且年少青涩,入了青监司之后便能将官务打理的井井有条,面对上面的为难也能从容面对,很快便在青监司站稳脚跟。 而孟清如之下的副二品提点苏馆也是个人物,相比较孟清如的稳步周全,苏馆处事要更雷厉风行,御人有术,手段极高。 这两个人在女官备受打压之时仍立于青监司不倒,并且两人多年始终都在向着那一品宫令的位置较劲,足可见两人的本事。 除此之外,青监司便再无位高权重的女官。 谢长姝现在的副五品司天勾已然算是翘楚。 徐紫山自视清高且重男轻女,一向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身为女子理应当乖乖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绣花做膳,偏偏总有那些不懂得安分的,非要出来说什么要上学堂参加考试还要入朝为官,成什么笑话?! 那些只会哭哭啼啼,要么便是仗着自己是一副好皮囊来青监司卖弄下色相的女人,他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 偏自己的手下就被塞进来个女人。 徐紫山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一肚子火气,见到谢长姝过来也没个好脸色。 谢长姝并未多言,只是回答了个是,谁知徐紫山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放肆!” “不要仗着你是皇上亲自封赏的副五品便能目中无人,你身为青监司的官员,拿着青监司的俸禄便要为大齐和皇上鞠躬尽瘁,可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身上穿着便服便自由出入青监司,都已经什么时辰了竟还不去处理官务,反倒是站在本官的面前说你是大玄试的六榜第一,你想要怎么样?” “是想要本官也和那些乌烟瘴气的人一样来你的身边对你恭维奉承吗?还是想要本官将所有的官务都搬到你的面前求着你去处理吗?” “像你这样的五品官职在青监司遍地,你若不想做大可以向皇上辞官回乡,不要在这里影响他人当差!” 徐紫山对着谢长姝劈头盖脸便是一番嘲讽,他身边所站着的不少下属已然在捂着嘴偷偷的笑话谢长姝。 谢长姝目光微眯,眼神已然见了凌厉。 徐紫山为正,她为副。 她第一天上任,对于青监司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徐紫山身为顶头上司理应带了人带她去青监司熟悉环境,办好一切的相关事宜,甚至还会吩咐一些副手去向新上任的新官介绍着官务都有哪些,都应当怎么处理,顺道再和上一任司天勾所做的那些事情做一下对接。 可徐紫山像是毫不知情一般。 人手人手没有。 官务官务不说。 上来就难为谢长姝,要求谢长姝自己去融入司天勾这个职位。 好。 “下官不知,多谢大人提点。” 不给徐紫山继续为难的机会,谢长姝直接无视了徐紫山的贬低,“下官这便先去领了朝服,之后再去办理好了接任,再行去处理官务。” 谢长姝转身就走。 第169章 斗蛐蛐 徐紫山啪的一下将手中正握着的卷宗摔在桌面上,他的副手文奇正当即懂颜色的上前安抚,“大人您切莫和那黄毛丫头一般见识,不过是年少气盛仗着自己在那些新一届的考生中有些本事就有些居高自傲。” “实则咱们当官和考试却是截然不同的路子,考试考的是书本上的死知识,当官讲究的是做人,她读书好未必会做人,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她自己就会知难而退了。” 文奇正这番话深得徐紫山的心,徐紫山冷哼道,“她若是识时务自行离去算她走运,要是她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是是是,这是自然的。” 文奇正点头哈腰,“大人您放心,司天勾部上下小人都替您打点好了,别说那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不会有人教她该如何去做,就算是她想要找个人说话也是求救无门的,您就等着请好吧。” 很快,文奇正的话便在谢长姝的身上所验证了。 谢长姝从官堂中走出来之后,所有人在见到谢长姝的时候都下意识的低下头,或者眼神目光躲闪,根本就不敢同谢长姝的目光直视,就连谢长姝故意上前询问,那些人也是匆忙的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好家伙。 诺大的青监司内谢长姝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谢长姝不慌不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反正青监司的这一切她无比熟悉,有些地方甚至是她亲手所创,就算没有人在前面指导也难不倒她,只是…… 只是在收拾那个徐紫山之前,谢长姝要先知道原因是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不管是爱也好还是恨也罢,如果来的毫无征兆定然是别有用心。 谢长姝和徐紫山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徐紫山却这般仇视谢长姝,刚一来便打压,其中定然是另有隐情的。 找到病症所在谢长姝才能对症下药。 谢长姝心思转了转,很快那张娇艳的脸上便浮上了笑意,她没有有直接去办差,反倒是左拐到了后堂。 这里可是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相对于官堂,后堂这里所在的大多是一些青监司从七品的小官,或者是一些散职官员所聚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地方,在这里可以自备一些茶水糕点忙里偷闲,也可以三五成群美名其曰切磋玄术,实则却是牌九骰子玩蛐蛐。 鱼龙混杂,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 “看看我这威武大将军的精气神,再看看他的那只小弱鸡,瘦了吧唧的连站着都成了难事,更不要说赢了这场比试了,大家还是赶紧下注,不然一会儿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赵三你可别把话说的太满了,上次你也弄了只大蛐蛐,看着挺结实挺强壮的,谁知道上去还没有几下,都不够人家王老哥的常威塞牙缝的就死了呢!” 人群哄闹,谢长姝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在这后堂巡视了一圈之后,走到了那斗蛐蛐的人群间,掏出来了两锭十两一枚的纹银到了桌前,“我觉得这位老哥的话说的不错,我也觉得王老哥的常威胜算要比较大一些。” 谢长姝的眼神看在了王旋的身上。 青监司官职高的那些女官备受打压是不假,好在官职低的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权利和地位,也便听之任之了。 高官之内谢长姝没有想熟悉有交情的,但这些官职低的吗,他们的喜好和特长谢长姝可是门清儿。 “加油啊,我可是压了你不少的银子,你可要给我争点气。” 谢长姝动作熟练的坐到了王旋一旁的板凳,将胳膊随意的跨在了他的肩膀上,十足的老赌鬼形态,却是鼓励的眼神看着王旋对面的赵三,那银子也是从王旋的旁边推到了赵三的面前。 嘿呀这个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好丫头,你倒是有胆子,当心刚来青监司报到就输的哭了鼻子。” 赵三本来就输了一场,身边的这些人又都看好王旋手中的常威,让他心里面憋着一股火。 谢长姝刚来的时候也是帮着王旋的,赵三一下子就没了气势,谁知道谢长姝话锋调转,竟一下子看好了赵三的威武大将军,赵三也跟着情绪激动起来,撸起袖子斗志昂扬。 王旋先是瞧着这小姑娘面生,看着她这毫无架子,又没有官服之后便下意识的以为她是这一批考生中随便被打发青监司来的小官,“小妹妹新来的,看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不怪你。” “小妹妹你放心,这次就当让你张哥教训也好。” 赵三嘲讽着王旋,“上次你赢了是侥幸,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输。” “小妹妹,你放心,我的威武大将军绝对不会让你输的!” “什么也别说了,开不开!” “开!” 身边的人跟着激动,两只蛐蛐也很快的放在了一起。 起初,赵三的威武大将军精神奕奕,斗志昂扬,对王旋的蛐蛐主动发出了好几次的进攻,可每次常威都能勉勉强强的躲过,倒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上啊!” “快点上!” 赵三绷紧了神经,努力的替大将军加油,王旋笑而不语,坐等收钱。 果然,没几次,那看似一直处在弱势的常威竟一下子扭转了局势,从起初被攻击只能躲闪到了一下子反击大将军,将大将军咬的倒在角落动弹不得,竟只是眨眼的功夫。 “哇……” “就要出来结果了吗!” “果然,还是咱们王老哥的常威要更胜一筹啊!” 王旋笑的舒心,看着桌子旁边那两锭银子笑开了花,竟耐心的向着谢长姝介绍着斗蛐蛐的敲门,“小妹妹,老哥今天就在这里教你几句,这不管做什么事情啊,都是有着其中的门道,斗蛐蛐也是。” “有些蛐蛐看起来威猛强壮,实则却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样的蛐蛐一旦被找到了弱点,就毫无招架之力了,反观我的常威,看起来瘦瘦小小,实则动作灵敏,又跟着我南征北战有了不少的经验,恐怕要找到比它更厉害的蛐蛐难了哦。” 第170章 小祖宗 “是吗?” 谢长姝眼眸目光清澈,同王旋说话的时候手指轻轻的抵在桌子暗处,“可我看未必吧?” 王旋一脸得意,“这是当……” 可惜那当然的然字还未说完,下一个王旋便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胜券在握的常威突然像是看见什么了不得事情一般,恐惧的连连后退,别说乘胜追击的去攻击大将军了,就连大将军喘息之后的反击也不敢回应,只是一味的向着角落里面躲避。 “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的大将军还是厉害的,王老哥,你家常威这次可是要输了啊!” 王旋先是惊讶,而后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的看着浅笑嫣然的谢长姝,“不……不对劲,是你……” 谢长姝目光清纯无辜,打断了王旋接下来要说的话,“王老哥,看样子常威快要输了,您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它日后就不能再上桌了。” 王旋猛然惊醒,眼疾手快的将常威从大将军的攻击之下给抱了出来。 “哎,你这是干什么!” 一直都在输的赵三好不容易扳回来一局,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的让王旋将放过,“咱们上了桌势必是要有个结果的,你不能眼见着自己的蛐蛐不行了就耍赖皮啊。” “要么认输,要么就把常威放回去等着出来结果。” 赵三拉着车王旋的衣袖,看着手中已经颓然了不少到底常威,王旋肉痛的应下,“好好好,这次就算是我们认输了。” “我不赌了。” 赵三意气风发,“看看吗,我就说我的大将军是最厉害的,哈哈哈哈……” “来来来,收账了!” 眼见着谢长姝手中两锭足量的银子转眼间就变成了双倍,谢长姝挑眉,笑眯眯的看着王旋,“怎么样王老哥?小妹初来乍到还算是有些眼光的吧?!” 王旋呼吸一滞,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上了赌桌上,蛐蛐强弱是一回事,背地里能不能用玄术作弊又是一回事,自己的蛐蛐什么水平自己知道,他对常威很是有信心,且刚开始的时候那大将军分明就不是常威的对手,却突然事情发生了极具戏剧性的逆转。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在背地里搞的手脚。 “的确厉害。” “老哥认了。” 王旋圆滑的打着圆场,“只是丫头,王老哥也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谢长姝摇了摇头,“的确没有得罪。” “但我不叫丫头,我叫谢长姝。” “谢……” 王旋差一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下意识想跑。 谢长姝眼疾手快的直接抓上了他的衣领,“瞧瞧你这点出息,我还没说我找你的来意是什么,你就吓的想要逃走,日后还怎么在青监司当差啊?!” 王旋耷拉着脸,“哎呦,谢大人,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谢大人您恕罪,小人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再在当差的时候跑来开小差了!” 谢长姝笑而不语,“你知道的,我来找你不是想要说这件事情。” 王旋连连回绝,“不不不,下官不知道。” “下官更不敢知道。” “谢大人您大人大量,饶了下官吧。” 谢长姝嫌弃的拍了一下王旋的肩膀,“不过打听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你不说我不说还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吗?至于怕成了这个样子吗!?” “那徐紫山就算心里面有气想要找人撒那也是冲着我,怪罪不到你的头上的。” “但你要是执意隐瞒我的话,你说说,假如我天天出现在后堂,你这蛐蛐是能赢还是不能赢?” 谢长姝漫不经心,似笑非笑。 王旋快哭了,“祖宗,我叫您祖宗。” “您可别。” 常威是他养了好久的蛐蛐,不说能替他赚钱,这心里面也是有了感情的,刚刚谢长姝那么一动手,常威怕是要好好休息几天才可以了,要是谢长姝日后天天出现在后堂…… 王旋脸上写满了抗拒。 “您想要问什么,下官知道的尽量不隐瞒。” 在刚开始听闻今年大玄试的帮手是谢长姝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的联想到曾经名赫一时的宫令了,甚至很多人的心里面都曾经怀疑,是不是当年的宫令没死。 实在是谢长姝生前对众人的影响太深。 但是很快,这些被青州小庶女所惊讶的人就恢复了理智。 当年的谢家宫令早就死了,这会儿估计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怎么可能还会卷头重来。 何况借尸还魂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有人敢说也没人敢听,又有罗明轩作证,其他的人也便欣然的接受了重名的事情,现在的大家都只是将谢长姝看成是普通的大玄试考生罢了。 “那还不快说。” 谢长姝拍了拍手上的灰。 王旋缩着脖子,“徐大人本身是有些看不起女官的,但没有到了打压您的程度,之所以对您如此排挤,明里暗里威胁其他人都不准和你说话是因为本来这副五品司天勾的位置是他想要举荐给自己的侄子徐仇的,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谁知道您中榜之后皇上就直接下令让您过来了。” “这不就一来二去有了积怨了吗!” 王旋讨好的小,“小祖宗,那徐大人的儿子徐义乃是莲花监汪督主手下的得力干将,您还是尽量忍忍,等着过段时间徐大人气消了之后您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 “行了,知道了。” 谢长姝很是敷衍的摆了摆手。 等着过段时间让徐紫山气消了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呵。 那她心口憋的一口气又要什么时候才能消?! 徐紫山,徐义……莲花监? 汪元的手下。 真不错。 “谢大人,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小人的了吗?”王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谢长姝脸上分明是笑着的,可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带着几分冰冷,看着人莫名有些心慌。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威吧,有些人生来就是当官的材料,无谓年纪。 “没事了,去忙吧。” 第171章 换衣服 “那您可千万不要说您是从下官这里得到的消息啊!” “下官在这里先谢谢您了,祝您日后在青监司的日子能步步高升!” 说完王旋便脚底抹油,一溜烟的离开了,生怕谢长姝又抓着他再问些什么,又或者再让他做些什么,那可就很是难办了。 谢长姝也转头去办正事,知道了徐紫山对自己的心结所在,接下来的当差和接手官务也就好办的多了,凭着记忆她绕到了自己当差的府衙,在进门前特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 府衙内的属官提学朱权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案桌上打着瞌睡,其他两名学正也在各忙各的事情,半点都看不出来当差的气氛。 司天管和司天勾份属五品,司天管为正,属官七品提学两人,从七品学正三人,而谢长姝的副司天管则是身边有提学一人,学正两人,而正副司天管和正副司天勾统属司天丞,负责天文,算历,三式,漏刻等等。 司天丞之下,知事为正六品,通事为从,令史为七品正,译史为从,散职从文生可供所有人差遣调配。 听见门外有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朱权和两位学正常修然,彭锐泽这才放下手中的事情,齐刷刷的抬头看着谢长姝。 “你是……” 起初不知道谢长姝的身份,这些人的态度倒还算恭敬,试探着的开口。 谢长姝讨好的回答,“回几位大人的话,下官乃是新来的文生,徐大人派小的来将司天副管的官服和官印取过去给他。” “原来是文生啊。” 府衙内的三人得知谢长姝的身份之后明显都松了口气,常修然和彭锐泽又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朱权也放松下来,“怎么徐大人突然想起来要副管的观音和官服了?” “大人有说要去做什么吗?” 谢长姝脑筋转的飞快,“具体要做什么大人怎么会和下官说明白,不过下官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位新上任的副管了。” “应当是徐大人体贴照顾下属,所以才命小人将东西准备好,大人好能直接交给新副管吧。” 徐紫山有意为难,他毕竟待在青监司多年,和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三年就会出现一个的大玄试榜首相比,自然这些人都会偏心于徐紫山从而和自己为难你。 若是谢长姝直接表明身份,恐怕朱权和其他两个学正会想尽办法的拖延和刁难,周旋牵扯也是浪费时间的,还不如直接打着徐紫山的名头将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拿到手,这样…… 木已成舟,这些人便是再不高兴也要恭恭敬敬的称自己一句谢司天副管了。 “这样啊。” “好说,稍稍等一下,我立刻将东西给你取来!” 果然,朱权一脸会意的表情,不一会儿就将官印和官服送到了谢长姝的面前,“都在这里了,你去送到徐大人那吧!” 谢长姝将东西都接过来了,眸底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知道了,多谢你。” “不必客气,告诉徐大人一声,我们司天管部和徐大人上下一心,定然会时刻谨记着徐大人的教导,请徐大人不必担心。” 谢长姝正色道,“这是自然,徐大人定然会记得你的好的。” 官印和官服拿到手,谢长姝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再去徐紫山的面前交接,她这官位才算是正式坐实,可去哪才能没人,谢长姝想了想…… 有了。 —— 罗景山官居四品青监司少监,是有着单独的府衙和休息的后堂的,去他那里换刚刚好。 “大人。” 谢长姝躲在门外,试探性的向着府衙大堂内的身影看去。 罗景山一身缓缓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谢长姝之后笑着放下手中的卷宗向着谢长姝走去,“怎么了?” 谢长姝咬着唇,很是为难的开口“大人,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我想在您这换一下衣服。” 似乎是怕罗景山误会,谢长姝故意解释道,“我今天第一天上任,有些事情比较棘手,在司天管那里没办法换,又怕被别人给瞧见了……” “没关系的。” “我带着你去。” 罗景山打断了谢长姝的话,“你不必解释那么多,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谢长姝满眼笑意,“谢谢您大人。” “过来吧。” 罗景山一路带着谢长姝到了自己的后堂,交代好了谢长姝之后便想着出门,“这里就可以了。” 谢长姝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罗景山,“大人,这里虽然是您单独的府衙,可毕竟还是在青监司,难免有其他的官员经过,又或者是借口想要来您这里休息,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是不是不太好。” “您……您能不能帮我在门口守着。” 谢长姝小心翼翼,“您若是站在门外的话会让人觉得奇怪,只能在屋子里面坐着了,虽然碍于男女之防有些说不清楚,可大人您是正人君子,只是隔着屏风偷偷换一下衣服应当是没事的。” “好不好……” “好不好……” 谢长姝一双如水杏眸目光潋滟的看着罗景山,又娇嗔俏皮的同他撒娇耍赖。 这副美艳又可怜的样子没有男人能拒绝。 罗景山也不例外。 “那……好吧。” “谢谢你大人。”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满意效果,谢长姝高兴的去了屏风后面。 而罗景山则是信步到了靠近门边的花梨木圆桌旁静静的看着门口。 秋后阳光温暖的透过缝隙斜照在屋子里面,隔着屏风依旧能清楚的听见谢长姝在换取衣服的时候簌簌的声音,眼角的余光瞥见透过屏风的那道玲珑有致的倩影。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暧昧,罗景山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是不是那徐紫山在为难你?” “可不是呢!” 提起徐紫山,谢长姝的语气就变得很是气氛,“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他一看见我就百般给我脸色,连这官服和官印也不给我,后来还是我想了办法从提学那里骗来的呢!” 罗景山沉默了一下,“那需不需我帮你?” 第172章 我看见你三媒六礼,十里红妆的明媒正娶 “不用啦!” 谢长姝回答道,“是有些难办,但我想我自己应该是能解决的,我不想什么事情都找你。” 罗景山目光黯然,“也好。” 说话的功夫,谢长姝已经穿戴整齐的到了罗景山的面前,“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没弄好?” 谢长姝在罗景山的面前转了几圈,边说话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罗景山自然的伸出手,像是多年琴瑟和鸣般的夫妻一样,替谢长姝去整理鬓角上因为换衣服而弄乱的碎发,“怎么没带我送给你的白玉簪?” 谢长姝脸上看不见半点不自然,“那是大人您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当然要好好的收起来珍藏了,怎么舍得拿出来随意佩戴。” 罗景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都穿戴好了。” “可以出门了。” “那徐紫山心肠狭隘,且他的儿子玄术不低,在莲花监有着一定的势力,倒是他那个侄子资质不高,不然也不会这官位迟迟没有拟定下来,最后判给了你。” 谢长姝目光灵动,“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明白了。” “徐大人是在怪我抢了他到嘴的鸭子,难怪处处排挤我,这是想要把我挤兑回家呢!” “嗯。”罗景山目光温柔的看着谢长姝,“差不多就是这样。”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撑。” “大人!” 谢长姝踮起脚,歪着脑袋满眼笑意的看着罗景山,“大人想不想知道我在七星阁里面看见了什么?” 罗景山目光扫到了谢长姝只随意斜插着一根紫檀木发簪的发髻,止不住的失落但仍旧配合着的问道,“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五年后大人一身大红喜服意气风发的坐在马上,而我正穿着凤冠霞帔等着大人您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的明媒正娶。” 说完,谢长姝也不再继续和罗明轩牵扯,后退了好几步,转眼就到了门外,“那大人,我就先走啦!” 罗景山身体微微僵硬,“好。” —— 谢长姝心情不错,尤其是每次逗弄罗景山之后都能从罗景山的脸上眼神里看见他的慌乱和局促。 要么是罗景山真傻。 要么就是罗景山伪装的极好。 无所谓呢。 反正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罗明轩的意图,只等着燕青山和她一同推演出来逆天改命来催动七宝的时间,再找到小糖的亲生大哥,保护好梁家的血脉。 罗明轩少了凤印和梁家嫡枝的血始终棋差一招。 就算他再厉害也必定会有弱点,到时候谢长姝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就能将他一击即中。 她要狠狠的将罗明轩踩在脚下,要让罗明轩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利用她这个错误的作为悔不当初! 这其中,少不了看着罗景山和罗明轩这对亲生父子互相残杀的快感。 换好官服的谢长姝很快便重新出现在徐紫山的面前,惊的文奇正长大了嘴巴暗中压低声音叫着徐紫山,“大人……大人……” “不好了……” 徐紫山不悦的蹙眉,抬头之间刚好瞧见了换了官服眉宇英姿的谢长姝站在自己的面前。 谢长姝恍若没瞧见两人的惊讶,“大人,下官已经按照您的指点领了官服和官印,不知大人您想要指派下官去做什么差事,下官谨听大人您的教诲。” “怎么回事?”徐紫山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阴沉。 文奇正也慌了神,“这……下官也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朱权那几个人没有胆子敢和大人您作对啊!” “真是邪了门了。” “大人,咱们现在还怎么办啊……” 官服已换,官印已拿,谢长姝又有皇上的圣旨在手,现在的她就是从五品司天副勾,今年大玄试榜首,身份尊贵的新晋大玄师,便不是徐紫山能随意给脸色斥责的大玄试考生了 被谢长姝反将一军,徐紫山心里面堵着一口气,偏偏谢长姝浅笑嫣然,两相比较之下徐紫山心里面的这口气就堵得更厉害了。 “既然已经领了官服和官印那便回去你的府衙好好办差,你的副手朱提学会告诉你司天副勾日常所办公的差事是什么,退下吧!”徐紫山不想再看见谢长姝那张得意的脸,总觉得谢长姝是在无声的嘲笑他! 短时间之内徐紫山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对付谢长姝才能让谢长姝没有翻身之地,且也不能让上面的人说出来什么不好。 “多谢徐大人。” 谢长姝扬长而去,徐紫山的脸色彻底青紫,猛地拍向了案桌,“去问问朱权这个废物是不是不想活了,竟然自作主张的将官印和官服交出去!” 文奇正心底一颤,“下官这就去!” 司天副勾府衙内,朱权正悠然的翘着二郎腿。 司天副勾的官位空缺,徐紫山和谢长姝两人之间的较量,对他来说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这样他就能渔翁得利,继续在这府衙里当一把手,还没人约束,多好。 谁知文奇正急匆匆的赶来兴师问罪,那斥责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谢长姝的身影就已然到了门口了。 “哎呦文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有空的到我这里来?” 不等文奇正回答,朱权立刻严肃起来,指着那刚刚踏入门口的谢长姝呵斥,“你不是刚刚的那个文生吗?!” “放肆,小小文生竟然这么大胆子,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把从五品司天副勾大人的官服穿在身上……” 然而…… 朱权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先前的居高临下也变成了头皮发麻,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到谢长姝的身份,看着那身穿官服的谢长姝,那哪里是什么文生,分明就是新上任的司天副勾!! 完了完了! 他这下是彻底完了! 刚开始怎么就那么疏忽大意,没想到谢长姝的真实身份呢?! 他都说了什么了? 他竟然在谢长姝的面前对徐紫山公然表明决心,他还斥责谢长姝为何穿官服!? 文奇正一副兄弟你一路好走的表情看着朱权,得,就冲着这个智商,不用问也知道为什么谢长姝能那么轻松容易的拿到官服和官印了。 第173章 嗯哼 “好自为之。” 文奇正拍了拍朱权的肩膀,打算去回徐紫山的话了。 朱权被站在堂下那似笑非笑的谢长姝给吓得说话也开始了磕巴,“您是……您谢……谢……谢谢大人。”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拖长了音调,“嗯——哼——” 扑通—— 朱权一个没站稳,刚收起翘起着的二郎腿就直接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大人饶命,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下官……下官不是故意的。” “下官……” 朱权肠子都悔青了,他就算是说出来个花儿恐怕谢长姝都不会相信了,这下好了,之后在青监司日子难过的不是谢长姝,而是自己这个提学了! 谢长姝信步走到了朱权的身边,向着他刚刚坐着的官椅坐了下去,朱权连忙站好了躬身在谢长姝的身边,就连其他两位学正常修然和彭锐泽也是忙小跑着过来谢长姝的跟前,“参见谢大人!” 谢长姝不经意的摆了摆手,倒是没急着和朱权算账,“给我说说府衙内的情况吧。” 朱权捏着汗,生怕谢长姝什么时候发难,“回谢大人的话,下官朱权,是您的提学,这两位分别叫常修然和彭锐泽,是这里的学正,平日里我们负责帮忙徐大人推演算历,漏刻等等……” “相关的资料都锁在书阁,这是……这是钥匙。” 朱权暂时不敢跟谢长姝再耍心眼了,乖乖的上交。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眼下是不能给谢长姝再找借口来收拾自己,到时候可要平白的受皮肉之苦。 谢长姝将钥匙拿了过来,冷眼看着朱权,常修然和彭锐泽,沉声道,“从前司天副勾的位置空悬,你们隶属在徐大人之下,听从徐大人的吩咐也并无不可,但日后这司天副勾之位是我谢长姝在做,你们是我的副官,我们府衙理应上下一心,听从我的差遣,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们计较,但若是之后再犯,别怪我无情。” “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谢长姝凤眸目光凛冽,不怒自威。 朱权,常修然和彭锐泽几人迅速点头。“明白,下官明白!” “多谢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长姝随手在翻阅案桌上面的卷宗,头也不抬的吩咐着,“去将整理好的历法拿给我查看。” 常修然和彭锐泽相互对视一眼,连带着朱权一起,三个人齐刷刷的从府衙内出来。 “真是邪了门了!”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怎么就这么高呢!” 朱权都要怀疑人生了! 打死他他都想不到谢长姝竟然会借着徐紫山的名声来要到自己的东西,这么顺利的就走马上任了! 他本来还打算打着徐紫山的旗鼓来让谢长姝难堪,到时候虽然谢长姝表面上还是司天副勾,但毕竟年纪小,又没什么根基没什么经验,在司天副勾位置上难以立足。 谁成想这谢长姝小小年纪竟然精明的像一只老狐狸。 “哎你们说,她怎么就那么懂呢?” “好歹我们当初上任的时候也都学习了好久才知道司天勾这些弯弯绕绕,那丫头竟然上来什么都明白,直接给我们戏弄了!”朱权百思不得其解。 常修然和彭锐泽是个胆小的人,且他们才七品,上面的大人们不管怎么算计都没什么好处落在只的头上,所以他们也就没什么心思去参合上面大人们之间的尔虞我诈。 谁用谁输他们又没有什么损失。 “可能是来之前有人教导过吧,毕竟是大玄试的榜首,还是六门第一的全能,听说但是在大玄试考试的时候这个谢大人就态度十分张扬,以绝对的强势拿到了第一,那些六大家族的少爷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离谱。” 朱权郁闷的走了。 —— 文奇正将自己所探知的消息仔细的报告给了徐紫山。 “大人,这位谢大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咱们下次出手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一些了,不然怕是不但算计不了她,反倒是会被她给反将一军,那就不好了。” 徐紫山将文奇正的话听了进去,也觉得对付谢长姝不能掉以轻心了。 “这个谢长姝倒是个人物,是本官之前小瞧她了!” 徐紫山沉声开口,“我们司天勾部现在还有什么官务是棘手难办又不讨好的了吗?” 明的打压不成,就只能背地里使手段去折腾她了。 文奇正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对了大人,咱们司天勾部主要负责算历和漏刻,但在府衙内有很多陈年旧历和各种史书残卷,整理那些东西极其耗费时间还容易出错,不如就让她负责这件事情怎么样?” “这样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现在大人您的面前,且整理出那些东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本就分数我们司天勾分内之事,做好了没有功劳,只是因为太繁复且枯燥这才被搁置到了现在。” “她即便真的克服了所有的困难整理好也没有什么功劳,反到是那些旧历时间太久,根本无从矫正,她若是出错的话,那大人您便有了光明正大惩罚她的借口了。” 徐紫山赞许的眼神看着文奇正,“还是你最有主意。” “那下官这就去办。” 文奇正在司天勾府衙和司天副勾府衙来回之间跑的勤快,没多久就重新出现在灰头土脸的朱权面前了,“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们徐大人暂时不和你计较私自将官服和官印交到那个谢长姝手中的过错了,但是之后你需要怎么做不用我们大人教你吧!?” “这是自然。” 朱权已经得罪了谢长姝,在谢长姝的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自然不会站在谢长姝的身边,现在的他只能投奔徐紫山,徐紫山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了。 “奇正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还请奇正兄多多指点,小弟感激不尽。” 文奇正将朱权手中拿好的卷宗给按了下来,又转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架旁拿起了陈年旧历送到了他手中空闲的位置,“朱权兄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吧?!” 朱权眼神发亮,“明白!” 第174章 变了个人 谢长姝柳眉紧蹙的看着朱权拿过来的历法残卷。 朱权一脸无辜,反倒是讨好的看着谢长姝,“谢大人,近来我们府衙里面所积攒的官务都在这里,司天副勾一位空悬许久,许多官务也便耽搁了,如今还好您来了,相信谢大人您的能力一定会尽早的将所有的官务处理好,这样方便尽快和上一任司天副勾的交接做好,到时候下官也好方便去徐大人那里交差。” 这话的意思是…… 不清理好那些堆积如山的历法残卷,就不算是正式的交接上任了? 谢长姝随手翻了翻那些残卷,不少都堆积灰尘了,看样子没个百八十年也要有个十几年二十几年了,这哪里是和上一任司天副勾做交接,分明是想要累死谢长姝,把那些陈年旧卷都推给她。 历法是根据年、月、日的长度来推算时间顺序从而形成的法则,又称为通书。 大齐的通书有三种,太阴历、太阳历、阴阳历,侧重点不同,历法之间的算法也是有着差异的,太阳历注重朔望和历月关系,阴阳历兼顾朔望月和回归年,历月和历年。 这么多年都放在一起让谢长姝去整理。 这和查祖宗十八代有何区别? 查祖宗十八代起码还有个族谱可以参照,查往年历法……可依靠的治疗少之又少,还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错误的需要谢长姝来排查。 并且如今已是九月深秋,眼见着年关将至,谢长姝还需要在新年之前将新一年的历法推演出来,否则便要被论罪…… 朱权看着谢长姝的表情心里面得意的笑着,“谢大人,若是谢大人为难怕这些事情做不好的话,下官可以帮忙您去向徐大人禀明,让徐大人派遣提学过来帮忙您一起查阅修正。” 如此一来,徐紫山就能步步牵制着谢长姝,她这个司天副勾也形同虚设了。 “不必了。” 谢长姝抖了抖那落满灰尘的残卷,“既然是涉及到交接的事情就不必麻烦徐大人了。” “本官会尽快做好的。” “得。”朱权看似恭敬,“还是谢大人您明事理,那下官便不打扰您处理官务了,下官也去做下官的差事了。” 谢长姝脸色沉的厉害。 —— “爹爹,你来了。” 谢长银身穿黑色绣着银线的长裙,鬓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整个人的看起来素净又清冷,而她的面前所站着的,正是将谢长金送回青州之后又折返回来晋阳的谢三爷!! “银姐儿,你这般着急让爹爹回来晋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爹爹去做吗?” 谢三爷风尘仆仆,看着截然变了个人一般的谢长银难免心疼。 毕竟是自己一手疼爱到大又寄予厚望的孩子,谢长银没能参加今年的大玄试谢三爷甚至比谢长银本人心里面还更遗憾,谢三爷只盼谢长银能迅速振作起来,等着三年之后的大玄试再重新夺得属于她的荣耀。 “爹爹,说起来我们才是谢家嫡枝,可却因为技不如人只能屈居于青州,可凭什么我们就只能看着现在的谢家逍遥自在,更凭什么看着那个谢长姝抢了我该有的一切。” 谢长银咬牙切齿。 她的命格是不会错的,妥妥的大富大贵之相,可到头来她却什么都没得到,还险些丢了性命,谢长银不服气,更觉得是谢长姝的出现抢了自己本该有的一切。 是的。 谢长银认为谢长姝的一切成就都该是她的。 是谢长姝抢了她的命格和好运才拥有了现在的这一切! 抢了别人东西的人都该死! 不只是谢长姝,还有现在的谢家! 既然谢长银想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那便不只是大玄试榜首这么简单,还有整个谢家的嫡系! “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绝对不能束以待毙。” 谢长银上前,紧紧的抓着谢三爷的手臂,“爹爹,你会帮我的吧。” “你也不希望看着女儿要含恨终生,也更不希望看见我们青州谢家在晋阳谢家的处处打压之下渐渐走向衰败灭亡吧!” “这……” 谢三爷目光震撼的看着谢长银,谢长银如今的志气和野心,竟然比他还大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 谢安阳试图劝说谢长银不要太冲动了,他以为自己的女儿是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和打击之后才性情大变的,不料谢长银的态度十分坚决,“我有。” “爹爹,你跟我过来。” 半柱香之后。 谢长银拉着谢安阳到了一处气派的府宅大门,大门上紫檀木鎏金牌匾上的大字让谢安阳心跳的更厉害了。 罗府。 国师府?! 罗明轩的住所?! “这里就是我们谢家翻身的机会!”谢长银指着那牌匾目光坚定,话音落下更是不顾谢三爷的反应,直接拉着谢三爷踏入了罗家的大门。 门口小厮像是认识谢长银一样,见到谢长银并未有任何的阻拦,甚至还很是自觉地将谢长银和谢三爷请到了大堂,奉好了茶水。 一道身影随之悠然到了两人的面前。 罗明轩气质深沉,矝贵清雅,“来了。” 谢长银恭敬的跪在了罗明轩的面前,“国师大人,小女子谢长银特来感谢国师的大人的救命之恩。” “今后愿誓死效忠在大人您的身边,还请大人给长银这个机会!” “我青州谢家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谢三爷彻底蒙了。 什么救命之恩。 怎么就突然青州谢家要视国师为马首是瞻了? 什么跟什么啊! 罗明轩抿唇淡笑,“不过是举手之劳,五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至于青州谢家的效忠……天下所有家族需要效忠的人都是皇上,本官不需要……” 谢长银很是不甘心的看着罗明轩,“大人,您是不是在嫌弃长银资质愚笨?” 罗明轩沉默不语。 谢长银继续恳求,“长银心中有恨,有必须要去打败的人,还请大人给长银留在您身边的机会,只有这样长银才能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求求您了。” 罗明轩放在身前的交叠双手不自觉的敲着手指。 第175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夜色静谧,烛影昏黄。 不知不觉谢长姝竟看了五六个时辰的历法残卷,竟连府衙内的官员都早已放衙回家也不曾发觉。 谢长姝揉了揉吃痛的肩膀,这才注意到了坐在自己不远处静静翻阅古卷的罗景山。 月光淡雅,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在屋子里面,静静的洒落在罗景山的清雅周身,橘黄色的烛火被微风吹的轻轻晃动,替罗景山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少年明朗,岁月静好。 恍惚之间,谢长姝竟看的出神。 反倒是罗景山察觉到了谢长姝发现自己,缓缓放下手中古卷起身到了她的面前替她将手中还未舍得放下的历法拿了下去,“这些历法积攒多年,历届的司天副勾都觉得繁复难以梳理而搁置一旁,也便随着时间积攒的越来越多,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做好的事情。” “你不要心急。” 罗景山骤然靠近,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谢长姝的心突然跳得厉害,不自然的避开了注视着罗景山的眼神,“我知道,就是刚刚在查阅的时候有些太专注,这才没注意到时间。” “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谢长姝迅速调整好心态,“怎么没喊我一下,倒是叫大人您在这里白白的等着了。” “来了有一会了,见你太过认真便没打扰你。” 罗景山勾起嘴角,“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做,便在这里等着你了。” “时辰不早了,该放衙回家了。” “好。”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谢长姝乖巧点头,将案桌上的小山堆的卷宗有序的叠摞在一起,又去了后堂换成了便服这才跟在罗景山的身后,“大人过来接我是要送我回家吗?” 谢长姝以为罗景山是在担心自己女儿身一个人回家会遇到危险,“那大人以后会每天送我回家吗?” 罗景山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沉声开口道,“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哪?” 谢长姝一愣,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晋阳城里面近日新开了一间芳华酒楼,听闻那里的厨子手艺都是顶好的,有好几位是从幽州和宜州过来的,不知道你的口味会不会喜欢,带你去尝尝。” 说话的功夫,罗景山已自觉的牵上了谢长姝的手。 手指微凉,在十指相扣之间像是突然得到了温暖一样。 谢长姝浑身僵硬。 罗景山的手很好看,早先在他撑着神谕伞冒雨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谢长姝就曾注意到了。 他的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和自己五指相碰的时候紧紧的扣着掌心,这幅画面……这幅画面…… 谢长姝想松开,“大人……大人,这……这恐怕不好吧!” “这毕竟是在青监司,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的话,大人您恐怕是要被人误会的。” 谢长姝涨红了脸,主动说出要在一起的人是她,如今罗景山主动和她亲近她却不适应了,不……不对,不是她的问题,分明是罗景山!先前她问罗景山有没有意中人的时候他还含糊其辞的,转眼的功夫就如同流连花丛中的老手一样,和女子的亲近竟能做到这般娴熟自然! 大齐虽女子和男子之间没有以往朝代那般苛刻,但也绝对没到男女可以牵手同行游玩的程度! 呸! 果然渣男的儿子和渣男一样见异思迁的人渣! 谢长姝心里面又狠狠的骂了几句罗景山,顺道将罗明轩也给问候了几句。 “无碍。” 又是简单的两个字—— 无碍。 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 罗景山轻声道,“若是早一点知道也好。” 早一点知道,便没人能和他抢谢长姝。 早一点知道,便不给谢长姝再返回的余地和机会。 罗景山的力气大的惊人,强势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出了青监司,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芳华楼二楼,罗景山轻车熟路。 谢长姝没注意到,此时正在浓浓黑夜中,就在自己的司天副勾府衙外,一道身影竟靠在了朱红色的墙角睡着了。 “阿嚏——” 秋来夜里微风寒凉,阵阵冷风吹过,惊的靠在墙角熟睡的身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燕青山茫然的睁开双眼,瞧见藏青色夜幕的繁星点点顿时间顺意全无,“我的天,竟然等着等着睡着了,谢长姝还没出来吗?” 他本来是想要等着谢长姝一起放衙回家的,作为燕家这一代嫡枝七少爷,又是大玄试的探花,燕青山来青监司入职之后的日子可比谢长姝要舒服的多了。 基本上没什么正经的差事需要他去做,只需要在自己的府衙内闲逛打发时间就可以了。 燕青山谨记着谢长姝的想法,得空便查阅了大星衍术中的记载,急着和谢长姝分享。 他早早放衙就想着来找谢长姝一起,可是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谢长姝的认真,便也没想着要打扰她,索性就直接在府衙墙外等着了,谁知道燕青山等了又等,竟耐不住困意睡着了。 又是天黑人静,竟没一个人发现角落的他。 燕青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信步踏入了府衙大门。 可这个时候府衙内早就熄了烛火,诺大的衙门内更是空无一人。 “谢长姝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 燕青山茫然的摸了摸脑袋,可能是睡的太沉了连谢长姝离开的时候的脚步声都没听见吧,想了想之后燕青山也离开了司天副勾的府衙,倒是没回燕家在晋阳的府宅,而是向着谢长姝新买的那处小院子方向走去。 很快便出现在了白姨娘,谢长官和谢小糖的面前。 “燕少爷?” 白姨娘早就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谢小糖和谢长官这一天从学堂刚刚回来,心里面有着好多想要和谢长姝分享的事情,一家人也都在等着谢长姝回来。 见回来的人影是燕青山的时候白姨娘有些惊讶。 “您怎么来了?” 燕青山踏进房门,并未回答白姨娘的问题,反倒是目光顺势在屋子里面扫视了一圈。 第176章 记住了吗 谢长姝并不在屋内。 她还没回来? 府衙没人,家里没人,大半夜的,她能去哪? 燕青山心中莫名起了担忧,可看着白姨娘那张温和慈爱的脸,谢长姝不见踪影的话怎么也无法从口中说出来。 想了一会儿,燕青山将担忧压在心底,佯装成没事的模样看着白姨娘,“姝姝说今天第一天上任,府衙里面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可能会晚些回来,让我过来告诉你们,别担心她。” “这样啊。” 白姨娘松了一口气,理解的点着头,“这是应该的。” “姝姝年纪小,青监司又事务繁多,她晚一些回来也是应该的,倒是麻烦了七少爷您特意过来走一趟。” 燕青山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七少爷,要不然您先进来坐坐一起等着姝姝回来吧,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妾身去替您添一双筷子过来。”白姨娘热情的招呼着燕青山。 燕青山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了白姨娘,但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等着得空我再过来。” “到时候您别嫌弃我麻烦才是。” 燕青山不敢耽搁时间,他得去才四处找找谢长姝,否则要是真的一个人在晚上出了什么事情可就糟糕了。 说完,燕青山便匆匆离开,白姨娘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性子。” —— 桂花山楂糕,芡实糕,绿豆糕,云片糕,马蹄糕…… 等等各式各样的糕点看的谢长姝眼花缭乱,不等谢长姝说停,那芳华楼的小厮便又先后送来了其他的菜式。 糖醋鱼,酸辣藕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原笼粉蒸肉,炝冬笋,龙须菜,素锅烤鸭,红烧大虾,清蒸大闸蟹……直到摆满了一整桌那小厮才带着人退下。 “怎么点了这么多?” 谢长姝没回过神儿来,“我们两个吃不完这么多的吧。” 罗景山细心的替谢长姝摆放好了碗筷,又向着碗里布菜,“上次在青州见的时候我记得你是喜欢吃桂花山楂糕的,应当口味喜酸甜,但不知道别的口味你喜不喜欢,总不能只吃一种味道,都尝尝吧。” 罗景山动作熟练的动起了筷子替谢长姝挑去了糖醋鱼的鱼刺,将大块大块的鱼肉送到了谢长姝跟前的瓷碟里面。 “大人……” 谢长姝惊讶的红唇微张,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喜欢吃吗?”罗景山顿住手中的动作,认真的看着谢长姝,“你喜欢吃哪种?” “没。” 谢长姝回过神儿来,小声的呢喃着,“我只是……没有人这么对我过。” 谢长姝往年很少吃鱼虾之类的,她觉得吃起来太过麻烦,不是要剥壳就是要挑刺儿,费了好大的功夫也吃不到多少肉索性就不吃了,尤其是鱼! 小时候吃鱼刺的时候卡到过喉咙,那绝望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从那之后谢长姝就不大怎么吃这些了,白姨娘要是亲自下厨做的时候还能跟着用一些,但是在别人的面前就没吃过了。 可看见碗里罗景山利落的挑好了的鱼刺的鱼肉,谢长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罗景山幽深双眸如水般温柔的目光注视之下夹起一筷子鱼肉送到嘴里。 鱼肉鲜嫩,汤汁浓郁,入口极化,竟不知,被别人挑好鱼刺放在碗里的鱼肉会分外的好吃,谢长姝没忍住又夹了一筷子,罗景山深邃眸底笑意更浓了。 “还有他们家的红烧大虾和清蒸大闸蟹味道也不错。” 罗景山动作娴熟的替谢长姝剥好了虾肉,又撬开了螃蟹,拨了黄灿灿的蟹黄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谢长姝从不知道罗景山这种看起来清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耐心起来动作竟也分外优雅有着莫名的魅力。 许是在府衙里忙了一天,谢长姝是真的饿了,而这芳华楼中的厨子的手艺也真的是顶好的,一顿饭,谢长姝是吃的有些撑了。 “大人。” “你方才只顾着替我剥虾挑鱼肉了,连菜都没吃几口。” 谢长姝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面前那还未动过筷子的大闸蟹想要送到罗景山的碗里,罗景山却示意她无碍,“我吃鱼虾身上会起疹子,螃蟹也是。” “啊……” 谢长姝弱弱的收回了手,“这样吗。” 罗景山墨眸目光灿烂,似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不只是鱼虾,我的喜欢吃湘菜,喝果子酿出来的酒。” “这样。” 谢长姝恍然大悟。 罗景山目光真诚,“记住了吗?” 像他记得了谢长姝的喜好和口味一样,罗景山在郑重的问着谢长姝是否也记得了他的口味。 “记住了,记住了。”谢长姝连连点头。 罗景山将谢长姝的头抬起,幽深的目光同她那潋滟的杏眸对视,像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执念一般,“真的记住了吗?” 谢长姝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角,“真的记住了。” “好。”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罗景山的心情不错,又缓缓的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锦盒出来,比之前送给谢长姝的那个还要精致。 “这是……” 锦盒打开,里面还是一枚发簪,一枚七宝珊瑚的发簪,上面还有着珍珠镶嵌的流苏,怪好看的。 谢长姝疑惑道,“不是前几天才刚刚送过我一枚白玉簪了吗?怎么又要送给我新的?” 罗景山不经意的说着,“看见这根发簪也觉得很好看,便顺手买来一起送你了。” “你喜欢吗?” 谢长姝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今夜,罗景山似乎格外的开心,总是对谢长姝说着喜欢就好,尤其是在看见谢长姝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所不自觉的的绽起的笑容的时候,罗景山也会跟着浅笑,仿佛夜晚的视线都跟着明朗起来。 这一次,罗景山没有试着去替谢长姝将发簪绾在鬓上,谢长姝也没有直接将这发簪摔落在地上,而是蹙着眉头的将那发簪收到自己的怀中。 罗景山有些如释重负,“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确定谢长姝吃的差不多了,又瞧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了,罗景山替谢长姝擦了擦嘴角和双手,这才挽着她一道出门。 第177章 担忧 罗景山拿着绣着桂花花样的帕子起身,轻轻的替谢长姝擦拭着嘴角沾染的汤汁。 两人靠近之时,气氛陡然升高。 呼吸之间罗景山的气息吐纳在谢长姝的身边,墨眸在浓密的睫毛衬托下越发深邃,专注的目光甚至能让谢长姝从他的眼中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有些慌乱的倒影。 罗景山一手固定着谢长姝的下巴,另一只擦拭着的手指腹如同蜻蜓点水般不小心划过谢长姝的唇角,在罗景山靠近之时,谢长姝突然看见了罗景山那滚动的喉结。 下一刻,谢长姝下意识的紧抓衣袖,闭上了眼睛,心也跟着扑通扑通挑个厉害。 罗景山将谢长姝脸上这些细小的表情看在眼里,声音温润又有磁性,像是三月杨柳轻轻滑过湖面,层层水纹在谢长姝的心里荡漾开来,“好了。” 罗景山又重新牵着谢长姝的手,两人一起出了芳华楼。 这一晚上,谢长姝始终被罗景山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夜色浓重,到了戍时街上依旧不少商贩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上品在卖力的吆喝,即便人群热闹,络绎不绝,罗景山带着谢长姝两道身影走在街上的时候依旧引得不少行人的注目。 罗景山气质清华,谢长姝美艳娇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谢长姝被罗景山护在怀中,一路走来的时候罗景山在面对其他人注视的目光也会颔首回应,倒是谢长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玩大了。 “你住哪?” 罗景山沉声开口。 谢长姝老实的报了新家的地址,却像是突然想气什么一样,紧紧的抓着罗景山的衣袖,“那个……” “大人,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不然……” 不然罗景山就这么跟自己一起回去被白姨娘看见了可怎么办才好? 谢长姝可以骗所有人,但不想骗自己亲近的人。 似乎知道谢长姝的顾虑,罗景山轻声安抚,“我只送你到门口,看着你进门。” “你放心,在你没真正想好之前,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 去见白姨娘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场合和合适的机会,罗景山也不想这么草率。 “大人……” “今天晚上谢谢您了。” 谢长姝看着近在眼前的院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着唇向着罗景山表达感谢,不管罗景山是真心对自己也好,还是做戏对自己好也罢,谢长姝的确是在罗景山的照顾之下吃到了别人口中经常说的挑好的鱼肉和剥好的大虾和螃蟹。 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滋味。 谢长姝想,可能很多年以后她都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罗景山站在原地,银白色的月光落在他素白玄衣上面,淡笑的注视着谢长姝,“回去吧。” 谢长姝目光在罗景山的身上犹豫了片刻,转身向着小院快步走去,见谢长姝平安回家之后罗景山才欣然离去。 小院一道身影很是颓废的蹲坐在门口大石上。 秋风渐凉,那道身影也看起来格外的萧瑟。 见谢长姝回来,那身影微微有些激动的从角落中站了起来,倒是差点将刚刚回家的谢长姝给吓了一跳。 “我的天——” “燕青山你又在闹什么,你躲在我们家墙角干嘛!” 谢长姝惊叫出声,的亏她承受能力强,不然得让燕青山吓出来个好歹。 换成谁,在自己大半夜回家的时候墙角突然窜出来个人影都得害怕。 燕青山双眼猩红,看着那完好如初的谢长姝心中担忧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上前不顾谢长姝的阻拦紧紧的抱在怀里,却一句话都没说。 “燕青山,哎,燕青山……” “你放开我……” “你干嘛……” 谢长姝拼命的拍打着燕青山的肩膀,试图让他放开自己,“你力气好大,我快要喘不过起来了。” 听见谢长姝痛苦的声音,燕青山这才不舍的放开了谢长姝,那还嘴角的笑意退了下去,化为了厉声呵斥,“你去哪了!” “为什么这大半夜的不回家!”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他以为谢长姝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不知道他担心的都快死了! 在得知谢长姝消失不见的消息之后,整个两个时辰,燕青山几乎找遍了谢长姝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瞧见谢长姝的身影,最后燕青山几乎是挨着街一条胡同一条胡同去看的。 可依旧没有谢长姝的身影。 实在找不到了,燕青山又绝望的到了谢长姝的家外面等着,试图心中存着希冀谢长姝只是有事情耽搁了,等着她忙完了一切就能平安的回家,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等到谢长姝平安回来。 他一个人受尽寒风和无限的担忧,还不敢过去和白姨娘明说,燕青山的脑海中想过无数中可能,生怕谢长姝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背地里下了黑手,永远都回不来了。 如今瞧见了谢长姝的身影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燕青山才会表现的这么失态。 可惜,燕青山到了嘴边的话始终都没能说出来。 谢长姝不觉得有什么,“我今天第一天上任,司天副勾的那些学正和提学们给我出了难题,要我把历年的历法残卷给整理好,我一时之间看的入神了,就放衙的晚了。” “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熟悉的人,耽搁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谢长姝看着风尘仆仆的燕青山,还有刚刚他在抱着自己的时候冰冷的身体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燕青山,你……” 你不会一直都在门外等着吧?! 说起玄术比试,又或者是阴谋算计,谢长姝向来利落洒脱且快准狠的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人不是完人。 再厉害的人都会有弱点。 谢长姝的弱点是感情。 前世她出身那样的世家,备受打压之后根本不敢轻信于人,除了罗明轩,几乎很少人能走到她的心里,也因为她的身份和在宫里面的环境,所有的男人都惧怕于她,谢长姝没怎么处理过感情,更不太会。 但就算是再对感情反应迟缓的人,在看见燕青山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之后也该是明白了他的心思。 第178章 后知后觉 但就算是再对感情反应迟缓的人,在看见燕青山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之后也该是明白了他的心思。 谢长姝才后知后觉,为何燕老爷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会说出来那样不着边际,又莫名其妙的话,也更明白了为什么明水小郡主会对自己没有来的敌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燕青山。 因为燕青山的感情。 因为燕青山不该有的感情。 燕青山他…… 谢长姝只觉得这个念头恨死荒唐和不可思议,片刻之间也让谢长姝手足无措起来。 她努力的在心里面压制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又强迫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冷静下来,“七少爷,多谢你的关心。” “您对姜沅有着主仆之情,有同窗之情,更是在青监司有着同事之情,您的关心,姜沅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铭记于心。” 谢长姝脚步退后了几步,“时辰不早了,七少爷若是没什么事情便回去吧。” 一句姜沅,便已经足够的摆明了谢长姝的立场。 她对燕青山,没有那不该有的感情。 一丝一毫都没有。 更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心安理得的接受着燕青山对她的好。 她虽然反应慢,但只要谢长姝察觉到就一定会将话说清楚,在尽量减少对燕青山的伤害的情况之下—— “谢长姝!” 燕青山咬着牙,本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主仆,什么同窗,你……” “你就真的不知道我……” 看着燕青山眼底的心痛,谢长姝的心里浮上了难以抑制的自责,她知道燕青山只是看似纨绔不羁,实则却是内心火热正值的好孩子。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他们所保护自己的方式也不同。 有人会让自己划出利爪随时随地去攻击那些意图伤害自己的人,而有些人则会生出浑身的尖刺来掩盖内心的脆弱,燕青山便是后者。 他更是她前世今生活了这么久难得的,有的为数不多的,可以不计报酬互相帮忙的朋友。 是谢长姝看的很重的好朋友。 谢长姝不想燕青山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心。 可谢长姝很明白,就像自己当初劝燕青山和高明水之间的关系那样,要是不及早表明心态去处理的话,拖得时间越久伤害也就越大。 “七少爷。” 谢长姝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当有些事情明明该知道却当成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您若再这样下去,怕日后长姝再见到您的时候只会避之唯恐不及,和您主仆之情以及同窗之情也需要避讳。” 燕青山脚步上前,“你……” 谢长姝沉吟道,“在长姝心里,是很珍惜每一份得来不易的感情的,让长姝在乎的人不只是姨娘,长官和小糖,还有少爷您。” “所有的人都说少爷您是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喝茶听曲不务正业,但长姝心里面明白,少爷您的心里面是有所担当的,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更懂得什么叫责任。” “相识至今,虽然长姝像您表达感谢话语的时候很少,但并不代表长姝眼中心中没有七少爷您的付出,只是这份付出长姝回报不了,更不能答应您什么。” 谢长姝的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说起来七少爷您可能不相信,长姝活到现在的每时每刻心里面所思所想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报仇。” “长姝没骗您,长姝还是第一次遇到感情这方面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是否缺乏欠缺,但七少爷,您莫要再对长姝生出更多难以控制的心情,这才是对您最好的选择。” “在长姝的心里,只把您看成是好朋友,是个很在乎的朋友的,除此之外长姝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抱歉了。” 说完,谢长姝便不再去看燕青山哀痛的眼神,径自的走回到院子里,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燕青山那双眸子隐忍着痛深深的刺痛了谢长姝的眼睛。 谢长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姝姝回来了。” “快去净手吃饭了。” 白姨娘总算看见女儿回来,心中担忧的大石头落了地,高兴的喊着谢小糖和谢长官过来一起,“你们两个也别玩了,快过来吧。” “姝姝?” “姝姝……” 白姨娘看出来了谢长姝脸上的疲倦和失落,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可是青监司的差事不好当吗?” “还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谢长姝不想白姨娘担心,强撑起一抹笑容说道,“没事,就是太累了。” “今天在府衙整理了一天的历法,要在最短时间之内把所有历法修整,还要趁着新年之前将明年的历法推演出来,任务有些重。” “你们先吃吧,我回来之前和我们府衙的另一位同僚一起吃过了。” 白姨娘看着径自走回房间的谢长姝只觉得不对劲,敲了敲一脸好奇的谢长官的脑袋,“姐姐可能太累了,那你们两个先吃吧,稍后我给你们姐姐留些饭菜,等着她饿了的时候再热给她吃。” 谢长官和谢小糖听话点头。 白姨娘替谢长官和谢小糖添了饭之后便去到了谢长姝的房间,“姝姝,跟姨娘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或许姨娘帮不了你什么,但好在你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别再心里面。” 她的姝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坚强了,坚强的让人心疼。 “姨娘,我的确是遇到了难题,并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谢长姝诚实的点了点头,并且将燕青山的看法和自己的回答一五一十的向白姨娘重复了一遍。 “姨娘,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但我知道,即便我努力的想要将伤害降到最低,可在看见七少爷眼中的哀痛和失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要避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避免,我还是让他难过了。” 谢长姝低着头,言语之间尽是惋惜和自责, 第179章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我的心里面是真的很在乎燕七少爷的,把他看成了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若有事,我必然会全心全力,哪怕危急性命也毫不犹豫,可这感情……” “明明给不了他准确的回答却还想要和他保持这份友情。” “这样其实对七少爷来说是不公平的。” “姨娘,我是不是很自私?” 谢长姝静静的伏在红漆小几上,眉眼间的忧愁挥之不去。 白姨娘心疼的揽着谢长姝的肩膀,像是小时候谢长姝受了委屈那样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柔声安慰着,“姝姝,这不是你的错。”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并不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回应,也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被喜欢。” 白姨娘声音很是温柔,平淡的言语之间满是对谢长姝的母爱,“有些人在相识的时候对彼此的定义就不同,所以之后对彼此产生的感情也不同。” “在你的眼中从一开始就把七少爷当成可以很好相处的朋友,渐渐的他所做的事情让你铭记于心,在你的心里面也有了分量,所以你不舍得就这样失去七少爷这个很看重的朋友,但并不代表你是因为只贪图他的好,若是他有事,你也会奋不顾身的为他,这份感情是相互的。” “可对于七少爷来说,可能从最开始他和你的靠近就是因为萌生了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愫,这份情愫在你们日积月累的相处之后渐渐发生了感情,所以他对你的感情渐渐成了爱情。” “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错。” “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又或者是亲情,都是双向付出的,不管是哪种,倘若只是一个人主动都不会有结果。” 谢长姝好像懂了些许,就像她小时候也曾经试图去让她那个忘情寡义的好爹爹像疼爱嫡子嫡女一样疼爱她一样,她做足了自己所有能做的努力,依旧换不来她爹爹的一个正眼相待。 因为单项奔赴的亲情,最终也会没有结果。 “能有人对你有好感而喜欢你,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们的姝姝是个好姑娘,是个值得被喜欢的好姑娘。” 白姨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轻轻抚摸在谢长姝的额头上却让谢长姝觉得心中十分踏实,心里面曾经所存在的的伤痛也在被一点点的抚平。 “并不是所有做不了夫妻的男女最终都会走向形同陌路,也有很多人她们彼此之间相互坦诚,互相扶持,那份爱意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转化,不似亲人胜似亲人,也并不是所有的有所好感都一定要在一起才算有结果。” “燕七少爷并非心肠狭隘之人,你也并非是刻薄寡恩之辈,只要你们好好的将事情说清楚,不会成仇的。” 白姨娘沉默片刻道,“那姝姝的心里面对七少爷的感觉呢?”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以后也不会喜欢?” 谢长姝认真想了想,随后如实回答,“我把他看成小孩子。” 她们之前前世今生加起来差了三十多岁,在谢长姝的心里面最初的最初只是将燕青山当成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小少爷罢了,对他时不时的赖皮也都是用一个前辈在看着晚辈的心态在包容。 燕青山是为数不多对她和善之人,谢长姝能感受得到他的真心,也恰恰是因为燕青山的这份真心才让谢长姝陷入了两难之地。 真心难求。 每一份真心都值得被小心翼翼的对待。 “我从来都没想过能和他发生过其他的感情。” 谢长姝以为燕青山和之前自己所带过的那些大家族的孩子们一样,对他的感情也是友情中多半参杂着长辈看向晚辈的那种无奈和包容,也可能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让燕青山的心里面生出了不该有的误会。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心中所想的大胆去做吧,没关系的。” 白姨娘认真的听着谢长姝的话替她做出来分析,“虽然可能因为你的直白而失去了一个你在乎的朋友,也好过日后看着七少爷越陷越深,到时候反倒是更加伤了他的心了。” “姨娘,有您在真好。” 谢长姝抽了抽鼻子,眼角有些湿润。 晚风微凉,轻轻划过脸庞,吹得屋子里面的晕黄的烛火晃动。 白姨娘也歪着头同谢长姝靠在了一起,殊不知在明晃晃的烛光之下,白姨娘的眼中亦是有泪,她紧紧的揽着谢长姝的肩膀,“姝姝,不要怕。” “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不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永远都会有姨娘在。” 白姨娘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却暗含深意,从察觉出来谢长姝的异常白姨娘便曾背地里去打听过那人的生平,于她的性格事迹也算是有所了解,隐约之间白姨娘好像有些懂了为何谢长姝那般执意的要重回晋阳,也懂了为什么谢长姝看似强大,实则内心脆弱敏感。 对于先前所经历的事情白姨娘改变不了,但她会竭尽所能的治愈谢长姝之后的人生。 谢长姝眼中泪意更浓,回应着的紧紧的抱在了白姨娘的怀中。 燕青山怔怔的站在门外,眼瞧着谢长姝决绝的将大门紧闭,连屋子里面的烛火也渐渐熄灭。 谢家的人都睡了。 独独他一个人站在晚风中,那双本该离去的腿却是怎么也迈不动。 谢长姝临走之前的话不断的在燕青山的脑海中回想,心疼的厉害,耳边似又响起了燕老爷子昔日在青州所警告的场景。 燕老爷子怒火攻心,燕青山跪在他面前恳求他将大夫开出来的药服下,可那药碗却一遍又一遍的被燕老爷子打翻在地,燕老爷子更让自己以他的命来立血誓,答应永远不和谢长姝在一起。 “我,燕青山,答应……答应永世……永世不同那谢家四女谢长姝永结同心,共结连理,若有所为……若有所为便让其祖父燕玄天,遭受五雷轰顶之则,不得好死……” 燕青山满目猩红,在燕老爷子的逼迫下一字一句重复着他所说的话。 第180章 生病 一面是祖父的骨肉亲情,一面是情窦初开所喜欢的人,可眼见着誓言说出了口,燕青山的心却始终不能接受,“但祖父于青山有着养育之恩,青山愿替祖父受五雷轰顶之则……” 血誓还未彻底形成,便被床上虚弱的燕老爷子挣扎着打破。 “你……” 燕老爷子情绪激动的看着燕青山,可在触及到燕青山眼中的决绝的时候,那份坚持最终被心疼所覆盖,燕老爷子绝望的躺回到了床上,“命啊。” “改不了的命。” “祖父,孙儿喜欢她,孙儿觉得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是轻松自在,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更是从来都没在父亲和那群姨娘的身上所感受到的感觉。” “除非谢长姝她亲口说讨厌孙儿,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孙儿,否则孙儿便不会更改自己的心意,您是孙儿的祖父,孙儿知道您疼爱孙儿胜过父母,可这也是孙儿这辈子唯一求您的事情,还请祖父您不要再逼孙儿了。” 燕老爷子死死的闭上眼睛,“药我会喝的,你走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 燕青山胡乱的抹掉了眼角的湿润,向着燕老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 身体越来越冷。 燕青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额头滚烫的厉害,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一夜渐明。 即便有着白姨娘的开导,谢长姝这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燕青山这件事情一日没有解决,她的心恐怕也一日不能安宁。 “姨娘,那我今天便不送小糖和长官去学堂了,您嘱咐她们起来的时候别偷懒,我先去青监司整理旧时历法残卷了。”谢长姝简单收拾好之后便出了门。 府衙内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去处理,她向来不是个为了感情便能抛弃一切事业的人。 白姨娘赶着过来给谢长姝送来提前准备好的食盒,招呼着谢长姝一路小心便继续忙碌了。 谢长姝脚步刚踏出院子,谁知眼角视线却突然在门口看见一道身影。 “七少爷?” 谢长姝眼皮一跳,慌忙将那昏倒在地上的人给搀扶起来,急急的呼唤,“燕青山,燕青山……” “姨娘……” 叫了几声燕青山也没有任何回应,谢长姝贴在他的额头上心头一惊,“快来!” 几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燕青山抬回到客房,谢长姝搭上了他的脉搏仔细诊脉。 白姨娘也跟着关切开口,“怎么样?” 谢长姝放开燕青山的胳膊,替他盖好了被子,起身道,“是着凉了,现下有些烧得厉害,姨娘您去烧些热水过来替他敷在额头,再煮一碗热姜汤等着我回来喂他。” “为了保险起见我去替他请一位大夫过来再行好好诊治。” 医玄不分家,懂得玄术的也多半是懂一些医理的,只不过要是真的替人治病救人还欠缺些火候,谢长姝心里面担心燕青山的身体不敢擅自用药。 说完谢长姝便匆匆忙忙出了门,没过多久的时间便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到了燕青山的床前,在得到了和自己的诊断同一个结果的时候才放下悬着的心。 “纪大夫,谢谢您了。” “谢大人客气,没有其他的事情老朽便先回去了。” 因为提前有所准备,在请来大夫的时候便提醒他备好了驱寒退热的药材,不必再去奔波麻烦一趟,谢长姝直接拿着药材和方子去后院帮忙白姨娘一同帮燕青山熬药。 白姨娘将热水和姜汤放在了一旁便离开了,到底她是长辈还是后宅姨娘,不适合同燕青山太过亲近,谢长姝则是将燕青山扶起在床边,一点点耐心将药喂到了他嘴里。 “咳咳……” 一勺勺苦药下肚,昏迷中的燕青山也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看着面前沉着脸的谢长姝,眼神有些不敢相信。 “你……” “谢长姝……” 整夜都烧的厉害,幸好燕青山的身体好,否则怕是换成了其他人早就烧出来问题了,燕青山声音沙哑,“你喂我吃的是什么?好苦……” 谢长姝却冷着脸,“喂你毒药,准备毒死你。” “反正病死在我家大门口也是死,喂你毒药也是死,还不如喂毒来的痛快一些,毕竟相识一场,免得你走的过程太痛苦。” 谢长姝有些生气。 身体是自己的,命是自己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随随便便的和自己过不去。 燕青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站在门外一整夜,他不生病谁生病?这幸亏是发现的及时了,否则即便是风寒发热这种看起来不严重的小病也会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想他燕青山骄傲一世,尊贵一世,临了要是站在门外被冻死的得有多憋屈? “啊……” 燕青山一脸委屈,反映迟缓的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难怪昨天晚上他的身体就一直都不舒服,难过的要死! 原来是在府衙外面等着谢长姝睡着了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着凉了,之后又在夜里四处奔波去寻找谢长姝,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这一冷一热还没来得及休息便成了病症,而后自己脑袋沉重便不省人事了。 是谢长姝将自己捡了回来,又替他请了大夫,熬了药。 现在的燕青山虽然因为发热而后知后觉,但看着谢长姝眼中的担心还是觉得心里面抹了蜜一样,仿佛她手中端着的那碗药也没有那么苦了。 不管多强势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都看起来格外的像个小可怜,尤其是燕青山这种往日玩世不恭的和现在的老实脆弱的状态相比,这种可怜就越发的突出了。 “过来。” 谢长姝蹙眉,语气坚定。 “哦。” 即便谢长姝手中的汤药很苦,燕青山还是乖乖听话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好不容易一碗见底,谢长姝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端起了一旁的姜汤又送了过去。 “啊……” “还要喝啊……”燕青山苦着脸,“有点困了。” 谢长姝依旧强势,趁着燕青山说话的功夫灌了下去,“喝完再睡。” 第181章 一定要嫁给爱你入骨而你又非他不嫁之人 燕青山的抗议没有任何的作用。 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乖乖喝下去,要么被谢长姝给强行灌下去。 发热的确有些反应慢,但总归还没烧傻,燕青山只是挣扎了几下便欣然选择的第一条路,惬意的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靠枕,听话的任由谢长姝将那一勺勺味道极其刺鼻的姜汤喝到了腹中。 不过说实话,一口口姜汤下肚,阵阵暖流划过,燕青山的确舒服了很多,喝完了姜汤又被谢长姝搀扶着重新躺了回去。 “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府衙了。” 谢长姝起身,“你好好歇着吧,青监司那里我替你去告一日假。” “我告诉了姨娘中午替你煮一些清淡的小菜,记得起来吃完了再睡。” 床榻上的燕青山突然抓住了谢长姝的手腕,那双墨眸迷茫迟缓的目光也瞬间坚定起来,“你昨天晚上说,你要报仇?!” 燕青山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之前谢长姝就是在和他说要报仇。 报谁的仇? 向谁报仇? 那个人在晋阳? 谢长姝年纪轻轻的,又一直待在青州,她能有什么在晋阳的仇人,除非…… 燕青山睫毛微动,一瞬间像是懂了许多从前不曾怀疑过的事情,谢、长、姝……??? 谢长姝在燕青山的目光注视之下点了点头,“是的,报仇。” “我要杀的那个人,地位很高,玄术很高,我的目标很遥远,所以在报仇成功之前,我暂时还没有去谈感情的打算。” 燕青山脱口而出,“我可以等。”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报完仇之后再和你好好的谈一谈这件事情。” “可能会很久。” 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可能我到死也完不成我的目标。” “并且即便现在我还没有喜欢的人,可将来什么情况我也不确定,感情是最难控制的东西,万一我之后遇到了喜欢的人,这么贸然的和你说着要你等下去是对你的不负责任,我不想拖着你的时间和感情到头来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燕青山沉眸,“可我想等。” “你说你有事情要做,我不逼你,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我也有错,是我太过莽撞,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自我,从来都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和想法,你别有心理负担。” “我知道感情发生了是一件难以控制的感情,但我愿意去等,哪怕后来没有结果。” “可以吗?” 向来纨绔的燕家七少爷第一次放低姿态,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等着谢长姝的回应。 谢长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燕青山的目光注视之下点了点头,“可以。” “但我不确定我之后会不会做出改变,这个机会可能很渺茫。” 燕青山眉开眼笑,“没关系。” 谢长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人一定要选择彼此相爱的人才去结婚生子,因为这不仅是牵扯到自己余生的命运幸福,更牵扯到我们的下一代。” “我爹不喜欢我娘,但却和我娘有了我,于我而言,我曾经无数次渴望过能得到我爹爹的疼爱,像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样,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始终比不上爹爹眼中他所喜欢的女儿生下的孩子十分之一,我也因此被冷落,被欺凌。” “所以渐渐的我生成了敏感多疑的性格,我看起来比旁人分外坚强,分外果断无情,将自己满身都伪装上了刺人的荆棘,将自己很好的保护起来也彻底隔绝了和其他人的接触。” “我不敢去随便相信别人,不敢去随便相信世间有真感情存在,更不敢像那些婚姻美满的妇人一样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我的夫君身上,像被娇惯的花朵躲在夫君的怀中躲着风吹雨打。” “于我而言,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和不幸,是我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极难治愈的曾经,我不想我将来的孩子要和我有着同样的处境。” “我绝不会因为感动而影响我对感情的判断,你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谢长姝说的坦诚,“我不太懂如何左右逢源的去处理感情,但我知道,我所嫁之人必然是我爱到骨子里宁愿舍弃性命也无法割舍,而我希望你将来所娶之人也是你能爱之入骨同生共死,这样,在爹娘感情甚笃之中才会给我们将来各自的孩子一个幸福的人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长姝都没能有幸生在一个圆满的家庭当中。 曾经的她在遇到罗明轩的时候去努力的试过将一切都放在罗明轩身上,到头来输的彻底,落的惨败的结局。 “说实话,我没有勇气再去谈论感情,在我报仇成功之前。” 现在的罗明轩已经成为了谢长姝的心结,难以磨灭的心结,而他现在的位高权重更像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一样压在谢长姝的心底。 “哪怕现在你对我有所感觉,但还没到那种程度,若是不够爱的至深将来你再遇到了其他的人,我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 “我们先都冷静,好好的想一想这个问题。” 燕青山听后陷入了沉默。 他对于谢长姝所说的话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他又何尝不是出生在一个不幸之中的可怜人。 他爹薄情寡恩,逼得她娘早死,对于他这个儿子更视若无睹,若不是祖父一手庇护,恐怕家族中那些姨娘所生的兄弟早就明里暗里害了燕青山多次。 他太懂了感情深厚对于成亲结为夫妇的两个人的重要性,更对他们的后代子嗣的重要性。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燕青山也绝对不要强加给自己的儿孙,不想那份悲伤和痛苦继续延续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燕老爷子以性命逼迫他去和别的女子定亲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做,他想要找到适合自己一辈子的人,想要做到谢长姝所说的那样至死不渝,非她不可。 “足够了。” “谢长姝,谢谢你的坦诚。” “我会好好的思考你的话,不冲动行事,做出深思熟虑的选择。” 第182章 过刚易折 谢长姝紧拧的眉心散开,而后嫣然一笑,“你也是。” 像是心里面所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那样轻松。 一张绝世好弓倘若将其弦绷到了极限的话,那这张绝世好弓也有可能会抗拒不满而断了弦。 过刚易折,这是谢长姝早几年就明白的道理。 可能最初的最初,燕青山对自己只是有所好感。 少年明朗,情窦初开大多是无疾而终的。 只是燕青山对自己的那些好感刚刚萌了芽就被燕老爷子及时发现从而制止,人都是有着逆反心理的,可能燕老爷子不说,渐渐的燕青山对谢长姝的感情也会变淡。 可偏偏燕老爷子不只是说了,还将事情弄成了那样绝对,在燕青山的心里无疑是又帮他将对谢长姝的感情和印象深刻了些许,这才弄成了这样的局面。 要是现在谢长姝又对燕青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会更加加重自己在燕青山心里面所留下来的印象。 与其让两个人最后走向极端,还不如顺其自然。 “好好休息吧。”谢长姝将他的手放回到床边,药劲儿上来,燕青山也没有再纠缠的力气,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青监司。 谢长姝来到府衙的时候,朱权带着常修然和彭锐泽早已经恭候多时,看见谢长姝那张沉着脸,三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挤出来花儿了。 于他们而言,年纪轻轻的谢长姝不配坐在这么高的官位上,看着她犯难,他们这些下属在府衙内的日子才会好过。 “谢大人,您来了。” 朱权表面恭敬,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昨日谢大人您应当已经熟悉了历法古卷,徐大人刚刚派人过来问下官,说让下官询问一下大人,您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将这些古卷历法整理好,还有年关将至,这明年的历法……” “谢大人,下官知道您辛苦,但……您毕竟是大玄试的六榜榜首,下官相信,这么点小活还是难不倒您的。” 谢长姝冷着的脸在看见朱权脸上的笑盈盈的时候顿时散开了。 “承蒙徐大人抬爱看重,让本官一上任便接手这样重要的官务,本官很是感激,你去回禀了徐大人,请徐大人务必放心,我们司天副勾的府衙上下一心,同生共死,势必会竭尽所能的去完成徐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即便完不成,我们司天副勾府衙上下也愿意齐齐受罚!” 开玩笑。 挤兑谁呢! 就算谢长姝一个人处置不好这些事情,但司天副勾府衙本为一体,谁也别想把自己摘干净。 朱权变了变脸色,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 可谢长姝却是来真的,“还站着做什么?等着本官去一步步的教你们如何打下手吗?” “劳烦朱提学去回话,常学正和彭学正就过来吧!” 原本谢长姝就打算找个机会好好使唤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没想到他们还自己找死的撞上来,那就不要怪谢长姝不客气了。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真当她谢长姝是吃素的不成。 谢长姝坐在上首,潋滟的双眸目光不怒自威,几人面面相觑之后便上前按照谢长姝的吩咐去做,总觉得谢长姝的眼神太过锐利,像是一眼就能看清楚他们心中所想。 怪叫人心虚的。 “你们两个按照年份把历法残卷整理好,三年为一组,查一下这些堆积的历法究竟是从何年限开始,中间缺少的哪年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该去找全了补给我吧。” 谢长姝冷眼挑眉。 常修然和彭锐泽是没有朱权的底气的,面对谢长姝的强势气势之下只有乖乖听话的份,“是,下官遵命!” 珠玉算盘在册,谢长姝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对着那些古老陈旧的历法古卷拨弄着算盘演算着旧时历法。 其实整理旧时历法对于其他大玄试的年轻一辈来说可能困难,毕竟她们年纪尚轻,对于过去十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很是陌生,对于一无所知的事情想要去查证十分困难,修补起旧时历法也就变成了浩大的工程。 但对于谢长姝来说,那些日子都是她一天一天犹如在针尖上挣扎着的度过的,说每一天都历历在目着实有些夸张,但特定的年限月份所发生的特定的大事对她来说回忆起来并不难,再加上她的玄术,推演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并且还是不长的时间。 谢长姝动作飞快,看的一旁偶然发现的常修然张大嘴巴,私下里狠狠的戳着彭锐泽好几下,两人隐忍着不做声响,那来回交流的眼神中却是控制不住的震惊。 转眼的功夫,谢长姝便将今年本年的历法错处指出纠正,成了新的历法。 谢长姝的速度极快,时不时的停顿片刻下一刻也会立刻计算出来,甚至在遇到一些特定的事件的时候还会格外标注。 常修然和彭锐泽肃然起敬,就连垂头丧气的朱权在看见谢长姝的操作的时候目瞪口呆。 —— 天色渐晚。 不知不觉谢长姝又在府衙内计算了一整日的历法。 身体有些僵硬,谢长姝伸了伸懒腰便开始收拾东西,朱权带着彭锐泽和常修然两人更是睡得昏天黑地。 啪啪啪—— 谢长姝无奈的敲了敲几人的脑袋,将几人从睡梦中叫醒。 “怎么回事?” “谁打我!” 朱权睡得懵了,被喊醒了之后十分不高兴,待看清楚谢长姝那紧蹙的眉头的时候顿时间睡意全无,“大……谢大人……” “竟然天黑了。” “回家吧,本官也要走了。” 谢长姝指挥着相继醒来的彭锐泽和常修然,“这些东西就暂且放在这里不用来回挪动,只是你们的速度要是还这么慢,追不上我核对的速度的话,到时候徐大人问责的时候你们自己去承担。” 谢长姝走的潇洒。 