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家有福女》 1.穿越 乾裕十五年,金陵北苑,宋宅。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闻言,刚刚产下一女的梁凡霜,立刻勉强打起精神,满是笑容地看了一眼产婆怀里的女婴。 而襁褓里的女婴,浑身红彤彤,皱巴巴的,像一只虚弱的小猫。虽没什么看头,但在梁凡霜的眼里,这孩子不管哪里都长得十分可爱,尤其眉眼,与她极为相像。 “凡霜,你赶紧阖眼歇息,这里有我和林妈妈照顾着呢!”宋老夫人一边劝说着,一边从产婆手里抱走了女婴。 仔细一瞧,倒是个俊俏孩子,算是了了一桩她想要孙女的心愿。 不然又多一个小子,他们这日子该怎么维持下去。 林妈妈是宋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主仆二人情谊深厚,自是了解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连忙上前,打量了一下女婴的面貌,忍不住一脸笑容,好话连篇道:“老夫人,您不知道,这二姑娘刚一落地,这外面就飞过一群喜鹊。可见,这二姑娘是有个福气的……” “是啊!老夫人,这二姑娘将来可不得了,我替人接生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一直站在原地的产婆随林妈妈附和了几句,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梁凡霜听着,却颇为高兴,连带着身下的疼痛都少了些许。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语气夸张的产婆,并不言语,只笑着给林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林妈妈当即意会,二话不说就从腰间拿出一荷包,塞在了产婆的手里。 产婆微微掂量了一下,神情越发欣喜,举止也越发浮夸,什么好话全都让她说了个遍。 直到她口干舌燥,实在夸不下去了,才甩着手帕,离开了宋宅。 “祖母,妹妹呢!快让我看看妹妹?”产婆前脚离去,后脚就进来一位身量不足五尺的小男孩儿。 大约九岁左右,面容白皙,五官端正。 而且他故意将声量放小了些,尤其是再见到已经闭上眼睛休息的梁凡霜。 宋老夫人看自己孙儿急急燥燥,迫不及待地样子,便有些好笑,可也没表现在面上,反而一脸严肃,训斥他道:“胡闹,我是怎么教你的,是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为人要处事不惊,怎么还跟个喧闹小儿似的,没半点长进。” “祖母,我错了,不过我今天被夫子表扬,他说我文章背的好,祖母,您就让我看看妹妹,我看完她,我就去书房,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像话。”宋平眼巴巴地看着宋老夫人,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带了一些祈求和期待的意味。 宋老夫人见自己孙儿这么快就认错,也就缓和了几分神色,何况他是为见自己的妹妹而来,用不着继续呵斥下去,只是让他记住今天这次教训就行。 便无任何犹疑地让林妈妈把宋娴抱到了宋平跟前,宋平一见宋娴的样貌,圆目微睁,还有些不可思议。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妹妹生下来,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但他惊讶过后,又恢复到开心的模样,尤为欢喜道:“林妈妈,妹妹生得真好看,她有名字了吗?” “回小少爷,二姑娘有名字,单名一个娴。” 林妈妈刚说完,宋平就急忙引经据典,“娴,雅也。” 随后又看着想睁眼却又无力做到的宋娴,说道:“这是爹请魏夫子喝酒,让夫子为妹妹取得名字,当真极好。” 宋娴听了这话,不禁攥了攥拳。 果然,她这是穿越了,唯一庆幸得大概就是这一世的名字,跟上一世的相同。 毕竟她上辈子那么努力挣钱,结果她挂掉之后,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一个名字,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到底是有些感情,不舍得把它丢掉。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重获新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起码她不用再孤身一人,能有亲人关心和爱护。 “好了,看完了就赶紧去书房,不准在这里逗留,打扰你娘亲休息。”宋老夫人边说,边又把宋娴抱到了怀里。 企图阻止宋平那没完没了和不断看过来的目光。 况且比起他父亲宋白,宋平倒更像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有望替他们宋家光宗耀祖,完成她夫君的遗愿。 想到这儿,宋老夫人忽然开口询问宋平:“平儿,你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宋平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祖母,我爹他还在街上……卖画。” “什么?卖画?这……这怎么行,得赶快让守着门房的张成把他叫回来,他好歹还是一个秀才,怎么能去大街上卖画,这不成心让他的同窗看笑话。再说,我们宋家还不缺他卖画挣来的那几个铜板。”宋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着,满脸焦急。 都顾不上把宋娴放到床榻,抱着她就往门房走去。 半路,还跟才追上她们的林妈妈,念叨道:“我知道平儿他爹是怎么想的,可他是秀才,怎么能放下脸面去卖画,那不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找黑点。” 这有些大贤大雅之士,最讨厌身上染了铜钱臭的读书人。 尤其现在商人地位低下,要想参加科考,需得经过严厉核查。 更别说宋白还想考上青山书院,那青山书院里的夫子,教授有哪个不是名仕出身,他们所教学子不是贵人就是奇才,鲜少有商人之子。 宋老夫人当然要阻止宋白这种自断前程的行为,她不能让宋白后悔不说,还连累宋平。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去叫大公子,您就带二姑娘回屋,我肯定会把大公子给您找回来。”林妈妈晓得宋老夫人在忧心何事,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宋老夫人怀里的宋娴,生怕她被宋老夫人抱出来,受了风寒,就安慰以及隐晦地提醒了一声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经林妈妈这么一提醒,立即回过神来,亏她一把年纪,教训宋平不要冲动易怒,没想到,自己还犯了那样的错误。 真是急得都忘了这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被她这么轻易就抱出来。 虽说这才九月,但时不时地有微风吹拂,荡起种在院子内的花花草草,万一让孩子得了伤寒,那她岂不罪过。 便慌忙抱着宋娴转身,往原路返回。 宋娴这会儿却一心两用,一面偷听自己祖母和林妈妈的对话,一面埋怨自己挣了钱都不知道花掉,把它们全部存在银行里。 早知道还不如拿去投资和炒股。 虽说还不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幢别墅,但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了。 “哎哟!”宋老夫人正抱着宋娴疾步往前行的时候,突然右脚踹到什么硬疙瘩,差点摔了一大跤。 害得她止不住吆喝了一声,心慌意乱地低头瞥了一眼脚下的东西。 结果她瞪大了眼睛,以闪电般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硬疙瘩,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把它揣在了袖子里,然而她脸上放大的笑容,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2.福星 金子,我捡到金子了。 宋老夫人内心无比激动,却又忍不住带着几分兴奋与忐忑,要知道普通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也才一二两银子。 哪怕她儿子是秀才,也不过是成绩中等的增生,无任何津贴可领,每年倒还要为文房四宝花上不少银子。 更别提她孙儿宋平也要读书,因而,她才不希望梁凡霜再为他们宋家添一个男孩儿,不然他们全家的吃喝都要成问题。 即便如此,她这辈子都不曾摸过金子,就算宋老太爷在世,有农户小贩巴结和依附,献上他们的财产,以防被衙役收税和敲诈。 她都只是见过一贯接一贯的铜钱,运气好些,还能见到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她害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连忙把宋娴抱进自己的屋里,紧闭房门。 硬是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才将宋娴放到床上,从衣袖里掏出那块她捡到的黄金。 为了求证是真是假,她还喜滋滋地抱着金子啃了几口,差点没把她满嘴的牙齿都给磕崩了。 这么一来,金子上面就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牙印,肉眼瞧着,虽有些碰坏美观。 但是宋老夫人不在乎这个,至少她不用怀疑这块金子是假的,以及她没有做白日梦。 她真的捡到了一锭金子,可是,这金子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有窃贼偷取了商户官员的金子,飞檐走壁之时,落在他们家的宅院了吧! 越想,宋老夫人越觉得不安,赶紧看了一眼金子底部,没有被人刻字,也没有任何标记。 如此,宋老夫人拍了拍胸脯,不用担心这金子花出去,会被人报官。 可若是不弄清这金子的来历,宋老夫人总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而宋娴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在顾虑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喝奶。 虽说她内里是成年人,但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需要矫情。 不过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唯一能表达自己饥饿的最佳方式就是哇哇大哭。 正好,沉思游神中的宋老夫人被宋娴的哭闹声给吵醒,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令她万分诧异却又无法反驳的猜测。 莫非真像林妈妈说得那样,她的小孙女娴娴是天生带福之人。 老天垂爱,她才会捡到金子。 要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回事儿?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老夫人又把宋娴抱了出去,刚巧让梁凡霜喂她吃奶。 没想到这回又让她在半路捡到了一块金子,还是她亲眼看到那块金子从树上掉下来,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她的脚边。 这下,宋老夫人高兴地直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甚至她看着自己怀里饿得不行的宋娴,都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大元宝。 喜不自禁地对含着手指的宋娴,嗓音颤抖道:“我的乖孙女,你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福星,待会儿我一定要去祖宗祠堂拜一拜,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宋娴并不知道宋老夫人为何这么兴奋和突然,她只知道自己要喝奶,否则她就要饿得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老夫人也在一阵难以自持的振奋过后,急忙想到自己的孙女还饿着,顿时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地把宋娴抱到了梁凡霜身边。 还不停地朝宋娴小声念道:“罪过,罪过,娴娴,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罪了。” “娘,您怎么了?娴娴她不是好好的吗?”梁凡霜有些困惑地瞧着宋老夫人,并不清楚宋老夫人为何要说这些怪罪自己的言语。 明明宋老夫人平时都是一副端正又威严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儿孙。 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副样子? 这可不像是宋老夫人能做出来的行为。 宋老夫人却仔细看了看四周,环视一圈,才压低声音,对梁凡霜认真叮嘱道:“凡霜,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让任何人把娴娴抱出去,就是林妈妈也不行。尤其你要看住平儿他爹,他就是个傻的,什么都不懂。” 梁凡霜听后,立刻点点头。 对于宋老夫人的叮咛,她肯定要记在心上。 毕竟她是媳妇,一切自然都要听婆婆嘱咐。 宋老夫人见状,极为满意地对梁凡霜笑了笑。 她这个儿媳当真贤惠,算是给她儿娶对了。 宋娴倒没那个功夫去听宋老夫人对梁凡霜的交代,她现在就想着怎么饱餐一顿,因此,她把自己所有力气都花在了吃奶上面。 梁凡霜看她这副使劲吃奶的架势,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跟她哥哥宋平相比,她还要胖一些,重一些。 但愈看愈觉得宋娴颇为讨人喜欢,难怪宋老夫人会对她那么重视。 只是她还有一些疑问,不明白宋老夫人为什么连林妈妈都要防着,当然宋老夫人没有对她明说,她也就藏在心底,或许她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 宋娴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等她一边睁眼醒来,一边打哈欠的时候,只听见前院传来宋老夫人对她爹爹宋白的呵责。 梁凡霜见宋娴这般举动,以为她是被饿醒的,便直接把吃饭的家伙,又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也像习惯了似的,开始*吸起来。 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实在是很美好。 她都懒得去纠结自己上辈子那么辛辛苦苦,到底值不值得。 “娴娴,娴娴,我是你爹爹,你看见了吗?”在宋娴思维发散,精神有些恍惚之时,倏然有一张大脸凑到她眼前,把她吓得连吃奶的动作都停下了。 急忙双手挥舞,想要把那张大脸给推走。 宋白看宋娴被自己吓得双眼瞪大,一双眼珠子黑得发亮,他就有些手痒痒地想要碰碰宋娴的小鼻子。 宋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快碰到自己脸颊的食指给抱住,放到嘴里,含了半天,才悲剧的发现自己是个婴儿,根本没有牙齿。 只能非常嫌弃地把宋白的手指给吐掉,而且咸的都快齁死她了。 宋白故意忽视了宋娴的满脸嫌弃,坚决不要脸的认为宋娴是喜欢他,才会这么对待他。 于是,他非常欢喜地向宋娴露出了一个无比爽快和开朗的笑容。 而宋娴这才发现,原来她爹爹宋白竟然长得那么好看,鼻梁挺直,薄唇丰润,眉眼之间,更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潇洒风流。 特别是他一笑,能把宋娴刚才被吓出来的火气,消掉一大半。 可见,她爹爹宋白是真俊美,她娘亲梁凡霜也不弱,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如花似玉,皮肤白嫩,几乎毫无瑕疵。 这点,在她吃奶的时候,就被她观察得很彻底。 毕竟想要有一副好容貌,首先就要皮肤好,显然,她娘亲的基因不错,她肯定也能遗传到。 只是她嘴里真的好咸,以后打死她都不敢往嘴里放别人的手指,真的是太不卫生了。 “夫君,你没事吧!我瞧娘这回是真被你气着了,你以后就别去卖画了。”梁凡霜见宋娴用力往外吐口水,赶忙用手帕替她擦了擦,才抬头,对宋白轻声劝道。 宋白甩了甩衣袖,看着不断流着口水,还吐出了泡泡的宋娴,不禁失笑道:“凡霜,我没事,我就是一时糊涂,做错事情罢了。娘说得对,我不能拖累平儿。” “夫君,你也是为我们好,你不用自责。”梁凡霜说到这里,还从枕头丢下拿出一对用绣帕包好的玉镯。 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宋白跟前摊开,一面莞尔一笑地地看向宋白,双眼明亮得宛如夜晚的萤火虫,尤其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动人。 “夫君,你瞧,我这还有好东西,要是你和平儿缺什么,你就把它当了,也能值不少钱。”梁凡霜是秀才之女,她能嫁进宋家,完全是因为她爹在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宋白。 本身是没有多少嫁妆,可以维持这个家的日常开销。 只有这对玉镯还算看得过去,并且是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当下的难题。 宋白却坚持让梁凡霜把玉镯放回去,凑到梁凡霜的耳边,悄悄跟她说道:“凡霜,你不用这么做,大不了我不考举人,我去族学做先生。反正论天资,我也不如平儿,何必让你和娘一直为我烦心。” “夫君,不可,你明知道娘发过誓,一定要你考中举人,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娘肯定会伤心。”梁凡霜知道自从宋老太爷过世后,他们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宋老夫人是什么志向,她太了解了。 她绝对不会同意宋白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前程。 3.借口 宋白也不想这么做,可他苦读寒窗十几年,还是在宋老太爷的教导下,才考中秀才。 已然是让他羞愧万分。 何况宋老太爷已离世,家中艰难,那些曾经寻求宋老太爷庇护的农户商贩,都纷纷离去。 只剩下一些薄田,以及靠他母亲宋老夫人的嫁妆维持生计。 再加上平儿也要跟他走一样的路子,考科举。 实在是入不敷出,他又怎能给母亲徒增负担,而今之计,唯有去族学一试。 至少族中长辈大多都与他父亲交际不错,再者,族中学堂是他父亲一手举办,就连那匾额上的大字都是他父亲亲自提笔。 理应不会拒绝。 可惜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宋老夫人第二天一早就把他叫到跟前。 什么都没说,只把一锦盒塞到他手里。 宋白却有些许疑惑地看了一眼宋老夫人,以为宋老夫人跟梁凡霜一样,把自己最值钱,最宝贵的首饰拿出来,让他当掉。 顿时,他又把锦盒送回到了宋老夫人手中,摇头推辞道:“母亲,请恕孩儿不孝,孩儿不能收。” 宋老夫人听闻,立即站起身来,干脆又利落地把锦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给他看了看。 瞬间,宋白呆住了,忍不住好奇又惊诧地看着宋老夫人,询问道:“娘,这四两金子你从哪里得来的?莫非您真的当掉了……什么宝贝。” “放心,这金子来历正常。不过就是你爹生前曾救一人性命,那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竟然在他伤好了之后,留下一箱子黄金给你爹,从此杳无音信。” 宋老夫人边说,边在正厅里面走了几圈,背对着宋白,紧接着又道:“而且你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向来谨慎,仅仅只把这事儿告知与我,你不晓得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曾嘱咐我,若是家中着实困难,可取来一用。” 宋白细细听着,心中不免诧异。 倒也没太多的怀疑,毕竟他爹宋老太爷确实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读书人。 路过不平,肯定自会拔刀相助。 当然,他也有一点小疑问,“万一是那人不小心将东西落在我们这里,只等待时机取回它,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你不用操心,那人不止给你爹留了一箱黄金,他还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了,这是给你爹的报酬。你爹读完它就给烧了,省得那人仇家找上来,拖累我们。”宋老夫人敛了敛眼皮子,遮住她双眼之中流露出的复杂神色。 其实,她向宋白撒得这个谎,有一半是真的。 宋老太爷生前,的确是救过一人,可那人是个孩子,什么样貌,她不知道,她也没见过。 她只知宋老太爷把那受伤的孩子,安置在乡下庄子里休养,翌日清晨,那孩子就不见了踪影,就留了一个玉佩给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病逝之前,便把那玉佩交给她,让她好生保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上那孩子,把玉佩还给他。 正巧,她托娴娴的福,捡到四两金子,可以用这个借口打消她儿子和儿媳的疑虑,免得他们胡闹猜测和担忧,倒惹一些不安。 经过宋老夫人这么详细和周密的解释,宋白这会儿什么忧虑都没了,反而还给宋老夫人,出主意道:“娘,那您不如再花一些黄金,买几个铺子,也好免去不少麻烦。” 否则时间长了,肯定就会引来某些人的猜忌。 认为以他们家这个现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财,应该捉襟见肘才是。 宋老夫人转身,轻叹道:“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不成,连这点都想不到。罢了,你有空的话,也可以给我瞧瞧,有什么铺子生意不错,咱们买了它,就让它钱生钱去。” 怎么着,她也是九品县令之女,嫁妆什么的肯定比普通人要多,当然这些年花掉了不少。 但在别人看来,这底蕴肯定比一般人要强。 再加上宋老太爷生前人缘不错,尤其是跟沈知府的关系好得很,即便宋老太爷走了,他还时常派小厮送一些珍贵的诗词典籍或者文房四宝。 他们如何不能感恩。 起码在金陵这块地界,没人敢欺负他们。 所以宋老夫人该考虑的都考虑了,绝不会让人抓住什么不好的把柄。 她就盼着自己儿子和孙子都能中举,也好让她对得起死去的宋老太爷和宋家各位列祖列宗。 …… 春暖花开,院子内一片争艳斗彩,差点让被宋老夫人牵着小手的宋娴给看不过来。 甚至眼珠子都快转瞎了,只好侧过脑袋,对宋老夫人说道:“祖母,我想吃绿豆糕。” “好好好,我让林妈妈给你去买绿豆糕。”宋老夫人自从宋娴断奶之后,就让宋娴搬到了自己屋子的隔间,也好日夜守着和照看她。 而宋老夫人话刚一落口,便从天上掉下一块黄金,不偏不倚地砸在宋娴的脚边,喜得宋娴捡起它就往宋老夫人手里放。 她发现自己只要在心里拼命一想钱这个字,就会有金子掉在她眼前。 也许,是老天看她上辈子太可怜,这辈子弥补她的。 并且她只会在宋老夫人面前,展现这个技能。 毕竟宋老夫人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外挂,且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不要在自己爹爹和娘亲,以及哥哥面前露马脚,省得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她也老老实实地记在心里,绝不会傻乎乎地弄得大家都知道,然后为她担忧,或者使劲想法子保密。 宋老夫人一边将金子收起来,一边点点宋娴的额头,小声道:“娴娴,你这块金子可够买一个糕点铺子了。” 宋娴眉眼弯弯地顺口答道:“好呀!祖母,我们就买一个专门做绿豆糕的铺子,这样我就有吃不完的绿豆糕了。” 宋老夫人转眼一想,也是,买一个糕点铺子多划算。 以后娴娴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4.机锋 还有随着娴娴的长大,得给娴娴配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 要不然光靠她一个老太婆,也照顾不过来。 再说,林妈妈跟她年纪一般大,整天都要和梁凡霜操心宅子里的各种事情,哪还有精力替她多看着一点娴娴。 倒不如从牙婆那里多买几个下人使唤,也好让梁凡霜腾出空,把心思都放在娴娴和平儿的身上。 只是她才想到平儿,眼前就出现了平儿的身影。 “祖母,夫子今日要与父亲他们同游南星观,据说当世大儒闻梦泽与玄清道长有约,所以他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他们,或许还能得几分指点。”宋平知道宋老夫人疑惑他为何这么早就下学,便抢先一步,告诉宋老夫人原因。 顺带将手中的糖葫芦和小糖人塞到了宋娴的手中。 宋老夫人闻言,有些担心道:“既然你爹和魏夫子都去了,想必金陵的学子肯定都知道这个消息,到时人山人海,你爹他还挤得进去吗?” “祖母,我劝过父亲,但是您也知道,父亲他接连三年都没考入青山书院,恐怕心里积郁颇多。何况父亲听闻,青山书院的山长以及几位先生都去了,自然是想借此机会,探探口风。”宋平比较理智,本来有同窗好友相邀一起去南星观,结果都被他拒绝了。 他才不要在那么多学子前赴后继地情况下,去南星观挤个半死不活。 宋老夫人嗤笑道:“他想探口风?怕真是在做黄粱梦呢!” 显而易见,宋老夫人觉得宋白这个行为蠢透了。 当然她还是要暗自向列祖列宗祈祷,保佑宋白撞大运。 省得去了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 宋娴边吃着糖葫芦,边想有什么办法,能让爹爹考入青山书院。 只是青山书院面对普通人的考核太难了,必须要先获得两名举人的推荐,才能进入书院的层层考核。 而层层考核下来,鲜少有学子通过。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获得青山书院其中一位先生的认可,由先生向山长游说,如游说成功,自可立马进入青山书院。 然自从青山书院创办至今,能成功的人太少了。 主要也是因为青山书院的几位先生,性格古怪,即便是已经入学的世家学子或者皇亲国戚,都不一定能进入他们的青眼。 所以她爹爹宋白通不过考核,也在情理之中。 “娴娴,你想出去玩吗?”宋平趁着宋老夫人双手合十,朝祠堂方向,闭着眼睛无声念叨的时候,连忙抱起还是一颗小豆丁的宋娴,轻声问道。 “可以吗?哥哥?”宋娴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可以了,娴娴。”宋平说完,迅速偷偷地抱着宋娴从宋老夫人身旁溜走。 宋老夫人却在他们还没彻底从院子溜到宅子后门,就张开了双眼,摇摇头道:“平儿这个怪不让人省心的。” 话落,又赶紧吩咐守着门房的张成悄悄地跟在宋平他们身后。 免得宋平和宋娴走散,回不了家,或者遇上拐子。 宋娴深知自己才三岁,人小头大,腿短无力,自是牢牢抓住宋平的衣袖不放。 宋平也不敢到了大街上就把宋娴放下来,反而是紧紧把她圈在怀里,还对宋娴说道:“娴娴,夫子说,我缺乏锻炼,所以你就别劝我把你放在地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哥哥,我不是傻子。”宋娴点点头,还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宋平的胳膊。 的确是有点纤瘦,必须得好好练练,不然日后到了考场,都熬不过一晚,就要被人抬出来。 “哎!宋兄,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童,站在这儿?”宋平正想给宋娴说前面有变戏法的,他们去瞧一瞧热闹。 没想到就被他的同窗钱渝忌给叫住,他还边说边走到了宋平跟前。 宋平见来人是钱渝忌,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真切道:“钱兄,你不是随他们去南星观了吗?怎么也在这儿?” 钱渝忌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道:“宋兄,你不知道吗?沈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在府上举办赏花宴,难道她没给你帖子,请你去府上一观。” 宋平垂下眼眸,笑得越发淡漠道:“钱兄,沈大姑娘给谁帖子,与我何干,我就是一个普通学子。你若是赶去赴宴的话,还请早些,我就不陪你聊下去了。” 宋娴听着他们暗自藏锋的对话,瞬间明白这钱渝忌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就是为了沈知府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今年方十二,貌美如花,深受沈知府和沈夫人的宠爱。 沈知府还曾有意和宋老太爷联姻,毕竟宋平天资瞩目,胜过宋白十倍,大有前途。 可惜沈夫人不答应,认为沈知府不应该把宝押在宋平一人身上。 况且宋平比沈玉莲还要小两岁,等他考取功名之时,沈玉莲很可能早就满了十五岁。 沈夫人当然不愿,甚至她还时常担忧沈知府会看走眼。 便自打宋老太爷一离世,就不再与宋老夫人来往。 而钱渝忌比宋平大五岁,早就通晓男女之事,显然他对沈玉莲情有独钟。 也有可能他是为了沈知府的人脉和地位,才想拼命获得沈玉莲的芳心和认可。 要知道,他就是一个商人之子,纵然天资聪颖,但他的出身,向来被人看不起。 又怎能不费尽心机,与沈知府搭上关系。 “宋兄,既然你叫我早些去赴宴,那我就不推辞了。”钱渝忌随意得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多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宋平,心里却不认为宋平会像他表现得那么不在乎。 