这个时候夜深人静的司天副勾的府衙才开始彻底的热闹起来。 “朱大人,您白天的时候看见了咱们谢大人的玄术了吗?” “那珠玉算盘不仅是拨的响亮,而且还很准确,咱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利落的人呢!” 第183章 震灾 “没什么事情你们回家吧。” 今天的谢长姝异常痛快,“本官会自行在离开之时替府衙上锁的。” 朱权很是开心,以为谢长姝是心急短时间之内做不完那些事情这才连夜赶工,“那就多您了谢大人!” 他很快离开。 彭锐泽和常修然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倒像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并没急着走,而是犹豫着上前,“大人,历法古卷众多,不然下官还是留下来帮您吧……” 他们和朱权不一样,他们又没有直接得罪了谢长姝,日后在府衙里面的日子还是有着各种无限的可能的。 要么是跟朱权上下一心偏心徐紫山,要么吗…… 就是看中谢长姝的潜力,在她的面前表忠心。 果然,正在拧眉沉思的谢长姝在听见这两个人的表现的时候不由的挑眉打量着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身上流转,“怎么?” “这是转了性子了?” “还是说又有什么想法,打算走不同的路线了?!” 这不同的路线自然指的是朱权在明,他们两个人转到暗处,假意和谢长姝亲近,实则却是在关键的时候给谢长姝重重一击。 被谢长姝说的有些惭愧,常修然和彭锐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大人,我们和您所实话,其实我们身在学正这一个位置,是谁来做司天副勾的位置都和我们没关系的,您便是步步高升我们也够不上,您便是打压欺凌我们之上还有朱提学兜着,所以……” “所以咱们是没有必要和您过不去的。” “只是这人在屋檐下,我们势单力薄不能反抗,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若是大人大度,愿意给我们哥俩机会,我们两个也愿意用实际行动来向大人证明我们的忠心!” 那徐紫山年过五十才坐上了正五品的司天勾一位,而谢长姝才十几岁就是大玄试榜首,又身居从五品的司天副勾,两人只需要随便放在一起,谁的前途好不言而喻。 人往高处走。 谁不想跟着一位有前途的大人将来自己也仕途顺遂? 如今好机会就摆在他们两个眼前,他们两个自然不想就这么随便错过,只要谢长姝愿意给他们两个人机会,他们两个定然会全力以赴的辅佐谢长姝尽快在青监司站稳脚跟。 见两个人态度诚恳,谢长姝并没有急着给了回答,而是说道,“容本官想想。” “明日再给你们两个一个准确的答复。” 官场如战场,即便这两个人信誓旦旦谢长姝也不敢轻易相信,不过眼下她的确是用人之际,彭锐泽和常修然要是能站在她这一边的话,许多事都会好办起来。 “应该的!” 常修然和彭锐泽心头一喜,“那我们哥俩便先谢谢大人您了!” “去吧,你们也先回家。” 谢长姝不做挽留,那停在珠玉算盘上的纤纤十指又开始迅速拨弄起来。 彭锐泽和常修然也不再打扰谢长姝,纷纷告退,“那大人您也要保重身体,下官告退。” 人群离去,府衙内又陷入了安静,只听得珠玉算珠撞击的清脆声音,还有谢长姝那时不时翻动着古卷的书页声,罗景山依旧放衙之后来到谢长姝的府衙,见谢长姝认真也没有去打扰到她。 “大人!” 谢长姝抬头瞧见了罗景山的身影正静静坐在不远处的红漆靠椅上很是惊喜,“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过来。” 罗景山走到谢长姝的身边,看着她那紧拧的眉心目光落在了她演算的图纸上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大人您看。” 谢长姝将自己演算好的图纸推到了罗景山的面前,将自己所发现的端倪也据实相告。 “这份历法本该是上一任司天副勾精心测算而得,但我被分配到了整理历年旧时历法,为了保险起见是先从本年开始计算,原本也是没推演出来什么太大的错处,可你看这里。” “丁卯年乙酉月乙亥日庚辰时曾出现过震灾,而在震灾之前水位曾上涨了两刻,而丙辰年乙未月辛巳日戍子时也曾出现过震灾,在这之前两个时辰水位上涨三刻。” “而我今日推演今年历法之时算出丁酉月水位会有所变化,我担心这是震灾出现之前的征兆。” 大玄试是在丙申月,也便是八月初,秋季,而丁酉月则是在九月,眼见着从大玄试考试到上任,八月见底,马上赢来九月,若谢长姝所计算的正确的话,不久之后大齐便会出现震灾。 罗景山蹙了蹙眉。 震灾是所有天灾当中伤亡最重的灾害,谢长姝提起这两个字,罗景山不敢有半分的耽搁,谢长姝也挪出来了身旁座椅的位置示意罗景山坐到一旁。 两人都并未多说,而是开始一次一次的推演测试。 铜钱占卜,一连数次,可卦象却是一派平和。 《坤宫》第五卦《大壮》记录,内卦乾金临月旺而克外卦震木,震木遭克必动,动而为震,此乃地震之象,而罗景山所占卜而出的卦象却是内卦乾金临月旺而克外卦水木。 差了一些。 水患之灾。 江南多水患,天水一带本就常年受水患困扰,府衙内的官兵数年累月的修筑河岸堤坝,百姓也都会抢先在水患之前将自己所栽种的粮食收割好,大多没有多大的问题。 但谢长姝既然已经说了,便不会是随便说说这么简单。 罗景山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开始用了六爻之法,一阳爻隐藏在五阳爻之下,即雷在地下,雷为燥阳之气,《坤》为阴柔静气,确实是阳伏而不能出。万物盛极则衰,阴盛而必反。 再者,《震》下《坤》上,是震木克动坤土,坤土受克必有震动迹象,正是地震之灾引起翻天复地变化的生克反应。 而罗景山所占卜出来的六爻卦象却是青龙不动。 蛇鬼在坤宫中有地震,青龙为大蛇,坤宫卦临青龙动则为地震迹象,而青龙未动,便无震。 “怎么会这样?!” 罗景山数次推演占卜谢长姝都是看在眼中的,他的玄术自然是比起谢长姝来只高不低,在占卜的过程中谢长姝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之处,可偏偏不管如何都测试不出来震灾的卦象。 第184章 谢长姝你无情无义 看着惊讶的谢长姝,罗景山的眉心似乎拧的更紧了,安慰道,“姝姝,许是你多虑了?!” 大齐本就震灾不多,且早在几百年前先人就曾经发明过地动仪,蟾蜍吐珠之时便会发生震灾,很是准确,前两次震灾之时都曾有所记录,但这次却没有听见任何上报。 “不会的。” “不只是那两年,我还查阅了其他的年份,也都曾经出现过水位上涨的状况,只是有些年份大旱,水位上涨的并不明显。” 谢长姝不甘心的用了梅花易数,下卦乾金魏永,上卦震本是体,不吉,结果还是上卦无震。 每次都只是缺了一点,天象万变,不管是缺了什么,总归是少了些火候,便不足成震。 见谢长姝如此笃定,罗景山沉吟片刻开口道,“先容我几天的时间。” 国家国运亨通,百姓方能风调雨顺。 可近几年来大齐国势渐渐衰退,天灾人祸也逐渐增多。 但大多是以旱灾,水灾和蝗灾为主,且司天管每天都会有人占卜推演这些自然灾害,以助于司天监能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将大齐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 按照司天管的推断,未来数月大齐都将安然无恙,反倒是霜月之时多有水灾发生,许及早堤防准备。 水灾祸起之时水位上涨乃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但谢长姝如此坚定,定然是有着她的道理的,或许有些东西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谢长姝却能提前警觉,事关众多百姓,警惕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震灾之时必然会有天象显现,今夜无语,星辰耀眼,最是适合观星。” 罗景山声音莫名有着磁性,“从晋阳放出消息到天水需要两日的时间,对于震灾做出准备需要三日的时间,我们可以多做些准备。” 谢长姝也觉得事态严峻,应当多做几重推演这样才保险,“也好。” “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出去。” 罗景山替谢长姝收拾好了案桌上面那些凌乱的古籍资料和残卷,还打算陪着谢长姝吃了饭之后再将她送回家。 谢长姝却摇了摇头,“大人,改日吧。” “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急着去处理。” 燕青山还在家里躺着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谢长姝今天没心思也没时间去敷衍罗景山,说完,谢长姝便和罗景山告别,“大人,我先走了。” 谢长姝脚步匆匆,没看见留在府衙内的罗景山眉宇间的失落。 而就在她朝自己家的方向奔波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向着反方向而去。 —— 一大碗苦药和姜汤下去,又盖了几层被褥,让燕青山的身体发了汗也去了寒,身子爽快的不少,只是待在床上躺着便躺不住了。 燕青山下了地四处的转悠,心里面却是在期待着谢长姝放衙回家。 听着门外渐进的脚步声,燕青山还未来得及走到床边便用着最快的速度纵身一跃到了被窝里,佯装成还未醒来的样子。 果然,没多一会儿便听见了谢长姝的声音,“居然还在睡。” “姨娘,七少爷用了午饭了吗?” 白姨娘柔弱开口,“七少爷的胃口不是很好,只是喝了一些清粥。” 燕青山心中对白姨娘的回答无比的满意。 对。 就是生病了。 就是身体不舒服。 就是胃口不好。 谢长姝你这次可是要对我好点,多多的怜惜怜惜我! 开心。 “这样。” “那恐怕还要休息几日才能彻底好转了。” 谢长姝的声音越来越近 燕青山躺的舒服,他巴不得能多在谢长姝的家里住些时日,这样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多的和谢长姝相处。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他们是同窗,又是同僚,自小长大的情谊,他现在生着病,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谢长姝怎么也不会那么冷酷无情的把自己赶走的。 对。 就是这样。 燕青山闭着眼睛,等待着谢长姝上前检查自己的病情,紧接着便是一双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有些凉。 又有些奇怪。 感觉手指有点粗。 难道是谢长姝平时在谢家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总是被欺负的多干粗活吗? 那也不应该粗成了这样? 不过燕青山却没多想,反倒是凑的更近了,还忍不住蹭了蹭。 那只搭在燕青山额头上的手也瞬间停顿在半空中。 害羞了是吗?! 燕青山心中得意。 殊不知,正在他享受的将连凑过去的时候,却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不合时宜的粗狂声音。 “咳咳……” 是周明昊! 床上紧闭双眼的燕青山瞬间睁开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周明昊!你怎么在这!” 燕青山一下子跳了起来,心态有些炸了! 难道,刚刚摸自己额头的人是周明昊! 不是谢长姝! 刚刚他还和那只手撒娇! 天啊! 他没脸见人了! 周明昊干咳了几声强忍着笑意,“咳咳,少爷的烧已经退了,谢大人不必担心了。” “少爷,是谢大人将我请过来带您回去的。”周明昊干咳了几声强忍着笑意,“咳咳,少爷的烧已经退了,谢大人不必担心了。” “少爷,是谢大人将我请过来带您回去的。” 不远处的谢长姝和白姨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燕青山的这一系列的操作,着实受到了不小的震惊,随后也变成了哄堂大笑,“哈哈哈哈,燕青山,你看看你这点出息。”。 “不……” “不是这样的!”燕青山想撞墙。 他不想走啊啊啊,还不想这么丢人啊啊啊,可偏偏丢人的时候被谢长姝给看见了,周明昊来都来了,他便是想耍无赖留在这里也不行了! “来愣着做什么。” 周明昊转身便将身后一同带过来的小厮喊了进来,“还是谢大人高瞻远瞩,知道七少爷您的身体尚在虚弱当中,只是周明昊一人恐怕无法将少爷您带回去,特意让在下多喊了几个人。” 周明昊可不想背那个黑锅,他得向燕青山说明情况,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都是谢长姝教得好。 说完,燕青山便被几个小厮强势的扛了起来,直接塞进了轿子里面。 “谢长姝,你无情无义!” 第185章 国师府 第一百八十三章:国师府 他还是个病人啊! 谢长姝怎么能这么狠心直接叫人把他给装到轿子里面抬走了呢! 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 周明昊憋着笑都快憋出来内伤了! 燕青山郁闷的抗议,渐渐的周明昊再也忍不住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回去燕家府宅的一路。 —— 震灾刻不容缓。 倘若真的在毫无准备之下发生了震灾,那么后果对于百姓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谢长姝匆忙离去,罗景山也没有耽搁时间。 从参加大玄试入青监司为官之后,罗景山便在外面添置了宅子分府别住,往日除了一些必要的节日之外,罗景山很少回家,这次罗景山竟转头向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在国师府的藏书阁内便有着地动仪。 究竟有没有震灾用那地动仪一试便知。 “少爷?!” “是少爷回来了!” 门口的小厮在看见罗景山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分外高兴,来不及上前将罗景山给迎接回去,便小跑着的跑到了二内堂前去向国师府里面的主人报喜。 没多久,一道娇俏的身影欢快的扑向了刚走到大门的罗景山的怀中。 “哥哥。” 甜甜的童音像是软糯的汤圆一般净化一切心中的纷扰。 罗灵霜身穿着粉色绣着兰花的长裙,粉嫩娇软,依赖的抱着罗景山撒娇,“哥哥,你都好久没回来了,是不是把霜儿和娘亲都忘了啊!” 罗灵霜有些委屈,黑曜石一般的双眸蓄满泪水。 罗景山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笑容,缓缓蹲在地上张开双臂等待着那努力挪腾着步子的小小身影扑了个自己的满怀,罗景山顺势将罗灵霜从地上抱起。 “怎么会呢!” “哥哥最疼的就是霜儿了,怎么会把霜儿给忘了呢!” 罗景山的眉宇间展现笑颜,“哥哥临走的时候不是有告诉过霜儿,哥哥是大人了,大人应当有担当,应当于朝堂之上鞠躬尽瘁,而不是拘泥于一方后宅当中。” 不知罗灵霜是当真将罗景山的话听了进去还是只是随意附和,在罗景山认真解释之后,罗灵霜在罗景山的怀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着,“霜儿记得啦。” “霜儿就是太想念哥哥了,霜儿不是在怪哥哥。” 罗灵霜年纪尚轻,如今才不过六虚岁,却分外懂事,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抱着罗景山的脖颈,“哥哥你别生气。” 罗景山目光温柔,“那霜儿在家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听话?” “哥哥交给你的那些功课可有认真在做?” 见罗景山当真没生自己的气,罗灵霜那双漆黑的双眸目光发亮,“霜儿很听娘亲的话的,哥哥给霜儿留下的课业也都完成啦,不信哥哥你去检查!” “真乖!” 罗景山宠溺的捏了捏罗灵霜的小鼻子,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包桂花山楂糕,还顺带买了两个糖人。 罗灵霜欢喜的手舞足蹈。 罗景山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想着正房内走去,恰逢遇到了听闻消息赶来的云惜雪。 云惜雪一身素白长裙,裙摆绣着兰花,细嫩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气质优雅出尘,美的不可方物,像是一朵盛开在九天山上的并冰莲,纯洁的让人不忍心用这世间最恶心的恶去污染,难怪会让罗明轩这等英明的人也会为之情况。 云惜雪年近四十,如今连儿子都二十多岁的年纪,可她的脸上看来却半点都不见岁月的痕迹。 要是说她与罗景山是姐弟怕是都会有人相信。 儿女成双,夫君优秀,如此幸福的人生滋养着云惜雪年轻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那云惜雪的眉眼间的眼神却并不快乐,很是心事重重。 云惜雪眉眼间的忧愁和倦容在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顷刻消散,她亦走上前去从罗景山的怀中接过了罗灵霜,“山儿,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罗景山据实相告,“有些东西只有府上的书阁里面才有,所以回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云惜雪有些失落,“朝政繁忙,你来往青监司的时候要注意保证身体,若是缺什么便命人过来告诉娘,要么山儿……你不如重新搬回府里面吧……” 这诺大的国师府看起来辉煌又气派,可云惜雪却觉得分外的冷清。 罗明轩位高权重,小皇帝心智不全,朝政奏章几乎都是罗明轩代为处理,自然是要留在宫里才能方便下令,而罗景山这个儿子也不着家,干脆在上任之时直接搬到了青监司,难得回家一次。 府上出了什么都不懂的罗灵霜之外,便全都是下人。 云惜雪连个想要说话的人都没有。 分明他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罗明轩和罗景山都不愿意再回来。 罗景山面不改色的拒绝道,“眼下年关将至,孩儿身为青监司司天少监理应以身作则,好生打理好官务,来往国师府会浪费时间,便不留在府中了。” “你若官务繁忙便是住在青监司也并无不可,只是……” 云惜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将自己要问的话给问了出来,“你父亲他……”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罗景山低眸沉默。 云惜雪的脸上强撑着笑,“罢了。” “你既然是回来取东西的便去取吧,我先带霜儿回去。” 云惜雪强颜欢笑,快速的将罗灵霜抱在怀中,不敢去和罗景山的目光对视太久。 罗景山自懂事时候起便气质深沉,沉默寡言,不知是哪张棱角分明的脸和罗明轩如出一撤,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便是这幅性子也是像极了去。 每次被罗静山那样的目光注视的时候,云惜雪都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多年来大家闺秀的教养让云惜雪即便心中再难过也还是会强迫自己保持得体端庄,哪怕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却内心坚强。 罗景山双眸眸底一闪而过的心疼,但却并未多言,“孩儿告退。” —— 第186章 白日观星 “哥哥……” “哥哥……” 罗灵霜不安的看着罗景山的背影,很是委屈的说着,“娘亲,霜儿要找哥哥……” “霜儿乖,哥哥忙完之后会来看你的。” 云惜雪爱怜的摸了摸罗灵霜的脑袋,体贴的将她又带回到了内院。 罗景山一路到了书阁,很快便找到了存放在暗处的地动仪。 国师府是罗明轩成为国师之后所建,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罗明轩想方设法的投其所好送东西入府,寻常金银摆件无法入罗明轩的眼,那些大臣们便四处搜寻玄术古籍法器来讨罗明轩的欢心。 一来二去,这国师府的书阁也便渐渐有了规模,便是连皇宫内阁藏书怕也是没有这里种类齐全的。 地动仪乃前朝前辈张居衡杰作,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上均有口含龙珠的龙头,每条龙头的下方都有一只蟾蜍与其对应。 任何一方如有地震发生,该方向的龙口所含龙珠即落入蟾蜍口中。 此地动仪一经创世之后便预测了数次地震,而后又经改良成了候风地动仪,测报地震更为准确,国师府收藏的便正是候风地动仪。 如今地动仪没有任何异常。 罗景山眉心紧拧。 眼见着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星辰似明珠一般悬挂在天际,罗景山负手而立在窗前,静静的观望着天空闪烁繁星。 —— 自打察觉到了天水一带可能会有震灾的发生之后,谢长姝便没有停止过查证。 可一连几日都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指出震灾警示,连谢长姝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过小心谨慎,这才会草木皆兵,水位下降也不只是震灾的警示,也可能是大旱。 虽然秋日天旱是有些特殊的,并不代表不曾出现过,她还记得多年前她刚从掖庭逃出来的时候就曾遇到过大旱之年。 陪着白姨娘用过晚膳之后谢长姝便坐在竹木廊下等待着渐沉的天色。 秋后凉爽的夜晚满天星斗像是无数银珠镶嵌在黑色的夜幕上闪烁光芒,谢长姝的身影在这黑夜当中看起来格外的消瘦纤弱,地震并非小事,震前的警示也并非是一种。 除了谢长姝发现水位变化之外,星象是最明显的。 陨星如雨,继而地震,反之则未有震。 寂静的夜空中繁星悬挂之上静静的闪烁光芒,并未见到任何一颗星辰陨落。 谢长姝打算放弃了。 谢小糖和谢长官下学回来的时候彼此沉着脸,面带不悦,到了这个时候两人还是没有和解。 “怎么了?”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两个人一回家的时候谢长姝便看出来了她们脸上表情的不对劲,也不知怎么了,这俩人每次见面都要吵架拌嘴,而长官儿每次都不是小糖的对手。 “姐,谢小糖她太过分了。” “今天在学堂的时候她说不过就对我来硬的,把我的头都打疼了!” 谢长官委屈的告状,谢小糖这个丫头真是太凶了,说不过就动手,偏偏她力气大的惊人,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谢小糖不喜多言,只是冷哼着将头转过一旁,懒得和谢长官辩解。 谢长姝随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人的意见不一样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夫子布置我们观天象,我说好心好意想要和她晚上一起,可她却不理我,非要下午的时候站在书院里面观天象。” “下午的时候哪有什么天象可以看,我还看见了彩虹了呢!” “不是彩虹!” 谢长官说了别的谢小糖都没有反驳,唯独说到了彩虹的时候谢小糖的情绪才激动起来。 “怎么不是彩虹?” 谢长官也很是笃定,“我和其他的同学也都看见了,天空上出现了彩色,分明就是彩虹,不然你说还有什么情况会出现那样?” 谢小糖有些着急,“就是不是!”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谢长姝的注意,谢长姝耐着性子的看着谢小糖,“那小糖,你和姐姐说说,不是彩虹是什么?” 谢小糖说,“是天灾。” 天灾。 这两个字落地的时候谢长姝敛起眉眼间的笑意,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谢小糖声音笃定,“下午的时候,西北方向出现过九色闪光,我很确定,那不是七种颜色的彩虹。” “西北方?!” 天水一带正是在晋阳的西北方! 谢长姝脑中突然乍现灵光,有些激动的看着谢小糖,“小糖,你真聪明!” “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这一下,谢小糖和谢长官反倒是被谢长姝给弄得糊涂了,“姐,你在说什么呢?” “你要去哪啊?” 谢长姝连两个人之间的争执都不管了,听了谢小糖的解释之后就兴致勃勃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了。 不一会儿隔着房门便传来了谢长姝的声音,“睡觉!” “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 谢长姝被谢小糖的话无意间提醒到,说虽然夜晚的时候天空中才会看出来星星的存在,但并不代表白天的时候星星就会自动消失,那些星辰之时被太阳的光芒所遮盖,人的肉眼无法轻易看见罢了。 但白日亦可观星。 甚至很多时候夜晚观测不出来的天象在白天的时候会得到答案。 小糖说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在西北方看见过九色闪光,那定然不是彩虹的。 恍惚之间谢长姝想起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见过震灾之时的记录,震灾发生之时天际定然会出现多种多样颜色的闪光,那天空发光的景象大多与震灾同时。 那就是说,最近这几日在秦州定然会发生过微弱的震动,只需要派人过去调查就能得到答案,确定了前震,便可提前做好准备,最大限度减少震时所发生的的损害。 好像是压在心底里面的大石头落地了一样,谢长姝着实松了一口气。 早早休息明日便可以早起去观星了。 谢小糖和谢长官不明所以,可两个人还是对今天下午各自所看见的情况距离相争,谢长姝离开之后这两个人也彼此对视冷哼一声各自回房。 第187章 不自觉的改变 谢长姝一早来了罗景山的府衙,打算和罗景山好好商议如何去做才能让朝堂重视这件事情。 “大人,您演算的如何了?” 罗景山如实说道,“藏于府内的候风地动仪并没有任何迹象,夜观天象之时也并未瞧见陨星坠落……” “有些难办。” 谢长姝却态度坚决,“大人,天水一带的确要发生震灾,若是没有错的话,秦州应当发生过前震了,前震发生的次数越多,时间越早,越说明震灾越严重。” “若夜观天象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不如试试白日观星如何?” 说完,谢长姝还将自己起早所翻阅出来的古籍送到了罗景山的面前,“您看,这古卷中也曾经记载过震时天象,说明不只是夜晚,震时白日天象也会出现预警。” 幸好之前的谢长姝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没有正式上过学堂,也没有正式请过先生教导,她又想要自己的玄术提高,只能自己得了机会便去泡在书阁当中,尽所能的去翻阅大量的书籍,将书里面的知识记在脑子里。 一遍不懂就看两遍,两遍不懂就学三遍……,再不会她就厚着脸皮去请教宫里面玄术高超的女官和太监,要是诚心想学便无谓身份,只要肯努力总归是能学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好习惯才让谢长姝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博览群书,玄术突飞猛进。 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查不到白日观星这么冷门的卷宗。 “地动仪毕竟只是能在震灾之后测出震灾方向,并不是真正的震前预警,候风地动仪没有问题并不代表就真的不会发生天灾,一定还有别的地方出现过预警。” 罗景山将谢长姝所送过来的卷宗仔细翻阅了一番,拧眉沉思。 谢长姝犹豫了一会儿,也知道罗景山的顾虑,但她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大人,震灾事关重大且牵连甚广,虽没有十足的证明一定会发生震灾更无从去精细的了解到震灾的地点和时间,可我们修习玄术本就是去灾避祸,尽最大的能力去减小百姓的伤害。” “我想明日上朝的时候向皇上奏请这件事情。” 谢长姝官居从五品,已经有了上朝直谏的资格,她和徐紫山不对付,就算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徐紫山,徐紫山也不会听她的话去冒那个险,反倒还可能会格外的想办法去打压谢长姝。 所以不能去指望徐紫山,谢长姝就只能靠自己了。 罗景山沉吟片刻,“姝姝,我是信你的。” 不管谢长姝说什么,罗景山都会去相信,都愿意去相信。 哪怕谢长姝和他说月亮是白天出现,太阳是夜晚出现,罗景山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谢长姝,是罗景山想要放在心里面的那个人。 若罗景山不相信,大可以在谢长姝刚开始和他说可能会有震灾发生的时候直接否决了她就是了,而不必只是在听了谢长姝说了之后自己也去耗费时间查证。 “只是震灾这一件事情关系非同一般,若想要朝廷的那些人相信,且拨款派人救震的话必须要有确切的证据指明你所发现的情况,要是贸然去向皇上禀告的话,恐怕你要遭受到斥责,这不只是准还是不准的问题。” 若谢长姝算的准了,她到底是官居从五品,虽有了直接上朝上谏的资格,但毕竟她是司天副勾,即便要奏请皇上也该是徐紫山这个司天正勾开口,她贸然上奏便是急功近利,是僭越。 而谢长姝若演算的不准,让朝堂大费周章,势必会耗损不少人力财力,到时候那个损失也不是谢长姝能随意承担的,她本是好心,可事情却并不那么容易去办。 “你先别着急,我们既知晓了这件事情,若想将震灾的危害降到最小,就势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罗景山一边安慰着谢长姝一边拧眉沉思,“或许……” “徐大人这会儿怕是有着重要的作用了。” 白日观星太过骇人听闻。 朝堂之上的那些老顽固不一定会相信谢长姝的话,且即便震前示警真的会在白日出现也未必会天天出现,不能让那些老东西哑口无言的话,他们便会反过来而大力抨击谢长姝。 只谢长姝一个人坚定不够,哪怕她拿出来了古籍还是证据不足,没人会相信谢长姝的话,即便她是今年大玄试的榜首。 罗景山紧皱的眉心散开,温柔的看着谢长姝。 “徐大人?!” 谢长姝先是一愣,继而也反应过来,“大人,我明白了!!” 刚开始谢长姝是担心徐紫山会坏事才没有去告诉徐紫山,但现在一想,徐紫山定然会和谢长姝持不同意见,站在对立的一方,这也未必就是坏事。 凡事都有两面性。 若是让徐紫山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能把事情闹大,到时候…… 青监司的大提点孟清如就能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震灾预警的这件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会很有信服力! 谢长姝没想到,这看起来如此清贵淡雅的罗景山,竟然也会想到这么腹黑的办法! “多谢您!!” 谢长姝目光潋滟,兴匆匆而去。 罗景山站在原地,看着谢长姝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可能连谢长姝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可能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府衙内。 徐紫山刚踏入大门便被谢长姝给迎面堵了个正着。 谢长姝有备而来,“徐大人,您来了。” “下官刚好有事找您。” 徐紫山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怎么?” “你不在你的府衙里面整理旧历,跑到本官这里做什么?” “府衙里面的人手本就不多,本官的手下可没有闲人供你调配。” 徐紫山下意识的以为谢长姝是觉得整理旧历太过复杂,忍了几天之后就想着要找他来要人帮忙了,他才不会给。 “徐大人,您误会了,下官并非是因为人手的事情来找您的,而是在奉命整理旧历残卷的时候有所发现,特意过来找徐大人您商量。” 第188章 上朝 “什么发现?” 徐紫山怀疑的眼神看着谢长姝,打从心里面不想去相信谢长姝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不就是去整理下旧时历法吗? 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 不过徐紫山还是随意问了问,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重要事情徐紫山升迁的机会就来了。 “徐大人,下官在核对旧时历法的时候察觉到了月底天水一带可能会有震灾的出现。” 谢长姝将今年的历法送到了徐紫山的跟前,“您看看,记录都在上面了。” “震灾?” 徐紫山眉心微动,并未急着去反驳谢长姝所说的话,而是将信将疑的将谢长姝递上来的资料接过,认真演算起来。 到底也是在青监司带了多年,坐在司天勾的位置上俨然不动也是有所本事的。 可一番计算之后,徐紫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胡言乱语!” “谢长姝你够了!” “你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的来戏弄本官!” 哪里有什么震灾,分明一派祥和! 徐紫山演算了数次都是这一种接过。 是谢长姝不甘心居于自己之下,才会想出来这么缺德的办法要他在皇上和国师的跟前失信,到时候徐紫山被迁怒降罪,她谢长姝就能光明正大的踩着他上位了! 做梦! “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下官真的没有骗你!” 谢长姝言辞恳切,她可真的说的是实话,只是她没有将水位和彩色闪光的事情说出来,说成了自己计算。 这演算嘛—— 肯定是算不出来结果的! “谢长姝,本官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敢在年前将那些旧时历法都整理好,再尽快交出来明年的历法到本官的手中,要是有半点差错别怪本官在皇上和国师的面前告你的状!” 啪! 徐紫山没好气的将案桌上摆放着的卷宗摔在桌面上,“现在本官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 “大人,大人……” “还请您再仔细的算一下,下官真的没有胆子敢哄骗您啊!!” 谢长姝不依不饶。 文奇正却是早就看穿了徐紫山的心意,上前直接将谢长姝给拦了出去,“我说谢大人,我们徐大人为官几十年,便是坐在司天勾的位置上也有五年的时间了,他老人家什么事情不知道,您若是想要好好的在司天勾府衙立足还是好好的去完成您该完成的官务吧,至于其他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说完,文奇正直接关上了大门。 谢长姝依旧在敲着大门,“大人……大人……” 徐紫山冷哼一声,“莫名其妙。” 大门紧闭,任由谢长姝如何敲打里面都没人回应。 好一会儿,谢长姝觉得口渴了才止住了叫喊,离去的时候脚步可比来的时候轻快多了,而罗景山也早先在府衙外面等候。 “走吧,这会儿大提点刚好在府衙,我们去找她。” “好。” 谢长姝点了点头,快步跟上。 孟清如这个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年她为宫令之时,孟清如已经在青监司站稳脚跟,肩负正三品司天监职位,正逢前一任大提点杜淑婉年事已高,已经到了退隐的年纪,便将她视为接班人选来培养。 同谢长姝这个风头正盛的一品宫令倒还算是客气。 且震灾这件事情可有可无,可大可小,徐紫山不愿意相信谢长姝,是怕谢长姝胡言乱语却要他来受罚负责,但对于孟清如来说却不一样,她大可以就将那看成是自己两个下属的意见不统一。 青监司一枝独秀总会越来越没落,百花齐放才是春。 果然,在听到谢长姝的看法的时候,一身绛红色胸前绣着飞鹤的官袍威仪万千的孟清如眉心只拧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在谢长姝的身上。 “便是你便是今年那个横扫了大玄试六榜第一的榜首?” 谢长姝身体站的笔直,“是。” 孟清如又威严道,“震灾之事非同小可,谢大人,你可知倘若你所言非真便是戏弄君上和整个朝堂,那个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下官愿意为下官的话负责任。” 孟清如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陪同的罗景山,“那小罗大人您又是如何看法呢?” 罗景山颔首道,“下官认为,谢大人所言是非虚,事关天水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若谢大人演算错了被罚也是幸事。” “好。” “两位大人都有如此看法,实乃我青监司和大齐之福,本官带你们两位入宫,于朝堂之上面见皇上和国师将此事情言明。” 孟清如很是痛快。 谢长姝松了口气,“多谢孟大人。” —— 金銮殿内气氛严肃。 朝臣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高殷在龙椅上坐立不安,而罗明轩在一旁却气质沉稳。 大臣们先后将自己所分内的事情上奏,谢长姝站在孟清如的身后耐心的等待着孟清如开口。 徐紫山冷眼看着谢长姝,心里面在冷笑着谢长姝不知好歹。 终于。 在总管太监再三询问还有无人上奏之时,孟清如突然脚步上前,跪在了高殷的面前,“禀告皇上,微臣青监司大提点孟清如有事上奏。” “孟大提点请讲。” 高殷稚嫩的童音在大殿之内响起。 孟清如身体挺的笔直,“回皇上的话,事态严重,还是微臣青监司司天副勾谢大人在修订旧时历法所发现的端倪,谢大人已到场,便又她向您仔细相告。” “准。” 谢长姝上前,跪在了孟清如的身边,清越的声音不卑不亢,“回皇上的话,微臣便是新任司天副勾谢长姝,在奉命修订旧时历法之时发现大齐开国这些年来所经历的震灾是有所共性的天象出现的,且就在本月那所共性的天象再度发生,微臣斗胆估测,西北天水一带方向将会在本月底再度发生震灾!” “还请皇上下令,速速命人前去天水一带震灾救助,将伤亡减小到最小!!!” 嘶—— 谢长姝话音落下,大殿之内瞬间便清楚的听见了众多大臣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就连上首的高殷也不由得张大嘴巴。 第189章 宣誓 “说什么?” “有震灾?” “为什么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也顾不得高殷和罗明轩在场,这些朝臣们便忍不住小声议论。 大齐国运衰败,尤其是高殷登基的这五年来天灾越来越多,到处都民不聊生。 虽然国师罗明轩玄术高超,再加上六大家族和大玄试所培养选拔出来的人才,已经是在尽最大的可能去预测避免灾祸,可百姓在面对天灾的时候依旧诸多无力渺小。 这其中,尤以水灾旱灾为首,而震灾便是其次。 青监司的司天管便是专门预测灾祸所分创而成的府衙,要是真的有震灾,那上报的也该是司天管的郭孝义郭大人才是,怎么会司天管毫无声息,倒是被司天勾所预测到了? “郭大人,你们预测到了震灾了吗?” “谢大人所说的可是真的?” 这些朝臣们纷纷的将目光放在了郭孝义的身上,郭孝义被问的有些茫然,“这个……我们司天管府衙并未推演到了震灾啊……” “若是真的有,我们又岂敢隐瞒不报!” “就是啊,那这件事情可就奇怪了!” “看着那谢大人的样子很是严肃正经,看起来不像是在胡言乱语啊!” 最关键的事情是,谢长姝没有必要胡言乱语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凭借她大玄试榜首的身份,只需要安稳的在青监司当差任职,晋升是迟早的事情,不至于靠哗众取宠来博眼球。 高殷请示的眼神看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罗明轩的身上,怯懦的开口道,“国师……” 罗明轩沉声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说什么震灾,当真是笑话。” 徐紫山最先忍受不住,冷眼嘲讽道,“我青监司自打创立到现在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灾祸预测从无遗漏,如今整个青监司上下的官员都不曾预测到天水会有震灾出现,凭什么谢大人您这般有自信?!” “本官知道谢大人您年少气盛,急着在青监司建功立业,但这等玩笑可不能轻易开,你不能将你自己的野心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面。” 这个谢长姝还真的是不知好歹。 她之前想要蒙骗自己就算了,没想到如今胆子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敢当着皇上,国师和一干朝臣的面上来说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 谢长姝想死别人可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呢! 她身为司天副勾,是司天勾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谢长姝若是触犯天威获罪,整个司天勾部都要跟着遭殃!!! 谢长姝身姿挺拔,“回皇上的话,微臣在刚刚测出来月底天水一带将会有震灾的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徐大人,只可惜徐大人根本就不相信微臣,并且还言语过激奚落微臣,微臣受辱是小事,但天水一带百姓的安危是大事。” “微臣查阅古籍和修订历年历法残卷,发现每次震灾之前都会水位下降,干旱年份之时水位则会上涨,九月早已入秋,正是多雨之时,可演算的来天水那一带的水位上涨三刻,这便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且近几日,微臣家中妹妹还曾在白日中瞧见西北方向有七彩闪光出现。” 听闻家中妹妹这两个字。 朝堂之上一抹不羁的身影下意识的攥紧了百无聊赖玩弄着的玉扳指。 罗景山上前,与谢长姝同跪到了一处,“微臣愿意为谢大人作证,愿意相信谢大人所言,还请皇上和国师大人相信谢大人所言,调遣官员前去秦州附近支援,将震灾的危害降到最低。” 罗明轩坐在上首,面色淡然的听着谢长姝和徐紫山的辩解,可在罗景山的身影也上前的时候,可以看见罗明轩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眸目光阴鸷下来。 高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大殿之内的气氛诡异起来。 罗景山为司天少监,谢长姝为司天副勾,这两人虽同在青监司当差,但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连徐紫山这个顶头都没有相信谢长姝的话,甚至还冷嘲热讽,而罗景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司天少监却如此笃定的替谢长姝说话,相信谢长姝…… 这…… 除了大公无私,大家更容易用私情来联想两个人之间的诡异关系。 而谢长姝和罗景山两个人跪在朝堂之内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番上朝,因为其他大玄试中榜的玄师们官位不高,也便无法出现在金銮殿上,知晓谢长姝性情的人不多,但陈敬元绝对是其中之一,且还是明白罗景山和谢长姝连个人之间关系的那一个。 呵。 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罗景山是罗明轩的亲生儿子,却偏偏要和谢长姝有所关系。 父子两个人都牵绊在谢长姝的身上。 不知道这两个谢长姝是否是同一个人,若真是同一个人,那便有意思了。 事实上,罗景山此举,也正是在向罗明轩示意他的心思。 反正迟早罗明轩都会知晓,还不如早一点,也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还能帮助谢长姝在青监司立足。 罗景山深邃的双眸静静的痛罗明轩那阴鸷的眼眸相对视。 陈敬元会意,私下示意身边的刘大人向高殷汇报其他的政务。 刘仁上前,打断着这金銮殿内的诡异气氛,“启禀皇上,江浙一带的盐税微臣已经做好了记录,奏折昨日便呈交到了皇上的面前,今年多处洪涝,天灾频繁,官盐虽没有受到直接的影响,但毕竟和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皇上可否准许今年减免一定数量的盐税,用于调低盐务价格。” 有了刘仁的开口,其他朝臣们也纷纷明白了罗明轩的意思,一个两个的上前说着不同的事情。 整整一个时辰,罗明轩和高殷都在认真的听着那些朝臣们的奏请,可却并未开口赦免这两个人,像是彻底将这两个人的事情给忘到了一旁一般。 随着总管太监高喊一声退朝,罗明轩也没有提到谢长姝和罗景山,就在谢长姝以为她要一直留在金銮殿上跪着的时候,刚刚从座位上起身的罗明轩却沉声开口,“你们两个随我过来。” 第190章 有我 谢长姝双腿跪的发麻,罗明轩离去之时那眼神也看的谢长姝触目心惊。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上有着罗明轩想要所得的地方,再没如愿之前性命是无碍的,但一想起就要和罗明轩单独相处的时候,谢长姝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可能是因为在谢长姝心里面还是觉得自己如今的玄术不如罗明轩才会莫名的没有底气吧。 正在她忧心不已的时候,罗景山低沉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别怕。” 罗景山谢长姝从地上扶了起来,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有我。” 谢长姝冰冷的指尖在触碰到了罗景山骨节分明的手指的时候只觉得阵阵暖流划过,看着罗景山那坚定的目光,谢长姝的脸上下一刻绽放着嫣然的笑容。 是啊。 可不是有你吗? 要是没有你,她又怎么会看见罗明轩在竭力隐忍着怒气的模样。 要是没有你,她将来又如何撕破罗明轩伪善的表面,痛快的看着他恼羞成怒,身败名裂。 “好。” 谢长姝没有避开罗景山的手,反倒是主动的同他手指相扣。 两个人紧随罗明轩的身后,一路到了御书房,罗明轩落了座又重新跪在了他的跟前。 身旁的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罗明轩目光阴鸷,周身的气势可怕的渗人。 还是罗景山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书房内的沉重气氛。 “国师大人,震灾一事牵连甚广,谢大人断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虚张声势,还请国师大人下令,提前调动官员和兵马前去秦州一带救灾。” 罗明轩薄唇微抿,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罗景山和谢长姝紧扣的十指,目光渗人可怕。 “震灾并非小事,谢大人身为从五品司天副勾,理当知道倘若你所言非虚,该是何等后果?!”罗明轩沉声开口,不怒自威。 谢长姝没有任何畏惧,“自是知道,下官原为下官的一言一行而付出代价。” “不知国师大人单独将下官和罗大人一同叫来御书房,是有何吩咐?!” “若只是想要下官为天水一带震灾负责的话,下官愿意。” 谢长姝抬眼,清冷的目光看着罗明轩。 她在明知故问。 明知道罗明轩单独叫两个人留下来并非是为了震灾一事,震灾对天水一带百姓或许是生死大事,但对于罗明轩而言,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灾祸罢了,准与不准,都可以在朝堂上直接决定。 让罗明轩微有些失态的,是罗景山对自己的态度。 又或者,是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是在故意试验自己。 “司天副勾谢大人?” 罗明轩唇角忽然噙了一抹弧度,幽深的双眸忽地闪现了一抹笑意,“谢长姝?” “你很好。” 杨总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熟悉罗明轩的人都知道,当罗明轩这么笑着的时候,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是动了杀念。 危机关头,罗景山挡在了谢长姝的面前。 “你先出去等我。” 面对罗明轩隐忍着的盛怒,罗景山仿佛浑然不知一般,只是目光温柔的拍了拍谢长姝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若是闲来无事,便好好的在宫里面逛逛,我有些话要同国师大人说,完了再去寻你。” 谢长姝瞥了一眼冷凝着的目光终于还是听了罗景山的话,“好。” 随着谢长姝的离开,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罗景山和罗明轩这对父子。 罗明轩阴鸷的目光不再克制,抬手银杏叶便向着罗景山所在的方向攻了过去。 银杏锋利,直直的割破罗景山手背,鲜血瞬间从手背上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这是警告。 警告罗景山对他忤逆的后果。 可不曾想,就在那银杏叶划破手背之时,却轰然化为粉末。 罗景山身体俨然不动的站在了罗明轩的对面。 “父亲。” 罗景山对罗明轩改了口。 可不论是语气和声音都还是那么疏离陌生。 罗明轩也老了。 哪怕他玄术再高,看起来再年轻,可他年近五十,墨黑的发髻里面藏着银丝,眼角爬上了些许的皱纹,这方方面面无不在宣誓着,罗明轩老了。 而罗景山却风华正茂。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由罗明轩支配调动的小孩子。 更不是会随意听了别人的几句话便改了主意的少年。 现在的罗景山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喜好,更有着连罗明轩也不敢轻易撼动的玄术可以与之匹敌。 实力,永远都是说话的底气。 不管是何种身份的人之间,只有绝对的实力才会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他的心里依旧敬重罗明轩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在罗明轩对他动手之时他没有躲闪,但并不代表,他是不敌罗明轩,那化为粉末的银杏叶便是最好的声明。 “前尘往事早已深埋黄土,五年后青州初见便是新生。” “儿子心里面已经做好了要和她共赴余生的打算,还请父亲……慎重……” 罗景山说的是慎重…… 而并非是成全,也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慎重。 不管罗明轩想要对谢长姝做什么,他都要再三考虑下罗景山的关系的慎重。 “相信父亲也知道她的本事,去天水一带震灾不只是救治百姓,于父亲而言也是功德一件,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孩儿先行告退。” 说完,罗景山不顾罗明轩的脸色,径自退出了出去。 从御书房出来,罗景山便大步流星的前去寻找谢长姝。 而谢长姝便当真如罗景山所言,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开始没心没肺的在御花园里面闲逛,半点都不担心御书房内的情况。 毕竟是亲父子。 两个人的情况再差也不会怎么样,最多罗景山被罗明轩责备,死不了人,要不了命。 何况,谢长姝一直觉得罗景山对于自己对他的亲近接受的太过容易,总像是有什么谢长姝不知道的隐情和猫腻,谁能保证罗景山不是和罗明轩父子串通好了。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光明正大的向谢长姝逼要凤印,而一个则是顺水推舟假意亲近谢长姝,等着成功拿到封印之后再露出真面目。 谢长姝才懒得花费时间去担心罗景山和罗明轩两人的交涉。 御花园中的一处凉亭吸引了谢长姝的注意。 第191章 你这没良心的 高殷不知什么时候竟甩开了随身侍奉的宫人,独自一人来到凉亭玩耍的累了,竟就趴在这石凳上睡着了。 要是这么睡下去脖子肯定是要落枕的。 谢长姝四处张望了一下,可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要说还喊人过来将高殷带回到寝殿好生休息了。 “算我欠你的。” 谢长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动作轻慢的将高殷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 睡梦中的高殷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并不安慰,眉心紧紧的皱着,小脸面色苍白的厉害。 “你这没良心的。” 谢长姝表情无奈,却是动作温柔的替他拂去鬓角的碎发,“当时姑姑被关在长宁宫受刑的时候也不知道过来救姑姑,枉姑姑从前最疼你!” “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罗明轩这个人渣,和他同流合污站在了一起!” 谢长姝虽然嘴上是在责备高殷,但看着高殷的时候目光依旧温柔,她并不是真的怪高殷的冷眼旁观。 高殷的母妃不过是身份寻常的散职美人,在宫里面备受欺凌,日子艰难,还是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先皇的宠幸生下了高殷,可高殷胎里积弱,出生之后渐渐的发现他心智不全,如同稚龄孩童一般。 谢长姝本不喜欢多管闲事,何况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连她自身都难保全。 可当她在看着倾盆大雨之时高殷被其他的皇子打的鼻青脸肿,瑟瑟发抖在墙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上前将他拉了回来。 在高殷的身上,谢长姝能对他的无助感同身受,像是小时候在谢家的时候,她也曾经被人那样的欺负过,可惜当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来帮她。 许是在可怜自己吧,谢长姝对高殷格外的好,好生的安置在寝殿,往日有空的时候便会去看望高殷,她在后宫中辗转两位盛宠的主子身边渐渐得了势,在她的庇护之下高殷在宫里面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了很多。 谢长姝是打从心底里将高殷看成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来疼的。 即便后来罗明轩扶持高殷为帝后谢长姝也不曾怨过高殷。 他那样纯真善良的小孩子,怕是连什么是做皇上都不知道,又何谈背叛自己。 甚至,谢长姝的心里面还有些庆幸,庆幸高殷心智不全,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悲伤,在罗明轩的手下还活的很好。 “姑姑……殷儿好想你啊……” “你别走,别离开殷儿……” 高殷的呓语让谢长姝有些动容,像是从前那般温柔的鼓励着他,“皇上,如今已经贵为大齐天子,也是该有所担当的时候,姑姑不能一辈子都陪在你的身边替你保驾护航,你要学会自己慢慢成长,好好保护自己。” 听闻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谢长姝不舍的又小心翼翼的将高殷扶到了石桌上趴着,“殷儿,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先走了。” 随后,赶在人群来之前,谢长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凉亭之中。 待谢长姝折返回到御书房外的时候,刚好看见从里面出来的罗景山。 谢长姝有些诧异。 原本她被罗明轩叫到了御书房,怕是没有一番生死较量也定然是踩着刀尖过桥,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谁知罗景山一力相互,倒是让谢长姝没有费什么心力直接抽身自在。 还以为罗景山起码是要和罗明轩再相处一会儿的,没想到罗景山竟然会这么快出来。 谢长姝面上袭上笑容,正打算上前邀请罗景山一起出宫之时,却发现了他受伤的手背。 那伤口极重,清晰可见外翻的血肉,殷红色的鲜血片刻功夫便染湿了罗景山那素白的袖口。 “你怎么了?” 谢长姝快步上前,想要去拉着罗景山受伤的手背,却被罗景山下意识的背到身后,“没事。” “怎么会没事!” 谢长姝眉心紧蹙,直接将罗景山的手抢到了眼前,“都伤的这么严重了还说没事,要是真的有事要怎么样,整个手都断掉吗?!” 像是一股无名火堵在心口一样。 不管这是是真是假做戏也罢,罗明轩看似矝贵宽容,下起手来可真狠真黑,罗景山也是,被伤的这么严重竟然还说没事! 谢长姝当即拿出来怀中的帕子替罗景山小心翼翼的包扎。 罗景山笑容清雅,不想让谢长姝担心,“不过一些皮外伤,我真的没事。” 谢长姝低着头,不肯言语。 罗景山沉默了一会儿,“姝姝,你是在替我担心吗!?” “谁担心你?!” “那是你的亲生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长姝看似在置气,实则却说出来了心里话,她才没有担心,她只是…… 只是没想到罢了。 不料罗景山倏地上前,紧紧的将谢长姝抱在怀中,顾不得宫里面还有其他的宫人在场,和背后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罗景山将下巴抵在谢长姝的额头上,沙哑着开口,“真好。” —— 这一觉高殷睡的似乎特别舒服。 梦里面他好像看看姑姑又回来了,像是小时候那样将自己抱在怀中,柔声的哄着自己入睡,只要姑姑在自己的身边,这宫里面就没人能再欺负他了。 正因为刚刚所做的梦太过幸福,才让醒过来的高殷分外失落慌张。 “姑姑……” “姑姑……” “你在哪了,你快出来……” “殷儿知道殷儿不好,殷儿做错了很多事情,没听姑姑的话坚强懂事,殷儿以后会改的,姑姑……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向来老实听话的高殷像是发了疯一样四处在宫中寻找,就懒身边的宫人也都劝说不了。 没办法,那群宫人只能将罗明轩请了过来。 “皇上。” 罗明轩声音威严,“您不该如此失态。” 高殷情绪激动,一再的坚持,“不,不是。” “国师,我刚刚见到姑姑了!” “姑姑回来看我了!” 高殷又哭又笑,眼中有泪,“我就说姑姑舍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更舍不得不辞而别的。” 原来—— 高殷根本不知道昔日疼爱她的姑姑早已经在五年前自缢在长宁宫的事情了。 第192章 岁月静好 “国师,求求你了,我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帮我找找姑姑吧,姑姑刚刚真的来过,我真的感觉到了……” 罗明轩蹙紧眉心,上前抓着高殷的肩膀同他冷静下来,“皇上说,刚刚见过你的姑姑了?” 高殷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罗明轩继续问道,“那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告诉我别怕,要听话懂事。”高殷诚实的坦白。 罗明轩渐渐松开了禁锢着高殷的手,紧蹙的眉心散开,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皇上,所以你要听你姑姑的话,只有这样,她才会再过来看你。” “真的?” 听到罗明轩的鼓励,高殷茫然惊慌的眼神发亮,当即便停止了争吵。 “当然。” 罗明轩轻轻的摸着高殷的脑袋,语气平静道,“还记得五年前微臣是怎样和你说的吗?” 高殷愣神片刻,而后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坚决道,“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了不让姑姑在宫里面受别人的欺负,我必须要做皇帝。” “而且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姑姑,不让姑姑会担心的。” 罗明轩很是满意,“是的。” “微臣当时便说,你的姑姑不会真的生您的气的,只要您乖乖听话,她便会过来看你的。” “我听话。” 高殷紧紧的抓着罗明轩的衣袖,“国师,我会听话的。” 罗明轩很是满意高殷这个态度,“去吧,去好好的学习夫子留下来的课业,等着你能彻底的将那些都背默下来的时候,就能见到你的姑姑。” “好,我这就去!”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罗明轩只是随口哄了几句便安抚了高殷的情绪。 罗明轩眸底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冰冷。 “今日是何人当值?” 冰冷的声音开口,让罗明轩深沉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吓得那些宫人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连连求救,“国师饶命!!” “国师饶命啊!” “皇上乃天子之尊,你们身为贴身女官内侍,竟放纵皇上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中午睡,该杀!!” 冷漠的两个字彻底决定了这一干二十多个宫人的生死。 暗卫不知从何处出现,瞬间将那些挣扎着的宫人拖了下去,没多一会儿鲜血便涌入到了大理石台阶两侧的矮灌木丛中,又迅速被抹干了痕迹。 “难不成是那毒妇阴魂不散到了皇上的梦中,还是说,这宫里面还有她的余党所在,正在试图靠近皇上妄图生事来和大人您为难?” 杨总管试探着的上前,“国师大人,可否要老奴再去试探下皇上,他今日到底看见了谁,又听说了什么?” 罗明轩心系凤印,而刚刚小皇帝却说看见了唯一知道凤印下落的人,难免不叫周围这些宫人们上心。 当年为了自保,陈皇后借口说在谢长姝被册封成为一品宫令的时候便将凤印和宫中其他宝印宝册都交由她保管,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宫令藏匿了凤印,自然听闻和谢宫令有任何关系的事情都不能错过。 但罗明轩却摇了摇头。 他可能被罗景山刺激的有些失态。 冷静过来之后很快便对局势明朗,就算是午夜梦回,她也该来自己的梦中才是,更别说去高殷的梦中了。 何况那人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入梦。 “罢了。” —— 谢长姝不自然的推开了亲近的罗景山。 二人回到府衙后,谢长姝翻找出来了伤药又掀开手绢替罗景山重新包扎。 “会有些疼,忍一下。” 谢长姝低垂着眸子,阳光照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替她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绯色的光晕,她的那份认真更让人心动。 罗景山嘴角噙着笑意,耐心的任由谢长姝摆弄。 其实这些伤痛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和他所受的那些伤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谢长姝的时光让他分外满足,甘愿让罗景山沉沦。 “好了。” 总算是替罗景山止清洗好了伤口又止住了血,谢长姝还算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浅笑盈盈的看着罗景山出神的样子,“干嘛这么眼神看着我。” 罗景山声音富有磁性,“姝姝。” “嗯?” 正忙碌着收拾东西的谢长姝不经意间闷声回应了一声。 罗景山神情专注的淡笑,“若是以后,我受伤了,你也会这么帮我吗?” “这是肯定的啊。” 谢长姝想也不想,“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以后您是不会再受伤的,呸呸呸,可不要胡言乱语。” “再说了,我们可是要以后在一起的人,您若是受伤了我当然要帮您啊。” 罗景山沉眸,“好。” 两个人都格外的默契的没有去提及在御书房内罗明轩究竟和罗景山说了什么,下意识的避开了那种会让人尴尬,欺骗不行,不欺骗又难办的话题。 “我要继续整理卷宗了,记得受伤的地方少沾一些水,晚上的时候再过来我替你换药,一日两次。” —— 谢长姝回到自己府衙的时候徐紫山正脸色阴沉的站在衙内等着她。 谢长姝倒不以为然,看见他依旧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言笑晏晏的打着招呼,“徐大人安。” “哼。” “没想到你还真敢在皇上和国师的面前提及此事,倒算你的本事。” 徐紫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姝,“但谢长姝,本官在这里必须要警告你,就算你有着几分小聪明,在和本官汇报的时候隐瞒了全部实情,但你依旧是不知好歹!” 分明就是没有震灾的事情,偏偏要坚持! 糊涂! “本官继任司天勾一职五年时间,我们司天勾从来都没有错处,这次你自己一再坚持在皇上的面前生事,若当真有震灾便罢,若没有,你休想我司天勾会出面将你保下来!” 他势必会弃车保帅,要放弃谢长姝了。 “自然。” 谢长姝拱手,“下官谨记徐大人教诲。” 徐紫山怒气冲冲离去。 彭锐泽和常修然一下子围了过来,“大人,您真的笃定会有震灾发生吗?” 比起徐紫山,这两个人倒是冷静许多了。 第193章 好消息 他们既然选择向谢长姝示好,自然是相信谢长姝的本事,相信谢长姝不会胡说八道的。 “自然。” 谢长姝勾唇一笑,“你们两个表现的时候到了。” “过来。” 彭锐泽和常修然眼神一亮,乖巧的凑上前来,听着谢长姝所说的话时不时的惊讶的张大嘴巴,“大人高见!” “下官们明白该怎么去做了。” “大人您放心吧!” 谢长姝很是满意,抬手示意他们两个去办,自己则是继续拿起来旧时历法继续整理。 —— 朱权早就按耐不住,见彭锐泽和常修然两人和谢长姝关系如此亲近,又被吩咐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心痒难耐,迅速上前将两个人给拦截下来。 “快说。” “方才谢大人究竟和你们两个人说了什么?!” “你们两个臭小子可真厉害啊,居然背着我另攀高枝了?” 彭锐泽和常修然陪着笑,“朱提学,您这话就说的可是着实冤枉咱们了,咱们本来就是谢大人手下的副官,听从谢大人的差遣去办事乃是常理之事,哪有您说的什么另攀高枝。” “这么大的罪名咱们可不敢承受。” 朱权冷着脸,“我也是谢大人的手下,为何谢大人有事不告诉我。”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要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快点说实话,大人要你们做什么!” 常修然想了想,“朱提学您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装了,我们就和您摊牌了,谢大人刚刚和我们说她想要当司天正勾,,让我们没事的时候在司天勾里面多和其他的官员们说说,免得他们到时候站错了阵营,反倒是受到牵连了。” “咳咳咳……” 朱权猛一阵剧咳,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仿佛见了鬼。 虽说不想成为司天正勾的司天副勾不是好司天副勾,但…… 哪有人上来就直接不装了将自己的野心给摊牌了,谢长姝这是想要气死徐紫山之后好上位吗?! “朱提学,您要和咱们一起吗?” 这次,反倒是常修然掌握了主动权,开始拿捏朱权。 朱权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彭锐泽和常修然简直觉得这两人有病,“上一边去,疯子,都特么的……是疯子!!!” 徐紫山听见谢长姝那一番张狂的言论之后更加愤怒。 “真是给脸不要脸!” “原来还看在她是女娃娃的份上懒得和她一般见识,没想到她居然先打起我的位置的注意了!!!” 徐紫山早就惦记着司天副勾的位置想要给自己的侄子,被谢长姝横插一脚心中不痛快正愁没有地方撒呢,没想到谢长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 “去!” “告诉那个谢长姝,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来坐上我这司天正勾的位置!!” 文奇正胆战心惊,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猫腻,谢长姝上报震灾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呢,她半点都不担心会不会被圣上怪罪,反倒是开始琢磨起来如何往上爬,未免也真的太心急了。 “大人,大人,您和那无知晚辈一般见识。” “您坐在司天正勾的位置上从无错处,兢兢业业,且您的儿子在莲花监中又颇受汪督主的赏识,谁能把您的位置给抢了去!” 起初的莲花监,是只有净了身的太监才有资格进入,随着莲花监的壮大,人才稀缺,进入莲花监的人要求也便没有那么苛刻了。 不需要再净身,只需要汪元这个做督主的合心意就行。 听闻—— 大名鼎鼎的汪督主在挑选自己的手下的时候条件极其随意。 长得丑的不要。 看不顺眼的不要。 没天赋的不要…… 这一番盘算下来,倒是让留在莲花监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随便拎出来一个足够抵挡一面了,在汪元的手下,更有天、地、玄、黄四大令主。 四大令主玄术高超,地位显赫,汪元作为督主又极其护短,几乎无人敢招惹莲花监的人。 而徐紫山的儿子徐意阳便是汪元手下的黄主。 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其他人谁见了不绕道走,偏偏谢长姝这个不知好歹的,竟然还敢主动招惹。 提起徐意阳,徐紫山脸色好转了几分,继而变成了冷笑,“是啊,我怎么就把意阳这茬给忘记了。” “不过,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阳儿身上有着重要的官务要去做,倘若连这么个小丫头我都解决不了的话,说出去即便阳儿替我处置了也脸上难看。” 徐紫山想了想,“去联系人,不管在天水一带有没有查到前震,回来一律禀告说没有。” “谢长姝发了疯了,连国师也会相信她的疯言疯语,还真的派人前去天水查探,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做好一切应对之策。” “月底有震灾是吗!?” “好。” “就算是真的有,那我就让谢长姝活不到月底!!!” —— 旧时历法并不完善。 加上青监司司天副勾一职空悬良久,许多接管的人都是得过且过,这弊端和疏漏也便越积越多,到头来成了难以弥补的大隐患。 谢长姝整理古卷有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已经在竭尽所能,可想要彻底完工恐怕年底都是早的。 正在谢长姝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府衙内。 随着谢长姝翻阅古卷的时候迎面入目一张痞笑的脸,冲着谢长姝做鬼脸。 谢长姝吓了一跳,“燕青山!” “你风寒好了吗就出来晃悠,吓死个人了!” 她正全神贯注的去思考整理旧历的办法,突然出现一张鬼脸,幸好她心理素质好,不然都容易直接被吓过去。 燕青山为自己能吓倒谢长姝给高兴,捧腹大笑个不停,“哈哈哈,能看见一向沉稳的谢大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真难得……” “别打别打,别动手……”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就是看你刚刚太过认真想逗逗你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 燕青山接住了谢长姝迎面丢过来的茶杯盖,连连求饶,“我来不是想要故意吓你的,我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第194章 两条路 “你之前让我用大星衍术探查的日期,我找到了。” 燕青山看着谢长姝沉着的小脸可不敢再和她开玩笑了,生怕谢长姝发了狠真的要把他给从府衙打出去。 那他可打不过她。 谢长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快说。” “宣和六年,七月十五。” 燕青山正色道,“三百七十年前,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三百七十四年前,曾经出现过你所说的天狗吞日的场景,当年正是青天白日,却突然乌云蔽日,视线之内陷入一片黑暗,飞禽走兽鸣叫声不绝,一时之间造成不小的慌乱,更因诸多百姓看见好像天狗一般的黑影将烈日吞没,才成为天狗吞日,实则那种情况为日全食。” “寻常时候日食的场景也会出现,塑日辛卯,日有食之,多发生在初一,且一年中会有两到五次的日食情况,但像那日所出现的遮天蔽日的日全食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 “三百七十四年便是一次轮回的时间,上一次出现在建安三年,也是大魏和南燕大战的那一年,而下一次出现便是宣和六年,也就是明年,这其中刚好是三百七十四年的时间。” “宣和六年,明年……”谢长姝口中忍不住呢喃。 燕青山双眸目光微动,“姝姝,天降异象必有所妖。” “三百七十四年日全食之时,大魏和南燕两国双方死伤惨重,所有人都以为大魏会就此兵败如山倒,彻底沦为南燕附属之时,白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生生扭转乾坤,一举击败南燕三十万大军。”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查天狗吞日的时间做什么,去找谁报仇,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倘若你所要报仇的日子是在这一日的话,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大星衍术中曾意外提起过,当年天狗吞日的时候,那位扭转乾坤,英明神武的白皇后,自请下堂之后不到一年便身死了,而那位南燕战神梁鹤平生死未卜。” “没人知道那场大战的情况,更没人知道白皇后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扭转乾坤,但所有人都知道,白皇后必然付出了超乎常人的想象的惨重代价。” “倘若你也要于那日出手,我怕……” 燕青山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他怕谢长姝会出事。 其实从谢长姝亲口目光坚定的和他说她活着是为了报仇这件事情之后,燕青山的心里面就有了些许会意,更隐约明白了祖父为何不顾生死阻拦。 有些匪夷所思。 但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 谢长姝本就没想要隐瞒燕青山。 且迟早罗明轩也会知晓。 她干脆便顺其自然了。 信就信,不信便不信。 “我明白。” 谢长姝有些感慨,“只是有些事情我分明知道前面会有千难万险,可我却不得不执意去做。” 让她就这么抛弃和罗明轩的仇怨换一种身份活下去她做不到。 若她真的是这般洒脱开朗的性格,当年就不会有大齐一手遮天的谢家宫令。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谢长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七少爷,你们燕家的青玄铃还在吗?!” “当然。” 燕青山对于谢长姝突然来的这一句没有边际的话摸不到头脑,还是老实相告,“祖父说,我年纪尚轻,不适合用青玄铃去走捷径,让我凡事尽量靠自己。” “那就好。” 谢长姝松了一口气。 海元珠本是梁家所有,在梁家叛乱被诛之后便收在了七星阁,想来,那海元珠已经落在了罗明轩的手中。 陈敬元以罗明轩为尊,莲花镜在与不在,只需要他一句话便能拿来所用。 罗景山手中攥着的神谕伞,也相当于罗明轩所有。 罗明轩现在的手中只有三件法器,还算是可以补救的范围之内。 凤印在她的手里。 燕家的青玄铃还在燕老爷子的手中。 谢家的三星尺也还在谢正风那,上次被请到谢家的时候她曾经感受到三星尺的存在。 这样便有三枚法器流落在外,没在罗明轩的掌握之中了。 目前来看,还有个六壬神骰尚且不知所踪,倘若谢长姝能在罗明萱之前找到六壬神骰,再从罗景山那骗来神谕伞,这样谢长姝便拥有四件法器,可能就能有了和罗明轩抗衡的能力了。 不对。 谢长姝心中咯噔一声。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燕老爷子百般阻拦燕青山入晋阳的原因了。 罗明轩想要七宝便迟早会为了青玄铃对青州燕家下手! 燕青山留在青州毕竟山高皇帝远,而燕青山要是在晋阳,那岂不是羊入虎口,正中罗明轩下怀不是!!! “谢长姝,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燕青山蹙眉,“还有,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了?!” 燕家星象六门一绝。 燕老爷子更是当年大玄试的榜首,星象无人能敌。 他必是看出来了险象环生才会如此阻拦燕青山,甚至还涉及到性命。 谢长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同燕青山保持了距离。 “七少爷,多谢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剩下的事情我想自己去做。” 谢长姝重生于宣和五年,如今九月,距离宣和六年七月还有不到十个月的时间。 在这十个月的时间里面,谢长姝想要阻止罗明轩收集齐七宝逆天改命有两条路。 要么是赶在宣和六年之前谢长姝竭尽一切所能去提高自己的玄术,早日将罗明轩打败,这样他就没有机会收集齐七宝,要么便是谢长姝不慎没能守护住凤印,让罗明轩凑齐了所有东西,从而在七月十五他施行阵法之时去冒死破坏。 两条路。 目前看来都凶险万分。 罗明轩玄术高超,即便当年谢长姝盛况也未必会有那个信心去击败她,何况她是被锁住了琵琶骨转生,玄术大大折损,而罗明轩为了筹备逆天改命,不惜筹算谋划这么多年,到了七月十五那一日他势必会做好绝对的完全准备,想从中破坏无疑难上登天。 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摸清楚了罗明轩的想法,谢长姝便不是再摸着石头过河,四处试探,茫然的无从下手了。 第195章 软禁 燕青山不明所以,“你这女人……” 他分明才帮她把事情查清楚啊,怎么就又不高兴了呢!! 谢长姝走的匆忙,连给燕青山询问的机会都没留。 —— 金銮殿内的气氛很是凝重。 谢长姝躬身站在人群中如芒在背,她的身后是无数本身就排斥女子为官,又不相信谢长姝判断的官员的锐利目光。 “启禀皇上,国师,微臣奉命快马加鞭查探天水一带,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前震。”莲花监掌刑池天路上前跪在了两人的跟前汇报情况。 朝堂上不由得响起了不少大臣倒抽凉气的声音。 谢长姝佯装成惊讶的模样,当即反驳,“这怎么可能!” 池天路颔首,“谢大人,的的确确是没有发生任何的前震。” 徐紫山和不远处的徐令阳隔着人群相望,会意的眼神瞥了一眼。 他们以为是自己及派去天水一带的人动手脚起了作用,殊不知便是他们没有派人过去,也依旧会得到没有前震的消息。 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人弹劾谢长姝。 “皇上,国师,预测天灾本就不属于司天勾的事情,可这位新上任的谢大人却僭越行事,还胆敢公然哄骗皇上和国师,此等心高气傲之辈务必要严惩,否则便是给了他人开了先河。” “是啊皇上,国师,还请重重惩罚!早先便言明了女流之辈本不该入朝为官,生生便是拖累!!” 这些朝臣在有人故意煽风点火之下越发的情绪激动。 徐紫山赫然出列,大公无私说道,“我司天勾本上下一心,谢大人刚上任,许是年少轻狂少了几分担当,但和我司天勾其他官员无关,还请皇上和国师大人明鉴!” 得。 徐紫山这下彻底将谢长姝给丢出来了。 孟清如眉心紧拧。 苏馆却是冷着脸不满的看着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各位大人,说话便是说话,可别指东骂西伤及无辜!” “还有徐大人,谢大人好歹是你司天勾手下的人,即便当真有错,您这位司天正勾也该自我检讨反思才是,何必要急着落井下石!” 到底是青监司提点,苏馆一开口,不少人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徐紫山被呛了一句脸色不太好。 苏馆沉着目光看着谢长姝,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谢大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谢长姝坚定的看着高殷,“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派去调遣的人没有发现前震,可微臣十分肯定当真是会有震灾发生。” “还请皇上国师相信微臣。” “眼见着没几天便是震灾发生的日期,倘若微臣当真说谎,直至月底最后一日都不曾有震灾发生的话,微臣愿凭皇上您发落!!” 见状,孟清如也替谢长姝求情,“皇上,国师,谢大人有罪与否暂且不论,只需要等到月底自然能见分晓,只是到现在谢大人依旧坚持会有震灾的发生,何不先按照谢大人所言,派人前去天水一带以防万一。” “至于谢大人,在结果没出现之前,先行扣押在青监司府衙之内,皇上觉得微臣如此处置可行?” 孟清如身为青监司的大提点,在朝堂之上地位举足轻重,虽不及汪元和罗明轩地位崇高,但明面上却是能与之抗衡之人。 高殷小心翼翼瞥着一样罗明轩的反应,见国师没有做出反对的目光便犹豫着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便依照孟大提点的建议,将谢大人……” 罗明轩骤然开口,“将谢大人暂时请入长宁宫,待月底之后得出结果再行处置谢大人。” 嘶—— 长宁宫。 这下,随着罗明轩开口之后,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苏馆和孟清如也不例外。 谢长姝三个字本就异常敏感,而长宁宫则是当年谢家宫令畏罪自裁的地方,罗明轩故意将谢长姝带到那里扣押,是想要说明什么? 是想要告诉大家,不管是真谢长姝也好,还是假谢长姝也罢,只要忤逆罗明轩的意思,都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连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国师大人心里面也在怀疑金銮殿内那十三岁的妙龄少女的真实身份,要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从谢长姝这三个字时隔五年再度横空出世开始。 罗景山身影欲上前,谢长姝冲着他摇了摇头。 早晚的事情。 罗明轩不过是在和谢长姝做着心理战,看看究竟谁才能在这一场角逐之中更胜一筹。 “谢主隆恩!!” 谢长姝双手拱起过头,高声应下。 徐紫山心中得意。 —— 云锦依旧是长宁宫的小宫女。 自打谢长姝死后便继续留在这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拿着扫把清扫宫殿,日子倒也是过的自在。 谢长姝被扣押到这里的时候,云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大……” “大人?!” 云锦下意识的丢掉手中的扫把,一路小跑着的向着谢长姝奔了过去,“真的是您!?” 曾经被分配到谢长姝身边伺候的时候云锦是害怕的,害怕那位声名狼藉又手段毒辣的谢宫令即便被关押在长宁宫中也仍然会兴风作浪。 可渐渐的相处中,云锦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她觉得大人或许没有传言中的那样不近人情,甚至很多时候谢大人落寞的站在窗前那眼神都让人心疼。 得知谢大人和新任国师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云锦还曾经替谢长姝惋惜过。 没想到竟还能再看见谢宫令。 谢长姝被云锦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避开了云锦的亲近,“姑娘,你在说什么……” 幸好那些押着她过来的莲花监厂卫都撤走了,不然听见云锦这么喊自己可怎么好?! 云锦对于谢长姝的疏离有些意外,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疑惑,“大人……您就是谢大人啊……奴婢记得您眉心上面的痣的,还有您额头上的旧疤,看起来和芍药一样呢。” “就是……” “就是……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年轻了许多……” 谢长姝浑身一震。 第196章 你忘了 “云……你在说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 谢长姝差点便将云锦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了,可即便她在竭力忍着,心中的震撼也一点都不比云锦的少,在心中浓浓的疑惑之下,谢长姝没有直接去回答云锦的问题,反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殿里有镜子吗?” 云锦摇了摇头。 谢长姝刚好看见了一旁摆放着水盆,当即走了过去。 清澈的水在铜盆内明晃晃的映出来了谢长姝的容貌,水中倒影的那张绝色的脸上瞪大了眼睛,目光震撼。 她的容貌…… 竟真的发生了改变! 竟然真的像是上一世她年轻的时候的模样,就连额头上芍药胎记都一般无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会毫无发觉自己容貌正在像着前世转变呢?! “不,不对……” “不对。” “这不可能的!” 即便谢长姝自己没有发现她容貌上的改变,那么周围其他的人也是会发现的,怎么可能没一个人和她提起过容貌的问题,就连燕青山也没说过。 谢长姝伸手搅乱了水中自己的倒影,云锦被吓了一跳。 “这长宁宫有问题。” “云锦,是不是有人在这座宫殿里面动了手脚?” 谢长姝态度强硬。 定然是这长宁宫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阵法,才会造成了幻境,只有到了长宁宫之后,云锦一个人察觉到异样,就一定是长宁宫的问题。 云锦哭着摇头,“大人,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啊……” 虽然同样都是云家的人,但云锦从小便天资浅薄,她父亲那一脉早就成了云家的偏支,毫无玄术,这才入宫讨生活的…… 突然阵阵眩晕。 谢长姝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像是要炸开一般,有什么从前被她所忽视的记忆正在奋力的挣扎束缚闯出。 “啊……” 谢长姝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掉落,谢长姝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下意识的,谢长姝并不想找回来那些记忆。 她还未彻底想起来之时身体便下意识的害怕恐怖,想要拼命躲避,若真的想起来了之后呢,“不……我不要……我不要……” 头疼欲裂之际,模糊的视线之内突然闯入一道温雅矝贵的身影。 那道身影步伐优雅,一步步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临到了面前又缓缓蹲下。 罗明轩那张刻入脑海中的脸骤然出现,俊郎的脸上目光温和。 “阿沅,我来看你了。” 阿沅—— 阿沅—— 知道她小名的人,只有罗明轩。 这熟悉的语气。 这熟悉的眼神。 如今每一样在谢长姝看来都是让她背后暑期寒毛般的存在。 “别碰我!” 就在罗明轩缓缓伸出手搭上了谢长姝的肩膀的时候,谢长姝忽然惊叫着躲开了罗明轩的接触,防备又警惕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后知后觉的云锦也颤抖着上前,挡在了谢长姝的面前。 罗明轩分明是在抿唇淡笑,可漆黑的双眸中目光没有半点温存,只有无限的凉薄。 很明显,谢长姝和云锦两个人的反应有些触怒到了他。 成为国师这些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忤逆罗明轩半点。 从来都没有。 “好。” 良久,罗明轩竟点头轻笑,不紧不慢的坐到了临床大炕边。 五年前那里是谢长姝受刑关押着的地方,如今早已经被云锦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不见半点痕迹,更找不到半点血迹。 碧绿色的茶叶在茶杯中绽放开来,罗明轩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端起茶杯,怡然自得的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银杏叶,轻抿了一口茶水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竟五年了。” “阿沅,你还是那样宁折不弯的性子。” 谢长姝站在原地,匪夷所思的看着罗明轩,方才要涌出的记忆因为谢长姝的情绪激动而戛然而止,也可能是谢长姝太过恨罗明轩,让她又强行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严阵以待。 罗明轩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温润的声音说道,“看来你当真是忘了。” “那我便让你想起来。” 云锦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罗明轩的跟前,“国师,求求你了,大人既然已经忘了您便放了她吧。” 罗明轩无视了云锦的求饶,窗外的银杏叶透过窗桕不自觉的飘到了罗明轩的手中。 “你玄术高超,又颇有手段,在宫里面奋斗了那么多年,有着足够大的势力,青监司上下无不以你为尊,即便新皇登基,可宫中有哪个人会是你的对手!?” “你的地位又岂是可以随意撼动?” “阿沅,你为何会被人锁住了琵琶骨玄术全无的关在长宁宫日日受刑,锁住琵琶骨当真能锁住你所有的玄术吗?”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忘记就能随便忘记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罗明轩的声音越来越远,却犹如一记记重击狠狠的打在谢长姝的心口,让谢长姝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谢长姝身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痛苦又再度袭来,比之前还要强烈,那些埋藏在潜意识里面所不愿意想起的痛苦记忆尽数涌出。 五年前。 宫变的前一晚上。 谢长姝刚安顿好小开的尸首,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寝殿里面出神。 也是一道身影缓缓出现,打破了谢长姝的悲伤。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谢长姝久久没能从喜悦当中平静过来,“你……” “明轩?!” 谢长姝脸上的泪意未干,尚且还沉浸在失去小开的自责当中,谁知执念了多年的罗明轩竟又活着完好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喜悦涌上心头,亦喜亦忧之下,竟叫谢长姝再度泪如雨下。 “你真的没死?!” 谢长姝冲到了罗明轩的面前,紧紧的将罗明轩抱在怀中,好像自己所受的多年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还活着。 活着回来见自己了。 真好。 她那么多年在宫里面拼命的活着也是值得的,她终于等到了她们夫妻团聚的这一日。 面对谢长姝的怀抱,罗明轩并没有亲近,可也没有拒绝,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淡漠的看着怀中很是陌生的女人有悲有喜,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心。 第197章 挖骨 面对谢长姝的怀抱,罗明轩并没有亲近,可也没有拒绝,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淡漠的看着怀中很是陌生的女人有悲有喜,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心。 好一会儿,罗明轩才将谢长姝拉开到一旁,沙哑开口道,“阿沅……” “怎么了?” 谢长姝娇媚的脸上挂着泪痕,岁月匆匆,可美人从不迟暮,现在的谢长姝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时候的谢长姝才稍稍察觉到了罗明轩的异常。 她们的确是十多年未见,罗明轩对自己感到陌生和疏离也是应该的,毕竟从前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培养感情,便相隔两地。 谢长姝慌忙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同罗明轩道歉,“明轩,对不起,我刚刚太失态了。” 他们到底分别了那么多年,这其中所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该是好好的说一说了。 “我去给你上杯茶,你先坐着等我下。” 这十几年来谢长姝都沉浸在替罗明轩报仇的悲伤当中,一时之间罗明轩又重新回来,谢长姝也觉得局促,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样和罗明轩相处。 “阿沅,不必了。” 罗静轩看出来了谢长姝的手忙脚乱,开口打断了谢长姝,“我来,是有件很要紧的事情想要问你。” “嗯,你说。” 谢长姝停住脚步,拘谨又害羞的站在罗明轩的面前,仿佛在他的跟前,她永远都是这个柔弱局促的谢家庶女,而并非……后宫之中手段毒辣的奸佞毒妇。 “阿沅,凤印在什么地方?”罗明轩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谢长姝微微有些愣神,她没想到和罗明轩十几年没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问自己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但她还是实话实话道,“虽然我成了一品宫令,皇后娘娘也答应将后宫一应印章交由我来打理,可她在给我的时候那装着凤印的盒子就是空的。” 要是旁人这么问谢长姝,谢长姝一定会隐瞒。 但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他是罗明轩,是自己的丈夫,是曾经她跌落深渊,无限黑暗的时候的一道光。 她在他的面前没有秘密,更没有隐瞒。 不料,罗明轩却突然变了脸色。 “阿沅,你别说谎,凤印的下落只有你知道。” “你帮我去找。” 这一下,谢长姝是真的糊涂了,“明轩,你再说什么啊?”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陈皇后将凤印盒子交给我的时候就曾经是说过,这凤印早在几十年前便丢失了,我没有见过……怎么会知道凤印在哪……” “唔……” 罗明轩陡然上前,死死的掐住了谢长姝的脖颈。 窒息让谢长姝察觉到了死亡正在逼近。 谢长姝拼命的挥动着双手,可罗明轩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不管谢长姝怎样去掰扯,都无法掰开罗明轩禁锢着自己脖颈的手。 