谁不知道,宋家小儿宋平是金陵最厉害的神童,沈玉莲可是对他大加赞赏。 他不相信宋平心里会没有数。 5.魔怔 宋平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他非常不耐和钱渝忌打交道,虽说他年纪尚小,但对人心其敏感程度远超他人。 而且钱渝忌此人可称得上是一个笑面虎,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故意针对他。 原本,钱渝忌该在今年二月进行县试,结果他得知宋平要过了宋老太爷的孝期,才会去参加明年的科考。 瞬间改变主意,对外宣称,他还需要再积累一年,方可下场。 宋平岂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就是为了压他一头,好耀武扬威罢了。 至于钱渝忌口中的沈大姑娘,他连一面都不曾得见,又何须让她派人递帖子。 何况他知道沈夫人对他们颇有不屑之意,自然是更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有关沈玉莲的任何事情。 “哥哥……哥哥,那人真讨厌。”宋娴边看着钱渝忌远去的背影,边毫不犹豫地当着宋平的面,说出她对钱渝忌的观感。 宋平深以为然道:“是啊!那人真讨厌,走,娴娴,哥哥带你到前面看变戏法,然后咱们再到书坊去看看?” 宋娴向宋平吐吐舌头,低声打趣道:“哥哥,哥哥,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一言不合就要去书坊买书,真真就是一个书痴。 甚至他们家的书房都快堆满了,说不定日后还要在宅子里专门建一个藏书阁给宋平。 让他想怎么堆就怎么堆。 宋平对宋娴的打趣,则显得无所谓,毕竟书呆子就书呆子。 哪怕祖父留给他的书籍,多到都能与书坊相比。 可是,他来年就要下场,蔫而不能早做准备。 也许,他多看一点,涉猎广一点,到时就能用上呢! 只是宋平带着宋娴到了书坊以后,真就把脑袋埋在书堆里不起来。 连带着宋娴都跟着他看了几本,挑了几本,结果却是忍不住头晕眼花,懒洋洋地倒在宋平怀里,谁让她对一大串的繁体字,都不认识。 但她一定会下功夫,缠着娘亲教她认字。 不能一穿越到古代就变文盲不是? 而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宋娴连忙唤了几声正看得痴迷的宋平:“哥哥……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不然祖母和娘亲等急了,以后我就不能和哥哥你偷跑出来了。” 宋平闻言,当即点头,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双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完完全全变得麻木又僵硬。 宋娴见状,赶紧转头,向一直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说道:“张老伯,麻烦你把我从哥哥的怀里放下来。” 宋平却是有些难为情,他才抱了娴娴没多长时间,胳膊就酸痛成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娴娴的叮嘱。 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不能像祖父那样,轻轻松松地就能力抗百斤。 张成见宋娴仍喜欢叫她张老伯,迅速摆手,急道:“二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你叫我张成就行了。” 说完,他赶忙伸手将宋平怀里的宋娴放到了地上。 宋娴则抬起脑袋,询问张成道:“张老伯,你是不是跟祖父一样都学过武功。” 张成无儿无女,向来都是把宋平和宋娴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任宋娴问他什么,他都笑呵呵地回答道:“回二姑娘,武功担不得,就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罢了。” 宋娴听后,瞧了一眼正试图给自己揉胳膊,用来缓解酸痛的宋平,忽然心生一计。 宋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把目光转向宋娴,他怎么感觉娴娴再打他的小主意,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宋娴回去的路上,一定坚持自己走,再也不要被哥哥或者张老伯抱着。 谁让她被抱得久了,浑身不适,还不如自己下地走一走。 虽说她是小短腿,但这离宋宅没多少距离,应该不会太累。 宋平拉着宋娴软绵绵,还有小肉涡的胖手,突觉抱歉。 是他大意,忘了妹妹不再是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团子,她已经三岁了,会走会蹦,脑袋瓜比谁都机灵。 在他看来,都算是一个小大人了,肯定不喜欢被他抱在怀里,倒让她受委屈了。 宋娴不知道宋平在脑补什么,她只明白哥哥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始终都能跟上。 仍旧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此刻看着宋平明晃晃的小动作,却笑得十分开怀和灿烂。 兄妹之间,互相包容,互相有爱,是一件好事情。 以后二姑娘长大出嫁了,就不怕被人欺负,因为有娘家替她撑腰,况且大少爷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是绝不会让老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失望的。 “哥哥,你看,那是爹爹吗?”宋娴和宋平原本要从后门进去,但张成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他们偷跑出来了,让他们走大门。 毕竟还要绕一段路,才能到后门。 索性走前门算了,省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不,宋娴和宋平他们刚看见宋宅大门的影子,便撞到一身布衣的宋白,披头散发地坐在宋宅门前,喃喃自语道:“神技……神技。” 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平时颇为讲究斯文和颜面的宋白,会弄成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吓得宋娴边问宋平,边想跑上前,仔细查看一下宋白的情况。 可宋平拽住宋娴的手腕,摇摇头道:“娴娴,爹爹他只是魔怔了,没什么大碍,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和张老伯两人就够了。” “魔怔?”宋娴听宋平这么说,立马想到哥哥以前肯定经常见到爹爹这幅模样,难怪处变不惊。 但是,她很好奇,爹爹这是见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场面,居然变得这么怪异,差点都让她没认出来。 等宋平和张成两人一起把宋白搀扶进宅子,他都还念念有词。 最后是宋老夫人匆忙赶来,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宋白的脸上,宋白才神志恢复正常。 只不过他双眼亮得出奇,且分外激动地看着大家,兴奋道:“我见到了……见到了,能画龙点睛之人。” “啥,画龙点睛?那不是一个典故吗?”宋老夫人显而也想知道,宋白这回又遇见了什么让他惊叹到魔怔的事情或者神人。 宋白尴尬地拿起拳头,捂着鼻子,假装咳嗽道:“咳咳……口误,就是一个比喻而已,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宋娴却悄悄爬到宋白的双腿上坐着,替宋白理理他凌乱的头发,讶然道:“爹爹,你倒是说说,什么人能让你口误到如此地步?” “娴娴,爹爹告诉你,爹爹在南星观见到了青山书院的徐先生与当世大儒闻先生的画技比拼,真可谓奇观也!”宋白说着,又回忆到了当时的画面。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地继续道:“不过他们的最后一笔,竟然都是由自己的学生完成,让我观之即惭愧……惭愧。” “爹爹,你为何要惭愧?难道你的画技……”宋娴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完,生怕又打击到宋白。 宋白听懂了宋娴的意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而是心服口服道:“娴娴,你不知道,闻先生的学生,他并不比你哥哥大多少。你想,人家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画功,那我只能是自叹不如,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那这么说来,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他们,对吗?”宋娴从宋白的第一句话,就听出了有关胜负的结果。 不过她知道宋白一向最自豪的就是他的画技,甚至比起别人称赞他所写的文章,还不如别人说他画画不错,来得心里舒坦。 宋白则谨慎道:“娴娴,你猜对了,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但在我看来,徐先生已经是一代大师,我等望尘莫及。” 而宋娴意外地听出了宋白的话外之音,一双闪闪发光地杏眼,紧盯着宋白眸子里闪过的狡黠与精光,毫不犹豫地揭穿宋白的所思所想。 “爹爹,你佩服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还有徐先生,唯独落下了另外一人,是不是那人的画技不如您呢!” 宋娴才讲完,宋白就避而不答道:“娴娴,爹爹饿了,咱们先用饭。” 宋娴却转了转灵活的眼珠子,凑到宋白耳畔,对他说道:“爹爹,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心里正得意……” 宋白听闻,心底登时咯噔一下,脸色爆红无比,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娴娴给看出来了。 可尔后又被宋娴接下来所说的给惊到了。 连忙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用第二个法子。可是,这能成功吗?” “爹爹,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宋娴是真的鼓励宋白用这个方法,不然宋白得何年何月才能通过青山书院的层层考核。 再说,宋白对自己还是有一些信心的,起码他在亲眼见到闻先生和徐先生的画技比拼后,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6.羡慕 而宋白却觉得宋娴跟宋平一样,过于早慧了,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又未免她小小年纪心理压力过大,或者操心太重。 是以,宋白打算培养宋娴多读一些圣贤书,避免慧极必伤。 宋老夫人倒觉得宋白的忧虑有些多余,她的小乖孙女可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福星,自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甚至胜过别人数倍。 当然她什么都不会对宋白透露,任他折腾去。 “娴娴,今儿爹爹教你念《三字经》,怎么样?”宋白闲暇之余,就抱着宋娴坐在藤摇椅上。 对于这个幺女,宋白算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了她想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宋娴因前几日揭了爹爹的短,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便事事听从道:“随爹爹安排,娴娴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就接过宋白手中的《三字经》认真看了起来。 宋白只暗道娴娴是个乖觉的孩子,生性敏锐,然而他并没有生娴娴的气,他就是感叹,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在一个孩子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 他也不会暗自可惜娴娴是一个女孩,或者望女成凤,这个家有他和平儿就够了。 娴娴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和无忧无虑就行,并且他对娴娴从未有任何要求。 只是他一想到平儿,便突然记起娴娴那天对他提起过一件事。 正好趁娴娴在这儿,可以向她仔细询问一下。 “娴娴,你是不是跟爹爹说过,想要你哥哥跟着张成学几招能傍身的武艺。”宋白其实觉得宋娴这个建议很好,从前,宋老太爷要教他习武,他死活不肯。 毕竟他每日为了背书,念字,已经花去太多时间,再多一个习武的话,那他还忙得过来吗? 可是等他亲自下场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活该,一从考场出来,他都虚脱得走不动道,还是宋老夫人英明,专门为他雇了一顶轿子。 何况宋平明年就要下场,这身体不好好锻炼,可是很容易就吃亏。 他也不希望宋平考到一半就晕倒。 要知道这考取功名,除了自身积累够硬以外,运气也占几成。 有些考官爱出什么题目,或者侧重什么,真的太重要了,一旦错失,很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况且平儿天资不错,虽没有过目不忘之技能,但也是默看默读几遍,就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不像他,要挑灯夜读数遍,才有成果。 宋娴一听爹爹问起这事儿,立即肯定地点点头:“是啊!爹爹,我想让哥哥跟着张老伯习武,说不定哥哥就能长得更高,更快。不过习武这件事儿,爹爹你还是要去问问哥哥的意见,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罢了。” 宋娴也不想哥哥被逼着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宋白就知道娴娴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才三岁,就知道为自己哥哥着想,实属难得,答复道:“娴娴,你之所见,爹爹非常赞同,等你哥哥下学,我马上就去问问。” 宋娴见爹爹将这事儿,郑重的放在了心上,顿时觉得爹爹待她真好。 换做别人,定然觉得一个三岁女娃所说,全是胡言乱语。 又或者认为她太过妖孽,有所防备。 实际上,宋白和梁凡霜之所以这么粗神经,认为宋娴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妖异之事。 全然因为她哥哥宋平自打生下来,慧敏之象就已早早突显,否则又怎有“金陵第一神童”之称。 所以对宋娴这种是见怪不怪。 相反,他们还很重视宋平和宋娴的口头表达。 换句话说,他们家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正常。 “爹爹,你何不跟着哥哥一起向张老伯习武。我听娘亲说,科考可难,可辛苦了,那您多学几招,是不是也能再长高,再长胖。”宋娴以为爹爹这么赞成她的想法,定然是以前吃过苦头。 倒不如趁此机会,多练练,省得以后连考几场,只能勉强支撑。 而且大夏朝的科举考期经常不定,有时候在夏天,有时候在冬天,闷在考场内,多遭罪的。 身体素质强一些,必定是能安然无恙的熬过去。 再说,科举费脑,有些考生为此生一场大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白知宋娴所言是为了她好,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娴娴让他再长高这个理想,怕是不能实现了。 长胖倒还有可能。 不过他最注重修身养性,是绝不会让自己变得毫无节制,或者胡吃海塞,有损形象也。 毕竟他能考中秀才,大部分原因归于考官对他的印象不错,认为他俊美无斯,文章也没糟糕到不能给他评一个乙等的程度,再加上他又坚持不懈的考了好几次,给他一个名头又何妨。 他又岂能不保持住自己美好的个人形象。 “爹爹,你听?”宋娴趁宋白还有些发愣,沉浸在自恋当中时,倏尔放下书本,指着外面,对宋白说道。 宋白一经宋娴唤醒,急忙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卖豆腐脑……豆腐脑咧!” 原来是有小贩一边挑着担子,一边沿路叫喊。 闻言,宋白将宋娴立马放在地上,连他最重视的礼仪斯文都不顾,便边跑,边高声喊道:“外面的老人家,请等等,我要买几碗豆腐脑。” 而守在门房的张成,听宋白这么一喊,急忙跑出去,将卖豆腐脑的老丈给叫住,让他等一等。 正在东厢房和梁凡霜一起刺绣的宋老夫人,却有些紧张道:“哎呀!不会是娴娴饿了吧!我得让林妈妈赶紧准备晚膳,这豆腐脑吃了,能顶什么用?” 相比之下,梁凡霜倒显得平静一些,忍不住笑道:“娘,娴娴刚刚才吃了不少果子,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她一定是馋了,想尝尝豆腐脑的味道而已。”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能吃就是一种福气。”宋老夫人才不要求娴娴这不准吃,那不准吃。 她也不像别人那样,拘着娴娴。 每顿只给她一小碗,想吃多的还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那高门大户里的小姐,用完膳以后,都还有一堆果子摆着,随她们食用。 因此,宋白毫不犹豫地拿出铜板,给宋娴买了几碗豆腐脑。 让住在他们附近的陈大娘子瞧见以后,很是羡慕,连带着她的女儿莺莲,都不禁舔舔唇,拽着陈大娘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娘,我也想吃。” 陈大娘子听后,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摇头道:“莺莲,你忍忍罢,你爹还等着你给他打酒呢!” 话落,她把荷包取下来,放在莺莲的手里。 莺莲却盯着手中的荷包发呆。 陈大娘子则看也不看莺莲一眼,就推了一把,催促她赶紧去打酒。 只是她一双含着媚意的丹凤眼,则多望了几下宋白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以后,她才转身回到宅子。 …… “娴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豆腐脑,撑着了?”傍晚,宋老夫人刚让林妈妈把饭摆上,只见宋娴吃了一口就停住,便急忙放下筷子,发问道。 宋娴摇摇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笑道:“祖母,我没事,我就是听见了哭声。” “哭声?什么哭声?”宋老夫人有些诧异,赶紧派林妈妈出去看了看。 才知道原是隔壁的老童生,因他女儿莺莲把拿去打酒的钱,全买了豆腐脑,而大发雷霆。 正教唆自己的大儿子,殴打他的继母陈大娘子,以及他的亲妹妹莺莲。 连路过的百姓,听了这动静,都忍不住站在他们宅子门前,对他们指指点点。 直言这老童生不像话,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有辱斯文。 宋老夫人听完林妈妈的汇报,直接冷笑道:“不过就是一孬种,咱们关心他作甚。” 虽说他们与老童生是邻居,但多年来,他们都不曾有过任何往来。 谁让这老童生太荒唐,读书读不出一个名堂不说,还整天耍酒疯。 更趁他夫人还在病重之时,与他夫人的外甥女陈大娘子厮混到了一块儿。 要她说,这老童生和陈大娘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死是活,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宋白和梁凡霜他们跟宋老夫人一样,是知道实情的,所以对此事,他们并不发表任何观点。 宋娴和宋平也明白宋老夫人对隔壁那家人颇有看法,就甚是默契地闭口不言,只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桌子上的美食。 7.白莲花 翌日辰时,宋娴还正在睡梦之中,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还无声地笑了起来。 宋老夫人见状,忙掀开被子,把宋娴搂在怀里,一个劲地香亲道:“娴娴,我的小乖乖,快快醒来,今儿我让林妈妈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春饼……” 宋娴却咂咂嘴巴,不愿立马睁开双眼,只像是一只小懒猫似的,趴在宋老夫人身上,顺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抻直了双腿,断断续续道:“祖……祖母,我……我还想睡。” “好好好,你再睡一会儿。”宋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宋娴的后背,哄了哄。 顺便拿起一旁的小棉被盖在宋娴的身上。 紧接着又瞧了一眼屋内的炭盆,见里面还烧着红红地火星子,顿时放下心来。 半晌,宋老夫人都快眯着眼,像宋娴那样睡着的时候,这林妈妈就撩起珠帘,小声唤道:“老夫人,牙婆到了,您快带二姑娘去看一看。” “行,我晓得了,你快打些水来,给娴娴洗漱。”宋老夫人一直都想着给宋娴添丫鬟,添婆子。 如今,他们日子已不再那般艰难,当然这些都是托娴娴的福,他们才有衣食无忧的悠闲生活。 自是要好好回馈娴娴,不能让她跟他们一样,将就着过日子。 宋娴是在林妈妈给她梳洗打扮,一不小心扯痛了她的头发,她才彻底打起精神,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轻哼之声。 刚巧,林妈妈抬头,从铜镜中瞧见了她的表情,迅速有些慌乱和紧张道:“对不起,二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弄疼你了。” “林妈妈,没事的,我不疼。”宋娴摇摇头说道。 事实上,宋娴的痛觉神经会比常人要敏感一些。 有时别人轻轻拍她一掌,她都能疼上好长时间。 幸亏宋老夫人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会时常提醒大家,不要弄痛了娴娴,娴娴可娇贵着呢! 林妈妈活了几十年,难道还看不出宋娴是在安慰她? 便颇为内疚,认定自己老了,没法照顾和伺候好二姑娘。 下定决心,要为二姑娘好好□□她待会儿挑出来的小丫鬟。 而宋娴今日穿了一身缃色袄裙,显得她分外妍丽和活泼,甚至让人一见就可亲可爱得很。 以至于那些被牙婆领来的小丫头见了,纷纷扬起脑袋,好奇地注视着那个站在院子中央,皮肤十分白嫩和俏丽到让人都不想嫉妒的小姑娘。 牙婆瞧见,也不出声,只是白了一眼她们,示意她们收敛些,不能对贵人这么不敬。 宋老夫人和林妈妈趁着她们神色各异时,正好观察她们,有些心思太深的不适合留在娴娴身边。 心思太浅的也不行,容易显得没心没肺,或者蠢笨不堪。 “来,娴娴,你喜欢谁就选谁,随你挑。”宋老夫人朝宋娴招招手,然后带着她从那些小丫头面前,一一路过,仔细打量。 宋娴很认真地端详了她们。 其中,有一个穿着鲜艳的桃花色衣裳,打扮得比旁人要夺目。 瞧着都有十五十六岁的年纪。 她甚至还不等自己走到她跟前,她就垂下眼眸,露出一副不愿被选中的模样。 或许不是别人挑她,是她自己再挑主人。 这样也好,省得宋娴还要花功夫,朝她多看几眼。 剩下得几位都是一些八岁乃至十二岁的小丫头,她们被牙婆养得很好,并没有一副面黄肌瘦或者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概是牙婆为了考虑到主人家的颜面和心情,把她们的伙食都提高了很多。毕竟一副蔫儿吧唧,瘦到只有一把骨头的人,看上去太可怜了,都不知道养不养得活。 说得难听点,还不如街边的乞丐。 宋娴自认还是能够看清她们脸上表露出来的心思,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和宋老夫人商量了一下,只选中两个比较老实却又不显得愚笨的小丫头。 分别给她们取名为“红芍”和“绿瑶”。 听着是有些俗气,但宋老夫人说,给丫鬟取名不用太雅致,只要好记就行。 接下来就等牙婆明天再带一批三四十岁的娘子,由她和林妈妈亲自细细挑选,决不马虎大意。 宋娴也忙着给红芍和绿瑶分工,一个替她管内,一个管外,正好她们一个性子文静,一个性子活泼。 样貌虽说普通了一点,好在人机灵,会看眼色。 林妈妈更打定主意,盯着她们,将她们都□□得出色些,以免她们一不小心就给二姑娘丢脸。 谁知到了半夜,他们家的院子后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瞬间吵醒了宋老夫人和宋白他们,宋娴更是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眸,朝一直守在她床边的红芍,询问道:“外面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的就来撞门。” “姑娘,你先睡吧!奴婢已经让绿瑶去看了,等会儿奴婢就能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红芍说着,又给她捏了捏被角。 宋娴抵不过来势汹汹地睡意,只能点点头,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宋娴又被一阵压抑的哭喊给弄得立马从床榻上坐起来,说什么都要亲眼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听这哀戚的哭声,那么像隔壁母女? 红芍无奈,只得打着灯笼,带着披好外衣的宋娴,来到了后院。 宋老夫人一看宋娴迈着小短腿凑热闹,顿时让林妈妈跑过去,把她抱到自己跟前,又忍不住责怪了几句红芍和绿瑶。 “祖母,是我要自己跑出来,不怪红芍和绿瑶。”宋娴知宋老夫人只是随意敲打她们几句,并没有真的要怪罪她们。 但该给的清白,还是要给的,不能让她们白白给自己背锅不是。 只不过她才说完,双眼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陈大娘子和她的女儿莺莲那里。 她们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将目光紧紧放在她爹宋白身上,呜咽道:“求秀才公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别让他把莺莲给卖了。” 站在宋白身旁的梁凡霜,倒是脸色极其不好,却依旧温温柔柔道:“你们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别跪在地上,还有你们是女眷,有什么事都应该跟我们说,何必劳烦我夫君。” 宋白也赞同道:“娘子,是这个理儿,那我先回房去了。” 陈大娘子闻言,急得立刻想抓紧宋白的衣摆,幸好梁凡霜反应灵敏,挡在了宋白身前,又向红芍和绿瑶使了使眼色,让她们分别紧紧抱着陈大娘子和莺莲的胳膊,免得她们突然扑上来,坏了宋白的名声。 “陈大娘子,请你自重,别逾越了。”梁凡霜别看表面柔弱无害,实则她占有欲非常强。 哪个女子敢靠近她夫君一步,她都得炸毛和吃醋。 更何况陈大娘子这人的品行不端,她便越发警惕。 宋老夫人则更甚,就差把厌恶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 只沉着声,对陈大娘子说道:“你们要是有冤屈,大可上衙门,何必半夜把我们吵醒,我们又帮不了你。” 陈大娘子见宋白果真转身回房,只好转头,看向宋老夫人。 哭得愈发让人哀怜道:“老夫人,求您帮帮我们,这张武要是把莺莲给卖了,那我也不活了。求您看在观世音的份上,发发善心,让秀才公跟张武说说,别让他这么无情。” 宋老夫人却不愿听陈大娘子这么说,合着真把她当成什么大善人,连这种破事儿,都找上他们。 当然她也明白陈大娘子这人颇为不安分,她要是真为自己女儿莺莲好,怎么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还来勾引她儿,莫不是觉得她老了,眼瞎了,看不清楚? 宋娴从陈大娘子短短几句话中,大致判断出了这人的性格和处事。 尤其她亲眼看到陈大娘子想要借机引起她爹爹的注意,她就对此人鄙夷和恶心。 巴不得祖母赶紧撵她们出去。 要知道就算她们有能力发善心,也是要看对象。 像陈大娘子这种人,一瞧就是一个只会蹬鼻子上脸的白莲花。 居然还用道德压制他们。 真是以为他们好欺负不成。 “这是你和张武的家事,轮不到我们来管,我们发不了善心。你也知道,我们和张武并未有任何来往,他听不了我们的劝。”宋老夫人实在对她们不耐烦,正想摆手,让红芍和绿瑶把这俩母女都赶出去的时候。 前院就传来了敲门声,不用说,都知道是张武向他们要人来了。 “娘,我怕……”莺莲一直被陈大娘子攥着手臂,任她摆布。 特别是现在一听到张武的叫喊,整个人都瑟缩地紧靠着陈大娘子,面露恐惧。 8.伪才女 仿佛张武就像一个恶鬼,能随时吃了她似的。 陈大娘子却在这时,焦急万分地看了一眼宋老夫人,见她面色未曾有半分波澜,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她竟然当着宋家女眷的面,扒掉了她女儿莺莲身上的所有衣服,指着莺莲胳膊上,肚子上以及其他地方的青紫伤痕,哭得十分悲惨道:“老夫人,您看见了吗?张武他不是人,莺莲可是他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狠手。那等我和莺莲被他抓回去,我们母女俩还有活路吗?” 见状,宋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而一旁面露不忍的梁凡霜则走上前,为冻得全身哆嗦的莺莲,重新穿上了衣服。 宋娴看着,也有些心惊。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接下来要怎么演戏,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宋娴还想看好戏呢!她就想瞧瞧这陈大娘子要怎么虚伪得摘掉自己身上的主要责任。 好让张武把所有怒火都发在莺莲一人头上。 只是祖母提出让她回房,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待会儿张武急眼了,跟他们起什么冲突,那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不就遭殃。 果断点头,让林妈妈把她抱了回去。 半晌,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才微微放心地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 卯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宋娴就坐在床榻边,瞧着窗外的三五只麻雀不时边飞,边鸣叫着,然后降落在窗沿,啄几下窗棂。 她才撑了一下懒腰,叫醒了一不小心就趴在她身旁睡着的红芍。 “姑娘,你再睡会儿,等林妈妈来叫你的时候,你再起吧!”红芍边撑开眼皮子,边疲倦地用手捂着下半张脸,打了几个哈欠。 宋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睡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你把绿瑶给我叫来,正好你就能去房里歇息几个时辰。” 红芍确实是累狠了,再加上宋娴那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把绿瑶唤到了宋娴跟前。 宋娴一边让绿瑶给她穿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大娘子和莺莲是不是被那老童生给抓回去了?” 绿瑶乍听宋娴出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见宋娴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霎时就为难地纠结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姑娘,林妈妈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叫我们不准随便说出去。但既然姑娘你开口了,那奴婢就顾不了那么多,奴婢就跟你实话实说好了……” 原来她祖母真的花钱,从张武那里买来莺莲,还让张武写了一张卖身契。 为的就是让莺莲跟张武彻底断绝关系,以免这张武继续讹人。 至于陈大娘子被张武拖走的时候,倒还有些不死心眼地看着宋白所居的东厢房。 显而易见,她还没打消对宋白的觊觎。 “那莺莲人呢?她被祖母安排到哪里去了。”宋娴就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有所决断,虽然陈大娘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女儿莺莲着实可怜。 要真让张武把莺莲抓回去给打死,那他们就算不心怀愧疚,但肯定是过不去。 她祖母又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别看她总是绷着脸,摆着架子,其实心地慈着呢! 当然忍不了张武对莺莲那般虐待。 绿瑶朝外头看了看,见林妈妈还没有来催促宋娴从床榻上起来。 如是答道:“回姑娘,莺莲让张老伯连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宋娴听后,立即清楚宋老夫人的用意。 若是把莺莲留在宋宅,这陈大娘子一定会时不时的找机会,上门看望莺莲。 到时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时机,去接触她爹爹宋白,那不是又得多添几桩麻烦事儿。 索性一次性解决,倒免去许多后患。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爹爹宋白,瞧她娘亲那个醋劲儿,一定是饶不了她爹爹。 结果真让她给猜中了。 宋白今日是从书房出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黑眼圈。 宋老夫人一看便知梁凡霜回房之后,就把宋白给撵了出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林妈妈在书房榻上放了足足两条锦被,省得他睡着睡着就被冻醒。 宋娴难得这次没取笑她爹爹宋白,反而让林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宋白的黑眼圈上面。 过了一会儿,宋白的两个黑眼圈,果然淡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和引人注意。 心道:还是娴娴体贴。 又甚不满意地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宋平,暗道他真如娴娴所说,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父亲。 宋平却是心知肚明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要是真像娴娴那样,去关注他脸上那点事儿。 那他一定会狠踹自己几脚。 毕竟宋白相当重视自己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严,绝不会容忍宋平可以像宋娴那样,对他打趣或者戏耍。 “祖母,我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可是您和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他们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您再给自己和爹爹他们配几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会更舒服一些。”用完朝食,宋老夫人就牵着宋娴在院子里散步,而宋娴突然看着自己身旁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斟酌着说道。 宋老夫人想了想,松口道:“那就依娴娴的,给你爹爹和娘亲他们添几个丫鬟和小厮。反正平儿来年就要下场,没有书童使唤,那可不行。” 宋娴瞧宋老夫人考虑的那么快,随口就答应了她。 立马抱着宋老夫人的膝盖,撒了一会儿娇。 宋老夫人乐得笑眯眼,又单独让宋娴在院子里玩闹了半天,才让她回房温习宋白布置给她的功课。 宋娴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三字经》念了一会儿,就将它放到一旁。 她上辈子是学过《三字经》的,自然很容易就背下来。 便玩心大起地从书房那里拿来几张她爹爹扔在地上,并且已经揉皱的画纸。 展开,铺平,又拿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纸上开始模仿起她爹爹的画作。 可惜她年纪真的太小了,画了不到几分钟,她就不得不放下笔,休息一会儿。 身旁的绿瑶仔细瞧着,忍不住就小声惊呼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作画了?” 宋娴听闻,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画得作品,实在不能想象这绿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夸她厉害。 明明她画得那么抽象,连勾勒的线条都不稳,何来厉害二字。 绿瑶见宋娴一副不相信她说真话的模样,立即举例道:“姑娘,奴婢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很厉害。不是金陵都传闻沈知府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五岁就能作画,那比起姑娘,不是就差远了吗?” “嘘!绿瑶,这话你就别到处说了,怪丢人的。”宋娴觉得自己就是鬼画符,乱画了几笔,真不值得绿瑶这么称赞她。 再说,沈知府大人的女儿沈玉莲自从传出她是个大才女之后,有很多跟沈知府大人门当户对的人家,纷纷打消了提亲的意思。 或许他们觉得沈玉莲的名声越大,这野心也就非同一般。 定然是看不上他们。 宋娴还从宋老夫人那里听过别人对沈玉莲的评价,居然还有“伪才女”一说。 大抵是沈玉莲有一次当着长辈作诗,词不达意,让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后偷偷嘲笑。 更有人猜测沈玉莲其实根本不会写诗,都是别人替她写好了,她背下而已。 当然这些猫腻,有心之人都会察觉出来。 偏偏沈夫人脸皮太厚,一直让沈玉莲打着大才女的名声,时不时地邀一些才子赴宴,作诗取乐。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关注这沈玉莲究竟要花落谁家? 连她哥哥宋平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不会到处乱说。”绿瑶以为宋娴是谦虚,不想被盛名所累罢了,她自当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说出去。 9.财大气粗 “娴娴,快过来。” 宋娴正要把自己已经画了大半的作品,揉成一个小团团的时候,宋老夫人和林妈妈就带着一位面容普通,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娘子,站在门前,对她招招手。 “祖母,我来了。”宋娴一边应声,一边不管不顾地抬起小短腿,快步跑到了宋老夫人身前。 宋老夫人直呼道:“哎哟!我的小心肝,你慢点,小心摔跤。” “祖母,我不会摔跤的,而且一次都没有摔过。”宋娴说起这点,还有些骄傲和自豪。 宋老夫人无奈地为宋娴整理了一下额前因风吹乱的碎发,又知她人小稳重,索性不再多说。 林妈妈见此,赶紧向宋娴解释杵在她身旁的陌生娘子:“二姑娘,这是新来的沈妈妈,以后她就是你屋里的管事,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和差遣。” 宋娴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懂了,更笑容明媚地喊了一声“沈妈妈”。 沈妈妈原是某位京城大官家里的乳母,后来主母去世,她便向主人家提出告辞,回到金陵老家。 可惜她儿子早年就因病去世,实在是没什么依靠,只能重新找一门差事。 这不,刚好赶上宋老夫人挑人就一眼选中了她。 不得不说,这高门大户出来的仆人,比起普通的娘子都还有一两分气度,自是引人注意。 宋老夫人也想让宋娴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毕竟她哥哥还有她父亲将来未必不能谋得一官半职。 这沈妈妈当然就成了她最好和最中意的选择。 而沈妈妈今日初见宋娴,对她印象颇好。 第一,是宋娴容貌不俗,眉眼灵气四溢,自带一股娇俏和甜美。 第二,是宋娴很有礼貌,待人亲和,一看就是一个聪明孩子,知道该听什么,说什么。 第三,就是宋老夫人对她很大方,也对她做出了承诺,她肯定就要竭心尽力地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 毕竟她都把卖身契交给宋老夫人,理应和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从林妈妈那里知道了沈妈妈的底细后,皆不敢得罪沈妈妈。 反倒还要巴结她,听她的训导。 沈妈妈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因为两个小丫头对她恭恭敬敬,就拿乔或者自得,甚至因此收受一些蝇头小利。 相反,她对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比林妈妈对她们更严厉。 宋娴这几天都瞧她们的举止姿态,与往日相较,有很大进步。 本来绿瑶还有些咋咋呼呼的性格,都让沈妈妈调*成了遇事就要先冷静和思考。 红芍比起绿瑶,性子软乎了一些,也胆小了一些,沈妈妈就让她去厨房跟着和她同来的姜厨娘学杀鸡,刚开始红芍还有些心软,不敢下手。 后来沈妈妈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就硬撑着杀了几次,慢慢地倒是什么都不害怕。 不过宋娴现在也处于被沈妈妈严加管教之中,得亏她不是什么叛逆的性格,说这不听,说那不听。 有时候为了练习喝茶的动作,她能坚持半个时辰。 连带着她娘亲梁凡霜跟着她一起学习,这也是宋老夫人的意思。 万一她儿子宋白做了官,那梁凡霜肯定就得带着娴娴到处和别人交际。 到时出了什么差错和洋相,那他们一家人不就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和谈资。 但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个月,宋老夫人他们都快忘了陈大娘子这么一号人。 她就趁张武喝醉,昏睡不醒时,跑上门,要求宋老夫人他们能够给自己一份差事。 只是现在有沈妈妈管事,她连前院都进不了,就让沈妈妈给轰了出去。 沈妈妈早先在大官家里管事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那有些姨娘的下人,更是花式想辙从主母那里夺走老爷。 她能不多长几个心眼,练得火眼金睛。 “娴娴,沈妈妈这次做得很好,你得好好打赏人家,明白吗?”宋老夫人趁宋娴窝在她怀里吃果子,登时小声地靠到她耳边,提醒道。 “我明白,祖母,我回去就赏。”宋娴是不管宋老夫人说什么,都会放在心上。 她知道,宋老夫人为她操碎了心,处处都替她着想。 她蔫能不听话。 然而事实却是沈妈妈满脸惊讶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金元宝,极其为难道:“姑娘,你快把这私房给收起来,老奴愧不敢当。” 沈妈妈自打一成为宋娴屋里的管事,宋娴就把她私人小库房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沈妈妈也到她的私人库房,点过那些东西并登记在册,但仍然常常在暗地里感叹,这宋老夫人是真宠溺自己的孙女。 那库房里面,足有好几箱黄金,就那么大咧咧地摆在她眼前。 虽说这对真正的高门大户不算什么,可她哪见过长辈给小辈私房钱,居然都是成箱成箱的黄金。 显然这宋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看来,这宋老夫人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家底比起普通的五六品管员,都要殷实。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宋娴是真的给了她极大信任,她也没做什么,就要被宋娴犒赏,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宋娴则坚持让沈妈妈收下这些两个金元宝,哪怕这是沈妈妈应该做的。 要知道他们隔壁那户人家是最记仇不过,尤其是这陈大娘子,自从梁凡霜阻止她抓住宋白的衣袖后,她就在暗地里散播关于梁凡霜的谣言,说她是一个妒妇。 害得宋白这段时间,经常被人问起和同情,有些迂腐地还看不起宋白,说他被一个小妇人给轻松拿捏,日后又有什么大出息。 宋白懒得跟他们争执,也为了避免被大家继续骚扰,就堂而皇之地向大家承认他就是一个怕老婆的。 干脆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梁凡霜得知这件事后,非常感动,觉得宋白是个好夫君,便亲自下厨为宋白做了几道好菜。 其实,宋白这么做,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至少往日叫他一起去青楼喝酒的人少了很多,他也不用像往日那般,想方设法地推脱掉。 不过可怜他的人,呈直线上升。 连一直都没被他打动的徐先生,听了此传闻之后,都忍不住派童子送来一幅画。 画里有一户小院子,院子内,有一戴着头巾的男人坐在凳子上做针线活。 而他的娘子,却专心致志地站在石磨旁看书,还一手拿着鞭子,准备随时指挥小毛驴拉磨。 可以说是很讽刺了。 结果他还在画里题了一首诗,大意是这样的此情此景未尝不可,更称赞梁凡霜御夫有方,实乃奇人。 所以看着矛盾,实际上是在变着法的支持梁凡霜,奚落宋白。 让宋白一颗原本还热乎的心,在见到这首诗后,瞬间冷了下来。 就不能好好安慰他一下,偏要借机嘲讽。 当然他失落归失落,却将这幅画保存得很好,算是他所有收藏品中,最喜欢的一副了。 起码人家想要徐先生给他们作画,徐先生都不肯。 也说明离他成功考入青山书院的机会不远了。 陈大娘子却心有不甘,她不仅没让梁凡霜受到大家的苛责,这宋白居然还亲自承认自己是个怕老婆的。 她哪能按耐住心里的气愤,便故意灌醉张武,趁他睡得像头死猪,以及他大儿子不在家,敲响宋宅大门。 只可惜沈妈妈一眼就看出了陈大娘子是个什么德行,哪能让她得逞。 她自然记恨上了沈妈妈,就等着什么时候咬她一口。 沈妈妈并不知道宋娴的担忧,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怕。 这小人的尖刀子,她又不是没尝过,能不时刻防备着吗? “姑娘,我真不能收,要不这样,我拿着两个元宝,去打一些金裸子,日后也好随便看赏。”沈妈妈不能让宋娴这么财大气粗,换做厚道的还好说。 但是换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那胃口被养大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坏心眼。 宋娴也觉得自己拿着元宝赏人,好像太俗气了一些。 特别是沈妈妈这样讲究的。 心想:除了打一些金裸子,还要给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打几支好看又漂亮的金钗,毕竟她们的生辰就快到了,哪能忘记送礼。 又或者弄一箱的头饰,让宋老夫人和梁凡霜看上哪支就戴哪支,戴不完就拿来送人。 想着想着,宋娴就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把她所有的想法,全部告诉给了沈妈妈。 沈妈妈瞠目结舌地看着宋娴,不禁开口劝道:“姑娘,你要不先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答应了,你再做主,可好?” 10.认错 宋娴笑笑不语,沈妈妈要是知道她祖母库房放得黄金能堆满整个屋子,以及从她出生到现在,共有十几间铺子,酒楼和庄子,放在她名下,她会不会惊得连嘴都合不拢。 当然他们还是很低调的,像吃穿用度一切都是特意往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靠拢。 再说,宋老夫人只是用钱财买卖,坐着收钱,并没有亲自跑到铺子里当掌柜。 外人自不会知道他们的财力水平,高达几何? 何况她儿宋白有功名在身,宋老太爷生前又是一个举人,那他们家无论如何都跌不进商人一列。 要知道商人在大夏朝的地位着实低下,皇帝曾明令禁止他们穿着绸纱和貂皮大衣之类的华丽衣物。 这就意味着他们就算赚再多的钱,也不能往衣着打扮上大肆挥霍。 因此,现在的商贾富户都拼了命地让自己后代去读书科考。 不愿意被人瞧不起。 宋老夫人更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随意炫耀和奢靡。 说起这个,宋老夫人突然想到沈玉莲的娘亲沈夫人,真是一个喜欢跟她较劲,又不懂收敛的蠢妇。 昨儿个,她派沈妈妈和林妈妈一同前去绸布庄子买布,好给娴娴和平儿做新衣。 这沈夫人跟前的周妈妈见状,立刻派人回去跟沈夫人说了一嘴。 第二天就传出沈夫人豪掷百金,买下金陵北苑所有绸布庄子的布料,摆明了是做给他们看的。 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非要和他们扛上。 不过宋老夫人也明白,这沈夫人是江南闻名的商贾之女,气量狭小,哪怕就是一点小事儿都要斤斤计较。 什么都靠钱收买,其实要真论财气,她还不知比不比得上他们一根毫毛,毕竟她有娴娴这个福娃娃。 想什么时候捡金子就什么时候捡金子。 “老夫人,你看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姑娘,毕竟拿这么多金子去打首饰,实在是太惹眼了。”沈妈妈今日上午刚得知宋娴的想法,下午就急匆匆地跑来向宋老夫人如实汇报。 更由衷提出自己的建议。 宋老夫人沉思了片刻,居然同意了宋娴的想法:“无碍,这差事儿我让林妈妈去办,你啊!就别担心了,快回去给我看着一点娴娴,别让她又墨水弄到脸上,跟个小花猫似的,惹人笑话。” 恰巧,她名下的首饰铺子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师父,手艺特别好,很多人都是看中他的名声才来铺子买东西。 可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这也倒省去许多担忧。 免得让个多嘴的宣扬出去,那他们家可就继沈夫人之后,成为接下来的茶余谈资和话柄。 所以娴娴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一切都有她担着和善后。 只要别像沈夫人那样为了出风头或者争一口气,胡乱作为,她都支持。 宋娴从沈妈妈那里得知了宋老夫人的回答后,一点都不意外。 她呢!也不是故意任性,主要是她了解祖母名下铺子里有这么一号人,才会突发奇想地把元宝拿去打金饰。 而且作为女眷,她们并不常常踏出宋宅,随便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每天换一支金钗,戴在头上,也没人议论她们。 沈妈妈倒是觉得宋老夫人越发溺爱宋娴,有点怕宋娴被惯坏了。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除了宋娴把自己私人小库房的元宝拿去打首饰以外,再也没向沈妈妈提出各种惊人的要求和想法。 反而是宋平今日一下学,一反往常,竟然先满脸正气地去正房,向宋老夫人认错,然后被罚跪在祖宗祠堂,连宋娴她爹宋白也被牵连进去。 宋娴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要晓得她哥哥宋平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为人谦逊,彬彬有礼,跟她爹宋白比起来,更有君子之风。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沈妈妈还是难得见宋娴这么着急,尤其是在知道她哥宋平跪在祠堂,不吃不喝之后,赶紧疑问道。 宋娴停下脚步,转身对沈妈妈说道:“我想去看看哥哥和爹爹,就算哥哥有错,那也一定是爹爹带坏的。” 沈妈妈听宋娴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她在宋宅这么些日子,确实是像宋娴说的那样,感觉这宋白真不是寻常人。 那宋平和宋白一起被罚跪祠堂,显然这宋白不是一个无辜的。 可等她想提醒宋娴跑得时候注意些,她早就没了人影。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头,倒是机灵,宋娴一溜,她们也跟着跑了。 宋娴一只脚还没踏进祠堂门口,这老夫人和林妈妈,以及族长爷爷宋阜就从背后叫住了她。 “你个小娃娃跑进去作甚,快出来,小心被惊着了。” 老一代的长辈很忌讳两三岁的孩子,跑到全是摆着祖宗牌位的祠堂里,哪怕他们常常求祖宗保佑,也害怕小孩子看见什么被吓到。 况且宋老夫人把她当成宝,就更不愿她这么横冲直撞,连忙让林妈妈上前将她抱了过来。 宋娴却老老实实地待在林妈妈怀里,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让宋老夫人瞬间什么气都消了,直叹道:“我的乖乖,你可别跟着你哥哥和你父亲瞎胡闹,那都是他们自己犯浑,不得不罚。” 自己犯浑?不对……不对,若是她哥哥宋平自己犯浑,那他用得着倔成那样,不吃不喝。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宋老夫人瞧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忍不住就把实情,透露给她道:“今儿你哥哥打了他的同窗钱渝忌,你父亲就在边上,非但没阻止,他还在旁边和别人看戏和叫好,那作为这一家之主,我能不将他们一起罚跪在祠堂。” “可是哥哥他为什么要殴打钱渝忌,还有哥哥他吃亏受伤了吗?”宋娴一连串提问,弄得宋老夫人颇为无语地和林妈妈对视了一眼。 旁边的族长爷爷听了,都差点把胡子给捋下来。 这精怪的小女娃,是真随了她祖父,竟然能理直气壮地问她哥哥吃亏受伤了没。 宋老夫人一阵尴尬和郁闷后,才回答道:“没有,你哥哥好着呢!一点伤都瞧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都快担心死我了。”宋娴立即面露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霎时族长爷爷就轻咳了几声,说道:“可是他钱家现在找上门来,说要让你哥哥给他们赔礼谢罪。关键是你哥哥不愿意,根本不服软,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作为宋家族长,宋阜是知道宋娴究竟有多么聪明伶俐,比起她哥哥宋平,毫不逊色。 才有此问,目的就是想让宋娴替他们劝一劝宋平,只要上门赔个礼,那钱家就不会继续闹事和求一个公道,不然他们就要告到衙门去。 宋娴明白族长爷爷的意思,并且让哥哥和爹爹这么跪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就点头同意道:“族长爷爷,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您先把他们放出来,好不好?” “好,我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但是他们一定要给我一个定论,否则闹大了,于你哥哥和你爹爹都很不利,将来很可能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宋阜都是为了他们着想,才会在钱家找上门后,立马来到祠堂,他也不愿看到宋老太爷的儿孙,因一步之差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宋娴很认真地再次点点头,保证会给族长爷爷一个说法。 但是向钱渝忌赔礼道歉是不可能了,她上次和哥哥偷跑出去,已经知道这钱渝忌是个什么嘴脸。 特别是她哥哥那么隐忍和大度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人呢! 一定是钱渝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哥哥才会愤怒地揍了他一顿。 宋平和宋白被宋阜放出来后,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嬉皮笑脸的。 宋老夫人瞧见,马上有些无可奈何地训斥了几句宋白。 “你看看你自个儿,有哪点像当爹的人,平儿他莽撞行事,你不阻止他就算了,你还为他喝彩,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 “娘,依我所见,不能全怪平儿,不信,你问问他。”宋白边说,边接过林妈妈递过来的茶盅,忙捧到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抬起上眼皮,看了他一眼,终是没继续斥责。 虽说她儿宋白有些时候很不靠谱,一点都不严肃,可他还是继承了他爹宋老太爷的优点,对不平之事,仍敢无畏出头和说话。 那么他之所言,必然很有道理。 宋娴见宋老夫人有所松动,急忙出声询问宋平,道:“哥哥,你快给我们说说,你和钱渝忌打架,到底是为何原因?” 11.歹毒 宋老夫人也想给自己的长孙,一个解释的机会。 毕竟他一回来,就说自己打了人,但有关事实真相的一个字,他都没说。 确实有失公允,得了解清楚,再给钱家一个交代。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便随宋娴的话,附和道:“既然你已经被族长给放出来,那你就说说,你究竟为何要与自己的同窗起冲突。” 宋平见大家都看着他,神情面色毫无任何指责之意,他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认为他这次没有做错,虽说殴打同窗的事,一传出去让人笑话,但他真的忍不了钱渝忌那人的卑鄙作为。 才会一下学就向宋老夫人先认错,可让他和钱渝忌道歉,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被关在祠堂半天,他也绝不服软和低头。 而这会儿,他望着众人,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实话实说道:“钱渝忌从夫子那里窃走了我的旧文章,然后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写了一首……一首……” “一首什么?快说。”宋老夫人瞧宋平犹犹豫豫地止住话头,没说下去,她就焦急得很,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宋娴也急得一边将眼睛紧黏在宋平的身上,一边抱着用油纸包好的青团吃了起来。 都没空像宋老夫人那般开口催他,只在心里盼着他快些说出口。 宋平到底年纪小,尤其当着大家的面,说到那首古诗,他就立刻红了脸,极其难为情道:“一首……关于沈……沈伯父女儿沈玉莲的淫诗,他们还把它印出来,到处宣扬。连三岁小儿都学会在街头小巷,背这种不堪入耳的东西。”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宋老夫人一听宋平被这样算计,恼得她恨不得马上上门找钱家要个说法。 问问他们,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居然好意思说一切都是她孙儿的错,一定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宋白早就从自己好友那里听到了风声,准备找魏夫子给他儿子宋平一个清白的时候,没想到宋平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特别是钱渝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拿那首淫诗嘲笑他。 他就一时热血冲上脑门,狠虐了一把钱渝忌。 让那些支持和相信宋平的同窗伙伴,拉都拉不住他。 