罗明轩双眸泛着猩红的血丝,再一次重复道,“阿沅,这凤印的下落只有你才能找到,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你别逼我。” “我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刻,谢长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罗明轩的异常。 他哪里是因为十多年不见和自己一样的拘谨,他分明是冷漠疏离,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在看着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一样。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非是为了一个东西。 凤印—— 罗明轩要找到凤印。 可他要凤印做什么? 他十几年销声匿迹,不是死了又是在做什么? 谢长姝曾经以为,自己是罗明轩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有着同病相怜的身世,同样痛苦的经历,日后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便能彻底摆脱从前的困顿,殊不知…… 这一切都不过是谢长姝的奢望。 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罗明轩。 从来都没有。 痛苦让谢长姝脸色惨白,冰凉的泪珠从眼眶中话落。 罗明轩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阿沅,我不想对你动手,可那凤印却对我至关重要。” “你帮我找到凤印,我便放了你。” “你还是大齐身份最尊贵的一品宫令,没人会撼动你的地位,可倘若你不说,我只能逼你着你去找了……” 眼眶中的泪水滴答在罗明轩的手背上,谢长姝声音绝望,“罗明轩,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算不出来……” 谢长姝说的是实话,凤印消失的几十年来,多少个比谢长姝玄术都高超的人,要是凤印所在能是玄术随便演算出来的,又何至于丢了几十年…… 她算不出来。 不是不想给,是真的算不出来。 “你……放了我吧……” 谢长姝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什么对不起罗明轩的地方。 她这十几年来为了替罗明轩报仇用尽了手段,哪怕罗明轩不爱她,也不该是恨她的,凤印又不是她弄丢的,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杀她。 罗明轩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泪珠,遗憾的叹了口气,“阿沅,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凤印在哪了。” “是我错了,竟会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凭借你的玄术是可以算到凤印所在的。” “不过没关系。” 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一样,罗明轩竟缓缓的将谢长姝放回到了地面上。 重新得到了自由的谢长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隐约之间谢长姝心里面萌生出来了不祥的预感,这样的罗明轩和她记忆中所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夫君完全不同。 现在的罗明轩,更像是个恶魔。 谢长姝想跑。 她不是罗明轩的对手。 在面对罗明轩的时候她的玄术半点都使不出来,她不想要再和罗明轩待在一起了。 这样的罗明轩让谢长姝感到恐慌畏惧。 殊不知。 就在谢长姝身影踏在宫门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鲜血滴答滴答透过一品宫令的官袍点点掉落在地面上,好似点点梅花。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透过长宁宫冰冷的宫墙传遍了整座皇城。 罗明轩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被谢长姝的鲜血染红,而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却夹着一块骨。 第198章 八字纯阴 一块,硬生生从谢长姝的身上剔出来的骨。 谢长姝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丧心病狂的罗明轩。 冷汗顿如雨下,巨大的痛苦疼的谢长姝说不出来一个字。 连谢长姝想要问一句为什么问不出来。 罗明轩缓缓蹲在了谢长姝的面前,像是怜悯的看着谢长姝惨白的脸色,“阿沅,人身体有二百零六块骨,可你却生来与她人不同,在你的身上,是有着二百零七块骨的。” “而我手中,便是你的第二百零七块骨。” “你难道从来都不好奇,为什么你之前在谢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学过玄术,却能在入宫之后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玄术突飞猛进至此?” “你更从来都没有疑惑过,为何其他人不管天赋再高都只能学的两三门玄术,像你这样门门都精通的人少之又少?” 罗明轩面色平静,仿佛刚刚那个挖骨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只是在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无关痛痒的事情,“都是因为你和旁人不同。” “你比旁人多了一块骨。” “这块骨,名叫玄骨,还有你那至阴的八字,你那独一无二的命格,都是注定了你在玄术上面的造诣最终会无人能敌,也注定了你这一生不会平凡。” “而也只有拥有这样八字,命格和玄骨的你,才能凑齐七宝,像当年那位威风凛凛的白皇后一样。” 罗景山豁然从地上站起,冷冰冰的说道,“七宝乃是玄术前辈所流传下来的法器,经历了许多代先人的心血而成,是守护着世间黎民百姓平安的东西,国泰民安,七宝便会沉寂在各地被封印蒙尘,只有天下大乱,七宝受到感应才会再度出现,而那让搅乱天下的人,只有你……” 谢长姝死死的咬着唇角,脸色越发惨白。 她的命格…… 她的玄骨。 她的八字…… 下意识的,谢长姝不想去相信罗明轩的话,只想狠狠的骂他一句疯子,七宝和她有什么关系,天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她只想能找到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平凡又平淡的过完这样的一生。 什么权势利禄,什么荣华富贵都和她没关系,她不想要的啊。 他都是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可罗明轩所说的话又那样句句有所道理。 谢长姝的确用了常人所无法想象到的时间对于玄术从无到有,从一窍不通到精通六门。 大齐后宫也的确在她的作用下腥风血雨,就连前朝,不少涉及罗家之事的官员都被她暗中处置,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而她从掖庭获罪的罪婢一跃成为一品宫令,手握权力,开创女官先河。 高氏一族人才凋零,先帝身体自打她入宫之后便一直病弱,他的皇子一个比一个庸诺无用,各处天灾人祸从未停止。 看似一派平静祥和的大齐,终是向着衰败走去。 大齐一倒,四周虎视眈眈的各国便会再度群起而攻之,届时天下大乱只需要时间问题。 她不想要的这一切,终于都是因为罗明轩的存在而一一实现。 而这一切,竟是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罗明轩手中的那一把刀。 怀揣着对罗明轩的那份爱,成了他手中自私自利,又无往不利的一把刀。 谢长姝绝望的闭上了眼。 是罗明轩给她希望又亲手的扼杀。 她的玄术突飞猛进得益于她比旁人多的那块玄骨,如今那块玄骨已经被罗明轩剔除,她十几年来所修习的玄术一朝尽失,她现在便是那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罗明轩宰割。 可罗明轩却像是有着莫名的执念,“阿沅,我本不想这么做的。” “我没想过要你死。” “我曾经是想要你死的,但后来真的没想过要你死。” “你为了我发了疯一样的向上爬,阿沅,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只可惜……七宝认主,只有八字纯阴,拥有玄骨的人才会让它们齐齐现世,旁人不管玄术再如何高超都无能为力。” 罗明轩眼神飘远,没有再去看着谢长姝的狼狈,“我本想,用爱是会让你替我找到凤印,将七宝搜罗囊中的,你却做不到。” “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给了你不只是一次的机会,连到现在你还是算不出凤印所在……” “若没爱的话……” “那便用恨吧!!” 罗明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透出森寒凛冽的杀意,“阿沅,你别怪我……” “让你恨极了我,总该是会找到凤印的。” 砰—— 宫门骤然被打开。 如水的厂卫闯入,轻而易举的替谢长姝上了枷锁,将她扣押在了长宁宫内。 谢长姝看着彼时尚且青涩稚嫩的汪元,麻木的心再度被震撼了一次。 莲花监早就在罗明轩的控制之下! 连汪元都是罗明轩的人!!! 她好像知道罗明轩为何要执着于凤印和七宝了…… 她和罗明轩初见之时,罗明轩尚且身份平庸,且又毫无玄术,和他交流相处的过程中,谢长姝曾经隐约听见过罗明轩对于现状的惋惜和感叹。 只不过当时谢长姝根本没在意。 在她的心里面始终是将自己和罗明轩看成普通人。 她以为她们会像其他平常夫妻那般男耕女织,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下去,殊不知,在罗明轩的心里,早在从看见自己的一开始,便筹谋着一个见不得人的滔天大计! 玄术。 权势。 甚至是命…… 罗明轩要用七宝改命!!! 他从来都不甘心平庸,他要站在那万人之巅!!! 而特殊命格的谢长姝,就是罗明轩的踏脚石。 谢长姝总算顿悟。 可这一切却太迟了…… 失去了玄骨的谢长姝玄术全无,又被锁住了琵琶骨,只能任由罗明轩宰割。 谢长姝身上鲜红的官袍被长鞭抽打的破烂,鲜血将那些布料染的暗红,宫人日日对她来行宫刑,见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她已经疼得麻木绝望,仿佛曾经让自己极度求生的欲望也随着得知罗明轩的真相而崩塌。 连活着的理由都没有了。 第199章 杀人诛心 云锦这小丫头每次给谢长姝送饭的时候都哭的不成样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却不敢上前去触碰谢长姝,只敢怯懦的站在一旁惶恐的叫着大人。 谢长姝笑得凄凉。 冰冷的眼泪划过眼角,滴滴答答的落在那染满鲜血的官袍上,“果然,人不能做坏事。” “是会遭报应的。” “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的人,连哪些人是无辜,哪些人是被冤枉了都不知,双手沾满了鲜血,如今也有人将我当初所犯的错误一一强加在我的身上。” “都是命。” “都是活该。” 一向不认命的谢长姝竟第一次认命。 竟是这般的无奈。 看着站在面前蹙紧眉心的罗明轩,谢长姝哑然道,“不管你说的什么我的命格也好,玄骨也罢,我是真的算不出来凤印的所在,就算你日日对我用刑想要逼着我说出来我也不知道。” “罗明轩。” 谢长姝声音有些哽咽,“其实当年被埋在画舫的时候我便想过要自尽,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做军妓苟且偷生,我对于这个尘世更是毫无眷恋,是后来的你,让我重拾活下去的希望,如今你想要我死,随便你吧。” 无所谓了。 要不是罗明轩相救她早就死了。 她在宫里面这么拼了命的豁出去的想要往上爬也不过是为了替罗明轩报仇,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刚开始知道罗明轩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别有用心的时候谢长姝的确是恨过罗明轩,可渐渐的这宫刑一日一日的受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疼的麻木,心也疼的如死灰一般。 如今连最后这点希望和信念都没了,她也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现在的谢长姝一心求死。 即便罗明轩如此对她,她也不想再活下去和罗明轩浪费时间了,她只想死,其他的罗明轩做什么都随便了。 信不信也随他。 谢长姝闭上了眼睛,斜靠在镂空雕花窗桕旁,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风声,适才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尚且还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分外沁人心脾。 这样自暴自弃的谢长姝让罗明轩很是失望。 “阿沅,你怎么能这样……”罗明轩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谢长姝连恨都不想恨他了。 罗明轩喉结滚动,沉默了一会儿。 “小开不是死在湖里,而是就在湖旁边不远的湖岸边,当时阵法所凝结出来的水很浅,只有浅浅的一层,可能蚂蚁路过的时候都会从上面游过去,但碍于阵法的限制,小开被死死的按在地上,被那一点点的水淹没到发白,窒息,最后绝望的死掉。” “临死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给你准备恭贺你晋升一品宫令的贺礼。” 谢长姝紧闭的双眼陡然间睁开。 罗明轩很是满意谢长姝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姜姨娘虽然胆小,可蝼蚁尚有苟且偷生之念,又何况她生了你,有了骨肉,怎么可能会轻易的了断自己,是我亲手递给她的一杯毒酒,看着她在痛苦中绝望的死去。” 谢长姝浑身颤抖,那双漆黑绝望的双眼中渐渐起来了愤怒。 罗景山恍若不知一般,“那位谢家主母的确是心思狭隘,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惯庶子庶女的存在,可你母亲已死,你父亲又不看重你,于她而言你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弃子,杀与不杀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且她又是出身高门大户,受的定好的教育,如何会想到将你送入画舫那腌臜的地方……” “我一介平民之身又如何刚好出现在那里,刚好将你救下来……”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都是出自我的手。” 罗明轩自问自答,“从我出生懂事的时候起,我便有了要逆天改命的心思,只是我的命格实在是太弱,怪不得我父亲心狠抛弃了我,我想要改命只是靠我自己是断然不成的。” “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六壬神骰,起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六壬神骰是何用处,还是我被继母打伤鲜血留在了上面才意外开启了它。” “原来它竟然是大齐七宝之一的重宝,得益于六壬神骰,让我找到了里面的秘籍,让本无法修习玄术的我渐渐的玄术大增,更是从上面所记载的知晓了八字纯阴的人对于玄术的重要之处,更是我逆天改命的关键。” “我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才查到了你的存在。” “为了让你为我所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暗中筹谋,做好了一切,不只是你所看见的这十几年,是整整三十年!!!” “我亲手杀了你姨娘,又教唆你继母对你下手,逼得你走投无路,这个时候我的出现对你来说便是救赎,自然我说什么你便会去做什么,甚至……” “甚至很多时候偶连我没说,你都在按照我所计划希望的方向去做了。” “姜姨娘,小开,你曾经养过的那只狸花猫……你若想听,我都可以和你一一说清楚,毕竟,我是在你七岁之时就认识了你,近乎六年的时间我都在暗处看着你……” 罗明轩温润的声音轻慢的语气却缓缓的揭开了谢长姝心里面的伤疤,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比身上的伤疤更让谢长姝崩溃,“罗!!明!!轩!!!” 事已至此,谢长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以为罗明轩只是从画舫上相见的时候是临时起意,有了改命夺权的心思,殊不知从一开始,她这悲剧的一生都是罗明轩所造成的!!! 罗明轩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害了她还不够,竟然连她的姨娘,她的小开,还有其他无形之中因为自己而受牵连的人……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你不得好死!” 锁链被谢长姝挣的而发出伶仃的冰冷的声响,看着谢长姝发了狂的样子罗明轩的脸上这才缓缓的露出来了微笑,“阿沅,你要是早这么恨我多好。” “也免得再受那么多苦,知道那么多本不用知道的真相了。” 第200章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罗明轩走上前去,不顾挣扎着的谢长姝的厌恶和躲闪,强行制止了正在咬舌的谢长姝,止住了她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想法。 而在谢长姝的背后,罗明轩的手中刚好拿着一块骨。 那块从谢长姝的身上挖了出来,被洗干净血肉的一块小玄骨。 “阿沅,虽然会有些痛苦,但等到将来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你会感谢我的。”罗明轩将下巴抵在谢长姝的头上,死死的禁锢着谢长姝。 恨意滔天的谢长姝缓缓闭上了眼睛,而近乎同时,轰然大阵屹于长宁宫。 她那紧紧咬着的牙关松开,拧成一团的眉心散开。 之前所有对于罗明轩的恨意和罗明轩袒露出来的过往所做的伤害谢长姝的事情一道随着那阵法从谢长姝的体内剥离,连谢长姝想要用精血来和罗明轩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抽走了谢长姝心中所有的恨。 罗明轩松了口气。 手中玄骨一阵血红,而依靠在窗边的谢长姝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阿沅,你别怪我,我只能这么做。”罗明轩抿着唇,眼神失落,“几百年来,能让七宝认主的人只有你一个,可七宝只有在察觉到八字纯阴的人情绪大起大落之时才会受到感应破土齐聚。” “我是想要让你喜欢上我,然后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收集全七宝,可你却……” 罗明轩蹙紧眉心。 这十多年来,从最开始罗明轩是当真去了西北结识了云惜雪,可之后的第二年他便折返回来了晋阳,一直都在暗处看着谢长姝在宫里面步步为营,飞快的向上爬。 这期间他不只是一次找人在谢长姝的面前透漏过,若想要报仇,只需收集全大齐七宝,便能迅速提高玄术修为,成为大齐第一人,更能立刻替罗明轩报仇了。 可谢长姝这个傻姑娘。 总以为报仇是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心中有恨和不甘,也不能去随随便便动七宝,毕竟七宝是大齐的根基,七宝若齐聚必然会搅弄大齐风云,连累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逼于无奈,罗明轩只能令择其他的路。 “不过不要紧。” 罗明轩声音温润到,“等着我有了逆天改命的能力之后,便会抽走所有本不该属于你的痛苦记忆,到时候,你会彻底忘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些时候,便让这阵法同那些记忆,一起留在长宁宫吧。” 自谢长姝的身边顿时起了重重阵法,那些阵法的阵眼,便是谢长姝心中的恨意。 而这阵法的名字,叫继明新生。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谢长姝要么永远都受禁锢于长宁宫,日日受着宫刑,要么便舍身赴死,向死而生。 而罗明轩从谢长姝身上所挖下来的那块玄骨,便是牵动着谢长姝的关键。 不管谢长姝如何脱胎换骨,只要罗明轩牢牢的掌握她的玄骨,便会重新将谢长姝抓到身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有了这玄骨在手,不管谢长姝的玄术如何精进,始终都会棋差一招。 她这辈子,从遇到罗明轩的那一刻起开始,注定不会翻出他的手掌心。 “云锦,好好照顾你们谢大人。” 云锦早就被这一番血腥的场面吓得双腿发软,罗明轩说什么便是什么,怯懦的点着头。 正当罗明轩打算离开之时。 殿外,一位青涩少年正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殿内所发生的一切,而后脚步踉跄的向着殿外褪去,直到狼狈逃走。 太监总管的声音惊醒了双眸猩红的罗明轩。 “小罗大人……” 小罗大人?! 他的儿子罗景山刚刚就在长宁宫的外面,亲眼目睹了罗明轩对谢长姝所做的这一切!!! 瞬间功夫,罗明轩便一脸阴沉的站在了罗景山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要去哪?!” 罗明轩目光冰冷,声音寒冽,“你刚刚都看见了?” “父亲?!” 罗景山声音颤抖,眼角已有了泪意。 五年前的他也不过是十几岁青涩稚嫩的少年罢了。 自打他懂事时候起,所见到的一切便是父亲和母亲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母亲温和端庄,出身名门,父亲虽是身份普通,可却温和有礼,玄术高超。 这些年来罗明轩对他的教导历历在目,每一句话罗景山都深刻铭记在心里。 罗明轩这个父亲在他的心里面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的被看成信仰,罗景山敬重了罗明轩十几年,将他看成是自己奋斗的目标,可这一刻,他所有的憧憬和努力都崩塌殆尽。 他亲眼看着罗明轩手中拿着一截人骨小心翼翼的模样,又亲眼看见那个传言中为了他付出了一切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妻子’,在他口中是毫无感情的女人被他折磨的鲜血淋漓,满身狼藉,恨不得要用精血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他又亲耳听见了罗明轩所说的桩桩件件伤害过谢长姝的事情…… 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能做出来那样歹毒的事情?! 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能面不改色的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自己的面前伪装成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 在他的心里面,到底最爱的人是谁!? 还是说,这天下,除了他处心积虑所谋划的拿到七宝逆天改命之外,还有谁的位置? 他和谢长姝相识是他的苦心经营,那他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吗? 为了爱和母亲孕育了自己,又为了爱和母亲孕育了灵霜。 不……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罗景山痛苦的摇着头,“父亲,求求你了,收手吧。” “母亲还在家中等着你归去,灵霜她……她才刚出生啊!!!” 罗明轩淡漠的听着罗景山的哀求,将他触碰到自己的手随意拂开。 “景山,你从小便天资聪颖,为父能有你这样的骨血感到十分欣慰,既然你听见了父亲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便应该明白父亲想要做的一切。” “身为父亲的好儿子,你应该好好的将心思放在照顾你的母亲和刚出世的妹妹的身上,否则后果,你该是懂得。” 第201章 万般皆是命 只这么两句看似关心的话,罗明轩再没多说一句,先罗景山一步离开。 只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足够了。 罗景山再如何出众正直,到底年轻。 在他的心里面有所关心在乎的人,有云惜雪,又罗灵霜,还有自己这位被他一直视为信仰的父亲,这些所有看似美好的东西,实则都是软肋,都是弱点。 只要有这些人的存在,罗景山便是真的撞破了罗明轩的心思又能如何。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甚至比从前茫然不知要活的更加痛苦。 父亲不再是父亲,家中还有尚在襁褓中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妹妹,和那个痴心一片的母亲。 分明是青天白日。 罗景山抬头便能看见烈日炎炎,可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从头到脚,他湿润的目光隔着楼口雕花的窗桕刚好能看见寝殿里面呼吸均匀的谢长姝。 罗景山攥紧了双手,转身离去。 —— 谢长姝骤然回到长宁宫,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瞬间开始,便触动了这宫殿里面的阵法。 罗明轩手中的玄骨也近乎同时有了反应。 罗明轩认出来谢长姝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或许,从一开始谢长姝的重生也要多亏了这长宁宫中罗明轩所埋下的阵法。 片刻功夫,谢长姝便泪如雨下。 看着谢长姝的反应,罗明轩便知道,那些曾经他从谢长姝的身上所抽走的记忆全都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又想起来了一切。 “阿沅,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到底还是找到了凤印的所在。” 罗明轩淡然开口,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满是赞许。 如此肯定的语气,不是在向谢长姝询问而是十分笃定,重生之后的谢长姝果然不负所望,成功的找到了凤印。 “你做梦!” 谢长姝只觉得自己的头要疼的炸裂,仅存的理智让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了这句话。 “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将凤印交给你!” “你休想!” 罗明轩做了那么多伤害谢长姝的事情,她不去和罗明轩同归于尽算了,罗明轩竟然还敢主动到了她的面前,如此气定神闲的管她要凤印! 做梦! 谢长姝袖中的手指不知何时夹住了铜钱,在声音落下之时那铜钱便向着罗明轩的方向飞奔而去。 罗明轩对谢长姝的反应并不意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容,“阿沅,还是你最了解我,我的确是做梦都想要找到那枚凤印。” “我也知道,现在的你恨我入骨,是不可能轻易把凤印交给我的,我今天过来也没想着就这么轻易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只是……” 砰砰砰—— 罗明轩抬手,小几旁的茶杯挪到了胸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谢长姝的铜钱收揽其中,连茶杯里面的茶水都一滴未溅。 反倒是谢长姝,身体被罗明轩拂袖的银杏叶震动撞到了身后的墙壁,连刚刚攻击的那只手也被打的发麻。 谢长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汗如雨下。 整座长宁宫都被罗明轩布下了阵法,依照谢长姝现在这半吊子玄术,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谢长姝每次强行动用玄术,都会遭到反噬。 所以罗明轩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阿沅。” 罗明轩若有所思的看着谢长姝,“我只是来提前同你知会一声,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迟早会将凤印心甘情愿的交到我的手上,若是早一些交出来,你还是昔日宫中地位尊崇的一品宫令,甚至你想要之上的位置,我也可以一一答允你……” “只是阿沅……” 罗明轩突然声音一顿,“只是阿沅你若一意孤行和我作对的话,我不想看见我们最后走到极端的那一步,这长宁宫中死而复生的阵法只能用一次。” “下一次,你便是真的死了。” 比一品宫令还要之上的位置? 是指皇后吗? 罗明轩来做皇上吗? 可笑。 谢长姝总算是适应了从前的全部记忆,剧烈的头痛也消散了许多,让谢长姝缓缓直起身子,冷凝着的目光落在罗明轩的身上。 “你要凤印,但你自己找不到凤印,你只能通过我来找到凤印,并且……这个凤印必须要我心甘情愿的给你才可以……不然,你拿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谢长姝十分冷静,思绪也变得清楚。 这一下,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罗明轩都在利用到,即便知道了她重生之后回来也没有急着对她下手,而是一直都很有耐心的在等着自己。 定然是那得到凤印的时候是有着不一样的说法。 而刚刚…… 罗明轩刚刚自己亲口说了,她迟早都会将那凤印心甘情愿的交到他的手上。 重点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 罗明轩抿唇,蓦然笑了,“是。” “那你就更不可能得到!”谢长姝心底一沉,她果然赌对了,“我不可能会将凤印交给你!” “你会。” 和谢长姝一样,罗明轩的态度也很是坚定。 “当年的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是定然不会给我的,可如今的你不同……”罗明轩依旧是在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漆黑的双眸泛起森寒的杀意。 如今的谢长姝,有着疼爱自己的姨娘。 有着敬重自己的弟弟。 有着依赖自己的小糖。 谢长姝还是谢长姝,却并非当年绝情狠辣的谢家宫令。 有些事情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改变。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谢长姝情绪激动,“罗明轩,你早就算好的!” 连谢长姝的重生和家人都算在了其中。 他故意让谢长姝身死重生到他人身上,他知道谢长姝这辈子的弱点就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亲情,故意给了白姨娘和谢长官这样的家人,他真的太了解谢长姝了。 甚至比谢长姝本人还要了解她。 罗明轩笑着点头,不可置否! “这凤印,我势在必得。” “反正时间还有很久,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我有着极其强大的耐心等着你回心转意,心甘情愿的将凤印交到我的手上。” “只是阿沅,人的耐心始终有限,你最好是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做好选择。” 第202章 这次你能别离开了吗? 罗明轩目光凛冽,“别逼我杀你!!” 眼见着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虚伪至极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可谢长姝却拿他半点不得,口中一阵腥甜,血腥味瞬间蔓延,心口处疼的厉害。 无时无刻不在显现着对谢长姝的警告。 殿外欢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殿内箭弩拔张的气氛。 高殷一路小跑着过来,看着谢长姝的眼神惊喜又忐忑,“姑姑……?” “姑姑,你真的回来看殷儿了!” “国师果然没有骗我!” 确定谢长姝的存在,高殷眼眶红红的扑向了谢长姝的怀中,紧紧的将她抱住,像小时候那样,对谢长姝的依赖只增不减。 只是,这份依赖因为时间的变化,现在这幅场景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样的…… 格格不入。 五年过去。 高殷如今的个头要比谢长姝还高上许多,而谢长姝却是从三十几岁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这样一番转变,让这两个人看起来倒不像是姑侄,反倒是…… 有着特殊感情的男人和……女人…… 谢长姝想要像从前那样伸出手,轻轻的摸一摸高殷的脑袋安抚着他,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高殷的额头了。 而被高殷死死抱紧的时候,也让谢长姝百般不适。 高殷没有察觉到谢长姝的不自在,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谢长姝回来的喜悦当中,“姑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想理殷儿了,你为什么走了那么久?” “你怎么才回来啊?!” “殷儿不管,这一次殷儿说什么都不让姑姑你离开了!” 高殷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抱着谢长姝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压的谢长姝喘不过气来。 “皇上……” 谢长姝喊了几声皇上,高殷根本就不理睬,没办法,谢长姝只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殷儿,你先松手……姑姑要喘不过气来了。” “啊……” “姑姑对不起……” 高殷听出来了谢长姝声音的痛苦,触电般的松开了谢长姝,满眼都是手足无措的自责目光,“姑姑对不起,殷儿不是故意的,殷儿只是见到姑姑太过高兴了……” “没……没事……” 谢长姝摆了摆手,强行将口中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罗明轩站在一旁威严蹙眉,“皇上,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样毫无顾忌的和你的姑姑撒娇,不然,你的姑姑便生气不再理你了。” 高殷本就畏惧罗明轩,一听到谢长姝会因为自己的鲁莽生气离开便更害怕了,眼底好不容易褪去的湿意再度浮现,高殷很想抓着谢长姝的衣角躲在谢长姝的身后,可罗明轩的眼神如芒在背,叫高殷不敢轻举妄动。 “姑姑,殷儿知道错了,殷儿再也不敢了……” 高殷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谢长姝。 谢长姝却脸色阴沉的厉害。 说什么罗明轩横空出世,有着高深的玄术却悲天悯人,尽心竭力的扶持心智不全的幼帝,一心一意的为大齐江山着想,可实际上呢!! 身为大齐的皇帝,九五之尊的高殷在看见罗明轩这个国师的时候像是老鼠见了猫!! 所有的权势都握在了罗明轩的手中。 偏偏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还将罗明轩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民间更有诸多民声希望罗明轩能彻底顶替高殷的身份,成为他们大齐之主!! 让人恶心。 “谢大人。” 罗明轩刻意咬重了这几个字,“既然皇上分外想念您,那您这段时间便同皇上好好相处吧。” 多多相处之后,连高殷这个谢长姝亲手养大的孩子也会成为谢长姝的软肋。 罗明轩乐意之至。 话音落下,罗明轩便拂袖离开。 没了脸色阴沉着的罗明轩,高殷的表情顿时轻松不少,看着谢长姝满眼笑意,虽没有像刚刚那样直接抱着谢长姝,但在看着谢长姝的时候脸上那幸福满足的表情让谢长姝的心口一疼。 “殷儿乖。” 谢长姝轻声开口,安慰着不安焦躁的高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究竟怎么样做才能快速扭转敌强我弱的局势。 上辈子她便是死在了长宁宫内。 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突然,谢长姝有了主意,“殷儿,姑姑突然觉得心口好难受,你帮帮姑姑……” 高殷立刻跟着紧张起来,“姑姑,你怎么了……” “殷儿去帮你请太医过来……” 谢长姝及时的拉住了高殷,急中生智的说道,“殷儿,太医是治不好姑姑的病的,这些年姑姑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留下了隐疾,每到了心口疼的时候,都需要吃桂花山楂糕。” “你帮姑姑找人出宫去买吧。” 高殷听得云里雾里,但这毕竟是谢长姝的要求,姑姑不管想要做什么他都要答应姑姑的。 “好,姑姑,我这就去杨总管。” 谢长姝蹙眉,“不,不要杨总管。” “杨总管不知道姑姑喜欢吃的是什么,你要找小罗大人。”谢长姝心思微动,“明日殷儿下朝的时候避开国师的注视,连身边的杨总管也不能说,你便直接找到小罗大人,告诉他你在长宁宫的姑姑要桂花山楂糕,让他买了过来。” 谢长姝一字一句的教着,“能记住吗?” 高殷仔仔细细的将谢长姝所说都听在了心里,“记住了。” 谢长姝很是有着耐心,“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的话,殷儿应该怎么说?” 高殷目光微亮,“殷儿就说,是殷儿想要吃的。” “真聪明。”谢长姝像是小时候那样满意的捏了捏高殷凑上前来讨好的脸蛋,“殷儿就说,是姑姑和殷儿在聊天的时候意外说起来外面的桂花山楂糕很好吃,就也想要别人买来吃,只有宫外做的桂花山楂糕才好吃,宫里面的不好吃。” “我记得了!” 高殷重重的点着头,而后竟主动握着谢长姝的手,“姑姑,你放心,你教给殷儿的每一句话殷儿都记在了心里,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的!” “那姑姑,你这次能别离开殷儿了吗?” 高殷小心翼翼,生怕再惹的谢长姝生气。 第203章 暗度陈仓 生怕谢长姝还像当年宫变那样,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高殷的世界里。 那段时间高殷像是疯了一样的找谢长姝,可宫中的这些宫人在接收到罗明轩的受益之后,对谢长姝的下落三缄其口,没人敢和高殷说着实话。 他一度以为姑姑嫌他蠢,嫌他笨,也像其他人那样抛弃了他。 还是国师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要是还想见到姑姑就一定要听话,要站的最高,这样才能让姑姑看见他的懂事和变化,许会有一日姑姑觉得他表现好了才会再度回到他的身边。 于是—— 他完全按照罗明轩所言而活着。 不管罗明轩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毫无条件的去听从,在他的心里,什么皇位什么权势,都不如那个小时候庇护他的姑姑要来的重要。 谢长姝有些哑然,“这一次,姑姑不会再离开殷儿了,绝对不会。” 从前是她被抽走了记忆,不晓得罗明轩的嘴脸竟那般让人恶心,如今重新找回来了记忆,谢长姝绝对不会让罗明轩得逞。 她必须要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那咱们就说定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高殷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谢长姝杏眸恢复了清冷,来回在这长宁宫中踱步。 云锦怯懦的站在一旁。 谢长姝沉思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躲在角落的小可怜,无奈的叹气,“那么警惕的看着我干嘛,才五年不见刚刚还一口一个大人的,现在反倒知道害怕了?” “大人……” 云锦眼眶中的泪水这一刻再也止不住的落下,飞快的朝着谢长姝的方向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她,“您回来了真好。” —— 下了朝。 谢长姝忐忑的在长宁宫内来回踱步,不知道高殷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这长宁宫有着禁锢,罗明轩将她关在这里就是不想她在这段时间四处乱跑,可谢长姝却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更不可能等死,她身在这长宁宫内无法轻易出去,但是有人能来回走动。 卯时上朝。 朝臣没有太多的事情奏请便会下朝的很快。 再加上高殷寻觅时间去和罗景山说话,到罗景山出宫买了桂花山楂糕回来,这期间起码要两个时辰左右,也便是巳时,最晚不过未时,倘若未时之前高殷还没出现,就说明谢长姝的计划失败了。 眼见着现在已经是巳时三刻。 谢长姝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终于。 在谢长姝的期盼之下,云锦声音惊喜道,“大人,皇上他来见你了!” 话音落下高殷便兴致勃勃的出现在了谢长姝的跟前,献宝似的捧着手里面刚刚拿到的桂花山楂糕,“姑姑,你要的东西殷儿帮你拿回来了,你快吃一些,看看心口还难受不难受了。” “姑姑放心,殷儿去找小罗大人的时候是避开了杨总管的,桂花山楂糕拿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让杨总管看见。” “殷儿,谢谢了!” 谢长姝摸了摸高殷的脑袋,将那一小包包装的仔细的桂花山楂糕放在红漆小几上打开。 在高殷的目光期待之下,谢长姝缓缓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在了嘴里。 谢长姝潋滟的双眸目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果然是罗景山。 聪明到了谢长姝只提了一句桂花山楂糕就明白了她的意识。 “殷儿,你想不想姑姑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来不及耽搁时间,谢长姝将咬了一口的桂花山楂糕放在了一旁,目光清澈的看着眼前的高殷。 罗明轩虽指望着高殷做傀儡,可好歹是没有苛责高殷的。 才不过五年的日子没见,高殷便长的这么高了,谢长姝着实欣慰,且幸好罗明轩没有将高殷这个心智不全的傻皇帝放在心上,没有完全剥夺了高殷的自由,否则今日这窘况还真的不好办。 “想!” 高殷毫不犹豫的点头。 谢长姝摸了摸高殷的脑袋,“那你想不想姑姑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光明正大的陪在殷儿的身边?!” “姑姑现在受制于人,只能被关在这长宁宫中,哪都去不了,姑姑不是很开心。” 见谢长姝伤心,高殷又是毫不犹豫的点着头,“想。” 几分折腾之后,谢长姝总算是说清楚了自己的意思,“那殷儿愿意,先短暂的和姑姑分开,只需要稍稍忍耐一段时间,等着姑姑准备好了一切就能和殷儿永远都在一起了吗?” 高殷一听谢长姝是要离开顿时很不安,可看着谢长姝那坚定的目光和她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姑姑……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谢长姝不答反问,“姑姑什么时候骗过殷儿了?” 刚开始见高殷受欺负的时候谢长姝的地位还不算太高,又因为貌美也总是会被宫里面的人无缘无故的找茬,被人暗算受伤更是不在话下,可每次,只要谢长姝答应了,就一定都会做到。 不管多难。 高殷脸上又重新绽起了笑容,“姑姑不会骗我的。” “姑姑,我答应你。” “好。” 谢长姝长松了一口气。 罗明轩将高殷放到她的身边,是想着要用高殷来牵制自己。 见面三分情。 再如何亲厚的两个人多年不见那份感情也会略有所浅薄,可若天天见面,日日相处感情便会深了许多。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心智不全的高殷却是谢长姝一个绝好的帮手。 “那殷儿便坐在这长宁宫等着姑姑,姑姑没回来之前,不要踏出长宁宫半步,期间不管是谁想要进来宫里面看姑姑你都不准,务必要把这宫殿替姑姑牢牢的守住,知道了吗?!” 高殷再一次重重的点着头,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知道!” 察觉到了异动。 谢长姝将高殷所带回来的桂花山楂糕轻轻的放了口中继续吃着,若旁边站着的是其他玄术高超的人,定然会发觉谢长姝口中所吃的,并非是寻常的桂花山楂糕。 可惜…… 这长宁宫里面除了云锦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和高殷这个一心一意听从谢长姝话的小皇帝之外,再没其他的人…… 第204章 天罡八卦 “阴阳八卦伏弟子,阴阳八卦伏吾身,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离火驾火轮,震雷劈厉声。” “阴阳八卦伏弟子,阴阳八卦伏吾身,巽风进退利,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坤德合无疆。” 谢长姝松静站立,双脚于中宫起始,滑步踏入乾卦而后分别及次于兑卦,离卦,震卦,巽卦,坎卦,艮卦,坤卦而后又复中宫。 高殷张着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谢长姝瘦弱的身影迅速在长宁宫的大理石地面上挪动,这副无形的脚步方式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像国师之前在教自己的时候和他提起过。 想了好一会儿,高殷才猛然想起来,惊讶的指着谢长姝的方向对云锦开口,“这好像是……八卦……” 八卦落,脚步又重新回了中宫,谢长姝满意的看着高殷,“殷儿,别忘了姑姑对你说的话。” 随后,谢长姝的身影竟活生生的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彻底消失在了长宁宫。 高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姑……姑姑……没了……” —— 府衙内。 罗景山同样屹于中宫之位,张开双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下一刻,谢长姝这道纤细瘦弱的身影竟直接落在了他的怀中。 方才谢长姝在长宁宫中所画的的确是八卦。 而她所用的阵法名叫天罡八卦,这阵法在用的时候需要另外一个玄术高深的人做配合,两人以桂花山楂糕为契,同时在两个地方画出八卦图。 八卦阵启动,谢长姝便能无视长宁宫的禁锢,直接出现到罗景山的面前。 这样,谢长姝便不会受制于人了。 她还能去趁着被关禁闭的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谢长姝脚步趔趄,及时揽住了罗景山的脖颈这才险些跌倒,看着看着罗景山漆黑瞳孔中倒影的自己,谢长姝笑靥如花,潋滟的双眸目光越发勾人妖娆。 “大人,谢谢你。” “还好有您在,否则我怕是要在长宁宫中憋闷死了。” 谢长姝讨好崇拜的开口,可依偎在罗景山怀中的时候却目光清冷绝绝,“皇上也不知怎么的了,看见我便喊我姑姑,我推拖不得,便刚好利用皇上心生一计像你求救,还好您知道了我的意思。” “姝姝,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说过,你觉得日子太苦了,每次吃桂花山楂糕的时候都会觉得被束缚的心情得到了释放,我便想着你是觉得长宁宫宫中的日子苦闷,想到用天罡八卦来接你出来。” “大人,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谢长姝清澈的双眼目光懵懂纯真,嫣红的唇角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一样让人忍不住采颉,“您说,您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所以这辈子才会想着对我这么好的?” 罗景山眼含笑意,顺势双手抱着谢长姝到了一旁的红漆雕花靠椅上坐着,配合着谢长姝的话煞有其事的回答,“是啊,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想这辈子都补偿给你。” “那您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谢长姝歪着脑袋,缱绻的目光看着罗景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 得到了这个回答谢长姝并不满意,“我不信。” “那姝姝要怎么样才肯相信呢?” 罗景山缓缓蹲在了谢长姝的跟前,挽起了她的手轻轻的替她按摩,动用天罡八卦步乃是违背空间常理之事,动用之后会有伤身体,浑身酸软乏力。 谢长姝认真想了想,“我是不信的,你们男人的嘴都是会骗人的,现在大人您觉得我有兴趣,便什么都可着我,哄着我,等着将来有一日您腻了的话,便会觉得我厌烦,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除非……” 罗景山低垂着眸子,握着谢长姝那双纤细修长的玉手的时候仿佛握着时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除非什么?” “除非……” 谢长姝勾唇一笑,灵动的双眸目光狡黠,“除非大人您发誓。” “我们学玄术的,发的誓言可不比旁的普通人,我们发的誓言可是要作数的,您便说,您这辈子非我谢长姝一人不取,倘若您是有着二心的,便定然会受万星吞噬之痛。” 谢长姝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 罗明轩和罗景山父子一脉,蛇鼠一窝。 罗明轩处心积虑的想要借谢长姝的命格逆天改命,身为罗明轩的儿子的罗景山也定然不是什么好动。 之所以罗景山现在还在和自己敷衍讨好,怕也只是为了假意亲近,从而寻找合适的机会对谢长姝下手。 她们父子两个还真的是一明一暗,一黑一白,配合的倒是默契。 只可惜。 她谢长姝再也不是那个会被三言两语就哄骗的傻姑娘了。 她要罗明轩尝尝什么叫做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 她要让将罗明轩曾经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十倍百倍报复回去,来彻彻底底的洗刷她当年所受到的那些痛苦。 她要让那个勾引罗明轩的云惜雪,以及她们所生下的孽种死的凄惨,用罗明轩亲人的命来祭奠她姨娘,小开,所有惨遭罗明轩毒手的人!!! “大人,你敢吗?” 谢长姝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俯身正好同罗景山的目光对视。 彼时正值正午,秋后蔚蓝的天空上云层还嵌着碎金一般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影,明媚又耀眼,全都落在了谢长姝的眼中,谢长姝本就灵动潋滟的目光就这样严肃的看着罗景山。 这样的谢长姝,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眉眼间的凤仪百态完全不像是个十几岁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该有的,倒像个……在宫里面见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心狠手辣的……女官。 罗景山抿唇不语,将谢长姝的手轻轻的放回到了一旁的座位上,正在谢长姝打算讥笑罗景山做戏做不到全套的时候。 只见罗景山竟将神谕伞拿了出来。 谢长姝鬓角一缕青丝被罗景山从她的发间斩断,灵光闪过,鲜血顺着罗景山的手腕流淌到神谕伞上,罗景山择了一截自己的头发,同刚刚从谢长姝的鬓角取下的青丝缠绕在一起。 第205章 结发为誓,同生共死 谢长姝鬓角一缕青丝被罗景山从她的发间斩断,灵光闪过,鲜血顺着罗景山的手腕流淌到神谕伞上,罗景山择了一截自己的头发,同刚刚从谢长姝的鬓角取下的青丝缠绕在一起。 “神谕在上,今我罗景山同谢家长姝结发为誓,钟情不二,同生共死,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眼见着鲜血瞬间在神谕伞上凝结了九宫,阵法俨然要形成,谢长姝骤然伸出手将神谕伞推至一旁,二人纠缠在一起的长发也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 这誓言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谢长姝尴尬的笑了笑,“大人,姝姝刚刚同您开着玩笑的。” “呸呸呸。” “说什么结发为誓同生共死,多不吉利啊,我们才多大的年纪,如何能谈到生死的事情,大人您的话我相信就是了。” 罗景山算你狠! 难不成你这小王八蛋死了的时候她谢长姝还要成为垫背的吗?! 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着我!! 谢长姝心里面早就将罗景山给骂了几百遍。 说完,谢长姝为了避免尴尬,借口离去,“大人,月底才会证明我算出来的震灾到底有没有错,这段时间恐怕都要麻烦您在相同的时辰帮我了,我还要先回府衙去处理旧时历法,否则年前我若完不成那些官务还是要被罚的。” 罗景山有些失望的看着谢长姝离去的背影,须臾他缓缓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刚刚谢长姝打落的那缕纠缠到了一起的长发捡了起来。 —— 逃一般的回到府衙。 谢长姝觉得莫名其妙。 分明是她在一次次的试探罗景山,想要解开罗景山虚伪的面孔。 结果每次都成了罗景山成功将她反杀,逼得她说不出来话。 不愧是罗明轩的儿子,倒是将罗明轩的那份心计学到了十成十。 不要紧。 谢长姝从来都有的是耐心,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成,哪怕是付出再多的时间和代价也在所不惜,她就不信了,她连罗景山这个小王八蛋还解决不掉! 算计着时间的去认真处理旧时历法之后,谢长姝又重新回到了罗景山的府衙。 罗景山正静静的坐在案桌上翻阅书卷。 碎金一般的橘色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在罗景山的身上,平添了一份温暖的光晕,他似乎格外的喜欢月白色锦袍,每次穿在身上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干净。 谢长姝心思微动,浅笑嫣然的走上了上去。 “大人。” “手伸出来。” 谢长姝拉过罗景山的受伤的手,动作轻柔的替他换伤药,“差点就忘记了大人您也是受着伤的,以后早上的时候我怕是不能帮大人您上药了,大人您千万要自己记得换药。” “晚上我用阵法过来的时候再帮您。” “好。” 秋来多雨。 刚刚还是一片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随便什么时候便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 太阳依旧不散,窗外却雨点簌簌的落下。 谢长姝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瞥向罗景山手中的神谕伞,似不经意间开口说道,“大人,之前便想着问您,这把伞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或者对您来说是有着特别的含义,为何您时时都带着它?” “竟然连刚刚起誓都想要用它?” “嗯,是有些特别的地方。” 罗景山沉声嗯了一声,“这伞名叫神谕伞,乃是大齐开国七宝之一,原来还以为是丢失了,不想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青州的时候破了阵法,拿到了它。” 谢长姝恍然大悟,心里面却是在编排。 罗景山还真的大方,竟然连这种话也随便说。 然而,罗景山让谢长姝意料之外的不只是这些。 不等谢长姝诧异,罗景山便又继续说道,“听闻,大齐七宝重聚之时会引来天变异象,所以当年开国帝后担心这七宝落入不臣之心的人的手中会带来灾祸,因此便刻意将七宝分开收藏起来。” “如今,除了凤印不知所终之外,其他的六宝都有所归属。” 其他六宝。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是这样啊。” “大齐其他的六宝我倒是有些印象,大玄试的时候陈三小姐曾经拿出来过莲花镜,而燕七少爷家里面也是有着青玄铃的,谢家主有三星尺,听闻海元珠和帝印是在七星阁,而神谕伞在您这里,那六壬神骰是什么样子呢?” 谢长姝顺坡下驴,“大人您见过六壬神骰吗?” “您刚刚说其他的六宝都有所归属,那您知道六壬神骰是在谁的手中。” “见过。” 罗景山喉结滚动,知无不言,“那六壬神骰在我父亲的手中,我父亲的一身玄术便是从六壬神骰里面学到的。” “所有的人都认为,作为七宝之一的六壬神骰也是一件玄术底蕴高深的法器,实则我们所有人都错了,六壬神骰之所以位列大齐七宝之一,是因为它里面所藏着的从上古所流传下来的玄术典籍,那典籍上记录着千百年来玄术所流失的精妙,更有着很多旁人所不知道的玄术法门。” “什……” “什么?” 谢长姝竭力的在忍着心里面的震惊,“六壬神骰居然是这么用的?!” “那大人,您的一身玄术也是从六壬神骰中学来的吗?” 罗景山摇了摇头,“不是。” “父亲说,那六壬神骰中的玄术精妙,必须有一定的玄术底蕴才能去学习,否则变容易走火入魔,因此我的玄术最开始是外祖云家所教,而后我又拜入了不少学堂。” “这样啊。” 谢长姝有些心不在焉,还想要再试试。 她佯装成不经意的去触碰神谕伞,却被一阵玄力给震的老远。 “嘶——” 谢长姝手臂发麻,眼中闪烁泪意,很是委屈道,“大人,您的伞怎么这么凶啊,我只是想要看看,之前在大玄试的时候您不是也将这伞落在我这了吗,怎么那会儿它是可以碰的。” 罗景山抿唇浅笑,“它不是凶,七宝是认主的,一旦认定了主人,便只有经过主人授意之后才能被别人所动。” 话音落下,罗景山竟随手将那神谕伞塞到了谢长姝的手中,“时辰不早了,近来多雨,这伞你便拿着吧。” 第206章 你敢给,我就敢要 “只是姝姝,你在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些,这神谕伞里面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尤其是伞柄和伞骨之处,你千万要小心……”罗景山轻轻扭动,看似朴实无华的伞柄瞬间弹出利刃,就连十二根伞骨也是展现锋芒。 这样凌厉的武器,怕是随便一下就能直接要了别人的性命了。 罗景山解释道,“大齐七宝的作用各有不同,神谕伞主攻击,是防身绝佳的法器,你别伤了自己。” “啊?” 谢长姝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 只有七宝集齐才能逆天改命,少了一样便总是不行的。 现在凤印在她的手中,这神谕伞在与不在罗景山的手中也便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依照罗景山的玄术和地位,恐怕这大齐敢和他动手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个顺水人情做得好。 罗景山敢给谢长姝就敢要。 迅速反应过来之后,谢长姝便笑眯眯的将神谕伞收了起来,“那就多谢大人您了。”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手中不再抗拒的神谕伞,谢长姝心思微动。 看来罗明轩所说的话是真的,不是为了骗她拿出来凤印才故意说需要她同意才能去使用凤印了,这样就好办多了!! “那大人,明日见啦!” 谢长姝回到了刚刚的中宫之位,身形一闪又重新回到了长宁宫。 高殷等的乏了睡的正香。 谢长姝轻手轻脚的将剩下的桂花山楂糕收了起来,没忍心去吵醒高殷,倒是对着那神谕伞仔细的研究了好段时间,直到夜里高殷才心满意足的睡醒,抬眼就看见谢长姝又重新坐在了自己的旁边高兴的不行。 “姑姑,你果然回来了,你真的没骗殷儿!” “这是当然,姑姑骗你做什么!” “喏,这是姑姑给你准备好的饭菜,吃完了再回你自己的宫殿。” 谢长姝将一旁替高殷留好的饭菜推到了他的面前,看着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高殷很感动,“果然还是姑姑对殷儿好,都是殷儿喜欢吃的。” “姑姑,殷儿今天晚上不想回自己的寝殿了,殷儿想留在你这里睡。” 谢长姝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画好的八卦阵,“殷儿,你忘记姑姑之前教你的啦。” “你是想这么短暂的几天看见姑姑呢,还是想日后长久的时间姑姑都能陪在你的身边?” 高殷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殷儿听话。” “姑姑说什么殷儿都听话。” “姑姑一定不会骗殷儿的,姑姑说会一辈子都待在殷儿的身边陪着殷儿长大。” 高殷一遍遍的重复着白日里谢长姝对他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像是莫名的执念一样。 —— 翌日。 高殷下了朝之后便直奔长宁宫。 天罡八卦再度启动。 谢长姝又重新出现在府衙,她依旧熟络的和罗景山告别,只是却没有回自己的府衙,反倒是绕着小路回到了家。 家中白姨娘忧心不已,小糖和长官也垂头丧气的。 即便谢长姝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她们也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人被软禁在宫里面。 “姐姐!” “你怎么回来了!” “是皇上放你出来的吗?” 谢长官最先注意到了谢长姝的出现,一扫眉宇间的愁容,欣喜的看着谢长姝,谢小糖和白姨娘听到了声音也都相继抬起头,目光惊喜。 谢长姝笑着安抚道,“没有,皇上根本就没要软禁我,毕竟震灾的事情不是小事,若皇上太明目张胆的袒护我也不好,只要等着月底震灾真的发生之后我就能平安的回来了,姨娘您真的不用担心。” “这次就是皇上格外恩准我才能回来家里取东西呢!” “您见过哪个被当成犯人软禁的人能随便出来呢,我可不是犯人!!” 白姨娘这才宽慰了不少,“这样啊。” “姝姝,你是不是要收拾一些常用的衣物,姨娘去帮你收拾。” “姨娘,不用麻烦了,宫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何况我平时也都是穿着官服的,不用大费周章。”谢长姝谢绝了白姨娘的好意,“这次回来我有件很要紧的东西要取出来。” “时间匆忙,我先走了。” 说完,谢长姝便直接朝着后院不远的山林奔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向着站在廊下的谢小糖喊道,“小糖,你和我一起过来,帮我一下!” 谢小糖紧随其后,目光关切,“姐姐,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吗?” 看着正在查找当初自己所埋着凤印的地方的谢长姝,谢小糖不解,“当初姐姐不是说这件东西很重要,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找出来吗?” “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是姐姐遇到了危险了吗?” 即便到现在,谢小糖还是忘不了当时谢长姝在交代她的时候神情是那般凝重,甚至将这凤印看的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谢小糖只是因为童年的遭遇而沉默寡言,但梁家的孩子血脉得天独厚,谢小糖的聪慧非一般常人能及,自是也懂得谢长姝的隐晦意思了。 “小糖,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谢长姝在说话的时候眼眸目光发亮,“从前是我想的太天真,总害怕这东西被人抢走,到时候会生灵涂炭,但宝贝毕竟是宝贝,若是能被人轻易抢走的,便不叫宝贝了!” “放着这样的宝贝在身边不去用,而是让它长埋黄土着实浪费,我现在改主意了!” 随着话音落下,谢长姝的阵法也瞬间被解开,只见落满枯黄树叶的丛林渗出出现一处深坑,而凤印也随之而出。 得知七宝认主,都必须要在主人的准许之下才能为他人所用之后,谢长姝便没了顾忌。 反正罗明轩已经算出来她找到了凤印,藏着掖着也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着罗明轩尚且有耐心之时自己利用凤印好好的提高玄术,爬到青监司的权利顶峰。 这样,她才算是真正的和罗明轩有着较量的的底气。 “小糖,快帮我看看,这凤印上有没有什么关窍?!” 谢长姝将凤印四处翻转,既然六壬神骰和神谕伞都是有着玄机的,那凤印也一定是有!! 第207章 北斗七星 六壬神骰里面藏着不世玄术。 神谕伞是攻击法器。 莲花镜窥人心思。 青玄铃斗转星移。 海元珠调风调雨。 三星尺辟邪除魔。 那凤印呢,还有帝印呢,又是什么玄机? 谢长姝从前是听过不少人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大齐七宝,只是她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在私吞宝物上面,也便没有花费心思和时间去对七宝琢磨研究。 如今得知七宝重要和威力,傻子才不用。 谢小糖随着谢长姝的目光在凤印上面流转,可却摇了摇头。 她看不出来。 “没关系。” 谢长姝拍了拍小糖的肩膀,“糖糖,暂时先不要因为担心姐姐的安全而荒废了学业,正因为姐姐险象环生,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的学习玄术,这样,姐姐不在的时候,姨娘和长官还可以由你来保护,还有你自己。” “时间匆忙,在天水一带震灾还没有结果之前,姐姐还要在宫里面被软禁,就先走了。” “好。” 谢小糖只回了一个字。 谢长姝收好了凤印又匆匆回到了府衙,一来一回刚好一个时辰,没有引起罗景山和府衙上其他人的注意,似往常一般,谢长姝依旧是现在自己的府衙内整理历法,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出现在罗景山的面前。 罗景山闲暇的时候都会看书,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要学。 谢长姝便当着他的面在琢磨着神谕伞。 伞柄转动,十二根伞骨果真亮出来了锋刃,这锋刃极快,见血封喉,曾经在大玄试的时候谢长姝便用它了结过刺客,可今日…… 神谕伞从被谢长姝拿在手中的那一刻起便像是莫名有了感应一般,而和神谕伞有着同样反映的,还有谢长姝藏匿在怀中的凤印……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阔别多久的老友相见,彼此之间虽然并未多言,可每个动作,甚至是每个眼神当中都是充满着对对方的思念。 谢长姝心思一动。 又故意将凤印当着罗景山的面前拿了出来。 神谕伞和凤印放在一起,两样法器竟莫名起了联系,随后,谢长姝的脑海中竟闪现着七样法器同放在一起的场景。 血色蔓延整个天空,染红了谢长姝双眼的视线。 刀光剑影之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流淌成河,将泥土染的殷红。 七样法器悬于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三百七十四年前大魏和南燕大战的战场,这些天谢长姝时不时便能听人提起白皇后和梁战神的事情,对于眼前忽然出现的场景也不陌生。 毫无疑问,当年战场之上,白皇后定然是用了七样法器才扭转了乾坤,生生逼退了南燕三十万大军。 至于怎么用的…… 其中两样,便是神谕伞和帝后印,那七样法器正按照一种规律排列,谢长姝努力的去睁开眼睛,试图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光芒太盛,血色太浓。 只是隐约之间瞧见了那七样法器的位置。 这位置…… 这排列而成的形状,是北斗! 北斗有七星,而七样法器便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向排列。 难道说—— 电光火石之间,谢长姝茅塞顿开。 七件法器本就是集天地精华而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是为北斗七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瑶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方才凤印所在的位置,正是瑶光星的位置。 那是不是凤印所使用的办法就是要借助北斗七星才能发挥出来?! 她现在没有其他的五件法器,若是……若是只将凤印和神谕伞放在瑶光星的方位,会不会影响到它的威力发生?? 谢长姝正在沉思,被一旁的罗景山的脚步打乱了思绪。 罗景山看着蠢蠢欲动的谢长姝摇了摇头,握住了谢长姝的手,将她给拦了下来,“神谕伞不能单独用在北斗七星之上。” 谢长姝挑眉,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罗景山,“那大人,这枚印章可以单独用在北斗七星之上吗?” “可以。” 罗景山诚实的点着头,“北斗七星阵法可以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也可以让你在短时间之内玄术进步飞快。” 不料谢长姝却反手直接握住了罗景山的手腕,“那大人,您知道这印章叫什么吗?” 不等罗景山回答,谢长姝便嫣然浅笑道,“叫凤印。” “听闻国师大人一直在寻找它,如今见它就在我的手里,大人您想要吗?” 谢长姝分明是在笑着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在看着罗景山的时候更是目光冰冷,“大人您不好奇,这凤印我是从何而来的吗?” 罗景山沉眸,“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罗景山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都没能逃得过谢长姝的眼睛,他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平静淡然,就当真不想要凤印吗? 谢长姝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罗景山,即便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谢长姝究竟是从何而来,还是径自开口,“当初在青州的时候,我瞧见了天降异象便顺着天象寻了过去,结果发现了几位大人正在破阵,我不敢上前,一直都躲在石堆后面看着。” “后来,其实我是亲眼见到大人您撑着神谕伞离开的,而在大人走后,那阵法中依旧是有着点点星光存在,天覆阵的阵眼竟是用着撒星阵,而这凤印便是被凤印在了撒星阵当中。” 谢长姝勾唇冷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大人您手中所拿着的是神谕伞,而神谕伞是个不世的宝贝,我是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我也是有着其他的目的,这才故意接近……” “姝姝,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眼见着谢长姝就要对罗景山试探着说了实话,可到了关键的时候罗景山却出言打断了谢长姝,就连刚刚谢长姝的那一番话也像是没有落在他心里一样。 这一次,谢长姝没有像从前那样,罗景山想要搪塞过去便顺着他的话也直接翻过这篇,而是死死的抓住罗景山的手腕,“大人?” 第208章 惩罚 “我好看吗?” “听闻当年宫里面那个艳绝后宫的谢家宫令也很美艳,大人应该是见过那她的,那您觉得,是我好看一些还是她更好看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姝特别喜欢看罗景山蹙眉分明一脸为难却还要强装成淡定不在乎的样子。 她觉得心里面特别的痛快。 真恨不得能立刻撕开罗景山这幅虚伪的面孔,像是撕开罗明轩伪善的表象一样。 罗明轩操纵着自己的重生,她就不信罗景山会丝毫不知情自己的存在。 他们俩不愧为父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都一模一样,连自己的感情都能随意出卖。 她倒要看看罗景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忍不了她的作为,和她撕破脸摊牌。 谢长姝就这罗景山的手顺势靠在了她的面前,潋滟的目光满是讥讽,“大人,您怎么不说话了,您是不是害怕……” “唔——” 谢长姝瞬间瞪大眼睛,双手下意识的抓紧罗景山。 罗景山竟直接凑上前来堵住了谢长姝那张咄咄逼人的嘴。 他的唇角有些凉,在碰到谢长姝那嫣红的唇角的时候让谢长姝浑身僵硬,谢长姝想要推开罗景山,可罗景山的力气大的惊人,玄术又在谢长姝之上,死死的将谢长姝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起初只是两人的唇角单纯的触碰到了一起。 可随后,罗景山便开始了迅猛的攻势,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谢长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罗景山紧紧的按住谢长熟姝的脑袋,疯狂的探索着属于谢长姝特有的气息。 谢长姝浑身酥麻,罗金山却突然狠狠的啃咬着谢长姝的红唇,血腥味瞬间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蔓延,罗景山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谢长姝。 要是再一会儿怕是谢长姝就要窒息了。 罗景山心情好了很多,心里面刚刚被谢长姝挑起来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他并非是圣贤,不会难过不会生气,也不是听不出来谢长姝话中含义。 他只是因为从小的经历不一样,便比旁人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谢长姝方才话里话外挤兑他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 有些时候明智是险境可却还心甘情愿陷入其中,那不是傻,那是爱,是真的爱。 不管谢长姝当初接近罗景山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可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哪怕是谎言,可若真的假装了一辈子也便成了真。 “时辰不早了,你是要继续留在我这里还是送你回去?!” 看着谢长姝那红肿的嘴唇,罗景山满眼笑意,认真想了想,“长宁宫便是不回去也罢,左右即便知道你在这里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对你动手。” 刷—— 谢长姝瞬间从座位上站起,险些撞到了罗景山,“我……” “我回去!” 从最开始的处处挑衅到现在完全没了脾气,罗景山不可置否的挑眉,也没有难为谢长姝,而是听话的再度启用了天罡八卦步,还不忘将谢长姝掉落在一旁的凤印和神谕伞送到了她的怀里,“站稳了,别摔到。” 阵法启动,八卦闪烁着光芒。 直到谢长姝回到了长宁宫的时候整个人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没有从罗景山突然的亲近之间回过神儿来。 高殷最先发现了谢长姝的变化,惊呼道,“姑姑,你的嘴怎么在流血了?你受伤了。” “我去帮你上药包扎。” 高殷作势要走,云锦却抿唇轻笑,及时的将高殷给拦了下来,那哪里是什么受伤,分明是…… 到底云锦的年纪要大一些,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皇上,皇上,我们大人没有受伤,您别担心了。” 高殷十分不解,“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那姑姑的嘴怎么流血了?难不成是被别人咬破的吗?” “我不信,我要去给姑姑取药。” 高殷如此单纯的话更是戳中了谢长姝心里面的羞耻,本就晕红的脸色瞬间飘上了两抹红晕,“殷儿,姑姑真的没事……是……是姑姑刚刚自己紧张不小心咬破的。” 谢长姝的心跳得厉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 云锦极懂眼色的将一旁一直在追问的高殷拉走了,“皇上,大人刚刚动用了阵法,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咱们还是先让大人好好的休息,别打扰到她了。” 看着谢长姝嘴唇红肿,脸色绯红的样子,云锦当即便明白了谢长姝经历过什么。 恐怕这长宁宫的八卦阵日日出去所见的人不是为了能彻底从这里逃离,倒像是如胶似漆,片刻都分不开的情人呢! 接下来的几日。 长宁宫和府衙内的天罡八卦再没有动用过。 像是在逃避一般,谢长姝没有再去见罗景山,反倒是直接安心的待在长宁宫中用北斗七星阵法来提高凤印的威力,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 而罗景山也心领神会,谢长姝没去,他也没有去催,两人各自在忙碌着。 月底一晃而到。 天水一带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震灾的事情八百里加急传回到了朝堂。 云锦迫不及待的跑回到了长宁宫中给谢长姝报喜,“大人大人,好消息,天水一带真的发生了震灾。” “朝廷因为采纳了您的建议提前做好了准备,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损失,起初天水那一带的百姓还不相信朝堂的话,骂您是妖女,好多人不配合,多亏了朝廷动用了武力才强行将百姓迁走,现在震灾一发生那些人都闭上了嘴,更有甚者称赞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转世呢!” “您不必在这长宁宫中软禁了。” “大人,真好。” 云锦眼中含泪,是真的真好,“以后您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云锦会想念您的。” 这一次,谢长姝总算是可以堂堂正正的从长宁宫中活着走出去,而不是心灰意冷的死在这毫无人气的宫殿当中。 “傻丫头。” 谢长姝笑着安抚云锦,“分明是好事情,你却总是在哭。” “不哭了。” “我也会想念你的,好好保重。” 第209章 挑衅 谢长姝踏入长宁宫外,秋日的阳光温馨静谧,大朵大朵盛开的木芙蓉娇艳,看着便叫人心情格外爽朗。 宫门外。 几道身影早早便伫立在前等待着从宫内出来的谢长姝。 谢长怜沉着脸,谢长桓倒是四处张望,心急如焚了! “老大,国师让我们过来接您出宫!” 谢长桓小跑着到了谢长姝的跟前,虽然年纪比谢长姝大了不少,但在玄馆输给谢长姝之后便愿赌服输的成了谢长姝的跟班,而后谢长姝在大玄试名声大噪之后更让他心悦诚服。 谢长怜性格孤僻,不喜多言,“谢大人,恭喜您了。” “多谢。”谢长姝颔首,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心里便有了数,看来自己的估计没错,那阵法只是在长宁宫内,她出来了长宁宫之后容貌便还是原来的,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长桓撑着谢长姝的肩膀,带着谢长姝向前走去,“老大,你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能那么神呢!” 谢长桓崇拜的都快五体投地了,“所演算的震灾果真发生,并且朝廷按照你所演算的结果及时的救助了天水百姓,如今朝堂内外都是对你的赞许,你这些日子来在长宁宫所受的委屈也能沉冤得雪。” “老大,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坐到了从五品的司天副勾位置,还得到了皇上和国师的百般称赞,连朝外的百姓也对你的本事佩服不已,将来是不是又会再创辉煌了!” 谢长桓是个没心没肺的。 这段时间要不是谢家总是派人拘着他,恐怕他早就飞到了谢长姝的跟前,现在他得了圣旨前来迎接谢长姝自然是没了顾忌。 谢长姝敲了下他的脑袋,唇角勾笑,“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看你叫我一声老大的份上,你想要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 “好好走路。” “得嘞!” 得到了谢长姝的答应,谢长桓喜不自胜,怪怪的跟在谢长姝的身后,还不忘记向着身后的谢长怜招手,“十一,赶紧跟上,我们老大在长宁宫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可一定要去去晦气,我们一起到府衙上去给老大庆祝庆祝!” 谢长怜目光凝重,始终放在谢长姝的身上打量。 —— 临到了府衙,看见了那刚刚向着府衙里面走的徐紫山,谢长姝计上心头。 “谢小二,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情要你配合。” 谢长姝向着谢长桓招手,俯身在他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知道怎么做了吗?” “明白!” 谢长桓示意谢长姝安心,“这点小事交给我!” 说完谢长桓和谢长姝两人便大步流星的向着徐紫山方向走去。 “呦,我当时谁呢!” “原来是徐大人啊!” “徐大人您安!” 老远徐紫山就听见了谢长桓那张扬的声音,分明是在跟自己打着招呼的,可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果然,徐紫山刚转身过去想要回应谢长桓的时候就看见了谢长姝那张讨人厌的脸。 “哼!” “谢小爷严重了,没看见谢小爷的时候老夫的确是挺安的,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徐紫山没给谢长桓好脸,反正对于这个世家少爷晋阳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也不用装什么客气了。 谢长桓是受了谢长姝的指示来办事,怎么可能让徐紫山就那么轻易的走了,见他转身要进府衙,连忙小跑着的拦在了徐紫山的跟前,“徐大人,听听您说的是什么话啊?!” “什么叫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难不成是我让徐大人看着不痛快了吗?” 徐紫山冷笑,“谢小爷真有自知之明!” 谢长桓被堵了一下,顿时就不高兴了,“我看是徐大人眼光不好吧!” “前不久我们谢大人还跟徐大人您说了天水一带震灾的事情,可徐大人说什么都不相信,不只是不相信还在朝堂上公然嘲笑和攻击谢大人……现在嘛……” “哎徐大人,您现在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很后悔?” “要是当初您相信谢大人的话,这份提前预测天灾的功劳可就是有您一份儿了!” 谢长桓高高的扬起脖子,他可不管徐紫山的身后到底有谁在撑腰,他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背后是谢家,他是谢家嫡枝的少爷,未来要掌谢家家族的人选就足够了。 他记住了谢长姝的话,故意去言语挑衅徐紫山。 管她谢长姝到底要做什么,反正她是自己的老大,她说什么便去做什么就是了。 总归老大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 徐紫山本就阴沉的脸在听了谢长桓的奚落之后更加阴鸷,“谢小爷,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嗤笑老夫的吗?” “老夫身为司天正勾,为大齐鞠躬尽瘁那么多年,还不差那一件功劳才能立足!” “谢小爷不要仗着你们谢家在晋阳的势力就能随意出言讥讽朝廷命官!!” 徐紫山本来就因为谢长姝的事情感到郁闷。 朝堂上下对谢长姝称赞一片难免就对他一阵嬉笑。 谢长姝到底是徐紫山的手下,遇到了震灾这样立功的好机会,徐紫山不但不珍惜反倒是在皇上和朝臣的面前诋毁谢长姝,现在谢长姝受到了皇上和国师的赞许,无疑是在间接打了徐紫山的脸。 徐紫山从回答府衙便能时不时的听见旁人背着他笑话他,等着他一靠近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的儿子在莲花监地位崇高,他又是正五品司天勾,从前走到哪里不都是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一句徐大人的,什么时候受到了这份闲气? 本来徐紫山就心中郁闷,这下好了,谢长姝竟然还带着小兔崽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他。 徐紫山心里面的火气更大了,恨的咬牙切齿。 谢长桓嘴角勾着弧度,看着徐紫山气的冒烟更高兴了,“看来徐大人是听明白了我的话啊,也知道是自己失算了,知道了这件事情是谢大人算的对,知道了你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而去随意打压同僚。” “人啊,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 第210章 你回来了 “正是因为人会生老病死大齐才能一代一代辈有才人出,徐大人就算是不服老的话也不该倚老卖老随意欺负下属,不然传出去多丢人啊!!” “好歹您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官,连点气度都没有,半点都容不下人!” “着实让人笑话!” 谢长桓大脑转的飞快,论吵架斗嘴他可是各种好手。 徐紫山可能是真的年纪大了,脑筋转不过谢长桓,被他这么横冲直撞气的脸色涨红,身体不停的发抖,“你……你……” “好你个谢长桓……” “不要仗着你的背后有谢家你就敢这么胆大妄为!!” 徐紫山哆哆嗦嗦才把话说得明白,谢长姝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儿来。 人在官场上混久了的话总容易披上一层面具,平日里惯会使的都是那些阴谋诡计,像是谢长桓这么不顾脸面破口大骂的场景还是少的,换了谁再好的心性怕也是承受不住。 “对啊,我就是仗着背后有谢家啊!” 谢长桓翻了个白眼,“说了这么久了徐大人您才知道这一点,看来真的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告诉你,谢长姝可是我谢长桓的老大,你这个老东西要是以后再敢对我老大不敬,背后捅刀子使阴招,别怪我不尊老人对你不客气!” 谢长姝挑眉目光挑衅,“徐大人,谢二少爷性情爽朗,相信徐大人您宽宏大量是不会和谢二少爷一般计较的吧!?” “不然传出去这名声可不好听,刚刚打压了下属,又和谢二少爷这个后辈起了争执,啧啧……” “徐大人您日后官途堪忧啊!” 动不了手那就气死人不偿命。 “下官得益于在您的手中备受照顾,国师还曾夸赞过大人您高风亮节,让下官多多向大人您学习学习,只是那不信任下属的事情可万不能再做了。” “国师还说了,难怪司天副勾的位置连续换了几个人都坐的时间不长,原来问题是出在大人您这里……” 谢长姝和谢长桓一唱一和,还不忘记借罗明轩的势来狐假虎威。 “谢长姝!” “算你狠!” 徐紫山吹胡子瞪眼睛,差点就直接对谢长姝动手了,他之所以忍住了,不是因为害怕谢长姝,而是害怕当真动手了,他不是谢长姝的对手,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你等着,老夫迟早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年少轻狂的代价!” 徐紫山脸色青紫的离开。 谢长桓不以为然,“老大,不用害怕他,我给你撑腰,他要再敢明里暗里的欺负你,都不用你亲自出马,我直接帮你解决了他!” 说完,谢长桓便高高兴兴的到了谢长姝的府衙里面四处参观,说起来还是蛮惭愧的,谢长桓作为谢家嫡枝,出身绝佳,成绩却不怎么好,当初大玄试也只是混了个中流,之后靠着谢家的蒙阴官从六品,可还没有自己的府衙呢! 谢长姝脸上挂着笑意,她当然不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徐紫山。 她的目的是要激怒徐紫山犯错,趁机搬到他自己坐上司天正勾的位置。 谢长姝看着站在门外身影未动的谢长怜道,“十一姑娘不一起吗?” “还是有着其他的事情要做?” 谢长怜作为今年大玄试的第二名,被册封了六品提举,被分到了测验一科,现下也应当是官务繁忙的时候。 谢长怜摇了摇头,心里面想要问的问题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来。 从大玄试测试的时候,她便觉得谢长姝的身上有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她不敢认,分明她是大玄试的第二名,玄术高深,不说是算无遗漏也该是八九不离十的,可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她又如何该向谢长姝开口。 “谢大人已经平安归来,下官的差事也已办完,可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下官告退。” 谢长怜颔首,疏离又淡漠。 谢长姝蹙眉,“小十一。” 谢长怜转身的脚步一顿,身体微微颤抖。 这一句小十一,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一样的语气,这世上这般宠溺喊着她小十一的人只有那一个!! 不是偶然。 她没想错。 真的是她回来了。 谢长姝还未多说,谢长怜一反常态,疏远的目光隐隐压抑着激动,那要转身离去的脚步也是直接挪回,冲到了谢长姝的身边,紧紧的抱着谢长姝,“姑姑。” “你回来了。” “我就猜到了是你,你果然回来了。” 谢长怜哽咽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欣喜。 谢长姝伸出了手,轻轻的拍在了谢长怜的肩膀,“是啊,我回来了。” 罗明轩太过强大,且她又想着要逆天改命篡夺皇位,打败她便不只是谢长姝一个人的事情,凭借着她一个人想要在罗明轩的只手遮天之下向上爬比前世自己是罪妇的身份还要难。 她需要帮手。 需要人帮着她明里暗里迅速的向上爬。 她所能想到的,也便是她的小十一了,她亲手养大的小十一。 “真好。” 谢长怜眼泪无声的落下,不一会儿便失了谢长姝身前的官袍,“姑姑,真好。” “你活着回来了真好。” 小时候的谢长怜瘦瘦小小的一只,生母的身份也只是谢家一个寻常的姨娘,她生来性格孤僻,不喜欢和她人相处,更不善言辞,谢家的那些人便老是打压她。 一次入宫觐见的时候,谢长怜被那些孩子联手欺负,碰巧谢长姝路过遇到了,便得了恩典将谢长怜接入宫里面和其他的公主一同学习玄术。 谢长姝虽然恨郭氏曾经苛待她,对谢家恨之入骨,却对谢长怜格外的照顾,从不曾苛责她,也正是因为谢长姝的格外相待,让谢长连小小年纪便玄术高超。 后来谢家宫令虽然被处置了,可谢正阳也看见了谢长怜的天赋。 谢长怜在谢家的地位这才好了起来了。 “不哭了。” 谢长姝柔声安慰,心里面也倍感五味陈咋。 早就进门的谢长桓等不及的催着门外两个人,“哎,十一妹,你还愣着做什么,不进来吗?!” 谢长姝替谢长怜擦掉眼角的泪水,示意她别让谢长桓怀疑,“待有空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 第211章 谢谢叔叔 燕青山听闻谢长姝回来的消息喜不自胜,当下就抛下了自己的官务拉着燕宝璇过来给谢长姝庆祝。 高明水闻言也拉着郭妗檀和孟静萱一起过来。 一下子谢长姝的府衙倒是着实热闹起来。 可徐紫山这头却要被气炸了。 阴沉着脸回到了坐在府衙大堂内,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谢长姝,“好你个臭丫头,老夫碍着情面没有对你下狠手,你倒是想着要和老夫过不去了!” 事到如今徐紫山怎么可能不明白谢长姝这是在公然挑衅,是想着要和他打擂台了! “不就是算准了一次天灾,得到了皇上和国师的夸赞吗!” “老夫在司天勾替大齐鞠躬尽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文奇正瑟瑟发抖的上前,方才谢长姝和谢长桓怼徐紫山的话他可是全都听到了,当时听的时候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要不是立场不同真想给谢长姝竖个大拇指。 这姑娘够刚! 骨气够硬! “大人,大人,您快消消气!” 文奇正想了想劝到,“您要是真的这么生气岂不是随了那个臭丫头的心意了吗!” “她刚刚受到了国师大人的夸赞难免是有些春风得意一时忘本了的,但山高水长,先前是咱们没有准备,难不成还真的让她踩到大人您的头上作威作福吗!” “那小徐大人也是不会准许的!” 谁不知道不能生气! 生气就是随了谢长姝的意了! 可这事儿轮到谁的头上谁能不生气! 都要气炸了好吗! “那你说,怎么才能让那臭丫头快速落马!!”徐紫山脸色青紫。 文奇正想了想,“大人,既然那谢大人现在正在奉命修订历法,那何不在她所修订的历法上面动手脚?!” 她不是刚刚在罗明轩和皇上的面前被夸赞玄术精准,算无遗漏吗。 那好。 那他就想办法给谢长姝制造错误,这样谢长姝就难免受罚! 到时候要是在弄出点大差错来,便是丢了性命也未尝不可知。 徐紫山渐渐恢复了心态,冰冷的目光看着文奇正,“去让朱权给我滚过来。” —— 燕青山和谢长桓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是出身世家,纨绔的又受宠的小少爷。 两人凑在一起闹的谢长姝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送走,谢长姝都没来得及和谢长怜说明情况,只整理了会儿历法便天色沉了下来。 罗景山温雅清贵的身影将打算收拾东西回家的谢长姝拦了下来。 “姝姝。”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响起,谢长姝阵阵头皮发麻,继而便是涨红了脸色。 几日之前罗景山强吻自己的画面浮上脑海,她有些生气,却又没办法说出来自己的生气,勾引也是她先勾引罗景山的,依照两人现在的身份他亲她也是理所当然。 可她就是生气,怎么都棋差一招的生气。 “在想什么呢?” 罗景山忽然俯身凑近到了谢长姝的跟前,看着她低垂着脑袋满脸懊恼的模样眼底浮现笑意,“这些日子你在宫里面受苦了,听说晋阳那最有名的戏班子今天晚上会开戏,我带你去看。” 不等谢长姝反抗就直接将谢长姝给拉了过去。 “哎……大人……” “慢点慢点!” 罗景山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两人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行走在繁华热闹的东街上,一路上罗景山还会停下来替谢长姝买些糖人零嘴,一股脑儿的塞在了谢长姝的手中。 “等着一会儿看戏的时候你吃一些。” 罗景山还是头一次这么强势,并且也很是默契的没有和谢长姝再提起前几日强吻的事情。 谢长姝柳眉紧拧,看着心情很好的罗景山一脸的无法言喻。 她不明白罗景山到底要干什么?! 这哪是要带她看戏! 分明是将她当成小孩子哄嘛! 谢长姝只觉得罗景山很奇怪,有时候她好像能感觉出来罗景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可有时候又觉得罗景山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罗明轩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把她看成是小姑娘一样。 即便谢长姝再突然的举动都能被他视为是小姑娘该有的骄纵和撒娇。 不过看着手中被罗景山强行塞进来的嫦娥抱着小兔子的糖人还真好看。 谢长姝咬了一口。 甜的。 她又咬了一口,真好吃。 不一会儿谢长姝就抱着一个装满了各式糖果糕点的红漆雕花食盒坐在了戏台下,而罗景山的手中是拿着替谢长姝提前打好的果茶。 铜锣声音响起。 戏台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唱的是《牡丹亭》。 谢长姝对唱戏并不喜欢,倒是觉得罗景山给她买的糖果糕点食盒不错,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旁看戏的小孩子也被谢长姝吸引,根本无心看着台上的人的表演,而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谢长姝,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谢长姝眉开眼笑,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月牙。 故意逗弄着那小孩子,在他的目光之下将果脯朝着嘴边走近,却在临靠近的时候停了下来,伸到了那小孩子的面前,“呐,分你一点。” “真的?” 小孩子擦了擦嘴角的眼泪,眼中闪烁着亮光。 谢长姝挑眉点头,“真的。” “你不要吗?” “不要的话我可就真的吃了。” 谢长姝作势要张开了嘴,那小孩子却是动作飞快的将果脯接了过来,甜甜的笑着,“谢谢姐姐!” 罗景山目光也跟着落了过来。 那小孩子又忙不迭的补充道,“谢谢叔叔。” “噗——” “叔叔——” 谢长姝听了直接笑了出来,“可不就是叔叔吗!” “大人您大我七岁,说起来是要算叔叔的,向您这样大的年纪孩子怕是都有这么高了吧?!” 谢长姝本是在打趣着罗景山的,可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还认真思量了一番,“对了,大人您怎么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呢!?” “燕七少爷才十八岁燕老爷子就急的不行要给他定亲呢!!” “是不是晋阳城内的姑娘太多了您挑花了眼?” 第212章 甜 罗景山沉着脸。 谢长姝却笑的不行,要不是害怕担心旁人看戏,现在怕是整个台下都会听见她开怀大笑的声音。 难得看见罗景山辨无可辨的无力感。 “嘴真甜。” “喏,再给你几块龙须糖,你尝尝。” 谢长姝摸了摸一旁小孩子的脑袋,目光潋滟满是笑意,尤其是在看着罗景山吃瘪又说不出来的模样,她更是双眼直接眯成一条缝隙,想也没想的塞了一块橘子糖到了罗景山的嘴里。 “怎么样,甜不甜?” 罗景山拧紧的眉心渐渐散开,看着谢长姝那双如星河璀璨般的瞳孔里面自己的倒影,缓缓的点了点头,“甜。” 戏台上的戏依旧在唱着,唱到了杜丽娘死而复生。 谢长姝从头都不曾看过一眼,倒是和一旁的小孩子玩的开心。 罗景山却静静的坐在一旁,目光跟随台上的戏码而动,嘴里面化着谢长姝亲手喂他的橘子糖,渐渐的,罗景山那张清雅俊郎的脸上也被一旁谢长姝的笑意感染,唇角不自觉的荡起弧度,又小心翼翼的向着谢长姝所在的方向挨的近了一些。 一台戏唱完,谢长姝的零嘴也吃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又抱着食盒从戏园出来。 “谢谢您大人,我今天晚上觉得很开心。” 谢长姝说的真心,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放松过,“时辰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家啦,好些日子没看见姨娘和弟弟妹妹了,她们该是着急了。” 罗景山替谢长姝披上了披风,“好,路上小心。” “这个送你。” 谢长姝狐疑的打开罗景山送到面前的雕花盒子,“这是……簪子??” 罗景山居然又送她发簪? 他好像对发簪是有着特殊的执念? 这已经是第三根了。 罗景山淡笑点头,“嗯,簪子。” 他送了谢长姝三根发簪,第一根被谢长姝直接摔了,第二根谢长姝虽然收了回去,但却从来都没见谢长姝带过,这是第三根,还会有第四根,第五根…… 罗景山想着,总有一日,谢长姝会心甘情愿的带上他送给她的发簪。 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他。 —— 常修然和彭锐泽奉了谢长姝的命令停留在府衙之内继续修订历法。 朱权怒气冲冲而来。 徐紫山在谢长姝和谢长桓那受了气,便将气发在谢长姝的副官朱权的身上,斥责他没有好好的牵绊住谢长姝,得知震灾这么大的消息竟也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 害得他还以为震灾是假的,是谢长姝故意在整他,结果被朝堂之下的大臣们给嘲笑他有眼无珠不识人才,结果白白错过这次在国师和皇上的面前立功的机会。 要知道,徐紫山身在正五品的司天勾一职也有了年头,却迟迟都未见晋升。 换成旁人,怕是早就将谢长姝的才能利用起来,方便自己得到功劳,他倒好,上来就和谢长姝为仇,这下司天勾部不和的事情就全都知道了。 徐紫山的脸是彻底没了。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侄子也是要将谢长姝给赶走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 “都到了放衙的时间,不回家还在干嘛?!” 朱权摆了摆手,转而将怒火撒在了这两人的身上,“没事快滚蛋!” 谁知—— 啪—— 朱权这么突然一出现,倒是将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之间竟不小心将许多卷宗撞到了地上。 “大……大人……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彭锐泽和常修然不敢抬头去看朱权,动作极快的去收拾案桌上面的卷宗,可越着急越出错,期间两个人还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头,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权第一直觉察觉到了两个人的异常,“你们两个……” 彭锐泽和常修然已经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正要朝府衙外面走。 朱权却一声冷呵叫住了两个人,“站住!” 常修然和彭锐泽浑身一震,眼神躲闪,“大……大人,不知道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朱权眼神不住的在两个人的身上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了常修然藏在身后的手,“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 “没什么……” 常修然脚步向后退,彭锐泽还一边挡在了常修然的面前,尴尬的笑着,“大人,已经到了放衙的时间,您怎么还没回去!?” “不然大人若是有空的话,今天我请大人您到酒楼去喝杯酒吧,想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小聚了。” 朱权可没心思去喝酒,一把将彭锐泽推开,到了常修然的面前,“你手里面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赶紧拿出来!?” “常修然,你长本事了?” “竟然还敢夹带私藏青监司的东西?” 见常修然躲闪,朱权冷冷的威胁着,“给我拿出来,要是再不拿出来我就命人把你抓住下大狱了!” 常修然涨红了脸,立刻惶恐不安的辩解,“大人,下官哪敢夹带啊,只是……只是下官手里面拿着的东西可是奉了谢大人的命令定然要好好的收藏起来,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大人……” “还请大人您谅解下官!” “什么?” 听见谢大人这三个字朱权心中的怒气渐渐消了许多,眼珠子转了转,别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常修然,“你说,是谢大人交给你的东西?还不准你让旁人去看?” 常修然诚恳的点着头,“是啊大人,下官在您手下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敢做出那种胆大包天的事情,的的确确是谢大人着重交代了,要下官先好好的收着,担心府衙晚上没人的时候不安全,等着明日来府衙的时候再带回来。” “是啊是啊,大人,我可以替常兄弟作证的,他真的没撒谎,真的是谢大人交代我们的!”彭锐泽也跟着配合着打着圆场。 朱权心生一计,故意坚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行,就算是谢大人让你去做的,你也要让我先看一眼,或者,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才会放你走,不然你今天休想离开这个大门!” 第213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为难。 朱权心思微动,“这样吧,我也知道,要是真的是谢大人的要求,让你们把东西给我看也的确是为难你们了,可我身为司天勾部的提学,自然是有着要看管府衙内的所有东西的,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让你们将东西给带走。” “你们就大致告诉我,你们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然后明天再按时给拿回来就算了。” 见常修然和彭锐泽还在为难,朱权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要是你们再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同事之情,我们直接到徐大人的跟前去将这件事情给讲清楚了!” 谢长姝和徐紫山不对付,要是真的到了徐紫山的面前肯定是要坏事的。 “你们两个小子现在算是彻底巴结上了谢大人了啊?” 朱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嘴上讥讽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搭上了谢长姝,心里面却是酸的不行,自己怎么当初就错过谢长姝这棵大树了! “行啊,那就徐大人那见吧!” 彭锐泽和常修然忙不迭的拉着朱权,脸上陪着笑的讨好道,“大人,大人,别……不至于闹到徐大人那里……” “是啊是啊大人,您别生气,别生气……” 常修然和彭锐泽商议了一下,“大人,我们只能告诉您,我们带走的这件东西是谢大人在整理旧时历法的时候一个新的发现,她说这个新发现特别重要,事关大齐国运,在还未整理好新年历法的之前,是不能随便给人看见的,等着大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再亲自拿给国师大人看!” 常修然和彭锐泽还不忘记煽风点火,“那个,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谢大人的本事,那是连青监司其他人都没算出来的震灾都能上算出来,必然是没错的,谢大人说叫我们好好保管,我们哪里敢泄露。” “所以就委屈您了!” “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常修然和彭锐泽看着朱权陷入沉思的表情心领神会,不给朱权继续追问的机会,直接出了府衙,出门之后两人才会心一笑,总算是没有辜谢长姝给了他们两个示好的机会。 这事儿成了! 而朱权也觉得自己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追着常修然和彭锐泽纠缠,更是忙不迭的往回走,向着刚刚吩咐自己做事的文奇正找去。 —— “什么?” “此事当真?” 文奇正听了朱权一五一十的汇报之后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那个谢长姝当真又有了新发现,还是和大齐国运有关系的?!” 谢长姝现在的本事是青监司上下都相信了的。 她就因为震灾这件事情备受赞许。 要是有了新发现,还是事关大齐国运的,那还得了? 那不干脆就直接骑到了徐紫山的头上?! 朱权诚实的点着头,“是啊文兄。” “常修然和彭锐泽那两个小兔崽子起初还不肯跟我说实话,还是我威逼利诱了之后才肯跟我透漏一二,定然是错不了的!!” 刚开始文奇正是暗示朱权趁着谢长姝不在场的时候对她所做的那些历法动手,让她出错,可有了这个新发现之后,朱权便拿不定主意过来向文奇正报信。 文奇正也特别重视,“给谢长姝使绊子的事情你先等等,我需要先去问问徐大人的意思,待有了回复之后再告诉你!” “成!” 朱权一口应下,文奇正也没敢耽搁时间,直接去将都快走到胡同拐角的徐紫山给拦了下来。 —— 夜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幕,而闪烁的繁星点点像是镶嵌在黑幕之上的明珠一般。 院子内,谢长姝用油灯代替了其他的六件宝贝开始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感应着凤印的玄机。 七宝之所以被奉为大齐国宝,定然不只是只有七件宝贝凑在一起才有着逆天而行的本事,而是本身这七件宝贝每一件拿出来都是有着高深的秘密藏匿其中。 一道身影趁着夜色悄悄的找到了谢长姝的院子里面。 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不难看清楚那道缓缓靠近的身影。 “姑姑!” 谢长怜压低着声音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玄术本就是窥探天机,逆天而行,有悖天理的事情。 所以学玄修易的人往往比旁人有着接受能力,很愿意去相信前世今生,转世重生的事情,所以谢长怜在得知谢长姝归来之时只会因为她的转世而感到高兴,并不会心生恐惧,也不会将她视为怪物。 “一言难尽。” 谢长姝有些感慨,“当时浑浑噩噩的在长宁宫死去之后一睁眼睛就成了青州谢家庶女,只不过我的玄术大大受损,不如当年盛况,这才一直按照谢家庶女的身份活着,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样!” 谢长怜恍然大悟,突然紧紧的抓着谢长姝的手,“姑姑,您当年死的冤枉,如今您回来,可是已经找到了仇人,需要十一帮您什么吗?” 真聪明! 不愧是谢长姝亲手带大的孩子,总是得到了点提示就一下子猜出来谢长姝的心思。 “我要杀罗明轩!” “他曾经利用了我夫君的身份同我亲近,造成了我悲剧的一生,即便到了现在还望向利用我来收集齐七宝,从而逆天改命,篡夺大齐皇位!” 谢长怜有些惊讶,“国师……竟有如此野心吗?” “半点都看不出来呢!” “只是姑姑,为什么一定要利用你来收集齐七宝呢?” 谢长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关键。 谢长姝拧眉,“按照他所说,我的命格好像是和大齐七宝之间有着莫名的联系吧,只有我能找到凤印,而七宝认主,我找到了凤印之后也要我同意他才能拿到凤印。” “但具体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不敢肯定。” 经历过罗明轩那么多谎话之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谢长姝都要小心翼翼的去验证才肯接受,否则说什么她都不信!!! 第214章 下黑手 “距离罗明轩篡夺皇位还有一定的时间,在这一定的时间里面,我需要用最快的能力向上爬,重新坐上青监司宫令的位置,只有我也拥有一定的势力才能和罗明轩抗衡!” 谢长姝目光坚定,“还有,在我向上爬的时候,我还需要铲除一个人!” 谢长怜眉心紧蹙,“谁?!” “汪元!” 谢长姝目光冰冷。 青监司,司天监和莲花监三足鼎立。 起初谢长姝还希望汪元能保持中立,不要参合到了她和罗明轩之间的斗争,那样的话她的胜算就能大一些,不想早在五年之前汪元就暗中效忠了罗明轩。 既然这样—— 谢长姝就只能一点点先行拔掉罗明轩的爪牙,彻底打响和他抢夺七宝的斗争了! “徐紫山和他的儿子黄令主徐意阳就是突破口!” “把他们做掉之后,我要安插进来我自己的人。” 谢长怜沉声道,“姑姑可有中意的人选?” “有。” —— 已经天色渐晚,谢长姝一如往常在整理历法古卷。 朱权却站在府衙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眼角余光注视着谢长姝的一举一动,心里面却开始着急起来。 谢长姝佯装成疲惫的模样,伸了伸懒腰这才后知后觉有些晚了,“朱大人,什么时辰了?!” 朱权凑上前来,笑盈盈的,“回大人,已经是,早就到了放衙的时间了。” “哦,这样。” 谢长姝点了点头,“竟又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古卷,难怪觉得肩膀酸涩。” “那便放衙回家吧。” “咦,朱大人你不走吗?” 谢长姝挑了挑眉,故意道,“往常您可是走的很快啊?!” 朱权被谢长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身为司天副勾都没有放衙还在认真处理着官务,下官乃是您的副官,哪敢提前走啊!” “从前都是下官不懂事,有什么得罪大人您的地方还请大人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下官一般见识,日后下官在青监司还需要仰仗大人您!” 谢长姝不可思议的笑了,“好说,好说。” “那朱大人您也要注意身体,本官告辞了。”谢长姝不做耽搁,直接开始收拾东西,还不忘记吩咐一旁的常修然和彭锐泽,“今天就交由彭学正来处理吧,常学正昨日辛苦了。” “明日见。” “大人再见!” 常修然欢欢喜喜,“那彭兄你就辛苦了。” “在下也告辞了。” 很快,热闹的府衙内便只剩下了朱权和常修然两个人。 朱权冷眼在常修然的身上打量,心里面却是想着一会儿如何下手,文奇正按照昨天所说的早就在暗处准备好了时刻配合着朱权的行动,两人暗中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有了行动。 “谁!!” 朱权冷不丁的一声呵斥,成功吸引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彭锐泽的注意。 “谁?!” “什么谁?” “朱提学,怎么回事?” 彭锐泽脸色紧张的到了朱权的跟前,顺着朱权的目光向着外面张望。 朱权面色紧张,“刚刚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大门口,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定然是不怀好意的!!” “好家伙,竟然胆敢在我们司天勾的地盘上手脚不干净!” “快!” “我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青天白日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朱权没给彭锐泽拒绝的机会,几乎是直接强行将彭锐泽给拉走的,文奇正眼瞧着两个人消失在了视线忙不迭的闯入了府衙,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彭锐泽所整理的卷宗旁。 “这是……” 文奇正目光发亮,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拿起了一旁的纸张开始誊抄,而后又将所有的东西给放回到了原位。 见没有遗漏,文奇正学了两声布谷鸟的叫声便消失在府衙内了。 而朱权和彭锐泽两个人也有重新回到了府衙内。 “真是奇怪,对不起了彭大人,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害的你白白的受到了惊吓折腾了一圈!” 朱权含笑打着圆场。 彭锐泽却没放松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虽然咱们现在没抓到人,但是朱提学您分明是看见了人影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再派人仔细的去搜查一下最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朱权一口答应下来,“是是是,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吧。” “对了,彭大人,谢大人不是交代了你要好好的看管好她留下来的那些卷宗历法吗,你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时辰不早了,要是没什么差错的话就抓紧将东西带走回家吧!” “这府衙的确是不安全的,还是谢大人周到,那重要的东西一定要随身携带,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别人给动手脚了!” 得了朱权的提示,彭锐泽这才恍然大悟,“多谢朱提学提醒,我这就去,这就去!” 朱权冷眼看着彭锐泽的动作,还以为自己和文奇正配合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就将谢长姝的东西给偷走了。 殊不知—— 此时府衙的后堂,正有两双眼睛将文奇正和朱权的这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罗景山沉声开口,“你就不怕那徐紫山真的把你的功劳给抢走了?” 谢长姝冷笑,“真当从前的司天副勾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能被我察觉到了震灾的发生已经是机缘巧合了,要是再被我查出来点什么从前那些司天副勾的官员都没查出来的事情可还得了?!” “不过是随便写写的一些东西,徐紫山要是不怕死,那就随便拿呗。” “我正愁这从五品的官职不高呢!” 罗景山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徐紫山是不足为惧,但是他的儿子徐黄令主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这段时间最好多注意些你姨娘和弟弟妹妹的安全。” “听闻那个徐黄令主精通《玄典》和《修密》自有一番钢筋铁骨在身,武功极高,且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有人找到过他的法门!!!”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第215章 勤奋在天才面前不值一提 罗景山直接说了徐意阳所修的典籍,还着重提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找到他的法门。 那岂不是说。 这个徐意阳虽看起来武功强势是个劲敌,可一旦谢长姝找到他的法门所在,直接破了他的法门,这个徐意阳也便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等着她处置了? “明白了!” —— 徐紫山看着文奇正所誊抄过来的内容。 “十二神煞中的青龙,天德,玉堂,司命,金匮为六道黄日,除,危,定,执,成,开为小黄到日,这黄道六神值日之内诸事皆宜,不避凶忌极为黄道吉日?!” “你说这是谢长姝所写的?!” 徐紫山目光狐疑,“这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吗?” 司天勾推演历法除了正常的节气之外,就是能推演出来黄黑道日,从而趋吉避凶,她谢长姝要是写的不是这些东西那才是问题真的大了。 不料文奇正却坚持,“大人,那个小丫头都精到了什么程度了啊?!” “简直就是一个人精了!” 要不是人精能让徐紫山吃了那么大的哑巴亏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白白的写下来这些内容,并且还刻意圈了起来,下官才疏学浅,怕是算不出来什么藏匿其中的玄妙,但大人您不一样,您要不然仔细算算?” “听说就这些东西还而被那个小丫头给三藏五躲的可宝贝了呢!” 闻言徐紫山皱眉认真的想了想,倒真的按照文奇正的建议开始演算起来。 所谓的历法黄黑道日,不外乎是与吉凶宜忌、十二神煞、玄空九星、冲煞、吉神凶煞、合害、纳音、干支、二十四节气、值日、胎神、彭祖百忌、六曜、九星、流年、太岁、三元九运、财神喜神贵神、星期、生肖、方位等等息息相关。 见徐紫山一筹莫展,文奇正也跟着绞尽脑汁的想着谢长姝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几句话到底有着什么玄机。 文奇正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对了徐大人,当时谢大人所演算的图纸上面还有一个生辰八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下官推算着也不像是那小丫头自己的!” 徐紫山一头雾水,“是什么生辰八字?!” 文奇正凭借着记忆迅速写出来。 “癸巳,甲子,丁酉,甲辰。” “对,谢长姝写的就是这个!” 文奇正将生辰八字送到了徐紫山的跟前。 “癸巳,甲子,丁酉,甲辰。”徐紫山嘴里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生辰八字“癸巳,甲子,丁酉,甲辰。” “癸巳,甲子,丁酉,甲辰——” 突然—— 徐紫山拿着笔的那只手狠狠的颤抖了起来。 “难怪!” “难怪!!” “我说我怎么就想不明白那死丫头到底心里面是在算计着什么!原来她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呢!!” 徐紫山也为自己突然茅塞顿开而感到激动,“这个死丫头,果然是有着两把刷子的,什么是要成人精了,分明就是个人精!!!” “是吗?” “大人您想到了谢大人的用意何在了吗?!” 文奇正好奇的凑上前来。 徐紫山莫名有着成就感,指着文奇正刚刚写下来的生辰八字飘飘然,“那是。” “你知道这个谢长姝所写的生辰八字是谁的吗?” “是国师的!” “哼!” “这个死丫头心机真深!” 文奇正尚且还没明白,“啊……这……” “这又和国师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是怎么知道国师的生辰八字的?!” 生辰对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除非是至亲,便是连亲近的人都不可能随便告知,因为很多事情只需要拿到了生辰八字便能在背地里下黑手,行诅咒。 即便是出生当天的日子,一些高门大户有能力的世家都会秘而不宣,或者推迟个一两天。 这样既不耽搁年纪,也不会随便落人把柄。 国师的生辰八字一直都是大齐的秘密,就连那些想要生出来命格好的人家想要故意生在和罗明轩一个生辰日期的人都不行,那谢长姝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知道。” 徐紫山诚实的说道,“但是从那年份上来看,这个年纪又命格尊贵的人,除了国师还能有谁?” “再说了,除了国师之外还有谁能让那个死丫头如此上心?” “谁不知道现在虽然还是皇上坐在皇位上,可私下掌权的却是国师,谢长姝在宣纸上写下了国师大致的生辰八字,又着重提出来黄黑道日,这不是摆明了要故意讨好国师吗!” 学玄的这些人最看重吉凶。 她讨好了罗明轩,日后岂不是更加平步青云,没几年就踩在了自己的头上了吗?! 该死的。 怎么之前他们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 徐紫山心里面笃定了谢长姝所写的就是罗明轩的生辰八字,又有了先前在谢长姝身上吃到了的亏为例子,这一次的徐紫山深信不疑!!! 徐紫山心里面产生了阵阵的懊恼,可很快便赞许的眼神看着文奇正,“文提学,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等着本官明日在国师的面前汇报得了恩典之后,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是吗!?” “那就先多谢徐大人您了!” 文奇正一听便笑开了花! 徐紫山不再多言,按照谢长姝所留下来的生辰八字整整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熬了个通宵计算了所有能和罗明轩生辰有关系的黄道吉日,打算在罗明轩的跟前奉承讨好。 —— 同样大半夜难以入眠的还有谢长姝。 从府衙回到了家谢长姝便没闲着,四处在院子里面饶了绕,又在院子外面饶了绕,心里面是在盘算着究竟该如何用地形布阵,以免徐意阳暗中派莲花监的人晚上偷袭包袱。 “姐,吃饭!” 谢小糖将白姨娘留好的饭菜端了出来,谢长姝灵机一动。 “小糖,来,姐姐给你出个考题,你去院子外面布个困阵,姐姐看你这段时间在学堂里面学的怎么样了?!” 如果说。 成功是靠努力才能得到的话。 那么谢小糖的存在便是活生生的在告诉你,有时候你不努力下根本就不知道勤奋在天才的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第216章 两仪微尘阵 地地道道的十一岁的年纪。 可不是遇到什么挫折磨难重生在年轻的身体里。 从小只是在梁家门客的跟前学了一些玄术,经过谢长姝简单教导便精通九宫八卦,奇门遁甲,而后又到了晋阳学堂中学习书段时间,现在的谢小糖怕是连谢长姝想要打败她都十分棘手。 这便是天赋。 老天爷在背后追着喂饭的天赋。 “好呀!” 谢小糖冲着谢长姝甜甜的笑着,乖乖的到了院子外面开始着手布置阵法。 不一会儿,外面所形成的阵法便让谢长姝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这是……两仪微尘阵……” 玄术高低不同,所结出来的阵法等级也不同,威力也不相同。 像她那个便宜老爹谢三爷,一把年纪了也不过是刚涉及到了一些阵法的皮毛,结出来粗浅的阵法已经是豁出去全力了,可谢小糖所结出来的两仪微尘阵前辈先人利用太极符篆或太极图镇压为阵眼,从而形成的一道绝世困阵。 这阵法怕是罗明轩进来了都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破阵的法门! “姐姐,怎么样?!” 谢小糖歪着脑袋,目光清澈。 谢长姝看的目瞪口呆,连连的夸赞,“做得好。” 不愧是风水梁家的后人,这本事不是吹出来的。 —— 朝堂之上。 徐紫山意气风发。 身旁的同僚察觉出来他的异常小声在他耳边询问,“徐大人,您今儿是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徐紫山微眯着眼睛,不屑的看着身边的同僚,“当然是有些好事的,等着上朝了之后就知道了。” 徐紫山不愿意多言,旁边的同僚便嘘了声。 看着在众人瞩目之下缓缓落座的罗明轩和高殷,在总领太监刚刚说了有事起奏之时便快一步上前,迫不及待的向着罗明轩说着自己从谢长姝那窃取而来的‘好消息’。 “回皇上,国师的话,微臣司天勾有要事启奏。” “是指年下,司天勾掌管历法一事,本该在年节前先行将明年历法上交皇上和国师的面前,但今年似与往年不同,微臣在指定下属制定历法之时有所新发现,特意先行上报国师和皇上!” “还请国师和皇上查阅!” 徐紫山快步上前,将自己拟好的奏章呈了上去。 高殷看了看,显然是对徐紫山所说的新发现没什么情绪,眼神倒是不自觉的在下面所站着的一群朝臣当中巡视观望。 之前姑姑好不容易才回来长宁宫看她的,可她们两个人还没相聚多久呢,国师竟然就将姑姑给放出去了! 害的高殷连去和姑姑见面告别都没来得及。 高殷为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一直闷闷不乐,后来还是国师私下同他说,他的姑姑并没有离开,而是像往常那样需要在青监司任职,上朝处理朝政和官务去了。 高殷这才高兴。 他登基五年,还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勤快主动,天还未彻底大亮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来回的在寝殿踱步,恨不得能提前派人到各位大臣家传话,让他们别睡觉了直接来上朝。 还是担心谢长姝官务太多太忙没时间休息伤了身体这才一直都忍着的。 谁知道来了好久,也没在第一排大臣当中看见姑姑的身影。 奇怪。 姑姑当年可厉害了。 即便是上朝也要站在前面。 好吗。 第一排没有就第二排,高殷伸着脖子跃跃欲试。 罗明轩直接将奏章接了过去,一夜一夜的翻看。 一朝堂之下谢长姝目光冰冷,罗景山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徐紫山凄惨的将来。 而坐在上首的罗明轩,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让人看不清他心里面究竟在想的什么。 深藏不漏,无法让人轻易窥探心中所想,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城府至深!! 好一会儿,罗明轩才缓缓的将奏章合上,目光径自的落在了满心期待的徐紫山的身上,他的脸上表情变化依旧不多,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幽深的眸底冰冷一闪而过。 高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罗明轩每每做出来这样一番表情的时候,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好。” 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之内响起,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罗明轩竟直接开口夸赞了徐紫山?! 好? 徐紫山究竟上奏了什么,竟然能让国师圣心大悦?! 徐紫山笑得满脸褶子开着朵朵菊花。 不等徐紫山上前谢恩等赏,破天荒的,罗明轩竟然又沉声开口,说了一声,“好!!” 徐紫山没有察觉。 这下,旁人却是察觉到了这空气中的那一丝丝不同寻常。 包括徐意阳。 罗明轩这样圣人聪慧的大人物,若要是真心夸赞一个人,便只说了一句好就完了,何至于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一连说了两声好!! 徐紫山到底和罗明轩奏请了什么,才会让大殿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徐意阳脚步上前,刚想要去替徐紫山辩解,便被汪元给拦了下来。 汪元官至正一品莲花监督主。 而徐意阳身为四令主之一,则是正二品。 比起徐紫山这个亲生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可汪元却摇了摇头,低声提醒,“国师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若栽多嘴,无疑是更让徐大人死路一条。” 徐意阳攥紧了双手,只能忍着。 沙沙沙—— 眼见着罗明轩前一刻还在笑着的,可是下一刻,在众多人在场的朝堂之上,那徐紫山刚刚呈上来的奏章便瞬间化为齑粉,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汉白玉台阶上。 徐紫山傻了。 嘴角正裂开的笑意就那么生生的僵硬在脸上,看着罗明轩的眼神也变得惶恐。 扑通——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徐紫山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道,“国……国师,下官……下官无意冒犯,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还请国师恕罪啊!” “徐大人……” 罗景山单手负立,脸上依旧挂着矝贵的笑容,目光危险道,“你真的很好。” 第217章 死太监 “你真的……做的很好!” 分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可大殿之内的人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跪拜在地,“国师息怒!!” 求饶的话音还未落下。 莲花监众多护卫便直接冲入大殿之内将徐紫山架起,当着众人的面拖了下去,堂堂五品官,像犯人一般,毫无尊严。 “国师饶命啊……国师饶命啊……”被拖走的徐紫山惶恐不安,更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要讨罗明轩的欢心啊,为什么那个谢长姝就可以,而自己不可以呢?! 再说了,就算是自己拍马屁没有拍到罗明轩的屁股上,可罗明轩也不至于如此大发雷霆吧?! 可惜…… 根本就没有人来给徐紫山解释,为何罗明轩在看见他所递上去的奏章上面写的日期的时候,会勃然大怒。 他只能双腿着地,用着最大的力气和声音去撕心裂肺的求饶,“国师,饶了微臣吧,微臣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 徐紫山的声音渐渐远去。 罗明轩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高殷慌张的追了上去。 今天的朝堂,人人胆战心惊。 徐意阳直接跟着莲花监的那些人离去,寻找徐紫山,出了金銮殿的大门,谢长姝察觉到了一道危险凌厉的目光正隔着人群死死的盯在了自己身上。 汪元那双邪魅的丹凤眼中渡了一层寒霜。 而人群外,谢长姝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在接触汪元的眼神之后迅速躲闪,而是微微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同样穿过人群正好落在了汪元的身上。 看不见的硝烟瞬间在两人的视线之内蔓延。 “臭丫头!” “你很好!” 汪元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 “死太监。” “走着瞧!” 谢长姝同样回敬,冷声离去。 从前莲花监的督主虽然心狠手辣,性格阴晴不定的名声在外,可谢长姝的心里面对他有的只有敬佩。 以残缺之身入了宫里面,在内侍宫人地位卑贱的大局之下,能凭借一己之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创建莲花监,一手带着众多厂卫在朝堂之中迅速崛起,占有一席之地。 这其中究竟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和屈辱,怕是谢长姝这个有着同样经历的女官是最清楚的。 所以她虽然和汪元没有私交,但心里面是敬重汪元的。 只要汪元不太过分,她也不会去主动招惹汪元。 可谁曾想,竟然连汪元这么狂傲强势的人,竟也会选择服从罗明轩这个卑鄙小人,是谢长姝看错了他!! 汪元阅人无数,从他手中处置的罪犯叠起来要绕晋阳三圈不止,她就不信他看不出来罗明轩的狼子野心!既能看出来,还选择站在罗明轩一边,那就叫做狼狈为奸! 谢长姝才不会害怕他!!! 回到了府衙。 徐紫山犯错下了莲花监大狱的事情不胫而走。 当真是印证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燕青山不知道从哪听到了消息,一早就到了谢长姝的府衙等候。 “快给我说说,到底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看见谢长姝回来的身影,燕青山便直接迎了上去在谢长姝的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徐紫山给国师的东西是不是从你这盗取来的啊?!” 直觉告诉燕青山,这件事情一定是和谢长姝有关系的! 毕竟那个徐紫山坐在司天勾上面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就最近一直在打压谢长姝才给自己遭来祸端的!! “说什么呢!!” 谢长姝白了燕青山一眼,“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不要瞎说啊!” “当心让我受到牵连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用词不到,”燕青山很是好奇,缠着谢长姝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她走,“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让徐紫山那个老东西给国师看了什么,才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国师做出雷霆之怒?” 燕青山可太着急了! 他还是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考试争取一个更高的官位。 眼见着谢长姝都可以上朝参拜了,而自己却只是在青监司里面打酱油,连热闹都凑不了,这种憋闷的感觉让燕青山火急火燎。 谢长姝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想知道?” 燕青山想也没想,“当然。” 谢长姝抿唇笑了笑,“还记得当时我有让你查过天狗吞日的日期吗?” “我给徐紫山留了一个假的生辰八字,他误以为是罗明轩的,本来是想着要算计好了黄黑到道日在罗明轩的跟前去讨恩裳,可他不知道,我在留有那生辰八字的时候,故意写错了一些,又偏离的不太多。” “所以,那个徐紫山所算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而是和天狗吞日差不多的日期!” 每个人生来命格不同,命数也便不同,那黄黑道日对每个人来说也不尽相同,罗明轩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要逆天改命上面,且又想要收揽民心,在天下的百姓的面前装模作样,所以…… 他还是挺在乎自己的计划被其他人探知的。 可徐紫山好死不死的偏偏要在朝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去提出来和他要逆天改命的日期想尽的日期,这是几个意思? 是在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吗? 还是当真什么都不知情,一切都只是巧合? 罗明轩可才不会相信那么多。 对于徐紫山的冒犯之处,也是时候借机杀猴,给天下人一个警醒。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朝堂,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那徐紫山见我第一次察觉出来震灾被夸赞,便想着要夺了我的功劳他去讨赏,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谢长姝摊了摊手,日期是徐紫山自己算的,奏折也是徐紫山亲手递过去的。 她可…… 清白着呢! 燕青山恍然大悟,“真有你的!!!” —— 夜色如墨。 巨大的天空像是被人泼了墨一样,又黑又沉。 白姨娘和谢长官早早便入睡了。 谢长姝和谢小糖却坐在竹木长廊上看着夜空上闪烁着的繁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第218章 一微尘一世界 沙沙沙—— 忽然起风了。 谢长姝放下手中陶杯,目光清冷。 谢小糖却是率先一步到了院子外面。 两仪微尘阵随后有了动静。 一场秋雨一场凉。 入了秋后的夜晚寒意袭人,这其中,要夹在着几分凛冽的杀意的。 小院里面看似风平浪静。 可小院外面却早已经站满了杀气腾腾的莲花监暗卫,一袭黑衣锦袍的徐意阳正在其中。 徐紫山下了大狱,看守的正是他的儿子徐意阳。 一来一回之间徐意阳便弄清楚了自己父亲公然得罪国师的源头,那就是这个新任想司天副勾谢长姝!!! 徐意阳面色阴沉,声音冰冷道,“兄弟们。” “那贱人动手陷害我父亲,你们此番前行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抓住那贱人的姨娘!!” “老子要让那个小贱人尝尝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长姝是从五品官职,纵然莲花监势力再大,没有国师首肯,徐意阳身为黄令主也不可能公然去谋杀朝廷命官,但谢长姝的姨娘可不一样。 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贱人,他就算当着谢长姝那个小贱人的面杀了又能怎么样!! “是!!!” 暗卫得了命令,在寒风中亮出来了腰间的佩剑,调动着武功真气齐刷刷的向着谢长姝的院子逼近! 夜色静谧。 十数道身影手握长剑,目光凶残。 然而…… 那看似寻常的农家小院却早已经被人悄然布下了阵法,那些暗卫别说想要进去杀害白姨娘,便是连小院的大门也不曾踏入,只刚一靠近院子便消失在了阵法之内。 徐意阳目光中的阴狠化为了疑惑。 待他上前之时,眼神又变成了震惊。 来不及反应,连带着徐意阳也被两仪微尘阵强势吸了进去。 而就在所有的人都意外震撼之时,谢小糖正一身黑色长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目光冰冷有着十足的威慑,即便莲花监的暗卫都是身经百战,可骤然之间陷入这不知名的阵法当中,全然没了武功玄术,也不得不让这些人惶恐。 “臭丫头,你是谁?” 徐意阳到底见多识广,能坐上莲花监四大令主之一的位置也是有着绝对的本事,很快便从震惊当中恢复了镇定,袖子中的短剑蠢蠢欲动,时刻在寻找着机会给谢小糖致命一击。 谢小糖眸若寒霜,“送你们上西天的人!” 徐意阳脸色阴沉的离开,冷声呵斥身边怯懦的暗卫,“不过一个毛丫头,便是不用武功玄术又能如何?!” “你们十几人,还怕她一个死丫头不成!” “一队人去杀了这死丫头,另一队人寻找出口!!!” 刷刷刷—— 凤印不知何时被谢小糖握在手中,此时在阵法的催动之下正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此阵共分生、死、晦、明、幻、灭六门。 死门难如,易于求生,生门易入,却容易被困。 方才在察觉到莲花监来人之时,谢小糖便只打开了生门,那些暗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生门进入到了两仪微尘阵当中。 两仪微尘,一微尘一世界,几乎无人能从两仪微尘阵中破阵而出,而谢长姝又将凤印交到了谢小糖的手中,有着凤印的加持,徐意阳想不死都难。 入阵的人不管去往何门,都将生死系于一念。 砰砰砰—— 扑哧—— 那些奉命前去寻找出口的厂卫在这轰然启动的阵法之内盲目乱窜,很快便被阵法碾压成了血水。 跟随徐意阳一同攻击谢小糖的这些暗卫却连谢小糖的身影都触碰不到,分明眼瞧着谢小糖的身影就在眼前,可当他们刚想要触碰的时候却陡然消失。 而谢小糖便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那些暗卫的身后。 咔嚓—— 两仪倒转,那人手中的剑瞬间指向自己的脖颈,猛地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喷洒而出,暗卫也应声落地。 若是在小院外面设置杀阵,要是不小心被其他无辜的人闯入那就不好了,再者谢长姝担心会有异变,徐意阳带人破阵那就不好了,不如布下困阵。 将心怀不轨之人都困在阵法之内,而再由谢小糖亲自出现,亲眼看着这些人覆灭在阵法当中要来的痛快。 十几个暗卫瞬间倒下。 阵法之内只剩下了徐意阳和谢小糖两人。 徐意阳是真的害怕了,咬着牙拿着手中短剑向着谢小糖招架过来。 他比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暗卫要高明许多。 从和谢小糖纠缠之时看出来了些许的门道,更是认出来了他所身陷的阵法的名字,“两仪微尘阵!” “没想到你这死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布阵的本事倒是有一手!” “可惜你还是低估了我!”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做垫背的!!” 徐意阳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手中短剑拼命挥动,脚步也并非是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而是在试探着阵法当中的方位。 倘若能在两仪微尘阵中找到死门所在,放手一搏或许能从这古怪的阵法当中逃过出去。 不想—— 看出来徐意阳心思的谢小糖的动作要更快。 刷刷刷—— 短剑趁着徐意阳不注意之时被夺走,直接割上了他的左脚。 可惜。 徐意阳身上法门未破。 便是谢小糖再出其不意,也只是让徐意阳受了轻伤罢了! “哈哈哈哈……” 见谢小糖吃瘪,徐意阳脸上表情又再度阴狠起来,“死丫头,没想到吧,我自幼修的一身的钢筋铁骨,你根本就伤不了我分毫!!” “哈哈哈哈……” 刷—— 在徐意阳放声大笑之时,谢小糖又划破了他的右脚,手腕,膝盖…… 还都是没有…… 谢小糖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徐意阳兵败如山倒,短时间之内他根本就找不到死门所在,而谢小糖又在步步逼近。 虽然谢小糖也是在寻找徐意阳身上的法门,可她却比徐意阳更沉着冷静,在向着徐意阳攻击的时候,那双清冷的双眸目光也是在仔细的观察着徐意阳的动作。 忽然,谢小糖看出来了徐意阳每次在攻击之时都会下意识躲闪的动作。 第219章 没用的东西 “徐意阳,你的法门在脖颈后!” 谢小糖冷声开口,故意在试探。 徐意阳笑声戛然而止。 刷刷刷—— 谢小糖趁着徐意阳分身之时瞬间到了他的身边,从徐意阳手中夺来的两柄短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徐意阳身体上的两处攻击。 一处脖颈,一处胳膊。 咔嚓! 徐意阳下意识躲闪攻击向脖颈处的短剑,手臂却一时不慎中了短剑,直接被订在了阵壁之上动弹不得。 猜对了! 谢小糖满意的笑了笑,再度向着徐意阳攻击。 眼见着谢小糖再度逼近,徐意阳咬着牙,强忍着口中的腥甜,下一刻,竟然直接折断自己的左臂,拼了命的向着阵法外面撞了过去。 再高深的阵法也依旧是困阵。 既是困阵便用血可寻觅一条生路。 “啊啊啊……”伴随着徐意阳声声惨叫,竟然真的被他从阵法中闯了出去。 院子里面的谢长姝瞬间起身追了上来。 徐意阳口吐鲜血,匍匐在地上艰难的向前趴着。 断臂上的鲜血流淌的汹涌,很快便将谢长姝小院外面的泥土给染的殷红。 谢小糖手握凤印从两仪微尘阵中追了出来。 入眼一双金丝绣着祥云的锦靴让徐意阳大喜过望,瞬间抬起头,艰难道,“督……督主……” “替我……替我报仇!!!” 徐意阳情绪激动,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汪元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意阳的惨状,一双邪魅狭长的丹凤眼中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连一点该心疼下属的痛心都没有,只是目光淡然的蹲在了徐意阳的跟前。 “徐令主。” 冰冷寒冽的声音让徐意阳脸上劫后重生的笑容渐渐褪去,双眸瞪大满是不可置信,“督……督主……” 汪元缓缓伸出手,到了徐意阳的勃颈处,“还记得你刚入莲花监的时候,本督主是如何同你说的吗?” 徐意阳浑身一震,寒意从头到脚。 咔嚓! 汪元没有给徐意阳多说废话的时间,竟直接扭断了徐意阳的脖颈。 徐意阳双眼瞪大,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 汪元却厌恶的掏出来了手帕来回的在手上擦拭,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样看着徐意阳,“本督主同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莲花监从不要无用之人!!” 徐意阳私自带人前来同谢长姝为难算账也就罢了,十几个人竟连谢长姝的院子都没有进去,就直接被人做掉了。 连徐意阳这个在莲花监身为四令主之一,能独当一面的黄令主都被人打得这么惨?! 丢人!! 太丢人!! 徐意阳竟然还有脸爬到汪元的面前求他替自己报仇?! 汪元目光阴鸷,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谢长姝和谢小糖两人身影随后而来,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徐意阳却觉得奇怪。 “小糖,你刚刚说,他自断一臂从两仪微尘阵中逃出去的时候还是有气儿的吗?”谢长姝两指探在了徐意阳的勃颈处,的的确确是没了呼吸的。 可徐意阳的死状却看起来不像是被谢小糖用阵法灭口的。 反观他脖子上的断骨。 “竟然处置的这么干脆利落?!” 谢长姝忍不住皱眉呢喃,徐意阳断臂只会让他流血过多从而身体虚弱,根本不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真正要命的是有人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扭断了他的脖子。 是谁—— 下手比她还狠? “我确定。” 谢小糖没有太多话,态度却十分坚定。 谢长姝沉思片刻,“不管最后下手的人究竟是谁,总归是送了这个败类上了西天,小糖……” “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好!”谢小糖点头,收起了凤印,利落的跟着谢长姝一起处理这些人的尸体。 化尸粉扬下,徐意阳的身体瞬间化为一摊血水融入泥土当中,而其他那些暗卫也是同样的下场,做完一切谢小糖和谢长姝两个人才回了院子,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 一夜安好。 第二日白姨娘和谢长官睡醒起来的时候竟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谢长姝早早的便收拾好了一切,等着两人收拾好之后才拉着谢小糖同两人解释着,“姨娘,小糖玄术精进极快,只是在学堂里面学习终归是纸上谈兵,我和小糖聊了聊,决定让她在朝堂上面找个合适的位置上任,这样以后便不去学堂了。” “官儿,只剩下你自己的话你要好好的学习,别耽误学业。” “啊……小糖以后不去了啊?!”谢长官听了有些失落,但他明白谢小糖的天赋极高,学堂里面的先生总是夸赞谢小糖,很多事情便是那些先生刚刚提了几句谢小糖就会了。 继续跟他一起去学堂是有些屈才了。 谢长官强行压着自己心中的失落,嘴硬道,“哼!” “这个野蛮的丫头不去学堂还好呢!以后我自己自在了!!” 白姨娘无奈摇摇头。 谢长姝和谢小糖出门之后没有去府衙,而是直接朝着莲花监的方向走了过去!! 寂静阴森的莲花监大门外,谢小糖和谢长姝两个人只是刚靠近便闻到了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儿。 这究竟是用了多少人的鲜血才染成的? 谢长姝安慰着谢小糖,“汪元性格骄傲,今日你若成功进入莲花监,日后他便不会故意为难你,你且放心的去吧!!” 小糖是梁家之后,当年梁家被灭的冤枉,梁家嫡枝人的血又是有着大用,而能造成这一切悲剧,对梁家的人不死不休的,除了罗明轩不会再有其他人。 再加上谢长姝曾亲眼在昊天镜中看见了罗明轩对小开下手,便隐约猜到了他逆天改命除了七宝之外也还是需要梁家人的血的。 于小糖而言,罗明轩也是仇人。 要报仇也不能只靠谢长姝一个人。 可能老天将她送到了青州和小糖相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们两个相互扶持,共同洗涮冤屈,让该偿命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好!” 谢小糖认真的点了点头,“姐姐教我的我都记得。” 谢长姝很是欣慰,“别害怕,你若在莲花监里面能立足便好,若不能立足,便用着凤印逃出来,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第220章 砸场子 谢小糖沉眸点头,随即便身影到了莲花监正大门外。 厂卫见状面色不悦的上前,举剑厉声呵斥着谢小糖,“哪来的民女,这里是我莲花监的地盘,无关之人不得擅闯,当心没命!!!” 谢小糖目光冰冷,抬手之间只几枚铜钱便瞬间打落了那两个厂卫手中的武器。 “嘶——” 两个厂卫一时不慎,疼的倒抽凉气。 谢小糖言简意赅,“我要见你们督主。” 此时莲花监大门外已经远远围了不少的百姓。 大家虽然胆怯于莲花监的声名在外,但却控制不住那些想看热闹的心,谢长姝便趁机混入人群当中,时刻关注着谢小糖的动向。 两个厂卫相互对视,其中一个迅速捡起长剑对着谢小糖不敢放松,另外一个则是小跑着冲回大门,没多久,汪元那道身穿暗红色红袍的身影便闯入众人视线,随后跟着几位看起来在莲花监地位崇高的官员。 “你是汪元?” 谢小糖上前,清越的声音尚且带着几分稚嫩,“莲花监的督主?” 汪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意味不明,好一会儿才又恢复了往日的邪魅阴柔,“是我。” “怎么?!” “姑娘有何指教?!” 谢小糖平静开口,“我要入你的莲花监?!” 扑哧—— 汪元听了谢小糖的话之后经没忍住嗤笑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故意拖长了音调,“什……什么!?” “你要进入我莲花监?!” “我没听错么?” “你是犯了什么错了吗?” “小姑娘,要开玩笑就回家去,莲花监可不是你轻易胡闹的地方,知道了吗?” 汪元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中满是微笑。 谢小糖拧着眉,“我不是来玩的,我要加入你的莲花监。” 汪元笑容危险,“你?” “想要入我莲花监?” 汪元语气轻蔑,“我莲花监从不收女人。” “更不收毛丫头。” “我们这里只收罪犯,和没事找死的人。” “你属于哪种?” 面对汪元的奚落,谢小糖并未恼怒,反倒是沉着目光,声音冷静道,“是不收,还是不敢?” 汪元敛起笑意,狭长的凤眸目光如霜。 他身边的玄令主阮羡行也跟着蹙起眉头。 “你莲花监的规矩在前,谁若是能杀了你的四大令主,谁便能取而代之,当时并没有说,不能死于女人之手,也并没有说女人不能取而代之。” 谢小糖将徐意阳的令牌丢到了汪元的脚下,面无表情的又重复着自己最开始的问题,“是不收,还是不敢?” 嘶—— 徐意阳黄令主的牌子被谢小糖扔的滚落到了汪元的脚下。 汪元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可阮羡行等人却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令主死了?” 能成为天、地、玄、黄四大令主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本事的,徐意阳跟随汪元多年,他的本事也是莲花监有目共睹的,这些年觊觎四大令主的位置的人数不胜数,前来挑战和暗中下手的人更多如牛毛。 可四大令主的位置却稳如泰山,没人能轻易撼动。 地上的令牌的的确确是徐意阳的,令主令牌非死不会摘下。 可眼前的这小姑娘看起来撑死才十几岁,竟能杀了徐意阳!? 真的还是假的?! 昨天他可还看见徐意阳怒气冲冲的想要去找人给他爹报仇呢,结果今天就被告知他死了? 不过…… 好像的确一大早的都没看见徐意阳,就连徐意阳所带出去的那些暗卫也不知所终!! 正在意外的阮羡行接触到了汪元示意的眼神,率先走上前去对上了谢小糖。 “小姑娘,跟哥哥说说,这牌子是你在什么地方捡的?!” 阮羡行和煦的笑了笑,看起来如此平易近人,好像当真是寻常年纪体贴心细的大哥哥一样,谁知,就在阮羡行刚刚想要触碰到了谢小糖肩膀的时候,谢小糖却倏地躲开。 如此利落的动作…… 让莲花监所围着的这些人全都为之惊讶。 汪元手下的天、地、玄、黄四大令主各个玄术高超,武功了得,黄令主徐意阳武功高强,练得一身钢筋铁骨,除了找到他的法门,其他人在动手的时候皆是败于他手。 天令主月婵婵,有着汪元的阴柔却比汪元美艳,却时常扮女装示人,手段极其狠辣,一手卜算精准无比,无人能提前暗算。 地令主尹封临精通医术,城府极深,手握银针,既能医死人肉白骨也能化为催命利器,直接送人上西天。 阮羡行作为玄令主,精通奇门遁甲之外轻功卓绝,抓捕罪犯从无失手,刚刚他想要去抓着谢小糖却被谢小糖轻易躲开。 这下,便是阮羡行也突然来了兴致。 “好家伙,的确是个有本事的,难怪黄令主会栽在你的手里!!” 现在,便是不用汪元示意,阮羡行也想要试试,看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究竟有多厉害。 蹭蹭蹭—— 平地起了阵法,阮羡行翻手结印,将谢小糖困入其中,同时自己的身影也闯入到了阵法。 “丫头,看见我手中的银镖了吗?” “共有十枚,你若能全都躲过,且从我的阵法当中出去,便是我莲花监新一任的黄令主!!!” 谢小糖目光警惕,抬眼在阮羡行的阵法当中巡视了一圈,声音平静道,“画地为牢。” 困阵万千,画地为牢算不得什么高深的阵法,甚至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困阵罢了。 但阵法的强弱归功于结阵的人的玄术高低,玄术越高,所结出来的阵法哪怕轻松随意也不是入阵的人能简单破阵的,何况还有个轻功极高的阮羡行在一旁虎视眈眈。 刷—— 谢小糖刚刚打量完了阵法,阮羡行的银镖已经冲了过来。 谢小糖侧开身体,径自将那银镖接了下来。 阮羡行目光凝重,见状又朝着谢小糖发射了两枚银镖,谢小糖身形一闪,又将两枚银镖踩在脚下。 阵法外面的众人目光凝重的看着谢小糖和阮羡行的斗法。 阮羡行的攻击越来越快,三枚银镖同时向着谢小糖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阵法里面的压迫也越来越大。 第221章 见面礼 谢小糖寸步难行。 眼见着三枚银镖从各个方向而来,阵法又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将她的身体禁锢在了原地。 阮羡行虽当着大家的面没有对谢小糖下死手,可若被那三枚银镖射中的话,怕也是要重伤,谢长姝的心提了起来,躲在人群中的身影也跃跃欲试上前。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小糖这下完了,是要受伤的时候,谢小糖突然脚尖轻点,径自朝着银镖的方向冲了过来。 不—— 她的目标不是银镖,是阮羡行!! 银镖改变了轨迹,紧随谢小糖身后,谢小糖竟直接当着阮羡行的面前蹲了下来,银镖便瞬间朝着阮羡行自己的方向冲了过去。 阮羡行脸色一黑,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的直接将自己刚刚所发射出去的三枚银镖接了下来,可下一刻,谢小糖的身影却出现到了阮羡行身后。 刚刚接下的银镖也刚好递在了阮羡行的腰间,“玄令主,承让了!!” 谢小糖声音清冷,直接将余下的几枚银镖从阮羡行手中夺了过来,并且以这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找到了画地为牢的阵眼,从阵法中出来。 阮羡行脸色不太好的从阵法当中追了出来,再度上前之时却被汪元的折扇拦了下来。 谢长姝松了口气,身影又重新回到了人群当中。 咣当—— 谢小糖松开了手,十枚银镖落地的声音清脆。 谢小糖清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汪督主是不想收我,还是不敢收我?!” “臭丫头……”阮羡行黑着脸。 汪元目光冰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不是输不起?!” 阮羡行收起眼中不甘,垂眸向着汪元表达歉意,“对不起督主,是属下的错。”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早就知晓,但汪元还是威严开口。 谢小糖红唇轻启,“姓谢,名小糖,青州人。” 静默。 汪元那双漆黑眼眸目光幽深,只是在谢小糖的身上静静的注视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气氛一时之间竟有些诡异,大家都猜测不出来这位心狠手辣又傲娇强势的汪督主对于突然而来的一个小女娃的挑衅究竟是揣摩着何种的心思。 究竟是要亲自出手处置这个不知好歹的谢小糖还是…… 便当真让她坐上莲花监的黄令主之位。 和其他两个府衙不同,无论是青监司还是司天监,想要入朝为官都需要经过考核或者是圣上册封才可,而莲花监内,却是汪元一人独大,他有着绝对的强势,不必报备任何人知晓,而已同样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良久。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待结果之时,汪元突然开了口。 “好。” 汪元冷凝着的目光渐渐变为赞许欣赏,“很好。” “我莲花监正是缺少新黄令主这样有魄力的人才,既是有实力,便无分男女,日后你定然要好好的替我莲花监效力!!!” 如此一来! 便是承认了谢小糖的地位了! 这十几岁的女娃,竟真的成为了黄令主? 阮羡行有些不可思议! 汪元拍了拍手。 身后的厂卫瞬间恭敬的抬出来红漆托盘到了谢小糖的跟前。 谢小糖蹙眉。 汪元淡笑道,“做我莲花监的令主,不能空手而来,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黄令主的令牌会有人重新赶制,三天之后送到你的跟前。” “日后,谢小糖便是我莲花监的黄令主,其他人不得不尊!!” 刷刷刷—— 方才那些虎视眈眈的厂卫瞬间跪拜在了谢小糖的面前,全然没了之前的杀意。 谢小糖回头看着人群中的谢长姝,冲着她甜甜的笑了笑之后便拿起了汪元所送给她的红檀软鞭,高高兴兴的踏入了莲花监的大门。 谢长姝这才转身去了青监司。 —— 同时,圣上赐封的圣旨也随之而来。 传信王公公目光威严的在府衙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谢长姝的跟前,清了清公鸭嗓,“谢长姝听旨。” 谢长姝率领众人上前。 王公公缓缓摊开圣旨,认真宣读,“前任司天勾徐紫山妄议朝政,私自,触怒圣颜,现已下令革职查办,正勾一位,便由司天副勾谢长姝接任!钦此!!” “谢大人,恭喜了。” 徐紫山有着徐意阳这个儿子做靠山,本不会死的太惨,可惜徐意阳自己找死,而且还死的不明不白,没能给自己的父亲出气,反倒是将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这下连徐意阳也不是莲花监的黄令主了,徐家便短时间内后继无人。 罗明轩便直接处置了徐意阳,同时,晋升谢长姝为正五品官职,也是将她的仇恨拉到了最大,现在,恐怕不只是徐家的后人想要和谢长姝为难。 便是连朝中其他的一些喜欢眼热和小肚鸡肠之人也会将目光盯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谢长姝冷凝着的目光朝着王公公拱了拱手,“劳烦公公走一趟。” 她当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是想要往上爬,便必须要目的明确,且下手快准狠。 倘若瞻前顾后,考虑这个担心那个,怎么都成不了事,且人心叵测,哪怕再小心翼翼的人,只要她身处高位,只要她的身上有着优秀的地方,就会有人心生嫉妒,再说难免的事情。 她既想要权势就不会害怕暗箭和人心。 王公公面带笑意,“不敢不敢。” “谢大人年不过十三便已经坐上了正五品司天勾的位置,这在我们大齐开国以来可是头一遭,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头一遭吗! 十几年前谢长姝才刚刚开创了女官先河,但那时候她已经年逾三十,如今从粉嫩的小新人做起,的的确确是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她更年少的了。 “多谢公公吉言。” 谢长姝依旧可以,抬手恭敬的将王公公送出府衙。 可府衙内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常修然和彭锐泽精神抖擞,文奇正和朱权却是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自从知道徐紫山殿前得罪了罗明轩之后,这俩人便从头凉到脚,更觉得自己是大祸临头,恨自己跟错了人,现在……居然还得知谢长姝成功成为司天勾…… 他们想哭。 第222章 大人饶命 想当初常修然和彭锐泽选择向谢长姝投诚的时候,这两个人还觉得他们两个是糊涂了,结果发现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大人!” “大人!!” 眼见着谢长姝刚从外面回来,刚坐上了靠椅,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上前去给谢长姝道喜,文奇正和朱权两个人便双腿发软的跪在了谢长姝的跟前。 “大人,恭喜你了!” “那个……” 朱权私下推了推文奇正,眼神示意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让他赶紧接上。 文奇正会意,跟着补充,“大人,我们从前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您多多包涵,日后我们兄弟两个一定会鞠躬尽瘁的为大人您效力……” 谢长姝一摆手,止住了两个人马屁寒暄,“得了……” “你们便是不说本官知道你们想要说的是什么,从前的事情本官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只不过,从今日本官成为司天正勾开始,你们倘若还吃里扒外,又或者是内斗不断的话,就不要怪本官对你们手下不留情。” 文奇正和朱权有些懵,面面相觑之间都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茫然。 这就完了? 谢大人当真不追究? 这段时间相处之后,两个人虽然心里面震惊谢长姝的大方,却也是相信谢长姝说了不追究就是真的不会追究,而并非是表面上说了原谅之后背地里使手段。 片刻之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多谢谢大人,下官们谨记大人您的教诲!” 谢长姝不再去理会几人,而是神情专注的看着案桌上面出现的册子。 青监司人事录。 谢长姝现在官居五品,她的上面是司天少监,四个位置,罗景山便是其中之一。 在往上,是三品青监,有三个位置,都是很好越过或取代的。 而青监司一品宫令只有一个位置,目前空悬。 二品大提点有一个位置,是孟清如在坐,孟清如这个人的好坏谢长姝暂时不清楚,从前还没来得及接触,不过……可以很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 总归是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孟,她的态度离不开孟家的立场,暂且不论。 副二品提点苏馆虽不是出身世家,却也极其有着本事,想要越过她上位恐怕也是要费一番功夫。 谢长姝想坐回到青监司宫令和罗明轩抗衡的话,孟清如和苏馆便是最头疼的存在,若不能为己用,便只有除之而后快。 身处朝堂斗争漩涡,从来都没有置身事外这四个字一说! —— 谢小糖手中拿着长鞭,在厂卫的陪同下将莲花监转了个遍,也算是稍稍的对莲花监的情况有些了解。 汪元作为督主,莲花监内有着亲卫三百,厂卫不计,而四大令主身边则是各自有一百亲卫,谢小糖正站在院内踱步审视着汪元派遣给她的人手。 大堂内,阮羡行眼神死死的盯在了谢小糖的背影上,对着汪元狠辣道,“徐令主死的突然,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扬言要带人去替他的父亲报仇,谁知是有去无回。” “当时属下也曾听说过一二,他的父亲前司天勾正是和司天副勾谢长姝私下争斗较量,不慎落入了那个司天副勾的圈套,这才会在殿前得罪了国师,落此下场,徐令主是想要去找谢长姝报仇的,她们两个十几岁的丫头,却能让徐令主丧命,显然并非善类。” “这谢小糖便是那司天副勾谢长姝的妹妹,她这样贸然的进来我莲花监定然是有着不轨的想法的,留着她恐怕是个祸害!!” “还有那个司天副勾谢长姝,她明知道徐紫山的背后徐意阳是我莲花监的令主,还敢这样公然和他们为难,分明没有将我们莲花监放在眼里!” “督主如何能容得下她们!?” 汪元双眸含笑的看着阮羡行,“那你的意思是……” 阮羡行目光阴狠,将手放在了脖子上划了一下。 汪元挑着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一样,“她夺了徐意阳的令牌,又在众人的面前破了你的阵法,你说要暗中处置了她是吗?” “你觉得今日在大门外我莲花监的脸丢的还不够吗?” 汪元分明是笑着的,阮羡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向汪元禁言,“谢长姝这个人本就是个祸害,昔年谢家宫令便被国师视为妖孽,如今突然又从青州冒出来个这么个人,如何能让她们和我莲花监有所关联……” 砰! 汪元骤然出手,狠狠拍向了阮羡行的心口,而后动作又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收回。 “阮羡行,你跟了本督主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本督主的性格吗?” 汪元目光冰冷,杀意凛然,“本督主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如何去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导?!” “扑哧——” 阮羡行口吐鲜血,当即跪在地上,“督主恕罪。” “属下……属下只是在替莲花监着想……” “督主您好不容易才将莲花监壮大到了现在的程度,说什么也不能……” 汪元不耐烦的打断了阮羡行的话,“阮羡行,你当我莲花监是什么地方?!” “你技不如人丢人现眼还要带着我莲花监的名声?难道你像谢小糖一样,觉得不是我莲花监不收女人,而是不敢?!” 阮羡行攥紧了拳头,“属下不敢。” 汪元丹凤眼中目光危险,邪魅的依靠在了一旁靠椅上,“阮羡行,本督主告诉你,越是这样,那个黄令主便越要好好的待在我莲花监,倘若你敢在背地里动什么手脚,别怪我不念旧情!!” “是……” 阮羡行忍着口中的腥甜,迟疑的点着头。 汪元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我倒要看看,她这般迫切的入我莲花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还有那个青监司的……谢长姝……” 阮羡行不甘心的躬身离去。 汪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邪魅戏虐不见,眉宇之前的愁云挥之不散。 他伸出手,揉着吃痛的太阳穴,依靠在红漆雕花靠椅上不知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 第223章 教导 院子外面。 谢小糖看着汪元派遣过来的那些亲卫来回踱步。 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面上碍于汪元的吩咐不敢违逆他的命令罢了,实际上心里面可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黄令主,要是想要这些人彻底臣服,还需要一些行动和时机。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 无人应答。 那些亲卫站的恭敬,眼里却没有谢小糖的存在。 谢小糖也不恼,刚好将汪元送给她的红檀软鞭使了出来,随便勾中了一位亲卫出列,“日后,你便是领队了。” 哪怕这些亲卫心里面并不尊敬谢小糖,谢小糖也毫不在乎,“你们现在是不服气我做你们的黄令主,但是不要紧,既然我们都是为了莲花监效力,日后便总是会有机会切磋,我会让你们心服口服!!” “现在开始,我随时欢迎你们对我的挑战,你们有能力便将我取而代之,可若是败于我手,便要唯我为尊。” “敢不敢?” 那些亲卫互相对视,随后竟真的有人上前向谢小糖攻击。 院内的战斗如火如荼。 镂空雕花窗内,汪元紧拧着的眉心散开,看着窗户外面谢小糖那道瘦弱的身影脸上微微露出来了欣慰的笑容。 —— 谢长姝一心想要快些回家询问谢小糖莲花监的情况。 不想在放衙的时候,罗景山又提前在衙内等候。 谢长姝蹙眉。 心里面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这些日子罗景山似乎格外的‘粘人’,每次放衙的时候都会前来寻找谢长姝,要么是带她看戏逗鸟,要么是闲逛吃酒,总归是要先和谢长姝说说话才回家的。 偏偏谢长姝心里厌恶罗景山,却还不得不强装成高兴的样子陪着他演戏。 几番下来谢长姝身心俱疲。 下一刻,谢长姝的脸上便再度扬起笑靥如花,“大人,今天您要带我去哪玩啊?!” 谢长姝看似很期待的样子。 罗景山摇了摇头,“今天不去玩了,我送你回家再回去。” “这样啊!” 谢长姝脸上很是失落,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真好。 不用再多浪费时间和罗景山做戏,让谢长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分外觉得轻松。 当即收拾好了案桌上的卷宗起身跟在了罗景山的身旁。 “姝姝。” 罗景山闲话家常般喊着谢长姝。 “嗯?”谢长姝也随口应答。 罗景山略微思忖片刻之后,斟酌道,“前段时间你说我的年纪大了之后我的确是在认真反思过的。” “其实家里面娘亲也有催过我成亲,只不过先前我并未有中意的人选便一直都压着没有回答,现在……” “我想挑个你方便的时候,带你回家先见见我的娘亲和妹妹。” “你……” 罗景山袖子中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虽然脸上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的,可在和谢长姝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面却是紧张的不行,“你意下如何。” 谢长姝听到罗景山提起云惜雪和罗灵霜的时候眼神瞬间冷了几分,但随后她的脸上便绽放出来了笑意,“好啊!!” 说起来,她还没有近距离去看看那个勾引罗明轩上位的女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 她更想看看自己在长宁宫受着宫刑的时候,她替罗明轩诞下的女儿又是什么样子。 谢长姝还没去找机会主动见这一对贱人母女,罗景山竟然主动提出来要让她们见面,那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来有些奇怪,和罗景山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云惜雪和罗灵霜,甚至连罗明轩都一直在刻意的避讳,没想到这么骤然间提起就进步如此迅速?? “只是不知道大人您的母亲和妹妹会不会喜欢我这个身份卑贱的青州庶女呢!”谢长姝似在很懊恼的感慨。 罗景山态度坚定,“不会。” “娘亲和妹妹都会很喜欢你的。” —— 天空满天星斗,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 观星台上。 罗明轩一袭青色长袍格外儒雅,静静的坐在星台上的棋盘旁,手执白纸。 他似乎格外喜欢下棋。 每每空闲的时候都是静坐在观星台上。 或是负手而立仰望星辰,或是沉下心来手持黑白棋子自己对弈,仿佛不管外面的情况多么喧闹,只要到了这里便能静下心来。 以往在观星台上很少有人会打扰到罗明轩,但今日不同,就在罗明轩儒雅的背影身后,站着一位面容姣好,却目光怯懦的少女。 罗明轩仿佛没看见那少女的存在一般。 两人便就这样静静的待在观星台上。 须臾。 还是罗明轩察觉到了身后少女的身体颤抖,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起身到了那少女的身旁。 “秋来夜里天凉,多注意身体。” 罗明轩面色平静的关心,足以让眼前的少女心中激动犹如小鹿在乱撞。 谢长银咬着红唇犹豫了一会儿,脆生生的开口道,“多谢国师关心。” 罗明轩抬起手,替谢长银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不经意间问道,“玄术学了多少了?” 谢长银脸色滚烫,“学……学的不多……” 往日她仗着自己的命格好,懂事之时便一直都靠着谢家老太太和谢三爷的宠爱庇护作威作福,哪里有心思去学堂里面认认真真学习玄术,总以为自己的命好,便是不用刻苦学习一切也都会自然而然的向着她奔来的。 谁知现实的残酷狠狠的扇了谢长银一个巴掌。 哪怕先天命格尊贵,可若后天不努力一样会活的凄惨,她和谢长姝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谢长银愧疚的低着头,不敢去直视罗明轩的目光,本以为罗明轩会嫌弃她太过差劲,不想罗明轩温润的声音响起,竟是在鼓励她,“没关系。” “从今日起,我会从头开始教你。” “直到你的玄术能与谢长姝抗衡为止。” 谢长银猛地抬起头,又惊又喜的眸子目光在触碰到罗明轩那张英俊又成熟的脸的时候迅速的低落,那一刻,她眼里的光芒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闪耀。 “多谢,多谢国师——” 第224章 人都是贱皮子 “喜欢我就好啊。” 谢长姝依旧在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我还怕她们会不喜欢我呢!” 罗景山视若无睹,悄悄的牵上了谢长姝的手,带着她继续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还不忘记同谢长姝说着莲花监的情况。 “汪元手下四个令主虽然都并非善类,但他们常年跟在汪元的身边,总归是将汪元的骄傲学去了几分,颇有些刚愎自用,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大的信心。” “阮羡行小肚鸡肠,睚眦必较,务必要先行下手将他铲除,尹封临行踪诡秘,医毒双绝,擅长悄无声息之间取人性命,他们之中,最为厉害的是天令主月婵婵。” 罗景山正色道,“我曾经见过一次。” “当年幽州兵变,正是月婵婵亲自领兵出战,以绝对雷霆之势平了战火,玄术高超不说,连兵法也了然于心,听闻他是因为曾经受过汪元的救命之恩才甘心屈居汪元之下,否则,凭他一身的本事,便是不管在哪,都独当一面的厉害人物。” 谢长姝有些抗拒罗景山的亲近,但面对罗景山所提醒的信息还是很有兴趣的。 她默默的将罗景山所说的所有的话都记在了心里,面上无恙的看着罗景山同他打趣,“大人,你怎么好端端的同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呢!” “我现在正身处青监司,就算是想要了解也该是了解青监司的大人们,不至于去打听莲花监那些个什么毫不相关的令主啊!!” 罗景山沉默了一会儿,“姝姝,我是觉得这些消息该是对你有帮助的。” “只要是对你有帮助的,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不管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罗景山说的深情。 谢长姝心中编排。 那可不。 现在距离罗明轩逆天改命的时机还有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罗明轩是不会轻易动谢长姝的,同样的,谢长姝也是利用这个时机在迅速的扩大自己的势力。 罗明轩可心机够深的。 难怪会信誓旦旦的说总有一天他会让谢长姝心甘情愿的。 原来是想着用自己的儿子牺牲色相来到谢长姝的身边讨她欢心,一点点的瓦解谢长姝心中到底恨意。 亏得谢长姝还以为自己最先靠近罗景山的时候是她在主动,殊不知罗景山早就织好了一张温柔大网,期待着谢长姝再向前世那样一头扎进去。 只可惜现在的谢长姝格外清醒,再也不是前世那个随便别人给点糖就能轻易哄骗的姑娘了。 这场博弈,他们想玩谢长姝奉陪到底。 “大人,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谢长姝突然变的认真起来,“倘若将来大人您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那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罗景山悠然笑道,“好。” 谢长姝回到家的时候,谢小糖正在院子里面摆弄着红檀软鞭。 见到谢长姝回来眼里满是笑意,“姐!” 谢长姝的目光被谢小糖手上的软鞭吸引了过去,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那红檀软鞭似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在其中一样。 “小糖,今日你到了莲花监之后,可有受到为难?” 谢小糖认真回答,“其他人没有为难我,倒是有一群亲卫不肯服气我,像我挑战来着!” 谢长姝不敢置信的确认着,“就只是这样吗?” 谢小糖肯定点头。 这未免…… 有些太轻松了。 原以为当着众人的面儿汪元舍不下脸面,必须让谢小糖成为莲花监黄令主,可私下里会格外的为难,谁曾想汪元不但没有去打压谢小糖,反倒是送她如此趁手的玄器? 这红檀软鞭可不是什么随意哪来的玄器,在大齐玄器榜上都是排的上名头的。 “莲花监非比一般,你切莫要小心谨慎,不管旁人如何去做都不能放松警惕,必要的时候我会假装成你的亲卫去帮你在莲花监内铲除异己!” 谢长姝不放心的叮嘱,而后又将从罗景山这听来的消息转达给了谢小糖。 “我们还是按照最先开始商量的那样,你入了莲花监之后,首要目标便是要铲除汪元身边的亲信,能让他取信于你最好,若不能,也要让他无人可用!” 这样,只有汪元独自一个人是万万撑不起莲花监的,没了天地玄黄四大忠心耿耿效忠的属下,汪元也是没牙的老虎,孤掌难鸣!! “我明白。” —— 莲花监内天令主身份尊贵,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会出现在莲花监的,而地令主医毒双绝,醉心药材,也是常年闭关,莲花监原本在办事的是徐意阳。 现在徐意阳死了,那些差事便落在了阮羡行的身上。 谢小糖的身影刚踏入莲花监,便直接被厂卫拦了下来。 “黄令主,我们督主和玄令主在地牢中等着,还请黄令主随小人下去走一趟。” 谢小糖沉眸,“带路。” 她跟在那个厂卫的身后越向前走着,越能闻到空气中潮湿的血腥味儿,临到了暗牢,空气中浓稠的味道刺鼻的让人作呕,还有那被关在暗牢中的犯人,更是满目狼藉不忍直视…… 谢小糖将心中不适强行压了下来。 汪元薄唇轻启,语气轻蔑,“小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心性还很足,面对这样的场景竟能面不改色,是个做黄令主的人才!” 阮羡行笑得奸诈,“督主,既然今日是我们黄令主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不如就让大家看看黄令主的手段和本事吧!!” 说完,阮羡行更是不等汪元的准许,便直接将手中的刑鞭塞进了谢小糖的手中,“黄令主,这地牢中所关押的犯人都是犯了大罪,对我大齐有着不臣之心,你需要好好的审问他们,让他们将自己的同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人都是贱皮子,不打不疼,不疼便不会说真话。” “你在审讯他们的时候,只需要记得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她们若不说,就狠狠的打,若还是不说,那就往死里打,知道了吗?!” 第225章 滚开 谢小糖高高的抬起头才刚好能同阮羡行居高临下的目光相对。 她才是十几岁的孩子,换成旁人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定然会被吓得梨花带雨,可阮羡行不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倒是将那沾满鲜血的刑鞭塞到了谢小糖的手中,戏耍玩弄着谢小糖,期待看她逼供不成求饶的样子。 果然。 入了莲花监之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善男信女四个字。 阮羡行觉得谢小糖入莲花监居心不良,汪元碍于脸面不会随意对谢小糖动手,但阮羡行可不一样,他更绝对不会允许谢小糖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跟自己平起平坐。 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好在。 从谢小糖下决定要和谢长姝一起报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此刻的她虽然年纪尚轻,但从小流浪的经历却历历都在脑海浮现,人性本恶,她曾经和江伯伯所受到的欺凌,吃到的苦非常人能理会。 即便面前是活生生的人,她也丝毫不在乎! 这些犯人若有本事,便不会落在莲花监,若有本事,即便落入莲花监也自然会逃出去,即便自己不动手,他们所面对的也还是死亡,若自己动手,许还是会给这些人个痛快。 啪! 阮羡行脸上笑意正绽放着等着看谢小糖的窘况,谁知谢小糖已经主动握起了刑鞭朝着被关押的犯人身上抽了过去。 啪啪啪—— 刑鞭随即而来。 谢小糖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动了手。 在动手之前,还刻意将自己的裙摆向上挽起,似是很嫌弃暗牢地面上被鲜血染的暗黑的泥土,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这裙子可是白姨娘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平时谢小糖穿着的时候可宝贝了。 阮羡行笑意僵硬在脸上,看着谢小糖这番利落的动作只觉得熟悉。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他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烦死了! 阮羡行心中烦躁,多半是被突然出现的谢小糖给弄得有些乱,记忆也出现混乱了吧! 暗牢中的声音有些乏味。 汪元依靠在靠椅上半寐着眼睛,阮羡行看谢小糖不顺眼心里面想着如何去除掉谢小糖,而那头,谢小糖已经将签字画押的供词送到了汪元和阮羡行的面前。 汪元缓缓睁开了眼。 阮羡行目瞪口呆。 没给这两人反应的机会,谢小糖便脆生生的开口,“督主,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我不太喜欢这暗牢中的味道,不好闻,恶心死了。” 汪元摆了摆手,将谢小糖送上来的供词拍到了阮羡行的怀中,“玄令主,长江后浪推前浪,日后,你可是要好好的当差了!!!” 说完,汪元也起身离去。 留着阮羡行一个人看着那供词上面的人名渐渐恼羞成怒。 —— 谢长银坐在花梨木案桌前正认真研读罗明轩给她布置的课业。 从当日她投入国师府之后,谢长银便被接到了宫里面正式生活在罗明轩的宫殿,往日学习之时也是在用着罗明轩的书房。 宫中所有的人都在猜测谢长银的身份却不敢声张。 罗明轩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谢长银的身后,看着正在神情专注学习玄术的谢长银,时不时的还会亲自上阵握着谢长银的手教导她如何推演。 背后罗明轩身上有着淡淡檀香味儿,似有似乎的拨动着谢长银的心弦。 罗明轩的温柔更像是有着莫名的魔力一般,无声的吸引着谢长银逐渐沉沦。 “国……国师……” 谢长银浑身僵硬,想要起身给罗明轩行礼,却被罗明轩有力的大手给按了回去,“在学习玄术的时候,千万不能分心。” “谢长姝天赋极高,且又经历过大玄试的磨练,现在玄术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你若是不加倍努力去学习,恐怕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同她比肩。” 谢长银怯懦的点了点头,不再挣扎,任由罗明轩握着自己的手耐心的教导。 门外的杨总管看的胆战心惊。 而被他阻拦在外面的云家家主云南风更是脸色阴沉的厉害。 杨总管哪里敢让云南风看见御书房内这样的情况,只能胆战心惊的陪着小心,“云家主,我们国师当真是在为了大齐国运而演算,现在抽不开身,要不然由奴才再过去帮您通禀一下,您觉得如何?!” 云南风怒火中烧。 身为云惜雪的同胞哥哥,作为云家家主的云南风从小便将妹妹护在手心里。 当初云惜雪执意要嫁给罗明轩的时候,云家的人都不同意的,为此还差点将云惜雪打伤,当年一无所有又是罪臣身份的罗明轩如何能配的上他们云家嫡出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可云惜雪态度坚决,又以性命要挟。 云家老家主云嘉石不忍心看着爱女因为感情之事最终香消玉殒这才忍痛答应。 背地里却一直都在叮嘱云南风这个亲哥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妹妹,以防罗明轩生了异心。 老家主尚且还在世的时候,罗明轩对待云惜雪倒也算是呵护备至,可这几年老家主驾鹤仙去,罗明轩又因辅佐有功成为国师之后,却开始对云惜雪逐渐冷落。 每次云南风去见自己的妹妹的时候都能看见云惜雪以泪洗面。 云南风之前便来找过罗明轩几次,可惜罗明轩今非昔比,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穷小子了。 现在的他备受朝堂内外百姓的爱戴,便是连云南风这个云家家主也是过之而无所不及!! “究竟是真的在推演大齐国运还是没有功夫见老夫!” “滚开!” “再敢阻拦老夫,老夫先拿你开刀!” 云南风气上心头,一把推开碍事的杨总管,怒气冲冲的向着御书房里面闯了进去。 砰—— 房门被撞开。 罗明轩握着谢长银的手仔细的在案桌前推演的场面也是赫然入目。 谢长银被突然闯入的云南风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铜钱给丢落到了地上,罗明轩却并未有所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好像云南风的存在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一般。 现在的云南风,也的确影响不了他了。 云南风咬牙切齿,“罗明轩!!” 第226章 得六壬神骰者得天下 “你对得起惜雪吗?!” 云南风眸光锐利,双手结印符令已然向着罗明轩和谢长银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谢长银脸色惨白,“国师……” 罗明轩动作未变,眼睑微抬,幽深的双眸目光威慑。 符令隔空停立在谢长银的面前。 六大家族各有不同,燕家星阵一绝,陈家术术,谢家咒法,孟家玄印,郭家八卦,而云家最厉害的便是符令。 玄术三千,终究是殊途同归。 符令作为玄术之一,既可求财置仕,又能攻击保命,同阵法和武功本身没有任何差别。 差别的只是使用符令的人的玄术高低。 云家弟子从懂事之时起便修习易理,学习符令,当年云家弟子众多,云南风之所以能脱颖而出,不单单是云老爷子的嫡亲血脉,更要紧的是他的一手符印超绝,这才能力压众人。 