虽然他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学子,可大多人还是关照他,站在他这边,明眼人都知道,宋白这个金陵神童,一心只在圣贤书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去写那种毁自己声誉的东西。 分明是钱渝忌耍阴招,想整垮宋平。 宋白才会置之不管,任由宋平发泄自己的愤怒,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丝怒火都没有,那还是人吗? 就算是垂垂老矣的读书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得气愤地想要上前出口恶气。 这回不论说什么,他都和平儿共进退,想办法为平儿讨个公道,决不饶过小人。 宋娴和梁凡霜的关注点,则在沈玉莲的身上。 明明宋平从未有过仰慕沈玉莲的心思,这钱渝忌怎么就老针对他。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人作梗? 宋老夫人在暴怒消退过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用说,都是沈夫人那个蠢妇耍得小心机,不知她在钱渝忌或者沈玉莲面前说了什么,让钱渝忌的矛头直指宋平。 只是才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这沈夫人竟然气冲冲地带着她府上的家丁,撞开了宋宅大门。 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大家瞧上去,分外厌恶。 实实在在是一个惯会装相的奸佞之人。 “来人,把这宋平给我抓起来,扭送到官府,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写那种东西污我女儿的名声。”沈夫人一脸尖酸刻薄地指着宋平,大声道。 宋老夫人却处变不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逼人地看着沈夫人,冷哼道:“沈夫人,你今天这是贼喊捉贼来了。可惜,你没那个权力,把平儿扭送到官府,有本事你告到衙门去,我们奉陪到底吧,反正你女儿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沈夫人闻言,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会被人这样羞辱,会被市井小民在背后随意议论。 而罪魁祸首不是宋平,会是谁? 都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笔迹,他休想逃脱。 否则他们沈家的颜面往哪搁,她为她女儿沈玉莲的那些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她当然不能放过宋平,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好,你们不承认,那我就等钱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到时宋平是死是活,可就攥在我的手里。”沈夫人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宋家,她都不明白沈知府究竟为何那么看中宋平,还对他抱有极大希望。 不过就是一寻常小儿,又没功名在身,都是口头夸奖他是“金陵神童”。 说到底,他压根就配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他连沈玉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怎么有脸让老爷把玉莲许配给他,他何德何能?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的威胁是真的,也知道她是真的对宋平恨极了,想要下死手。 可是她并不害怕沈夫人的恐吓,她相信这件事情,肯定能真相大白,她孙儿宋平绝不会白白受委屈。 自是中气十足地淡然道:“那就恕不远送,请沈夫人好走。” “你……你们……”沈夫人真是没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宋老夫人还硬撑着,不肯向她跪地求饶。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长孙宋平? 还是说,这老东西准备找老爷帮忙,想要老爷放过宋平一码。 不行,没这样的好事儿,她一定不能让宋老夫人如愿。 她回去就要和老爷好好说说,不能让玉莲白受罪。 甚至走之前,还要对宋老夫人和宋平鄙夷嘲讽道:“宋老夫人,你瞧瞧你孙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模样了,要我说,这癞□□是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你们也少打老爷和玉莲的主意,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梁凡霜看着沈夫人这般毫不遮掩的嘴脸,顿觉恶心。 她儿宋平什么时候打过沈玉莲的主意了,分明是她自己揣测过度,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沈玉莲是人人稀罕的金元宝,谁逮着她都要啃几口。 她可以对天发誓,他们宋家根本瞧不上沈玉莲。 她儿宋平以后也会娶一个胜过沈玉莲百倍的好姑娘,才不会像她想得那样,对沈玉莲有任何爱慕之情。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我感觉太良好,或者说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及蠢到家而不自知的人。 她难道不明白她今天来闹这么一出,大家对她女儿沈玉莲的议论就更多了吗? 她哥哥宋平虽也被牵连甚深,被谈论的不像话。 可一旦澄清,那她哥哥宋平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 相反,她女儿沈玉莲却还是要被人时常提起,被大家当做笑柄给随时随地拿来取乐。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 偏偏沈夫人脑子不好使,非要火上浇油。 然当下之急,还是要找出能够证明宋平清白的证据,顺便要把钱渝忌这个小人扭送官府。 关键在于,是谁模仿了她哥哥宋平的笔迹? 不可能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会一模一样,肯定会有一点偏差? “哥哥,你仔细想想,有谁会模仿你的笔迹?”他们不可能在偌大的金陵,一下子就找出那人。 自是先探明宋平和钱渝忌身边的情况,看钱渝忌到底能接触什么人,帮他作假,才有基本的判断或者线索。 宋平拼命想了想,说道:“好像我的同桌顾子啸能够模仿我的笔迹,我无意中见他练过,只是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么巧?”宋娴惊疑了一声,刹那想到这钱渝忌难怪不敢立马报官,原来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出什么端倪。 想到这,宋娴和宋平当即异口同声地反应道:“不好,这钱渝忌是在拖时间,等顾子啸离开金陵。” 这样,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钱渝忌搞得鬼。 他就能把宋平告到官府,让他名誉受损不说,还要被沈夫人在狱中折磨和虐待。 着实歹毒,令人心寒。 “赶紧,派人去找顾子啸,不能让他离开金陵。”宋娴和宋平刚话落,宋老夫人连忙吩咐林妈妈。 哪想到林妈妈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不到几分钟,居然又回来了。 满脸惊喜道:“老夫人……老夫人,有人帮我们抓住要逃跑的顾子啸了。” 12.喜事儿 “是谁?”宋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娴和宋平更好奇地转头,看向屋外。 只是门前唯躺着一十五六岁且被人用粗绳捆绑扎实,以及被白色手帕堵住嘴的少年,除此之外,毫无他人。 宋平却一眼认出这少年就是他的同桌顾子啸,赶紧一把抱起宋娴来到了少年跟前,然后双眼不停环视,扫向四周,试图找到那个帮了他们大忙的恩人。 林妈妈见状,忙道:“大少爷,二姑娘,你们别找了,那人坐在马车里,听声音是个小公子,比大少爷你年长不了几岁,而且老奴瞧着,他并不大愿意露面,不过听他那口气,分明是认识大公子的。” “哦,是熟人,那就好办了。”宋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喜好郊游会友,那么多认识几个有能耐的人,倒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林妈妈在宋老夫人说完这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急忙拉近了自己与宋老夫人的距离,说了一句悄悄话。 言毕,宋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更有一丝不解和迷惑。 她儿宋白是从哪里认识这等达官贵人之子? 难怪他不肯露面,原是有这等响当当的家世。 宋娴和宋平两人的困惑迷茫不比宋老夫人少,他们不明白宋老夫人和林妈妈这是在诧异什么? 莫非对方来头很大,大到连他们祖母都要惊讶和感叹的地步。 “娴娴,平儿,今天这事儿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别跟人乱说。还有让张成赶快把这顾子啸给送入官府,顺便将我写好的书信交给沈知府大人,毕竟此事与沈玉莲相关,还是得给他说一声,以免这沈夫人从中作梗,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宋老夫人是真不在意沈夫人的警告,再说,这沈知府确实是一个好人。 他要是真相信是平儿所为,定然早就派人拿他。 何必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肯定是在暗中调查,还平儿一个清白。 她又怎能因沈夫人一言就不告知沈知府真相。 宋娴和宋平齐齐点头,祖母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何况听祖母所言,那人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和面貌,那他们也就不再好奇。 …… 金陵远郊,一条宽阔又平整的官道上,不时路过打柴的农民和骑着小毛驴儿去赶集的小贩。 而恰在此时,有一辆带着明显标志的檀木马车,悠悠行来。 背后还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看架势,颇为不凡。 “公子,您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我瞧您咳得厉害,怕是得了伤寒。”骑着高头大马的其中一人,唤了马儿一声,便立刻与马车并排相行,满脸担忧地提议道。 话落,马上从车内传出一道清越又带着沙哑的男声:“无碍,我们要连夜赶回去,否则有人该急了。” “可是公子,您的身体要紧,还有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一个您只见过一面的秀才,差点都耽误了您的行程。”明明公子就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竟然会破天荒地帮宋白拿住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不过他才说完,马车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瞬间,他低下头,面色惶恐:“公子,对不起,是属下多嘴了。” 旁边另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早已料到是这种情况,索性将目光放到四周,随时注意有形迹可疑,会威胁到自家公子的危险之人。 再者,他们是护卫,是属下,无论何时,都轮不到他们去管公子的想法和做法。 当然要让他们相信公子会愿意帮一个毫无关系的秀才,他们打死都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尤其公子还处在这般艰难之境,更何谈为他人打抱不平。 宋老夫人却在这时,心有所感地拿出宋老太爷交代她放好的玉佩,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果然这上面刻着的字,就是林妈妈所见的马车标志。 甚至越想越觉得这东西就是那个帮他们抓住顾子啸的恩人之物。 但是没想到那孩子来头会这么大,一不小心,连他们都会被牵连进去。 实在是令她难以心安。 “祖母,你在看什么呢!”宋娴喜颠颠地跑到宋老夫人跟前,结果见她那么出神,不禁有些奇怪道。 宋老夫人闻言,回过神来,专心致志地看着宋娴精致又单纯的面容,顿时醒悟。 不然他们家遇到祸事儿,能这么顺利的解决吗? 说到底有娴娴这个镇宅宝,那他们何必杞人忧天。 除非是老天觉得他们对娴娴不好,故意惩罚他们,给他们降灾,那他们还真不用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 一切自有天意,看老天的决断。 “娴娴,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儿?笑得这么开心。”宋老夫人并不打算把宋老太爷生前救了他们恩人一命的事情,告诉给宋娴。 娴娴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快乐和天真无邪。 边说,她边把玉佩收了起来,准备等那位小公子愿意主动现身的时候,再把玉佩交给他。 宋娴没太在乎宋老夫人往自己衣袖里揣了什么东西,毕竟宋老夫人的神色,已经变得无比轻松。 而且她跑到宋老夫人这里,就是为了等她问自己,好向宋老夫人报喜道:“祖母,爹爹考上青山书院了,还是徐先生亲自推荐给山长。那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儿。” “是是是,值得庆贺,值得庆贺。”宋老夫人本就放松和轻快的心情,这下更愉悦了。 可仍有疑问道:“那你爹爹是怎么打动徐先生的?我听说那个徐先生……是个古怪性子,没人能在他的手上讨到好。” 说到这个,宋娴就觉得是宋白恒心所致的成果,便数着手指头,给宋老夫人一一讲述道:“祖母,您不知道,爹爹给徐先生送了好多画儿,还每天一早爬上青山,给徐先生挑水,砍柴,做饭,都快成徐先生的管家妈妈了……” 还未说完,宋娴就突然抱着脑袋,痛呼道:“好疼……好疼,娘亲,你打我做什么?” 梁凡霜就知道这丫头又在作怪,忍不住就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但见她这般幽怨,又心疼地给她吹了吹,揉了揉,无奈道:“你呀!真是精怪。” “哼,爹爹,你在一旁看着,居然不帮忙阻止娘亲,我不跟你玩了,我只要祖母和哥哥。”宋娴转头瞧了一眼站在她背后笑得如沐春风的宋白,故意小心眼道。 宋白就稀罕自己闺女这个模样,一生起气来,小脸圆嘟嘟的,像白白嫩嫩的大包子,看着就觉得好玩。 只是他能得到徐先生的青睐,也全托娴娴的福,赶忙将他从铺子里买到的几包糕点,拎到了宋娴面前,讨好道:“娴娴,是爹爹不好,你可否原谅爹爹?” “原谅,原谅,爹爹最好了。”宋娴刚脱口,又见宋老夫人和梁凡霜一起盯着她,迅速又添上一句道:“还有祖母和娘亲好极了,哥哥也是。” “你个小丫头,就知道拿好话哄我们。行了,快坐下吃你的去,不过你要少吃点,吃多了可就不美了。”梁凡霜真是拿宋娴没办法,全家都把她当成宝,但谁让这丫头省心呢! 从出生到现在,乖得不得了,鲜少犯错,倒是像个开心果一般,不断给他们家增添快乐。 “嗯嗯,娘亲,娴娴听你的。”宋娴这辈子最值得她开心的优点,就是她继承了她上辈子那个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虽说她现在还有婴儿肥,可与同龄小孩儿比较起来,她真是最正常不过。 而且体重一直都在随她的身高和年龄,稳步增长。 差距并不大。 她自己也在慢慢控制自己的饮食,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 梁凡霜瞧她乖巧懂事,便不再说什么。 转而跟宋老夫人开始商量,要怎么庆贺宋白考上青山书院的大喜事儿。 要知道考上青山书院,意味着就有了提前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机会。 这是圣上特意给青山书院山长和那些先生的特权,让他们可以自由挑选一些普通学子进入国子监,像世家之子和皇亲国戚当然就不用他们推荐,毕竟每个家族都有名额。 除了一些得不到重视的庶子之外,他们都是处处优先,那么山长和那些先生手里的名额,相较来说,宽松得很。 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领拿到了。 宋白也因为自己科考成绩太差,不在一等之内,才会想方设法地通过青山书院的考核,从而找机会进入国子监,为的就是得到更多的知识和人脉。 13.真福娃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国子监生待遇分外优厚,是普通学子做梦都想进去的官学。 他哪能不动心。 就算像娴娴说的那样,他都快成了徐先生的管家妈妈,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他成功进入青山书院的消息,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到半天,便有一批接一批的学子,送礼上门,并且趁着恭喜宋白如愿以偿时,向他打听要怎么才能打动徐先生。 对他们而言,普通人能正式成为青山书院的一名学子,已是极其令人羡慕和佩服的事情。 他们根本都不敢像宋白心中盘算的那样,进了青山书院,还要考虑国子监。 不过宋白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哪点打动了徐先生,但他一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纷纷用怀疑地目光,看向宋白。 宋白无奈,苦笑道:“各位,我之所言是事实,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没了质疑的声音。 也是,这徐先生性格脾气都很怪异,旁人压根就猜不到他的行事作风。 况且前一段时间,宋白被人说他怕老婆,有一堆自视清高之人看不起他。 转眼徐先生就画了一幅价值千金的作品,送到宋白手上,明讽暗褒,换做旁人,着实做不出此举。 那么宋白仅用一幅画像打动徐先生,其实也算不上有多让人诧异和稀奇。 毕竟徐先生为人处事如此奇葩,外人难以揣测也实属正常。 宋娴更想不到原来爹爹不是靠恒心打动徐先生,而是用他舔犊甚深之情感动了徐先生。 “爹爹,那你快跟我说说,那副画到底是怎样的?”宋娴好奇满满地抱着宋白的胳膊,使劲摇晃。 虽然宋白宴请宾客是在外院和正厅,她一直待在内宅,但他们的议论和感叹,都通过丫鬟,传到了她的耳朵。 她自是等不及地在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书房,缠着宋白,给她具体讲讲,不希望错过每一个细节。 宋白最受不了娴娴跟他撒娇,于是,瞬间放下手中的书本,将她抱到怀里,温和道:“我就画了你在后院跟蝴蝶嬉戏,谁让你平时那么老成,有时候比平儿还要聪明和稳重,难得见你有这么活泼。” 说到最后一句,宋白还捏了捏宋娴的小鼻子。 宋娴却是双眼闪过一丝尴尬,有些无语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傻爹爹。 她能说自己那天其实是在帮自己娘亲找耳坠吗? 不知道爹爹怎么就看成了她是在跟蝴蝶嬉戏,要晓得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做过那么幼稚的举动。 可宋白以为自己闺女那个眼神是在夸奖或者赞扬他,全然没想到宋娴会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还自说自话道:“娴娴,爹爹告诉你,那副画本来爹爹想自己保留着,哪晓得无意中被我弄混,凑巧送给了徐先生,真是失策。但是也要多亏娴娴,没有娴娴,爹爹怎么能考上青山书院呢!” 说着他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娘说得对,他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 必须得给娴娴重新画一幅才行。 宋娴习惯了爹爹偶尔犯傻,何况爹爹是真的很疼爱她,都能让徐先生一个外人在画里看出他有多爱护自己,可见爹爹画画的时候有多认真和负责。 那徐先生被爹爹打动,也是在所难免。 便满嘴甜言蜜语地把宋白一顿好夸,夸得宋白走路都带飘。 宋老夫人则跟宋娴相反,她一本正经地把宋白叫到跟前,嘱咐他进了青山书院一定要努力学习,别整天没个正经,或者跟一帮同窗好友到处游山玩水,忘了正事。 霎时宋白就没了嘚瑟的心思,打心眼认为宋老夫人是在嫉妒他,让娴娴对他一通称赞不说,还对他越发地好。 有什么都先给他尝一尝。 宋老夫人看他那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意味深长地瞥了一下宋白,就急忙把他撵到了书房。 娴娴说的没错,她爹爹真是傻得可怜,他难道没看出来,娴娴每次递给他的吃食,都是娴娴吃不下,或者吃腻了的东西。 偏自个儿心里美着,一副要上天的模样,看着着实辣眼和好笑。 “爹爹,你的东西都让李三准备好了吗?有没有落掉什么?”宋娴今日起得特别早,早到连沈妈妈都要劝她再睡上一会儿,然而她执意如此,连宋老夫人吩咐姜厨娘给她做的小笼包都顾不上吃几口,便迫不及待地奔到宋白跟前,询问道。 梁凡霜见状,连忙打趣道:“难怪你说你爹爹是徐先生的管家妈妈,合着你也是一个小管家婆。” “娘亲别先说我,我就问您,有没有说过这话?”宋娴知道娘亲最爱逗弄自己了,是所有人中恶趣味最浓的,偏生她娘亲长着一副知书达理,温婉至极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她原来是个爱作弄的活泛性子。 梁凡霜甩了甩手中的手帕,哭笑不得道:“好你个促狭鬼,真真是说不过你。” 她们话落,宋老夫人都笑得直不起腰,嗔怪道:“好好好,你们都是管家婆。” 连站在她们身后伺候的沈妈妈和林妈妈,以及几个小丫鬟都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用力憋着笑,生怕自己一笑出来就惊扰了主人家。 宋白却没把宋娴的话当成儿戏,直接把李三叫到她跟前,让她清点了一下书箱里的东西,确保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宋娴颇为细心地数了数,没有一丝不耐烦。 爹爹第一天去青山书院,肯定要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毕竟除了徐先生,其他几位先生,同样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一不小心就要被喷个狗血淋头。 尤其她爹爹天资普通,弄不好就要被分到乙班去,与一群小孩子作伴,定然会让那些先生头疼不已。 幸亏她爹爹还有一个非常出色的优点,那就关于挨骂的承受能力超过别人好几倍。 宋老太爷在世前,可是常常训斥宋白,生怕他因一时玩闹过头耽误了学业。 宋老太爷去世后,就换成宋老夫人不时激励和斥责宋白,宋白自是练就了一身抗骂本事。 因此,宋娴并不担心宋白会被那些先生喷到他怀疑人生的地步。 主要也是那些先生太彪悍了,连皇亲国戚都不给面子,照样把他们喷得毫无颜面,才不管他们到底有多大来头。 她还隐约替那些先生担心,长久下去,她爹爹的厚脸皮会不会逐一击垮他们,让他们连喷得兴趣都没有。 出乎她意料的是,宋白从青山书院一回来,都累得快瘫了。 一问才知道这徐先生不仅让他打扫屋子,以及砍柴做饭,他还让他下课以后,跟着他一起干农活。 宋白一句异议都没有,就默默地锄完了地里的杂草。 反正徐先生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徐先生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刁钻或者捉摸不透,至少他认真地评论了一下他的画。 说他画来画去,水平最高的就是有关娴娴的那副作品。 可惜仅此一幅,其他作品中见不到那种令人动容的灵气。 宋白经徐先生这一提点,顿时明白了自己卡在哪里,需要往什么方向突破。 说到底,没有娴娴带给他的好运,他或许永远都得不到徐先生的指点。 但宋娴认为爹爹能获得徐先生的看重,完全是他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发挥超常罢了。 再者徐先生这般折腾她爹爹,未尝没有他的道理,总之,徐先生是个怪人,怪到不是常人都能理解的程度。 甚至在她看来,徐先生和她爹爹莫名的契合,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一厢情愿。 而半个月过去,真如宋娴所料,宋白跟徐先生相处得很有默契,让曾经在徐先生手下吃过大亏的人,纷纷把矛头对准了他。 他们不敢对徐先生放肆,难道还整不了一个屈屈的小秀才吗? 只不过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有人会因几块糕点就反水,而且还是他们这帮人中的主心骨。 宋白更没料到,有那么多人正暗戳戳地想法子戏弄他? 吓得他今儿一回家,就多吃了几碗。 还把宋娴叫到跟前,笑得有些奸猾道:“娴娴,爹爹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的书箱里面塞了几包蜜糖糕?” 宋娴有些心虚地看了几眼宋白,以为爹爹发现她把自己吃不下的蜜糖糕塞给他,而感到生气。 毕竟宋白笑得太阴险了,给宋娴一种终于抓到她小辫子的感觉。 “爹爹,怎么了?那蜜糖糕不好吃吗?”宋娴就算对爹爹感到抱歉,也不能在他没责问自己之前就承认。 14.知足 宋白轻咳了一声,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道:“好吃……好吃。” 宋娴则觉得宋白这幅模样特别可疑,总感觉他在盘算什么? 怪怪的,下意识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宋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贼贼地神色,已经落在了宋娴的眼里。 等他缓神,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白白胖胖的,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相反,他精得很,一听小胖子问他蜜糖糕是哪里买的,他就急忙接上话茬,诱惑道:“小世子,这蜜糖糕好吃吗?可是除了蜜糖糕,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 小胖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 怎么看都觉得这傻大个儿不安好心? 15.晦气 宋白却很有把握他会掉进自己的坑里,也幸亏老天保佑,让他们能够找到姜妈妈那么好的厨子。 除了蜜糖糕,姜妈妈还会做很多传统糕点,其实就是普通平民常吃的那些。 像小胖子身为安王嫡子,平日里肯定锦衣玉食。 至于平民吃得那些糕点,他可能从来还没尝过,那么只图一时新鲜也够了。 起码让他能跟小世子攀上一点交情,别带着一帮人来找他的麻烦。 要知道这青山书院不同一般的私塾或者官学,人家拉帮结派可是直接看权力,看家世。 像他这种小秀才,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他,大多都是把他当成一只小蚂蚁,随和的人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或许还会跟他打招呼。 但要是遇到那种比小胖子还傲气的人,那就真的是完全无视,拿鼻孔看人。 他心知肚明,也没把这种现象当成一回事儿。 直到小胖子昨天带着人来堵他,把他手里还没吃完的蜜糖糕给夺走,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当鹌鹑,压根就没用。 万一有看他不顺眼的想整他,那不是很轻松,都不用开口,手下便有一帮人替他忙活。 还好他机智,见小胖子爱吃蜜糖糕,连忙把书箱里面剩下的两包全给了他,才逃过一劫。 当然这都是娴娴的功劳,没有娴娴的那几包蜜糖糕,他很可能就会鼻青脸肿,一个月都没法见人。 “喂!傻大个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没骗我?”小胖子家在京城,被安王送到青山书院读书,实属无奈之举。 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几个丫鬟伺候,平时她们都是按照王妃的吩咐,每顿给小胖子弄些大鱼大肉的饭食,像外面卖的各种小吃、糕点,她们从不敢给小胖子买来,让他食用。 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她们都要被王妃捉去问罪。 他有时乘坐马车看见有好吃的,想让她们去买,她们还扭扭捏捏,废话一堆。 久而久之,小胖子就不乐意跟她们说话。 他都不明白她们干嘛要那么拘着自己,他就是想尝个新鲜,又不会要了她们的命。 所以他骗了宋白,他根本没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帮他去买蜜糖糕。 而一直巴结奉承他的几个跟班,脑袋瓜一个比一个机灵,从不会带他去坊市闲逛。 他们若是想风花雪月一把,也都背着小胖子,平常交流更不会带上任何乱七八糟的话题。 毕竟他们要是真带坏了小世子,那安王妃还不得刮了他们。 这安王妃护短是出了名的,他们根本惹不起。 他自是心动,尤其这傻大个儿看着就不怎么聪明,到时他想怎么指挥他就指挥他。 宋白无语地咳嗽一声,纠正他道:“别叫我傻大个儿,我有名字,我叫宋白,而且我从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行,我信你了,那说好,你要每天给我带好吃的糕点,可要是你忽悠我,那你就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小胖子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想做出一副气势逼人地模样。 可惜他太矮了,一本正经地神情,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毫无威慑之力,反而还觉得他很逗。 宋白更是憋着笑,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结果小胖子挺着胸膛,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道:“别、摸、我、的、头。” 宋白听后,连忙收回他的大手。 暗自嘀咕道:“这手感真一般,硬邦邦的,还是娴娴的脑袋摸着舒服,又软又顺。” 宋娴这会儿却刚好用绣帕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莫名其妙道:“谁在想我?” 红芍和绿瑶见状,关心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冷,要不要奴婢把披风拿来。” “不用,我不冷。”宋娴现下正赶着去正厅,见沈知府一面呢! 听说他是为他的夫人,来向宋老夫人和她哥哥宋平赔礼道歉。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这沈知府还在惦记,可见他这人是真的非常忠厚。 无奈他娶了沈夫人,一心想着把自己女儿推销给真正的世家名门。 让不少同僚都在背地里嘲笑他:这是要靠女升官。 主要也是沈夫人太心急,她女儿才四五岁的时候,就给她扬名。 让她小小年纪就成为金陵有名的才女,名不副其实先不说,关键得罪了跟她一个想法的官妇。 她们也有女儿,也想日后谋一门好亲事。 那让沈玉莲拔得了头筹,出尽了风头,那她们的女儿岂不就被压制地死死的。 她们能如意才怪,毕竟利益动到她们的头上,她们要不是给沈夫人使一点小绊子,那她们在后宅积累这么多年的经验就真白费了。 因此,她们这枕头风吹得沈知府十多年都没得到任何升迁的机会和风声。 一直待在金陵,并且要不是沈知府还有老师罩着他,估摸他还会被调到其他偏远州府。 金陵可是江南水乡最出名的好地方,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一块肥肉。 沈知府能坐稳它,确实是有本事。 只可惜他的大好前途,让一心给沈玉莲铺路的沈夫人给耽误了一大半。 “娴娴,你过来,快给你沈伯父请安。”宋老夫人让人把宋娴叫到正厅,也是因为沈知府除了给平儿不时送一些纸笔墨砚,他还给娴娴送来了金锁,绸缎那样的好东西。 那自是要当面感谢一番。 日后就能跟沈知府少来往,以免让沈夫人总拿着话头,说平儿的不是。 而他送得那些礼,宋老夫人这几年也都加倍还了回去。 他们记着沈知府的恩德,却也不能被沈夫人给看低,影响沈府的家宅安宁。 宋娴乖巧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沈知府面前,边行礼边打量道:“沈伯父好。” 沈知府跟她想象中的儒雅样子差不多,但跟她爹爹潇洒风流的身形容貌相比,却显得有些古板和严肃。 也许是官场历练的缘故,否则面上一点威严都没有,怎么镇得住自己的属下。 “娴娴,跟她祖父确实相像。”沈知府非常亲切地看着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宋娴见过宋老太爷的画像,就算年过半百,可也依稀看得出来,她祖父年轻时确实俊秀。 不然她爹爹能长得那么好看吗? 而且她很佩服自己的祖父,能文能武,要不是因病去世,说不定宋老太爷还能继续下场科考。 那么她被沈知府说像祖父,心里自然是万分开心。 宋老夫人也看着宋娴,附和道:“比起平儿,娴娴足足有五分,就是那脾气也跟她祖父一个德行,说不得。” 她知道沈知府是把宋老太爷当做自己的知己看待,别看他们之间相差二十岁,其实没人能比宋老太爷更懂沈知府。 本来宋老太爷是有机会做官,沈知府也愿意和老师一起推荐他。 只是他没要,他想凭自己的努力,谋得一个官位,然世事无常,在宋娴还没出世之前就走了。 宋老夫人更对着他的尸体发誓,要让自己儿子和孙子完成宋老太爷的遗愿。 才会平日里总要训斥宋白,盯着他一些,省得他又读书不努力,年年下场都考不中举人。 沈知府却是听出了宋老夫人话里的骄傲和宠溺,紧接着又夸了几句宋娴,问了宋娴一些话。 结果宋娴机灵的反应,瞬间让他大为诧异。 随后一想,她是宋老太爷的孙女,是平儿的亲妹妹,那么能这么聪明,也不稀奇。 若是玉莲有娴娴一半伶俐或者懂事就好了,就不会时常被她娘亲左右。 想到这个,沈知府就颇为抱歉,有些为难开口道:“顾子啸是定罪了,但他死活都不愿把幕后之人给供出来。” “这我们早就料到了,那钱家虽是商户,却也是有些人脉的,听说他们把顾子啸的老娘都给接去,那顾子啸能说实话吗?他定然是要为自己的老娘着想。”宋老夫人知道沈知府心里也恼火,可拿不出证据,就没办法给钱渝忌定罪。 钱家也太狡猾了,说服顾子啸从金陵离开的那一天,就把他亲娘接了过去。 他们派人去找时,早就没人影。 宋平却是懊恼地很,认为自己当时没冷静下来,好好处理。 让真凶抓住了顾子啸的死穴,加以要挟,使他逃过罪责。 哪想到沈知府还没和宋老夫人说完话,这林妈妈就大惊失色地从前门跑到了正厅,低头靠近宋老夫人,说了几句。 宋老夫人听了,拧紧双眉,满脸气愤。 陈大娘子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把张武的尸体摆在了他们门前,实在是太无耻,太荒唐。 16.诬陷 不是成心给他们找晦气吗? 还有这张武说没就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陈大娘子就把尸体放在宋宅门前,摆明了是让街坊邻居误会这张武的死跟他们宋家有关。 这陈大娘子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跟他们过不去。 先前从张武那里买来她女儿莺莲,已是帮了她极大的忙。 谁知她不记在心里便罢了,她还得寸进尺,总是想眼巴巴地凑上来,甚至一计不成,又升一计,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宋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陈大娘子可疑地很,万一是她害死了张武,故意栽赃给他们怎么办? 宋娴见祖母愤怒地脸色,大感不妙。 正想问问林妈妈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从宋宅门前传来了一阵犹似鬼哭狼嚎的叫喊。 那陈大娘子身着丧服,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和背后,面上一丝粉黛都无,只有一双水光潋滟的丹凤眼,不用修饰,便能轻易打动人。 本来她就生得稍有姿色,再加上这么一双春*无限的眸子,顿时就将她提升成了一位有着中上之姿的美妇。 何况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她一哭,一落泪,那些围观的汉子们,霎时蠢蠢欲动。 但有些知道她那个德行的妇人,都是嗤之以鼻,不屑地看着她,这张武死了就死了,干甚要犯忌讳地把尸体摆在人家门前,莫不是另有阴谋。 陈大娘子却懒得和那些妇人见识,她只是边流着泪,边哭诉道:“可怜我命苦,莺莲被卖,家里的顶梁柱又没了,我该怎么活?” “呸!你活不下去就想找宋家收留你,怕不是想做秀才娘子想疯了,才打人家的主意。” “陈大娘子,快别哭了,怪可怜的。” “要我说,陈大娘子,你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了张武的填房,现在他人没了,你也无甚依靠,干脆削发做姑子去,还能给你自己留几分清净。” 大多数围观的百姓都是第三种看法,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张武的大儿子已是弱冠之年,再跟陈大娘子住一块儿不合适,况且人家又把她赶了出去。 再说这陈大娘子风华正茂,张武死了,一堆人等着她嫁进门呢! 但可惜这张武还没入土为安,瞧她这心气,也不像是能够嫁进寻常百姓的女子,真不如劝她进那庵堂受些苦,就晓得该低头就低头,别做那白日梦。 毕竟他们长着眼睛,知道这陈大娘子可不是一个善茬。 甚至于那些可怜她的汉子们,都加入到了劝说她选择第三种法子的大军中。 这朵娇花,他们早就眼馋很久了,并且他们经常在背地里诅咒这张武快点死掉,哪想到终于实现了,他们自是分外激动,想方设法要让陈大娘子能够把目标放在他们身上。 陈大娘子闻言,死死地咬紧下半唇,凄厉厉地哭着,她要是真做了姑子去,那她后半生还有什么活头,还不如拿一条白绫吊死在树上,一了百了,完全解脱。 宋老夫人站在门后,听了半晌,见陈大娘子始终都没有回应那些百姓的看法和主意,便晓得她这是揣了猫腻,专门等着她。 而宋娴就知道陈大娘子会玩这套把戏,说到底,她就是想用自己的眼泪,换取某些人的可怜和同情,至于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已有猜测。 沈知府也同宋老夫人和宋娴她们一样,站在门后,听那陈大娘子凄凄惨惨地哭着自己的遭遇。 可惜他这人颇为正直,一点都没从陈大娘子的哭诉中,感觉此人可怜,反倒觉得这陈大娘子无理取闹,她夫君死了,不给他置口棺材也罢,怎么还把她夫君的尸体暴露在人前。 若她实在认为自己命苦或者孤单,何不在给张武办完丧事后,重新找一户人家。 这大夏朝对女子某些条例还是很宽松的,这寡妇改嫁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比如:当朝礼部尚书不就娶了曾嫁过三夫的灵公主。 说起这灵公主,那真是一个狠角色,坊间传闻,她这人心胸狭窄,凡是被她看中的任何东西,就必须得到。而且据说,她容不下礼部尚书原配夫人的长子,曾数次对长子出手。 是真是假,难以考证。 但沈知府相信,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大户人家看着规矩严苛,实则人多嘴杂,有些说漏嘴了,查都不知道从哪块地方查起。 当然寻常百姓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好歹这灵公主是皇家出身,关系到皇家颜面,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拼命八卦。 “行了,别哭了,我们老夫人有请。”沈妈妈面露鄙夷地用帕子捂着嘴,着实对这小人做派的陈大娘子颇为看不起。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那青楼红馆出身的姑娘,做了大户人家的姨娘,人家也不敢拿冒了臭气和腐味的尸体,去博取什么好处和利益。 真不怕张武死了,魂魄找上他。 宋老夫人也不愿当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跟陈大娘子争执什么。 恰巧,沈知府在他们府上,让他来明察秋毫,看看这陈大娘子是否有谋害张武的嫌疑。 陈大娘子一听宋老夫人让她进去,连忙抬起胳膊肘,用衣袖抹了抹泪,扭着腰肢,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莲,娇娇弱弱地踏进了宋宅大门。 只是她始终记恨着沈妈妈,心想着:等她成了宋白跟前得宠的姨娘,一定要这沈妈妈好看。 沈妈妈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要她说,这陈大娘子还是一个蠢的,蠢得能跟沈夫人相比。 不过一个会装模作样,不会在人前撕破脸,只在背后耍些小阴招,段数肯定要比沈夫人高一点。 哪像沈夫人,鲁莽又无脑,偏偏她的野心还那么大,办起事儿来,只知道横冲直撞,说些刻薄话。 跟真正的高门大户里的主母相比,那档次差远了。 根本走不远,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自己给害死。 “陈大娘子,我请你进来,是因沈知府在场,你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倾诉,只是别说些有的没的,欺骗我们。”宋老夫人趁陈大娘子一进门,就话里话外地率先开口。 绝不给陈大娘子污蔑或者栽赃他们的机会。 陈大娘子却略有深意地低下头,紧攥着衣摆。 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成功吗?会不会被沈知府一眼给识破。 沈知府到底是经验老道,一下就看出这陈大娘子心虚得很,可他选择不动声色地先观察,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 宋娴安安静静地站在宋老夫人身旁,一双星光灿烂地杏仁眸子,不断往陈大娘子身上扫去。 这还没出招,陈大娘子就先忐忑和不安,看来她是真心里有鬼,害怕被沈知府揪出事实。 “老夫人,张武死了,我没钱买棺材,大郎他又把我撵了出来,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来找您,求求您,让我留在宋家吧!我一定为你们当牛做马。”陈大娘子说着,又像上次那样,跪在了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仍旧跟上回一样,无动于衷,直接拒绝道:“陈大娘子,我们用不着你为我们当牛做马,还有你家大郎他不愿为自己亲爹收敛尸骨,按例你可把他告到官府,讨一个说法。” 本朝律例,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她不信陈大娘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再说,天气渐渐变热,张武那尸体可不能再放着,否则那尸体都要烂出蛆了,那臭味都能飘到他们这来。 陈大娘子就知道宋老夫人是硬心肠,无论她怎么哭惨,宋老夫人都没有一丝波动。 还好她只是试探一下,真正的大招,她还没拿出手。 “老夫人,我不要回到张家,我只想和秀才公在一起,他跟我说了,他会抬我进门。” 话落,宋老夫人立马冷笑出声。 这陈大娘子怕是得了失心疯,非要上赶着做她儿的妾,真是让她觉得下*。 更何况她儿和梁凡霜好好的,两人感情那么深厚,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陈大娘子见宋老夫人对她嘲笑以及不相信,连忙从怀里拿出宋白的随身物品,呈现在大家眼前,信誓旦旦道:“秀才公拿这毛笔跟我约定好了,说有朝一日,一定把我接到他身边。” 宋娴看着那个毛笔,确实眼熟,她爹爹宋白前几天还说他随身携带的那支毛笔不见了,估摸是让小贼给顺走。 没料到,这支毛笔竟跑到陈大娘子那儿去了,看来,她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但凭此物就想诬陷宋白和她有私情,那真是太可笑。 17.滑稽 宋老夫人却突得面色严厉,双眸满是指责和气愤不已地高声道:“来人,把这小偷给我抓起来,扭送官府。” 而陈大娘子被宋老夫人忽然冷冽的神色和语气给弄懵了,没料到宋老夫人直接把她当成小偷来处理,明明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是都找当事人对质,或者低调处理。 等她回过神,双手已经被力气大的婆子给拽得死死地,任她怎么使劲挣扎都无力反抗,只能口头大喊冤枉,甚至哭得比刚才还要撕心裂肺。 “老夫人,这信物真的是秀才公交给我的,我没撒谎,我没骗人,求您放过我。” 宋老夫人虽身处在后宅,但听过的,见过的奇人奇事多了去,她这点把戏,还真算不了什么。 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给那青楼红馆妓子的信物多了去,有几个能进门,大多都沦为外室罢了。 况且她儿宋白虽然有些缺心眼,但对女色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淡然处之。 尤其这陈大娘子在她儿宋白嘴里的风评一直不太好,更别谈他上次还被梁凡霜撵到书房去睡,能不长记性? 便强硬道:“我儿前几日就跟我说起,他丢了一物,虽然当时没有报官,却也在衙役那里登记过在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正好也让他们查查这张武是怎么死的?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揭发出来。” 陈大娘子哪晓得宋白丢了随身物品之后,还有这么一出。 但最让她害怕的是宋老夫人最后一句,这张武的死,说到底是跟她逃脱不了关系。 她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成功踏入宋家大门,成为宋白跟前的贴心人,等感情培养起来,说不定真能接替梁凡霜,变成秀才娘子。 没料到,宋老夫人硬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 她不由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们把我抓进官府,那秀才公就别想落个干净,这张武的死,可跟他脱不了关系。” 沈知府就知道这陈大娘子沉不住气,还有他很相信宋白的为人,论聪慧,他是真不如宋平,但论品洁,他确实高雅。 何况瞧她的一举一动,这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也是时候轮到他来盘问这陈大娘子,毕竟他办案多年,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依你所言,这张武的死确实有猫腻,那么张武暴毙而亡的当天,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到底是知府大人,一办起案来,这气势瞬间就蹭蹭上升,一下就唬住了陈大娘子。 那一字一句逼问地让陈大娘子都有些心慌意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胆怯和恐惧。 她一个小妇人,哪见过这般声势骇人的男子。 特别是当她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是知府大人,办案如神,鲜少出过冤杀,错杀的岔子。 她就有些打结道:“张……张武死得……那天,我……我正在火房做饭,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问大郎,大郎……那天还帮我……砍柴烧火,他能证明……我跟张武的死毫无关系。” 陈大娘子也暗自恼恨她不谨慎,因一时愤懑就暴露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这下好了,她想怎么圆都圆不回来。 若是沈知府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该多好? 说不定她死咬着宋白不松口,这宋老夫人就会为了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着想,不跟她计较,还会帮她葬了这张武,没人能怀疑到她。 然宋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会把张武的死,联系到她儿宋白的身上。 可是她不惧,而且陈大娘子每想一个法子,她就拆穿一个,坚决不能让陈大娘子把杀人犯的名头,落到宋白头上。 沈知府见她心理设防隐有崩溃,说话断断续续,借口找得也不是很恰当,乘胜追击道:“那这么说来,张武死的当天,就只有你和你家大郎二人。那张武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有定论?当然具体的死因还需由仵作验明了再说。只是本知府很好奇,你说张武的死跟宋白有关,莫非是宋白教唆你,害死张武?” 话落,陈大娘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大人,我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张武的死,跟我和秀才公都没有关系,张武他就是喝酒喝多了,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真的跟我没关系,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她在极度的慌张过后,突然醒悟。 她给宋白扣帽子,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完全死路一条,行不通。 只好全部打翻她刚才说得话,她不能为了威胁宋老夫人,就把自己给供出来。 她还想继续活下去,活着就总有办法实现她的目标和愿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她选择把张武尸体放在宋家门前,就注定她别想轻易逃脱,沈知府也觉得她嫌疑很重,没法把她给放走,便让跟随他来的护卫把陈大娘子以及张武的尸体送到官府。 毕竟再问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不如让仵作查明张武的死因,再来审问陈大娘子。 而宋老夫人在陈大娘子被抓走之前,是确确实实定了她小偷的罪名,她指着陈大娘子面前的毛笔,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字?” 陈大娘子细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宋老夫人讥讽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徐”字,是徐先生的家当,他不过是让我儿给保管几天,怕自己忘了,也好让我儿及时送给他当日远行的挚友卿先生,所以你想诬赖我儿和你之间有任何不妥,那纯属无稽之谈。” 说完,宋娴才明白宋白为何那么宝贝那支毛笔,连旁人碰一下都不舍得,更时常把玩在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徐先生真是奇才等等。 原来这支毛笔是徐先生亲自制成,难怪她爹爹要随身携带,合着是为了好生保管,以及沾沾徐先生的才气。 甚至毛笔丢了的那天,她爹爹宋白还好一通抱怨。 平时她爹爹丢了什么东西,从没有那么在意,更不会跑到官府那里登记在册。 原来是有这般让他重视的原由。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提醒她爹爹,别把什么贵重物品都放在自己身上。 并且经过这次,徐先生怕是再也不敢让爹爹继续保管他的东西,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陈大娘子却失魂落魄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她费尽心思地让人把宋白的随身物品偷到手,结果竟是这么滑稽和可笑,她哪能接受。 因此陈大娘子把这毛笔一拿出手,宋老夫人才会那么果断和干脆,直接让婆子按住她的双手,省得她死不承认不说,还想逃跑。 她也要好生感激老天和娴娴,偏偏那么巧,在今天这个时机,陈大娘子就来生事,还弄错了宋白的随身物品。 可惜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亏老天眷顾他们,爱护娴娴,不想让他们家卷进任何麻烦当中。 不然跟这陈大娘子,可有的周旋。 但宋白一回来,就被宋老夫人耳提面命地训斥了一顿。 尽管他跟陈大娘子没一点瓜葛,平时看见都是绕着走,却也免不了被宋老夫人念一顿,此事都是因他而起,他需得好生警惕,免得还有下次。 宋白倒是被宋老夫人骂多了,没什么感觉,照样嘻嘻哈哈,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把小胖子忽悠到自己身边,等于是有了一个保护神,虽然会被人说是小胖子的跟班,但架不住他乐意。 好歹这小胖子还是讲点道理,肯听他的话。 换做其他身份显赫的人,别说做跟班了,就是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再说他一个小秀才,能结识到的人很有限,只能先一步一步慢慢来。 宋娴看着自家傻乐的亲爹,分外无语。 他难道不晓得自己差点就被栽赃陷害了吗? 但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哥哥宋平,听说那钱渝忌伤好了之后,又回到课堂,身边更有了一位贴身伺候的红袖,比起往日,越发肆无忌惮。 私下还与他人说这沈玉莲非他不嫁,说她的名声都毁了。 这么嚣张的人,肯定会继续挑衅她哥哥宋平,所以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又像上次,打得钱渝忌瘫在床上起不来。 宋平却是经过那次教训,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教训钱渝忌。 这不,钱渝忌才嘚瑟几天,又让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打到昏厥为止。 宋娴从她爹爹宋白那里得知后,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她哥哥宋平。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要她哥哥宋平处置妥当,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或者证据就好。 18.赴宴 八月,正当酷暑,火辣辣的烈日,顶在头上,不到半分钟,这脑袋瓜就能被烤热了。 所以一向喜欢在院子里玩耍的宋娴,干脆躺在榻上,一边吃着已经切成小块,并且放到井水里冰冻过的西瓜,一边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扇子上下摆动,虽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好歹还有一丝风,能从她的脖子那里,灌到衣服里面。 她室内放着的冰块,也快融化地差不多了,沈妈妈见状,又让人赶紧从冰窖里面去拿几盆。 这玩意儿在盛夏季节,可少不了。 宋娴却觉得这天气异常炎热,估摸有些地方都干涸地不像话。 怕是又要闹灾了。 特别这金陵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想挤入这里。 不过宋老夫人和沈妈妈她们都是非常细心以及很有经验,早就跟宋娴一样,算到这一茬,连忙唤人屯粮食。 毕竟有好几个庄子里的管家,亲自上门说今年收成与往年相比,恐要减小不少。 到时可能交不了多少粮食,让宋老夫人他们担待一点,早做准备。 但宋娴最怕的不是没饭吃,而是天气一热,那蚊子嗡嗡,多得让她心烦。 一见着她,闻到她的气味,就纷纷来吸她的血。 害得她身上总有小红点。 哪怕她晚上睡觉,沈妈妈都要给她点熏香,却也没用。 那蚊子就认定了她似的,打死几只,仍来几只,没完没了。 这不,大白天,红芍和绿瑶她们都在呢! 这蚊子就围着她转圈圈,伺机下口。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前拍死它。 沈妈妈瞧见以后,赶紧拦住宋娴,随后又风轻云淡地一手抓住那蚊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捏死,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将她刚刚从门房张成那里拿到的东西,递到了宋娴跟前,说道:“姑娘,你瞧,这是安王府送来的帖子?” “安王府?”宋娴满脸疑惑,“小世子的家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他们全家都搬到金陵来了?” 沈妈妈摇摇头,说道:“他们没有搬来,是安王妃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在金陵买了一处宅子,说是要给小世子过生辰。” 话毕,宋娴才想起这小世子今年就要满八岁,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童龀”,难怪安王妃会那么重视。 至于为何不是小世子进京,而是安王妃离京,她猜测,应该是安王妃想要给小世子一个惊喜。 话说,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小世子的家世,还是她爹爹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吐槽这小世子怎么自大狂妄,目无长辈,总是作弄他等等,听着是苦不堪言,其实她爹爹根本不在意。 他就是找个树洞,随便倾诉一下。 关键这小世子对她爹爹还挺好,也许是出于快把她家吃空的原因,对她爹爹总有几分宽容。 偶尔她爹爹口误,当着小世子的面抱怨,小世子也懒得跟他计较。 反而经常让人送来一些珍贵的文房四宝或者古琴棋盘,有些还是皇家特供,偶得一物也算是今生幸运。 因此,她爹爹宋白成天让姜妈妈帮他琢磨,还有什么是他和小世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连带着她都尝了不少好吃的,她都不知道原来姜妈妈的厨艺潜力居然如此丰富和厉害。 甚至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那些传统点心,也会故意暗示姜妈妈,看她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 有时候她实在闲得无聊,也会待在厨房,捣鼓一些吃的。 而且无论她做得好不好看,味道是咸是淡,宋老夫人他们毫不在意,他们只知道凡是宋娴做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好东西,美味得很。 只是她要送给小世子什么礼物才合适? 她的小金库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但具体的她不怎么清楚,她就知道自己有戴不完的金钗,要是小世子是女孩儿,那她肯定不用愁,直接送几支漂亮的金钗就行。 可他是男孩儿,还是一个很挑剔的性格。 她听爹爹说,小世子对金银之物,并不喜欢,对存留下来的名家诗画,也并不热衷。 这倒让她犯了难。 她总不能就送几盒果子到安王府上吧! 万一安王妃不高兴怎么办?或者让人撞见,说她小气等等言论,那传出去,不是很难听吗? 宋娴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沈妈妈刚好也是这个主意,便一拍即合道:“那我就替姑娘你去准备。” “嗯嗯,一切就靠你了,沈妈妈。”宋娴一解决完眼前这个困难,顿时满身轻松。 然而她忽然想到安王妃给他们递帖子,那沈夫人他们肯定不能缺席。 这沈知府好歹在金陵上任多年,名望和人脉那么广泛,那安王妃为了小世子着想,蔫能不注意礼数。 而且依沈夫人那脾气,怕是不愿当着大家的面放过她们。 但愿这沈夫人不要太过分,否则搅和了这场生辰宴,可是没她什么好果子吃。 