怕是想要在大齐找出来一个比云南风还强的符印的人难于登天。 罗明轩的身影不知何时上前,越过了符令直接到了云南风的跟前,死死的掐住了云南风的脖颈,“大哥,我同惜雪成亲多年,该如何同惜雪相处自有我的主张,便不用大哥您再来操心了。” 罗明轩声音平静,遏制着云南风脖颈的手却在暗中用力,“这次,念在你是惜雪的兄长,我不同你计较,但还请大哥要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若有下次,想来大哥的那些兄弟和侄子,都早已经对云家家主之位觊觎良久了吧!!” 符令随着罗明轩的话瞬间化为了粉末,且短时间之内罗明轩挥手便凝结出来了新的符令强势的朝着云南风压了过去。 砰! 扑哧—— 云南风的身体被那符令狠狠的拍到了身后的墙壁之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这是威胁,更是警告。 现在的罗明轩早已非当年那个穷苦出身的少年,他的地位今非昔比。 堂堂大齐掌握国运和朝政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便是连小皇帝高殷在罗明轩的面前都要言听计从,而云南风算什么,云家又算什么,竟然还敢在罗明轩的头上作威作福?! 和他动手? 罗明轩目光冰冷。 可云南风却没有去关注身体上的伤势,而是瞪大眼睛目光死死的盯在罗明轩的身上。 和易理,国学,相学等等,只要想学便能通过买书籍和上学堂学到,可六大家族的独家本领却不会轻易外传,符令作为云家独门秘诀,除了一些关系好的门客会传授其一二之外,便再也不会随意落入旁人之手。 当年罗明轩迎娶云惜雪的时候罗明轩也曾经想要去学习符令。 可当时云老爷子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都不准许教罗明轩,后来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可现在…… 罗明轩不但学会了符令?! 反倒比他这个正统的云家家主的符令还要厉害。 他是从哪学来的?! 他为什么能学的这么好?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云南风的脑海中蹦了出来,让云南风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 “六壬神骰!!” 六壬神骰本是云家家传的宝贝,也是大齐开国七宝之一,和其他直接有所作用的法器不同,六壬神骰里面充满着秘密,便是连云家的人都不曾将六壬神骰里面所有的秘密开发出来。 并且一百多年前,被云家当时的那一代家主遗失,这么多年来云家的人一直都爱明里暗里的搜查六壬神骰的下落,却依旧毫无音讯。 倘若云家的人不曾传授过罗明轩符印的话,罗明轩之所以会这么厉害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他见过六壬神骰,并且解开了六壬神骰的所有秘密!! 没想到—— 这六壬神骰居然早就到了罗明轩的手里!! 传闻六壬神骰里面藏着不世的秘密,得六壬神骰者得天下。 高家夺得天下之后便将七宝分散开来,交给开国六大家族分别保管,为的就是要藏住七宝的秘密和不落入贼人之手,是后来渐渐时间流逝,高家上位者换了一波又一波,皇权外泄这才慢慢转变成六大家族私有。 而一百多年前,云家的六壬神骰更是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云家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被皇家处置并未上奏六壬神骰丢失的事情,并且私下派人四处寻找,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六壬神骰丢失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曾有数段时间整个大齐上下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朝堂上下无不在担心会有不轨之人得到了六壬神骰之后为非作歹,篡夺皇位,可惜等了数年也都没有半点征兆。 最后,这件事情只能是云家被发落到了西北而不了了之。 他们云家遍寻不得的六壬神骰,竟早就在罗明轩的手中,还被他给破解了里面的秘密?! 云南风背后发寒。 “现在,大哥应当知道为何岳父大人会准许我迎娶惜雪过门了吧?!” 罗明轩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竟伸手将重伤在地的云南风给扶了起来,“大哥,我和惜雪结为夫妻二十多年,倘若我对她有别的心思早就动手了,便是我成为国师也转眼就要六年的时间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云南风无处反驳。 若罗明轩真的是见色起意的人,怕是这些年身边早就妻妾成群了,可除了惜雪之外再没有见到他纳哪个女子进门,也更未有其他的骨肉。 可罗明轩自从成为国师之后便一直留在宫里面也是事实,哪有身为丈夫竟多年不回家? 家里和皇宫是离得这样近?! 罗明轩知道云南风想说什么,便又解释道,“景山和灵霜的身上毕竟还流着半个云家的血脉,我的东西,将来便是景山和灵霜的,也更是云家的。” “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也都会有分寸的,还请大哥见谅。” 罗明轩这一番话,彻底的堵死了云南风的退路。 六壬神骰是云家的痛。 云南风看着罗明轩的眼神微微起了风波。 难不成罗明轩又是在筹谋什么事情是不能明言的吗? 还有他身后那个稚嫩又玄术地位的小姑娘。 第227章 情愫 罗明轩挡住了云南风的视线,“当然,这段时间的确是委屈了惜雪,我会抽空回去,还请大哥也要体谅一下我。” 云南风神情恍惚的被杨总管给推出了御书房。 而罗明轩又视若无事一般继续握着谢长银的手教导着她如何算术和推演。 月上枝头,银白色的月光静静的笼罩着大地。 来之前云南风本是怒气冲冲十分笃定的,可来了之后他心里面竟也开始动摇起来,隔着镂空雕花窗桕依稀能看见罗明轩和谢长银的身影。 罗明轩好像的的确确是在认真教导着谢长银玄术,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可即便这样,也不必如此亲近。 这个罗明轩要做什么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云南风沉眸,拂袖离去。 谢长银怯懦的眼神看着身后又恢复了威严认真的罗明轩。 “怎么?”罗明轩薄唇轻启,温润道,“方才讲的推荐有什么地方不懂吗?” “没!”谢长银迅速的低下头,“只是……只是刚刚听见国师您和那位大人的话有些好奇。” 罗明轩止住了动作,像是在等待着谢长银询问一般。 谢长银想了想,鼓起勇气道,“那六壬神骰是什么?” “是一个秘密。” 罗明轩目光凝重,语气有些失落,“一个可以逆天改命的秘密。” “一个,我筹谋计划了许久,想要实现的秘密。” 谢长银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原本她只是随口问问的,没想到罗明轩竟真的会回答她,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不知道在国师的心里面究竟是把她看成什么,但在她心里,只要能这样被罗明轩时刻教导,她就心满意足了。 —— 谢小糖格外的冷静和魄力让莲花监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意外。 她在地牢中简单几下便让难缠的罪犯认罪的事情也是让很多人彻底服气。 阮羡行对谢小糖束手无策。 汪元的命令在先,要是谢小糖真的死在了莲花监怕是不管是不是他下手的,汪元那说一不二的性格都会要他陪葬,阮羡行还没傻到了这种程度。 没多久。 正在闭关的尹封临的跟前便多了阮羡行一张阴沉的脸。 “你就真的不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仅凭十二岁的年纪便坐上了黄令主的位置吗?” 阮羡行也是服气。 外人眼中汪元手下的这四大令主威风凛凛,名声显赫。 可实际上真正有上进心的只是阮羡行和徐意阳两个人罢了,其他天、地两位令主整日不见踪影,也不知都在忙什么,简直是个奇葩。 尹封临正精心摆弄着手中的药材,头也不抬,显然对于阮羡行的话没有任何兴趣,“督主当年找齐我们的时候便不都知道我们的性格吗?!” “再者,那谢小糖不管如何厉害总归是已经成了黄令主,再厉害也是在你之下,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汪元虽然下了命令莲花监上下若有不服四大令主之位的,大可以言明挑战,挑战成功便能取而代之,可四大令主本身却需要和睦相处,团结一致,否则,莲花监便当真乱了套了。 “谁说的?!” “你是没看见那丫头的手段和心性,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干脆利落的让莲花监那些身经百战的亲卫服气了,将来又岂会甘心屈居于你我之下。” 阮羡行不死心的想要找尹封临做出头鸟。 尹封临身为地令主远在阮羡行之上又岂会让他随意使唤拿捏,“那就日后再说吧!!” “你……” 阮羡行气氛离去。 尹封临却渐渐的放下手中的动作,在阮羡行离去之后身影也是悄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药庐之内。 —— 一道圣旨随即到了青监司。 没多久,谢长姝便带着整理好的旧时历法和明年新历入了宫。 高殷听闻谢长姝奉命进宫,高兴的当即从陈贵妃的宫里面跑了出来,直奔着御书房过去了。 “皇上……” “皇上……” 陈贵妃出身陈家,得益于陈太后在宫里面的地位和曾经的权势,陈含娇从小便作为了皇后的人选培养,本是想要她嫁给陈皇后的嫡子,不想他先一步身亡,且又是这个痴傻的九皇子高殷登基为帝,整个朝政都握在了罗明轩的手中。 无奈之下陈含娇便只能入宫成为贵妃。 起初陈含娇很是抗拒,觉得高殷这样的傻子根本就不配称为她的如意郎君,和少女怀春她在闺阁中所期盼的夫君人选有着天差地别,且身份又是贵妃,她不情愿。 可渐渐的,陈含娇倒发现了高殷的好处,虽然是个傻子却也很好哄。 宫里面选进来的摆设嫔妃也不少,虽然都不能侍寝,可其他的嫔妃也不得高殷的喜欢,唯独自己,是除了高殷心心念念的姑姑之外,唯一肯亲近的人。 陈含娇将高殷当成儿子来哄,还指望着哄骗高殷将自己册封为皇后呢! 她刚寻了新鲜玩意儿来陪着高殷玩耍,谁知高殷听了杨总管的话竟直接跑开了。 陈含娇气愤的跺了跺脚,将手中的纸鸢也给踩的稀巴烂,“姑姑,姑姑,又是你的姑姑。” “哪里来的什么姑姑,你的姑姑早就死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会你这个臭傻子,整天说胡话!!” 陈含娇骂了一会儿消了不少的气,可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哎,彩菱,皇上是不是最近才开始变得奇怪的,就是……就是嘴上念叨着姑姑更勤快了?!” 以前和高殷在一起的时候高殷也会偶尔提起姑姑。 可玩得兴起的时候就不会提了。 但最近高殷好像不太一样,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念叨着姑姑,说什么姑姑对他的教导,就连吃饭睡觉也忘不了姑姑,肯定是不对劲的。 彩菱听了陈含娇的话之后也认真想了想,“娘娘,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的。” “你去打听打听,宫里面是不是来了什么陌生的人,又或者,是哪宫的小妖精在背后使着手段去勾那个臭傻子的魂儿……” 宫里无宠是无宠,斗还是要斗的。 纯属一群无聊的女人没事儿打发时间的闲斗! 第228章 想好了吗? “是。” 彩菱听话的出门,没多久就急匆匆的回到了陈含娇的跟前,“娘娘,都打听了,皇上这段时间除了您这里没去过别的嫔妃宫里,别的嫔妃也更没机会去勾引皇上了!” “那怎么……” 陈含娇有些意外。 彩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睁大眼睛,“对了娘娘,听说这段时间有一位青监司的女官是被国师差遣入宫两次。” “一次是因为天水震灾的事情,一次是因为明年新历的事情。” “听说上次她还在长宁宫住了好几天呢!” 陈含娇转了转目光,“长宁宫……长宁宫……可不就是她吗!!” “好啊,日防夜防宫里面的那些小贱人不成,如今竟然连青监司的女官的心也要飞到皇上的身上,还真敢用借口……” 陈含娇瞬间委屈,一路提着裙子小跑着朝着陈太后寝宫方向,“姑母,姑母……您要为娇儿做主啊!!” —— 御书房内。 罗明轩神色淡然的坐在案桌旁,而谢长姝则是沉眸静立在他的跟前。 房间内只能听见书卷翻动的声音。 罗明轩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掐着书卷停在一旁,缓缓抬起头之间那深邃的目光直截了当的落在了谢长姝的身上。 “想的怎么样了?” 温润的声音开口,罗明轩并不在意谢长姝送过来的新历,而是别有所指的问了其他。 谢长姝在来之前便做好了打算,不似上一次和罗明轩见面之时那样紧张,反倒是笑靥如花,目光潋滟的看着罗明轩,“国师之前也说了,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是不着急再等一时半会儿,也可以给我足够多的时间让我考虑,这才一个月不到,就反悔了吗?” 谢长姝声音清悦,“还是说,国师看见我努力的在青监司奋斗向上爬有些害怕了,怕我又重新执掌权势,有朝一日能和国师平起平坐,到时候国师便掌控不了我了,所以就想着要改变主意先行逼迫我了?” 既然连谢长姝的重生都是罗明轩算计好的,那么谢长姝本身在罗明轩的面前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躲躲藏藏,闪烁其词反倒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罗明轩自己的意图,让罗明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会多了几分机会增添他对自己掌控能力的信心。 不等罗明轩回答,谢长姝便又径自说道,“你也是知道我性格的,不管我身处在如何弱势,我向来是不喜欢被人逼迫,若真的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我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果不其然,罗明轩并未生气,反倒是摇头笑笑,“只是问问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的确是有着足够的耐心等着你去想清楚的那一天。” “当然,你若是真的能想清楚,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毕竟我也不想真的走到动手逼你的地步。” 若罗明轩想要将事情做绝,可以直接在算到谢长姝拿到凤印之后便动手逼迫她。 正因为不想,才有了后来。 正因为不想,谢长姝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肆的表示自己的野心,努力的向上爬。 那份历法被罗明轩重新合上放在了一旁,罗明轩深邃双眸竟有一丝丝宠溺和了然,“五品司天勾的位置有些屈才,明日我会命人传旨晋封你为正四品司天少监。” “正三品青监,正二品的大提点甚至是一品宫令的位置你若想要也可以,只是避免一下子晋升太多遭人非议和记恨,最好还是一步步来。” 谢长姝柳眉上挑。 罗明轩不置可否。 他就是想告诉谢长姝,他是不怕谢长姝在青监司站稳脚跟,甚至,他还可以主动去帮谢长姝升官,只要谢长姝肯答应他的要求和他合作,将来莫说只是个正四品的司天少监,便是一品宫令又如何? 还不是尽收囊中。 可同样的,若谢长姝不识抬举,那么即便是她爬到了青监司的最高处,拥有了权势和地位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罗明轩于谢长姝而言,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将她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她也,逃不了自己的五指山。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别拦着我,让开!” “小祖宗,小祖宗,国师现在正在御书房议事,不可上前打扰,您现在外面等等……”高殷青涩的声音伴随着杨总管压低着的声音都清楚的传入到了书房。 “我不管,你让开,我要找姑姑!” “姑姑过来找我了!” “再不让开我咬你了!” 话音落下,御书房的们便被高殷打开,高殷不顾杨总管的阻拦直接闯入到了书房内,“国师……姑姑!!!” “姑姑,你果然在这!” 高殷高兴的扑到了谢长姝的怀中。 “国师……”杨总管惶恐的看着罗明轩,却在看见罗明轩摆手示意的时候着实松了一口气,又悄然退下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帮忙关门。 谢长姝有些惊讶,“皇……皇上?!” 在长宁宫的时候,有着阵法的禁锢,谢长姝的容貌还是保持着前一世的样子,高殷能一眼就认出来也就罢了,可现在出了长宁宫,谢长姝的容貌也恢复过来,为何高殷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高殷依依不舍的从谢长姝的怀中出来,探着脑袋奇怪的看着谢长姝,“姑姑,你怎么又和殷儿这么生分了?!” “是殷儿又哪做的不对吗?” “这是怎么回事?”谢长姝不解的看着罗明轩,罗明轩摊手示意她自己去问高殷。 谢长姝揣着疑惑缓缓蹲在高殷的跟前,“殷儿,姑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从前有所不同!?” 高殷点了点头,目光清澈,“是啊。”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姑姑的?”谢长姝更加不解了。 高殷却亲昵的拉着谢长姝的手放在了鼻子下面嗅了嗅,“姑姑的身上有香味儿,很好闻呢!!” 谢长姝身体微僵,缓缓低下头轻轻的在自己的袖子上嗅了嗅。 是—— 茉莉花香?! 谢长姝从前最喜欢的味道!! 第229章 您想变得聪明吗? 谢长姝变了脸色。 前世,她为了跟随罗明轩的脚步,抛弃了自己的喜好,在宫里面栽了不少的银杏树,她把对罗明轩的思念都寄托在那些飘落的银杏树叶上面,一片又一片,一年又一年。 可一个人的习惯是如论如何都改不了的,谢长姝最喜欢的还是茉莉花。 宫里面虽然没有栽种茉莉花,但谢长姝总是会用一些茉莉花粉沐浴,甚至还会用茉莉花做成皂角去清洗衣裳,久而久之身上便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气。 只是谢长姝自己是不注意的,但旁人却深有体会。 那这样—— 谢长姝突然心底咯噔一声。 和自己近距离相处的人都会闻到自己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那—— 罗景山呢? 前世自己临死的时候曾经和罗景山见过最后一面,而后在青州的时候,两人又曾经为了桂花山楂糕而争执起来,那岂不是……从在青州见到自己的第一面的时候,罗景山也是认出来了自己了? 是了。 一定是认出来了。 罗景山心思缜密,不比寻常人马马虎虎,要是旁人可能会不经意,但若是她的身上有着如此明显的味道的话,是绝对骗不过罗景山的眼神的。 这一刻谢长姝的心突然砰砰砰的厉害。 她一直以为,是她到了青州之后被罗明轩认出来了之后,罗景山才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原来不是。 原来从一开始罗景山就知道她是谁。 那罗景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所做的那些事…… 那罗景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想来,罗景山有时候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所说的话特别奇怪,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尤其是在大玄试之后,她能明显感受出来大玄试前和大玄试后罗景山对自己态度的截然转变。 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长姝想的出神,高殷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沉思谢长姝,“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你的脸色突然好难看,你是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谢长姝目光躲闪,“姑姑没有不舒服。” “只是时辰不早了,姑姑府衙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谢长姝朝着罗明轩颔首,“国师,下官告辞了。” “姑姑……你才刚来,怎么又要走了,你不是说要一直陪在殷儿的身边吗!”高殷紧紧拉着谢长姝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撒开,“姑姑上次就走了,这次殷儿说什么都不让姑姑走了!” 上一次在长宁宫的时候他们分明是说好了的,他帮忙姑姑去做事,姑姑就能永远都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听话帮了姑姑,姑姑却彻底的消失了。 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见到姑姑,他说什么都不再让姑姑走了。 “姑姑你骗人,殷儿生气了……” 眼见着高殷就要说漏嘴了上次的的事情,谢长姝忙不迭的俯身安慰着高殷,“殷儿乖,姑姑没有骗殷儿,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姑姑身为青监司四品女官,是没有资格常出入宫中的。” 谢长姝急中生智将事情过错抛到了罗明轩的身上,“不是姑姑不想陪着你,是姑姑现在没有资格陪着你,不信你问国师……” “总不能姑姑骗你国师也骗你吧!” 高殷红着眼睛的看着罗明轩,“国师,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姑姑现在是四品女官,不能常出入宫里面吗?” “姑姑从前的宫令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从前的女官主要是打理后宫嫔妃们的日常,和照顾皇上皇子公主的起居,便是都住在宫里面的,后来女官改革,除了留在宫里面是侍奉的女官女史之类,青监司有品级的女官都不能随意出入,需要到了三品以上的官位才可以。 谢长姝好笑的看着罗明轩。 他倒要看看罗明轩会怎么打发高殷。 原以为是丢给了罗明轩一个难题,不想罗明轩只瞥了谢长姝一眼便立刻变得威严,“皇上,微臣留给你的课业做的如何了?” 高殷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罗明轩乘胜追击,“皇上知道为何你的姑姑现在只是四品女官吗?” 高殷摇了摇头。 罗明轩一本正经,“正是因为皇上太过不争气了,每每给皇上布置下来的课业皇上都浑水摸鱼的糊弄,你的姑姑才会受到了你的牵连。” 高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罗明轩继续开口,“倘若皇上您下次还贪玩的话,你的姑姑将会继续被贬,五品,六品,七品,甚至被彻底罢免官职,到时候,你便不只是没办法经常见到你姑姑,而是彻底见不到。” 罗明轩轻描淡写的计划,便让高殷彻底慌了神,双眼蓄满泪水急切目光在谢长姝和罗明轩的身上徘徊,“不……不要怪姑姑,都是我自己贪玩的!” “和姑姑没关系!” “国师,你别罚姑姑了,以后我会乖乖听话,我会努力认真的!” 罗明轩眼睑微抬,“皇上,这是您亲口说的。” “您若表现的好的话,日后你的姑姑便是只是官居四品也可以获得特赦,时刻到宫里面来陪您,可您若要是再言而无信的话,你的姑姑便彻底不会来见您了!” “算话,我说话算话的。” 高殷咬着唇,不舍的看着谢长姝,“那姑姑,你等殷儿,殷儿这就好好学习,殷儿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把你接回宫里面的。” 杨总管看清形势的上前劝导,“皇上,那咱们先好好看书吧。” 高殷不再纠缠着谢长姝,谢长姝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下官告退。”谢长姝拜别了罗明轩之后便急匆匆从的出宫回到了青监司。 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想要问问罗景山。 罗明轩则是起身,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幽深不见底,直直的盯着高殷。 高殷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了,抬头疑惑的看着罗明轩,“国师,怎么了?” “我做的不对吗?” 罗明轩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皇上,您觉得这些玄术的书籍难吗?” “当然。”高殷想也没想。 罗明轩又问,“那皇上,您想要变得聪明吗?” 第230章 姑姑不可以嫁人! “变得聪明?” 高殷清澈的双眼满是疑惑,“变得聪明会怎么样?!” 罗明轩耐着性子的回答,“皇上若变得聪明了,便不会觉得微臣给您所布置的课业困难了。” “真的?”高殷眼神一亮。 到底是心智不全,哪怕高殷现在的个子和罗明轩不相上下,可智商却犹如七岁孩童一般,旁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给随便哄骗过去了。 “真的。” 罗明轩在高殷极其期盼的目光之下给了他肯定,“并且,变得聪明了之后,你还可以帮你姑姑分忧解难,你不是最喜欢你姑姑,想要她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吗?” “你现在只是你姑姑的拖累,可若你变得聪明了,可以帮忙你姑姑一起做事,很快,她便可以从青监司从新脱颖而出,恢复一品宫令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 “还有……” 罗明轩突然声音一顿,“你姑姑到底是要嫁人的,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她陪不了你几年,只有你变得聪明了,才能想办法不让她嫁人,让她一辈子都守着你。” 高殷的眼神随着罗明轩所说的话而变化。 心在听见罗明轩说谢长姝迟早都会嫁人,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更难受。 “不行!”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高殷当即情绪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攥着拳头,“姑姑怎么可能有其他喜欢的人呢!” “姑姑更不可以嫁人!!” “姑姑只能陪着我,一辈子都待在我的身边,她答应过我了!” “国师,求求你了,你让我变得聪明吧!” “求求你了国师!!” 看着反应这样强烈的高殷,罗明轩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皇上,别怕,微臣会帮你变得聪明的。” “等着微臣过段时间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就会让您变得聪明,只是皇上……” “变聪明的过程会有疼,有些辛苦,您能忍下来吗?” 高殷目光坚定,“我能!” —— 谢小糖去了莲花监之后便只有谢长官一人上下学堂。 从前谢小糖虽然像个闷葫芦一样不怎么说话,但好歹是有人在身边是个伴儿,可现在连谢小糖也不在了之后,瘦瘦小小的谢长官未免就显得有些行单只影了。 谢长官垂头丧气的沿着路边走着,时不时的踢着脚边石子儿。 “官儿……” “官儿……” 几声叫唤声让百无聊赖的谢长官瞬间抬起头四处张望,许久,才不敢确定的看着身后处所站着的那道身影,眼神中浮现惊喜,“爹爹?” 谢三爷不知何时出现,竟悄无声息的站在谢长官的身后,目光慈爱的看着谢长官。 这幅场景,曾几何时谢长官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爹爹,是你吗……” “爹爹?” 谢长官一连叫了几次爹爹才敢确定真的是谢三爷。 谢三爷笑着朝谢长官招手,“官儿,过来爹爹这!” 谢长官高兴的小跑着的朝着谢三爷奔去,“爹爹,你怎么来了!?” “是来看官儿的吗?” 谢长官的欣喜中夹在着几分小心翼翼。 从前在府中谢长金和谢长银太过得宠,以至于他们在测命之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孩子立足之地,尤其是白姨娘性格温和,本就不是争宠的性子,以至于很多年来谢三爷都在忽略这一房。 对于谢长官来说,爹爹这两个字便犹如,连多关切一句都是奢望,何曾被谢三爷如此注视过?! 谁知谢三爷竟顺势将谢长官抱了起来。 “官儿长身体了?” 谢三爷有些气喘吁吁,对于瘦弱的谢长官心里面也泛起了一丝愧疚,“竟重的爹爹都快抱不动了?!” “好儿子,有没有想爹爹?” “想了。”谢长官揽着谢三爷的脖颈,贪婪的享受着他的怀抱。 这还是谢长官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着父亲的怀抱。 “不愧是爹的儿子,爹也想念官儿了。”谢三爷爽朗的笑着,没多久便又重新将谢长官放了下来,“哎呦,我们官儿大了,爹这身子骨是不行了,竟然抱不动官儿了!” “老了老了。” 谢三爷很是感慨。 谢长官却被谢三爷的反应给逗得哈哈大笑,顺势牵上了谢三爷的手。 父子二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向着他们的新家方向走去。 “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是以后都要待在晋阳和我们在一起吗?”谢长官天真问道。 谢三爷却摇了摇头,“爹爹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爹爹这次过来晋阳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等着做完了之后再和你们一起生活。” “啊,是这样啊。” 谢长官虽然有些失落,可到底从小就缺少父亲的关怀,也不敢继续追问胡闹,只能听话懂事,“那官儿等着爹爹办完了事情过来找我们团聚。” 如此懂事的谢长官让谢三爷心生愧疚。 可能真的是他从前太过疏忽了这个儿子,眼见着谢长官的新家就在眼前,谢三爷却突然停了下来,“官儿,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爹爹便不送你了。” 谢长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明白协商那也的意思。 “爹爹,你都来了晋阳了,不跟着官儿去看看姨娘和姐姐吗?要是姨娘和姐姐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谢长官依依不舍的拉着谢三爷的手,想要把他带回家里。 谢三爷缓缓蹲下身,慈爱的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爹爹这般来晋阳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爹爹害怕去见你姨娘的话,会让你姨娘平白担心。” “等着爹爹先去处理好事情再去见你姨娘,好不好?!” 谢三爷说的郑重。 谢长官有些失望,可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很幸福了,“这样啊。” “那爹爹你要小心……” “放心吧,爹爹会小心照顾自己的。” 谢三爷亲和的笑了笑,“官儿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和姨娘。” 说话间谢三爷还伸出了手,示意谢长官和他做好约定,“官儿,爹爹来看你的这件事情你千万要保密,等着爹爹做完其他的事情之后在亲自告诉姨娘,好吗?” “这是我们父子两个人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连姐姐也不行。” 第231章 怀疑 许是被父子,秘密,这些很是陌生却又极其渴望的词给迷惑的乱了最基本的判断,谢长官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勾上了谢三爷的小手指,“官儿知道了,这是我们夫子之间的秘密。” “爹爹放心吧,官儿会替爹爹保守这个秘密的,连姐姐和姨娘也不能告诉。” 谢三爷满意的点着头,“官儿真乖。” “快些回去吧,别晚了叫你姨娘担心。” 谢长官听话的向着院子跑去,临到了院子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频频去看谢三爷,见谢三爷一直都在向着自己摆手,这才去开了门,进了院子。 待谢长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后,谢三爷脸上和蔼的笑容才消失不见,转而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良久,谢三爷的身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小院附近。 —— 罗景山一如既往的在放衙之后到谢长姝的跟前等着她。 晋封的圣旨已下,现在的谢长姝官居四品青监,同罗景山品级相等,两人所在的府衙也只隔了一道房门,更加方便两人相处见面。 只是谢长姝今日无意之间知道了从前不曾注意的事情,也便在处理官务上没多少心思,反倒是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在罗景山的身上打量着。 黄昏时分。 橘黄色的夕阳透过镂空雕花窗桕照在斜靠着红漆雕花靠椅,细碎的阳光宛若碎金一般洒在他的身上月牙白的锦袍,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这样一番姿容俊郎的面容,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什么样的女人能逃得过他那双璨若星河般深邃的目光深情注视。 可这样的男子,却对自己如此温柔呵护? “在看什么?” 罗景山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打断了谢长姝出神的目光。 谢长姝目光闪躲,“没,没看什么……” “见你读书正认真便没打扰你。” 罗景山将书卷放下,起身到了谢长姝的身边,自然的握上了谢长姝的手,“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两人指尖相碰撞的时候谢长姝心突然一沉,也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罗景山的手,不料罗景山态度坚决,有些奇怪的看着谢长姝,“怎么了?” “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没有。”谢长姝回答的很快,“只是害怕被人看见。” 罗景山笑容又重新袭上唇角,“我母亲想见你。” 谢长姝身体僵硬。 罗景山深邃的瞳孔中满是谢长姝的影子。 她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其实自打知道了罗景山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谢长姝的心里面便一直都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很强烈,每每和罗景山相处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浮上脑海。 可谢长姝却下意识的不愿去往那个方向想。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她不敢去往那方面想。 她想逃避。 可罗景山却想要谢长姝来面对。 见谢长姝沉默,罗景山斟酌开口,“上次同你说过的,我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和妹妹,经过你的同意之后我便寻了合适的时机同她们坦白,母亲听了之后很高兴,想着什么时候让我带你去见见她,她也想同你说些体己话。” “正巧今日是你晋升的好日子,我便想着带你过去,正好替你好好的庆祝一下,姝姝,你觉得怎么样?!” “我……”谢长姝红唇微张,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罗景山紧握着谢长姝的手,“母亲性格内向,平日里同其他的人往来甚少,难得家里会去客人,也是会热闹一些,她很高兴,早早的便做好了准备,若是你不去的话,她怕是会怪我没有好好的待你。” 谢长姝将原来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犹豫的目光退下,正视着罗景山,“你同你母亲说过我的身份了吗?” “她是真的想见见我吗?” 不等罗景山回答,谢长姝便又挑眉补充道,“作为你未来的妻子?” “还是说,你的母亲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我罢了。” 谢长姝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压了下去,在同罗景山诚挚的目光对视之间,心里面又生出了其他的声音。 就算是罗景山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能如何? 也什么都说明不了。 当年做错事情是他的母亲,是他的母亲明知道罗明轩已经同别人成过亲了却还想要插足,即便在长宁宫的时候罗景山替罗明轩送休书的时候曾经闻到过自己身上的淡香,又在青州初次见面的时候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 可—— 那又能怎么样?! 该恨的人是她才是! 即便是要躲闪,要逃跑,也该是罗景山和他母亲,他那孽种妹妹该躲,该逃才是。 她不应该心虚,更不应该躲避。 罗景山迟疑的功夫,谢长姝已然起身给了罗景山准确的回答,“那大人,到了府上的时候,若是我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您可要多多的在国师夫人的面前替我说好话,可不要叫我被为难啊!” 罗景山高兴答允,“我母亲待人和善,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放心,有我在!” 谢长姝乖巧的跟随在罗景山身后,在他转身之际目光变得冰冷。 云惜雪作为云家嫡女,或许对待其他人是和善的,但对于谢长姝这个情敌的话,怕是再大度也大度不起来,尤其是她曾经和云惜雪的丈夫有着那样亲近的关系不算,如今有和她儿子有了关系。 想起来都过的过瘾。 一报还一报。 当年云惜雪抢罗明轩,如今谢长姝勾引罗景山。 谢长姝突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想看看云惜雪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番精彩的表情。 凭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在宫里面备受煎熬,云惜雪却能被保护的很好,高枕无忧的做她的国师夫人,凭什么她在长宁宫日日受着宫刑折磨的时候,云惜雪却能平安生下女儿子女成双!! 察觉到了身后的人的兴趣变化,罗景山只觉得奇怪,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目光也难免是有些忧心忡忡。 第232章 洗手做羹汤 谢长姝发现了罗明轩丑陋的真面目对他没了爱,并不代表她能对故意抢夺她夫君的云惜雪冰释前嫌。 该报仇报仇,该付出代价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察觉到了身后的人的兴趣变化,罗景山只觉得奇怪,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目光也难免是有些忧心忡忡。 罗景山下意识的握着谢长姝的手又紧了一些,仿佛只有紧紧的握着谢长姝的手,才能永远的将谢长姝留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心思各异,在忐忑和担忧的时候国师府这几个烫金大字也便出现在眼前。 谢长姝敛起眉眼间的凌厉锋芒,唇角含笑的跟在了罗景山的身后,而罗景山在看着大堂内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早就在等待的时候,也是欣然笑了笑。 罗景山和谢长姝两人身影一前一后进了门。 谢长姝还没打量清楚国师府的情况便瞧见一抹粉嫩的身影欢快的朝着罗景山的方向扑了过来,“哥哥,你回来啦……” 罗景山顺势将罗灵霜抱在怀中,这个时候罗灵霜也刚好注意到了罗景山身后的谢长姝,“咦,这个就是哥哥之前说的姐姐吗?” 甜甜的开口,声音像是含了一口汤圆一般软糯,“姝姝姐姐,哥哥和霜儿提起过你呢!” “欢迎你到霜儿家里来玩!” 尤其是罗灵霜在说话的时候那双黑葡萄一般漆黑又清澈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谢长姝,让谢长姝无处可逃,连带着从前对于罗灵霜出世的怨恨,也在这一刻恨不起来了。 谢长姝脸上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但还是礼貌的回答,“谢谢。” “这便是谢姑娘吧,早先就听景山说过你,很高兴你能过来我们家。” 云惜雪一身月白长裙,裙摆绣着点点兰花,果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得宜,看起来和二十几岁没什么差别,一张脸温婉端庄,尤其是那双如水杏眸,娇柔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是谢长姝的身上不曾有过的。 谢长姝有怯懦小心翼翼的时候,也有狠辣决绝的时候,却唯独没有像云惜雪这样端庄温婉处处透漏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 可能正是因为云惜雪的出身高贵才让罗明轩沉迷其中。 可同样的,也正是因为云惜雪高贵的身份以及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情让谢长姝很是不齿! 云惜雪声音温柔,谢长姝唇角笑意意味深长,“是啊伯母,小女谢长姝。” “很高兴见到你。” 谢长姝着重咬着谢长姝三个字,云惜雪脸上本来和善端庄的笑容微微停顿了片刻。 谢长姝恍若未见一般顺势揽着罗景山的胳膊,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凌厉只是假象,而谢长姝本身是没有什么异常的,“早些时候便听大人经常提起过您和罗小姐,一直未有机会相见,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是姝姝的福气。” “只是来的匆忙,姝姝还未来得及准备拜访的礼物便被大人带来了这里,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夫人您不要同姝姝计较。” 谢长姝亲昵的向着罗景山开口,“大人,您看看,都怪您,一下子让我成了失礼的人了。” “夫人对我的印象也该不好了。” 云惜雪脸上的表情又微微有些不自然。 罗景山宠溺的眼神看着谢长姝,拉着她的手到了靠椅上坐好,温柔的说道,“我母亲性格很好的,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你只要人出现在这里就好,不会怪你失礼的。” “你先在这里等我,难得来一次,我今日亲自下厨,替你做几道小菜尝尝。” 谢长姝有些惊讶,“大人,您要亲自下厨,不好吧……” 罗景山看起来很高兴,仿佛这样一番场景他已经期待了好多年,总算是能得偿所愿。 这样一大堂内,有着自己最亲近的妹妹,有着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还有最爱的人,人生如此,便也再别无所求了,“之前带你出去的那些日子里,也算是对你的喜好有所了解,毕竟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人,你先适应一下也好。” “若有所不足的地方,我也好改。” 谢长姝想走,却被罗景山强行按在了凳子上坐好。 罗景山也没耽搁时间,恭敬的向着云惜雪拱手便真的离去了,“那母亲,姝姝便先交给你照顾了,孩儿先去后厨看看。” “霜儿乖,好好和姐姐待在一起。” 罗灵霜高兴的拍手,“好,哥哥快去!” “霜儿先帮你哄着姐姐。” 谢长姝看着罗景山的背影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这样如花树堆雪,风光霁月的男人,竟也会懂得下厨? 那双骨结分明的手指在拿着羹勺的时候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看着云惜雪和罗灵霜的样子并不意外?! 反倒是对罗景山下厨很是期待,看来往日闲暇的时候罗景山也是会替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下厨的。 这样身份尊贵的男人懂得下厨的可真的不多,整个晋阳城里面也找不出来几个身份贵重的世家少爷能放下身段甘愿为自己在乎的人洗手作羹汤,倒还真是个好男人。 罗景山早先便和云惜雪有所交代,听见自己的儿子要亲自下厨云惜雪也没什么意外。 罗灵霜很是活泼好动,罗景山走后便主动牵上了谢长姝的手,还冲着谢长姝甜甜的笑了笑,“姐姐,你真好看,怪不得哥哥喜欢你呢!” 谢长姝嘴角笑容僵硬—— 这…… 谢长姝十分质疑,罗景山究竟是怎么和云惜雪还有罗灵霜说自己的存在的!! 罗灵霜眼神清澈,笑容温暖,尤其是那一双油肉呼呼的小手,在牵着谢长姝的时候竟莫名的温暖,让谢长姝不忍拒绝她的亲近,甚至还不自觉的摸了摸罗灵霜细嫩白皙的小脸。 谢长姝头一次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样和小孩子打交道,罗灵霜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的没有受到这个世界丁点的污染,像一张白纸,便是连谢长姝这种手段凌厉的人都没有了招架之力,“二小姐,您别乱说。” “不是乱说呢!” 罗灵霜浓密的睫毛长又翘,胖嘟嘟小脸表情变得很是认真严肃。 第233章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在胡说呢!霜儿不会胡说的!” 罗灵霜奶声奶气,“哥哥都告诉霜儿了,说将来会迎娶姐姐过门,姐姐将来是要嫁给哥哥做妻子的。” “哥哥就是喜欢姐姐啊,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谢长姝有些猝不及防,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灵霜了。 她居然—— 被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给说的垭口无恙,无法反驳。 偏偏小孩子的话是那样淳朴天真,让谢长姝也不好意思反驳。 云惜雪慈爱的将罗灵霜抱在怀中,“不好意思啊谢姑娘,霜儿还小,胡乱说什么你别当真。” “没有胡说呢!” 见云惜雪也在说自己是胡说,罗灵霜不满的扁着嘴,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分明就是哥哥自己说的,哦~霜儿知道了,肯定是姝姝姐姐不好意思了。” “要不然就是哥哥胆小还没和姝姝姐姐坦白。” 谢长姝僵硬的笑了笑,一时之间几人的相处是有些尴尬的。 “霜儿,你先去厨房看看哥哥有没有什么帮忙的,好不好?” “哥哥平日最喜欢霜儿了,一定会做给霜儿最喜欢吃的核桃酥。” 云惜雪柔声哄着,罗灵霜这才又重新开心的笑了起来,“好,那霜儿先去帮哥哥啦!” 罗灵霜欢喜的离去。 大堂之内便只剩下了谢长姝和云惜雪两个人。 原本就尴尬的场面便更尴尬了。 两人的身份关系也更不好言明。 “谢姑娘……” 良久,云惜雪有些犹豫的打破了沉默。 “怎么?” 谢长姝也恢复了平静,不似之前罗景山和罗灵霜在这里的时候那般亲切和善。 云惜雪似乎对谢长姝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 从云惜雪在看见谢长姝的第一眼的时候,便不是来自未来婆母对儿媳的打量,倒像是单纯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打量。 而谢长姝每次笑意都不达眼底的冰冷也被云惜雪所察觉。 和聪明人说话,便是要有着聪明人少说废话的觉悟的。 “我可以冒昧的叫你一声姝姝吗?” 云惜雪苦涩的笑了笑,“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长姝眉心紧拧,不知云惜雪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是我要求景山把你带来我的面前的。”云惜雪沉默了一会儿,所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谢长姝震惊,“我想看看你的样子,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惜雪笑容中泛着几分苦涩,“实不相瞒,我曾经二十多年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谢长姝攥紧了双手。 云惜雪这话的意思是……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愿意让她做为罗景山心上人的身份过来和她见面?! 谢长姝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莫名觉得很是压抑。 云惜雪目光悠远,似乎很是感慨,“当年我在闺阁中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曾经向往过出去参加大玄试,靠自己的实力在朝堂之上拼的一席之地,替我云家争光。” “只可惜我的身体生来病弱,便是连修习玄术也十分困难,连我云家最简单的易理都难掌握。” “我像是一只金丝雀,只能安静的待在云家所精心打造的富丽堂皇的笼子里,没有自己的自由。” “我很羡慕你,你在宫里面所做的一切,我都有听过,包括你是如何从罪妇的身份一点点爬上了一品宫令的位置。”云惜雪眼中带着亮光,“我真的也很佩服你。” “你能做你想做的一切,为了你心里面所坚持的事情那种豁出去拼搏的样子,更让我佩服。” “你……”谢长姝蹙眉,试探着的开口。 她是想要问问,云惜雪是怎么知道的。 可话到了嘴边也觉得是无用。 罗明轩和罗景山都已经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云惜雪作为他们两个最亲近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只是云惜雪不但不生气房,反倒是如此平静的和自己说着一些莫名其妙,有的没的的话让谢长姝摸不到头脑。 “是我对不起你。” “那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为了那个错误,这二十多年来我辗转难安,每每想到的时候都很是内疚,还好……”云惜雪欲言又止,在看着谢长姝的时候眼神中竟闪烁着泪意。 “够了!!” 谢长姝厉眸打断了云惜雪的话。 她以为,她和云惜雪见面,就算没有坊间的婆子的面红目赤的争吵甚至上手打架,也该是会言语犀利互相戳着对方的痛处,谁也别想好过的样子。 不想—— 她们两个人相处的场面,竟然真的这般和谐。 云惜雪低垂着眸子,纤细瘦弱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她那双微红又蓄满泪水的眼睛让谢长姝看的心中郁闷难当。 那种淡淡的悲伤并不是需要说多少话,做多少表情,只是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寒心了的表现。 那种感觉,谢长姝曾经有过。 在被关押在长宁宫的时候,在那些残酷的刑具日复一日的强加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在她自己了解了自己的时候。 所以她能深切的感同身受。 该死的。 谢长姝心中很是懊恼气愤。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云惜雪赢了,她成功的嫁给了罗明轩了,又替罗明轩诞下一儿一女,子女成双,她该是高兴的,该是得意的,在看见谢长姝的时候该是盛气凌人骄傲的同自己炫耀,又或是出言嘲讽。 而这个时候,谢长姝便可以在云惜雪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且坦言自己的阴谋计划,坦言她是在故意的勾引她儿子,故意在报复她们一家。 看着云惜雪恨的咬牙切齿咒骂自己不知廉耻才是! 这样谢长姝的心里面才会觉得无比的痛快才是! 可她都没有。 不只是没有,反倒是云惜雪的眉宇间之中有一抹忧愁挥之不去。 哪怕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压制,很努力的想要在谢长姝的跟前表现出来高兴喜悦的样子,可她依旧做不到,连笑容都是心酸的,从心里都是苦的,笑容又如何能甜? 第234章 终于她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为什么? 云惜雪她是赢了的! 她该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有这样,她重生而来对罗景山所做的一切才能顺理成章。 她对云惜雪和罗灵霜的恨才来的名正言顺! 可现在呢,算什么? 云惜雪在跟她说抱歉?在说她当年犯了错她很后悔? 难不成她要说原谅了云惜雪,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自己曾经所受的那些苦和痛都只是活该吗? 谢长姝呼吸一滞,攥紧了双手。 云惜雪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许是有些事情埋藏在心里面太久太久的时间了,当骤然提起的时候心里面总是会无限酸涩,“姝姝,景山……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的性格温柔,又做事认真,他绝对不会去做一时兴起的事情,都是已经在心里面默默的思考了许久才下的决定,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他是真的很想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不管,不管你们的面前究竟有多少危险和困难,他都不会改变的……” “够了!” “够了!” “我不想听!” “我来不是想要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的,云惜雪你够了!!” 谢长姝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厉眸看着云惜雪,声如寒雪,“你住嘴!” 这国师府里面的一切让她心烦意乱。 罗景山在看着她的眼神。 罗灵霜眼中的清澈干净。 还有云惜雪那欲言又止的惋惜。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谢长姝当初所想的不一样。 她好像—— 对于某些事情想错了,更……做错了!! 是啊,她做错了。 这个念头从得知罗景山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升起,可谢长姝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更不敢相信。 感情?! 多么奢侈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会拥有? 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她有着真感情? 这个人还是曾经伤她至深的罗明轩的儿子?! 谢长姝心里面的声音不断的在告诉谢长姝要坚定,不要心软,更不要再去相信任何人的甜言蜜语,可相识以来罗景山所做的那些事情却又历历在目。 大玄试上罗景山对自己所说的那副卦象。 他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断。 他送自己的东西自己没有接受,他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去精心挑选发簪。 仿佛是在告诉谢长姝,短时间内不接受他没关系,他会用耐心和时间来一点点感化谢长姝,一点点的带给她温暖,一点点的去治愈她曾经所受的所有的委屈和伤痛。 他会在放衙的时候带自己去新开的酒楼吃酒。 会带自己去夜市闲逛。 会带自己去看戏,再给她买上一堆足够让人羡慕的零嘴。 会毫无防备的将神谕伞交到她的手中,只为了她开心。 罗景山曾经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欺骗谢长姝,而是默默的喜欢着谢长姝才会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 说爱的话可以是骗人的,注视着的眼神是可以骗人的,山盟海誓也是可以骗人的,可无数个满是爱意的细节却是不会骗人的。 这一切一切曾经谢长姝不敢相信会真实发生的事情,又发生的那样的真切,真切到了谢长姝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她早就该感受到的。 早就该感受到的,而不是一直都想要逃避这一切,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感情还是有着美好的一面。 “谢姑娘你别生气……” 云惜雪有些窘迫不安,她不是真的想要惹谢长姝生气,她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面太久,又太心疼这样的罗景山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心疼他,他从小就……” 罗灵霜不知何时从后院回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清澈的眼神有些不懂为什么自己回来一趟之后谢长姝和云惜雪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 她不懂太多,但还是能察觉出来面前的这两个人都不高兴了的。 “姐姐,哥哥去给我们下厨做好吃的了,哥哥做的炸圆子可好吃了,姐姐要不要跟着霜儿一起去尝尝。” 察觉自己有些情绪激动,谢长姝顺势将罗灵霜放回到了一旁的红漆靠椅上,面色极其不自然的回答,“下次吧。” “对不起夫人,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我失态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便先不奉陪了!” 谢长姝头也不抬,“告辞!” 罗灵霜迈着小腿一路跟着谢长姝走了很久,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姐姐,姐姐……你怎么要走了啊……” 云惜雪却身体颤抖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追着谢长姝的脚步,“谢姑娘……” 谢长姝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可即便没回头她也能想象得到云惜雪此时脸上的表情,温婉端庄的脸上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可怜,“景山他,真的和明轩不一样。” “他是真心的。” 明轩二字是谢长姝心里面的痛。 云惜雪还是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仿佛云惜雪只有一遍一遍的在谢长姝的面前说起,谢长姝才会彻底跨过曾经的伤痕,放下一切察觉到了罗景山的真心,而后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谢长姝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似乎是逃一般的出了国师府的大门。 云惜雪小心翼翼的声音和罗灵霜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渐渐的被甩在身后。 谢长姝站在门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只觉得眼角有些温热。 枯黄的叶子落满了长街小巷,可能是要下雨了,路上并未有多少行人,阵阵秋风吹过,莫名有些寒凉。 她并不想哭。 只是不自觉的觉得眼睛发酸。 她被罗明轩欺骗了感情,本就对他和他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她恨罗明轩所做的一切,发誓要和罗明轩不死不休,可到头来,她也在欺骗罗景山的感情,她自己终究是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云惜雪的那一句罗景山是真心的犹如一把利剑,直接掀开了谢长姝心里面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让谢长姝再也无法逃避现实,只能直面去面对。 她可能是在哭自己从前的不值得,也可能是在哭云惜雪的不值得。 第235章 你是谁!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是谁?! 罗明轩他不配拥有云惜雪那么好的妻子和儿女。 她也可能是在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恨自己欺骗了满心欢喜要和她在一起的罗景山。 从一开始,她和罗景山的相遇便是错的。 不—— 从她打算报复罗明轩和云惜雪而接近罗景山的那一刻开始便是错的。 罗景山匆忙追着的身影赫然入目,谢长姝眼中的湿润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可她却不想去见罗景山,只是下意识的身影躲在角落,避开了追上来的罗景山。 看着罗景山站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样子,谢长姝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 这一刻。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和罗景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很是纠结复杂,她有时候很想看着罗景山失落的模样,故意说着一些伤人又挑衅的话,有时候又很怕她即便说了再多伤人的话做了再多伤人的事罗景山都毫无反应。 她一边在为难罗景山,一边又何尝不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人都是矛盾的。 谢长姝曾经为自己的矛盾而懊恼过,她以为那是自己残存的善良。 可现在发现不是。 她对罗景山的伤心的不忍心不是因为还残存着善念,而是因为爱。 不知不觉间,可能连谢长姝本人都不曾发觉,她那颗冰冷又充满仇恨的心,已经逐渐被罗景山温暖和感动。 原来。 那就是爱。 爱不是轰轰烈烈,不是寻死觅活,爱是无数个瞬间,夹杂在无数的细小的可能当中。 罗景山会带着她去看喜欢的戏法,买上她最喜欢的零嘴,会为了她的喜好而做出改变,在危险的时候默默的在背后守着他。 罗景山从最开始就一直在用包容和爱去温暖谢长姝,只是谢长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于从小备受虐待,入宫之后又,处在极端之中的她没有感受感情的温暖,她更……分不清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 她曾经因为被罗明轩所救而对罗明轩心生感激,从一心一意的嫁给他,替他报仇,想要好好的做他的妻子,她以为那就是爱,可当她察觉到了罗明轩的野心的时候,竟没有那么生气了。 哪怕罗明轩曾经做过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谢长姝最想做的不是去报复他,而是想平静的死去。 有爱才会有恨。 没有爱便当真连恨都没有。 后来的谢长姝恨罗明轩,是因为罗明轩为了自己的野心滥杀无辜,害死了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谢长姝是想要替她们报仇才会继续恨罗明轩的。 可她对罗景山不一样。 她会在罗景山兴致勃勃的说要带她出门的时候而内心有所期待,会在罗景山送给自己礼物的时候暗自高兴,会在看着罗景山伤心失落的时候心中难过,会因为自己做了错事,伤害了罗景山而后悔。 这样的谢长姝,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天突然下起了雨。 国师府这几个烫金大字富贵又威严,却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行在谢长姝和罗景山之间,谢长姝无法轻易跨过这道鸿沟去拥抱罗景山,而罗景山想要跨越这道后后宫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代价,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能轻易承受的。 罗明轩那样强的控制欲,谢长姝已经能想到他恼羞成怒撕开伪善的面具的时候,样子究竟有多么的丑陋。 秋雨密密麻麻的浇打在自己的身上,谢长姝浑然不知一般,只目光呆滞的站在角落,静静的注视着大雨中依旧没有回去的罗景山。 云惜雪和罗灵霜看着仿佛被抽走生气一般的罗景山着急不已,两个人连拉带拽也没能将罗景山从大雨中拉回去房间。 “七宝,凤印,逆天改命,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谢长姝将怀中凤印拿了出来,这一刻,她看着这件被天下人所趋之若鹜的宝贝眼中只有深恶痛绝,“只因为这些宝贝的存在才叫人心生出来了诸多的恶念,若没有这些东西,便没有那么多的悲剧!” 谢长姝抓着凤印的手用力。 指尖突然被凤印锋利之处割破,鲜血瞬间融入凤印当中。 “不要也罢!” 说完,谢长姝竟真的将凤印随手向着长街丢了过去。 凤印落在青石砖上滚动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大雨当中,谢长姝头也不回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谁知,那凤印滚动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直接停在了一双绢花鞋旁。 “嘿呦,小丫头脾气还蛮大的吗!”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手中握着刚刚被丢弃的封印出现在谢长姝的跟前,看着她的年纪也就比谢长姝大了几岁而已,可她眉宇之间的不怒自威和她在说话动作的时候那种凤仪威严不禁让谢长姝肃然起敬。 该是何等强大的家族才能培养出来这样德才兼备的女子?! 可晋阳各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写参数都略微有所了解,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谢长姝胡乱的擦掉了自己眼中的泪水,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你是谁?!” “这东西是你的吧?” 红衣女子唇角勾笑,没有去回答谢长姝的话,竟主动伸出手将凤印送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谢长姝狐疑的眼神看着那红衣女子,刚打算伸手去接过来,不想红衣女子在谢长姝要触碰的那一瞬间翻转手腕,将凤印落入到了另一只手上。 而谢长姝自然是落了个空。 “你在耍我?”谢长姝眸色一沉,抬手再度向着那红衣女子手中的封印抓了过去。 红衣女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同谢长姝争斗之间并非是在故意戏耍谢长姝,倒像是在试探着谢长姝的本事,“不错,真不错。” “到底是有着玄骨在身的,小小的年纪竟玄术就这般高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玄骨二字从那红衣女子嫣红的唇角说出来的那一刹那,谢长姝突然止住了动作,冰冷的目光变得疑惑,“你……” 眼前这红衣女子竟能一眼看出来自己的身上是有着玄骨的?! 和她交手之时她的玄术更高深的让谢长姝望尘却步。 甚至高深和罗明轩也未有所不及。 “你到底是谁!?” 第236章 二龙出水阵 “别这么大火气。” 相比较面色冰冷的谢长姝,这红衣女子眉眼间仪态万千,便是连身在雨水的淋浇之下也示好未变脸色,依旧那般神情自若,仿佛天地间的任何都不能影响她分毫。 能影响她的,就只有她自己。 谢长姝从前不相信一个人的身上是有气势存在的。 了不起是玄术高超或身份贵重从而让人忌惮罢了,说什么一个人的眼神凌厉的可以杀人,简直和笑话一样,人又不是纸片做的,眼神也不是刀子,怎么就能杀人了!? 可在看见这红衣女子的时候,谢长姝的脑海中竟当真闪现了气势这两个字。 就好像是眼前这个女人曾从数万人的围攻之下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气势,她的狂傲,都是双手沾满鲜血,从皑皑白骨上踩踏而来的。 她不像是个寻常女子,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不怒自威。 让人……敬畏。 这便越发的让谢长姝警惕,不知眼前的红衣女子究竟是敌是友!?! “这凤印本就是你不要的东西,是我好心将它拿到你的面前打算还给你,你不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反倒是一直对我冷着脸,不太好吧?” 红衣女子戏虐的目光看着谢长姝,“要不然就来比划比划,你赢了我,我就将凤印还给你,谢谢也不用你说了,当我应该的,但你若输给我了,这凤印我也可以还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放心,不会是要你去杀人放火,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要求。” 谢长姝拧眉,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这位姑娘,可随后,她的脸上也扬起一抹笑意,“我有不答应的可能吗?” 看着红衣女子这般笃定的样子,就算谢长姝不答应,她也绝对不会就这么随意的让谢长姝离开,也定然还会强行的和谢长姝动手的。 “聪明!” 被识破了心思,红衣女子不怒反喜,赞许的眼神看着谢长姝,“既然你已经看穿我的心思,那就来吧!” “用你最大的能力,打败我!” 红衣女子再度朝着谢长姝伸出拿着凤印的那只手,谢长姝再度伸手抢夺。 二人争夺之间,那凤印便被抛向了虚空停顿,而谢长姝和红衣女子的身影也齐齐的消失在了这一场大雨当中。 红衣女子布阵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和谢长姝动手的眨眼功夫便凝结好了阵法。 谢长姝身影骤然陷入阵法当中的时候,只见两条水龙怒目向着自己的方向呼啸而来。 龙爪锋利,将谢长姝脚步连连逼退,而满是水龙鳞的龙尾巨大,横扫之间水柱凶猛,逼得谢长姝连停脚的地方都没有,几番较量之下,谢长姝气喘吁吁。 红衣女子站在一旁,目光惬意的看着谢长姝同这两条水龙斗争,“来吧,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落下,一条水龙龙尾便重重的拍在了谢长姝的后背。 让谢长姝本就被雨水浸湿的衣裳彻底沦为水洗,连带着乱了谢长姝的视线。 不给谢长姝喘息的机会,那两条水龙便再度向着谢长姝呼啸而来。 龙尾的水柱击打在谢长姝的身上,仿佛水柱总是源源不断有着供给一般。 谢长姝身体快速行动,极尽可能的去躲闪那水龙的攻击。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难怪,这是二龙出水阵!” “竟然借助天地之力!”雨水模糊了谢长姝的视线却遮掩不掉谢长姝眼中的坚决,她隔着水龙望着红衣女子的方向,心中再度生出些许敬佩! 红衣女子声音悦耳,“谬赞了。” 谢长姝沉着目光,任由那些水龙攻击,脑海中却是在迅速的寻找有关二龙出水阵的解阵法门。 阵法一门高深莫测。 玄术高深的风水师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一人之力敌一城的攻击,便正是用了阵法。 触及学玄的人想要布置阵法,便只能一板一眼的用着提供好的道具,去依照书本上所写好的阵脚阵眼去布阵,可真正玄术高超的能人一切天地的东西都能化为布阵的东西。 而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更是将阵法运用的出神入化,借助外面正在倾盆而下的大雨来布置阵法。 外面秋雨不断,阵法内的两条水龙便有着源源不断的水源攻击。 这二龙出水阵,隐与阵中,龙本阳刚,水本属阴,龙在水中,阴阳相调,万事俱安。 一但出水,二龙威势大增,势不可挡,其阳刚之利,是无人能挡住,这就需要稳住二龙,不使他们交合,一但交合,以上所做努力皆付之东流。 想到了! 谢长姝目光亮了起来,想要破解阵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二龙中间震住他的阳气,使两条水龙不能相会,从而分而划之!!! 不止如此。 这个红衣女子以天地为阵脚,更是以刚刚她抛在半空中的凤印为阵眼! 只需要将凤印搬离其他的位置,那奔腾的两条水龙便会威力减弱! 谢长姝瞬间反应过来,摒弃所有的杂念,任由两条水龙对自己攻击,向着那悬挂在半空中的凤印冲了过去。 凤印被拿到手中。 两条水龙在剧烈的撞击之下是瞬间化为迸溅的水珠滚落一地。 阵法消失。 两个人又重新出现在大雨当中。 红衣女子眉心紧蹙的看着谢长姝,声音遗憾却不意外,“难怪玄术受损,原来是玄骨被人挖了。” 谢长姝眉心紧拧,“你到底是谁?” “我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红衣女子嫣然笑了笑,“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谢长姝目光一沉。 “方才我是一直都在阵法当中袖手旁观,你才有机会去寻找阵法的阵眼破阵而出,可倘若刚刚我进入到阵法之后和你动手呢?!这是你输我的第一点。” 谢长姝似有不甘。 红衣女子像是能看穿谢长姝的心思一般,“也不要说这是我布置的阵法,对我而言本身便是有着优势,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说了我们两个人比试,你同样也可以布置阵法让我陷入其中,可你技不如我,被我抢先,这便是你输给我的第二个点。” 第237章 我想静静 这一下,谢长姝被说的哑口无言。 是的。 她的玄术的确不如眼前这个红衣女子,且不只是方才她所说的那两点,若刚刚这红衣女子对自己痛下下手,布置难以解开的杀阵,怕是谢长姝想平安出来也是难事。 自从玄骨被挖了之后,谢长姝的身体便大大受损,她又作为魂魄漂泊了五年才重生为人,哪怕有着凤印和七星阵的帮忙,可她的玄术想要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还是困难。 和一些晚生后辈参加大玄试竞争还行,若真的要和玄术精妙之辈,例如罗明轩,再例如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斗争的话,还是有着很长的一段努力的距离。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情?” 谢长姝输得起。 哪怕她从最开始并不想和这个红衣女子做交易去比试,可她既然已经输了,不妨就听听这个红衣女子究竟要她做什么,能做的又不违背良心和谴责的,她就会尽力去做。 “还没想好,先欠着。” 谢长姝是做好了准备的,不想这红衣女子竟然说……没想好?! 有点草率。 谢长姝嘴角抽了抽,转身就走。 她觉得这红衣女子可能真的没想到什么要她去做的事情,就是一时兴起才和她切磋比试的。 雨下的这么大。 怪冷的。 姨娘和弟弟妹妹还在等着她回家。 她可不陪着这个红衣女子玩了。 “那等你想到再来找我。”谢长姝一边走一边说。 不料身后的红衣女子所说的下一句话却是叫谢长姝瞬间顿住脚步。 “你可以叫我琉苏。” 不等谢长姝反应,这红衣女子便又补充道,“白琉苏。” 白琉苏?!! 这个名字! 有点熟悉。 不! 是相当熟悉! 她曾经见过,还不止一次的见过! 想起来了! 一瞬间,谢长姝的脑海中突然涌出来了一个身份,陡然转身过来震惊的看着那红衣女子,“大魏白皇后?” “不是。” 白琉苏摊了摊手,语气很是不屑。 谢长姝松了口气。 也是。 白皇后那是三百七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眼前的这个姑娘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要是她是白皇后,那岂不是应该老的都作古了,又怎么会如此年轻貌美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还有力气和自己较量。 她可能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竟然会生出来这样可怕的念头。 连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可下一刻,白琉苏玩笑间所说的话却是叫谢长姝惊掉下巴。 “我休了那个渣男很多年了。” “早就不是大魏皇后了。” 我早—— 休了那个渣男很多年了?! 早就不是大魏皇后了…… 这是个什么离奇又震撼的句子。 难道她真的是三百七十多年前的人?! 活到了现在还没死? 不等谢长姝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恰逢此时,街头小巷有几个行人并未打伞,正在匆忙向着各自的家的方向跑去。 谢长姝下意识的给那些人让路。 可白皇后的身影未动,那些行人竟然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你……” 谢长姝脚步连连退了几步,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根本就不是活人!这下,谢长姝的心里面是有些相信这个红衣女子所说的话了,她是人的话不可能是白皇后,但要是鬼魂的话…… 说不定还真的是白皇后的鬼魂! “你别过来!” 谢长姝十分抗拒,“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是我害的,你那么有厉害,有本事就去报复杀了你的人,别对我这无辜的人下手。” “扑哧——” 白琉苏看着谢长姝一本正经的念叨着这些话的时候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干嘛?” “害怕了?” 白琉苏看出来了谢长姝眼神中的惶恐,勾唇戏虐道,“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却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站住!” 白琉苏到底是做过皇后的人,她还曾经征战过沙场,一一人之力抵御三十万外敌,说话习惯了说一不二,“过来。” “我要杀你你还有跑的了的机会吗?” “你要是不过来,我可说不定我到底会干什么!”说完,白琉苏还不忘记故意逗一逗谢长姝,“上一次我心情好只是个二龙出水阵,下一次我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就说不好是什么阵法了。” 谢长姝只觉得头皮发麻,“我不过去,我想静静。” 这一天所发生的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纵然强大如同谢长姝,也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看你这样子。” 谢长姝不过来,那白琉苏只能叹了口气向着谢长姝走过去了,“我不是鬼。” “我还没死呢!” “这怎么可能!” 谢长姝扁着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你别骗我。” “你是三百七十多年前的人,你要是没死现在快四百岁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也早就该长埋黄土了,我不信……” 白琉苏被谢长姝逗得哭笑不得,“看来你这辈子的确是把心思都放在报仇身上,都没时间去学习其他的事情了,上一世是为了替罗明轩报仇,这一辈子是为了找罗明轩报仇,你啊你……” 白琉苏无奈,对谢长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怀中的凤印。 “你说你现在这样是这凤印?” “不对,是因为七宝!?” 谢长姝像是突然顿悟一般,“逆天改命是真的存在的?!集齐七宝之后真的是可以逆天改命达成心愿的!?” “三百七十年前你用七宝逆天改命求了自己永生!?!” 她一直以为罗明轩是得了失心疯了才会想着用什么七宝来逆天改命,但现在活生生的活了四百多年的白皇后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逼得她不得不相信七宝的能力。 白琉苏翻了个白眼,“算是吧,具体的一些细节不一样,但总的来说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我没死,真真切切的还活着,活了四百多年。” 谢长姝半信半疑,“那就算你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为什么旁人都看不见你,还能从你的身体里面穿过去,只有我能看见你……” 真是活见鬼了! 第238章 你的血 白琉苏抓着谢长姝刚刚受伤的手。 她的手—— 手受伤了—— 谢长姝后知后觉的惊讶,“是我的血?!” “对,你的血。”白琉苏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了。 刚刚她一时气愤觉得是七宝让人生了恶念的时候,被凤印上面的棱角给划伤了,手指流了鲜血在凤印上面! 难怪! 难怪之前从来都咩有看见过白琉苏,她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出现的一样。 白琉苏神色黯然,“这三百七十多年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没有,我一直活着,以一种很是奇怪的姿态活在人们所看不见的世界里。” “这凤印成了我这辈子的牵绊,我不能离开它太远,没有时间观念,没人同我一同说话,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却能亲眼看着所有人的生老病死,看着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个的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长姝有些心疼白琉苏。 她虽然活着,活了三百七十多年,可是这三百七十多年来,没人能看见她,也没人能和她说话,一起玩耍,她不能吃,不用睡,这世间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和她无关。 她完全像个局外人。 尤其是在至亲好友性命垂危的时候,她不但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好好的告别都做不到。 她只能一个人去默默的承受着三百七十多年的孤独和悲伤。 “那是所有人只要将血滴在凤印上面都会看见你了吗?”谢长姝茅塞顿开,她就是这样看见白琉苏的,只需要让别人的血来滴在上面就可以了啊! 现在的白琉苏不只是可以和她说话,被她看见,甚至还能兴高采烈的和她比拼玄术,多神气啊! 白琉苏又白了她一眼,“当然不会。” “你当着凤印是大白菜吗?随便谁来都能轻易的让凤印吸收了鲜血?!” 谢长姝更加疑惑,“那为什么我可以?!” 罗明轩一直都在很坚定的说她能找到凤印,而白琉苏又说她的血能见到在平行时空的她?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白琉苏垂眸,“因为玄骨,我也有玄骨。” “大齐七宝之所以会有如此威力成为护国法器,是和我们的身上的玄骨有所关系的。” “只有拥有玄骨的人才可以感应七宝法器存在,才可以使唤七宝,更可以互相感应联系。”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正是因为这冥冥之中所看不见的缘分,才让你的血可以被凤印吸收,从而能让你不只是可以看见我,还可以和我像正常人之间的相处。” 谢长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七宝还有这么多说法在呢,那为什么法器是和玄骨有关系?” 按理说,她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理应沉着冷静才是,可不怪她失态,实在是白琉苏所同她说的一切太过神奇,神奇的完全让谢长姝颠覆了从前的世界观。 她像一个懵懂的小孩子,好奇的听着白琉苏所描绘出来的一切。 谢长姝的心里更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去请教白琉苏。 不想,在提及为什么七宝和玄骨有关系的时候,白琉苏却目光闪烁,错开了话题,“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和你说明白,日后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 白琉苏红唇微扬,“看你表现。” 谢长姝意犹未尽,有些不甘心的扁嘴,“好嘛,不说就不说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谢长姝家里。 谢长姝下意识的蹙眉,“你要跟我回家吗?” “不然呢?”白琉苏率先一步踏入院子很是轻车熟路的便到了谢长姝的屋子,“我不到你家,难不成你要把凤印送走不成?!?” 白琉苏双眼眯成一条月牙儿,调皮的冲着谢长姝眨着眼睛,“何况从你拿到凤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跟着你啊,只不过你看不见我而已。” 谢长姝无奈地点头,“也是,那行吧。” 要不是谢长姝本人也做过五年的鬼魂,接受能力还算是好一些的话,真的看见一位活了四百多年的人的话,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等等!” 看着那样动作熟练的白琉苏,谢长姝像是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一样,“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又是知道我的被褥摆放在哪里的!?” 白琉苏摊手笑了笑。 谢长姝突然涨红脸,“你刚刚说,从我拿到凤印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跟着我了,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之前谢长姝所做的所有的事情白琉苏都看见了! 比如她是如何拒绝燕青山的?! 再比如她又是如何去勾引罗景山的? 还比如她前世是怎么样为了罗明轩拼命的?! 可能是懂谢长姝想到了什么,白琉苏不可置否的挑着眉,“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天啊! 谢长姝好像尖叫啊! 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在勾引罗景山的时候,这些事情自己做了也就做了,可要是突然知道自己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身边一直都在有人全程参观怎么那么别扭呢! “别不好意思啦!” “我也没有看很多。” “关键的时候我都转过身去了,我发誓。” 白琉苏忍俊不禁,“再说啦,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有喜欢的人了也是正常的吗!” “我懂,哈哈哈哈你别紧张……” “大不了我以后都避开,一定不偷看!” 白琉苏忍的辛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也不想看着你的。” 可她离不开凤印啊她也很无奈。 果然! 果然她都看见了! 谢长姝的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能见到当年大名鼎鼎的白皇后本人本来是个该值得高兴的事情,谢长姝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他她请教。 可一想自己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白琉苏的眼皮子底下去做的话…… 谢长姝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你能先不要刺激我了吗!” 谢长姝十分郁闷,“我还没接受。” 白琉苏有些傲娇的双手盘起,“哦。” “好。” 随后竟真的利落的走了。 哦?!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谢长姝嘴角扯了扯,“还真是任性啊……” 第239章 也不是不行 天黑的特别快。 尤其是过了夏天之后。 白日里的时间变短,黑夜来临的更早。 听见隔壁的谢长姝自言自语,白姨娘赶忙拿着油灯过来看望,“姝姝,快让姨娘看看,怎么淋的这么湿?!” “姨娘之前就知道要下雨,还和你弟弟出门找了你,你府衙上的人说你早就放衙回家了,担心你和我们走错了,我们这才回来,都怪姨娘不好。” 白姨娘连忙替谢长姝解下被雨水淋湿的衣裳,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又煮了姜汤给她。 “快喝下,免得着凉。” “要是夜里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喊姨娘,别自己一个人偷偷忍着,知道了吗?!” “知道啦。” 谢长姝乖巧的捧着姜汤一饮而尽,很享受的听着白姨娘的唠叨,这都是因为爱,因为关心。 “姨娘不用担心我啦,你也去好好休息吧。” 替谢长姝盖好了被子,白姨娘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白琉苏很是羡慕谢长姝,能好好的活着还有人关心自己是真的幸福啊! 酸甜苦辣才是人生。 谢长姝渐渐没了声音,被窝里面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可能是真的累了吧,很快谢长姝便睡着了,而白琉苏则是趴在谢长姝的身边,静静的看着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 清晨的阳光细碎的从窗缝中照在谢长姝的脸上,长而翘的睫毛下意识的抖了抖,很快,谢长姝便睁开了双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的香气,分外让人舒服。 而一旁的白琉苏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竟也是站在廊下舒展筋骨,欣赏着院子里面谢长姝所栽种的月季花,深秋正是花期。 “醒了?” 白琉苏热情的同谢长姝打着招呼,“现在想好了没?” 谢长姝认命的向着白琉苏的方向丢了苹果,“除了让你跟着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白琉苏很是惊讶的看着手中的苹果。 本来,自从她有了长生不老的能力之后,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她都只能看得见却摸不到,在本能的她没有去躲避苹果,以为苹果也会毫无意外的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穿过去的时候,没想到那苹果却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沉。 有重量。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明亮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希望和喜悦。 谢长姝伸了伸懒腰,不以为然的躺在竹木摇椅上,“昨天你给我说的话我有认真的想过,既然你说我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有着玄骨是可以互相联系的,我可以看见你和你接触,那我想,由我交给你的东西应当你也是可以拿到的。” “果然。” “尝尝吧,三百七十多年都没有吃过苹果了,是不是都快忘记味道了?!” 谢长姝挑眉示意白琉苏。 在谢长姝的鼓励之下,白琉苏尝试着小口咬了一下苹果。 嗯—— 甜的。 苹果的汁水一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白琉苏的眼神中有着惊喜,“真的可以吃!” 这是她从来都没想到过的事情。 她以为,谢长姝和她有所感应之后只是能看见她,陪她说说话罢了,没想到谢长姝居然能将现实里的东西转交给她! “甜吧!” “是不是很好吃?!” 谢长姝笑眯眯的,漆黑的双眸目光微亮,只是那扬起的弧度中却是带着几分算计的味道的,“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不只是吃的,连衣服鞋子发簪什么都行。” 白琉苏被挑起了兴致,“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谢长姝诚恳点头,“当然了。” “不过,也不是白白的给你东西,你得帮我做件事儿!” “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叫各取所需,才公平吗!” 嘴里面的苹果突然不香了。 白琉苏瞬间将咬了一半的苹果塞回到了谢长姝的手里,“你这丫头,竟然敢算计我!!” “不是,不是算计!” 谢长姝慌忙上前赔笑安抚着白琉苏,“别生气,别激动。” “你看,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再说了,我们互相尽我们所能的去帮助对方,也是对我们来说很公平的事情,对不对!?” “再说了,你还没听我想要你帮我做的事情呢,万一对你来说这件事情很简单,那岂不是双赢?” 白琉苏拧眉,“好吧,你说。” “我想要你教我玄术,我想要赢了罗明轩。” 谢长姝态度诚实,“那个罗明轩你知道的,你也知道他究竟对我做了多少坏事,那个人渣,不好好的收拾他简直是天理不容,可我现在的玄术和他有所差别,想要赢了他还是很困难的。” “何况他手中还有不少件法器,身后又有那么大的势力,凭我一个人有点困难,你就当是在为民除害,帮帮我。” “好不好?” 谢长姝一股脑儿的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白琉苏拧眉沉思,咔嚓又咬了一口苹果,认真的想着谢长姝所说的话,那罗明轩丧心病狂的程度简直比起当年的大魏皇帝还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渣的确是活着都是在作孽。 白琉苏很自觉的咬了一口苹果,沉思道,“也不是不行……” 话音还未落下。 谢长姝便径自的向着白琉苏的方向跪了下去,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多谢皇后娘娘一言九鼎,言出必行,那便先谢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白琉苏扯了扯嘴角,“你……” “还真有你的啊!” “见缝插针都没你快!” “那是!”谢长姝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带着白琉苏到了自己最心爱的摇椅上面坐好,“皇后娘娘您放心,徒儿以后定然会好好的孝顺你,你想吃什么徒儿都给你买来,您不知道,这三百七十多年过去,玄术倒是没看见他们有多增进,吃饭的本事可是长进了不少,那些厨子都变着花样的做菜,可好吃了!” “德行。” 白琉苏唇角勾起,眼底一闪而过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既然你想要我教你玄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第240章 南郑白家 “就是我从不做师出无名之事……”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谢长姝甚是机灵,在白琉苏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跪下向着她三拜九叩行拜师礼,“日后徒儿定然会好生孝顺师傅。” 白琉苏目光沉了几分,“既做了我白琉苏的徒弟,日后便要守我白家的规矩,你该是知道我白家世出将门,守我的规矩不下功夫怕是不行,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谢长姝垂眸,斩钉截铁,“我谢长姝这辈子最不怕的便是吃苦,只要能达到所想,便是豁出去性命也不怕,还请师傅收下徒弟,给徒弟表现的机会。” 她自然是知道白琉苏的事情。 南郑白家,世代将门。 白家五祖扬名成为战神之时,甚至中原大陆还不曾有着大魏,大齐这些国家之分,即便后来朝代更迭,但依旧没有影响白家的地位,白家后辈不论男女皆骁勇善战,武功极高。 白琉苏十岁之时便为副帅,十五岁结印挂帅,十七岁替大魏开疆扩土,扫平周边各番邦,让大魏成为百年来第一个统一的国家,白琉苏至此更是被封为白家神话。 大魏皇帝感念白家战功,又心疼白琉苏为国征战年近二十还未婚嫁,便下令若大魏江山有后必为白家女。 一时之间裴家皇子尽数上门求娶白琉苏。 当时最有名的便是裴三皇子和裴五皇子,谁都以为白琉苏会在这两人中选一个,不想,白琉苏最后竟选择那默默无闻的裴九皇子裴君昊,而最后裴君昊也更是毫无意外的从众多皇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魏皇帝。 众人都以为白琉苏是凭借白家门槛成为一国皇后,殊不知,便是抛开那名声在外的皇后身份,白琉苏的这一辈子也同样惊艳,只可惜,裴家多了一位皇后,战场上却少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至于后来…… 后来为何白琉苏说了休了裴君昊,又为何不做大魏皇后,定然是有着很长的故事。 白琉苏不主动说,谢长姝是绝对不会主动问的,每个人都有着不愿提起的过去,这是白琉苏的自由,谢长姝只想跟着白琉苏好好学习玄术,早日对付罗明轩。 “起来吧。” 白琉苏对与谢长姝这个徒弟还算满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谢长姝喜欢的摇椅上面晃动,“你的根基不浅,所为拜我为师,能教给你的玄术的地方不多,只不过有一点……” 谢长姝无比期待的看着白琉苏,“师傅您说。” 白琉苏红唇勾起一抹弧度,“我比你更了解罗明轩,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 谢长姝很是激动,“在哪!?” 白琉苏并未回答,而是从怀中丢过来一本有些破烂的古籍到了谢长姝的手中,“学会这些就可以了,你自己看吧。” “啊?” “这是什么?!”谢长姝一个没站稳,差点率下台阶。 白琉苏不经意的回答,“秘籍。” “不随便传人的秘籍。” 说完便欣然的晃着摇椅吃着谢长姝给她准备好的果盘,“对了,你今天不去上衙了吗?” “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只顾着在院子里面呆着?” “不去了。”谢长姝迫不及待的翻阅古籍,心里面是忍不住的惊喜,“衙门有什么好呆着的,哪里有跟师傅学玄术这么重要的?!” 师傅这般厉害的存在,哪怕是随随便便丢着的玄术都要比旁人的高深,她去府衙能做什么,还不是给别人做苦力,给高家的人卖命! “只不去了还是害怕了?” 白琉苏表情十分惬意,“年轻人,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若日日不去,保不准别人就找上门来了。” 谢长姝嘴角抽了抽,“师傅,咱们能别瞎说大实话吗!” “我那不是害怕,我只是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和罗景山相处,还没想好和罗景山的将来应该怎么做。 没想好索性便不去想了,难得的好天气,谢长姝想放松一下,再好好看看白琉苏给她的古籍。 “不过师傅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不去府衙我得去别的地方。” “姨娘……姨娘……” 谢长姝小心翼翼的将秘籍收好,向着房间里面的白姨娘喊道,“您忙完了吗,忙完了咱们就去集市逛逛,我觉得我们家还缺一些东西得去添置了。” 现在谢小糖去莲花监,谢长官在学堂,她又要去府衙,整个家里便只剩下了白姨娘一个人,所有的家务都要白姨娘自己一个人做之外,还要照顾她们三个孩子,着实辛苦。 谢长姝有些懊恼,自己从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好。” “这就来了。” 白姨娘放下手中忙碌的东西,高高兴兴的和谢长姝出门了。 “师傅您放心,徒儿上街去帮您多买一些吃的回来,保证和孝顺亲娘一样孝顺您。” 白琉苏很是满意的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秋日雨后温暖的太阳和弥漫着青草味道的空气,“算你有良心,去吧。” 集市很是热闹。 谢长姝带着白姨娘直接去了牙行。 “哎呦这不是谢大人吗,您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咱们小店了?!” 谢长姝刚一进门,牙行管事便赢了上来。 自打在晋阳各个玄馆崭露锋芒之后,谢长姝便是小有名气,而后大玄试又勇夺六榜第一,便彻底让谢长姝声名显赫,之后入了青监司,一己之力推演出来了天水一带的震灾,趋吉避祸的能人之后,更是名声大噪。 现在,整个晋阳城怕是没有不认识谢长姝的人了。 “有什么需要,您说,小人都给您办得明明白白的。” 谢长姝勾唇一笑,“老板客气了,就是家里缺了些使唤的丫头,这便带着娘一起出来看看有没有和眼缘的。” 白姨娘惯是个守规矩的人了,在家里起初谢长姝是害怕被白姨娘发现,便随着原主的喊法,后来又怕白姨娘害怕这个害怕拿个不合规矩的便没挑明。 但是在外面,还是要宣明白姨娘的身份的! “呦,这位原来是谢夫人啊!” 第241章 奇怪 “小人姓金,您叫我小金就行了,来,让小人带您去看看最近新来的一批丫头,各个都机灵着呢!”金老板十分上道,谢长姝一说便明白了,当即对白姨娘客气。 一口一个谢夫人叫的白姨娘十分拘谨。 “金老板,您别这样说,奴家当不起。” 谢长姝挽着白姨娘的手,两人一起去内堂挑选丫头。 金老板是个做事手脚麻利的,很快便叫过来了一批看着便机灵聪慧的丫头到了两个人的跟前。 “谢大人,谢夫人,您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有您就留着,没有小人再去给您换一批。”金老板满脸堆笑,耐心的跟白姨娘介绍着。 谢长姝扫了一圈,觉得站在最旁边的那两个丫鬟特别顺眼。 “娘,就最后那两个怎么样?!”谢长姝小声询问着白姨娘的意见。 金老板已经抢先的将那两个小丫头推了出来,“回谢大人的话,这两个小丫头一个叫阿洛,一个叫阿屏,身家清白,父母双亡,是从外地赶过来投亲的,结果亲戚早就搬走不知所踪,她们两个便留下来签了卖身契给人做丫鬟的。” “快叫人。” “见过谢大人,谢夫人。”阿屏和阿洛脆生生的开口,很是乖巧。 白姨娘没什么意见,“不然就她们两个吧。” 谢长姝点头,“那就她们两个。” “来都来了,再挑两个身强体壮的护院,你这有合适的吗?” “有有有!”金老板指挥着其他没被挑中的丫鬟退下,转手又补上来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过来,“谢大人您再看看这一批,也都是家世清白,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又很老实忠厚的。” “尤其是这位安仁,还是略微懂些玄术的。” 谢长姝摇了摇头,转而要了安仁身边的,“这个叫什么?!多大了?” “回大人,奴才叫子悦,今年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啊?!”谢长姝下意识的开口,倒是和那人一般年纪。 子悦平静嗯了一声,“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没。”谢长姝摇了摇头,直接拿出银票付给了金老板,“不错,就他了。” “行!” 金老板热情的将契约交给了谢长姝,还不忘记补充道,“谢大人慢走,有什么需要再来!!” 谢长姝和白姨娘率先出了门,新买的丫鬟和小厮乖巧的在后面跟着,只是临走的时候谢长姝走得快,没注意到金老板在对着小厮的时候态度异常恭敬。 和白姨娘在市集中闲逛,又买了一些家中所需之后才回家。 谢长姝嘱咐子悦去府衙跑了一趟替她告假之后便安心的在廊下翻阅白琉苏给她的古籍,还时不时的在院子里面布阵比划。 白琉苏则是心满意足的坐在谢长姝的摇椅上,吃着徒弟孝敬给自己的果盘零嘴,十分惬意。 家里面突然多了三个人,让这原本寂静的小院热闹了起来,有着她们的帮衬白姨娘也能少做一些活,阿屏阿洛分外勤快,刚一进门便开始清扫家里内外。 子悦则是主动去替谢长姝翻种她在廊下栽的那一片月季花,眼神时不时的瞥向谢长姝所在的方向。 秋风凉爽。 这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面却别有一番温情。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却脱离不了阴阳五行,而阵法万千则离不开九宫八卦。” “罗明轩玄术再高,到了你们两个对峙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要看你们二人玄术高低如何破阵,考的是你对阵法的应变能力,而六门当中,你因为一直都在自学,没有正统的受过学习,风水这一门最弱,用你的最弱去对罗明轩的最强,无疑是痴人说梦。” “时间仓促,一个个阵法从简单开始教你怕是来不及了,重病只能用猛药,这九宫八卦看似简单,可八卦位置变动,却能有着无数种不同阵法形成,你若能彻底将这些阵法的束缚当中找出破阵法门,那么,在和罗明轩对抗的时候,不管他凝结成什么样的阵法,你都能很快从其中找到阵眼。” “考仔细点动作,你脚下的九宫八卦虽只是模拟而出的阵法,可若你不小心频频被阵法中的玉珠打中也是自讨苦吃!” 白琉苏眯了眯眼睛,认真的指挥着正身陷八卦九宫当中的谢长姝。 “师傅放心,徒儿明白。”谢长姝重重的点着头,随后瘦弱的身影便倔强的在九宫八卦所凝结出来的数百道阵法当中磨练。 “左脚退三步,去乾位。” “前进两步,在坎位。” 白琉苏看似惬意,可那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谢长姝的身上,每次都能在谢长姝出错的时候及时的在身后提点着她。 谢长姝停住动作,费解的看着正在廊下啃苹果的白琉苏。 “师傅,您怎么这么了解我?” 谢长姝都快怀疑人生了。 白琉苏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很多次都提前看出来了自己的打算,及时的制止了自己的错误的脚法。 “那是当然了!” 白琉苏笑眯眯的,“毕竟,要是按照辈分的话,我该是你的祖宗才是。” “祖宗有点过分了!!” 谢长姝不满的抗议,“难不成随便来一个古人都可以说是我的祖宗了吗?” 白琉苏很是认真,“不是啊,我真的是你正八经儿的祖宗。” “你看我姓什么?” “你再看看你姨娘姓什么。” 谢长姝蹙眉,“现在的姨娘是姓白,但是之前的姨娘是姓姜,你姓白,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可大了。” 白琉苏从摇椅上走了下来,背着目光悠远,“玄骨并非随便血脉便能拥有的。” “千百年来,所有拥有玄骨的人都出自我白家一脉。” 白琉苏自问自答,“我很确定,你的身体里是流淌着白家人的血的,起码有一半。” 谢长姝突然沉默了。 起码有一半的话,那肯定是和她那个短命早死的爹没关系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娘了…… “难不成我姨娘本姓白,是罗明轩在故意更改我的记忆?” “好像……你这么说也对。”” 第242章 白家五祖 她努力的去想小时候的事情,可脑海中竟没有半点对于自己姨娘的记忆。 当时姨娘离世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又整日受虐待,那些可怕的记忆也是下意识的能忘就忘。 是郭氏整日念叨着她娘是姓姜,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为她娘姓姜了。 现在想想也能想通。 罗明轩一直都在背后操控着一切,他为了控制和利用自己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三百七十年白皇后逆天改命的事情如此重要,倘若被人知道谢长姝是白家后人,身上流着一半的白家人的血,又有着八字纯阴的命格,难保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逆天改命的办法之后对谢长姝生了觊觎之心。 罗明轩轻描淡写的改了她姨娘的姓氏,这样便没人会理会一个谢家不受宠的庶女了。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可能你姨娘本身就是姓姜。” 白琉苏吃完了苹果又拿起了白梨,许久没吃到这些东西了,怪想念的,“你知道,为什么白家昔年强势之时没有跻身大家族当中,而落魄之后更是销声匿迹??” 谢长姝一下子被白琉苏的话弄得来了兴致,紧张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白家的女人出玄骨,玄骨对于玄术而言是世上罕见的重宝,这么多年来,不少人窥探到了白家的秘密之后妄图将玄骨据为己用,更有不少人利用白家女人身上有玄骨的这件事情危害百姓,导致生灵涂炭。” “白家之所以有五祖,是因为曾经有五位玄术高深的先人共同创造了这个家族,五祖最开始也并不都是姓白,而是五大家族融为一起居住白地合姓而来,这其中姜姓便是一家,还有赢家,熊家,芈家和姬姓白……” “在白家强势之时,白家独立在各大家族之外,不参加皇权斗争,在落魄之时,白家子孙为了保证家族后代不被屠杀,便又重新化为了五个家族,这个秘密,只有白家嫡枝的人才知晓,还有一小部分白家的分支,依旧以白家姓活在这个世上,只不过她们大多是一些血脉稀薄,无法修炼玄术或者是玄术薄弱之流,造成不了什么轰动和影响……” “就像你现在的这个姨娘一样,只是平凡人。” “所以,你前世的姨娘可能是罗明轩故意而为之,让别人误以为她姓姜,从而放松警惕,还有可能,她本身就是姓姜,是从白姓中划分出去,是姜姓白。” “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有玄骨,明白了吗?!” 谢长姝震撼无比,“原来是这样。” 等等。 谢长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那我能重生到现在的这具身体上,是不是也和白姨娘血脉相连了?!” 白琉苏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你们是亲人,不只是姨娘和女儿的身份这样,而是你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白家人的血。” 谢长姝恍然大悟,“难怪……” “先前我还曾经疑惑,为何我会重生到了这谢小四的身上,原来是因为白家血脉这一层关系,她以为她和白姨娘就只是名义上的母女,没想到她们两个人本身的血脉是一样的。” 谢长姝突然很高兴。 白姨娘对她实在是太好太好,她其实心中是有所亏欠的,哪怕白姨娘知道她的身世,却依旧觉得是在占了别人的身体,但现在,她知道她的身体里留着和白姨娘的血,她们就是真正的亲人之后,谢长姝心里面的压力和愧疚能稍稍好转许多。 子悦看着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的谢长姝只觉得奇怪,从集市回来之后谢长姝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练习阵法,还总是念念有词,像是着了魔一样。 “小姐。” “要不要喝口茶?” 子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谢长姝的身边,还体贴的替谢长姝送上了一杯热茶。 看着陶碗中绽放着的碧绿的茶叶,到的确是有几分口渴,谢长姝欣然接过,“谢谢了。” “能替小姐办事,是奴才的福气。” 待谢长姝喝过茶之后,子悦又迅速的将茶杯收了起来。 他做事麻利,话又不多,连带着阿洛和阿屏也是分外机灵,谢长姝一时之间有些感叹,什么时候牙行的丫头小厮的水准这么高了,可还真是头一次知道。 “行了,别发呆了,接着练吧。”白琉苏又重新回到了摇椅上,轻轻的晃动着。 子悦看着那没人坐在上面,却径自晃动的摇椅若有所思。 —— 莲花监。 谢小糖才智过人,且在风水上又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再加上的谢长姝的教导,让她很快的便在莲花监站稳了脚跟,起码那些汪元所分配下来的厂卫是已经完全信服。 谢小糖一如既往的审讯好了新分配给自己的犯人,并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反倒是带着两个亲近的下属主动到了阮羡行的门外。 “玄令主,您在吗?!” 谢小糖脆生生的开口,让屋子里面本就脸色阴沉的阮羡行十分郁闷。 原本黄令主换成谁都和他没关系,甚至他早就看那个徐意阳不顺眼了,换个新人过来也好,只是这新人是个女人不说,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谢小糖,偏这谢小糖还不知收敛。 竟数次和自己挑衅。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竟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儿想要骑在阮羡行的头上了?! 做梦! 阮羡行目光阴狠,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黄令主。” “黄令主过来,可是有何指教?!” 谢小糖微微一笑,眉眼间越发有着官位威严,“指教不敢,玄令主到底是前辈,又深受督主喜爱……” “小糖过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向玄令主您请教的!” 阮羡行蹙紧眉心,“是什么事情?!” 谢小糖向着阮羡行拱了拱手,“还请玄令主跟随我先到外面。” 阮羡行警惕的看着谢小糖,明知她是不怀好意的,可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倘若阮羡行拒绝了谢小糖,怕是会被其他人的笑话。 第243章 血骨迷阵 沉眸想了一会儿,阮羡行阴沉着的目光跟在了谢小糖的身后。 这里到底是莲花监,他就不信谢小糖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来什么事情。 到了院子里,谢小糖便止住了脚步。 阮羡行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谢长姝背着手,在阮羡行面前踱步,“听闻玄令主精通奇门遁甲,特意来请教请教。” “还请玄令主不吝教诲。” 话音落下,阮羡行陡然间睁大双眼,可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身陷阵法当中。 “该死的,你竟然敢算计我!” 阮羡行面色扭曲,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去抓谢小糖。 谢小糖脚步飞快,眨眼功夫已经挪到了老远,笑吟吟的看着阮羡行,“玄令主,我所向您请教的阵法乃是血骨迷阵,听闻这阵法是有名的迷阵,陷入阵法当中的人容易被迷阵里面的幻象所迷失失去心性,不知道对于您来说这阵法到底难不难!!”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处理,就劳烦您耐心破阵,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谢小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离去。 阵法内的阮羡行面色如土。 阵法轰然启动。 无数抹魂魄时而幻化成骷髅,时而幻化成血淋淋的身体向着阮羡行靠近。 窒息的感觉迎面扑来。 阮羡行咬着牙,堪堪的保持理智去面对这些幻境来对自己的攻击,更多的是心中的怒火。 人最难破的,便是心魔。 莲花监关押了不少的犯人,用过不少狠辣的审讯手段,无辜枉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曾有坊间的百姓笑谈莲花监的冤魂怕是整个大齐各州县加起来都不敌。 阮羡行作为莲花监四大令主之一,手上所沾染的人命更是不遑多让,究竟有多少个人是清白,还有多少人是活该他连自己都数不清了。 平常的时候,阮羡行心狠手辣不怕怨恨,可心里总归是有数的,那些惨死在他手中性命的人,在临死的时候那怨恨的眼神,那殷红的鲜血,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阮羡行的心性。 他冷静的时候不会被影响,在突然进入阵法本身就有所忌惮的时候,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的人的冤魂,那些委屈和自己曾经的心虚便会一瞬间齐刷刷的涌入脑海。 那些便是他的心魔。 是让他自乱阵脚最好的利器。 哪怕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和骷髅只是幻境,可能不会对阮羡行造成伤害,但阮羡行若是为了躲避那些幻境的攻击而落入到了血骨迷阵本身的险境是在所难免的! 谢小糖物尽其用,直接选了莲花监为布阵的地点,这一瞬间便无疑是激起了那些曾经冤死惨死在莲花监的百姓的冤魂。 一时之间,莲花监上方的天空竟然乌云蔽日,黑沉沉的像是快要压下来一般。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弥漫到阵法之内,肉眼可见的阵法内的阮羡行越来越暴躁。 纵然阮羡行再玄术高超,再精通奇门遁甲,可他手上所沾满的鲜血也是切切实实的,枉顾的性命也是数不胜数。 这一瞬间皆是围困他的面前,更厉害的地方是对他的心里造成冲击。 “来啊!” “过来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是一些幻境罢了,你们连活着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难不成你们死了之后我还会害怕你们吗!!” “来啊!” “要是你们真的敢过来,老子就再杀了你们一遍,比你们活着的时候手段还残忍!!” 阮羡行咬着牙,面目凶狠,可是他在躲避那些前来围攻的骷髅的时候却已经脚步急促,频频出错,失了阵脚。 更有很多时候,已经被阵法内所布下的陷阱攻击的落下了伤口。 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流淌。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阵法内的阮羡行已经狼狈不堪,身上数不清多少伤痕,那些伤痕流出来的鲜血已然浸染红了他整件衣裳。 而阮羡行的力气却慢慢被耗尽,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谢小糖!” “这个小贱人!” “竟然敢算计我!等着我破阵而出的时候,一定会要你好看!!”阮羡行捂着心口,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他渐渐变得狂躁起来。 在外人眼中,看着好像阮羡行是得了失心疯,只是一个人胡乱的在原地转着圈圈,可实际上身陷阵法内的阮羡行却是要面对无数个道路岔口,无数道冤魂和骷髅在不断的对自己进行骚扰,而他想要从这个迷阵中出来太难太难。 光是心里面对那些曾经他所杀害的冤魂就难以克服,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阵法在旁边,稍一不慎便万劫不复! 忽然。 就在阮羡行正怒火中烧的将眼前迎面而来的骷髅一分两段之后,他脚步不慎,突然陷入到了西南坤位,下一刻整个阵法突然出现了逆转。 阮羡行的身影…… 竟然凭空消失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连带着阵法和阮羡行一起吸入,随后,刚刚还在竭力破阵的阵法和阮羡行便都消失在了莲花监内!! 谢小糖看着阵法内所留下的玄令主的令牌,面色冰冷的捡起,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冷笑,“想要出来找我报仇,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是!” “从入莲花监的时候开始,汪督主便交给我们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先下手为强,玄令主,您好走!!!” 那她刚刚将阮羡行引入的,可不只是迷阵那么简单,她借用了凤印的力量,以凤印为媒介,在另一个时空同时开启了阵法,只不过,那个另一个时空连谢小糖本人也不知道在哪。 这下好了。 阮羡行可真真正正的是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谢小糖将那玄令主令牌紧握,随后便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的径自离开。 整个莲花监亲眼目睹的厂卫大齐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个凭空消失的人就是自己! 门外,一双目光幽深的双眸却是仔仔细细的将方才谢小糖和阮羡行所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开在眼里。 须臾,那道身影并未急着进入莲花监,反倒是转身走的迅速直奔着皇宫过去。 第244章 是我连累了你 尹封临神色匆匆,目的明确。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要靠近皇宫大门的那一瞬间,却被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到了跟前给阻拦了下来。 月婵婵容貌极美,身穿一身大红锦袍,衬得面若桃花,翘着兰花指,动作轻柔的从怀中掏出来帕子,直接挡在了转身就走的尹封临的跟前,“地令主这是打算去哪?!” 娇滴滴的声音开口,余音绕耳,十分动听。 若不知情的人定然是会将月婵婵错认成为绝色女子。 尹封临被拦住去路十分不悦,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待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脸色更未见好转,反倒是越发的阴沉起来,“天令主竟这般好兴致,连我要去哪也有兴趣过问??!” 月婵婵抿唇低笑,“原本地令主去哪我是没兴致知道的,只不过突然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地令主。” “从药庐一路寻到了莲花监也没见到地令主的身影,不想,地令主竟要入宫?!” 月婵婵眼神锐利,锋芒乍现,“人人皆知地令主医术高超,可在下有个问题一直困惑于心,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同地令主开口,您说——” “人要是没了舌头,地令主妙手回春能不能令舌头再生!!!” 绣花针不知何时从月灿灿的袖子中跃出,直直的奔向尹封临的唇角。 尹封临目光一沉,很是危险。 当他没听懂月婵婵的话外意思了吗?! 这是在嘲讽他多嘴乱说话,要砍断他的舌头! 尹封临手腕翻转,手中银针更是及时的将月婵婵的绣花针给打落了,“妙手回春连性命都能从阎王爷的手中追回来,又何况只是一条舌头这么简单。” 尹封临半分不让,“天令主若实在是好奇,大可以将自己的舌头割掉,尹某必然会竭尽全力的替天令主您再生!” “那我倒要好好的看看你地令主的本事了!”月婵婵讥笑不已,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近身到了尹封临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素来天地玄黄四位令主都只是传说中的莲花监汪元手下的顶梁柱,可实际上是四个人各自为政,谁也不服气谁。 往日在莲花监的时候便一个个的针尖对麦芒,阴阳怪气习惯了。 尤其是这次尹封临居然有把柄落在了月婵婵的手中,这下便更不能轻饶了他了。 而尹封临也不甘心居于月婵婵之下,要不是汪元早有言在先,不准四令主互相为难,恐怕斗的最狠的早就是这四个人了! 月婵婵动作极快,抬手便向着尹封临的心口击打过去。 尹封临脚步连连后退,眉眼间却没有半点恐慌之色。 玄术六门,而他最擅长的却是玄医,那日复一日的待在药庐中钻研医术并非是在虚度光阴。 二人交手之际,一捧白色药粉瞬间挥向月婵婵所在的方向。 月婵婵目光凌厉,身影在虚空翻转几下之后顺势将那一碰白色药粉踢回到了尹封临的跟前,随后月婵婵的身影再度袭来,趁着尹封临躲闪药粉之时,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上! 砰! 扑通! 月婵婵手腕翻转,藏于袖口的绣花针闪烁着寒芒。 尹封临瞪大眼睛,使出全力去反抗,可惜月婵婵玄术高超,他不管对月婵婵使什么毒都无法轻易侵入月婵婵的身体,反倒是会被月婵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重新甩回到了他的跟前。 然而…… 绣花针在就要触碰到到了尹封临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月婵婵死死的将尹封临身体禁锢,动弹不得,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微微有些恼怒的尹封临,“既然地令主这般有信心,那么即便是试也该是地令主以身作则!” 刷刷刷—— 一把匕首不知何时从月婵婵的袖子中掏了出来,锋刃上的寒光刺的尹封临睁不开眼睛。 下一刻,那柄匕首狠狠的扎入尹封临嘴角不远的土地中。 月婵婵面色阴沉,目光凌厉。 尹封临分毫不敢乱动,眼神中隐忍着怒火。 月婵婵厌恶的用着手帕擦拭着自己刚刚触碰到了尹封临的双手,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整日和那些没什么用的烂药材泡在一起,连带着人都脏得很。” “真是让人恶心。” 月婵婵嫌弃的拂袖离去,还很随意的将刚刚擦手的手帕丢在地上。 “尹封临,我告诉你,日后你再多嘴多舌嫌弃自己的舌头碍眼就直说,我不介意替你砍掉你那让人作呕的舌头!” 尹封临一股火气上心头,攥紧拳头,目光阴鸷的敲打着地面,可身影却是没有朝着皇宫里面进入了,而是转身离去重新回到了莲花监。 —— 莲花监。 汪元手扶着太阳穴,脸色疲惫。 月婵婵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放心吧,都处理干净了。” 汪元点了点头,“本就没放在心上。” “就算没有他,那人也迟早会知道莲花监里面的一切,多谢你了。” 月婵婵蹙着眉,“你我之间便不用说这么多了。” “只是你要尽快做好打算,让那丫头留在你的身边迟早都是祸患,你若舍不得下手,便交给我来做,总好过等着别人亲自动手的时候你更加为难。” 汪元倏地抬起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再等一等。” “我本想着我这条命也算不得什么,却没想到中间会出这样大的变故,让我猝不及防。” 月婵婵上前,同汪元分毫不让,“究竟是猝不及防还是你不舍得。” 汪元避开了月婵婵的强盛气势。 “就知道你是不舍得。”月婵婵无奈叹气,“汪督主,这可不像你。” “你要记得,人只有没了软肋才会强大,那人之所以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高位,就是因为他没有软肋,他身边所有的那些人不只不会成为他的羁绊,反倒是会成为的踏脚石。” “从前的你也没有,我希望你能快些做好决定。” “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月婵婵作势要走。 汪元却突然开了口,“是我连累了你。” 月婵婵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释然开口,“没关系,我也早就无所谓了。” 第245章 初见 初冬细雨绵润。 空气中也多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谢长官正在认真的听着夫子在课堂上讲课,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见窗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飘过。 很快,谢长官的眼神便亮了起来。 是爹爹! 彼时谢三爷也正在热情的向着谢长官招手。 自打前几日第一次来看望谢长官之后,谢三爷每天下学的时候都会到谢长官的跟前陪着他一起回家。 只是在就快要到家的时候谢三爷都会借口离开。 不过,即便是这样,谢长官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这段时间谢三爷对他极尽呵护疼爱,把谢长官从前从来都不曾享受到的父爱一股脑儿的补偿回来,也更加提高了谢三爷在谢长官心里面的地位。 见谢三爷在门外朝着自己招手,谢长官几乎想也没想的便起身,随便寻了个借口从课堂出来,直接奔着谢三爷的方向扑了过来。 “爹爹!” 谢三爷早就在外面张开双臂等候,见谢长官扑了过来之后,顺势将谢长官抱起骑在自己的肩膀上。 父子二人分外和谐。 “爹爹,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这是要带我去哪啊?”谢长官目光清澈单纯,“不等着我下学之后再走嘛?!” “不等了。”谢三爷牵着谢长官的手,就这样托着谢长官向着书院外面走。 “爹爹知道,你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些玄术,你最喜欢的是学医,爹爹就带你去见一个医术高超的老者,保管你见到了会高兴的!” 闻言,谢长官的眼神亮了起来,期待又惊喜,“真的吗!?!” “谢谢爹爹!” “爹爹对我最好了!” 可惜谢长官心中的这份高兴却没坚持多久就开始变得忐忑起来,“但是爹爹……姐姐说了,我要好好的在书斋里面学玄术,要是被姐姐知道了的话……会生气的……” 谢长官有些为难,谢长姝到底在他的心里占据的位置更重一些,哪怕这些日子他享受到了父亲的关切和疼爱,但还没彻底失去了理智,心里面还是记挂着谢长姝所说的话的。 谢三爷爽朗的笑了笑,“你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强势,有点杞人忧天了,在你家里,有爹爹和你姐姐懂玄术就可以了,咱们的长官是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再说了,爹爹只是带长官去见一见那个医术高超的老者,你若有空的时候可以好好的向他请教医术有关的东西,但是也不耽误你学习玄术啊!” “你可以正常上学下学,爹爹就抽空带你去一下,不会影响什么的!!” 在谢三爷的劝说之下,谢长官也逐渐释然了,“也是,还是爹爹想的周到!” “那就听爹爹的!” 谢三爷眉开眼笑,“那是,你是我的亲儿子,爹爹不向着你难道还会想向着别人吗!!官儿,你不是只有你姐姐和你姨娘,你还有爹爹呢!” “爹爹肯定不会骗你的!” 谢长官郑重的点着头,安心的坐在谢三爷的肩膀上,高兴的难以克制,“爹爹最好了!” 父子二人的身影很是和谐,没多一会儿,两个人便来到了皇宫后门。 谢长官疑惑的看着那面前巍峨气派的宫墙和朱漆大门,“爹爹,这是哪啊……” “看起来好像是很贵重的样子,能让咱们随便进入吗?!” 谢长官不曾去过皇宫,自然不知道皇宫的气派,在他的印象中,这种高门大户都是富贵人家才能住的地方,不是他这种平民能随意出入的。 不料谢三爷却拉着谢长官的手态度笃定,“别怕,爹爹和你说的那位医术高超的人就是住在这里的。” “医者仁心,他很是宽宏大度,爹爹和他也算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他听说你对医术很感兴趣便邀请我带着你一同过来,他很想测一测你的水平。” “何况爹爹也会陪着你一起的。” 谢长官还是有些迟疑,但谢三爷的态度强势不容抗拒,在谢长官还没做好决定的时候就已经牵着谢长官的手向着皇宫大门走去。 “爹爹……” 谢长官无奈,只能快步跟在谢三爷的身后,一路上又好奇又谨慎的看着四周的环境。 只见谢三爷带着谢长官轻车熟路的在宫道长街上绕来绕去,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处偏殿。 而站在偏殿等候的人。 是罗明轩和高殷!!! “国师……” 高殷见到谢长官和谢三爷的时候奇怪的看着罗明轩,“他们是谁啊,怎么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罗明轩面带微笑,颔首道,“皇上,这是微臣给您找来的玩伴,您看看看您喜欢吗?!” 自打高殷登基之后,高氏皇族的那些皇子都被罗明轩用各种借口打发去了各地封地上,宫里面没有和高殷同龄的皇子,只有那些年纪轻轻的嫔妃。 可嫔妃们不只是年纪小,还娇生惯养的,如何能好好的陪着高殷一起玩。 罗明轩很是周到。 而谢长官在看见罗明轩和高殷的时候,听见他们两人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此处身在何地,更是被吓得直哆嗦,“爹……爹爹……” “皇上……国师……这里是……” “皇宫!!!” 谢长官声音带着哭腔,想要离开,谢三爷却威严不容置疑,直接将谢长官拉倒了罗明轩和高殷的跟前,恭敬道,“国师,人已经带来了。” 罗明轩慈爱的眼神看着那紧张不已的谢长官,“怎么这么害怕?!” “是在害怕我妈还是在害怕皇上??!” 谢长官紧张的躲在谢三爷的身后,罗明轩不怒反笑,和煦的笑声渐渐的让谢长官没有那么警惕了,“别害怕,这虽然是皇宫,但你若没做错事情是不会惩罚你的,相反,还会奖赏你。” “你爹爹已经同我说了你喜欢学医,我宫里面的藏书阁里面所有的医书都可以随意供你阅览学习。” 谢长官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还有爹爹远在青州,是什么时候和身份尊贵的国师成了朋友的?! 第246章 女人的直觉 和谢长官一样的态度,高殷在看见谢长官的时候也是眉头紧蹙,抵触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喜欢谢长官,也不知道国师为什么要让他这个土里土气的臭小子进宫。 “国师……” 高殷走到了罗明轩的身后,有些不高兴了。 罗明轩看着两个相互排斥的孩子颇有些无奈,他俯身在高殷的耳边说道,“皇上,您知道他的身份吗?” 高殷撇嘴,“不知道。” “不想知道。” “我不喜欢他!” 罗明轩耐心解释道,“皇上,您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姑姑不像从前那样一直都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果然,姑姑就是高厉的软肋。 只要一提起姑姑,高厉的态度便会截然不同。 “是啊,姑姑是为什么?”高厉有些紧张,生怕罗明轩会说是因为姑姑不喜欢他了,姑姑讨厌他才会远离他。 罗明轩眼神看着谢长官的方向,“那是你姑姑的弟弟。” 不等高殷追问,罗明轩便又继续说道,“亲弟弟,你姑姑很看重和他的姐弟情,倘若你能和他相处好的话,那么你姑姑便会多分一些时间到你的身上,你说好不好!?” 高殷瞳孔逐渐睁大,后知后觉的眼神看着罗明轩,“原来是这样的啊!!” 罗明轩淡然的笑了笑,“相信国师,国师是不会骗你的。” “他叫谢长官,去和他一起玩吧。” “嗯嗯!”高殷郑重的点着头,“我相信国师。” “国师是真心为我好,不会骗我的!” 在罗明轩这般悄声的告知情况之下,高殷便是再看着谢长官不顺眼,看在谢长姝的份上也会主动向他示好,在罗明轩示意的眼神注视之下,高殷信步走到谢长官的面前。 “喂,你叫谢长官吗?!我叫高殷,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朋友了,你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宫里面找我玩,我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要跟你一起!” 高殷很是爽快的向谢长官发出邀请。 谢三爷这边也对谢长官劝说,“你姐姐在朝为官十分艰难,皇上是大齐之主,倘若你能和他搞好关系,到时候你姐姐在朝堂之上也会顺遂很多,难道你不想帮你姐姐吗?” “你忍心看着你姐姐一个人为了全家的生计奔波,连回家吃饭休息的时间都很少吗?” “我……”谢长官被谢三爷说的有所动摇。 谢三爷板着脸,软硬兼施,“身为我谢家的子孙,便不能这般的懦弱胆小,应当撑起责任的时候便一定要顶天立地,否则,便不是我谢家的孩子!” 谢长官从小就没享受过父爱,倘若一直都不曾享受也便罢了,不会知道那其中滋味,也便不会想念,可偏偏这段时间谢三爷一直都对谢长官很好,仿佛温水煮青蛙一般的在谢长官的心里面占据重要的地位。 这种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更残忍,谢长官不只是心疼谢长姝,更害怕他没有听话之后,谢三爷当真会生自己的气,又不再疼自己了。 “快去吧。” 谢三爷冷着脸的催促。 谢长官试探着的面对高殷伸出来的手回应了他。 两个原本没有一点关系的孩子,却因为这一次握手而造成了永远纠缠不清的命运。 谢三爷暗中将谢长官的生辰八字交给了罗明轩。 罗明轩很是满意的点着头,“不错,刚好和我们皇上的八字相合,是我要找的。” “谢大人如此大义灭亲,这份心思定然会被大齐百姓所铭记于心的。” 谢三爷脸上表情复杂,“下官只求能保家宅平安。” “还请国师手下留情。” 随后,谢三爷便狠心不再去看谢长官。 两人便就这么纵容着谢长官和高殷在一起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谢三爷才提出来要带谢长官离开。 刚好这个时间和谢长官平时下学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也不会让谢家的人起疑。 “长官,这件事情依旧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等着你当着能和皇上相处好,让皇上体会到你姐姐的辛苦的时候再告诉你姐姐。” 谢三爷依旧郑重的嘱托。 “爹爹是不会骗你的,你不只是有姨娘和姐姐这两个亲人,爹爹也是你的亲人,今天你也去见到皇上了,皇上真的人很好,你不用太多的压力。” 谢三爷谆谆教导,“一直以来都是你姐姐在照顾你,难道你不想替你姐姐做点事情吗!?” “官儿,你想想,等着将来你姐姐遇到危险困难孤助无援的时候,你却能站在她的面前挺直身板说着你能帮忙的场景,该多好啊!” 和高殷玩了一天的,的确除了陪他玩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并且宫里面的宫人也对他很好,还能时不时的给他吃宫里面御厨做的那些膳食,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好,爹爹你放心吧!!” 谢长官和谢三爷告别之后,便再度兴致勃勃的回到家中。 往日谢长姝在府衙里面办公回来的晚,也便没注意到谢长官的异常,但今天她告了假,一整日都待在家中学习玄术,在看见谢长官回来的时候的状态,还是凭借着女人下意识的直觉,嗅出来了几分猫腻。 “官儿,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是在学堂受到表扬了吗?” 谢长姝停住动作,关心的问道,“最近玄术学的怎么样了?” 谢长官一时之间有些心虚,眼神闪烁没敢去同谢长姝对视,“还好,李夫子对我挺好的。” “我也感觉好像玄术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谢长姝若有所思,“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跟姐姐说,姐姐知道你喜欢学习医术,姐姐已经帮你在晋阳城内物色好的玄医来做你的老师,只是姐姐现在还有些顾虑,不能马上让你去学。” 谢长姝知道被强迫去学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是多么艰难,当年她要不是为了替罗明轩报仇也不会强忍着恶心去恶补六门玄术知识,她很懂那种感觉。 只是晋阳城内罗明轩的势力太大,谢长姝不敢轻易去上门拜访,生怕看走了眼到时候反倒是会连累谢长官,这才想着先让谢长官学习玄术,不要浪费时间还能保护自己。 第247章 三星尺的秘密 “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谢长官突然上前一步,紧紧的握着谢长姝的手,目光郑重的和她对视,“姐,你放心,官儿虽然现在帮不上姐姐的忙,但是官儿会努力的。” “姐你只管自己努力保重就好,不用担心我。” 谢长官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向着谢长姝保证,一时之间倒是叫谢长姝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难不成是她太过小心谨慎了?! 官儿从小便懂事听话,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也应当会及时和自己说才是。 “姐知道。” “官儿这是在心疼姐姐,姐姐知道。”谢长姝摸了摸谢长官的脑袋,“姐姐所求的就是官儿和姨娘能平安,只要你们平安姐姐就放心了。” 白琉苏在一旁端详着谢长官,也觉得谢长官是有些反常的,待谢长姝安抚了谢长官,看着他进门之后便开口提醒着,“你这弟弟是有些不对劲的。” “你若不放心的话不如让小糖派个厂卫暗中跟着他,也好能看看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好好的学习玄术,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和你明说的困难。” “没事最好,有事的话你能也及时解决。” 谢长姝恍然大悟,“还是师傅明智,我这就去和小糖商议。” —— 谢长姝一连在青监司告了数日的假却并未真的闲着,除了跟随白琉苏学习玄术之外,她今日出门,直接到了谢家的大门之外。 白琉苏沉吟道,“想要和罗明轩抗衡,便需要和罗明轩有着抗衡的本事的实力,这些不只是在青监司的官位那么简单。” “最实际的,是六大家族以及朝堂之上可拉拢的所有的一切。” “毕竟那七宝是分别落入几大家族之手,而这些年那罗明轩一直都在背后筹划,已经掌握了不少六大家族不可告人的秘密,强迫那些家主站在他的一边。” “仅凭你一人之力想要和六大家族加罗明轩和高家抗衡着实难办,但倘若你能将六大家族拉拢到手,又或者是拿到了六大家族中珍藏的七宝,最起码让六大家族不参合这件事情,你才是有和罗明轩对抗的底气。” “六大家族的话……” 白琉苏有些感慨,“谢家便是头一个。” “你们谢家分化的实在是太久了,也是时候该合并为一了。” “现在七宝当中神谕伞和凤印是在你手中的,而海元珠和六壬神骰却是在罗明轩手中,七宝还有余下的三样,燕家的青玄铃,陈家的莲花镜和你谢家的三星尺,你是谢家人,催动三星尺为你所用并不难,燕家那边又小燕少爷在也会容易许多,最难的是莲花镜和那已经被罗明轩拿走的海元珠。” 白琉苏没提六壬神骰。 谢长姝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海元珠,莲花镜,以及三星尺上面。 “徒儿明白了,师傅放心。” 随后,谢长姝扣响了谢家大门。 谢长桓闻声立即赶来,很高兴的看着谢长姝,“老大,你怎么来了?!” “是来找我的吗?” 谢长姝摇摇头,正色道,“今天是有要紧的事情来找你父亲。” “既然你来了,也便明确的告诉你,小二,我是奔着三星尺来的,并且是势在必得,你不要阻拦我。” 我是奔着三星尺来的…… 谢长桓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谢长姝的意思。 谢家,只有家主才有资格掌控三星尺,或者是家主所属意的未来家主人选,就像曾经的陈敬元对待陈青簪那样,现在……谢长姝登门所为了三星尺,势必就会牵扯到了两谢家多年之前的恩怨。 “老大,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连天下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况我谢家的确是分化太久了。” 谢长桓躬身给谢长姝让出来了路,“你若能收服三星尺,那便归你所用。” 谢家合一是从当初分化开始就有的心愿。 当年谢广州虽然最后娶了陈妙仪进门,可心里面对许嘉柔的愧疚却一日比一日增多,听闻许嘉柔带腹中孩子远去青州没多久病逝之后,谢广州也不幸病重,临终前他曾经向后辈族人下令,有朝一日定要将两脉合二为一。 曾经亏欠许嘉柔的,也要尽力在青州那一脉的身上补偿回来。 只可惜。 谢广州是这么想的,可后来谢家后人都是出自陈妙仪之后,陈妙仪对许嘉柔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倒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的后代也因此争端不休,情况越来越恶化,莫说要重新合二为一,怕是好好相处都十分困难。 如今—— 青州一脉出来了个谢长姝,便再也不是往日晋阳谢家能随意践踏的存在了。 既然晋阳谢家吃不下青州谢家,无法合并,那青州谢家吞并晋阳谢家也好,总归都是姓谢,家族地位和朝中官职,看的是个人能力,不是青州或晋阳。 何况,三星尺乃是重宝,祖父曾经说过,重宝认主,只有真正玄术高超又胸襟宽广之人才会收服三星尺,其实谢家这么些年…… 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成为三星尺的主人。 谢正风正襟危坐,看着谢长姝的眼神隐忍着怒气。 上次和谢长姝暗中较量的时候,被谢长姝隐隐占了上风,他没去找谢长姝的麻烦,谢长姝反倒主动上门,想要做什么? 砸场子吗? 她眼里还有他这个谢家家主的存在吗? “谢家主。” 谢长姝在谢长桓的带领下直接到了谢正风的面前。 谢正风剑眉微眯,“谢大人登门有何指教?” 谢长姝沉吟了片刻之后,言简意赅说道,“晋阳谢氏和青州谢氏本是一家,只是因为一百年前你我先辈做出来的错事这才导致了分化。” “纵观六大家族其他五家,皆是同气连枝,沆瀣一气,唯独我谢家内斗不断,着实伤了元气,以至于这些年过去,我谢家虽然曾经出了个一品宫令,数位贵妃却依旧在六门当中占不得首位,长此下去,恐怕会渐渐失势于其他的五大家族,甚至是从六大世家中退位。” 谢正风眉心拧的更紧了,沉声道,“所以?!” 第248章 合并 谢长姝眼睑微抬,目光凌厉,“所以,一百年过去,该是时候合并成一了!!” “放在你手里连用都不能用的三星尺该交出来让其他能用的人来用了!” 谢正风脸色阴沉,眉眼之间寒意逼人,“好,好啊……”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谢大人年少气盛,官运亨通到了连天高地厚都不知道的程度了?” “谢长桓,连你也要胳膊肘向外拐?!” 谢长桓被谢正风说的愧疚的低下头,“父亲,对不起!” 谢正风轰然起身,直接向着谢长姝攻击过来。 谢长姝侧身躲避,反手抓住了谢正风的手腕,藏于袖口的银针不知何时拿了出来,直接刺中了他的手腕,一滴鲜血瞬间流淌出来。 谢长姝反手接住了那滴鲜血,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两滴鲜血融为一体。 一张符纸一气呵成,与八卦同行立于谢家门楣之上。 谢长姝双手结印,利用白琉苏所传授给她的阵法,直接虚空将谢正风拉扯到了谢家圣地之地。 一望无际的石阶长廊,只石壁上悬挂着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谢长姝和谢正风的身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条石阶之上。 晕黄的烛光晃动,不难看出来谢正风脸上目光的震撼,“你怎么知晓我谢家机关?!” 然而这一句话仅仅是刚问了出来,谢正风便很快明白,“果然是你!” “国师所说的逆天改命是真的!?” 谢正风本身就怀疑谢长姝的身份,怀疑罗明轩所说的逆天改命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没想到谢长姝竟然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竟主动触动了谢家的机关。 除了当年自己的那个庶妹还有谁!? 当年许嘉柔身怀有孕离家出走之时并不知道的谢家的秘密,她的后辈之所以日渐凋零也是因为这个,所有的六大家族,不只是拥有至宝,他们每个大家族都会有着自己的圣地。 每家都有着独门法门。 圣地当中埋藏着各辈先人的尸首之外,更是新一任家主的考核之地,只有进入圣地,通过了圣地当中的考核才能拿到家主之位,再经由上一任家主的传承才能有着使用重宝的资格。 很少的谢家弟子知道,当年的谢正风只是通过了谢家的考核,却没有拿到三星尺。 只因为谢长姝的亲生父亲谢玄毓死的蹊跷,谢家无奈只能推选出来新的家主,之后谢正风曾经去过谢家圣地,可即便通过了家族考核却也无法使用三星尺。 这些年来谢正风空有谢家家主的身份,却无三星尺的使用权,当年是谢长姝在宫里的地位高超,庇护着谢家,没了谢长姝之后,谢正风就算再有着掌家的气派也没有六门家主的实力。 早有传言,戏称谢家也是像云家那样弄丢了重宝,该被贬被罚才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谢长姝,这是你自己找死的!” 谢正风很快从惊讶当中回过神儿来,就算是知道了眼前的女人身份是谢长姝,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年这女人靠着手段毒辣成为一品宫令,多占了几分投机取巧,可她在玄术上未必就会是自己的对手! 当年圣地考核的时候谢正风没能成功拿到三星尺这是他这一辈子心里面的痛,如今谢长姝带着他强行重回圣地,他倒是要让列祖列宗们好好的看看,到底谁才是合适的谢家掌舵人! “我倒要看看,折了玄骨的你,到底能怎么赢得过我!” 谢正风举手向着谢长姝冲了过去,谢长姝目光一身,迅速的向着长街另一头跑去。 而就在刚刚谢长姝和谢正风两人开启了谢家圣地的时候,惊动了不少谢家的弟子。 谢正阳匆匆而来,看着站在原地面色焦急的谢长桓怒从心生,“小二,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什么动静?!” 谢长桓闭嘴不语,反倒是吩咐谢家的下人将大门紧闭,谁也不准将院子里面的情况说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入谢家,任何人都不准!” “是!” 那些下人看了一眼谢正阳,小心的离开。 谢正阳抬手就要朝着谢长桓的身上招呼过去,“你这个臭小子,你是在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 谢长怜连带着几个兄弟姐妹也及时的出现,直接挡在了谢长桓的面前。 谢长怜声音幽幽,“二哥作为下一代谢家家主,他的命令谁都要服从。” “他说不许出入,便是不许。” 谢正阳气的手发抖,恨恨的看着这群后起之秀,“你们都要翻天了不成?!” 谢长桓没去看谢正阳的表情,“来人。” “把二老爷请回房间好好休息。” 谢正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长桓直接给堵了回去,“二叔,你尽可能的出门去报信,但你要考虑好,今日之事事关我谢家安危,你若踏出这一步,便从此再也不是我谢家的人,我会让谢家将你除名!” 谢正阳到了嘴边上骂人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怒气冲冲的看着谢长桓,“你……” 随后甩袖离开。 谢长怜心中忐忑,忧心不已的看着门楣上面的八卦罗盘和那张符纸,“只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 幽暗的石阶之内。 谢长姝的身影迅速的在长街上穿梭,而谢正风的身影则是在后面穷追不舍。 时不时的还有谢正风的攻击从身后而来,谢长姝跑的气喘吁吁。 白琉苏眼神在四处张望,总算是找到了目的,“长姝,快,左转右面一间石室,转头进去可以躲一阵子。” “明白!” 谢长姝听话照做,连忙推动石门,在厚重的石头摩擦的声音当中,眼见着谢正风追来的身影动手之前,成功的进入到了石室当中。 “我们学玄术的,都会在出生之时去求的长明灯和长寿牌,那长寿牌乃是你的精气所在,也是你玄术的根基所在,只要能找到你的长寿牌,便能让你的玄术进步飞快。” 第249章 叛徒 幽暗的石阶之内。 谢长姝的身影迅速的在长街上穿梭,而谢正风的身影则是在后面穷追不舍。 时不时的还有谢正风的攻击从身后而来,谢长姝跑的气喘吁吁。 白琉苏目光四周巡视,手中罗盘指针旋转,“长姝,快,左转右面一间石室,转头进去可以躲一阵子。” “明白!” 谢长姝听话照做,连忙推动石门,在厚重的石头摩擦的声音当中,眼见着谢正风追来的身影动手之前,成功的进入到了石室当中。 “我们学玄术的,都会在出生之时去求的长明灯和玄命牌,那玄命牌乃是你的精气所在,也是你玄术的根基所在,只要能找到你的玄命牌,便能让你的玄术进步飞快,同时也是你的弱点所在。” 白琉苏探听着外面谢正风的情况,一边告诉着谢长姝,“所有孩子出生之后的玄命牌都会放在一定隐蔽的位置,以防被其他的人拿到故意毁坏,坏了子孙后辈的根基,而六大家族的玄命牌多藏于旁人无法进入的圣地之内。” “你用你的精血好好感应,将玄命牌拿走也免得被罗明轩拿到手来做威胁。” “好。”谢长姝点头,手脚利落。 悬于石壁之上的烛火被取了下来按照阴阳五行的方位置摆放,双手双指抵着小八卦镜于眉心前方,指尖划破,一滴鲜血渗了出来,刚好准确落在八卦中宫位置。 阴阳五行阵瞬间启动,谢长姝凝神静气,努力的感应着自己玄命牌所在的位置。 外面谢正风已经到了石室的跟前。 轰! 一声声轰击声砸在了石门之上,谢长姝的额头沁出来了不少的汗水。 在寻找玄命牌的时候必须要全神贯注,分不得心,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可想要进入谢家圣地,便必须要有谢家家主的鲜血来做引导,谢正风虽然没有通过三星尺的验证,却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家主,他的血脉也早在成为家主之时抹在了谢家圣地的开口机关处。 否则,谢长姝才没那么缺心眼自己来找玄命牌还非要将谢正风这个倒霉鬼给一起带下来。 “专心一点。” “外面还有十一姑娘在,你要是着急就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到自己的玄命牌所在,而不是分心去担心十一到底能不能顶得住谢正风的攻击。” 白琉苏心急的提醒。 谢长姝不得已之间,紧皱的眉心散开,双手双指夹着八卦镜换了位置。 而外面谢正风敲击着石门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是谢长怜及时的追到了! “父亲。” 谢长怜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谢正风的背后响起,幽暗昏黄的石道之内,更显得谢长怜身影消瘦,只是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眼神更是坚定。 谢正风咬着牙,“连你这个臭丫头如今也要跟老夫作对了?!” “别以为你现在官运亨通老夫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谢长怜从前一手被谢长姝带大,和谢长姝的感情是深厚的,这一点谢正风心知肚明。 本来谢正风是不打算重用谢长怜的,可是后来谢长姝惨死在长宁宫,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谢长姝又不是他害死的,谢长怜也没必要恨自己,谢正风这才对谢长怜重视起来。 谁能想到五年后谢长姝又回来了? 而谢长怜这个小兔崽子竟然真的站在了谢长姝的一边来和自己作对。 谢正风恨自己为什么没早就把谢长怜掐死,也免得有朝一日这个小兔崽子敢站在别人的面前来和自己作对! “父亲。” 谢长怜声音清冷,“先帝遗言,立陈太后的皇子为太子,先帝驾崩,登基为帝的也该是陈太后的亲生皇子,而并非是高殷。” “早在五年前,我就知道你投靠了国师,暗中帮着他替九皇子夺得皇位,真正谋逆的人,是你是陈家,是国师。” 大齐是有着太子的。 可罗明轩却推崇九皇子为皇上,这便是谋逆。 陈家和谢家早先便投靠了罗明轩,这便是帮凶。 旁人都以为站在明面上的陈敬元是仰仗着罗明轩而存,殊不知谢家这些年来也是在靠着巴结罗明轩而活,那些背地里所做的肮脏的事情谢长怜早就知道。 “你以为你投靠了罗明轩,他就会帮着你收服三星尺,让你成为谢家真正的家主吗?你以为罗明轩推崇一个心智不全的九皇子为皇帝,就是真的毫无私心,为国为民吗?” 谢长怜一语道破谢正风的心思。 说什么罗明轩看穿了大齐的国运即将衰败,所做出来的事情无非是想要逆转大齐国运,那些话偏偏三岁小孩子就算了,谁不知道这些年来靠着心智不全的高殷,罗明轩越来越受百姓爱戴,越来越多的朝廷官员想要投入他的门下。 五年前那场谋逆之所以罗明轩没有坐上皇位是因为他既有野心却又想顺理成章。 只有推出来高殷这个傀儡,他才能在高殷的衬托之下越发明睿,才能收买人心,才能顺理成章的说自己是顺应民意的登基为帝。 “我玄门六家曾立下誓言要誓死辅佐高家后代,所以梁皇后才会将重宝交给我六家保管,可你却背叛了当初先祖誓言,成为了叛徒!!” 谢长怜面色平静。 此时谢正风却脸色扭曲,自己的私心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被谢长怜给说了出来,更多的是让谢正风恼羞成怒。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便不适合再留在人世间了。” “谢长怜,今日是你自己追着找死,不要怪老夫对你不念半点父女情分!” 谢正风剑眉之下一双眼睛目光锐利,抬手便向着谢长怜脖颈间袭来。 谢长怜当即应对,神谕伞不知何时被谢长姝给到了她的手中,正好应对着谢正风的攻击。 伞面撑开,十二根伞骨齐刷刷的向着谢正风冲了过去。 局势瞬间逆转。 谢正风看着那十二根伞骨目光震撼。 而近乎在神谕伞撑开的那一瞬间,谢家小院的一道身影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扫把,拧紧眉心眉心。 皇宫内。 谢三爷看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的罗明轩有些胆战心惊。 第250章 是罗明轩 “国师,怎么了?” 罗明轩薄唇微抿,那紧拧着的剑眉之下一双漆黑幽深的双眸紧盯着浩瀚天幕,他的脸上虽没有太多的变化,可光是眼角余光的锐利便足让谢三爷忐忑不安。 “谢正和,你的富贵就要来了。” 罗明轩脸上看不清表情,这句话也更耐人寻味。 —— 子悦放下手中扫把,擦了擦手上的灰尘便作势朝着门外走去。 阿洛和阿屏见状忙不迭的跟了过来,“要去哪??!” 子悦蹙眉,“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家。” 阿洛面露忧色,“不然阿屏留在这里看家,奴婢陪着您去吧。” “不用。” 子悦只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出了谢家院子的大门,留下阿洛和阿屏两个人面面相觑,掩盖不住的眼神中的担忧,却对他的话不敢有任何违逆的意思。 —— 谢家圣地中。 一波波交手之下,哪怕有着神谕伞的帮忙,谢长怜依旧不是谢正风的对手。 到底比谢长怜多活了好几十年,玄术倒也并未荒废。 谢正风掌速迅猛,几招对手之下已经逐渐逼近谢长怜,“死丫头,看你还怎么和老夫作对!” 砰—— 扑通! 谢正风纵身一跃,一脚踹在了谢长怜的手腕。 神谕伞被踹在了地上,谢长怜来不及反应,手腕疼的发麻,神谕伞也被甩在了地上,谢正风双掌紧随而来,狠狠的拍在了谢长怜的后背。 谢长怜瘦弱的身体狠狠的撞到了石墙之上,鲜血顿时从唇角渗出,可看着谢正风的眼神却没有半点退缩。 她必须要借这个机会给谢长姝拖延时间。 谢长姝进入谢家圣地取玄命牌的事情必须要保密,谢小糖现在的身份是莲花监的黄令主,倘若她来帮谢长姝的话,定然是劳师动众,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她。 身为谢家人,关上门来不管做什么事情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谢长怜迅速的擦掉自己唇角的鲜血,翻滚着向着神谕伞的方向靠拢,在谢正风凌厉逼近之时,再度用神谕伞挡住了谢正风的攻击。 而另一头。 石室之内。 燃烧的蜡烛火苗忽闪不停,烛光微弱,谢长姝浑身被汗水浸湿,而她夹着八卦镜的手也在不住的颤抖,白琉苏看着心急如焚却没办法上手帮忙。 玄命牌乃是玄士的根基所在,是方便吸收日月精华,提高玄术,并不是给别人做借口去偷袭下手。 所以,玄命牌的所在要么是当时藏牌的人知晓,要么便只能本人去搜寻它的位置。 谢长姝拼命在忍耐,谁知下一刻。 扑哧—— 一口鲜血从谢长姝的口中吐了出来,伴随着烛火瞬熄,八卦镜破碎。 谢长姝身体瘫倒在地上。 白琉苏急急开口,“姝姝,屏住心神,别走火入魔。” 谢长姝忍着身上剧痛,艰难的重新打坐回来。 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平稳。 白琉苏不解又震撼,“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找玄命牌这种事情她不是没做过,也见过旁人找过,却没有像谢长姝这样的反应的。 谢长姝眼睑微抬,目光锐利的擦掉唇角的血迹,冷声道,“我察觉不到玄命牌所在,每次就要靠近之时,都会被上面所设置的结界反噬,我试了很多次,那结界我破不开。” “是罗明轩。” 不等白琉苏继续开口,谢长姝便径自回答,漆黑的双眸目光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白琉苏呼吸一滞,喃喃道,“他居然,连你的玄命牌都拿到了……” 突然一阵寒颤袭来,连活了四百来年的白琉苏都觉得震撼。 难怪罗明轩会对谢长姝那么有信心。 玄命牌在他手中,玄骨也被他剥离,不管谢长姝如何努力,如何提高自己的玄术,甚至收集全了七宝,也终究没有和他抗衡的余地。 只需要他伸出两只手指,轻轻的一捏。 便能捏破谢长姝的玄命牌。 便能轻易的让谢长姝的努力付之东流。 石室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弱。 谢长姝用最快的时间调整身体状况,随后便起身推开了石室的大门。 此时谢长怜唇角染着血迹,狼狈的同谢正风对抗。 “小十一!” 谢长姝纵身跃起,伸手抓住了再度被谢正风打落的神谕伞,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就要跌落在地上的谢长怜。 “姑姑!” 谢长怜在看见谢长姝从石室里面出来的时候眼神中散发着光亮。 她很想问问姑姑到底成功找到玄命牌没有,可谢正风步步紧逼,也便让谢长怜要问的话给憋了回去,紧张的在一旁看着谢长姝矫健的身影同谢正风纠缠。 她尽力了。 手脚酸软,浑身剧痛,差一点连小命也要交代给她爹了。 砰砰砰—— 谢长姝骤然出现,战况瞬间逆转。 那神谕伞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到底是拥有玄骨的女人,又是罗景山亲口将神谕伞托付给的她,比起谢长怜只能用些皮毛来说,谢长姝才算是将这神谕伞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十二根伞骨从伞布上跃出,四面八方的包围着谢正风。 不论谢正风将哪一根伞骨打回都能被谢长姝及时的踢了回去,更是在同时,谢长姝抽出伞柄中所带着的利剑向着谢正风刺了过去。 石室密闭,却依旧阻挡不了两个人恢弘的气势。 谢正风渐渐被谢长姝的伶俐逼得恼怒厌烦,“你这个死贱人,别以为拿着一把破伞我就会忌惮你!” “今天就让你们两个小贱人一起死在这里,也免得出去死还要再给你们找埋骨之地。”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谢长姝薄唇轻启,凤眸微眯,“兴许是你死在这里,小十一和小二刚好能接替你谢家家主的位置,而你也可以好好的在地下陪你娘,成全你这个大孝子的一片孝心!” “一举两得。” 谢长姝不断出言嘲讽谢正风,眼见着谢正风越来越急促的步伐和掌法,伺机从他急躁失了阵脚的时候,能一击必中。 突然。 谢正风眼中闪现寒光,明智谢长姝抬起的左脚是在设陷阱却丝毫不躲避,竟直直的向着谢长姝手中利剑冲了过来。 谢长姝侧身利剑刺中谢正风肩膀,可同时,也被谢正风一掌狠狠的拍在了小腹。 第251章 他一定会 突然。 谢正风急躁愤怒之时,谢长姝寻到了他的弱点,脚步上前利剑直重谢正风的左臂。 可谁知,在谢长姝靠近的那一瞬间,她才看见谢正风眼底的恶毒! 剑刃刺穿谢正风血肉的时候,谢正风竟直接拽着剑柄狠狠的扎入自己的手臂,不等谢长姝反应,恶毒的一掌拍向谢长姝的心口,“谢长姝,看你这次还不死?!” “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你?!” 谢正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想要孝顺我娘的最好的方法不是我下去陪她,而是用你逼死她的方法把你给逼死了下去到她的面前赎罪!!!” 噬心粉随着谢正风的掌风拍入谢长姝的心口,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袭上心头。 口中血腥味上涌,谢长姝强忍着噬心之痛转动手中利剑,谢正风脸上笑容消失不见,继而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左臂。 谢长姝竟生生挑断了自己的手筋! “贱人……”谢正风再欲出手之际,谢长姝已然抽出利剑,反手戳向了谢正风的心口,和刚刚他偷袭自己的地方一分不差。 她谢长姝从来不吃亏。 “想要杀我?!” “想要杀我的人多了,你算什么东西!!” 这天下想要杀她的人从来都不缺,除了她自己赴死,没人能杀了的她!! “下辈子吧!” 谢长姝咬着牙,趁着谢正风吃痛的时机一手收回了神谕伞,一手拉着谢长怜的手转身去了下一个石道长街上面。 谢家先祖在圣地之内设有禁锢,在圣地之中不可随意动用阵法,这也是为了保护谢家弟子的安危,倘若日后真的谢家面临灭族之灾的时候,谢家的弟子躲在圣地之内尚且可以依照圣地的禁锢拖延时间,保住性命。 谢正风捂着心口,怒火中烧的看着远去的谢长姝和谢长怜大吼,“谢长姝!!” “这里是谢家圣地,我才是谢家的族长,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还有谢长怜!你这个小畜生,竟然帮着外人去对付你的亲生父亲,老子一定要把你杀了泄愤!!!” 空荡荡的石道长街能清楚的听见谢正风的谩骂声。 然而—— 下一瞬间,谢正风的谩骂声却骤然停止,而他的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却让他止住了声音。 “你是谁?!” 谢正风捂着伤口,剑眉紧蹙。 除了谢长姝那个贱人趁着自己分神的时候和谢家的这群小兔崽子联合算计他进入谢家圣地之外,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手段?! 谢正风看着眼前的这人只觉得很陌生。 男人并未多言,薄唇微微抿着,抬起双手便直接向着谢正风攻击过去。 “呃……” 一声闷声吃痛的声音甚至没有在石道长街内传到多远便消失,再次目光看向谢正风的时候,只发现谢正风已经面色痛苦的躺在地上,再没了之前那般张狂暴怒。 而男人的那道身影也是消失在了石道长街之内。 谢长姝和谢长怜一路疾驰,头也不敢回的跑了好久,确定没有谢正风的身影追过来这才稍稍的放心下来,谢长姝倚靠在墙边,身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 谢长怜心疼的看着谢长姝,当即从怀中拿出来了玄灵丸喂到了谢长姝的口中,“姑姑,你还好吗?!” 玄灵丸乃是谢家疗伤圣药,这一颗喂了下去之后,谢长姝的脸色当即好转起来。 “别担心,我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谢长姝一边安慰着谢长怜,一边手脚麻利的撕下衣服替自己包扎伤口,稍稍休息好了之后才开始定神观察着石道四周。 方才她们匆忙之间逃窜,忘了方向。 罗盘握在手中,指针左右虚晃旋转,可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位停下,须臾,谢长姝干脆将罗盘收了起来换成了星盘。 “姑姑,这样能行吗?” 谢长怜不解的看着谢长姝,“圣地中因为被设了阵法,防止外人入侵,只有族长知晓圣地的地图,代代相传,且这里面不能用阵法,没想到连方向也辨别不了,咱们真的要继续吗?!” “当然。” 谢长姝想也不想,“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便不会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何况……” “不只是我想要拿到三星尺,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特别想要我拿到它!!” 谢长姝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坚定起来。 这下倒是让谢长连糊涂了,“还有谁!?” “罗明轩。” 短短几个字从谢长姝的口中说出来,谢长连却惊讶的彻底忘记反应了,“国师……他怎么会……” 谢长连也算是从谢长姝的口中得知了罗明轩的阴谋,这个时候罗明轩应当是千方百计的防着谢长姝才是,怎么可能还会在背地里帮着谢长姝呢! 但谢长姝却无比的肯定。 “他一定会。” 原来谢长姝以为,罗明轩是想要利用她来拿到凤印,可当她在圣地当中发现自己的玄命牌也被罗明轩拿走了之后,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罗明轩为什么一直留着自己的性命,一直在对自己处在放养的状态。 最开始谢长姝很疑惑,目的也不是很明确。 就算是罗明轩有所野心想要和夺得皇位也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为什么要设计害她? 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和她一点关系都么有,她也不会圣母心发作要阻止罗明轩的行动,甚至罗明轩直接说想要她还会傻到了一股脑去帮他。 她对罗明轩来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甚至会成为罗明轩的一把刀,是他想要达成目的的一把最好的利器。 可偏偏罗明轩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对谢长姝,把她害死了还不说,还杀了那些为数不多真心对谢长姝的人,这就很没有必要了。 这也是谢长姝一直都看不懂罗明轩打算的点。 后来罗明轩察觉到了谢长姝在争大玄试的时候并没有阻拦,反倒是利用大玄试见面的机会让谢长姝知道了他的些许野心,知道了他留谢长姝是别有所图,是希望借谢长姝的手去找到凤印。 谢长姝这才知道罗明轩要干什么,知道罗明轩想要利用自己拿到凤印。 可也仅仅是凤印。 第252章 养肥再杀 谢长姝的心里依旧存着疑惑,并未真的解开。 既然罗明轩说是为了凤印,那么她们重逢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然是揣着凤印了,他该死立刻杀了她拿到心心念念的凤印才是,可罗明轩没有。 罗明轩对谢长姝的存在一直处在放养的状态。 哪怕谢长姝崭露锋芒,哪怕谢长姝茁壮成长,他都不在意,甚至罗明轩还在谢长姝得了大玄试首名的时候主动向谢长姝说了自己的目的,说了要她要主动答应给他凤印才可以。 当时谢长姝就很疑惑,怎么可能拥有七宝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还有就单是为了凤印一个吗? 谢长姝怀疑罗明轩的真实目的,却百思不得其解。 罗明轩所说的一切都那样的有着逻辑,那样的顺理成章!!! 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吧,谢长姝被罗明轩伤了之后便对他提高了警惕,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要小心谨慎,也可能是女人下意识的直觉…… 但现在…… 玄命牌被他拿走,玄骨被剥离出来—— 罗明轩说他想要七宝。 说他想要逆天改命。 这一切的一切才真正的叫谢长姝明白罗明轩的良苦用心。 他要—— 将谢长姝养肥再杀!! 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一步一步。 包括谢长姝能做的选择和反应都算无遗漏,甚至连她的脾气也包括在其中。 谢长姝就算不顾自己,也不可能不替那些因为她而死的人报仇,小开,姜姨娘……罗明轩的手中攥着那么多条人命,谢长姝不可能不去找七宝,不去找他报仇,看着他逍遥法外。 可罗明轩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了只有她将七宝拿到手中,才真正会有和罗明轩所抗衡的底气。 罗明轩改命需要七宝,谢长姝要杀了罗明轩需要七宝。 罗明轩自己拿不到七宝,谢长姝才可以聚集齐七宝。 这就是罗明轩所高明的地方了。 让谢长姝明知道是险境,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的按照罗明轩所算计好的一切轨迹去做,哪怕明知道此路前行凶险万分,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给他做了嫁衣。 她更没得选。 如果涉事在其中的不是谢长姝自己的话,她真的想给罗明轩鼓个掌,如此心思高明的连谢长姝都自叹不如,是个人物。 这样的人,即便不用七宝,想要功成名就也未必是难事。 搞清楚罗明轩的真正打算,摆在谢长姝的路也清晰了,要么她收齐了七宝把罗明轩干掉,要么她收集全了七宝被罗明轩给干掉! 果然。 谢长姝话音落下之时,便瞧见她手中的星盘有了动静,指针飞速旋转,随后落在了谢长姝正前方的位置,“这里是北。” “确定好了方位,我们走吧。” 谢长怜钦佩的跟上。 皇宫中。 罗明轩看着天空上所闪烁的星辰的时候,薄唇不由得紧紧的抿在了一起,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替谢长姝担忧。 只谢家圣地的情况一如既往的紧张。 谢长姝和谢长怜两人的身影迅速的在石道长街上探寻方向和目的。 忽然,走在前面的谢长姝突然停住了脚步,脸色异常。 谢长怜本来是疑惑的,可在目光顺着谢长姝的视线过去之后,这才发现,石道长街的尽头,竟然是这样一番骇然的场景。 一处巍峨壮丽宫殿赫然入目。 古色古香的金顶红门,格外有种厚重的感觉。 殿门前柳树参天,枝繁叶茂。 上面的金丝楠木牌匾更显得庄严肃穆,一阵阵威压袭来,强大的压迫感让两个人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原来谢家圣地,居然是一处秘密的宫殿?! 这里面的主人是谁? 谢家第一任家主,还是说……另有其人?! 怀中的罗盘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之后便又开始有了动静,指针迅速旋转之间便指向了宫殿的大门。 谢长怜看着罗盘蹙起了眉头。 谢家圣地的秘密只有谢家家主代代相传才会知道,这里面的入口通道以及究竟埋藏着什么外人无人知晓,还很可能会凶险万分,危急性命。 依谢长姝的性格,来都来了便不会有退缩的可能,哪怕危险,她要做的也不是劝姑姑退缩和逃避,而是应该想尽办法去帮姑姑成功拿到想要的东西。 “姑姑,让我来。” 谢长怜自发奋勇,上前到了那宫门前。 宫门并未因为时间久远而褪色老旧,反倒是大门的颜色依旧鲜艳。 这处宫门并未有门锁。 门面一片干净,没有任何花纹雕刻。 那么…… 是符咒或者结界。 谢长怜从怀中拿出来了几枚玉珠向着那大门扔了过去。 轰—— 玉珠触碰到了大门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被弹了回来,而刚刚那那道看起来干净的大门也赫然显现出来了真面目。 “是符咒。” 几乎是同时间,白琉苏和谢长姝脱口而出的几个字。 符咒用途广泛,是玄门弟子比较喜欢的一种手段,占卜、通灵、修炼、降神、纳福、祈灾、延寿、除病等使用。 威力效果不逊色于阵法,甚至很多时候比阵法还好用。 许多阵法都需要精心去布置,布置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但符咒不一样。 玄门弟子以精气为媒介,收执朱砂笔全神贯注便可在黄纸上写下咒语,符咒便会形成。 可以提前写好自己想要用途的符咒,等着关键时候直接拿出来便是了。 白琉苏目光扫了一眼,便辨别出来了这符咒的类别,“门上的是镇不祥之兆符,是太上灵符的一种。” “太上灵符实以九宫为布,每宫八卦相镇,共计七十二道,且按三百六十度周天度数,五度一步,分应七十二候,暗合天地玄机。” 谢长姝柳眉紧拧。 “镇不祥之兆符?!” 这里可是谢家圣地,阴宅风水旺盛关乎着后辈子孙的前程,好好的圣地不选一些招财进宝,又或者升官长寿的符咒来…… 倒也还算说的过去吧。 毕竟这圣地里面也埋藏了不少谢家先辈的尸骨,防止尸变也是应该的。 “怎么解?” 第253章 以暴制暴 谢长怜看着谢长姝,恭敬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白琉苏欣赏的目光看着谢长姝,期待谢长姝能给出答案。 谢长姝果然不负所望,“破符咒无非两种办法,要么是划出比这宫殿大门上更强势的符咒,以符镇符,要么便是想办法破坏这镇不祥之兆服,从而进入宫殿。” “那姑姑打算选哪种?”谢长怜虚心受教。 谢长姝利落干脆,“当然是第一种,我喜欢以暴制暴。” “官印拿出来。” 谢长怜乖乖听话,将自己的官印送到了谢长姝跟前。 同时,谢长姝也将自己的官印奉上,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虚空迅速的画着另外一道符咒! 身为官员身上乃是应该有着浩然正气,一代代相传下去,已然让官印也染上了几分阳气。 阴宅属阴。 谢长姝便用阳来镇阴! 刷刷刷—— 半空中的符咒渐渐成了型,很快,谢长姝便画好了一道镇龙神符在两个人的面前。 谢长姝蹙眉看着谢长怜,“小十一,我的命格属阴,不适合去对付道符咒,反倒是会激发它最大的威力,这次要靠你了!” “没关系姑姑,让我来!” 谢长怜从谢长姝的手中接过刚刚画好的镇龙神符,随后脚尖轻点的向着宫门冲了过去。 玄门三千,殊途同归。 符咒和阵法在某一方面很是相似,那就是相同的符咒威力效果是要看玄师的水平。 同样的符咒玄师玄术威力越高,效果越强。 谢长姝目光凝重的看着谢长怜的身影,只见双方符咒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果然出现了巨大的反应。 “驱魔除邪,符咒破!!” 谢长怜双手结印,用尽全力将手中符咒镇压过去。 起初两道符咒互不相让,甚至宫门上的那道符咒要更胜一筹,原本干净的们班上忽然显现出来许多颜色艳丽极致的花纹。 那些花纹看起来很是复杂,不像是什么图腾,看不出来这座宫殿的主人曾经是谁,并且…… 谢长怜只觉得烦躁。 原来越烦躁。 每当目光注视在门上那些花纹的时候心里便没有来的憋着一口气,紧接着,谢长怜的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 “凭什么我从出生之后便要备受冷眼!” “凭什么我样样都比其他人出众却依旧无法成为谢家下一任的家主!!” “凭什么谁都看不起我!” “谢家家主是我的,你们曾经欺负我的人都要死……” 谢长怜突然大失常态,且那些出现在门上的花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到了谢长怜的脸上。 谢长姝虽然看不到拱门上符咒的变化但却能察觉出来谢长怜的异常! 谢长姝脸色一变,“糟了!” “我说看起来这样庄重的宫殿怎么可能就只是在门口设了一道那么简单的符咒,原来是另有乾坤在里面!” “那些花纹是有幻境在其中的!” “小十一,闭上眼睛,别看那些花纹!”谢长姝急急的在身后提醒,这宫殿在地下埋藏了几百年。 且圣地中才葬着谢家过世的祖先,日积月累之下,渐渐的形成了阴气,花纹让人处在幻境当中会自动激发人心里面最阴暗的地方,并且将那不断的放大。 听到姑姑的声音,让盛怒中的谢长怜稍稍回过神儿来,再看着那些繁复的花纹的时候也不由得睁大眼睛,分明刚刚她的面前出现了曾经那些欺负她的人的面孔,可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谢长怜心头一惊,慌忙用了最后一下力气,狠心将符咒贴了上去。 眼见着刚刚宫门上更胜一筹的符咒渐渐处于弱势,那些繁复极致的花纹也在渐渐的褪去。 “好险啊!”谢长怜呢喃自语,差点就被这符咒给牵着鼻子走了。 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善恶,之所以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不是在于心里面有没有阴暗的事情,而是在于能不能控制。 虽然她的心里面的确是介意从前谢家的那些人对她的欺凌的,可人之所以要上学堂,读书识礼就是为了能明辨是非。 谢长怜是介意,但不会因此黑化,她有控制自己的能力,更知道什么叫黑白。 谢长怜虽不精通符咒,但有着谢长姝和官印的帮忙,倒也算是将符咒发挥到了最大的用处。 谢长姝松了口气,“成了!!” “小十一,做得好。”谢长姝毫不掩饰的赞美。 连白琉苏也跟着目光欣赏,“你这侄女倒是有些本事的,能控制自己心里面的阴暗不被符咒牵着鼻子走,将来必成大器!” 谢长姝唇角勾起。 那是。 小十一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不论是脾气还是天赋都像极了自己,她这般厉害,小十一将来也定然是个人物。 轰隆隆—— 在刺眼的光芒褪去之后,那道厚重庄严的宫门也缓缓的打开。 谢长姝和谢长怜先后踏入宫殿之内。 宫殿内的装饰要远远比宫殿外面看起来更加华贵。 琉璃瓦顶,汉白玉地砖铺地,雕梁画栋,金龙腾空,说不出的气魄。 宫内泉水环绕,浮萍满地,顶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好像明珠一般。 “嘶——” 谢长怜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我们谢家先祖竟然这么气派,这处圣地的宫殿看起来比皇宫还要华贵。” 可不是华贵吗! 整个宫殿入目尽是珍宝,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以够一个大家族几年的吃食用度了! 只是谢长怜却不敢随意动手。 这处宫殿出现的有些反常。 大门处设置了镇不祥之兆符,而宫殿里面的这些珍宝看似贵重,实则排列却并非随意,而是在依照阴阳五行分布。 谁也不知道,要是随便挪动大殿里面的珍宝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谢长怜小心的跟在谢长姝的身后,“姑姑,听闻三星尺是藏在我谢家圣地当中,而三星尺乃是辟邪除魔的至宝,我猜测可能会在宫殿所对的凶位上!” 可谢长姝的目光却从一开始进入大殿之后便落在那大殿正中央的神龛上面。 “姑姑,怎么了?!” 谢长怜面色沉重,“有什么不妥吗?” 第254章 七杀 谢长姝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心里面也是有些疑惑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谢家圣地有些不妥的地方,或者是暗藏什么玄机我没有发现。”谢长姝蹙眉,“下意识的觉得这里的摆设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还说不出来……”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谢长姝没注意到,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白琉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神龛在上,谢氏弟子无心冒犯,还请多多见谅。” 谢长姝利落的将提前准备好的小罗盘的正南方子午线用红色棉线穿起来,替谢明怜别在了腰间,又替自己准备了一个,解释道,“地下阴气重,化煞用的。” 谢明怜点点头。 香案上摆放着的细香点燃,谢长姝恭恭敬敬的向着那神龛磕了三下起身,两个人这才开始继续在这处地宫当中寻找三星尺。 一路走来,最让谢长姝所警惕的,是这宫殿墙壁上的雕花。 那些花纹和图腾甚至要比宫门上的更让人头晕目眩。 “姝姝,别去看那些花纹和图案。”白琉苏担心的声音传来。 她现在处在另外的时空里面,对谢长姝的事情只能干着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且七宝有灵性又认主,白琉苏并非谢家人,在谢家圣地所能发挥的本事也有限。 就在白琉苏声音落下之时。 远处渐行渐远的琴声不由得扰乱人的心弦,谢长姝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看见宫殿上空飘散着许多星星点点,看起来像是遥远幕布上面悬挂着的明珠。 谢长姝和谢明怜齐齐谨慎起来。 那些星星点点越来越近,下一刻却化为身穿白衣的少女人影飘进到了两个人的视线之内。 不等两个人开口,那些身穿白衣的身影便迅速抽出腰间折扇,齐刷刷的向着两个人的方向攻击过来! 足足七个! 白琉苏紧张提醒,“小心!” 谢长姝反应迅速的拉着谢明怜,刚好躲避了左侧白衣女子的折扇。 谢明怜回过神儿来,当即撑开了神谕伞。 双方的斗争一触即发。 “小十一,准备好了吗!” 谢明怜抿唇重重点头,随后二人也向着那白衣女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谢长姝和谢明怜互相扶持,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这七名白衣女子身形诡异,且动作凌厉,那折扇的扇骨上藏着刀尖,稍一不慎便是要被割下一块血肉下来。 那七个人仿佛不会累一般。 倒是谢长姝和谢明怜两个人,刚刚是和谢长风打了一场,之后又破解宫门上面的图纹,现在还要被七个白衣女子联手攻击,很快便觉得气喘吁吁。 继续这么耗下去迟早都要死在这些白衣女子的手中。 刷—— 两人松懈之时,那折扇已然划破了谢明怜的衣袖,胳膊上的鲜血瞬间流淌出来。 谢明怜紧咬唇角,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挡着这些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的攻击,尽量留给谢长姝足够的安全和空间让谢长姝去分辨这些女子的脚步究竟按照何种阵法而来。 她对谢长姝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连半句催促的话都没有,就只是紧咬牙关,豁出去性命的坚持。 那些白衣女子脚步轻盈,且步伐稳健,不论谢明怜如何努力想要将她们打散都是徒劳,很快,她们七个便会重新凝聚在一起,重新对谢明怜发动攻击。 密闭的宫殿内能清楚的听见双方打动的声音和四周空气呼啸而来。 谢长姝蹙紧眉心,脑海中迅速的过着 “小十一,这是七杀阵,阴阳七杀阵。”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是为胎光,爽灵,幽精,而七魄便是有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七杀亦为偏官,乃吉凶之煞,这地宫里面的阵法用着七杀为由,阴阳为界,凝结而成的阴阳七杀阵。” 谢长姝拧着眉,“所为七杀,是杀的七魄。此阵发牵动命格,不论是谁进入阵法,七杀都会诛杀七魄,七魄为人身中之浊鬼,每每于月朔、月望、月晦之夕在人身中流荡游走,招邪致恶。修玄之人,应制御七魄,人要死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倘若出不了那阴阳七杀阵便是要成为活死人,这一辈子都留在圣地里面了!” 谢明怜会意,“姑姑,怎么解?” “阴阳五行又分阴阳和五行,二者相辅相成,五行必阴阳,阴阳必兼五行,而这七位白衣女子便是对应着阴阳七杀阵中的金木水火土方位,按照阴阳两极变幻从而对我们发动的攻击。”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此乃五行相生。”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乃五行相克,小十一,按照这个规律来!她们转去什么方位你便同时去另外一个方位寻找她们的破绽。” 谢长姝清冷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在谢明怜的身后响起,而谢明怜更是拼尽全力的去按照谢长姝的指挥闯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在谢长姝和谢明怜努力的同阴阳七杀阵较量的功夫,一个肉呼呼的胖小孩站在了两个人的身后开心的鼓起了掌,爽朗的笑声当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 “你们两个好笨啊!” “连这么简单的阵法都闯不出去,竟然还敢擅自来这里呢!!!” 小胖子个子不高,看起来也就是八九岁的模样,那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不停的拍打着,粉嫩的胖脸上笑意洋洋,像是从年画里面跑出来的福娃娃一般精致。 “姑姑……” 谢明怜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可是谢家圣地,换句话说是谢家祖坟,乌漆嘛黑,深更半夜的……突然在四处封闭的地宫里面出来了个笑得这么开心的小胖堆儿,哪怕他可爱也是让人觉得背后汗毛竖起啊! “先不管他,破阵要紧。”谢长姝也面色沉重,可现在她们身在阵法当中,倘若破解不了阴阳七杀阵那也还是死,便没工夫去管这个到底是从哪出来的小胖堆儿了! 谢长姝和谢明怜不敢分神,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应对阴阳七杀阵。 可很是奇怪。 第255章 小胖堆儿 分明谢长姝已经看出来了这阵法的乾坤,却不管如何都破解不开阵法,反倒是更加狼狈了,没多一会儿功夫,两个人身上的衣裙便已经被鲜血给染红。 眼见着白衣女子手中的折扇数次划过自己的脖颈,下一刻怕是就要头身分离了。 