要晓得,这安王妃彪悍的名声,与京城的灵公主有得一拼。 不同的是安王妃的性情要爽快些,毕竟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子,自然利落。 不喜欢玩那些阴的,她都是当着安王爷的面,光明正大吃醋。 像灵公主那真真是嘴上给你一把尖刀,背后也要捅你几下的刻薄之人。 心眼狭窄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在驸马那里跟前瞎晃或者得宠,不然死都不知道死的。 …… “祖母,您给小世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宋娴趁她们还没出发,颇为好奇地拉着宋老夫人的衣摆,问道。 宋老夫人边瞧着林妈妈和沈妈妈指挥那些丫鬟把礼物搬到马车上,边回答道:“我能给小世子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就是一玉佛,还有你们小孩子都爱摆弄的几样西来物件罢了。” 闻言,宋娴倒是不觉得诧异,都在意料之中。 她祖母肯定从爹爹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小世子的情况,知道小世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怕一不小心就惹了小世子的厌,把宋白也给牵连进去,那就不太妙了。 “娴娴,你今日吃得少,要不要再吃点什么?”等坐上马车,宋老夫人立即让林妈妈拿出几碟果子,想让宋娴再捡着吃一些。 今儿她让宋娴起得太早了,才没什么胃口多吃一点。 主要也是安王妃给小世子安排的生辰宴,场面特别大。 大概要花去一天时间,像赏花,拜佛都少不了。 那他们能不精心准备,把一切都安排好。 还有这衣裳饰物,也要仔细考究,若是与哪位姑娘撞上,心宽地倒也罢了,但若是一个处处都要计较,过于小心眼的,那不就尴尬,甚至很可能还会故意给难堪。 因而这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让自己府上的丫鬟放些消息,避免撞衫。 “祖母,我们一起吃点儿,您今儿也吃得少。”宋娴本来还不饿,一看林妈妈在她跟前摆上几碟果子,她这肚子就突然空空的,很想吃几块。 同时,她一早就注意到宋老夫人跟她差不多,都是吃了一碗汤面,就不再动筷。 实际上,那碗小得很,只比她的拳头大个两倍左右,她平常起码要吃两碗,以及还要再吃一些包子或者薄饼,才会感觉到饱腹。 也许是她昨天吃得太多,导致今天吃东西的时候,没有太多食欲。 宋老夫人听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宋娴的脑袋,点头道:“好,祖母陪你一起吃。” 而她们花去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安王妃置办的大宅子。 不得不说,安王妃出手的确阔绰和大方。 这大宅子亭台楼阁,样样齐全,比一个学校操场还要宽敞很多。 风景十分优美,随便一瞧就能被吸引。 只不过宋娴上辈子参观过很多名胜古迹,像故宫,苏州林园,她都没落下。 那么见过大世面的她,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下,不至于会到处乱看,眼珠子不带眨。 而宋老夫人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坚决不会没规矩的随意张望。 她得时常为她儿子和孙子,以及孙女考虑,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识就丢了他们的脸面,平白无故地让人笑话。 再说,她也是体面人家出生的姑娘,知道该怎么做。 可对紧随她们身后的沈夫人来说,这真是不得了。 她以为他们沈府已经是金陵最大的宅子,万万没想到,这安王妃置办的新宅子,居然比他们沈府大好几倍,让她极其羡慕和震惊地差点看呆。 19.丢人 “噗~” 不知是谁,见了沈夫人那般东张西望,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倏尔笑出了声。 沈玉莲见此,立马红了脸,非常急切地拽了拽沈夫人的衣袖,低着头小声道:“母亲,快别看了,有人在笑话你呢!” 沈夫人听后,不自然地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脑袋上戴着的珍珠头面,故作镇定。 然而这嗤笑声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让领先沈夫人一步的宋老夫人她们当即惊奇和诧异,不明白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连领着她们去赴宴的贵府丫鬟,都停下步子,带着盈盈笑意,赔罪道:“老夫人,请容你们在这等一会儿,奴婢去瞧瞧,看看这后头是出了什么岔子。” “去吧……去吧,我们省得。”宋老夫人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引来这么多女眷笑声。 宋娴回头瞧了几眼,隐约可见有两个人影,局促地站在一块儿。 更听得一道宛如黄莺似的清脆女声,讥讽道:“到底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 尔后又传来另一人的嘲笑:“各位姐姐妹妹,容我说句好玩的,这有人到了京城,恐怕还没见到那皇宫外墙是个什么样子,就要晕倒。” “哈哈……姐姐说得极是。” 霎时,内院一片铃铛笑声,让前院那些聚集的官员才子们,纷纷好奇,不晓得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儿,让那些女眷能这般开心。 沈夫人和沈玉莲则是又羞又怒,平日里都是她们独占鳌头,耍威风,让那些官府小姐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手中的绣帕。 转眼,论到她们被奚落,被嘲弄,她们又如何能咽下那口气。 便想着法的等下打击那些对她们言语讽刺的贵女小姐们,凭什么让她们看低了去。 宋老夫人和宋娴听了那几声挖苦,大致猜出有人没管住那双眼睛,出了洋相。 幸好她们心中有数,没有左顾右看,让人拿住话头,讥笑她们。 至于当事人是谁? 还是那安王府的丫鬟,故意说漏了嘴,她们才晓得原是这沈夫人和沈玉莲被那些曾让她们压过风头的贵女小姐们找茬子出气呢! 谁让沈夫人和沈玉莲平时赴宴,都是昂着脑袋,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偏偏她们又不是什么正经名门出身,总是要露出嫌弃这,嫌弃那的表情,哪能不得罪人。 甚至前段时间,沈玉莲名声都毁成那样了,她们母女却仍是分外招摇,这开诗会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今儿,好不容易让她们抓住了沈夫人这么丢脸的场景,自然是不能放过。 等宋老夫人和宋娴到了宴席上,才明白那丫鬟为何会把沈夫人的丑事,给宣扬出来。 原来这沈夫人跟安王妃竟撞了头面,并且一模一样。 难怪她要这么做,想必是为安王妃打抱不平。 这安王妃穿什么,戴什么,那风声一早就放出去了。 金陵大半富贵人家全晓得,谁敢跟安王妃过不去。 但万万没想到,这沈夫人居然上赶着跟安王妃撞在一块儿。 也不知该说她是勇敢还是愚蠢,反正安王妃坐上主位的时候,却是明晃晃地看了一眼沈夫人,微露反感。 她都提前让人放出消息,怎么还有人跟她戴一样的头饰。 额……不对,她这这头面,可是太后赏赐她的厚礼,寻常人家怎会有。 莫非是有人故意仿制,那沈夫人算是倒了大霉,这头面是有品级和诰命的夫人,经皇帝和皇后或者太后赏赐,才能戴在头上。 这么一来,沈夫人就犯了不敬之罪。 而身为当事人的沈夫人,在看到安王妃头上的饰物之后,起初还有些得意,以为自己眼光好得很,待安王妃看她的眼神,愈发不对劲时,她忽而有了几丝慌乱和紧张。 难道安王妃要怪罪自己冒犯了她? 宋老夫人和宋娴也察觉出了几分异常,但是看安王妃突然变得明艳又平静的面容,又不像要当众发怒的样子,反倒竭力隐藏自己脸上的情绪,以免让大家看出她在想什么。 其实能理解,今天是小世子的八岁生辰,需得好生庆祝才是,再加上沈知府在金陵这地方的人缘不错,若是现在发作,沈知府的面上必然是尴尬之极。 在场的其他贵妇小姐们,倒是幸灾乐祸地很,巴不得沈夫人赶紧被安王妃怪罪。 她们已经容忍这个蠢妇很久了,实在是看不上她那副拼命把自己女儿压在她们头上的高傲模样。 偏偏沈夫人在看到安王妃把目光挪走,暂时不关注她的神情,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料想安王妃也不会不给她面子,当着这么多人就给她难堪,于是,又变得自傲和挑剔起来。 尤其这美酒佳肴,才刚让人端上桌。 安王妃还没开口,请大家尽情食用,这沈夫人就先目露嫌恶,一副不愿意将就的神色,在心底暗自评价这道菜看上去怎么怎么不好……气得安王妃差点掰断手中的筷子。 早知道沈夫人这般让人厌恶,她就不该给她帖子。 这可是她儿八岁生辰,她那么重视,都忍着不对沈夫人发怒,已是给她极大的宽容,她还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换做平时,她哪管得这么多,直接给她扣上一个帽子,让她永生翻不了身就是,才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和考量。 说到底,小世子就是她的软肋,她舍不得在他生辰这天,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沈玉莲瞧安王妃的面色有些阴沉,吓得连忙用手肘碰了碰沈夫人的胳膊,提醒道:“母亲,今儿的主人是安王妃,我们冒犯不得。” “我知道了。”沈夫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沈玉莲,才勉强收起那副让人见了就想唾弃的面色。 这丫头,今儿怎么了?胆子变得这么小。 安王妃又如何,她迟早也会变得跟她一样,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请这么多人来赴宴。 再说,她挑剔惯了,一时半会儿哪改得了。 宋娴看着自己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吃食,瞬间又觉得自己变饿了,明明她在马车上吃了很多果子,还以为到了宴席上,就什么也吃不下。 结果肚子里的馋虫又犯了,她忍不住要将自己眼前的美食都尝一口。 宋老夫人看宋娴那眼底遮不住的莹亮光芒,顿时用帕子捂着嘴,避免失笑出声。 宋娴是很懂分寸的一个人,哪怕她再馋,也不会没礼到拼命埋头苦吃。 而是一盘菜尝几口就不再动筷,觉得味道不错的就暗自记在心里,回头她就让姜妈妈给她做,虽说她人小得很,每次都是把板凳搬在灶前,站在上面,故意跟着姜妈妈摆弄一些面团剂子,或者趁着她不注意,往自己用手掌压平的面饼里塞东西,再揉成一个小团。 但是,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她上辈子都是自己动手做饭,每次在餐厅吃到什么好的,她就在网上百度学做饭,几年下来,手艺还是不错的,尤其在甜点上面,颇有成就。 不过她为了遮掩自己的熟练,便每次捣鼓的时候,都很不像话,而且她拿铲子很费劲,她都是让姜妈妈抓着她的手,往锅里翻动。 虽说胡闹了一些,但为了她日后能做更多好吃的孝敬祖母,爹爹和娘亲他们,她就不得不稍稍任性一下。 否则突然有一天,她会做很多好吃的,那不是显得很奇怪吗? 毕竟她再聪颖,也不能一下子就带给大家这么多冲击,她相信自己祖母以及爹娘,是不会太诧异的。 可宅子里的那些仆人,她又不是每一个都了解,也不是每一个都像林妈妈,沈妈妈那样,能管住自己的嘴,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太过妖异,怎能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 还不如循序渐进,让大家慢慢接受,来得恰当。 沈夫人却不怎么动筷,哪怕这吃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相反,味道还特别好,她也要做出一副隐约不屑的姿态。 而且大家正吃得热闹,聊得热闹,这沈夫人就蓦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突兀地向安王妃提议道:“王妃娘娘,正好今天才子佳人聚在一块儿,不如让他们吟诗一首,主题就是小世子的生辰,看谁能够更胜一筹。” 安王妃却边放下筷子,边轻蔑地瞧了几眼沈夫人。 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她没有发作便是好的了,她还偏要借此机会,在她儿的生辰上,让沈玉莲大出风头,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她的小算盘? 可恶,当真是可恶! 20.现眼 那些刚刚讥讽过沈夫人的贵妇小姐们,此刻脸色也全变了。 合着这沈夫人还要在小世子的生辰宴上,把她们全踩一遍,好让沈玉莲能够继续扬名和夺走属于她们的光芒。 况且金陵哪个富贵人家不知道这沈玉莲出门赴宴之前,都要背几首别人帮她作好的古诗,以免不小心就露馅,或者出丑。 对她们而言,根本不公平。 安王妃瞧大家都那么激动,本来愤怒地情绪因此得到了一丝缓解,毕竟这沈夫人还真是讨人嫌,不止她一人厌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沈夫人有意见。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怎么伶俐,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她儿那么小,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敢当着太后的面,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容貌往往是一个女人最能获得成功的利器。 除非你真貌美到藏都藏不住,人人见了都要宽容三分的地步,那才能让孙元姝服气。 否则她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正巧,孙元姝的亲妹妹孙秀琳今日在场,她听了沈玉莲吟诵的那首诗后,急忙拿起绣帕遮住了嘴角的嘲讽和讥笑,开口道:“王妃娘娘,听说青山书院的冯先生也来了,还有几位国子监的教授也在,何不让下人把沈大姑娘那首诗抄录下来,送过去,让他们品鉴一番。反正沈夫人也说了,今天才子佳人都聚在一块儿,不如让冯先生为我们讲讲这首诗好在哪里?意境如何?相信我们肯定受益颇多。” 宋娴闻言,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她对面,以及最前方的孙秀琳。 虽然她和宋老夫人坐在最末尾,但视线颇为宽管,再加上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些贵女小姐们的长相。 她一听这说话的嗓音,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刚才在后院听到过的女声,原来说沈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她。 确实,容貌妍丽,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那弯弯柳叶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多情,偏又举止端庄,硬生生将那含情美目压下,变得温柔内敛起来。 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她身上那份安静与明艳。 即便如此,宋娴也觉得她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胜过一身强硬姿态,偏要做柔弱之风的沈玉莲,明明沈玉莲的长相比起五官鲜明的沈夫人来说,要硬朗一些,但她为了突出自己的怜弱,愣是做出了一副畏畏缩缩,不讨人喜欢的模样。 与被抓到官府,把所有罪责都退到张武儿子头上的陈大娘子相比,她还是觉得陈大娘子身上那股柔弱,更抓人眼球。 毕竟沈玉莲自打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而陈大娘子平民出身,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苦,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柔弱姿态,引起别人的同情和怜爱。 那么两者相比,肯定是陈大娘子把那份柔弱运用得炉火纯青,看着没那么辣眼和不适。 安王妃一听孙秀琳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看来,不用她收拾,都有人想办法把这对母女往死里整。 冯先生是出了名的嘴刁,连曾经在青山书院求学过的太子殿下都狠骂过,那屈屈一个沈玉莲,又岂能放在眼中,给她面子。 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当然愿意答应孙秀琳的提议。 那些正卯了劲作诗,要给沈玉莲一个好看的贵女小姐们,在安王妃点头同意后,却赶忙闭口不言,无比安分。 全都把目光放在沈玉莲的身上,她们可承受不来冯先生以及其他几位教授的评价,一不小心还会得不偿失。 沈夫人则觉得这孙秀琳多事得很,还有她可一直记着她对自己的讽刺。 不就是孙氏望族出身的姑娘吗?神气什么。 要她说,这孙氏望族发达不了几年就得从金陵消失。 她夫君也常常劝她,莫与孙氏任何人打交道,她猜想,这孙氏一定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夫君才会让她远离一些。 殊不知是沈知府得罪不起孙氏望族,才会经常嘱咐沈夫人,生怕因她那个德行,惹了孙氏任何一人的不快。 坐在沈夫人身旁的沈玉莲,此时忐忑万分,她没有沈夫人那么自信,相反,她很害怕自己背得那首诗不够好,更怀疑帮自己作诗的那人,是不是水平不够,她怎么感觉在场的众人,对那首诗的反应都不太热烈。 因此,她都是麻木又僵硬地挺起胸*,昂着头,双手放在桌子下方,死死地攥紧手帕,心中直打鼓。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 宋娴和宋老夫人瞧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心中感叹,这人啊!还是要低调些才好,才不招人恨。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这诗谁写的,是不是脑袋长错地方,竟能如此之俗。” 在大家都静默,等待冯先生和那些教授送来评语时,却突然像平地炸开一声惊雷。 她们实在是没想到,这冯先生的嗓门竟然这么大,当着那么多的人就骂出了声。 21.秘密 沈玉莲听后,整个人都呆住了,顿时满脸通红,尤其那些贵女小姐们看她的眼神,都是讥嘲和耻笑。 沈夫人却腾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不服气道:“冯先生是不是瞧不起女人作诗,怎么能这么批判玉莲。” 孙秀琳见状,忙出声反驳沈夫人这一观点。 “沈夫人,这你可就说错了,冯先生门下就有一女弟子,擅长作诗,抚琴,尔等远不及也。” 此言一出,立马打了沈夫人的脸,让她再也没法找借口,推脱冯先生是故意给沈玉莲难堪。 毕竟冯先生水平摆在那里,曾受诸多有权有势的人吹捧。 只能偃旗息鼓地瞥了一眼再度多事的孙秀琳,心中暗骂她和冯先生。 沈玉莲何时受过这般屈辱的怒骂和目光,哪怕别人对她有意见,有轻蔑,但至少都是藏在心里,偶尔讽刺她几句,她也不会太愤怒。 只要她当众吟诗一首,就能将那些讥刺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一时风头大盛。 现在,她被德高望重,别人拼命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冯先生这般谩骂和羞辱,她简直尴尬地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况这首诗并不是她作,为什么她要帮别人承受这么多鄙夷和不屑。 便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袖,声若蚊子般轻声细语道:“母亲,我们回去吧!”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没志气。 “玉莲,我们不能走,回去娘就把那人给辞了,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再说安王妃今日宴请了那么多宾客,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沈夫人脸皮厚,她不怕别人笑话她。 而且她女儿玉莲那么优秀,正好趁今天挑一些人选。 她女儿玉莲不小了,今年都十二岁,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比如那个什么钱渝忌,商户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把玉莲许配给他。 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玉莲非嫁他不可,依她看,这钱渝忌是活腻了,想找事儿。 可她听夫君说,这人背后还有些势力,那她只能暂时包容着,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个,沈夫人马上把目光转到了宋老夫人那里,阴阳怪气道:“听说宋秀才是小世子跟前的大红人,那王妃娘娘可要把小世子给看好了,这宋秀才不是一个好的,家里有美娇娘不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一定会当众对她们发难,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恶毒,竟然在安王妃面前,造谣污蔑。 她明知道安王妃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风花雪月的男子,她还这般捏造,目的不就是想让安王妃厌恶他们。 然而安王妃岂是一个蠢的,她儿身边有那么多人奉承和跟随,她又如何能不了解那些人的家世和品性。 这宋白她早在来金陵之前就让人查过他的底细,清白得很呢! 特别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颇为让她佩服,不仅能文还能武,是一个热心肠的侠义之人。 毕竟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对宋老太爷这种见不平之事就仗义出手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好感。 再加上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么这宋白肯定被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教得很好,关键这宋白是一个怕老婆的,怕到连整个金陵百姓都晓得,实属难得可贵,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相反,她很赞成有这样的人跟在小世子身边,才不会被带坏。 最重要的是这宋白懂分寸,她瞧小世子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也不吵着让丫鬟婆子帮他买一些奇怪玩意儿。 就是变瘦了很多,她看着都心疼,必须趁着她在的这一段时间,给他补回来。 “沈夫人,你之所言并不属实,劝你谨言慎行。”安王妃是真的受不了沈夫人这个动不动就插话找事儿的,今天是小世子的生辰,主角不是她。 再这样下去,那沈夫人就等着去大牢,她都懒得和她多言一句。 沈夫人没料到安王妃会帮着宋老夫人说话,瞬间气性大的想摔碎手中的酒杯。 宋老夫人却是极其感激安王妃,她还没替自己的儿子宋白辩解,安王妃就率先张嘴,表明沈夫人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并且此刻,她和安王妃都是一样的心情,对沈夫人这个无理取闹,喜欢搬弄是非的蠢妇,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赶紧闭嘴,安安分分的,否则她后面就要食苦果,到时想后悔,想改正都没机会。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奇葩,没看安王妃脸都快绿了,这沈夫人还不赶紧收敛自己的德行,变得安静如鸡。 只能说安王妃太在意小世子了,在意到沈夫人蹦跶的这么欢,她都能忍下来。 “母亲,你别总是为难她们,你知道父亲是有多重视宋平弟弟。”沈玉莲坐在宋老夫人他们斜对面,她已经快速地把宋老夫人和宋娴打量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宋娴这样貌,跟宋平很像,说不定日后就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夫人看不惯自己女儿向着宋家,她跟她说了多少遍,这宋平就是一个白丁,且先不论他能否取得功名,单是那家世,就跟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他夫君那么看重宋平,说不定是因为宋老太爷的原因,反正她瞧不上宋平,她也绝不会把玉莲许配给这种人。 “玉莲,我哪是为难她们,我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跟你父亲似的,替那宋平说话,宋平有什么好的,你呀!把眼光给我放高点,挑个好的,也不忘你老子娘我这么栽培你。”沈夫人可不能让沈玉莲跟沈知府一般,对宋平称赞有加。 那宋平纵然天资胜过他人百倍千倍,但说到底,拍马也赶不上那些世家名门公子,还是死了那条心,找一个有才又有势的人多好。 沈玉莲听了,低下头。 她记得她第一首诗,是她从父亲书房悄悄偷来的,上面署名的人是宋平,她当时看了很喜欢。 还抄录了许多遍,哪想到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给宣扬出去。 说她五岁就会作画,七岁就能写诗。 所以在她心里,宋平真的很厉害,要是没有他那首诗,她绝不会有今天的才女名声。 甚至连父亲都夸奖她第一首诗作的很有灵气,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入他眼的。 自然对宋平的好感十分强烈,可惜她多次拿帖子相邀宋平,宋平都不肯来。 是不是宋平知道她曾经窃取他的东西,不肯原谅她。 她还在钱渝忌面前,夸过宋平很多次,她想让钱渝忌告诉宋平,她很看好他,她相信宋平将来一定能达成所愿,名列三甲。 …… “玉莲,你瞧见了吗?那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出公子,还有站在那里的是……”沈夫人不断对着沈玉莲唠唠叨叨,连带着站在她们身旁的宋娴都听了几句。 本来,大家跟着安王妃拜佛许愿之后,就可以各自散开,然后到寺庙后院赏花看景。 但这沈夫人老是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们,以为她们会像她那样,去巴结什么家世颇好的名门公子。 或者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给她们看,让她们瞧瞧,她能耐有多大? 可沈夫人心里想得却是在场这么多世家贵女和大家闺秀,没有一个容色能胜得过小小年纪的宋娴。 她当然要看紧她,再说谁知道这宋老夫人会不会跟她打一样的主意。 而宋娴不喜欢沈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物品似的,让她牵着宋老夫人的手,赶忙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偏偏不止这么一个人看她,还有孙秀琳对她的关注,似乎也太多了些,多到她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二姑娘,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孙秀琳身边的大丫鬟见自己主子偷看被抓包,顿觉窘迫,急忙小声疑问了一句。 孙秀琳手拿团扇,半掩芙蓉道:“我以为咱家三妹妹已是风华初显不得了,没想到我今儿能遇到一个比她更容颜出挑的女孩儿。若是她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闹一场。” “这……”闻言,那大丫鬟霎时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三姑娘可没少仗着自己年纪小,容貌出色,欺负主子,从主子房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偏生老太太又惯着她,让主子无可奈何。 要是她知道还有人比她更漂亮,看她今后还怎么自傲和得意。 宋娴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暗自摇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没风,怎么就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怕是有些不妙。” 22.诱拐 宋老夫人见天色不早,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便让宋娴去把她爹爹叫来,准备一道回家。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你爹爹我就在这儿,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23.打包带走 不过悲剧的是,小世子提出要把宋白一起打包带走,他才肯离开金陵。 让本来兴奋的宋白,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气愤不已。 但安王妃为了让小世子自愿回京,向宋白提出,可以用国子监的名额,来换取他答应小世子的要求。 所以他现在处于艰难抉择当中,毕竟他做梦都想进入国子监学习,只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妻儿和老母,确实有些不太人道。 “娘,您说这该如何是好?