一旁的小胖堆儿看着两个人的情况乐得直不起腰了。 “哈哈哈,两个笨蛋,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不知道,周围提示那么明显……” 察觉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小胖堆儿特别窘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糟了,差点就说漏了。” 小胖堆儿紧张的眼神四处转,像极了做错事情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子了。 可哪怕这句说了一半的话及时收了回去,还是被谢长姝给听到了,周围提示那么明显…… 、 周围…… 周围有什么明显的提示? 谢长姝扯下衣裙布条缠绕住了胳膊上的伤痕,抹掉脸上的血迹,目光在四周巡视,如果说周围就有了很明显的提示的话…… “我知道了!” 斗争了许久,谢长姝恍然大悟的看着她们在闯阵的时候半空中所飘散的星光点点。 “我知道破解的关键是什么了!” 谢长姝目光微亮,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小胖堆儿,多谢你了!” 小胖堆儿瞬间站起来,“你!” “哼!” “小十一!” 谢长姝凝重开口,“过来。” 谢明怜撑起伞面将那几个阴魂不散的女子抵挡开来,总算是得了空隙到了谢长姝的身前,“姑姑!!” “小十一,你的正上方。” 谢长姝一个眼神过去,谢明怜看宫殿屋顶上面悬着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豁然开朗。 这四周最为关键的,正是从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所见到的那些点点星光,而这些白衣女子也都是从那点点的星光幻化而来,星光一直在,所以不管谢长姝和谢明怜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真正的破解阵法。 只要这阴阳七杀阵在,这七个白衣女子会周而复始的攻击者她们,直到耗尽她们所有的力气,最后还是会成为这地宫中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那么…… 那点点的星光…… 整座宫殿中最为明亮的便要属那悬挂在宫殿顶端的夜明珠了! 从她们进入到宫殿的时候便瞧出来了那夜明珠的显眼,只可惜谢长姝两个人被这阵法中的白衣女子纠缠的很是狼狈,竟然疏忽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信息,好在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胖堆儿提醒了谢长姝。 两人交换了眼神,同时谢明怜又将神谕伞送回到了谢长姝的手中去抵挡那些白衣女子,而自己则是趁着机会纵身一跃冲到了夜明珠的高度。 谢长姝独自面对那些白衣女子的攻击步步凶险,稍一不慎便被折扇多出来的刀尖划掉了一抹青丝,谢长姝脸色阴沉的厉害,转动着神谕伞反手将那割掉头发的女子打落在一旁。 同时又斩断了那些想要追逐谢明怜的白衣女子的路。 七杀阵七位白衣女子共同攻击,本来谢长姝和谢明怜两个人便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谢明怜去拿夜明珠,而谢长姝承担谢明怜方才的压力,同时和七个人抗衡。 战况越来越危险。 小胖堆儿急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谢明怜深深吸了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将那夜明珠抓在手里。 刷刷刷—— 眼见着谢长姝就要被折扇割断手臂,夜明珠的光辉越来越近,竟直接将那四周空中的点点星光给驱散了,连带着方才还面色冰冷,凶神恶煞的七个白衣女子也一同消失。 阵眼发生了变化。 阵法不攻自破。 “竟然还真的被你们两个小丫头给破了阵!”那小胖堆儿扁了扁嘴,若有所思。 谢长姝大汗淋漓,总算是可以停下来半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了,而谢明怜也一脸惊喜,后知后觉的瘫倒在地上,真的……太累了!!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谢长姝伸出手,顺势将搭在自己手上的谢明怜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这才有时间去对付刚刚凭空出现的小胖堆儿。 察觉到渐渐逼近的谢长姝,这小胖堆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脑袋上的辫子竖了起来撒腿就要跑,谁知谢长姝和谢明怜的身影要更快一步,一个抓住了小胖堆儿的辫子,一个堵住了小胖堆儿的去路。 谢明怜笑盈盈的,“小不点,刚刚那嚣张的劲儿呢!?” 小胖堆儿突然打了个冷颤,一种浓浓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的看着谢明怜,“那个……打扰两位姐姐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我就先走了……” 小胖堆儿脸上带着假笑,一点点的试探着的向后挪动步子,希望能不动声色的离开这。 不想—— 谢明怜早就一眼看穿了这个小胖堆儿的心思,在他就要逃走的时候及时抓住了他的衣领,“等等,刚刚不是还很活蹦乱跳的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刚开始小胖堆儿突然出现的时候,谢明怜的确是挺害怕的。 在谢家圣地里面出来的,谁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不一定会是眼前看着的这个样子。 但刚刚那样一接触,谢明怜竟发现眼前的这个小胖堆儿并非虚幻,而是有血有肉,甚至在接触的时候还能摸到他身上的温度,竟然真的是个大活人…… 见鬼了! 知道小胖堆儿是人,谢明怜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好吧。” 小胖堆儿挣扎不开谢明怜的束缚,只能认命的低着头,“刚刚是我错了,对不起……” 倒还是个懂得及时低头的好孩子? 谢明怜挑眉,刚想仔细的问问这小胖堆儿到底是什么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还有这圣地里面的情况,三星尺究竟在哪,可惜那些疑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谢明怜只觉得突然脚下所踩着的土地开始有着细微的晃动。 那晃动越来越明显,不只是脚下土地,更牵连着整座地宫。 谢明怜和谢长姝齐齐脸色大变,“不好!” 第256章 你有什么意见吗? 宫殿内原本富丽华贵的水晶珠帘随着晃动发生了急促的声响,随后那璀璨的宫顶竟开始坍塌,晃动感越来越强烈,时不时的有砖瓦从宫顶上掉下。 “小十一,快跑!” 谢长姝当机立断,“这里就要塌了!!!” 谢明怜来不及反应,只见谢长姝一手拉着小胖堆儿,一手拉着谢明怜从地宫中出来。 轰隆隆—— 就在两个人的身影离开地宫大门的那一瞬间,这座富丽堂皇的地宫瞬间土崩瓦解,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而刚刚的宫殿也瞬间湮灭。 视线又化为漆黑一片,仿佛刚刚的那处宫殿只是黄粱一梦从未出现过。 但谢长姝知道,那些是真的,就连身边的这个小胖堆儿也是真实存在的。 “姑姑……” 谢明怜紧张的抓着谢长姝,“糟了,地宫塌了怎么办?” 她们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困难,又破解了阵法,应当是可以好好的在宫殿里面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宫殿塌了。 她们没有找到两个人期待的三星尺。 反倒是突然地宫里面多了个稚童。 谢明怜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再去刚刚她们所待在的位置好好去搜寻一番。 “小十一,不用回去了。” 谢长姝及时的拉住了谢明怜的手,没有同谢明怜解释过多,反倒是别有所指的目光了一样还在自己身边欢快的那个小胖子,“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谢明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哪怕她不是很理解谢长姝到底意思。 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她们找到了三星尺? 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不成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这个小胖堆儿给拿到了?! 谢长姝很是笃定,“找到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原路返回。” 谢明怜忍着心中的费解,一路跟随这谢长姝又重新回到了石道长街上。 此时谢长风躺在地上,没了之前的狂躁和愤怒,反倒是呼吸平稳,只是那双眼睛始终紧闭,不管谢明怜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谢明怜快步上前探了一下鼻息,还有气。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震惊的发现,谢长风玄术全无,宛若废人一般昏迷…… “……爹爹!!!” 谢长姝也觉得奇怪,分明刚刚她们离开的时候谢长风还生龙活虎的在这里跳脚呢? 怎么回来的功夫就已经倒在地上成了废人。 “小十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拿到,还是快点带着你爹从这里出去吧!”分明拿到了三星尺,可谢长姝的心里面还是有着浓浓的不安。 谢明怜点点头,两个人合力将谢长风给扶了出去。 难得的看到了外面的太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哇……” 小胖堆儿高兴的跟在几个人的身后,像是好奇宝宝一样四处观望。 而在外面,谢明桓早就带人焦急等候。 她们进入圣地的时候还是上午,如今天色已然沉了下来还不见踪影,谢明桓急的来回踱步。 就在谢明桓焦急的时候,小胖堆儿那张白胖的小脸赫然入目,吓得谢明桓一激灵,“我去,什么东西!!!” 小胖堆儿脸上的笑容瞬间谢明怜的声音紧随其后,“二哥……” “二哥……在这……” “快来搭把手。” 谢明怜和谢长姝两个人吃力的扶着谢长风,三人重新出现在谢家大院的时候才算是彻底放松。 谢明桓悬着的心也瞬间放下,目光惊喜的向着谢长姝和谢明怜两个人奔了过去,“姑姑,十一,你们两个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谢明桓一眼就注意到了谢长风,自觉的去指挥弟子搭手,将谢长风从两个人的手中接过了谢长风,“大伯他……” 谢长姝解释道,“性命无碍,但是中途遇到了点问题,具体的情况让小十一和你说。” “时间匆忙,我怕耽搁久了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我先回去。” 谢家可不只是有谢明桓谢明怜和谢长风,还有那么多谢家的弟子长老,谢长姝也不敢保证这其中没有其他人的眼线,她没想到在谢家圣地里面会那么复杂,更没想到 “行,没问题。”谢明桓一口答应,可看着就要离开的谢长姝心里面还是按耐不住期待,“姑姑,找到了吗?!” 说起来不只是谢长姝想要三星尺,便是连谢家这些人也都想见见三星尺的庐山真面目,毕竟谢长风没能通过考核,可连带着他们也没有见过三星尺的样子。 谢长姝目光落在了小胖堆儿身上,而后向着谢明桓点了点头,“找到了。” 谢明桓和谢明怜同时疑惑。 可很快,两个人便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目光看着那个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依旧好心情四处闲逛的小胖堆儿的身上,原来…… 三星尺竟然是…… 这个样子的!!! 谢长姝迅速上前抓住了小胖堆儿的手。 “哎,你抓着我干嘛,我还没玩够呢!”小胖堆儿不满的噘着嘴,他才得到了自由,还想着再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呢,就这么被谢长姝给抓到了。 谢长姝笑容神秘,“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小胖堆儿眼睛瞪圆,瞬间来了兴致,“好呀好呀,那你快些带我去!” “姑姑,小心点。” 谢明怜和谢明桓小心叮嘱,就在谢长姝和小胖堆儿从后院离开之时,谢家前院便来了不速之客。 无数火把在大门外亮起,随后一道道身影便来势汹汹的闯进了谢家大门。 为首的,却是谢小糖!!! 她身后所跟着的,便是莲花监的厂卫! 谢小糖目光清冷,手中握着长鞭气势凌厉,“谢家没人了吗!?” “连个招待的都没有?!” 谢明桓和谢明怜来不及整顿便匆匆赶到大堂,此时谢长阳已然站在大堂内,怒气冲冲的看着谢小糖,“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擅闯我谢家!” 啪—— 谢长阳话还未说完,谢小糖便抽出腰间的红檀软鞭,直接向着谢长阳抽了过去。 “莲花监新任黄令主谢小糖,奉督主之命前来缉拿叛贼,你有什么意见吗!?” 第257章 问题很大 “新令主?” 早就听说莲花监的前一任黄令主惨死,换了个新令主上去,对于她的种种行为也在传闻当中有所耳目,但还是头一次再这样隆重的场合看见新黄令主的庐山真面目。 谢长阳忍着心中怒火,却是不敢和谢小糖太过嚣张,莲花监的名声在外,他不敢轻易招惹,这新上任的黄令主更是有之过而无不及。 “那不知新令主驾到有何贵干?!” 谢长阳脸色阴沉,“我谢家对大齐忠心耿耿,对皇上和国师更是誓死效忠,黄令主就算是要抓逆贼,也绝对不应该抓到我谢家来!这是对我谢家的侮辱!” 见谢长阳低头,谢小糖勾唇一笑,“谢大人误会了,本座只是说前来谢家抓逆贼,但并非说这逆贼是谢家人!!” 谢长阳眉头紧锁,“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有逆贼藏匿于我谢家?!” 这不对。 但谢长阳很快明白。 若谢小糖所冲着的不是谢家的人的话,那便是白天闯入的谢长姝了! “不可能!”屡清关系,谢长阳一口否认,“这几日我根本没有离开过谢家半步,没看见过什么逆贼闯入,我们谢家更不允许逆贼擅闯!!” 谢长姝是奔着三星尺来的。 三星尺是谢家的宝贝。 而谢小糖却是莲花监的人。 谁也不敢保证那莲花监的人是不是也对三星尺起了心思。 谢长阳虽然讨厌谢长姝,看不起青州谢家,可事关三星尺,谢长阳更不会允许其他闲杂人等过来横插一脚。 谢小糖上前,凌厉的目光半步不让,“到底有没有逆贼不是谢大人说了算,而是要我的下属前去搜查才能清楚。” “虽然谢家乃大齐六门之一,可我莲花监成立之初便直属皇上,只听皇上的命令,相信在效忠皇上这一点,谢家的忠心不会少于我莲花监众人,这搜查,便是谢家表忠心,证清白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不等谢长阳和其他谢家长老反应,谢小糖便指挥着自己的手下闯入谢家院内搜查。 她现在是莲花监的黄令主,是要听从汪元的命令的,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却也要做的十足,汪元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谢长姝要来谢佳佳抢夺三星尺的消息,当即便吩咐作为黄令主的她前来抢夺。 谢小糖知道,那不过是汪元考验自己的借口罢了。 自己的身份在最开始就没有隐瞒,相信凭借着莲花监的本事就算是隐瞒也能调查出来她和谢长姝的关系,索性谢长姝和汪元并没有直接的冲突,谢小糖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但谢小糖知道,汪元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是毫无目的的想要来莲花监替他效忠,也一直都在试探着自己的底线,如今,刚好遇到了事情,是考验谢小糖最好的机会。 “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 谢长阳和其他的谢家长老死命的阻挡着莲花监的厂卫。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谢明桓和谢明怜及时赶到,蹙眉看着强势的谢小糖。 “黄令主。” 谢明桓客气的向着谢小糖拱了拱手,又将盛怒中的谢长阳给拉了回来,“父亲,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 “黄令主说的对,莲花监效忠皇上的心思和我谢家对皇上的忠心是一样的,既然黄令主说了有逆贼来我谢家躲匿,因此带人前来我谢家搜查也算是担心我谢家的安危,我谢家又如何会拒绝您的好意呢!” 谢长阳听见自己儿子这么说话,就差直接跳起来狠狠的揍一顿了,这臭小子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先是帮着外人来软件他爹,现在又向着莲花监,放肆!! 谢明桓机灵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怒不可遏的谢长阳的心思,还没等他发作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大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玄术尽失,此刻正躺在他的房间内,父亲是想要把我谢家家主病重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家主一位象征着家族的兴衰荣辱,本来这些年谢家在朝堂上便是隐隐有了衰败的迹象,倘若这个时候要是让莲花监的人察觉到了谢长风出了意外还能好! 谢明桓继续安抚,“别担心,她们什么都搜查不出来,儿子保证。” 谢长阳的脸色黑的和锅盖一样,看着谢明桓更是一副咬牙切齿。 可却负气甩袖不做言语。 其他的长老见谢长阳默不作声,也没有再继续坚持。 谢小糖别有所思的目光瞥了一眼谢长桓一眼,语气也客气了许多,“谢二少爷明事理,在这里多谢了。” “你们在搜查之时只搜查可疑之人即可,不可鲁莽破坏,更不能伤害谢家任何,明白了吗?!” “明白了!” 厂卫齐齐点头,所搜查的结果当然是一无所有。 谢小糖脸上看不出表情,在听了手下汇报之后便点了点头,而后上前向着谢明桓还了个礼,“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我们走!” 谢小糖本就不想真的搜到什么,谢长姝离开了更好,就算没来得及走,她也会想办法让现在的结果一样。 谢家恢复了安宁。 谢长阳迫不及待的抓着谢明桓的衣领,带着他到了昏迷的谢长风的跟前,“大哥?!” “大哥!?” “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帮着谢长姝那个外人来对付你亲大伯,亲爹!!” 谢长阳方才的那口气经过谢长风的刺激更大了,直接抬起手便朝着谢明桓和谢明怜两个人的方向招呼过去! 谢明桓当即闪躲,谢明怜则是直接拦下了谢长阳的攻击,“二叔,父亲的玄术,不是姑姑想要废除就能轻易废除的,不管你信不信,之前我和姑姑都在一起,姑姑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对父亲下手。” 谢明怜的话渐渐的让谢长阳放下了攻击的手,怀疑的目光看着谢明怜。 “这件事情很严重,我怀疑,是另有高人在背后下手。”谢明怜说的郑重,“纵观整个大齐,能玄术高超到了如此程度的人,屈指可数。” 谢长阳呼吸一滞, 第258章 黑棺 他虽然有些顽固,但却有着基本的智商,谢明怜所说的话句句在理,让谢长阳不得不重新审视谢长风忽然玄术尽失成为废人这件事情。 谢长姝那死丫头要是之前或许还有这个本事,可她现在是断然不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的。 那要不是谢长姝…… 这大齐能有如此高超玄术的人…… 谢长阳很快便变了脸色,脑海中也是随之有了人选。 谢明怜将谢长阳的反应看在眼里,并未当面戳破,反倒是用心良苦劝说道,“二叔,我明白你是一心一意的为着谢家的将来,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冷静判断,并不是一味的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谢家乃大齐六门之一,虽说是保护皇家,可也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皇家,倘若没了我们谢家和其他五家呢?!” 谢长阳脸色又变了变。 道理谁都明白,就是有的时候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所做出来的选择也都不一样。 谢明怜行礼离去,谢明桓则是招呼着谢家玄医秘密的替谢长风诊治。 —— 谢长姝带着小胖堆儿回了家。 白姨娘和谢长官两个人很是惊讶。 “姐,这……从哪来的?!” 谢长官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你不是去找东西了吗……” 本来就突然多了个谢小糖来争夺谢长姝的疼爱,现在又来了个小胖堆儿。 哼! 他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谢长姝拉着谢长官嘘了声,指了指小胖堆儿的方向,“他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在谢家圣地的时候,这个小胖堆儿刚出现谢长姝便有所反应,这个小胖堆儿的身上竟然会出现三星尺的气息,可当时谢长姝正在破阵,没有太多心思去细想。 直到她们带着这个小胖堆儿从地宫里面出来之后,地宫轰然之间倒塌才让谢长姝彻底笃定。 这个小胖堆儿是三星尺!! 地宫的阵眼是三星尺,三星尺离开地宫,地宫便会坍塌,三星尺复位,地宫才会再度出现。 可三星尺到底为什么变成这个小胖堆儿很让谢长姝费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成了这个样子,我怕说的太多会刺激到他,到时候万一再生出其他的事端就不好了。”谢长姝垂眸,呢喃自语。 谢长官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继续皱眉看着那小胖堆儿。 白姨娘倒是很是有耐心,看着那小胖堆儿带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看也并不生气,反倒是热情的到了跟前,“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和我女儿一起回来?!” 小胖堆儿对亲切的白姨娘格外有好感,趴在白姨娘的怀中,“我叫阿星。” 谢长官紧皱的眉头散开,嘴巴微张,目光惊讶。 阿星阿星…… 难不成真的是三星尺?! 三星尺……变成了人!! “阿星乖,姨娘先带你去洗洗手,怎么弄得一脸的灰。”白姨娘拉着阿星一起进了屋。 谢长姝依旧忧心忡忡。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看似谢家和谢长姝家都已经得到了安宁,可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谢长姝离开谢家圣地之后,宫殿湮灭的地方,竟然赫然出现一座阴气沉沉的金丝楠木黑棺,那黑棺渗透着丝丝的黑气,更有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同样的感觉,在阿星的身上也能感受得到。 只是阿星身上的气息要比那黑棺少一些。 白琉苏眼角闪烁泪意的看着什么都不懂的阿星,很是沉默的待在谢长姝的身边。 —— 莲花监。 谢小糖带着人一无所获的重新回来。 汪元却是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他的身边难得出现天,地两位令主,大堂之内的众人脸色各异,气氛却格外凝重。 谢小糖心底一沉,面色无异,“督主,卑职带人前去搜查,并无所获。” 不等汪元开口,尹封临便冷声嘲笑,“究竟是并无所获还是黄令主别有私心,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几声示意之后,由不得谢小糖反驳,门外便有一道狼狈的身影被厂卫强行推了进来。 谢小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尹封临却耐心的解释着,“黄令主,你猜猜这位的身份是什么?!” “啊……” 尹封临话音落下,方才那个被押进来的人便在一根银针的作用之下叫声惨烈,面色痛苦的抽搐。 谢小糖脸色难看。 尹封临勾唇冷笑,“这位,便是谢家首席玄医,听闻谢家家主遇害,已经玄术尽失,可这位玄医却不能替谢家分忧,更不能治好谢家家主的病症,便央求我来好好惩罚这没用的废物!” 尹封临根本是在胡言乱语。 谢家家主病重玄术尽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随便乱说,更不可能会让尹封临去插手。 尹封临分明是在故意炸谢小糖。 可谢小糖却无法反驳。 她的确是在谢家没搜出来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在谢家搜出来什么东西。 “所以,地令主是什么意思?!”谢小糖目光如霜,手中的红檀长鞭已经蓄势待发,“地令主随便抓来了个人便说成是谢家玄医,又先下手为强将他变成废人之后才来说明他的情况,岂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莲花监还轮不到你如此放肆吧?!” 尹封临嗤笑,“督主下令,要你戍时去谢家抓人,你为何要晚一炷香的时间?黄令主手段强势,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大的错误?!” “除了存心包庇还能是什么?” 谢小糖凤眸目光凛然生威,“地令主,哪怕我莲花监判罪也是需要证据的,地令主从何学来的血口喷人!?” 两个人争吵之时,一方千万不能因为另一方所说的话而去解释,因为不管怎么解释都会让别人以为你是在心虚,再迫切的想要别人知道真相。 所以谢小糖并不能顺着尹封临的话往下说,反倒是要将脏水转泼到尹封临的身上,这样,才难让人从话语中找到更多的马脚和嫌疑。 二人争执不下之时。 汪元骤然起身,一身绛红色锦袍上面绣着祥云暗纹威严无限,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目光很是危险,正在大家都在诧异汪元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见他抬手便是一掌狠狠的拍在了谢小糖的心口。 第259章 软禁 扑哧—— 谢小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汪元居高临下,眸光锐利,“黄令主办事不利,罚三十细鞭以儆效尤,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谢小糖倔强的擦掉了自己唇角的鲜血,“属下该死!” 莲花监最为出名的,除了汪元手段毒辣,便是那一百二十道残忍的刑具,其中的细鞭便是一种,可不只是软鞭打人那么简单,而是在软鞭上缠满尖锐的绣花针。 绣花针比旁的针眼细,更好折磨人。 软鞭抽打在身上的时候却会瞬间刺入皮肉,疼的撕心裂肺却连半点伤口都找不到,甚至更用力一些那些细的绣花针还会折入皮肉里,将来要取出来也并非那样简单。 这样重的刑罚下来谢小糖不是死也会剥掉一层皮,就算是刚刚针锋相对的尹封临也没有任何借口来反驳汪元了。 谢小糖并未说什么推脱的话,也没有替自己过多辩解,只是请了罪便直接到了院子里跪着,很快便有行刑的人过来狠狠的抽打在了谢小糖双腿的腿肚上。 谢小糖脸色苍白,咬唇隐忍。 院子清脆的鞭子声响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月婵婵看着谢小糖的脸色不太好,汪元骨结分明的手淡然的捧起缠文枝茶碗,神色淡然的吹了吹茶水的热气,看起来没有半点心情起伏。 很快,鲜血便染红了谢小糖的裤脚。 深冬天气寒凉,隐隐有了冬日的征兆。 谢小糖额头上沁出了不少的冷汗,被深冬的凉风一吹,不由得嘴唇发紫,目光涣散。 整整三十鞭。 谢小糖一声不吭,从刑具上来又拖着重伤的双腿到了汪元的跟前,“卑职办事不利,甘愿受罚,还请督主……宽恕……” 汪元漫不经心道,“黄令主有些累了,你们扶着她去宅院好生休息。” “另外。” “莲花监诸事繁多,黄令主既然已经投入我莲花监的门下,日后为了方便行事,还是住在我莲花监更为妥帖,你们两个去黄令主之前的家,帮她将随身的衣物搬来,黄令主便不用回去了。” “是。” 厂卫们齐齐点头。 谢小糖脸上惨白,双手攥着衣袖,眼神死死的盯在汪元的脸上。 说的好听是担心谢小糖办事不方便,说的不好听是想要变着法子的来软禁谢小糖!!! 可惜身上的疼已经让谢小糖说不出话来,那些厂卫也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直接将她搀扶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谢小糖彻底昏厥。 “糟了,黄令主的伤势太严重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清风急急的开口,作为谢小糖的手下掌事和她相处这段时间之后也算是可以相信的人,而另一旁的清雨却面色犹豫,“黄令主犯了错,这个时候我们要是……” “糊涂!” 清风着急的催促,“督主要是真的想要咱们令主的命何至于要咱们将令主带回来,还命人去给令主收拾衣物!” “罚是罚,杀是杀,要是令主真的因为就医晚了性命有恙,那咱们两个才是真的要死了!” 清雨懊恼,“看我这糊涂样子,你先好好照顾令主,看看她小腿上还有没有绣花针残留,我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 谢长姝因病告假一日结果暗自去了谢家取回了三星尺。 总是告假不太好,第二日天亮谢长姝便将小胖堆儿一起带到了府衙。 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见谢长姝前来上衙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大人,您身体还好吗?!?” “是啊大人,昨天突然听说你病了,我们两个可都急得不行。” 托了谢长姝的福,两个人都升了官发了财,对谢长姝也自然是马首是瞻。 “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有些小毛病,想着最近府衙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想休息一天。”谢长姝摆了摆手,之后便招呼着小胖堆儿,“阿星,过来。” 两个人回头,看着胖乎乎的阿星,“大人,这是……” “我捡的孩子。” 谢长姝倒也回答的干脆。 昨天晚上她试过委婉的向阿星打探消息,可这个臭小子聪明的厉害,不管谢长姝如何委婉他都能看出来谢长姝的打算,还会双手叉腰傲娇的嫌弃谢长姝。 索性谢长姝就不问了。 但三星尺重要,这小胖堆儿又十分有注意,将他放在家里还会担心他的安全,便直接带到自己身边了。 阿星刚从圣地中出来,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奇,尤其是到了府衙,看着这看着那玩的不亦乐乎。 “这样啊。” 常修然和彭锐泽两个人到没有介意阿星的身份,反倒是还能心情很好的陪着阿星玩。 谢长姝手杵着下巴,手指在花梨木案桌上敲打心里却是打起了主意。 虽说知道了罗明轩要做什么,可想要破坏他的计划却并非易事,除了七宝更让谢长姝头疼的是她的玄命牌。 那个东西在罗明轩的手中便相当于把自己的脖子放在了罗明轩的刀下,罗明轩什么时候心情好就留着自己,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一刀砍下,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得找个方法。 找个办法名正言顺的入宫,或者是去国师府。 罗明轩所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 并且依照他的心性和自负程度,他想要的东西不会放的太远,得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随时能看见又随时能拿到才能最安心。 门外人影闪过。 谢长姝忽然豁然开朗。 有了! “你们两个帮我照顾下阿星,他喜欢新奇的事物,你们就随着他去好了,我有点重要的事情,就先去忙了!!” 谢长姝来不及交代,便匆匆向着门外走去。 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刚好愁如何进宫,正巧就看见在门外一闪而过的陈青簪。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宫里面最得宠的便是陈贵妃,也是陈青簪嫡亲的姐姐,要是能被陈贵妃给叫过去宫里面,有着陈家的关系,罗明轩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陈青簪!” 第260章 陈四八 谢长姝还在的时候定下了一品宫令统领青监司加后宫一切事物的规矩,而正二品大提点和从二品提点则从旁辅佐。 而三品的三位大监一位管理后宫,余下两位打理青监司。 现在青监司在任的那位负责管理后宫的大监焦一兰乃是穷苦出身,本本分分的参加了大玄试,而后入了青监司,做了七年的时间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谢长姝和她接触不多,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之处,贸然算计她若真是个清白的倒是委屈她了,直接下手篡位不成,那便曲线达成目的…… 思绪间,谢长姝的唇角便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眉宇含笑的看着前方不远的陈青簪。 她可太有利用价值了。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啊陈青簪。” 谢长姝加快脚步,趁着陈青簪没注意的功夫便绕到了她的跟前,“好巧,你怎么在这?” 不等陈青簪回答,谢长姝又恍然大悟的挑眉,“哦~~~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在大玄试上排名第四十八的陈二小姐吧,能进入青监司还是要看着陈家的关系,能在这里见到你也没什么意外了!” “不对,是陈三小姐才是,这二三的着实分不清楚,很容易让人搞糊涂,陈小姐刚好这次大玄试排了四十八,不如以后就叫陈四八算了,还好陈小姐没考三十八,不然还真的更让人误会。” 谢长姝语笑嫣然,声音惋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由衷的替陈青簪在惋惜错过了什么大好的事情呢!!! 还好没考三十八…… 要是考三十八就好了。 考了三十八之后就是陈三八了! 她这是在变着法子的骂自己是死三八呢! 谢长姝说了话便想走,陈青簪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反绕到了谢长姝的跟前,“谢长姝……你……你别太过分!!!” 陈青簪气得发抖。 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谢长姝身份已然不是她能随便欺凌诋毁的了,最让陈青簪忌讳的是谢长姝的玄术,那种分明你看不过我却还干不掉我的情况让陈青簪气的肝疼。 “你找我来干什么?”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说几句话来羞辱我吗?!” 陈青簪眯着眼睛,目光锐利,“要是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中了你的奸计,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谢长姝嗤笑,“你想多了,我就是刚好路过看见你,刚刚那些话都是意外,有感而发而已。” “你……”陈青簪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漫不经心打压才最致命。 在你的心里面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事情在对方的眼里却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这样的事情多么讽刺!!! “行,算你厉害。” 陈青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现在你的官位比我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但是你等着,我迟早会爬到你的头上!” “你别猖狂!!” 陈青簪作势要走。 谢长姝看似无意间抚了抚鬓上的玉钗,“那我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爬到我的头上的,希望你快点,不然我就等不及了。” 说完,谢长姝也打算离开。 可这个时候陈青簪却柳眉紧拧。 “等等,谢长姝,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陈青簪瞬间注意到了谢长姝手腕上的那串佛舍利手钏。 当年陈贵妃入宫的时候为了夺得高殷的喜欢,特意让陈家遍寻大江南北的去找德高望重的僧人圆寂留下来的舍利,又请了能工巧匠将那十八颗佛舍利穿成手链,寓意吉祥平安。 陈贵妃最先的意图是期望哪天老天开眼高殷能恢复正常,毕竟谁也不想嫁给一个傻子,看似风光却守一辈子的活寡。 那佛舍利手钏高殷也倒是听话,往日总是带在手上不离身的。 可现在,这么宝贝的东西却在谢长姝的手上!! 什么意思? 难不成谢长姝不但和燕青山关系亲厚,就连那傻皇帝也看上她了,连自己随身携带的宝贝都能轻易的给谢长姝?! 这还得了?! “那是我大姐送给皇上的东西,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陈青簪脸色难看,“谢长姝,我原来以为你只是攀龙附凤巴结燕家,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生性淫荡,还要去勾引皇上!?” “你连皇上都不放过,你还要不要脸了!?” 谢长姝蹙眉,眼神厌恶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大玄试见面的时候就无缘无故的发疯,现在还没好!?” “你站住!” 陈青簪喊停了谢长姝上前便去抢夺谢长姝手腕上的手钏,“这是我大姐给皇上的东西,你凭什么带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1” “你给我脱下来!” “皇上是我大姐的,小罗大人是我的,你谁都别想抢走!!”陈青簪的情绪异常激动。 陈青簪本名陈含簪。 当年替她算命的时候便算出来了命格尊贵,也自然被陈敬元和陈家看为希望,为了能让陈青簪日后仕途平坦,光耀门门,连原来的族谱从字都不要了,改名为陈青簪。 为的就是希望陈青簪能扬名吐气,只要陈青簪能成功的带着陈家强大,就算是改了名字又如何,左右都是姓陈,将来心情好就再改回来,心情不好就不改了。 可陈敬元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捧在手心里面,寄以厚望的女儿早就被人害死了,而一个假的却被自己疼了那么多年。 连带着现在的陈青簪在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拿谢长姝没办法,可她大姐身份尊贵,依旧是陈家的希望,要是谢长姝敢和她大姐作对,那她爹一定会尽全力的去对付谢长姝。 而眼下,谢长姝私自勾引高殷的事情就成了陈青簪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青簪红着眼睛的看着谢长姝,豁出去的和她动起了手。 谢长姝反手将无理取闹的陈青簪推开,冷冷开口,“说你发疯你还真的没完了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告诉你,陈青簪,要是你再放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261章 传召 陈青簪跌坐在地上,细皮嫩肉的手掌瞬间擦出来了鲜血。 火辣辣的疼痛让陈青簪恢复了理智,看着那居高临下,凤眸凛然的谢长姝,陈青簪咬着唇,倔强的从地上站起来,“谢长姝,你完了,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我治不了你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你等着!” 陈青簪咬牙切齿的离去。 看着陈青簪怒气冲冲的离开青监司的身影,谢长姝眸底的目光越发深邃凌厉了。 而她也重新回到了府衙,心情极好的陪着阿星在府衙里面玩耍。 每次阿星开心的时候,就仿佛真的是活生生的小孩子一样,而谢长姝对阿星的感应也很强烈,而阿星不说话一个人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时候,他身上的那气息让谢长姝下意识的蹙眉。 “阿星,怎么样?” “我说这里很好的,没有骗你吧!”谢长姝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慢声细语的哄着阿星高兴。 阿星心情好,却还要一副傲娇的样子看着谢长姝,“哼,算你这次说话还算话,呐,你放心吧,我答应了你会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不会给你添乱的,你想要去忙你的差事就去忙吧!” 阿星手里随意拿了一件玄器,示意着谢长姝去忙。 谢长姝却摇了摇头,“其实阿星,我有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弄懂,正好你在这里了,便帮我看看,要是能解决呢,那就最好,要是不能解决呢,那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是你也多见识了一件东西,怎么样?!” 阿星想了想,歪着脑袋看着谢长姝,“行吧,你拿来让我看看。” 谢长姝小心翼翼的将凤印拿到了阿星的跟前。 谁知—— 下一刻阿星竟直接变了脸色,甚至将那凤印给摔到了地上,“我哪知道这是什么破东西!” “我不知道,快拿走!” 阿星情绪异常激动,“快拿走,我不想看见这东西!” “快点拿走!!” “拿走啊!!” 谢长姝在阿星的脸上发现的端倪,“阿星,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你要是知道的话……” “不知道,不知道。” 阿星捂着耳朵,不想听任何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别逼着我!!” 说完,阿星便直接不顾谢长姝的阻拦,向着青监司外面跑去。 常修然和彭锐泽有些诧异。 而门外,几道来势汹汹的身影更是直接挡住了谢长姝。 “你们去帮我找到阿星,看着他别出意外。”谢长姝低声吩咐,两个人迅速照办。 而那宫里面出来的公公也没多久便阴阳怪气的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陈青簪脸上气氛消失不见,转而眉宇间目光忍不住的洋洋得意。 从大玄试上她的身份被拆穿之后,她在陈家的地位便日渐没落,失去了好的命格,又没能取的好成绩,这样的陈青簪在陈家简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现在好了,还要多亏谢长姝,能让她那从来都高傲的好大姐和她亲近了几分。 “哪位是谢大人啊?” 和公公眯着眼睛,公鸭嗓故意挑高了音调。 “下官便是。” 谢长姝颔首,态度恭敬,“不知公公是哪位贵人,前来青监司是有何要紧事情吗?” “原来你就是谢长姝啊!本公公乃是陈贵妃宫中管事。” 和公公冷哼一声,根本不给谢长姝说话的机会,直接呵斥道,“年纪不大,倒是格外的猖狂,得了,走吧。” 谢长姝身体未动,“去哪?!” 和公公正了正身体,目光阴毒,“我们贵妃娘娘有请。” “谢大人是想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到我们贵妃娘娘的跟前还是要本公公请您去?” 谢长姝浅笑,“不劳烦公公了,我自己去。” 说完,谢长姝竟真的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面,连自己的两个心腹常修然和彭锐泽前来劝阻也完全都无视了。 看着谢长姝那痛快的样子—— 陈青簪笑僵在脸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和公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只以为是谢长姝被陈贵妃的名声吓到,这才会乖乖听话。 她想要一起跟着进宫,可谁知,和公公竟然伸出胳膊直接挡在了陈青簪的跟前,“三小姐,您的身份不宜来回出入宫中,若您禀告的事情属实,我们贵妃娘娘会牢牢的记得您这次的情分的。” “还请您在青监司等候。” “哎……”陈青簪看着远去的和公公和谢长姝又是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差点喷了出来。 —— 昭阳宫。 陈含娇身穿浅绿色绣着蝴蝶暗纹的宫装,鬓上斜插着一根紫宝石镶嵌的发簪,面若芙蓉,口含朱丹,一颦一笑端庄中却又带着几分勾人心魄。 陈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未来皇后人选,不管是样貌,性情还是心智都是要比旁人好上很多,哪怕是陈贵妃这样才双十年华就已经比很多年长的女人要精于算计。 不过。 到底还是年轻,就算被培养的再好在关键的大事面前还是缺乏信心和底气。 而在那绣着锦雀花鸟屏风的身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离得这样远谢长姝还是一样就认出来了,那人是陈太后,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点都没变。 谢长姝佯装成没看出来的样子跟着和公公走到了陈含娇的跟前。 “下官青监司少监谢长姝,给贵妃娘娘请安。” 谢长姝很是识趣儿,来的时候便将那串佛舍利手钏给收了起来,且低眉顺眼,看不见半点嚣张。 定然是和陈青簪所描述的不一样。 陈含娇眼神在谢长姝的手腕上打量着,那里连个装饰品都没有,更别说还带着皇上的佛舍利手钏了。 “你起来吧。” 思绪间,陈含娇的脸色并未见好转,“谢大人大玄试中榜,又在青监司步步高升,当真是春风得意之时,没想到谢大人竟还如此谦逊,真不知……” 陈含娇故意拖长了音调,嗤笑道,“真不知究竟是真心谦逊,还是……只是谢大人过于高明,才会有的伪装啊……” 第262章 册封 “谦逊的次数多了,自然不管是真是假也都成了真了。” 谢长姝唇角上扬,很快的便接过了陈贵妃的话,“能不能让下官一直谦逊下去,并不是看下官自己,是要靠贵妃娘娘您和下官一同努力的。” 陈含娇凤眸微眯,眼神犀利,“谢大人是个聪明人,应当是知道本宫找你来的意思。” “当然。”谢长姝并未辩解,反倒是直接承认下来。 啪—— 下一刻,陈含娇脸色阴沉的拍了手边的红木小几,“谢长姝,你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道勾引皇上的下场!!” 谢长姝从容道,“贵妃娘娘既然命人传召下官入宫,便不会随便听从旁人的三言两语来冤枉下官,还请贵妃娘娘听下官解释。” “这枚手钏乃是皇上随身携带之物,当时下官奉命待在长宁宫之时曾有幸见到过皇上,这手串便是皇上无意之间掉落的,本想找个机会能亲手奉还给皇上,可惜下官官位低微,无法面见皇上,也无法随意入宫,而这手串又是天子之物不敢随便留在家中,以免生出误会便随身携带小心守护,可您陈家的三小姐……” 谢长姝愧疚的低着头,“相信您也应该能听说过在大玄试上她故意与我为敌的事情,下官出身青州,本是第一次来晋阳,和三小姐从不认识,更不要说先前结仇了,可能是陈三小姐对下官有什么误会,这才会生出争执,有些话可能说法不同,意思也就截然不同了。” “陈三小姐是您的妹妹,她是什么样的性格相信您一定会比下官还要清楚,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谢长姝一番话,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陈青簪争强好胜和心思狭隘之上。 陈贵妃当年将手钏给高殷的时候,可不敢说是有机会让高殷变得聪明的,那分明是在嫌弃当朝圣上,因此陈贵妃只说了那东西是能驱魔辟邪,强身健体的圣物,高殷担心谢长姝身体不好,又会像当年一样消失,这才将那东西偷偷给了谢长姝。 谢长姝本是不想要的,架不住高殷一番心意,没想到却在关键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陈含娇眉心紧蹙的将佛舍利手钏接了过来,“你说的当真。” 谢长姝恭顺淡笑。 “若真是这样,倒是本宫冤枉了你的。” 陈含娇眸光转了转,“听闻谢大人玄术高深,又很是精明能干,日后本宫可要谢大人多多帮忙照顾了。” 谢长姝却摇了摇头,“这一点,恐怕下官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陈含娇隐忍着心中怒火。 “回贵妃娘娘的话,您宫里面的差事的确是由我们青监司的人负责的,但是并不是下官负责的,而是有正三品大监来侍奉。 “下官只是三品少监,并没有资格能随时进入后宫。” 谢长姝平静说着现状,“下官帮不了贵妃娘娘您任何,所以要辜负贵妃娘娘您的美意了!!” 陈含娇柳眉紧拧,“那你的意思是……” “下官有心为娘娘效忠,却无力分忧,还请娘娘见谅。”谢长姝颔首,“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下官便退下了,眼下马上便是年关,下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倘若耽搁了,怕是国师那边不好交代。” “既然佛舍利手钏已经归还到了贵妃娘娘的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下官告退。” 谢长姝作势要走。 陈含娇心急之下倏地从贵妃椅上起来。 “谢长姝,你不要太嚣张了!” “本宫好言好语的和你说话,你却不识好歹的拒绝本宫。” 谢长姝停住脚步,“贵妃娘娘您既然把下官找来,必然是有话想要对下官说,可您实在是猜忌太重,心也不诚,从下官来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都在试探打压,看来也是没有做好要好好合作的打算,那下官和您再说下去也是在兜圈子,反倒是让两个人都为难。” 陈含娇若有所思,“你到底要说什么?” “既然贵妃娘娘真的不懂,那下官便说的再明白一些。” 谢长姝神色淡然,像是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般,“下官只有成了三品大监才能替贵妃娘娘您效力。” 谢长姝面色平静,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竟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了当年她在经历了无数次阴谋阳谋的算计之后摸出来的生存法则。 想要在宫里面好好的活着,就必须要心存算计。 为了活着,哪怕是完全压抑自己的性子成了旁人都不认识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含娇显然是被谢长姝的魄力给吓到了。 “你……” 谢长姝这是公然的在和自己要官位! 哪有这样的!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陈含娇便反应赶了过来,斟酌再三,眼神又不自觉的看着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之后,这才点了头。 “好。” “不愧是大玄试榜首,本宫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你的本事了。” “传本宫旨意,晋升青监司谢长姝为正三品大监,统领后宫所有事情,谢长姝,日后你便好好的替大齐效力,替……本宫效力!!” 陈含娇眯了眯眼睛,锐利的眼神盯在谢长姝的身上,“谢大监,现在你该是心满意足了吧!” 谢长姝半跪在地上,“多谢贵妃娘娘成全,下官日后定然竭尽所能的替贵妃娘娘效忠!!” 陈含娇只觉得头疼,也无心再和谢长姝周旋,“退下吧。” 谢长姝走后,那屏风后面的人影也有了动静,陈太后身穿明黄色凤袍,袖口领口绣着大多牡丹,鬓上淬着红宝石的凤凰金簪更显得人雍容华贵。 先帝离世的早,陈太后的年纪并不大,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添了多少沧桑和皱纹,反倒是给了陈太后更多的沉稳和端庄贵气。 陈贵妃态度恭敬中又带着几分撒娇,“姑姑,方才那个贱人的话您都听见了,可您为何还要我赏识她,去提拔她成为大监呢?!” 早先知道谢长姝的存在的时候,陈贵妃就已经想着对她动手了,可在长宁宫的时候国师和高殷防的紧,陈含娇没有下手的机会,谢长姝出宫之后也没有所动作,这才忍着怒火继续观望。 谁知道—— 第263章 羡慕 谁知道陈青簪突然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说谢长姝勾引高殷,连她送给高殷的手钏都转送给谢长姝了! 这还得了! 陈含娇连想要掐死谢长姝的心都有了。 本来当初在谢长姝奉命待在长宁宫时刻勾引着高殷过去的时候陈含娇就已经心生了怨恨,只可惜当时在长宁宫的时候高殷和罗明轩防备的严实,陈含娇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谢长姝出宫的时候也很是安分,没有再入宫,陈含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有进一步行动。 谁知道,陈青簪竟然入宫给她带来这么大冲击的消息,陈含娇当时便怒了,要不是秉着对陈太后的尊敬态度,怕是这一次召唤谢长姝入宫就直接了解了她。 不过—— 也幸好陈含娇向陈太后通禀,否则,可能陈含娇在面对谢长姝的时候要吃亏。 陈太后瞥了一眼陈含娇,摇了摇头,“你啊你,这一辈子还是太顺风顺水了,有些沉不住性子。” 经历过磨练的人和一路平坦的人终究是不太一样的,陈太后在宫里吃过的亏可能比陈贵妃吃过的饭还多,自然看的也比她长远。 “这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皇上喜欢的女人,管她到底是新人还是老人,倘若你的眼里只是遇到对手便想要除之而后快的话,那便太累了。” 陈太后慵懒的目光之下却是掩藏着锐利的杀机,“有时候,站得越高,摔的越惨。” 她可太懂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了。 陈含娇虚心受教,“姑姑英明。” —— 谢长姝入宫没多久,陈贵妃册封她正三品大监的消息便传开了。 整个朝堂震撼。 青监司内。 “青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心情这么好?!”郭妗檀察觉到了陈青簪的异常,好奇的询问。 陈青簪从谢长姝被和公公带走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两个人本来的关系就好,大玄试之后又被分到了一起,现在也算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陈青簪抿着唇,“今天,贵妃娘娘怒气冲冲的命人将她传召入宫,恐怕这次她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这样啊。” 郭妗檀倒霉陈青簪那样厌恶谢长姝,只是两个人的身份不同,所代表的使命也不同,所以立场便不相同了。 谁知,陈青簪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太监急匆匆而来,将册封谢长姝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青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什么?!” “你说什么?!” 小太监瑟瑟发抖,“大……大人,贵妃娘娘已经册封青监司的谢长姝谢大人为正三品大监,特意让奴才通禀六宫和朝堂。” 高殷并未立新后,加上陈太后这一层关系,后宫也便是陈贵妃说了算。 册封青监司的官员也自然不在话下。 郭妗檀和方才和她们共处一室的这些人脸色各异。 小太监害怕陈青簪为难,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陈青簪气得发抖,“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疯了!” 陈含娇她疯了!! 她居然不罚谢长姝反倒还重赏谢长姝! 那可是正三品的青监司大监啊! 这一下和谢长姝彻底没有可比性了! 不远处的云晚苏和谢明怜等人也分别听说这件事情。 谢明怜一点不意外,只当是很平常的事情,这才只是正三品而已,等着不久的将来,谢长姝便会重新回到正一品宫令的位置。 云晚苏暗自沉眸。 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又病弱的孟静萱听见这件事情脸上由衷的露出了笑容,“这么快就是三品了啊,真厉害。” 她身体不好,能撑着去大玄试考了个好名次回来孟家老爷孟博宴高兴的不行,用了所有的关系也不怕别人笑话他疼女儿,直接将孟静萱送到了孟清如的身边。 虽说也只是个大下手的五品小官,可却是很轻松,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去做,一般都坐在府衙喝茶看书。 孟清如恰巧在一旁,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侄女,“怎么了?你和她有私交吗?看见她升迁你这般高兴!?” 孟静萱摇了摇头,“没私交,只是真心的替她开心。” “姑姑,在大玄试的时候你没看她,她好厉害,什么都会,性格我也很喜欢,骄傲的不行。”孟静萱目光闪烁着光亮,憧憬的开口道,“你不知道,我看见她那个骄傲的小劲儿我就可喜欢她了。” 孟清如沉思片刻,感慨道,“的确是什么都会,挺让人羡慕和尊敬的。” —— 原正三品大监焦一兰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相信的重复问了好几次。 “和公公,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焦一兰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后宫的事情好几年,从来都不曾出错,这次陈贵妃听了陈太后的话将谢长姝册封,最对不起的是焦一兰。 在宫里,光是老实是活不下去的,早在很多年,焦一兰便投奔了陈太后的名下,对于昭阳宫的事情很是周到上心,也算是陈家的心腹,这突然的就被换了官位的确是挺不地道的。 所以,前来告诉焦一兰的是陈贵妃身边的亲信和公公。 和公公愧疚的点了点头,“焦大人,这件事情没能和您商量的确是对不住您,我们娘娘说了,并非是贬庶你,只是暂时宫里面还没有其他好的官位空缺,便委屈您当一阵子尚宫大人,等着日后有了机会,定然不会亏待于您。” 陈贵妃和陈太后并不是真的想要重用谢长姝,只是想要换个法子让她损失惨重罢了。 原本这尚宫是统领六尚局的四品大人,后来有了谢长姝,有了青监司,后宫的事情也就是和六尚局没多大的关系,只不过是挂了个尚宫的名声,没事打理一下冷宫的那些事情。 从炙手可热的青监司大监到六尚局尚宫,这可不只是委屈一点那么简单。 可和公公是陈家挑好的人,也便没有给焦一兰挣扎的机会,“太后恩泽,已经赏赐了您的兄长叔伯,还有您的侄子侄女,已经接到了陈家的学堂,希望焦大人能懂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的苦心。” 第264章 只有你能救姐姐 焦一兰看着和公公离去的背影,身体微微颤抖,与世无争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不同于其他人,谢长姝升官的消息是她亲自去燕青山的面前告知的。 燕青山看见谢长姝当即放下手中的卷宗,满脸笑意,“稀客,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陈贵妃刚册封了我成为正三品青监司大监。”谢长姝背着手,眼神在燕青山的府衙内打量着,“是不是该好好的恭喜恭喜我?!” 谢明怜和燕青山一个是司天判一个是副判,两人的府衙也都还算是气派。 只是比起谢长姝的这一路顺遂还是要差了一些。 “真有你的。” 燕青山眼神中闪烁着光亮,放下了手中忙碌的卷宗,“居然又升官了,是该好好恭喜恭喜,想要去哪,我请你喝酒!!” “不着急。” 谢长姝摇摇头,“三品大监之后是要来往宫里的,日后能见到你们的次数也少了,你还是好好的忙你的差事,等着放衙之后我们在一起出去,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好!” 燕青山听话照做。 谢长姝将阿星带了过来,两个人一边在院子里面玩九宫格一边等着燕青山。 —— 黄昏将至。 太阳躲在云层中,仿佛替云霞镀了一层碎金。 街边青石路上一道身影格外的落寞,谢长官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脚下提着石子儿,看起来很是无聊又颓丧。 谢三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谢长官的身旁,慈爱的目光看着谢长官,“官儿,你这是怎么了?” “看来不太高兴?! “爹爹?!” 谢长官倏地抬起头,脸上的失落也瞬间变成了高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刚刚没看见你。” 谢三爷揽着谢长官的肩膀,父子两个人慢慢的走在黄昏夕阳的余晖当中,“从你放学的时候就在了,只是爹爹看见你不是很高兴,就没上前去打扰你。” “官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是学的不好被夫子给责罚了,还是在家里犯了错被姨娘给训斥了?!” 谢长官摇摇头,“都不是。” “就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上下学有点孤独,姐姐去府衙了,就连……就连那个臭丫头也走了。” 谢长官提到谢小糖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这是自然的。” 谢三爷听了谢长官的话慈爱的笑了笑,“人长大了便是都要各奔东西的,没人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等着将来你长大了,在大玄试上取了好成绩之后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到时候可能比你姐姐还要忙。” 谢长官依旧耷拉着脑袋。 道理是道理,谁不明白道理。 可是明白是明白,能不能真的做到深明大义还是另一回事儿。 谢长官是有些失落,以前他和姐姐相依为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相依为命就变了,姐姐依旧很疼他,却和从前的感觉不一样。 他还在原地等着姐姐回来。 看着谢长官的闷闷不乐,谢三爷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反倒是不经意的说着,“官儿,其实爹爹心里面一直都有个疑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是什么啊?!”谢长官歪着脑袋,天真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爹爹你就直说呗。” 谢三爷皱眉道,“官儿,爹觉得你姐姐有些不对劲。” “你和你姐姐相处这么久,难道你就没察觉出来你姐姐的异常吗?” “她说话做事,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些时候那狠辣果决的程度,连爹爹都不及。” 谢长官张嘴,刚想辩驳谢三爷。 谢三爷看懂了他的心思,连忙阻止,“官儿,不用和爹爹解释,你姐姐到底有没有改变你的心里面是最清楚的。” 谢长官不说话了。 谢三爷又继续劝说,“哎,本来爹爹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看着你这么伤心难过,爹只有和你说实话了。” 谢长官脸色微变。 谢三爷做出很是懊恼痛苦的模样,“其实这次爹爹偷偷来看你,又不让你告诉姐姐和姨娘,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你姐姐她……” “你姐姐她误入歧途了!!!” 谢三爷悔恨不已,“都怪我,怪我平时对你们疏忽,你姐姐又是个惯会要强的,才会弄到今日这个局面……” “爹爹……” 谢长官很是犹豫,“你在说什么呢啊……” 谢三爷抽泣痛哭,“官儿……你姐姐的玄术都是和那个坏人所学的,连她在青监司里面步步高升也是那个坏人一手提拔的,她玄术提高和升官本是好事,可是爹爹就怕那背后的坏蛋会让你姐姐做什么坏事,到时候你姐姐受到天谴丧命,那就……” “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谢长官站在原地,震撼的听着谢三爷所说。 在谢长官的心里,谢长姝的地位甚至要比白姨娘更高,很多时候谢长官都愿意去听白姨娘的话,哪怕这段时间谢长官和谢三爷父子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可在谢三爷说谢长姝可能是误入歧途的时候,谢长官还是一力否认。 他坚信他的姐姐不会被人误导。 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真的很难让谢长官说服自己去相信谢长姝了,谢长官更害怕的是谢长姝被人误导之后做了错事无法回头,到时候他只能看见姐姐深陷囫囵却什么都不能做。 谢长官声音颤抖,“姐姐真的像是你说的那样,已经误入歧途了吗?” 谢三爷很是感慨的点了点头,“官儿,爹爹知道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很好,你很是相信你姐姐,看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能分辨的出来爹爹的话是不是真的。” “爹爹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毕竟你姐姐也是爹爹的亲生骨肉,也是咱们谢家的人,你姐姐若能好,爹爹和谢家也会跟着高兴的。” 谢三爷哽咽道,“要不……要不是爹爹无能……爹爹不能救你姐姐,爹爹也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愿意看着你和爹一样痛苦。” “可是官儿,官儿,你是你姐姐的至亲,你姐姐走了错路,能救她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第265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谢三爷这番声情并茂的话让谢长官心情五味陈杂,“爹爹……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好端端的姐姐为什么要误入歧途?还有为什么说只有我才能救姐姐?” “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我又怎么了?!” 谢三爷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实话告诉你吧官儿,你姐姐她已经学习了巫术,变得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眼下你还不曾发现她手段毒辣的样子,是因为她在你和你姨娘的跟前还有所保留克制,可是在没有你们的地方……她就……她就……” “这样发展下去,她会死的,我们修玄一脉最相信天命,她若一直这样逆天而为迟早会遭受天谴,到时候……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谢长官红着眼睛,“爹爹,你是说姐姐会死吗?” 谢三爷为难的点了点头。 谢长官紧紧的抓着谢三爷,像是抓到了自己的救赎一样,“刚刚爹爹你说我能救姐姐?我怎么救?” 谢三爷痛心不已,“官儿,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你和姝姝都是爹的骨肉不管让爹舍弃哪个爹的心里面都不舍……官儿……官儿……” “你别听爹爹胡说,爹爹只是疑问太着急了才口不择言,爹爹刚刚说的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谢三爷越说不是越会让谢长官心生疑虑。 消息和震撼实在是太多,谢长官脸上难以掩藏的痛苦和为难,也越让谢长官担心谢长姝的安危,“爹爹,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告诉我实情吗?” “那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姐姐?!” “我一定要救姐姐。” 谢三爷眼神闪烁,“官儿,你姐姐修炼巫术才会性情大变的,只有重新找到新的情根给她她才会恢复正常,可情根这个东西没有人会愿意随便拿出来给别人,再加上血脉不通这件原因,就算是别人愿意给你姐姐也不一定有用,为今之计只有用你的情根给了你姐姐,她才能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可抽走情根之后你的安全并不能保证,你可能会死,也可能因为没了情根而性情大变,还可能会这一辈子都痴痴傻傻……” 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谢长官身体微微颤抖,“不……我不相信。” “姐姐的确是玄术突然提高的,可是她心中有着正义,是绝对不会为祸百姓,更不会遭受天谴的。” 谢三爷紧紧的抱着谢长官,“官儿,官儿……爹爹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你姐姐他确实……” “这是爹爹亲眼看见的,你若不信……你若不信爹爹带你去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谢三爷眼眸猩红,豁出去一般,“你姐姐刚刚夜闯了谢家,她已经拿到了三星尺,不久之后就会对其他世家下手,她想要凑齐七宝来为祸百姓,七宝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长官含泪点头。 谢三爷温柔的替谢长官擦掉眼角的泪水,“下月月圆之时,爹爹会带你去看,你记得这件事情不要和你姐姐说,爹爹怕惊动了她,到时候就算是你肯舍弃自己去救她也来不及了。” 谢三爷小心嘱咐谢长官才离开。 留着谢长官一个人站在原地抹泪。 —— 芳华楼。 自从罗景山带着谢长姝来过一次之后,谢长姝便对这里轻车熟路。 这次她特意带着燕青山过来,连离得那么近的谢明怜都没一起喊过来,在和谢长姝走路的时候燕青山也察觉到了谢长姝的异常。 脸上的笑容因为谢长姝的主动而渐渐的褪了下去,转而眉头紧锁的看着谢长姝的背影。 两人心思各异的到了包间坐好。 谢长姝一直都在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究竟该如何和燕青山坦白自己要说的事情。 忽然。 燕青山玩笑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啊?!” “一直都没见人影,回来之后就成了三品大官,是不是偷偷的找了好靠山,都没和我们说一声!” 谢长姝笑着摇摇头,“哪有。” “我要是有了好靠山的话,岂不是早就一步登天了,还能像现在这样苦苦挣扎吗!” “这次也是意外,是陈家三小姐和我有了些争执,便请了陈贵妃来帮忙,幸好我机灵,不但没有被陈贵妃找借口处罚,反倒是在她的面前讨了个恩典。” “这样啊。”燕青山若有所思的挑眉,可两个人很快便又安静了下来,以往都是燕青山追着谢长姝找话说,但这次,燕青山察觉到了异常,而谢长姝便是更难开口了。 菜式陆陆续续的上来,谢长姝替燕青山夹了一筷子鱼肉过去,“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鱼,这家的红烧鱼做的还不错,你尝尝。” 从国师府出来之后,谢长姝就有过认真思考她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起初谢长姝对罗景山只有厌恶,觉得罗景山和他父亲一样,太过甚于伪装,可是在知晓罗景山的是在真心并非动摇的时候,谢长姝的心狠同。 她有认真的想过这份不知不觉的喜欢是不是冲动,是不是一时的意气,又或者只是自己也变成了最厌恶的人而后悔。 所以那段时间谢长姝只是将自己关在家里,或者去谢家取了三星尺回来,不管是燕青山还是罗景山,谢长姝都没有去接触,她只是想要自己安静的呆着,在最安静的时候去问自己的内心。 她也很怕自己是因为太喜欢罗明轩,因为罗景山也罗明轩长得一样从而才会对罗景山的心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不是。 自己早就看开了,她对罗明轩早就不爱了,曾经是真的爱过,但早就不爱了。 她甚至连怪都不想怪罗明轩,若是没有小开,姜姨娘和曾经被罗明轩伤害的人可能谢长姝都不会想着报仇。 可她也的确对罗景山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心动了。 说不上难舍难分,爱得死去活来。 起码现在。 她对罗景山有了好感。 “之前你曾经和我说过,若是有了喜……” “谢长姝。” 燕青山垂眸突然叫了谢长姝的名字,“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266章 不太一样 燕青山突然打断了谢长姝。 谢长姝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止住,眼神紧紧的盯在燕青山的脸上,想要看出来此时此刻燕青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爱罗景山到了非死不可的程度,可即便这样,也让谢长姝清楚的明白了和燕青山之间的感情,从前她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了喜欢的人不自知,所以答应了燕青山日后会努力,现在既然已经明白了,自然也是要第一时间和燕青山坦白的。 人都是要慢慢进步,慢慢成长。 没人生来就什么都会,什么都对。 和亲近的人相处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坦诚。 可没想到,燕青山却要比谢长姝更快说出。 谢长姝眉心紧拧,想要看出来此时燕青山心中的想法。 “怎么,难道你不是相信吗?!” 燕青山脸上的笑容是那么自然,看不出来半点难过和玩笑,“我可是青州燕家这一辈最出众的少爷,家世显赫,玄术高超,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比你更快找到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燕青山故作轻松道,“就在我们青监司,遇到了一个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的玩伴。” “还是要多谢你,谢谢你当时在我生病的时候说了那些安慰我的话,我回去之后有认真的想过,的的确确是我太唐突了没有认真的想过自己的心情,也更没有反复仔细的确认,还给你造成了困扰,不过幸好……。” “幸好你当时没有生我的气,还耐着性子的告诉我要冷静,我果然现在想通了,还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不然恐怕我要被自己的鲁莽和唐突懊悔一辈子了。” 燕青山脸上露出痞笑,伸手将谢长姝揽在怀中,“谢长姝,我们不愧是最好的朋友,有了你之后我学会了很多道理,也比从前做事更懂得顾全大局,谢谢你的包容,如今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才是。” “难道你不该是替我开心吗?!” 燕青山皱眉嫌弃的看着谢长姝,“这样一副样子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上行本少爷了呢!” “哎,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本少爷了吧,哎这件事情可就难办了!” 谢长姝声音沙哑,“青山……” 燕青山抱了一下谢长姝又飞快的松开,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要是真的不相信改天我把她带到你跟前,介绍给你们认识好了!” “你……” 谢长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若是真的能找到了你真心喜欢的姑娘,我也是会替你高兴的,只是青山,你别……别……” 别为了不让她难过才这么故意的说的。 别为了让她安心而随便去选一个人糊弄自己。 “你想什么呢!” 燕青山高高的扬起下巴,“我是什么性格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连祖父都不能强求,又何况是喜欢的人。” 燕青山不给谢长姝多说的机会,“你刚刚说也有要紧的事情要和我说!?” “是什么?” “不会也是想要告诉我你也找到了喜欢的人吧?”燕青山眼中含泪,却假装无意的向着窗外看去,嘴角带着苦笑,“你这样高傲的性子,连我都没有办法让你喜欢上,究竟……” “究竟是个多么优秀的人才会让你一脸愧疚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谢长姝认真道,“他是个……” “算了。” 燕青山将眸底湿意压下,“今天可是你说的要请我吃大餐的,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一定要吃够本才行!!!” —— 谢长姝回家的时候已经彻底天黑了。 白姨娘和谢长官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而阿屏和阿洛则是在房间里面收拾着东西。 谢长姝上前,目光凌厉,“怎么回事?!” “谁派你们来的?!不知道这里是我家还敢如此放肆?!” 厂卫恭敬的向着谢长姝解释,“回禀谢大人,卑职是奉我们督主的命令前来替黄令主前来收拾她常用的衣物,日后莲花监可能事务繁忙,黄令主来回奔波怕是时间匆忙,没办法好好休息,所以便想要黄令主日后留宿在莲花监方便行事。” “冒犯之处还请谢大人见谅。” 谢长姝眉心紧拧,“收拾吧。” 眼见着莲花监的人都离去了,谢长姝连忙回到房间双手结印烧了符纸,而在她面前不远的上空,便能清楚的看见了躺在房间中的谢小糖。 “小糖,小糖……” “你怎么样了?” 谢长姝压低了声音,只察觉到了异常,“受伤了?” “汪元罚你的?” “他用的什么借口?!” 六大家族和莲花监互不相干。 就算汪元知道了谢长姝是想要去拿三星尺的也没有直接的借口去干涉,谢小糖没有阻拦自己汪元也不过是吃了个哑巴亏罢了。 再加上除了徐紫山父子的那件事,明面上莲花监和谢长姝没有任何仇怨,这也是为什么谢长姝肯放心谢小糖进入莲花监和汪元共处的原因。 汪元再丧心病狂也不会随便杀人,他莲花监手段如何毒辣在一定身份的人的面前也是要讲规矩的,再加上汪元又骄傲自负,不管有没有仇,出于他的性格谢小糖主动上面当了黄令主他都会留着谢小糖到最后,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可能是出于自信吧。 汪元对自己的实力和莲花监的水平有着绝对的把握,所以明知道有危险也能应付的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担心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了浪花。 “不用担心我。” 谢小糖脸色惨白,但是说话的声音底气还好,“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不碍事的。” “我最近接触到了剩下的两位天地令主了,我觉得地令主这个人很危险,这次也是他将谢家的玄医抓到,得知了谢家家主病玄术尽失这件事情。” “并且。” 谢小糖目光闪了闪,“我觉得,他和天令主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第267章 你倒是聪明 “怎么个不一样?” 谢长姝表情严肃。 她对于莲花监的那四位令主是停留在传言当中,由于身份的限制和莲花监的接触并不多,也就是和天令主稍稍有过往来,见过几次。 谢小糖认真想了想,“天令主和地令主出现的时候,对汪督主的神情不太一样,天令主虽然性格恣意随性,可在汪督主的跟前却是能感受到的恭敬,而那个地令主却是……表面恭敬,实则总是在寻找机会。” “这次,也是因为地令主抓了人过来,汪督主才会用看管不力来处置我的。” 谢小糖身为黄令主,管不到谢家的传家宝在谁的手中,可她却管着整个晋阳高门大户的安危,谢家主被人偷袭玄术尽失,这是谢家的损失,是大齐的损失,也更是谢小糖的失职。 “姐,我怀疑这个地令主背后另有其人,你平时多多注意一些。” 谢小糖忍着疼,害怕谢长姝心疼愧疚,“不用担心我,我虽然被打了几鞭子,但是有不少你给我备好的伤药,不碍事的。” “先不多说了,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谢长姝紧拧的眉心之下一双潋滟的眸子目光满是担忧,“注意安全。” 要不是谢长姝自己分身乏力,真不想让谢小糖身陷莲花监,可退一万步来说,谢小糖入莲花监也未尝不是一种保障,罗明轩到底是会给汪元几分薄面的。 莲花监的人如何处置罗明轩也不会插手。 将来若是她和罗明轩之战失败了,可能身在莲花监的谢小糖还有一线生机。 —— 昭阳宫。 谢长姝上手很快,原本还以为她需要几天熟悉从前焦大监所做的事情,没想到只两天的时间便让她做好了交接。 陈含娇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就算是想要故意和谢长姝为难也不会像市井妇人那般尖酸刻薄到了极致,一些问题也都能很好的处理,暂时还没什么太难的事情。 谢长姝一番汇报,让陈含娇拧眉点头,“谢大人聪明机灵又玄术高超,你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你。” “若没什么事情,便下去吧。” 谢长姝佯装成不经意的开口,“对了,贵妃娘娘,这宫里面所有的钥匙都已经在我的手上了,只是七星阁的钥匙却不在,敢问一句,这钥匙是在何人之手,还有这七星阁的清扫事宜是否需要微臣去做。” 陈贵妃垂着目光,悠然回答,“七星阁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那钥匙在我姑姑那里,清扫事宜也会由沉璧宫里面的人去做。” 谢长姝颔首,“微臣明白。” 可从昭阳宫出来,谢长姝却并未真的退下忙于后宫的事情而是命人收拾了一些礼物便向着陈太后宫中去了。 —— 康寿宫。 晨起的时候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虽到了地面就融化了却也是在象征着冬日即将来临。 陈太后上了年纪,有些怕冷。 屋子里面早早的便命人烧了地龙,一进门便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像是能温暖人心一般。 谢长姝进来请安的时候,陈太后正心情大好的修剪着青瓷瓶里面腊梅枝。 腊梅花期特别长,从腊月一直能开到明年春天,腊梅枝干,几朵黄色透亮的杯状小花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格外的醒目好看,一晃竟大半年过去了。 谢长姝有些神情恍惚。 稍稍反应过来之后便恭敬的向着陈太后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微臣乃是新任的青监司大监谢长姝,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 宫人将陈太后手中的银剪接了下来,又拿出帕子替陈太后清手,却没有让谢长姝起身。 好一会儿,做完了一切的事情才目光悠悠的看着谢长姝,“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是。” 谢长姝颔首,随后慢慢挺直身板。 陈太后打量的眼神毫不避讳的看着谢长姝,眼神中的震惊已经很多年都不曾看见了。 “你便是谢长姝?!” “像——” “真的是太像了——” “怎么会这么像?!” 五年过去。 曾经的一品宫令谢长姝早已经湮灭在过去的历史当中。 很多百姓都曾忘了曾经那样一个传奇。 可对于和谢长姝有过接触的人却是记忆犹新。 和其他熟悉的人一样,陈太后和谢长姝曾有一段时间是合作的关系,她比很多人都了解谢长姝。 眼前这个眉眼尚且有些稚嫩的小姑娘长得和从前的谢长姝完全不一样,可她行礼的动作,低眉顺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至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的眼神。 都那么像! 完全是一个人一样! 从前也曾听闻过今年大玄试的榜首那般神韵颇有些和前人相似,可看着小皇帝和国师都没有什么反应陈太后也便没放在心上。 最多以为是大玄试榜首在虚张声势,借用前人的声威,可现在…… 陈太后凤眸中掩盖不住的惊讶,自从成了皇后之后陈太后所学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喜行不怒于色,先帝好女色,宫中的嫔妃多的数不清,不只是有着貌美又位高权重的陈贵妃,还有李美人,江才人,很多连名字和封号都记不住了…… 陈皇后虽出身在六世家,又贵为皇后,可皇帝的爱是有期限的,在对陈皇后没了兴致之后,陈皇后的处境便越发艰难起来,她也曾怒气冲冲的质问先皇,也曾对其他嫔妃下手导致其终身不孕,可最后换来的只有帝王无情的厌恶。 为了生存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很难让旁人察觉出来她心里面到底在想的是什么,可是在现在看见谢长姝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惊叹。 “起来吧。” 察觉自己的失态,陈太后迅速的收回惊讶,漫不经心的摆手。 “多谢太后娘娘。”谢长姝听话照做,却并未急着走,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陈太后眼睑微抬,“难得你有心前来告知本宫,本宫知晓了,你下去办事吧。” 谢长姝拱手道,“太后娘娘,微臣过来是专门致谢太后娘娘的,多谢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信任微臣才得以升迁,日后定当替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全力效忠。” 第268章 死而复生?! 陈太后轻笑,“你倒是聪明,还懂得这个。” 谢长姝垂眸,“自然是懂的。” 罗明轩不怎么插手后宫诸事,这后宫说了算的还是陈太后。 若没有陈太后的首肯,陈贵妃是万万不会有轻易调动三品官员的权利。 当然。 早在之前和陈贵妃见面的时候谢长姝便认出来了陈太后的身影,自然会知晓是陈太后的意思。 下一刻。 谢长姝跪在地上,犹如当年和陈太后示好那般,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所以,微臣此番前来,是想要请太后娘娘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可以替太后娘娘分忧。” 陈太后眼中的漫不经心瞬间收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震惊。 当年陈太后苦心费力的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将谢贵妃斗败之后便只差了临门一脚,可谁知道,这个时候罗明轩突然扶持高殷上位,代价自然是让陈太后的儿子命丧黄泉。 陈太后入宫之后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失宠之后更是将孩子视为所有,罗明轩扶持高殷对他下手无疑是在要了陈太后的命。 虽然现在陈太后成了太后,表面上看也和罗明轩和睦,但谢长姝知道,陈太后心里早就恨毒了罗明轩,且她也知道来日方长这个道理。 她在等。 在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 一旦动手便会直接要了罗明轩的性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长姝没必要在陈太后的面前扭扭捏捏。 陈太后并未有所反应,谢长姝却抬起头,脸上笑靥如花,“太后娘娘,好久不见。” “不知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这一次微臣来找您的目的还是一样的。” 陈太后彻底震惊,“你……” 屋子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长姝和陈太后都只是目光在直视着彼此。 好一会儿,陈太后敛起目光中的惊讶,沉声开口道,“来人!” “去将钥匙取过来。”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多年前有个宫女站在自己的跟前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当时她的意思就十分明显,她想要的…… 是七星阁的钥匙。 是进入七星阁的机会!!! 很快,贴身宫女苏玉上前,将陈太后想要的钥匙送到了跟前,“太后娘娘。” “你们先下去吧。” 陈太后想要屏退其他的宫人,可想了想,“就在殿外守着便是,本宫有些话想要和新任青监司大监说,别让人打扰。” 贸然将人都遣出去反倒是会叫人心中生疑,左不过她们两个相处旁人也不敢随意闯入。 四下无人。 两个人也便没有之前那般拘谨。 谢长姝从地上起身,而陈太后则是亲手将七星阁的交到了谢长姝的手中。 那钥匙分外沉重。 陈太后眉心紧蹙,目光却是没离开谢长姝的身上,“你是……谢长姝?!” 谢长姝点头,“是。” 陈太后声音有些颤抖,“你没死?!” 刚刚殿内还有不少宫人,陈太后没敢问,她知道谢长姝此番来找自己绝对是有所原因的,贸然让宫里面的其他人知晓了谢长姝的身份会对情况不利。 可在谢长姝亲口承认的这一瞬间,陈太后便再也止不住的激动,“这世上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法?!” 当年罗明轩找到她,说大齐的国运已然衰败,还说出了她手中没有凤印的真相,罗明轩说他可以拯救大齐衰败的国运,可以让大齐重新昌盛繁荣。 陈太后便信了。 可谁知道代价便是她的儿子意外惨死,转而扶持一个傻子登基上了皇位。 陈太后恨不得将罗明轩拨皮抽骨,可罗明轩的实力实在是太强,连她的哥哥陈敬元都选择站在了罗明轩的身后,为他马首是瞻。 陈太后这是逼于无奈才选择笑脸相迎。 表面上看陈太后一直都老实安生的待在后宫,做起了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后,实际上陈太后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去将罗明轩拉下马。 谢长姝的出现无疑是她的希望,甚至……还有更多!! “那是不是我的皇儿也能……” 陈太后眼中湿润,顾不得什么尊卑的上前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我的皇儿是不是也能回来了。” 谢长姝眸中目光落寞,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和陈太后算不上什么至交亲友,甚至很多时候两个人都在彼此算计着彼此,可现在看见陈太后因为自己儿子的离去而难过的时候,谢长姝还是有些感同身受。 陈太后不是个好人。 却是个好母亲。 失去儿子的痛如锥心刺骨,她也失去过重要的人。 “我猜测我死而复生是和罗明轩在背后的算计有关系,但我没有那个能力,若我有,也便不会当年惨死在长宁宫了。”谢长姝说的真诚。 看在她身为一位母亲的份上。 陈太后却抓到了谢长姝的话的重点,“你说,你的死而复生可能是和罗明轩有关?!” “也就是说……罗明轩可能有死而复生的本事!?” “可能罗明轩是有那个本事的……” 陈太后一直都在重复这句话,谢长姝下意识的眉心紧拧。 “太后娘娘,您还好吗?!” 执念太深就容易成魔。 就像罗明轩执着于逆天改命那样。 陈太后欣喜的看着谢长姝,“我没事。” “长姝,钥匙就给你了,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陈太后一改前态,“你放心,你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去做我都不会去过问,但凭借我们之间的交情我会全力的支持你的。” “必要的时候连和陈家作对也可以。” 陈敬元并非她的亲哥哥,不过是庶兄罢了,若她亲哥哥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的侄子被害死,他还能对仇人笑颜相对,必要的时候就算是要陈敬元的命也不为过。 虽然和陈太后没什么交情,合作都是利益所驱,但既然陈太后开口了,要是谢长姝不顺势而上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陈太后的一番苦心? 谢长姝也毫无客气,“既然太后娘娘这么说的话,那微臣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请太后娘娘帮忙的。” “微臣想要跟太后娘娘您打探一下莲花镜的事情!” 第269章 你管得,可我也进得 陈太后并不惊讶,虽然久居深宫,可对外面的消息却是很是灵通。 这段时间外面一直都在流传谢家糟了大劫,不但丢了谢家宝贝,连谢家家主也玄术尽失,闹得风风雨雨自然和眼前的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莲花监作为我陈家世代相传的宝贝,自然也是被我陈家人视为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往日的时候,莲花镜大多是被存放在陈家圣地当中的,只有一些重要的场景才会被拿出来。” 陈太后毫不犹豫,“大玄试得知陈青簪并非是陈家老二之后,陈敬元便大怒的将莲花镜封在陈家圣地当中,声称陈家后辈谁能真正闯进去谁便能继承陈家家主之位连带着莲花镜,每天都有不少不死心的陈家弟子前去试验闯关,到时候你若假装成了陈家弟子进去会容易一些。” “而我们家的圣地……” 陈太后会心一笑,“到底是算学世家,圣地中也有不少机关是和算学有关的,即便谢大人也是算学高手,但还是建议多带个人过去,陈家圣地我虽没有进去过,但之前听我兄长说过,里面最为厉害的便是算学九宫。” 谢长姝若有所思,郑重的点头,“多谢太后娘娘指点,微臣感激不尽!!” “去吧。” 陈太后目光微微起了波澜,“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长姝迅速离去。 可陈太后平复的心情却又重新激动起来,“苏玉。” 看着应声而进来的苏玉,陈太后急切的说道,“动用所有的暗桩,一定要保证让谢长姝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惜所有代价!!” 苏玉被陈太后的样子给吓到了。 可陈太后却无视苏玉直视的目光,高兴的在屋子里面踱步。 她等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她十三岁入宫,一直到现在,在宫里面待了几十年,她快要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一直以来都带着面具像个假人一样活着,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都必须要压抑着,要视若无睹,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稳坐后宫,继续高高挂起。 她都快要被憋疯了!! 被憋疯了!!! 罗明轩说什么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大齐江山,只有这样高氏天下才会长久,她会是永远的太后,儿子都没了,丈夫也死了,她做永远的太后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 七星阁。 谢长姝看着这熟悉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拧动钥匙,再次踏入大门。 一进去里面,谢长姝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前两次他进入七星阁的时候很平静,七星阁里面的确是摆放了不少的稀世珍宝,玄术古籍,传世玄器,可结界是设在大门外的,这一次,谢长姝进来的时候很是轻松,可进入到里面却十分艰难。 迎面便是一道阵法挡在其中。 谢长姝试探着的伸出手。 砰—— 阵法结界瞬间将她给挡了回来。 谢长姝掏出玉珠扔了上去,玉珠却能跨越屏障直接掉到了七星阁里面的地面。- 东西可以进去,但人不行。 故意的!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那该死的罗明轩! 一面想要偷偷的养废自己再杀,一面却还要装模作样的故意为难她。 从陈太后手中那么轻易拿到七星阁钥匙的时候谢长姝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果然。 要么玄命牌没有被罗明轩藏在七星阁当中,要么便是罗明轩很有自信谢长姝现在破不开他所设置的阵法,所以才会这般成竹在胸。 好。 算你狠。 谢长姝沉思片刻,便开始破解阵法。 罗明轩所布下的阵法乃是困阵,而阵法因阴阳五行幻化而成,便有金阵,木阵,水阵,火阵,土阵之分,而其中阵法又要根据施阵者的五行来对应。 同样属性所凝结而成的阵法威力便越大。 相克的时候阵法威力便小。 谢长姝不知道罗明轩真正的生辰八字,便没有办法按照他的八字来,只能依照自己这个破阵人来演算。 她乙酉年出生,天干之乙属阴之木,地支之酉属阴之金。 是金克木相克。 阵眼是在木位,破阵点则是在金位。 谢长姝大胆猜测之下便是有了行动,又重新抓了一把玉珠放在了手指之间,脚步按照阴阳五行方位来移动,动作很是大胆,而几道身影的出现却是打乱了谢长姝的动作。 汪元不知从何而来,手中折扇强势打乱谢长姝的步伐。 谢长姝目光凌厉,“汪督主?!” “你这是何意?!” 汪元眼眸微眯,目光危险,“谢大人?!” “此乃我大齐圣地七星阁,非危机关头常人不得外出,谢大人不会不认得吧?!” “我莲花监乃是有着保护皇宫之则,倘若谢大人再执意上前,便只能当成逆贼来处理了!” 汪元态度强势,说话的时候便再度动手将谢长姝逼得连连后退。 可谢长姝也分毫不让。 “汪督主您贵人事多,可能还没有听说本官晋升青监司大监的消息,如今这后宫任何地方你管得,我也进得,汪督主要是再执意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越极力的在掩盖一件事情,可能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多半是障眼法。 但罗明轩不同。 他的心思怪异,无人能揣摩透。 不管汪元出现是真心的想要保护七星阁的秘密,还是在欲盖拟彰,让谢长姝错信事实,谢长姝都要自己亲自去看看,否则她是不会安心的。 砰! 玉珠再次被震碎。 谢长姝的身影却成功进入到了七星阁之内。 汪元紧随其后,眉心紧紧的拧着,“谢大人,已经说了这里面没有你要的东西,还请谢大人自重,否则便不要怪本督不客气了!” “不过如此嘛!” 谢长姝拍了拍手掌的灰尘,便想着顺手去翻阅身旁书架上的盒子。 谁知道—— 砰! 竟又被那盒子上的结界给挡了回来。 “罗明轩!!!” “死变态!!” 谢长姝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在大门口设置阵法结界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每本书,每个盒子上面设上阵法,七星阁里面这么多宝贝,谢长姝若是一本一本的来解,那要解到猴年马月?!?” 第270章 只信自己 “七星阁的钥匙在陈太后的手中,且里面设有阵法,不必用人来日日清扫,这个借口推脱不过去。” 汪元抿唇轻笑,将谢长姝要说的话给堵死了,“当然,本督明白,七星阁做为我大齐禁地,里面藏着无数的珍宝和典籍,谢大人想要进去参观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恰好本督奉命监管后宫安危,七星阁也在后宫,有人贸然闯入不论身份,本督都是有资格管的。” “谢大人若想要进去可以,能赢了我进去,本督便当做不知道今日在这里遇到谢大人之事,否则,谢大人绝不可能踏入七星阁半步。” 汪元态度强势,且势在必行。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越极力的在掩盖一件事情,可能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多半是障眼法。 但罗明轩不同。 他的心思怪异,无人能揣摩透。 不管汪元出现是真心的想要保护七星阁的秘密,还是在欲盖拟彰,让谢长姝错信事实,谢长姝都要自己亲自去看看,她只相信自己。 谢长姝沉着目光,“那就来试试。” 早先便有人传言汪元乃是后起之秀,虽不如谢长姝成名的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方, 很多人都想要看看莲花监和青监司到底谁更胜一筹。 毕竟于某种程度而言,不论是莲花监的前身东厂宦官,还是青监司的前身的宫女,不过都是身份卑微之流罢了,谁都没想到从前旁人所最看不起的两种身份都会摇身一变成为如今大齐的中流砥柱。 不论是谢长姝还是汪元,某种程度都是令人敬佩的。 大齐百姓都想看看到底是谢长姝厉害,还是汪元后浪推前浪。 汪元手腕翻转,折扇仿佛有了灵气一般,扇骨每次都能将谢长姝破阵的玉珠抵挡开来。 谢长姝脚踏九宫,抬手抵挡汪元另一只手撒着玉珠试探着方位。 汪元沉眸,步步紧逼。 二人身影瞬间在七星阁的面前纠缠起来。 细算下来,谢长姝重生之后也有了小半年的时间,得益于七星阵和凤印神谕伞的威力,再加上白琉苏时不时的教导,让谢长姝的玄术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不说超过当年的盛况也该是比肩而行。 这一场迟了十几年的比试,谢长姝也很好奇期待。 白琉苏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只有谢长姝能看见她的存在,很多时候白琉苏都是一个人呆着,有时候会让谢长姝给她准备一些好吃的,有时候遇到了谢长姝相处的不感兴趣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跑到别的地方自己参观游览。 宫斗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她只喜欢能动手的尽量不说话,且很多时候都会让谢长姝自己去做。 只有这样才能让谢长姝最快速度进步。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闭口不言,包括现在。 汪元速度极快,每次在谢长姝动手之前便能先她一步将将谢长姝双手反扣,而谢长姝也不遑多让,抬脚踹开汪元的束缚,纵身一跃拉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双方的玄术也都不相上下。 只是谢长姝比起汪元还要多一点,还要去趁机想办法破解罗明轩所留下来的阵法。 砰砰砰—— 一时之间,七星阁外风起云涌。 可宫里面却没有任何人敢到一旁去看热闹。 交手之际,谢长姝沉着的眼神瞬间震撼,猛地抬起头间同汪元那双邪魅的丹凤眼相对视,谢长姝似乎想要从汪元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汪元手中的折扇…… 青色玉纱铺着的和田玉骨下,金丝玉所累成坠的坠心竟是…… 海元珠!!! 海元珠藏于雪山雪莲之中,汲取多年雪莲精华和天地灵气,在珠身能肉眼可见的冰纹形状,那更是海元珠玄气高深之处。 做不了假!! 海元珠本是玄门六大家族中梁家的法器,只是当年梁家叛乱之后便被收来帝后收了回来,谢长姝一直以为那海元珠和其他几件法器也都是在七星阁。 现在看来…… 怕是那传说中的七星阁中的法器也早就有了新的主人。 谢长姝咬着牙,小糖和小开都是梁家之后,且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被人追杀,这其中追杀的人究竟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汪元的玄术会如此之高!! 很可能当年高家收回海元珠之后,又被汪元寻了机会拿到了自己的身边!! 谢长姝恍然大悟! 是了。 她知道为什么了。 当初她还对汪元为什么能选择效忠罗明轩感到诧异。 他这种骄傲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愿意对别人低头,除非是了不起的好处……罗明轩帮他得到海元珠就是最好的解释!!! 所以汪元投靠了罗明轩,成了罗明轩身边的一条狗,并且还命令莲花监的厂卫到处追杀梁家后辈! 卑鄙! 谢长姝心底一沉,怒上心头,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猜出来了这个阵法的名字。 五行捆灵阵。 以五行为由,分别在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埋下玄木,五块玄木不停变幻,五行阴阳,天地相传,生生不息,闯入阵法当中的人若破解不了阵法,便会一直受困于天地五行之中,直至耗尽精力而衰竭在阵法当中。 既然这样的话,最开始谢长姝的思路便没错。 她破解玄木的关键便是在火位! 谢长姝看准时机,脚步轻移之间手中最后两位玉珠已然向着火位的玄木柱攻击过去。 近乎是在同时,汪元手腕翻转,折扇刚好在玉珠脱离谢长姝手中的时候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啪—— 谢长姝原本打算所攻击的方向瞬间发生了改变,那些本该去火位的玉珠瞬间向着木位方向过去。 哗啦啦—— 玉珠落地,谢长姝脸色难看她的本命位是木位,倘若将木位的玄木柱给击碎,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长姝要一直困在这阵法当中了。 来不及谢长姝做出反应。 在玉珠落地的那一瞬间阵法便发生了改变。 轰隆隆的声响让谢长姝心头一悸,可谁知下一刻…… 那七星阁的大门竟然吱嘎一声打开了!!! 第271章 死变态 居然—— 打开了?! 居然误打误撞的解开了阵法!! 汪元收回折扇脸色阴沉着很是难看。 “多谢汪督主帮忙了!” 谢长姝脸上绽放一抹笑容,随后身影却成功进入到了七星阁之内。 她可不想继续被汪元给拖延时间,还是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谢长姝向着七星阁迈进的脚步一顿,而后转身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对了。” “阵法已破,七星阁乃大齐圣地,汪督主可要言而无信??” 谢长姝皮笑肉不笑,看着汪元那张阴沉着的脸心中无比痛快。 不可一世的莲花监督主,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弄巧成拙帮忙她破解了阵法,否则,要是按照她最先的思路很可能就入了罗明轩的圈套了!! 看着谢长姝悠然离去的身影,汪元脸上阴鸷消失,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死丫头,算你走运。” 随后,汪元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观星台上。 大理石圆桌上的那面昊天镜格外引人注意,这重宝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七星阁,到了罗明轩的手中,干脆成了他的所有。 而此时镜面里面所产生的画面正是在七星阁内和汪元在一起纠缠的谢长姝。 两个人的举动一五一十的落在了罗明轩的眼中。 不一会儿,镜面里面的那道红色身影便出现在了罗明轩的跟前。 “国师。” 汪元颔首,没等罗明轩的回答便继续说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替她破解了阵法。” 罗明轩低声嗯了一声。 “接下来还要怎么做?是否还是要在不经意之间放水?!”汪元没有去问罗明轩如此授意是为什么,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太多的为什么,只需要如何去做就可以了。 罗明轩垂眸,“暂时不必了。” “她能自己做到。” 汪元下意识的点头,可随后才察觉出来罗明轩的异常。 一向不苟言笑的国师,何曾因为某一个人而脸上带着笑意。 更像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严肃深沉的国师什么时候也会对其他的人有过与有荣焉的感觉? “明白。” “卑职告退。” 汪元应声退下。 七星阁内的谢长姝还在继续奋斗着。 这里她来过了两次,也算是稍稍的有所了解,七星阁共九层,在第一层是摆放着各式玄器,毕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哪怕玄术不高的玄者,在拥有上等玄器的时候也会玄术大增。 而第二层则藏匿了诸多的古籍,上面很多外面失传的玄术孤本。 听闻第三层藏了许多的药材丹药,服用之后药效神速,轻者治病救命,效果好一点的便能益寿延年。 玄术到了一定高深的程度之后,人所想的便改变成了活着。 能恒古久远的活着。 否则高深的玄术所带来的那些功名利禄便没命去享受了。 第四层则是藏有大齐几百年来玄者所呕心沥血留下来的阵法秘籍。 第五层是掌管大齐国运的星盘。 第六层是大齐百年高人的传记和传承。 但第七层以及以上层里面究竟有什么却没人知道。 谢长姝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瞬间滴落到了双手结成的莲花印上,毫无所获…… 她感应不到玄命牌的所在。 不过想想也是,连门外都设有禁制阵法,又何况七星阁内,玄命牌本身可能也被罗明轩动了手脚。 被藏在哪里还真不好说,只能一点点的去找。 谢长姝拍了拍手掌的灰尘,便想着顺手去翻阅身旁书架上的盒子。 谁知道—— 砰! 竟又被那盒子上的结界给挡了回来。 谢长姝转身试了几次,便瞬间领悟。 “罗明轩!!!” “死变态!!” 谢长姝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在大门口设置阵法结界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每本书,每个盒子上面设上阵法,七星阁里面这么多宝贝,若是一本一本的来解,那要解到猴年马月?!?” 昊天镜面前的罗明轩看着谢长姝跳脚的模样不自觉的抿起唇。 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已经很久都不曾看见过谢长姝有如此明显的态度表情,好像…… 自从她入了掖庭之后便没效果了。 这宫里面的规矩可真让人厌恶。 不论是多么阳光爱笑的人到了宫里面生活之后都像是在身上套了一层枷锁一样,活的像个假人!! 谢长姝沉眸看着架子上所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珍宝。 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昊天镜不见了!!! 每次来的时候昊天镜都是摆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可这次却不见踪迹……被罗明轩给拿走了!? 谢长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刻,却是连头都不敢轻易回一下,生怕被罗明轩察觉出来异常。 要是昊天镜被罗明轩给拿走了的话,毫无疑问,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逃离不了罗明轩的眼睛,罗明轩为何会那样成竹在胸?! 难道她的玄命牌当真没被藏在七星阁,而是藏在了国师府吗? 谢长姝站在原地良久,片刻后又继续开始寻找,哪怕明知道罗明轩可能是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可谢长姝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 否则,要是被罗明轩察觉出来异常,恐怕他又会在背后做什么事情,到时候可就更难办了。 没办法。 这一场博弈毕竟是谢长姝在明,罗明轩在暗,谢长姝也肯定要比罗明轩更辛苦。 但让谢长姝没想到的事情是。 她不过是在做样子寻找东西,却意外的察觉到了自己玄命牌的感应。 划破的指尖鲜血一滴一滴的凝结在半空中,而后竟直接朝着七星阁的二楼冲了过去。 谢长姝很是意外,脚步却还是不自觉的想要向着跟着自己的那滴精血一同前去二楼。 可此时,凤印却突然有了变化。 白琉苏随后出现在谢长姝的身边,“姝姝,我突然想到,你现在重生在青州这个小丫头的身上,那么,一定程度上,这小丫头的玄命牌对你来说也是有所影响的,这个玄命牌在你的手中吗?” 第272章 找东西 谢长姝瞬间停住脚步,“没在。” 七星阁突然安静下来。 谢长姝和白琉苏两个人相顾无言。 那就可能说明,不只是谢长姝原先的玄命牌在罗明轩的手中,就连重生后的玄命牌也被他给拿走了!! 一个人死了之后又重新重生在其他人身上这种诡异的情况是从来都没人见过的。 谢长姝也不确定两块玄命牌到底哪一块能束缚她的玄术修为。 若这样的话,便是要两块都找到才能更加保险一点。 谢长姝看着自己精血凝结而成的血珠即将飘向二楼方向,她想了想,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不管上面究竟是哪一块玄命牌给我的指引,我都是要找到的。” 白琉苏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吧。” —— 皇宫。 陈贵妃正在陪着高殷在宫内放风筝。 自从陈太后做了陈贵妃的思想梳理之后,陈贵妃对于谢长姝的存在也算是稍稍能理解了,很多时候都选择不去理会谢长姝的存在。 初冬来临,天空一碧如洗,柔和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斜射下来,温暖又平和。 高殷牵着陈贵妃做的鸳鸯风筝在宫苑里面来回跑,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 “哎呦。” 高殷吃痛的喊了一声,随后跌倒在地上。 他刚想呵斥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睛,竟然敢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是不是不想活了,可高殷抬起头向上看的时候,却是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汪督……汪督主……是……是您啊。” 高殷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就算是再心智不全的人也是能分得清楚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了,这些年来汪元名声日益见长,高殷就算没真的亲眼看见过汪元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去折磨犯人的,也是该听说过一二。 并且,每次高殷见到汪元那一身大红锦袍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打哆嗦,认为他的官服是被人的鲜血给染成那么红的。 “对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贵妃也跟着瞬间紧张起来,生怕汪元会对高殷做些什么,着急的喊着,“汪督主!!” 即便是这大齐最尊贵的帝妃两位,可在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莲花监督主的跟前也是胆小谨慎,皇权……似乎是有些可笑的。 汪元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竟看起来意外的和蔼亲切。 对于高殷的冒犯不但没有半点的怒气,反倒是和颜悦色的将坐在地上的高殷给扶了起来,还耐心的替他拂去身上的灰尘。 “皇上,您有没有伤到?” 汪元眼底深不见底的笑意,没想到竟然会这般态度,倒是叫高殷很是意外,慌忙的摇着头,“没有,没有。” 高殷低着头,不敢太去直视汪元的眼神。 只等着汪元说没事之后好快些离开。 但汪元显然没有那个打算,反倒是替高殷拾起地上的风筝,重新在天上放了起来,而后又把线轴交到了高殷的手上。 汪元目光悠远的看着天上自由自在的风筝,感慨道,“皇上心情这般好?竟同贵妃一起来这里放风筝了?!” 高殷怯懦的点了点头,“嗯……” “看着天气不错就出来了,国师……” “国师也答允朕可以跟贵妃一起玩了。” 高殷忙不迭的补充了这么几句,生怕汪元同他为难。 汪元沉声嗯了一声,“这风筝做的真好看,新来的大监当真是会办事的。” 高殷一愣,新来的大监?! 陈贵妃脸色变了变,连忙制止了汪元的话,“汪督主,这风筝是本宫替皇上做的,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您便先去忙您的。” 陈贵妃比起高殷来还是颇有些底气的。 汪元淡笑颔首告退。 可高殷却听到了重点。 “新来的大监?” 高殷皱眉看着陈贵妃,“新换人了吗?” “怎么从来都没和朕说过?!” 陈贵妃咬着牙。 高殷登基为帝之后每日就只管吃喝睡觉玩,有时候还会象征性的去看一下奏折,换来的都是不明白交给罗明轩去做,这宫里面的宫务就更不要说了,别说都有什么职位,就连认识的人也不多了。 陈太后器重谢长姝,她没办法,只能默认,可她却不想告诉高殷,或者不想那么早的让高殷知道! 这下好了,管得住身边的这些人,却没能管得住意外。 陈贵妃心里面有些气愤。 “好好好,告诉你,青监司大监换人了,还换成你最心心念念的姑姑了!”陈贵妃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你要找她就去找她好了!” “我不管了!” 这下,竟然是陈贵妃率先离去的。 高殷可没和她生气,反倒是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眼神中难以抑制的兴奋,“姑姑入宫了?还成了新的大监,那岂不是以后都能和我在一起了!” “真好!” “姑姑!姑姑!!” 听了消息的高殷兴致勃勃的找遍了皇宫,可都没有见到谢长姝的身影,没人知道她去哪了,高殷有些颓丧,但并没放弃,直到看着七星阁这三个大字出现在自己的跟前的时候…… “最后一个地方了,姑姑一定是来这里了!” 高殷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走进了七星阁。 此时大门正开着,且外面的阵法已经被谢长姝给破解了,高殷走起来竟丝毫没有阻拦。 进入到了七星阁的一楼,没有。 高殷想也没想的就向着二楼奔去。 果然!! 他刚踏上了楼梯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高殷欢快的直接扑了过去,“姑姑!!!” 谢长姝有些诧异高殷的出现,但还是缓缓的将高殷从怀中拉了起来,耐心问道,“殷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殷如实回答,“殷儿听说姑姑成了新的大监,以后就能经常出入皇宫的,便来找姑姑了!!” 得益于青监司大监的重要,是总领高殷衣食住行的,高殷这才认得谢长姝的官位,看着他清澈的目光,还有脸上天真的笑容,也是在难以掩盖心里面的开心。 谢长姝摸了摸他的头,“是的,姑姑以后就能经常入宫了。” “不过姑姑现在正在找一样东西。” 第273章 七幅画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啊姑姑!” 高殷一听谢长姝遇到了困难当即来了精神。 谢长姝没有隐瞒,“玄命牌。” “这是所有玄术修行的人根源所在,姑姑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导致玄命牌丢了,正在到处寻找,刚好路过七星阁的时候察觉到了自己的玄命牌的感应,就过来找找了。” “这样啊。” 高殷在竭尽所能的去理解谢长姝所说的话,“姑姑,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殷儿帮你找。” “帮我……” 谢长姝想了想,“也可以。” “你把手指伸出来,忍着疼啊。” 高殷听话照做。 手指伸出去之后很快便被划了一条血痕,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而谢长姝自己也是在做着同样的动作,随后,她将自己指尖上的血珠和高殷手上的血珠滴到了一起。 “殷儿,跟着姑姑的指法学。” 谢长姝双手结印,耐心的教导。 毕竟七星阁当初是开国梁皇后所为,她有那样出众的娘亲,又做为开国皇后,定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所做的事情都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 绝对不会随心所欲的去劳师动众建立七星阁从而收藏宝贝这么简单,七星阁的七到九层到底有什么是一个玄机,她没必要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七和九在玄术里面都是很重要的地位,也更是有几种解读的方式。 人家称皇帝为九五至尊,九所象征的地位很高,让人尊敬。 而另外一种便是九九归一。 天下归零。 七星阁是哪七星? 谢长姝的心里面隐隐有了猜想,她和高殷两个人加起来刚好,一个是拥有玄骨可以操控七宝的人,一个是拥有先人血脉的人。 “好!” 高殷重重点头,随后努力的按照谢长姝的动作去做是,虽然吃力,但好从登基之后罗明轩便一直都在训练高殷学习。 勤能补拙。 再笨的孩子只需要学的多了,做的多了,也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记忆。 两个人有所行动之后,玉珠突然有了反应空悬在半空中,随后,便又继续向着上面的楼梯冲了过去。 高殷眼神一亮,“姑姑!” “走!” 谢长姝当即拉着高殷迅速的跟上。 只见原本停留在二楼的玉珠再度有了动作,竟直接朝着第三层,第四层……竟直接到了第七层!! 而高殷跟着那玉珠跑的气喘吁吁。 谢长姝震撼无比。 因为七星阁乃是大齐重地,这里面藏着无数的珍宝,难保会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从而盗取阁内的宝贝,所以里面都设有阵法的,每一层都有。 且后来又来了个变态的罗明轩在七星阁懂了不少手脚。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她们就能直接从一层上到了第七层,一点阻拦都没有?! 玉珠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拼命的撞向第七层的大门。 这下好了。 别的地方没有设有阵法和禁锢,在第七层的大门外却布置了结界。 那玉珠进不去。 谢长姝沉眸想了想,“殷儿,你先靠在一旁等着我,我看看这第七层的结界要怎么才能破开。” “好。” 高殷乖巧听话。 谢长姝尝试着伸出手。 砰! 门口的大门瞬间将谢长姝的手给弹了回来。 竟然不是罗明轩所设置的阵法?! 那就是梁皇后命人建造七星阁的时候所留下来的保护了? 谢长姝心思一动,随后偷偷动用了袖子里面所藏匿着的凤印,借助于凤印的威力,那紧闭着的大门甚至不用谢长姝做什么便能 吱嘎—— 镂空雕花的神秘大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而第七层的真实样貌也是骤然间出现在了高殷和谢长姝两个人的面前。 没有。 什么宝贝都没有?! 那让人向往的第七层竟然…… 空荡荡的,什么宝贝都没有。 唯独在房间的正中间悬挂了一,二,三……悬挂了一共七幅画。 谢长姝奇怪之余,眼角的余光便直接被墙上的那副画给吸引了,身体也忍不住向着那些画卷靠近。 这七副画因为时间流逝而画迹暗淡,但却依旧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画面所描绘出来的震撼。 “这几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琉苏泪流满面,伸出手竟忍不住轻轻的在那画上轻轻抚摸,随后脸颊轻轻的贴到了画卷上,她的目光眷恋像是在看着稀世珍宝一般。 谢长姝可能是受到白琉苏的影响,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如水杏眸竟也不自觉的落了泪。 眼泪掉落的那一瞬间,这七幅画突然起了反应。 头突然疼的厉害。 下一刻。 谢长姝半跪在地上,眼眸猩红。 第一幅所画乃是婴孩出生,后身上的那块玄骨很是明显,可周围的人脸上却没有半点因为新生命降临而高兴,反倒是各个愁云惨淡,同时天空一颗星辰掉落。 第二幅所画约是七八岁稚童雪山狩猎掉落悬崖,不远处站着一位墨衣男子。 第三幅画是画中女子身穿大红凤冠霞帔出嫁。 第四幅画,鲜血染红了画面。 画面上尸横遍野。 老人横尸街头,婴孩嚎啕大哭,成片成片的尸体堆积如山,地上的泥土被血染成了殷红色,星火燎原,哀鸿遍野。 此时的人间已然不能算得上乐土,倒活像是炼狱。 不论是生或死,都身在煎熬当中。 战场上,那名腹部隆起的女子身穿铠甲,看着自己身边所阵亡的亲人占有无奈落泪,此时她却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面浴血奋战。 谢长姝眼中不禁落泪。 那是怎样一番悲鸣的心态,才能忍着至亲一个个牺牲在自己的面前,而她怀有身孕却不得不亲自上阵厮杀。 将一旁的高殷给吓了一跳,担心的看着谢长姝,“姑姑,你还好吧?!” “姑姑?你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可此时,谢长姝好像是入了魔一样,根本听不见旁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一味的沉浸在画中所构造出来的世界惨状的悲伤当中。 仿佛,刚刚经历如此惨状的画中人就是她一样。 谢长姝眼中含着热泪,视线转到了第五幅。 第274章 将军百战死 画面一跃。 画中所出现的场景骤然间变成了现实。 视线之内变得安静下来。 尸体没了,只留下地上被鲜血染成殷黑色的泥土。 否则会让人生出幻觉,觉得那一场惨烈的大战只是在梦境中出现一样。 可大战结束,付出了那么多代价,那么多人牺牲,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场景,谁知…… 一道锋利的剑尖突然刺破那位身穿铠甲的女将腹部,而手握剑柄的人,正身穿龙袍,身旁还携带了一名穿着宫装的女子。 两个人脸上毫不犹豫的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而那身穿铠甲的女人双手满是鲜血的握着刀锋,她想要用尽全力去护着自己的肚子,可惜…… 晚了。 刀剑锋利直接从腹部穿过,鲜血瞬间从铠甲缝隙流淌出来。 谢长姝满含热泪的眼中无限恨意,恨不得能亲手将那身穿龙袍的男人和身穿宫装的女子的脖颈扭断,这样一对狗男女就该直接去死。 第六幅画。 显然画中女子和谢长姝一个想法,刺入腹部的那柄长剑被折成了两截,一半留在腹部,一半划破了那一男一女的脖颈,而她们眼中得意也瞬间变成了惊恐。 可惜还是晚了。 即便杀了这对狗男女,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画中女子双手是血却还想努力的捂住伤口,可鲜血还是从双手缝隙中流出,像是她的孩子正在一点点的离开她一样,她满眼绝望,视线模糊之间远处隐约有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第七幅画。 血色的天空忽然亮起了七道光芒,那七道光芒犹如璀璨的星光一般耀眼。 七道光芒不断汇聚,最后合二为一,凝结成一颗灵珠,落入到了怀有身孕的女子口中,而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眼睛血红的抱着已经昏厥的女子,身上的杀气像是从地狱归来一般。 自此。 七幅画完结。 可故事却还在继续。 谢长姝仿佛真切的置身在了三百七十四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当中。 她突然觉得很可悲。 将军百战死。 为了自己的国家奉献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先后殉国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怀着身子却还要披巾挂帅,肝脑涂地,置死地而后。 到头来却还要受帝王猜忌,丧命黄泉。 若无明君,有功便是过。 谢长姝堪堪从悲伤当中回过神儿来,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三百七十四年前,魏国那场仗,你赢了。” 毫无疑问。 这七幅画是在描述着三百七十四年前大魏和南燕的那一场战役。 听闻当年那场仗打的很是惨烈,白氏一族世代将门,白皇后的兄弟哥哥骁勇善战,却都身首异处,分明人丁旺盛的白家瞬间没有成年男子可再出征。 不得已,已有身孕的白皇后便请命亲自出征。 历经三个月殊死搏战,死了那么多兄弟和心腹。 分明打了胜仗,却还要被皇帝猜疑,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当真可悲。 谢长姝收起怜悯的目光看着白琉苏。 白琉苏湿润着眼眶点头,“是。” 谢长姝格外冷静,“你浴血奋战,抵抗外敌,赢了之后是大魏皇帝和他另外的嫔妃杀了你,你曾经死过,连同肚子里的孩子。” 白琉苏的眼神眷恋的看着画中的那个墨衣男子。“是。” 谢长姝又继续问道,“曾有人用七宝逆天改命,但那个人不是你。” “是那个南燕战神梁鹤平。” “是他用自己的血献祭了七宝,改了命,救活了你和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肯定的语气。 这还是和白琉苏认识以来,谢长姝头一次这般直白的提起三百七十四年前的事情。 从前谢长姝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 很多事情若是想想说的话便不用问也会主动的说出来,若是不想说,即便是再三追问也定然会有所隐瞒,那就没有必要了。 可现在。 谢长姝竟能看见三百七十四年前的事情,那这样,就不只是白琉苏一个人的事情。 而是关乎到她们共同。 还有就是…… 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有流传过白皇后和七宝的事情,外界传言是白皇后用七宝逆天改命才生生的将南燕三十万敌军逼退,可这几幅画上面所显示的事实是白皇后也受人算计,一尸两命。 用七宝逆天改命的不是她。 另有其人?! 谢长姝目光很是沉重,“他也是白家的人?身上有着玄骨?!” 说及至此,白琉苏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掉落,“他不是白家的人。” “我白家拥有玄骨之人只能寻得七宝下落,使用七宝,却无法逆天改命。” 白琉苏哽咽道,“七宝聚集,的确可以逆天而行,可却需要血祭,只有八字纯阴的人的血才能启动星阵。” “我虽有玄骨,但却不是八字纯阴。” “碰巧鹤平是八字纯阴的命格,所以他的血才有用。” 白琉苏心痛不已,“是他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救活了我和孩子。” 谢长姝沉眸,静静的站在原地。 七宝星阵需要人血迹。 只有八字纯阴的命格才能血迹。 好巧,她就是那个可以血迹的人。 谢长姝突然懂了罗明轩能如此放纵她的最根本的原因了。 留着她还真的是……养肥再杀。 “长姝,已经快一千年来没有出现过八字纯阴的人拥有玄骨了。” 白琉苏看出来了谢长姝的顾虑,“你的命格不同,又有玄骨又是八字纯阴,用你来血祭,七宝的威力会更加巨大。” “的确是个很诱人的条件。” 谢长姝拧着眉,心中有个疑问,“我想问一件事。” “七宝逆天改命之后呢?你是服用了七宝的光辉若凝结而成的灵珠活过来了?!那为什么你活过来了却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而梁皇后却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的生活。” “还有……” 谢长姝顿了顿,“血祭之后,那位梁将军可是直接死了?!” 谢长姝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隐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琉苏对她还有所隐瞒,不对,不是隐瞒,准确的来说,是白琉苏一直避讳不愿意提起的!! 第275章 走火入魔 “若你不想说或者不方便说的话便不用说了。” 谢长姝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性格,不习惯强迫别人,更不喜欢有求于人。 白琉苏擦掉脸上的泪痕,看着这样郑重的谢长姝心中复杂,“也不是不方便,更不是不想说,只是长姝……”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走到最后那一步。” 永远都不要成为那个血祭的人。 “鹤平为了救我和腹中的孩子,不惜用自己半身血脉来催动北斗七星阵发,七宝光辉凝聚成了玄珠喂我服下,那颗玄珠后来到了我的女儿身体里,生下她之前我像是正常人一般,生下她之后我便成了这个样子,她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只是凭借着我当年身边的心腹阿箩听说我当年的事情,那本自传也几乎都出自阿箩之口。” 白琉苏目光哀伤,“至于鹤平他……” “人的命运是可以靠后天奋斗而成,人定胜天,可很多事情却是无法靠后天努力,比如生老病死,七宝虽然可以逆天改命,但同样的也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世界总是平衡的,有人活就有人死。” “鹤平本该死于血祭,可他玄术高超,妻离子散,心中怨念太深,他……” “他修炼玄术的时候走火入魔,堕入邪道了。” 谢长姝瞳孔微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走火入魔……” “堕入魔道……” “难不成,南燕那三十万大军……” 白琉苏点了点头。 白家的人就算是英雄善战却也不至于嗜杀成性,不至于将三十万大军尽数斩尽才叫打赢了胜仗,果然…… 屠杀三十万大军的另有其人。 谢长姝犹豫了一下,“那走火入魔之后呢?” 走火入魔的人玄术又高又无人能比得过,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春儿出生之后,我趁着自己还未彻底的消失,又将玄珠取出,把鹤平封印着了。” 那岂不是说—— “梁将军还活着?!” 谢长姝只觉得震撼。 玄术当真奇妙,不……应该说七宝当真强势,竟能让于它有关系的人长生不老,跨越时间的间隔。 “还活着。” “当年我将玄珠封印在他身上,他负伤逃走,我找了很久都不曾找到他的踪迹,直到前些时候,长姝……你在谢家圣地的寻找玄命牌的时候,我察觉到了鹤平的气息。” 白琉苏眸底目光微亮。 当年梁鹤平是为了救她和孩子才会走火入魔,堕入邪道,白琉苏又岂会心安理得的活着,若不是心中坚信想要救梁鹤平的信念,恐怕白琉苏早就赴死,绝对不会独活。 可惜白琉苏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很是受凤印限制,只能跟随凤印主人奔波,却不是每一任凤印主人能看见她,这三百七十四的年的孤独,不是能被轻易感同身受的。 谢长姝突然明白,“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如何让梁将军恢复正道吗?” 白琉苏沉吟片刻,“七宝重聚,凝结于北斗七星阵之时,便是我封印鹤平那颗玄珠消散之日,届时会形成一颗新的玄珠,我必须要拿到七宝,得到那颗新玄珠才能让鹤平恢复正常。” “因为老的玄珠在救我的时候就已经威力大减,不足以压制鹤平体内的魔性,必须要从未用过的玄珠才可以。” 白琉苏目光坚决,“我需要用七宝来救命。” “七星阵用人血祭可逆天改命,不用人血祭可凝结出玄珠。” “所以长姝,我会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不会做对你有危险的事情的。” 谢长姝点了点头,“我知道。” 耳边高殷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姑姑,姑姑,你还好吗?” 高殷看着像是入了魔一样的谢长姝急的快哭出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姑姑,突然的怎么回事了,殷儿好担心。” 谢长姝不再和白琉苏进行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交谈,愧疚的摸了摸高殷的脑袋,“姑姑刚刚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太出神了。” “殷儿对不起,是姑姑不好。” 高殷试探着的眼光再三看着谢长姝,见谢长姝的确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姑姑没事就好。” “姑姑可千万不要有事,殷儿离开了姑姑不能活的。” 谢长姝淡然的笑了笑,“说什么傻话。” “这个世界谁离开了谁都是能活的,姑姑不在的这五年殷儿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吗!”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乱说胡话了!” 不想高殷却突然郑重的摇着头,“不是的姑姑,是国师和我说姑姑您一定会回来的,他用性命给我保证,不然殷儿是不会做皇帝的,殷儿不想做皇帝。” “好了好了,姑姑知道了。” “殷儿乖。” 谢长姝摸了摸高殷的脑袋,随后竟直接拿起了玉珠,打算向着第八层探寻过去。 来都来了,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谢长姝心不在焉的说道,“姑姑说错话了,姑姑会尽量陪在殷儿的身边的。” 高殷见谢长姝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着急了,一再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强调,“姑姑,殷儿说的是真的,殷儿不能离开姑姑的。” 可惜。 谢长姝没察觉到高殷的执着固执。 两个人转眼来到了七星阁第八层。 玉珠很是不安的上下晃动,屋子里面的煞气也让谢长姝察觉到了不安,白琉苏情绪紧张起来,“长姝,先别进去了。” “我觉得这第八层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又熟悉,像是鹤平又不像。” 可惜当时她女儿看不见她的存在,不然白琉苏也不会被她女儿所建造的七星阁全然不知了。 谢长姝目光凝重的在这第八层打量着,“我也觉得这里有些问题。” “可惜了,罗明轩没将我的玄命牌放在七星阁,看来还是要在他的身上或者国师府去找了。” 想起国师府这三个字…… 谢长姝的目光不由得沉了几分,自从知晓罗景山的心思之后她像是逃避自己心中的复杂一般,没有去见他,也很少刻意去想起和他的事情,现在看来……该来的躲不掉,迟早都要面对。 “殷儿,我们走。” 第276章 初雪,好久不见 谢长姝当即转身离开。 高殷跟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第八层总是有种莫名的诱惑力,“姑姑,你不找东西了吗?!” “还是找到了,殷儿怎么没看见姑姑找呢?!” 谢长姝领着高殷,“姑姑还没找到,七星阁里面没有姑姑要找的东西,估计这个东西可能在别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姑姑要找东西啊。” 罗明轩是把玄命牌以及谢长姝的一切都攥在手里的,但是不一定能及时的发现谢长姝做事的意图和察觉到玄命牌丢失。 高殷点头,自信的说着,“姑姑放心,殷儿绝对不会说姑姑要做什么的,不管别人说什么殷儿都不会说的。” aa 这点谢长姝倒是十分相信,高殷虽然有些心智不全,但从小到大都是不管答应别人什么事情都会认真去做,尤其是答应她的事情从来都不曾违约过,不管别人怎么哄骗和威逼利诱,都不曾松口。 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谢长姝觉得高殷其实并不傻,只是每个人和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着区别的,可能高殷的思想和其他人本身就不一样。 高殷郑重的拉着谢长姝的手,“姑姑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殷儿帮你。” “你帮我……” 谢长姝迟疑了一下,“你帮我也行,只是你千万不要为了帮姑姑找东西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毕竟高殷还有着皇帝的身份,有接近罗明轩的机会,要是高殷可以帮着自己一起找的话,的确会轻松许多,她就不必太早和罗明轩打交道了。 “嗯嗯嗯。” 高殷激动的点着头。 谢长姝划破指尖,将渗出的血珠滴在随手拿出来的玉珠上面。 鲜血瞬间被玉珠吸收,而那珠子也送到了高殷的面前。 “这颗玉珠有我的血气,若是遇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的话会发烫给你提示,你只需要记得那东西在哪然后过来告诉我就可以了。” “你自己不用轻举妄动。” 高殷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玉珠接到掌心又狠狠点头,“嗯嗯,殷儿知道了,姑姑放心吧。” 和高殷分别之后谢长姝又去打理好了各宫繁琐的事务。 青监司大监看起来风光,实则却是青监司里面最累的一个差事,这还是在高殷并无多少嫔妃的基础上,否则才是真正的头疼。 高殷则是小心翼翼的揣着那玉珠欢快的向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 可谁知…… 路上突然一道人影挡住了高殷的去路。 那道身影身穿黑衣眸光凌厉的凝视着高殷。 高殷紧张的连连后退,“你……你是谁!?” “你别过来!” “朕是皇帝,朕是这天下的主人,你要是胆敢对朕不敬,朕不会放过你的!!!” 高殷磕磕巴巴的说出来了这些话,而对面的黑衣女人已然冷笑着的向着高殷靠近,只是一挥手高殷便昏了过去,而他怀中小心翼翼珍藏着的玉珠也被黑衣女子顺势动了手脚又重新塞了回去。 高殷醒来已是夜里,手脚被动的发冷,却强撑着用僵硬的双手摸像怀中,确定玉珠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 夜幕降临,忽然下起了小雪。 洁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在零星月光的照耀下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这漆黑的夜晚飘荡,看起来格外的美轮美奂。 谢长姝整理好了宫中琐碎的宫务踏出宫门的时候才察觉到竟已经这么晚了。 外面的大理石铺垫的宫道上已经累了一层白雪。 绣着海棠的绢花鞋踩在地面上的时候,便清楚的在地下留了印记。 黑暗中一道身影悄然隐匿在角落处,冷眼看着看着谢长姝的一举一动,手中翻转之际,三枚银针便顺着指尖露出,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闪烁寒光。 近乎同时,谢长姝下意识的拿起了宫人替她准备的油纸伞,撑开了伞面。 三枚银针飞来之时刚好被油纸伞挡住。 银针声音落地清脆,谢长姝脸上的疲倦消失,随之也变成了凌厉,冰冷的目光向着那银针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两人的身影便在暗处相遇。 没有太多的闲话,什么你是谁,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就只是两道身影静默的动手。 雪花飘动。 谢长姝手中的油纸伞凌厉逼近。 黑衣女子目光怨恨,反手寒冰链锁住了谢长姝的手腕,连带着油纸伞一拉,试图要从谢长姝的手中夺走作为武器的油纸伞。 手掌松开,油纸伞腾空飞起,谢长姝却抬手掌心拍在了黑衣女子的心口,饶了几圈,手上的寒冰链便脱落下来,被谢长姝踩在脚下。 而油纸伞则正正好好重新落回到了谢长姝的掌心。 谢长姝上前,又是一脚,黑衣女子的身影便直直的飞去了老远,将宫道上的碎雪卷起,露出了一大片原本的大理石。 身体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更是清晰。 那黑衣女子闷声吭了几声,正待谢长姝再度上前的时候,那黑衣女子却忽然放弃攻击,恨恨的看着谢长姝一眼便运气纵身越过宫墙消失在谢长姝的视线之内。 四下又变得安静起来。 望着那黑衣女子离去的背影,谢长姝眉心紧拧,只觉得奇怪。 黑暗中,方才那个女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凌厉熟悉,眼神中的怨恨也是毫不掩藏,不像是被谁刻意派过来行刺她的…… 可这天下对她恨之入骨又玄术高超的人…… 着实不多。 一时之间谢长姝倒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了。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很快方才两个人打斗的地方便重新盖了一层白雪上去,掩盖住了所有的痕迹。 碎雪悄无声息的落在谢长姝的头上肩上。 无奈,谢长姝只能弯腰捡起方才打落的时候掉落的油纸伞,打算走回原先要走的路。 长街尽头,一道身影撑着神谕伞缓缓的出现在视线之内,伞布抬起,罗景山那道棱角分明的脸豁然出现,身影也由远及近。 雪花簌簌的落下,隔在两个人的中间。 神谕伞下的罗景山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将神谕伞遮在了谢长姝的头上,温润的声音笑道,“好久不见。” 第277章 月亮出来了 谢长姝目光直视着罗景山那张清雅俊郎的面庞,“……好久不见。” 曾经谢长姝在见到罗景山的第一眼,就误以为罗景山是个虚伪的人,他对自己的靠近定然是罗明轩授意的,他们父子一路,不过是在假惺惺的做戏罢了。 他们父子想要继续算计,那谢长姝也乐意和他们玩。 谁曾想。 罗景山竟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谢长姝也深知自己从前做的不对。 时间过去良久,现在的谢长姝释然很多,她会从现在开始,好好正视罗景山,像个其他对自己真挚的人一般和他真心相处,再不会像之前那把相处诸多算计。 显然罗景山也并未因为之前谢长姝的落荒而逃介意,反倒是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笑容儒雅的看着谢长姝,“还未来得及恭喜你晋升了三品大监,比我的官位还要高上一品,现在应当是我称呼你一声大人了。” 谢长姝对罗景山的坦荡有些愧疚,“大人,您客气了,以您的能力,便是成为正一品大人也是应当的,只是您性格内敛低调,不似我这般争强好胜。” 罗景山淡淡的笑着,“这本就是你该得的,并不是争强好胜。” “我并不意外。” 谢长姝颔首抿唇,“多谢大人厚爱。” 犹豫了片刻,谢长姝为自己当日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也同样的,是在为自己愧对罗景山的一腔真心而感到抱歉,“那个罗大人,当日您本是盛情邀请我入府做客的,实在是有些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做,这才不辞而别,希望罗大人不要……” 希望罗大人不要介意。 谢长姝的话还未说完,罗景山便云淡风轻说道,“我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谢长姝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只是大人,夜色这么晚入宫,可否是有要紧事情要做,别耽搁了时辰。” 虽然谢长姝已经想通了,可没了从前处心积虑的靠近的劲头,一时之间谢长姝倒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罗景山相处了。 罗景山到利落爽快,“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前些时辰入宫同皇上汇报了些公务,刚巧在远处看着谢大人并未撑伞,便跟着过来了。” “谢大人可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吗?!” 罗景山反问,谢长姝不知道罗景山合意,实话实说的点着头,“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正打算回家。” “既然如此,若谢大人不嫌弃,便一道同出宫吧。” 罗景山唇角挂着淡笑,目光是那样诚挚和认真。 鬼使神差的,谢长姝点了点头,“也好,多谢罗大人了。” 谢长姝不想太过拘谨引得罗景山的怀疑,便自觉地的到了神谕伞下,罗景山也不再多言,两人就这样结伴的在宫道上走着,外面的白雪随风飘动,在寂静漆黑的夜晚下仿佛一位灵动嗜舞的舞者,竭尽全力绽放着自己的美好,甚至两个人脚步声之外,还能清楚的听见碎雪打在伞布上的声音。 谢长姝突然有些感慨。 从前和罗景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谢长姝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同罗景山说,想尽办法的要去博得罗景山的好感,从而利用他去对付罗明轩。 那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谢长姝觉得是云惜雪明知罗明轩有了家室,却还要勾引别人的丈夫,她不是什么好人,她的一双儿女自不会是好东西,就算是利用罗景山谢长姝也没什么负担。 可现在不一样了。 谢长姝清楚云惜雪的不知情和她的善良,也便对罗景山和罗灵霜有了不同的印象。 有时候眼见未必为真。 殿试的时候那些场景,倒很像是罗明轩刻意而为。 她一直都将云惜雪看成是勾引罗明轩的人,一个巴掌拍不响,纵然罗明轩有鬼,云惜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看来…… 她的恨,多半是恨错人了。 反倒是罗明轩的举动更让人觉得奇怪。 罗明轩为何要故意让自己看见云惜雪和他亲近的样子,为何要让她故意让自己恨云惜雪和罗景山?! 难不成,罗明轩想要看着自己和云惜雪大动干戈,你死我亡的程度吗? 可就算罗明轩不爱她,也该是爱云惜雪的,他们可都生了一双儿女了,总不能连和云惜雪成亲,包括和她生了一双儿女都是为了算计。 要真是这样,罗明轩该多变态? 谢长姝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罗明轩,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做事。 就算谢长姝猜到了他想要逆天改命,可却依旧猜不透他的每一步的算计。 正在谢长姝不知觉出神之际,罗景山却突然温润开口,“谢大人可曾听过一个传言?!” 罗景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可那双漆黑的双眸却依旧璀璨明亮,他的声音也让谢长姝回过神儿来,错愕的看着罗景山,“啊?” “罗大人刚刚说什么?!” 尴尬了。 她没注意听。 罗景山淡笑道,“听闻每年的初雪都是祥瑞,想要许愿的人只需要诚心诚意的站在雪地中,对着天空许愿,倘若许了愿望之后会有月亮出现,那就代表着愿望会成真。” “啊?” 谢长姝又是一愣,没想到罗景山也有这么幼稚去相信民间传言的时候,“罗大人,您糊涂了。” “月亮本就会在雪夜中出现,只要没有云层遮挡就能看见了。” “且若是对着雪夜里的月亮许愿就能愿望成真的话,怕是大家都不必好好工作而是跑到雪地里面去许愿了。” 许愿这个东西,对于她们学玄术这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来说,只是一笑而过,她们只相信自己,不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罗景山却是性质很好,“那谢大人不问问我许什么愿望了吗?!” “罗大人许愿……许了什么愿了?!” 事已至此,谢长姝也只能配合着罗景山,不想打扰到了罗景山的好心情。 没想到谢长姝配合着询问的时候,罗景山却突然开始卖关子,“许的愿望若说出来,便不灵了。” 第278章 一步一响 谢长姝有些尴尬,“啊……这样啊。” 反应过来之后,谢长姝才后知后觉罗景山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早就知道了不能以貌识人,但谢长姝做梦也想不到,一向看起来老成持重的罗景山竟也会有这种笑脸打趣的模样,她还以为罗景山像极了罗明轩只是会孤傲不群的样子呢。 想起这个。 谢长姝莫名有些难过,心疼的眼神看着心情愉悦的罗景山。 她是深刻领教了罗明轩心思深沉之处,他好像……没有真心一般,不管想什么做什么都是在为了自己而算计,她不过是曾经和罗明轩有着三月余的接触,便已经被算计至此。 那罗景山呢? 数以及日的和罗明轩紧密相处的罗景山,又会是如何一番惨状?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寻常父亲一般,给予自己子女该有的疼爱? 察觉到谢长姝在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悲悯,罗景山倏地身影上前,脚步一点一点的靠近谢长姝,漆黑如墨的目光也紧紧的盯在谢长姝的身上,像是要透过谢长姝那张容貌看清楚谢长姝的心中所想。 罗景山薄唇轻启,“谢大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为何行事做派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难不成连这点玩笑的灵动都没??!” “没。” 谢长姝蹩脚的否认。 她虽然年纪不大,还不至于七老八十,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真的很难可以像那些真正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般,无忧无忧无虑,更没办法像她们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大哭。 没有背后可以撑腰让自己单纯幸福的背景,谢长姝想要什么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她真的不想老气横秋的,可她没有选择。 “是反应有些慢了,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过来罗大人的风趣,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谢长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随后才反应过来,“您今天,看起来很是与众不同呢。” 罗景山没提起从前的事情已经是给了谢长姝最大的体面。 说实话,当谢长姝知道罗景山可能是真心想要与她交好的时候整整一夜未睡,她不知道以后究竟该怎么样和罗景山相处,更没想好两个人之后会是分别什么样的立场。 甚至。 谢长姝想要永远都不见罗景山—— 可没想到罗景山完全没有给她窘迫的处境,而像是换了个人,换了个……有趣儿的灵魂? 罗景山墨眸目光漆黑,“是心情不错的。” “往日我便最喜欢下雪后的世界,银装素裹,格外的干净,今年初雪来的比往年早一些,我便在雪地中闲逛散心,不知不觉间还突然想清楚了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总觉得心情很好想要找个人分享,没想到走着走着便遇到了谢大人了。” 谢长姝配合着罗景山,“是什么问题?!” 罗景山诚恳道,“还记得在大玄试之时,我曾向谢大人询问的卦象?!” 谢长姝拧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还真……没把之前和罗景山相处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正当谢长姝要回答的时候,一个场景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无妄卦?” 谢长姝试探着的问着,“大人您是指的这个吗?!” 罗景山点了点头,“谢大人当初曾说,无妄卦乃是下下卦,妄乃妄图,妄想,虚妄,大多是不切实际的存在,想要做出些改变也便难于登天。” 再次想起那个卦象,谢长姝的回答还是一样,“是这样的。” 罗景山却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想要改变是无妄,可有些事情,注定七分天定,三分人为,血光之灾若化解的好了,也可绝处逢生。” 谢长姝始终不懂罗景山说这个卦象是什么意思。 罗景山倒也没被谢长姝的疑惑茫然,“实不相瞒谢大人,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于卦象很是揣测不安,甚至从心底里惧怕,我知道那些是命,是从出生就注定好的事情,人总是不屈服命运,却又逃不开命运。” “身处在泥中,却无法出淤泥而不染,说实话,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害怕。” 谢长姝复杂的目光看着罗景山。 让罗景山所害怕的事情。 是什么?! 罗明轩吗?! 罗景山却淡然的笑了笑,“现在好了,所有的困顿和疑惑都想清楚了,剩下要做的事情便只靠努力就可以了,所以开心。” “这样。”谢长姝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犹豫着点着头,却是平白的心中生出了诸多遗憾的念头。 罗景山向着谢长姝伸出了手,谢长姝似懂非懂的也跟着一起,谁知罗景山竟直接将神谕伞送到了她的掌心,“时辰不早了,谢大人早些回家。” “路上风雪太大,这伞便暂借谢大人,闲事再归还便是。” 谢长姝想要将神谕伞还给罗景山,“罗大人等一下,还是您拿着吧,我没事的。” “风雪太大,谢大人孤身一人回家多有不便,万事小心,另外,伞柄上的东西,是恭贺谢大人官位晋升的贺礼,望谢大人收下。”说完,罗景山便直接离去。 谢长姝独自一人站在雪地中,看着那神谕伞久久无法回神。 若是别的东西,她定然不会白白要了罗景山的。 可偏偏是神谕伞,她必须要得到的。 罗明轩也是她必须要杀的。 她磨灭不掉的仇恨纠葛。 她和罗景山之间,终究是隔了个罗明轩。 要么便是杀父之仇,要么便是杀妻之恨。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好笑,剪不断却理还乱,纷纷扰扰,错综复杂,竟叫许多人都不知何为对,何为错了。 挣扎许久。 谢长姝选择默默接受了神谕伞,目光所致,谢长姝终于看见神谕伞的下方挂着一对银色小铃铛。 好看的紧。 贺礼?! 谢长姝撑着神谕伞走路,那小铃铛便跟着一步一响,叮铃铃的声音好听极了,连带着谢长姝的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 却不知,在谢长姝走动的时候,不远处的罗景山腰间的小铃铛也能同时感应,跟随着谢长姝的铃铛一起晃动。 一步一响。 一步一想。 将铃铛放在腰间,罗景山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第279章 还知道回家呢 白琉苏识趣儿的没有打扰谢长姝。 好一会儿。 谢长姝才动身回家。 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白姨娘和谢长官早先便休息了。 月亮悬挂枝头。 皎洁的月光洒在四周,温柔又干净。 谢长姝抖了抖伞面上的碎雪,将神谕伞收好之后也打算回去休息,不料一只小胖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直接推开门到了谢长姝的身边。 小胖堆儿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哼,还知道回家呢!” 谢长姝忍不住笑道,“不回家能做什么?!”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只需要端坐在一边就有人来给你端水端饭,捏肩捶背吗!?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才回来这么晚的。” 小胖堆儿嫌弃的上下看着谢长姝,明知道谢长姝说的是实话却还是有些委屈,“那你也不能就把我自己一个人放在家里啊!” “明明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却时时都看不见你。” “说好带我出来会陪着我玩的,结果却说话不算话。” 谢长姝的目光温柔了下来,轻轻的摸着小胖堆儿的脑袋,“我是觉得把你放在家里有着人照顾你,家里又有守护阵法在,总归是安全的,你若当真觉得烦闷了,可以让你跟着我。” 小胖堆儿眼光一亮,“真的?!” 谢长姝含笑点头,“真的。” “只是有一点,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处处奔波。” “我才不在乎呢!”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阿星胖乎乎的肉脸立刻露出来了笑容,“我最喜欢危险和奔波了!!” 说完,阿星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目光也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站在谢长姝身后的白琉苏。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看见白琉苏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恐惧……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阿星不再多说,假装着没有注意到白琉苏的存在,小跑着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 雪下了一夜。 晨起谢长姝推开窗扇的时候便看见一片银装素裹,仿佛心情也在这一瞬间放晴。 简单收拾了一下,谢长姝便和白姨娘告别,“姨娘,我还有事情,就先去宫里面当差了,因为现在女儿是三品的官职,宫里的太后娘娘和嫔妃娘娘们的衣食住行都需要女儿去安排,所以需要住在宫里方便去做事,之后的一些日子可能回来的次数也不多,您在家好好的。” “雪天路滑,有什么事情便吩咐阿洛阿屏他们去做,别累到自己,不过您别担心,年前我会同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告假几天回家陪您过新年的,另外阿星会跟着我一起,我会给他安排好去处,这段时间多谢姨娘费心照顾了。” 白姨娘立即说道,“姨娘这边都好,倒是你,一个人住在宫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谢长姝爽快一笑,“还有官儿,好好读书,好好学医,姐姐没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不能偷懒。” “姐……”谢长官紧紧的拉着谢长姝的手,似乎不愿意看见谢长姝离开。 谢长姝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姐姐说嘛?!怎么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了?!” 谢长官欲言又止,很快又不再提起了,“没什么,只是这些日子都没见姐姐了,有些想念……一想到姐姐还有好多时候要住在宫里,便……更加难过了。” “姐姐,你记得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家……” 谢长官不敢看谢长姝的眼睛,说完便直接跑回屋里了。 “这孩子。” 谢长姝无奈的笑了笑,权当做这是谢长官对自己的依赖和白姨娘笑着说道,“都这么大了却离不开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了姨娘,我走了。” “阿星。” 阿星高高兴兴的跟着谢长姝一起。 不再耽误时间,谢长姝脚步轻快,出了家里的街道之后她没回宫,而是直接向着陈家的方向走去。 “去哪?!” 阿星兴奋的看着不曾来过的前路。 他对一切的新鲜事物都很好奇很喜欢。 谢长姝一边走着一边将自己的发髻放了下来,随后又用一根竹木簪子简单绾起,脸上未施粉黛,穿着素净低调,浑然一副…… 少年模样。 谢长姝坦白道,“去陈家,我要拿到陈家的传家宝,莲花镜。” 宫里她已经和陈太后达成共识,自不必日日都身在深宫,只不过不想让白姨娘担忧才有的需要留宿的说辞,她的目的…… 是拿到七宝。 现在神谕伞,凤印,三星尺都在她的手中,剩下的便是六壬神骰,青玄铃,莲花镜,以及……海元珠。 海元珠曾经是梁家所有,后来梁家被定罪除了六门之一的身份,由郭家代替,但海元珠是不曾交给郭家的人掌管的,还有曾经六门之一的许家。 许家没落之后由孟家代替,那神谕伞也没到了孟家之手,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谢长姝知道的是,神谕伞和消失的凤印到了一处,它们存在之地还有阵法。 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管怎样,这东西都到了她的手中,她只需要拿到剩下的即可。 阿星显得很兴奋,黑曜石的大眼睛闪烁光亮,“好啊!!那咱们快去!!” 陈家大门外。 陈家弟子一路从内院站到了外院,一眼望不见尽头。 听闻。 陈家家主陈敬元在得知陈青簪的真实身份并非是命格尊贵的二小姐之后便剥夺了陈青簪将来继承陈家的资格,并且还放下话—— 陈家所有除了犯过错误的弟子都有权力来闯关竞选成为下一任莲花镜的持有人。 这话。 便就是在宣告天下陈青簪失了势。 而谁想要迎刃而上谁便会成为陈家最尊贵的人,不但能手握莲花镜,还能成为陈家下一任家主,完全没顾及了陈青簪的颜面,完全不给陈青簪翻身的机会,也完全让陈家的弟子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大展拳脚。 谢长姝眼中闪烁亮光,对阿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阿星,来。” 第280章 三道关卡 阿星机灵的上前,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融入陈家弟子当中。 为了不被陈家弟子发现出端倪,谢长姝还刻意改变了声音和五官模样,看着只是眉宇之间和女装的样子相似,但很难让人联想到二者之间的关系。 阿星赞许的竖起大拇指,两个人便在人群中兴奋的听着四周人群所说的消息和情况。 大家都三两成群在讨论着陈家此次考核挑选下一任家主的事情,谢长姝和阿星听得兴致勃勃。 “哎,你们听说了吗?!” “这次家主-为了能挑选继承人,想要看看我陈家后辈到底有谁能一举拨得头筹崭露锋芒,特意设置了这三道关卡,听说,都是术法天赋极高的人才能过得了关呢!!” “听说了,听说了,在咱们之前就有不少弟子前来参加考核了,结果很多人第一关就直接被淘汰了,也不知道到底谁才能连闯三关成为下一任家主。” “谁知道呢,反正不管能不能闯关成功咱们都要过来试试的,能成功成为家主看重的继承人更好,就算是没能竞争成功下一任家主,但只要能崭露锋芒被家主和长老注意到,日后的前程也必然前途不可限量。还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咱们可一定不能错过。” “就是就是。” 完了大家就开始互相感慨和谦虚了。 谢长姝听得很是好奇。 陈家的弟子素质这么高?! 竟然在选拔的时候没有急功近利的心态,反倒是把这次考核当做学习,还真是挺出人意料之外的。 见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消息,谢长姝压低着声音凑上前,“好兄弟,听你们说三道关卡三道关卡的,这三道关卡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啊!!” 四周的人听到谢长姝这青涩的声音和面庞皆是露出一番鄙夷的表情,“小兄弟,这还用你说吗?!我们陈家的家主和陈家有资历有地位的长老们耗费心血所布置出来的,别说是第三关九宫迷阵不好闯,就连前两关的四柱八字,六爻卦就十分艰难了。” “你说到底难不难?!” “这样啊……”谢长姝当即领会考核的内容。 不同于大玄试的六门齐考,划分到各门各科的时候总归是靠笼统和大体顶尖,陈家的算学考核则是要更细更精准。 其中,四柱八字是利用出生的生辰八字来排出四柱八字,而四柱八字是由天干和地支组成,还需弄懂其五行属性,利用五行的相生相克关系找出日元旺衰,确定格局,找出喜用神与忌神。 而六爻卦又称六画卦亦称六十四卦。 而这六十四别卦由两经卦相重而得,故有六爻。 《周易·系辞上》曾记载:创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六爻卦就是结合易经的爻辞,以及时间的干支,而占卜事物的发展过程和结果。 光是四柱八字其中的变化过程就让人很难记住且心领神会,更不要说六爻里的八八六十四卦便更让人焦头烂额。 再加上那最后一关的九宫迷阵,那就不只是九宫格那么简单的填字了。 看来这次陈敬元当真是被逼急了。 用这么复杂的东西来考核陈家的弟子,当真是想要一改从前培养陈青簪的决心,从而在陈家其他弟子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来教导。 谢长姝的脸上随即换上了笑脸,恍然大悟的看着那些弟子们点头,“原来如此啊,多谢好兄弟的指点,是小弟才疏浅薄了!” 听见谢长姝这么说,对面的那些陈家弟子反倒是疑惑起来,“咦,小兄弟,看着你很是面生啊,怎么从前都没见过你!” “是啊,看着好面生!” “你是从何而来的!” “该不会是想要浑水摸鱼来占人便宜的吧!” 那些弟子们立刻面色严肃的盯着谢长姝。 谢长姝不紧不慢,“回仁兄的话,小弟乃是阳翟陈家分支,数日前听到了考核的消息,这才不远百里过来参加的,见识短浅之处,还请诸位仁兄们见谅。” “这位是我的弟弟,咱们都是想要来增长一些见识,见见世面的。” 来之前谢长姝可是做好了功课的,对陈家的这些情况了如指掌,被人质问起来也能对答如流,如果没有陈敬元罗明轩这般玄术高超的人出现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话,应当是可以平安度过的。 “这样啊。” 那些弟子们见谢长姝态度诚恳,又说是抱着增长见识的态度过来的对自己有着自知之明,说起话来让人觉得舒服,也便没有和她为难了。 “那就祝你们能得偿所愿吧。” 谢长姝也不推脱,“借各位吉言。” 一番寒暄之下,大家便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人群中,一道赐身影的出现顿时让不少陈家弟子唏嘘起来,“那是……陈青簪……” “她怎么还有脸面过来啊……” “是啊,是陈青簪。”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着她。” 陈青簪身着花饰简单的淡蓝色长裙,素容干净,双眸似水,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冰冷,整个人的气质也和从前有着截然不同,她就那样站直身体,在陈家的弟子当中显得格外出众。 从前的陈青簪是陈家的骄傲,如明珠一般被所有人捧在掌心,自从身份被揭穿之后,陈青簪所失去的不只是陈敬元的疼爱看重,还有所有人的嘲笑和贬低。 不过数日的功夫。 她便将人情冷暖和拜高踩低这八个字体会深刻。 对陈青簪的打击也是为之颇深。 面对众人嘲讽鄙夷的目光,陈青簪只能佯装成不在乎的模样,脸上不能做任何的表情,她不能气急败坏,也不能去冷声质问。 她越情绪激动,越会给人落下笑柄,她越冷静淡然,越会让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闭嘴。 陈青簪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立誓,一定要将自己从前的东西一一拿回来。 谢长姝复杂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陈青簪的脸上,刚好,陈青簪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也抬起头,目光看向谢长姝。 数秒的目光对视,却暗藏凌厉杀机。 第281章 八卦锁 可短暂的对视之后,谢长姝和陈青簪两个人倒是莫名有着默契看向别处。 陈青簪在人群中。 谢长姝也收回目光。 就像两个人都没发觉对方一样。 “有点意思。”谢长姝忍不住挑眉感慨。 大门外,陈家二爷陈敬尧在众多弟子期盼的目光之下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止住了众人的喧闹,“知道大家心中都期盼着通过陈家考核成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考核规矩大家也清楚,那老夫便不再多说,咱们开始吧。” “好哦!” 在阵阵欢呼声中厚重的朱漆大门打开,人群瞬间向着大门里面涌入过去。 而陈家的一些玄术高超的长老则是在外面看守。 “阿星,我们也要去了。” 谢长姝小声的在阿星耳边提示,“咱们先低调点,能过关就行,等到最后一关咱们再大杀四方,好吗?” “不然咱们到时候太厉害了还没走到最后就被别人抓走丢出去了!” 阿星机灵的冲着谢长姝眨了眨眼睛,“放心吧,这点我比你还厉害呢!” 谢长姝白了阿星一眼,几人混在人群当中,陈青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谢长姝的身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沉声说道,“希望我能能在最后一关相见,再好好的比一次。” 随即陈青簪便又离开了谢长姝,走到了很远。 谢长姝难得勾起唇角对陈青簪表达赞许,“算学陈家的三小姐,其实也是有着一身铮铮傲骨的。” 大玄试之时,陈青簪输给了谢长姝。 陈青簪的心里一直对谢长姝都是不服气的,也一直都在找机会能翻身。 这次陈家大选是,在陈家大选发现了打败她的仇人的谢长姝也是。 她分明看见了谢长姝却只字不语,想来也是打算在陈家大选的时候再次赢过谢长姝,而不是选择直接举报谢长姝,扰乱她的计划…… 这便是骨气,想要堂堂正正打败谢长姝的骨气。 有骨气的人,不管敌友,都值得敬佩。 咚咚咚—— 一声声急促的铜锣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陈家圣地大门的开启。 守关的陈家弟子早早等候在此,见陈家弟子先后来的差不多冷声开口道,“陈家算学考核第一关,测字吉凶,共有有一万八千个字可供挑选,不论你们是根据干支力还是阴阳五行或神煞,只要能推测出吉即为过关,选出凶字便淘汰!” 白琉苏悠然开口,“第一关原来是测字,小姝姝,我觉得你自己也能搞定,我就不管你了。” 她毕竟是虚魂,五家圣地是隐藏着强大的力量,她不好插手,便像是在谢家圣地那般选择隐匿在凤印中休养生息了。 陈家弟子声音清脆,“开始!” 话音落下,开关启动,众人脚下一抖便陷入了阵阵黑暗幽闭的空间当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人心生担忧。 陈家圣地?! 她们已经身在圣地之内。 谢长姝轻轻的向着身边开口,“阿星,阿星……” 阿星悄声回答,“我在,就在你左边三刻钟的方向。” 谢长姝摸索着阿星的位置,牵住了阿星的手,就在两人视线所触及到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道门—— 一道……木门?! 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多余的设计,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木门,甚至在木门的门面上还能清楚的看见木头的年轮。 看起来那木门是有些年头了。 年轮一圈又一圈,但木头却并未被岁月的沉沦而腐蚀破旧,而像是刚打造不久的新门,而那门栓上的木锁也格外的吸引人注意。 阿星压低声音,“长姝,我们要进去吗?” 谢长姝坚定道,“要进去。” 不进去还怎么选字闯关。 这凭空幽闭空间只出现这么一道木门,想来也就是让大家走进去的。 而想要打开木门,门锁就是关键。 谢长姝大步上前,将木锁拿在了手中,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木锁的玄妙,“原来是八卦锁。” 八卦锁,也称孔明锁,鲁班锁。 不用钉子和绳子,利用榫卯结构,完全靠自身的结构连接支撑,就像是一张纸对折下就能立得起来一样锁住想要锁住的东西…… 谢长姝仔细看了看。 她手中的八卦锁是最常见的六根,也就是六柱八卦锁,光是这一关就难的让人抓狂,更别说后面的测字了…… 谢长姝眉心紧皱,动手拆了拆,六柱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解的机会。 “这可怎么办,长姝你能解开吗?”阿星也跟着犯起了难,三星尺辟邪除魔,他对算学这东西专业不对口,跟着谢长姝过来不过是图一个热闹而已。 谢长姝忍不住咂舌,实话实说道,“解不开。” “啊……那怎么办……你算一算,你不是算学很厉害吗?”阿星真的信了,“你这要是解不开咱们可就第一关就被人淘汰了。” 谢长姝不紧不慢的安慰道,“别着急别着急,八卦锁都是有着窍门的,着急也不行,算的话的确是可以算出来……” 算出来就是浪费时间和脑筋……没必要。 “我有主意了!” 谢长姝心思微动,眼眸目光跟着一亮。 阿星好奇道,“什么?” 咔嚓! 咔嚓!咔嚓—— 在阿星期盼的目光之下,谢长姝的回应竟是直接出手将那木质的八卦锁给拍的稀碎。 六根木头碎成了好几断,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木门—— 打开了。 阿星目瞪口呆! 休养生息的白琉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谢长姝,你真的……长本事了……” 这真的是…… 简单粗暴又节省时间啊。 “那是那是,见笑了。”谢长姝很是谦虚的笑着,随即便推开木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阿星紧随其后。 其他参加比试的弟子们也都听见了木门推动的声音。 他们的眼前情况和谢长姝的情况是一样的,大家都看见了木门。 都被木门上的八卦锁给难住了,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样才能破解。 可没想到—— 居然有人这么快就解开了,并且进门了?! 不行,她们也要快点破解进门了,不然这就输在了起跑线了! 陈青簪咬着唇,沉着冷静的钻研起了手中的木锁。 第282章 一万八千个字 木门打开。 一方木桌,两把木椅。 桌子上的油灯早已点燃,视线也豁然开朗。 密闭的空间内,四面墙壁犹如巨大的黑幕一般,银线将密密麻麻的字分割的工整,每个字都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 震撼的情况让谢长姝和阿星两个齐齐瞳孔紧缩,嘴巴微张。 她们这才明白了…… 什么叫做一万八千个字。 按照陈家的人说,这座房间中的字足足有一万八千个。 在这一万八千中有着很多的选择。 答案并不是唯一的。 甚至可能随便蒙到一个字就能蒙对了吉凶成功晋级,可这吉凶的级别不一样,所选择出来的成绩也就有了高低。 换句话说。 这一万八千个字,看似是一万八千个选择,实则,是一万八千次的考验。 只有把每个字都看一遍才能知晓到底哪个才是最好。 当然,这不排除运气十分强势的人,闭着眼睛随便选一个就能拨得头筹,可大多数人,都是要靠本事来说话的。 “长姝,你有事情可以做了。” 阿星同情的看着谢长姝,“这下就算是咱们想要提前出去怕也没那么简单了。” 原本还打算低调行事,等着一部分人闯关通过之后再过关,现在谁能第一个过了第一关的还真的不好说。 “不要紧。” 谢长姝很是淡然,“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来。” 相比较那些连八卦锁都没能解开的陈家弟子来说…… 她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若她还着急,后面的那些人是真的要被挤兑死了。 谢长姝面色轻松,席地而坐之后就把自己所准备好的工具拿了出来,既为算学考试,那算盘,玉珠,铜钱和纸笔便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一一拿了出来之后,谢长姝便对应着小四的四柱八字演算起来。 阿星也乐得悠然自得,谢长姝不着急他就更不着急了。 —— 莲花监。 深秋天气寒凉,微淡的阳光洒在清整干净的大堂内,莫名的添了几分肃杀凉意。 罗明轩一身淡色锦袍,矜贵淡雅的坐在大堂上首,清秀又淡漠的脸上又透着神俊朗中的高贵,那双眼眸似化不开的浓墨。 就连素日邪魅嚣张的汪元在罗明轩的面前也收敛客气了许多。 不过,比起旁人对罗明轩的敬重和崇敬或者害怕,汪元对罗明轩倒是势均力敌的。 “国师,您请。” 厂卫沏好了茶水便一应退下,大堂内就只剩下了罗明轩和汪元两人。 罗明轩神色淡然的将一旁的茶杯端在了手中。 汪元自己先喝了一盏,勾着嘴角打趣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下官去做的吗?” 外面秋风微凉入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青瓷茶杯轻轻晃动,极品铁观音的茶香便袅袅飘来。 罗明轩轻尝了一口,不经意间说道,“听闻,谢家家主忽然病重,至今还昏迷不醒,可曾派人去看过了?” 汪元不在乎道,“宫里头的玄医都过去看过了,直说谢家主这病来的蹊跷,咱们还没有好的根治办法,就只能慢慢将养着身体,许是在将来能有一日幸运复原。” 如此—— 那便是十有八九好不了了。 说起来还真是可怜。 曾经威风不可一世的谢家家主,说重病倒下就倒下了,人生当真是祸福无常,无法预料。 罗明轩顺势问道,“那谢家现况如何?” 汪元不假思索回答,“谢二爷不知为何这次格外的安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逗鸟弄花,谢家的家世,反倒是落在了谢家的两个后辈十一姑娘谢明怜和二少爷谢明桓的身上。” “谢明怜?大玄试第二?” 罗明轩是知晓这个小丫头的。 从小谢长姝就喜欢把她待在身边单独教养着,那小丫头往日里看着规规矩矩的,老实又话不多,实则心里却是拗得很。 倔强又高强的模样像极了不服输的谢长姝。 汪元挑眉,“对。” “谢二少爷到还好,谢十一姑娘却是个了不起的任务。” 罗明轩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鸡翅木的茶几上,“命人去一趟苍梧。” 汪元唇角笑意微微一顿,“去苍梧……” 罗明轩目光淡雅如雾,算是给了汪元面子解释“到底是谢家家主,六门之一,皇帝年幼,大齐现在还乱不得。” 或者更准确的说,现在的谢家还不能交到谢明怜和谢明桓的手中。 谢明怜从小是被谢长姝带大,交给谢明怜就相当于被谢长姝掌控在手。 罗明轩眉心微拧了片刻,很快便恢复如常。 天下大势。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谢家分支多年,迟早都会重新归于一脉,但起码现在谢家还不能掌控在谢长姝的手中,还没到时候。 目前谢长风还有所用处。 苍梧君家世代玄医,医死人肉白骨,几百年来甚至连皇族都甚是尊重。 连宫中御医都是从君家拜师学艺回来的,若君家的玄医看过了没救才是真的没救。 即便是真的没救了……在等待君家的人出手的时候,谢家也是不会轻举妄动,这样就足够了。 汪元眉心紧拧,墨瞳目光疑惑。 他其实。 不太能看懂罗明轩的心思。 莲花监成立这么多年。 他汪元也摸爬滚打的多年,见惯了各种人的脸色心思,甚至很多人只要他打眼一看就能猜到个七八分。 可唯独在罗明轩的跟前,竟连看透一二分也极有难度。 “那便用国师您的帖子去请?” 虽拿不准罗明轩的心思,但他要做的事情便只管顺着他就好了,总有一日他会弄清楚罗明轩的真实意图的。 罗明轩沉声嗯了一声。 早些年罗明轩于君家的三老爷有恩,否则苍梧君家早就立誓。 除非天下大乱,否则君家后辈终身不出苍梧。 旁人是请不动的。 “明白了。”汪元起身,轩然霞举的身影快步出了门,交代好了事情又折返回来。 “国师还有其他的事情?” 若寻常,只是传话这件事情大可不必罗明轩亲自踏入他莲花监。 且传话已经说完,罗明轩迟迟没有离开的打算,汪元便知,他今日前来目的不简单。 第283章 命 “听闻陈家大考也开始了。” 罗明轩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汪元,不等汪元接话,便又继续说道,“你们莲花监也来了个新的黄令主。” 汪元眸底目光不动声色的沉了几分,面色无恙的笑着,“是。” 罗明轩又意味深长的说着,“地令主也很久都没出现了?” 汪元勾唇轻笑,看不出半丝异样,“倒是叫国师您见笑话了,是下官教导无方。 这么些年,早已经没什么事情能牵动到汪元的思绪,即便在心思深沉的罗明轩面前,也是能应付的游刃有余。 罗明轩不再多言,只矜贵淡漠,“人才难求,这次陈家便让她好好历练着吧。” “只是——” 罗明轩墨眸幽幽的盯在了汪元的身上,轻启唇角之间说出来的话更让汪元唇角不屑轻笑有些僵硬,“三星尺失去的突然,若连莲花镜也没能守着,那怕也只是个废物,做不得莲花监令主一位……” “废物该怎么处理,想必汪督主清楚。” 罗明轩年近五十,这四十多年来的阅历和经验让他身上自有一番成熟矜贵的气质。 只不过罗明轩心思深沉,又富有城府,在他身上的那些矜贵儒雅中却还要带着几分权势的味道。 罗明轩便是面对事情之时不似旁人那般性格起伏,大起大落,却也是暗含肃杀和凉薄,直教人头皮发麻,心悸害怕。 汪元不敢懈怠,忧心之余只能垂眸目视罗明轩的离开。 临间的天令主月婵婵听到了大概,随之而来忧心忡忡的看着汪元,“怕是瞒不住多久了。” “现下还是再观望的时机,可若时间久了……” “你心里,到底是在算计着什么?” 汪元阴沉着目光却不言语,“去将黄令主喊过来。” —— 啪嗒—— 啪嗒—— 谢长姝拿出算盘计算着四柱命理的时候,隔间便先后传来了木头拔出的声音,随之时间的流逝,便有了不少的陈家弟子解开八卦锁。 陈青簪赫然在首。 毕竟是陈家花了十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陈青簪的身上是有着真本事的。 另外,除了陈青簪之外,陈家的五少爷陈远堂和六少爷陈远深,以及陈七小姐陈含玉和陈九小姐陈含芙也是紧随其后,当初大玄试的时候,几个人的名次也是在上游,甚至比陈青簪的排名高。 只是因为有着陈青簪的光环在,他们往日里是很难被重视的。 谢长姝听着外面解开八卦锁的声音,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她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算盘,目光再度凝视着那四面墙壁光幕。 阿星不解的开着谢长姝,“怎么了长姝?” “你不解了?还是解出来了?” 谢长姝摇了摇头,“都不是。” “一下子看见这般壮观的场面,一下子竟让我蒙住了,忘记了最重要的关键,差点便误了时候。” 谢长姝在光幕上看了很久,“四柱八字的主要是命,是命局八字论命,以干支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刑冲合害为基础定出正印、偏印,伤官、食神,正官、偏官,正财、偏财,比肩、劫财十种。” “十神重人事,五行重禀气,年干,年支、月干,月支、日干,日支、时干,时支,共八个干支所组成每一个组合称为柱,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极为四柱。” 配之她的生辰,丙申年,乙亥月,葵巳日,辛未出生,命山下火命。 “日主五行属水,五行土旺,八字喜金,缺木……我只要避开和木有关的就可以了。” 煤油灯。 木桌。 木椅。 甚至那光幕上的每一个字—— 都是答案。 而那木桌上锁燃烧着的油灯,才是真正的时间限制,若在油灯燃尽之前还没能做出选择,那便是错失了机会。 谢长姝伸手将就快要燃尽的煤油灯从木桌上抓了起来,露出来了空缺的桌面。 而就在同时,已经有不少的陈家弟子选择好了自己所期望的字出门而去达到第二关。 果然和谢长姝所想的一样,真的有人会不假思索的做出选择,她也不再犹豫,,沾着灯中燃烧的煤油,赫然坚定的在空缺的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字。 命。 口加令为命,人一生下来就有命,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是有命,这是一大部分人所认为的命。 很多人说人的命是上天注定的,可实际上,我们自己所创造的也是命。 命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叫无可奈何,而另一部分是我们可自己决定的。 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燃烧的煤油灯光渐灭,谢长姝的身影从木屋中出去,赫然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 又是一道门—— —— 几日不见,谢小糖身影消瘦许多,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失了血色,看着很是苍白虚弱,那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目光却看起来十分执拗。 “卑职黄令主,参见督主,不知督主有何吩咐!” 自打谢小糖办事不利被汪元处罚之后身体便未有所好转。 汪元也压根没将谢小糖的生死放在眼中,不只是让她拖着病体去处理莲花监的事务,还时不时的将她丢在莲花监惩治犯人的刑罚当中。 莲花监的刑罚赫赫有名,每一项对于摧残犯人的意志都是有着极大的作用。 杀人诛心,折磨至上。 汪元美名其约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身为黄令主便更要知晓一二,便让谢小糖从最简单的刑罚走到现在,足足受了十几种…… 那等惨烈的状况…… 连尹封临看着都直出蹙眉头。 可谁都没想到,看着看似瘦小的谢小糖不但没有跪地求饶,反倒是咬牙坚持到现在,就连眼神中也看不见半点的恐惧忌惮。 是快硬骨头。 尹封临有些明白为什么汪元会对于谢小糖对从前的徐令主下手而视若无睹了。 汪元冷漠坐在上首,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小糖,“谢家的事情已经过去,本督主不愿意旧事重提,如今陈家考核在即,你便同地令主一起,好好看护,倘若再有些许的差错,那便不只是三十鞭子这么简单了,你——” “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