他……这也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报复我。” 宋白每次遇到这等大事,都是选择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虽然他语气有些埋怨和恼怒,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着实可惜。 谁让他的老师徐先生是一个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难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尔还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踪,四处游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想让徐先生举荐他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要怎样才能打动他。 宋老夫人叹了叹气,替他做决定道:“既然机会已经摆在眼前,那你何不赶紧抓住。只是在贵人身边,需要多加谨慎,凡事都需要多一个心眼。我观小世子也是一个仁义之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还有你到了京城后,千万莫放松学业和功课,不然等平儿有出息了,你还是一个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叮嘱,让原本来遵循她老意见的宋白,都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她的嘱咐。 门外,被梁凡霜抱在怀里的宋娴,却有些微微地失落和伤感,但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 她爹爹此去,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以及家人着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让宋白因为一时不舍推掉这个大好机会,而后悔一辈子。 “娴娴,爹爹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宋白从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握住宋娴软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发问道。 宋娴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大眼珠子清澈万分,全映照着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娴娴,娘亲,祖母,还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声奶气地甜糯嗓音,顿时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忧愁和顾虑。 他的娴娴,果真很懂事。 再说,一直针对他们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担心沈夫人总是给他儿宋平还有他们家人使绊子。 他便什么没好叮咛的,他这去京城,一是为了在国子监读书打下人脉,为他儿宋平铺路,二是为了找他的弟弟宋凌,十年前,他儿宋平才刚刚出生,他弟弟宋凌就跑去参军,至今为止,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别看宋老夫人平时只字不提,其实心底时常都在担心和想念宋凌。 连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娴,都时不时地听过宋老夫人梦中呢喃过宋凌这个名字。 那时她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完整。 直到从哥哥宋平那里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二叔叫宋凌,她才意识到原来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凌。 她相信祖母这么多年,肯定还对宋凌抱有期望,相信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娴娴,凡霜,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记得让人给我捎口信。”其实宋白私心还是很不想离开他们,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带上小世子离京,他不得不早点做好准备,有什么说什么,省得明天走了,都来不及说。 梁凡霜跟宋娴一样,坚强得很,哪怕她外表看着温柔,以及和善可欺,实际上,她非常坚韧,就算宋白离开宋家,那还有宋老夫人镇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平儿也大了,也快长成为一个主事儿人。 自是没什么好忧心的,全然边听着宋白对他们的交代,边让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娴瞧着小人来来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办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爹爹离家之后,都没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欢乐。 像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和她长时间玩耍。 娘亲又是一个喜欢约束,不适合她过多打趣的端庄女子,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假装生气,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学,用晚饭能见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功读书,但是每日都会给她将一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时候比她爹爹还要有意思。 “娴娴,娴娴……”宋娴正在独自发愣和游神的时候,宋平就来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别招手了,都把我给晃晕了。”宋娴佯装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随即满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后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吗?快给我看看,别藏了,我都发现了。” 宋平非常宠溺地称赞道:“娴娴,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话毕,宋娴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着一鸟笼子,放到她眼前。 她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讶异又开心道:“啊……原来是鸽子,这样我们就能给爹爹写信了,是吗?” “是的,娴娴,你猜的没错,这只信鸽就交给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亲有多疼爱妹妹,也知道妹妹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当然就要想办法安抚妹妹,让妹妹的情绪稍微不那么沮丧。 宋娴觉得哥哥对她太好了,她唯一能回报哥哥的就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搜寻一些难得的孤本。 毕竟她哥哥只对这个有兴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只是第二天清晨,天没大亮,她还没从周公会梦中醒过来,她爹爹宋白就已经带着包袱走人,身边也只有小厮李三伺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气得她今儿一早多吃了两碗粥,和几个春饼。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就常跟着友人同窗游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爷逝世,宋娴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么和徐先生相处得那么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换做别人,长时间待在徐先生身边,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娴娴,你不去玩,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梁凡霜惊诧地坐在绣墩上,侧头瞥了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盯着她刺绣的宋娴。 宋娴瞧娘亲手指灵活地把一朵美丽多姿的牡丹花绣出来,就觉得特别惊奇。 明明她上辈子在闲暇时间,也做过针线活,比如捣鼓十字绣,或者买来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丢,她也会费尽心思地给缝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亲那样,手指翩翩飞舞,宛如蝴蝶似的,将她看到的景色给活灵活现地绣在绸子或者手帕上。 当然要做到娘亲那样,必须要长时间练习,还要静下心来,毫无杂念才行。 “娘亲,我想学刺绣,你愿意教我吗?”宋白走了之后,她的功课就交给宋平还有宋老夫人执行,对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对她,更不严格,还愈发轻松。 那她空闲和无聊的时间,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扰姜妈妈,不然就太浪费食材。 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瞄准刺绣。 刺绣是一种渊源悠长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带,刺绣是出了名的代表词。 那她多学一种,也算是传承。 梁凡霜瞧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应道:“愿意,只是你要跟我学刺绣,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嗯嗯,娘亲,我省得。”大不了十个食指被戳得冒血珠,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虽然她很怕疼,怕得要死,但是她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那她就不能认怂,一定会坚持到底。 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而梁凡霜刺绣功力很强,甚至一谈起刺绣,梁凡霜就滔滔不绝,并且她很严厉,即使宋娴一开始的起点和悟力,就比她第一次学习刺绣的时候要高,她也绝不放宽对宋娴的任何要求。 “姑娘,疼不疼?瞧你这手指被戳得都肿了。”一向对她高要求的沈妈妈,见她为了达到梁凡霜所说的目标,这么折腾自己,不禁有些心疼,都想劝宋娴慢慢来,不必太执着。 24.帖子 宋娴摇摇头道:“不疼……不疼。” 反正已经戳得她都麻木了,没什么知觉。 沈妈妈闻言,边拿起她的手指,轻轻吹几口气,边抹药道:“这是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膏药,据说是夫人从小用到大的,效果很好,还是夫人亲手所制。相信姑娘你涂上去之后,就没什么大碍。”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是沈妈妈你多心了。”宋娴无奈地回了一句沈妈妈。 感觉沈妈妈对她太娇惯了,事事都以她为先,虽说在祖母他们看来,沈妈妈是她的奴仆,不过她还是把沈妈妈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一份子。 这人偶尔吃些苦,受点小挫折,也挺好的。 起码她现在一点都不无聊。 沈妈妈却认为宋娴太为旁人着想了,想当初她在那京城大官家里做奶娘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小姐公子,哪个不是被下人哄着的。 有时候,那小姐公子一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还没摔到地上,就有小厮或者丫鬟率先反应过来,躺在地上,作为肉垫。 论这速度,她远不及也。 所以她能寻到宋娴这么好的主子,也是她的福分。 “咦,沈妈妈,你这是放了什么东西?不会又是帖子吧!”宋娴瞧沈妈妈给她擦完药,准备起身时,这右手的衣服袖子里,突然露出了一截红色的东西。 她一边指着,一边回想起自己上次赴小世子的生辰宴,花了不少功夫,准备礼物。 一要考虑小世子的喜好,二要考虑宋家的颜面,三要考虑安王妃的个人感受。 算是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把各种精心制成的点心,藏在花瓶或者金器里面。 只是保质期不太长,需要小世子尽快吃掉。 相信旁人应该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顺便让她爹爹在小世子耳边传了一句口讯,让他记着把那些东西,摆在房里,这样他就能在安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吃到自己喜欢吃的糕点。以免他真的让人放在金库里,不闻不问。 否则这点心臭了之后,可是要遭老鼠的。 而安王妃确实也没让下人仔细查看那些金器和古董,毕竟当天送礼的人,不是肉眼就能随随便便数清楚的。 有些更送了一样的礼物,着实没什么新意。 而且她送得点心数量并不多,只是每样不重复,让小世子尝个新鲜罢了。 还有小世子才八岁,不适合经常投喂那么多东西,不然越来越胖,是会影响到他身体健康,以及个人形象问题。 却不知小世子每顿吃得花样比她丰富十倍,不过都是一个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吃腻了。 因此,当他尝到一些他没吃过的普通点心,他会瞬间痴迷,欲罢不能。 沈妈妈见宋娴露出那副为难和嫌弃的表情,真的不想打击她。 但是既然她发现了,也没办法躲过去。 只能把她放在袖子里的帖子拿出来,递给宋娴,替她解惑道:“这是金陵望族孙家三小姐孙秋雅送来的帖子,她请你去府上一聚。” “请我?”宋娴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有些不理解这孙家三小姐孙秋雅,为何会让她到府上一聚。 她明明都不认识这孙秋雅?这孙秋雅就忽然给她递帖子。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她都不信。 她就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招惹到了孙秋雅,她们两人根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 沈妈妈也觉得纳闷,但直觉告诉她,这孙秋雅请自己主子去她们府上,绝对没好事儿。 “那姑娘,你要不要和老夫人商量一下,再做定夺?”沈妈妈私心想着宋娴最好不要去,毕竟这高门大户里的规矩,虽看着严苛,实则内里烂得很。 还不如那普通百姓来得讲究。 宋娴倚在榻上,思考半晌,决定道:“沈妈妈,我听你的,去和祖母说一声,看看祖母怎么定夺。” 其实,她内心早有决断,不过在沈妈妈面前,她终究没法像在祖母跟前那样放松。 她一个小女孩儿,遇到这种古怪事儿,自是第一时间要跟长辈商量。 哪能自己随便做主。 沈妈妈见状,觉得宋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虽说天生聪颖,胆子大,其实一遇到事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哪能不忧虑,生怕宋娴在别人那里吃了亏?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知晓这件事后,也全都面面相觑地静默了一分钟,她们没得罪孙家吧! 这孙秋雅咋突然就惦记上娴娴,让她们心里没底得很。 都想写信去问问,这宋白是不是曾经联合小世子欺负过孙家的少爷公子。 要不然他一走,这孙家就送来帖子,点名让宋娴去府上一聚,着实太可疑。 “娴娴,这事儿你先别管,我让林妈妈去外面打听一下这孙家三小姐是个什么性子,看能否推脱?况且这上面写着请你后天去,那也就是还有时间弄清楚。”宋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阅历深,隐约感觉这孙家三小姐不是一个什么善人,怕是想不去都不行。 宋娴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听宋老夫人的安排。 她相信祖母也感觉到了什么?恐怕很棘手。 至于她哥哥宋平,她却是一句都没说。 她不想让正专心做文章,为来年童生试做准备的哥哥担心过多,再说,告诉哥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 “哥哥,我会背《千字文》了,你要不要考考我?”宋娴一想到哥哥,便想起自己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向宋平报备,赶紧趁哥哥还没有挑灯夜读,过于沉迷时,跑去书房,主动询问。 宋平无奈地放下书本,抬起头,打趣道:“娴娴,你这是要跟我一块儿下场吗?怎么这一天天的对功课如此勤奋。” “哥哥,我哪比得上你一半勤奋,你就是一个书呆子,整天作伴的只有这些书,眼里都快容不下我们了。”宋娴也笑着打趣了一句宋平。 宋平对此,无话可说。 毕竟娴娴说得是事实,连夫子都说他太用功,别人比不过,劝他应该适当地休息一下,多放松。 其实在宋娴和魏夫子看来,这宋平这么用心,简直就是不给别人活路。 谁让他天资那么出众,再加上这般努力,那别人瞧着,完全是压力倍增,很可能都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 宋娴见哥哥不说话,便知道她说中了事实,连忙又问道:“哥哥,你这么勤奋,是不是已经逼疯了很多人呐!还有那个钱渝忌最近有没有给哥哥你使绊子?” “没有,娴娴,我自己能解决的,你相信我。”宋平经过上次那教训,已然知道跟钱渝忌这种小人过招,就要刀不见血,不能摆在明面上,看谁能损得过谁? 宋娴“哦”了一声,眼珠子忽而转到书桌上放着的一封信,并且瞧着那信封上的格式字体,不像是一个男儿所写,倒像是一个女子的笔迹。 甚至还是古代闺秀常用的“簪花小楷”,她祖母还有她娘亲都会写,她见过几次,不过显然这不是她祖母或者娘亲写得信。 毕竟那信封上面,言明要让她哥哥亲启。 她好奇地抿了抿唇,眨巴着闪闪发亮的眼瞳,顺势疑问道:“哥哥,这封信是谁写给你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她哥哥的允许,她是不会私自看信。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 难道是哪家姑娘看上了她哥哥,写给她哥哥的情书? 只是她哥哥年纪这么小,真的会有人对她哥哥有那个意思吗? 宋平显然也从宋娴的眼里,看出了一点胡乱猜测的意味,总感觉有些不妙,便急忙解释道:“这信是沈玉莲送来的,她想让我跟父亲写信,让父亲在小世子和安王妃面前说好话,求安王妃放过沈夫人,我正打算把它拿去请祖母一观呢!” “哥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宋娴无辜地看了一眼宋平,心底暗自嘀咕这沈玉莲脸也太大了。 她母亲被送到尼姑庵面壁思过,已然是安王妃给沈知府最大的面子。 何况她和小世子回京,用不着在金陵待下去,她其实可以做得更绝点。 只不过因沈知府的老师是太傅,朝中人脉甚广,一直以来站在太子那边,她又不得不多多考虑几分,再加上沈知府带着沈夫人亲自向她开口求饶和赔罪,她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否则安王又要多一个敌人,那这浑水更不好蹚了,她哪能不多思虑? 要不然这沈夫人不知道要死多少回,才能免去她犯得那些错。 25.人见人爱 宋老夫人只粗粗看了几眼宋平拿过来的那封信,便扔在了一旁。 他们家的确是欠沈知府的情,但问题他们真的帮不了,她儿哪有那个面子和能耐,能让安王妃再继续宽容沈夫人三分。 何况沈夫人为人处事确实太过分了一点,她都不会看脸色,就在小世子生辰宴上弄那么一出,任谁都受不了。 却不晓得安王妃根本没把沈夫人犯了大错的原因说出去,否则沈夫人不止自己要受罪,他们全家都要被牵连进去。 而知道内幕的只能感叹沈知府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了他夫人身上。 “平儿,这沈玉莲日后若是再来送信,你都拿来交给我,我回她,莫再把你牵连进去,否则这沈夫人不晓得将来还要怎样闹一场。”梁凡霜是真的讨厌沈夫人和沈玉莲俩母女。 她儿宋平多冤呐!从未与沈玉莲有任何交集,这沈夫人就非说她家平儿对沈玉莲有意思。 这要是让她知道沈玉莲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宋平,怕是都要急得从尼姑庵那里立马杀回来。 在她眼里,她女儿沈玉莲就是天仙,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人人都该爱慕她女儿。 她是真受够了沈夫人这种想法,她恨不得沈夫人赶快把沈玉莲嫁出去,这样她就不能继续污蔑她儿宋平对沈玉莲有过多想法。 “娘亲,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宋平正因知道自己一个男儿不适合给沈玉莲回信,才会看完之后,放在一旁。 说实话,他心底对这个沈玉莲还是有意见的。 他不止几次三番从钱渝忌那里听到沈玉莲对自己称赞有加,问题是他哪里值得沈玉莲见到钱渝忌就夸赞自己。 他虽然有“金陵神童”的名号,但平时都是低调为人,像他做的文章,诗词等等,一般都是交给夫子或者沈知府来评判,从未给外人看过,让他们传诵。 这沈玉莲又如何能当着别人的面,去赞扬一个陌生男子。 就算沈知府在沈玉莲面前提起他,那沈玉莲也应该避嫌才是。 哪有明知沈夫人讨厌他,还要频繁提起他,这不是故意给他泼脏水吗? 宋娴瞧哥哥宋平乖巧中还带点委屈的样子,就觉得这沈玉莲其实跟她母亲一样,都是愚笨不堪,故意惹是生非的人。 她要是真想救她母亲,大可直接给宋老夫人写信,不用明晃晃写着让宋平亲启,看着怪恶心人的。 还有沈知府的确是好人,但他的好都给了别人,像沈玉莲都是被沈夫人娇养着,不晓得灌输了多少奇葩观念。 所以教育儿女,爹娘都有责任,缺一不可。 而这事儿只是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这孙家三小姐孙秋雅是个什么性子? 等林妈妈把打听来的情况,告诉给宋老夫人和宋娴时,她们才明白这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原来这孙三小姐是孙家最漂亮的姑娘,也难怪她会给娴娴递帖子。”宋老夫人说得很含蓄,还故意漏了一句话,不过不用她开口,大家都晓得是什么内容。 这孙小姐比起其他两位嫡出姑娘,名声是不显,但林妈妈从账房那里支走了不少银钱,总算从孙府下人那里打听到孙家三小姐孙秋雅的基本情况。 据说,她是孙家大老爷的幺女,今年六岁,是除了孙元姝之外,最受宠的孩子。 尤其是孙老太太把她当成宝,成天都离不开她。 可惜性子太骄纵,不好哄,常常为难下人和她的嫡姐,以及几个庶出的哥哥妹妹。 否则那个下人哪能这般轻易被收买? 因此以这种情况,宋老夫人难免不担心宋娴到了孙秋雅跟前,会被欺负。 宋娴却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想躲过去,怕是不可能。 孙秋雅能派人递帖子给她,显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看看她长什么模样了。 宋娴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红芍和绿瑶,则给她出了一个小主意:“姑娘,要不您故意扮丑,在你脸上涂一些东西,遮挡一番。” 宋娴听了,有些无语地摇头道:“你当别人是傻子吗?别忘了孙家二小姐孙秀琳是见过我的,我要是真听你们的话,故意扮丑,那才不成了她们口中的一大笑柄。”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头,有时想得很简单,并不能像宋娴那样思虑周全。 她们只是担心姑娘会因为容貌被人嫉妒,说实话,她们上次跟着姑娘赴宴,见到的那些贵女小姐,的确是一个赛一个,凡是气质,态度,都与平常女子很不一样。 但论容貌,她们家姑娘是真的不输,纵然年纪小,不过皮肤和五官,已经颇为出色。 再加上姑娘与生俱来的娇俏和烂漫,真的就能当场融化很多妇人的心。 当时,有些和蔼的妇人,还专门绕到姑娘面前,好一顿打量。 更有些成了亲,还没生子的新妇,忍不住边逗弄宋娴,边将宋娴的小脸好一顿摩挲,期盼自己日后也能生一个像宋娴那样漂亮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 之后再生一个男孩儿,凑成一个“好”字。 可见,她家姑娘多受欢迎。 “那姑娘,您就这么去,不多带几个人?”红芍和绿瑶看了看自己,还有正在给宋娴准备个人衣物的沈妈妈,认为三个人伺候,怕是照顾不过来。 不如再带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或者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也好有一点安全感。 宋娴倒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够多了,那名门望族出身的嫡小姐,身边除了一奶娘照顾,也只不过再添四个贴身丫鬟,哪里能成群簇拥,这不是把自己往风口上送,让人说闲话吗? 这有的谱,她们不能摆,当然也不能太寒酸,只要适合自己的身份就行,不用太讲究,不然到时候在别人看来就有些过于小家子气,非要惺惺作态。 弄不好,还以为她们是故意跟孙秋雅攀比,想胜过她。 孙府,琦兰圆。 孙老太太正倚在榻上,等几个儿媳和小辈请安。 不过这孙元姝总是来得最早,老太太稀罕地连忙将她唤到自己跟前,嘴里喊道:“我的心肝儿,快坐下,等会儿她们都走了,你就留下,陪我用饭。” 可刚到门前的孙秋雅听了这话,不禁面色一凝,飞快地掀起门帘,跑到孙老太太跟前,撒娇道:“祖母,您偏心,您说过最疼雅雅,结果您要等大家都走了,留大姐姐用饭。您是不是不喜欢雅雅,讨厌雅雅。” “胡说,我哪里不疼你了,我早就让芸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几样,你要是饿了,尽管到里屋用饭,我看有谁敢说你一句不是……”孙老太太最爱模样骄矜又漂亮的小女孩儿,特别是孙秋雅的容颜,有她年轻时的一半美貌,她就忍不住抱着穿着艳丽的孙秋雅,一顿揉搓,哄了半天。 孙秋雅很享受祖母对她的偏爱,她也不喜欢别人来跟她分享祖母对她们的宠溺。 便故意为之,甚至还趁祖母将精神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时候,给孙元姝一个骄傲之极的眼神。 可也没做的太过,毕竟孙元姝的手段和心机,她是知道的,她还在她手上,栽了很多跟头。 已经长了不少记性。 不过偶尔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地想要给孙元姝甩脸子,这个家她是最受祖母宠爱,然而她们最重视的永远只有孙元姝一个人。 像有些好东西,祖母和娘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孙元姝,连她都得排在后面。 她如果非要不可,那还得问孙元姝同不同意。 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她希望自己能有优先挑选的权力,她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被孙元姝压一头。 孙元姝瞧她那示威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只用帕子掩着唇笑了笑。 让随后而来给孙老太太请安的孙秀琳,一眼就看出这孙秋雅又故意去挑衅孙元姝,却仍没挑起孙元姝的怒火。 要她说,这孙秋雅还是嫩了一点,这孙元姝自一出生,就被祖母带在身边,那见识能是孙秋雅可比的吗? 哪怕她如此受宠,到底还是比不过孙元姝一半。 孙秋雅给不了孙元姝难堪,这孙秀琳,她还是可以狠狠欺负和算计。便光明正大地坐在孙老太太怀里,指着孙秀琳胸前佩戴的那块金锁,毫不遮掩地讥笑和嘲讽道:“二姐姐,我记得这块金锁,是我挑剩下的吧!你戴着,倒是挺合适。” 孙秀琳敛了敛眸,笑道:“三妹妹,你的好东西倒是挺多,今儿怎么不多挑几样,你瞧瞧,这也太素了,我怕你待会儿就被人比下去。” 26.惊叹 比下去?哼,真是笑话,她才不信一个平民出身的小丫头,能漂亮到哪里去。 明明就是孙秀琳嫉妒她,嫉妒的眼睛都快滴血了。 颇有些姿态轻蔑地瞧了一眼孙秀琳,鄙夷道:“二姐姐,我不用你关心,我倒是害怕你眼神不好,看岔了,万一来得是个丑八怪,又该如何是好。” 孙秀琳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孙秋雅越讥讽她,她越要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便笑得意味深长道:“三妹妹这话说早了,反正等会儿就能看见那小姑娘,只是三妹妹千万要管好自己的脾气,那宋娴父亲颇有人脉,你可莫像对待家中下人那般,随意欺负。” 而孙秀琳愈是这般提醒她,孙秋雅愈有叛逆之心。 那小丫头父亲有人脉又如何?有哪个能比得上她们孙氏望族一半的地位深重。 待会儿她要是看这宋娴不顺眼,绝对没她的好果子吃。 孙秀琳见孙秋雅脸色阴沉,不复刚才的得意和骄傲,她就舒坦的不行。 正好,让那宋娴治治孙秋雅自持美貌的毛病,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向她们这些姐妹,炫耀自己与生俱来的美丽,从而变着法儿的作弄她们,看她们不顺眼。 孙元姝大大方方地坐在孙老太太身旁,静默不言,已经将孙秀琳和孙秋雅二人的神色和明争暗斗都看在了眼里。 她没想到,这二妹妹真是心地够歹毒的,摆明了一方面让孙秋雅自信心受挫,另一方面将那个漂亮小姑娘毁在孙秋雅手里。 这手段,说高明也不高明,却也恰到好处。 谁让三妹妹被祖母娇惯的过于自私和倨傲,但论心机,她还真没有二妹妹深沉。 “好了,你们都是亲姐妹,应该团结一致,起什么内讧。”孙老太太不耐地瞥了一眼孙秀琳,眸子里充满了严厉和冷漠。 孙秀琳被孙老太太那不加掩饰的指责,给弄得心中极其怨愤,凭什么每次都要把错推到她的头上。 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这孙秋雅先挑衅,先找她的茬,只能说祖母偏心的有点过了。 不就是因为她母亲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不像大娘出身好,是威勇侯的女儿,不得祖母欢心和看重。 这般想着,她的母亲吴氏和大娘郑氏就齐齐来到孙老太太跟前,给孙老太太请安。 果不其然,孙老太太见了郑氏,嘴角笑意不变,而当她将目光放到吴氏身上时,却收敛了笑容,更光明正大地像往常那样,晾着吴氏。 吴氏也习惯了自己被婆母这般折腾,面上瞧不出什么喜怒。 唯有在心中埋怨这孙老太太,不给她脸就罢了,怎么总是联合郑氏,一起欺负她的女儿秀琳,瞧瞧秀琳,都被她们排挤得像什么样子。 郑氏一边陪孙老太太说话,一边扫了几眼吴氏。 顷刻之间就明白了吴氏心中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和她女儿秀琳可怜,怎么就不想想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在她和大老爷议亲的时候,突然插一脚。 偏偏大老爷心志不坚定,一眼就看中了这吴氏,自己跑到老太爷那里请求了半天,要把这吴氏当成正房给娶进来。 老太爷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直接托媒人到吴家提亲,可那时,孙家已向郑家下了聘礼,两人都合过八字,庚帖都收了,若是就此退亲,那她的名声就毁了。 再加上她婆母看不上吴氏,对吴氏颇有微词,硬是做主,让大老爷把她们俩同一天给娶进门。 本来她婆母是让吴氏做妾,但万万没想到吴氏和大老爷暗中苟合,说什么情深意切,还言明如果她婆母不成全他们,他就出家去,做一辈子和尚。 那孙老太太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让吴氏达成所愿地成为了大老爷的平妻,成天你侬我侬。 而以实际情况来说,平妻的地位只是比妾高那么一点点,想跟她平起平坐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平日里见着她不用行礼,至于管家权,她想都别想,没她的份。 无奈大老爷十分宠爱吴氏,纵然她和她婆母都花了不少功夫,往大老爷房里塞了好几个丫头,抬为姨娘,大老爷还是对吴氏情有独钟,就像中了邪似的,一天都离不开吴氏。 她心里有怨,气儿不顺,才会每天故意和吴氏一起来给婆母请安,让婆母替她好好收拾这吴氏。 何况大老爷太不像话了,把孙秀琳和吴氏另一所出的儿子孙承泽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不是故意给她和自己的儿女们难堪吗? 说是嫡出,其实在她瞧来,这孙秀琳和孙承泽还不如那庶出的孩子听话懂事和顺眼。 他们也永远别想越过她的孩子。 孙元姝和孙秋雅是郑氏所出,她们虽然经常暗地里不对付,但在郑氏面前,她们还是很和谐,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同样,她们两个都看不起这吴氏和孙秀琳,常常帮着郑氏,出了不少气。 这不,孙元姝一看出孙秀琳的毒辣算盘,就走到郑氏身边,附耳了几句。 郑氏闻言,双眸闪过一道对孙秀琳极其憎恶的暗芒,跟她娘吴氏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算计她女儿孙秋雅,还嫩着呢! 孙秀琳没漏掉郑氏看她的视线,她却仍有些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孙元姝,暗道她多管闲事,平常这孙元姝看着就和孙秋雅不和,闹矛盾。 哪想到关键时刻,这孙元姝还是要护着孙秋雅。 可惜这孙秋雅是什么人,她太了解了,她要是看到一个比她还好看的小丫头,怎能不生起嫉恨之心。 恰巧,坐在马车的宋娴,快要到孙府,以及孙家各位姑娘心思各异,眉眼打机锋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不过她忍住没出声,只用帕子捂着唇和鼻,免得沈妈妈听见了,又要训她半天,说她举止一点都不文雅,那她可冤了。 要知道这打喷嚏,也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若是硬憋回去,不晓得有多少细菌又钻回她的鼻腔,她哪能愿意。 “姑娘,我们到了。”宋娴正默默抱怨这古代规矩严苛,连打个喷嚏都要小心翼翼,不曾想,那么快就要下车,迈入孙府。 孙府派来接待她们的下人是外院的管事娘子,看着倒慈祥,说话也得体。 不仅在前边为她们带路,还为她们大致介绍了一下孙府的情况,省得她们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娴姑娘,这就是琦兰圆,老太太和各位夫人已经等候你们多时。”管事娘子满脸笑容地对宋娴她们说了几句。 一转头就看见孙老太太身边伺候最得力的大丫鬟芸儿,往她们这边来,那她这面上的喜色就更浓了,专门问候了一声,才款款而去。 宋娴仰起头,微微打量了一下这个莞尔一笑,显得有些风姿绰姿的孙府丫鬟芸儿。 哪晓得芸儿先是被她的容貌一惊,随即笑得有些不真切道:“娴姑娘,老太太让我来看看你们到了没?果然我运气好,来得及时。” 话落,她又忙着道:“那你们这就快随我进去,老太太都等不及了。” 宋娴点点头,笑了笑:“那就麻烦芸儿姐姐给我们带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娴姑娘说的哪里话。”芸儿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看不上宋娴这样的家世。 要知道以她现在的地位,都能比得过那七八品官员的女儿。 尤其她还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吃穿住行与府中各位小姐,也没什么两样,自是有些觉得宋娴出身有些上不了台面。 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宋娴不屑的脸色,毕竟凭宋娴那张脸,日后想说一门好亲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府上的二夫人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宋娴不清楚芸儿心中打了几个转,可她又不傻,哪能没看出芸儿半点小心思。 只是当做不知道罢了。 依旧谨言慎行地跟着芸儿来到了孙老太太的厢房,而一路上,芸儿还时不时地向她们没话找话,实则暗自观察这宋娴是否像二小姐孙秀琳说的那样懂规矩。 结果还真没有什么错漏,就跟大小姐小时候一样,看着挺一板一眼,没什么茬子可找。 等芸儿领着宋娴和沈妈妈她们进来的时候,这孙秋雅就一个劲地看向宋娴,似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宋娴对孙秋雅投射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而是直接上前向孙老太太行礼,孙老太太见此,连忙将她唤到了跟前,惊叹道:“乖乖,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这观音座下的童女长什么模样,真是长见识。” 27.嫉妒 宋娴被孙老太太这句赞叹,夸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抬起头,笑容盈盈地称赞了回去。 孙老太太平生最爱俏,又见宋娴说她年轻,如何慈爱等等,她焉能不被宋娴的甜言蜜语打动,不到半晌,孙老太太就极其亲近的把她搂到怀里,说了许多话。 具体内容大致为宋娴亲自介绍在场众人的身份,方便宋娴见礼。 然后又问她家中有几口人?读什么书?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打发时间? 宋娴听了,口齿清晰地一一回答完毕,让一旁生着闷气,想借机嘲弄她的孙秋雅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说道:“听娴妹妹所言,你家中并不富裕,想来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正好我们都还没用饭,不如一同吃去,好让妹妹你打打牙祭。”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没了声。 连一向站在孙秋雅这边的郑氏和孙元姝都觉得她太过分了些,这怎么着宋娴都是秀才家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哪能这么直白地说人家没吃过好东西。 而且孙秋雅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机,实在是太浅薄了,浅薄到孙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声来。 吴氏更是微微带着一丝讥讽的眸光,看向郑氏。 好像在说:瞧,你养的好女儿,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况且这又不是宋娴主动要来,是孙秋雅死皮赖脸地给宋娴递帖子,怎么人家到了她跟前,见人家长得比她好看,就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那么急着踩人家。 说到底,还是郑氏和孙老太太把孙秋雅给养废了,年纪这般小,妒忌心就这么强,着实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气了,不过这山珍海味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这背靠山水的猎户,他们常吃的是什么?还有这打鱼的渔民,他们又吃的什么,都是一些靠劳力就能获得的东西,端看别人怎么卖罢了。有时这一条小小的鲤鱼,也能被卖到千金,堪称价值连城。”宋娴轻飘飘地就应付了孙秋雅给她的难堪。 让孙老太太和孙元姝她们瞬间意识到这个秀才家的丫头不简单,果然坐实了宋娴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样的智慧,都是天生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孙秋雅想踩她,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宋娴才刚说完,孙秋雅就气得再也不想吃那劳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么高,怎么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孙老太太和郑氏看她说不过宋娴,就气性大的嘟着嘴,撇过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顿时显得孙秋雅太小家子气了些,还没有宋娴大度。 宋娴本来不想和孙秋雅正面起冲突,可是她说得话真的太难听,什么叫做她没吃过山珍海味,跟着她去打牙祭,这不是故意变相的侮辱她穷,没见识。 倒像她主动上门打秋风的,她哪能不还击回去,否则这孙秋雅就该得寸进尺的继续挖苦她,打击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没说什么厉害的,都是在脑子里经过思量,确定不会让孙老太太她们感到反感,并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没必要把话给说死。 只可惜这孙秋雅容貌确实生得好,比起孙元姝和孙秀琳,她堪称天生丽质,粉嫩可爱,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让人再无法生起感叹和欣赏的欲望。 孙老太太和郑氏有心安慰孙秋雅,结果孙秋雅在她们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霎时,孙老太太和郑氏就感觉这孙秋雅气量越来越小,不像孙世家族教养的孩子。 这先挑事儿的是她自己,这会儿倒把所有错推到宋娴身上,要赶她走。 她们哪能听她的,这来者就是客,没听过客人来了,没吃上一顿饭,就要被主人家给撵走。 何况这宋娴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恶,人家既长得出挑,这举止礼仪还有品行在她们看来都是过关,且还可以加分。 关键在于宋娴嘴甜会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拍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能引起屋子里的太太小姐们欢声笑语,将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打破。 还从孙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个“开心果”的外号。 孙老太太又哪舍得孙秋雅继续欺负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时候让孙秋雅长个教训,不能一味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虽说她们都心疼和宠溺孙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会撒娇,面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现在还有宋娴作对比,她们就越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娇惯她。 不然这名声传出去,孙秋雅可就真毁了。 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讨一个脾气性格都有些骄纵和刁蛮的儿媳妇。 他们又不是皇室,能让那些人咬着牙容忍下来。 “饿了吧!来,随我到里边去用饭。”除了孙秋雅,那些夫人小姐们正和宋娴聊得开心,芸儿就悄悄走到孙老太太身边,告诉孙老太太,她们已经把饭摆上了。 孙老太太自是边邀请,边牵着她的手一道去。 孙秋雅却干瞪了几眼宋娴的背影,忙拽着郑氏的手臂,怒火满满道:“娘,我不喜欢她,你瞧她一来,祖母和您都向着她,你们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讨厌她。” “雅雅,休得胡闹,再说是谁吵着要给人递帖子,请她来府上玩。现在人家来了,你不肯给个笑脸便罢,怎么还想赶人家走,别忘了,你是正经的孙氏嫡出,得大度点,不能学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吗?”郑氏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吴氏和孙秀琳的头上。 殊不知吴氏和孙秀琳正暗自开心的要死,她们没法让郑氏羞愧和低头,这屈屈一个小丫头,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那她们能不在背地里窃喜和高兴。 只是她们真的低估了这宋娴,以为她不能在刻薄的孙秋雅身上讨到好。 没想到,人家几句话就把孙秋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孙秋雅想继续挑衅,都没法子。 以后这好戏有的看了,甚至孙秀琳阴暗的想,这宋娴能够活得时间长一些,继续挤兑孙秋雅,让孙秋雅狠狠受挫。 孙秋雅被郑氏这样教训,难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心里想得是要怎么对付这宋娴。 宋娴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诈多了,她才来没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还有母亲哄得团团转,这城府比她亲大姐还要深了去。 愈想,孙秋雅愈觉得宋娴不是一个善茬,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她必须找同盟,一起给这宋娴一记重击。 看她还怎么得意,怎么猖狂,怎么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娴,不能马上赶走她。 于是,刚才还要孙老太太把宋娴撵出去的孙秋雅,这会儿倒是安分得很,不仅没生气,她还抱着孙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们让妹妹在这多玩几天,好不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无礼。” 话落,她就转过头,对宋娴说道:“我向娴妹妹赔罪,是我错了,你可以原谅则个吗?” 宋娴知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定然是心里有鬼,却也没抓着不放,点头道:“秋雅姐姐说得什么话,我哪有不原谅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让秋雅姐姐你伤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孙秋雅就知道这宋娴怪会拐弯抹角地蹬鼻子上脸。 让她伤心,这宋娴够格吗? 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把她欺压到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而隐忍不发的地步。 她会让宋娴知道自己厉害的。 孙老太太瞧孙秋雅转变的那么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没有拒绝孙秋雅的请求,她也想让宋娴多留几天,陪陪她,活跃一下这府上的气氛。 而且有她看着,这孙秋雅应该不会太为难宋娴,顺便让宋娴帮着多磨练一下孙秋雅,她虽然把希望都放在孙元姝的身上,但孙秋雅,她疼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感情。 她可不能让孙秋雅的性子变得太过蛮横,若是她长大了,还像今天这么说话,那她还怎么议亲? 便笑着对宋娴说道:“娴丫头,听雅雅的话,留下来吧!我会书信一封告知你的家人,让她们别太担心。” 宋娴有心推脱,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这孙老太太身后的大丫鬟芸儿就急忙上前一步,抢先道:“娴姑娘,你就别走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厢房,你用完饭,就能住进去,好生休息。” 28.第 28 章 宋娴闻言, 看了一眼芸儿, 再看了看孙老太太和孙秋雅, 真是一入虎穴深似海, 想立刻离开都很难, 只能爽快利落地答应了。 而站在宋娴身后的沈妈妈倒是闪了闪异色, 她和宋娴临出发前,宋老夫人曾交代过她, 若是孙老太太她们硬要留下宋娴,宋娴又刚好推脱不过, 那她肯定会派人送口信过来, 让宋娴尽快脱身。 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老老实实地紧跟着宋娴的步伐。 孙秋雅见她留下了, 这心里得意地不行,发誓要让宋娴得到教训。 一旁没说几句的孙元姝,表情淡淡地瞥了瞥喜形于色的孙秋雅,暗道这三妹妹还真不省心, 那宋娴虽年纪小得很,却跟个人精似的,哪怕她找人联合起来对付人家, 人家也有解决的办法, 弄不好,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到时这吴氏和孙秀琳就又该在心里偷笑, 笑这三妹妹十分愚蠢。 她难免又要在母亲跟前提几句, 要让母亲看好三妹妹, 莫让她做出有失体面的事儿。 孙府院落可比安王妃买得那个宅子还要大了去,而且是五进院落,若是没人带路,很可能就要绕的头晕了,都走不出来。 芸儿给宋娴收拾的厢房就在孙老太太所在园子的北面,是一个小院子,足以容纳数十人。 里面还摆放着许多花花草草,并不显得空旷,甚至郑氏还让管事娘子专门遣了两个粗使丫鬟过来,打扫院子,这安排可以说是十分妥当了,断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姑娘,你先合眼睡一会儿,不要怕,老夫人已经替你思虑周全,你不会在这里久住的。”沈妈妈边服侍宋娴躺下,边悄悄在宋娴耳边言语。 姑娘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从未离过家,并且比起普通孩子,姑娘可以说是很勇敢,很聪明了。 她看着心疼,觉得宋娴在孙府继续待下去,未免活得太累了。 要知道孙府那几个姑娘,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来,她们跟孙府沾不上边,也没想眼巴巴的凑上去,人家就主动找上门,真是流年不利。 她冷眼瞧着那孙秋雅和孙秀琳,一看就是不怎么懂规矩的,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过得去,实际上这说话做事儿,还不如普通闺秀。 估摸是孙府内宅的矛盾和猫腻都比较多,这夫人和老太太又各自宠溺她们,养刁了她们的性子。 而且她只有在孙氏嫡长女孙元姝那里,看出真正大家风范。 可能孙老太太和郑氏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孙元姝身上,忽视了孙秋雅的教养,只一味地惯着她,满足她。 宋娴知道她们今儿一早出发之前,这宋老夫人就把沈妈妈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 应该是算到了这种情况,只不过没想到孙老太太她们还真把她给留下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孙老太太她们热情好客,实际上,有什么端倪,她一清二楚。 这孙秋雅想算计她,那可真要小心自己被自己坑惨了。 “沈妈妈,我不怕,一点都不怕,你放心好了。”宋娴有些孩子气的说了一句,让为她担忧的沈妈妈,连忙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说实话,她是真把宋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照顾,虽说她们是主仆,不过宋娴从未给她甩过脸子,也从未对她有什么不满,她这心里都记着。 于是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与和蔼。 话落,宋娴就闭上眼睛,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而这一歇息就差点睡过了头,还是沈妈妈及时把她叫醒,给她重新换了一身烟霞色的袄裙,与今天上午身着的石榴红差别大了去。 让换了一身仍旧是朱色衣裳的孙秋雅,看着颇为不顺眼。 孙秀琳更是难得凑到了孙秋雅跟前,用帕子遮着下半张脸,以免暴露她对孙秋雅的轻蔑与嘲谑。 她今天挤兑孙秋雅,说她打扮得太朴素,其实就是变相的讥讽,若说谁打扮得最隆重,那肯定就属孙秋雅,愣是把她最珍贵,最好看的簪子,全拿来戴在头上,即便这样,也没艳压过宋娴。 现在,宋娴打扮得那么素雅,结果还是孙秋雅输得一败涂地。 并且将孙秋雅对比得俗不可耐。 亏她是孙氏嫡出,然而气量狭窄,不容人,愈是想争那口气,她就愈争不到。 “娴妹妹,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识好玩的。”孙秋雅特地少睡了一段儿时间,忙带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跑到宋娴这里。 哪想到她看不顺眼的孙秀琳,也阴魂不散地跟来了。 害得她一边跟宋娴说话,一边白了好几眼孙秋雅,示意她赶紧走开,别挡了她的道。 孙秀琳是来看热闹的,岂能那么容易就离开她们。 便硬是装作看不见的故意插话,让孙秋雅气得咬紧了下半唇,强颜欢笑地邀请宋娴跟她一起去玩耍。 宋娴到底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立即看出这孙秋雅迫不及待地想作弄她。 她也全当没看见孙秋雅眉眼间散发的犀利精光,笑盈盈道:“秋雅姐姐,秀琳姐姐,你们别急,先用些果子,反正还早着,咱们不如多说一会话。” 讲完,这沈妈妈就马上让红芍和绿瑶端上几碟点心,有红的,白的,绿的等等,五颜六色,个头精致,瞧着就很有食欲。 特别是当宋娴拿起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咬开,顿时,这孙秋雅和孙秀琳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杏仁味,胃口大开。 忍不住也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奇怪地是,这杏仁糕并不甜腻,相反,吃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爽。 让原本有些烦躁的孙秋雅都跟着宋娴吃吃喝喝起来,直到桌子上的糕点全消灭光,孙秋雅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急忙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渣子。 有些难堪地瞧了一眼跟她同样沉浸在其中的孙秀琳。 这宋娴是不是给她们施什么妖法了,怎么她就跟入魔了似的,嘴巴一刻都不带停的吃了那么多东西。 宋娴看孙秋雅那怀疑人生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哼!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有哪个忍得住肚子里的馋虫。 孙秀琳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盘,开始怀疑她们府上的厨子是不是天天在开小差,怎么他们做的糕点,就不如宋娴带来的好吃。 这么一来,孙秋雅就再次急切地邀请了一遍宋娴,生怕时间太晚,就错过了让宋娴丢脸的机会。 宋娴应了,却故意拖拖踏踏,一面和孙秀琳说说笑笑,一面暗自看着孙秋雅急得差点跳脚。 孙秀琳就像看耍猴戏似的,看着孙秋雅被宋娴整治地有苦说不出。 如果孙秋雅在这时候对宋娴耍脾气,那她一定算计不成,只能强忍着对宋娴的怒意,活泼烂漫地催促道:“娴妹妹,你快跟上我。” 宋娴听了,点点脑袋,然后在孙秋雅的期待下,故意快了一步,紧接着在她即将认为自己胜利的时候,突然慢下来。 让孙秋雅都快愤怒地抓狂,孙秀琳却不禁当着她的面笑了几声。 连带着孙秋雅把孙秀琳都给恨得咬牙切齿,她从来没觉得孙秀琳有这么可恶过。 哪怕以往她跟自己作对,被自己踩在脚下,也没有让她感觉这孙秀琳如此恶心。 等着吧!她算计完这宋娴,就该轮到孙秀琳。 “这儿是?”宋娴望着眼前宽阔的场地,只有一面绣着“孙”字的旗帜,竖立在中央,以及前方摆着好几个稻草编织的箭靶子,边上还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武器,比如:刀,枪,棍,斧等等,十八般武艺皆全。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不过是为了找借口让孙秋雅开口罢了。 “这儿是我们孙家自建的练武场,是给孙氏男儿专门练武强身的地儿。”孙秋雅说起这个还有些骄傲,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的世家贵族,才讲究君子六艺,文武双全。 普通的读书人,也就占一个“才”字,除此之外,没什么可炫耀的。 “那秋雅姐姐,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你我又不会射箭?”宋娴故作疑惑地问她,顺便暗中注意周围的动静。 孙秋雅垂下眼眸,笑得虚伪道:“我们当然是来看别人射箭,难道这还不够好玩吗?” 孙秀琳就知道自己没低估孙秋雅的恶毒心肠,谁不知道孙秋雅的亲哥哥是个“武疯子”,一旦练起武来就六亲不认,哪个也不能打扰。 她专门挑下午这个时间段,把宋娴带到这里来,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宋娴这么漂亮的模样,就要毁在孙秋雅的手上。 29.第 29 章 宋娴仔细审视了孙秋雅和孙秀琳二人神色和表情, 瞬间明白这个陷阱究竟有多深? 却也一点都不慌乱, 淡然得很。 这孙秋雅想做什么, 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她宋娴没什么可怕的。 咦, 等等?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赶忙闭上眼睛, 向孙秋雅挥挥手道:“秋雅姐姐,我不玩了, 我要回去。” 孙秋雅则以为她是猜到什么害怕了,忍不住眉眼带笑地拽着宋娴的胳膊, 劝道:“娴妹妹, 你别怕, 我们是看别人练习箭术的, 才不会让你上去玩什么弓箭。” 宋娴难为情地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子,支支吾吾道:“秋雅姐姐,我不看了, 你自个儿看吧!” 孙秋雅一脸莫名其妙,瞧宋娴这个模样,不像是被吓到, 更像是给惊到和羞到了。 此时, 孙秀琳也跟宋娴一样,惊慌地捂着脸, 转过身, 急忙往外跑去。 她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 孙秋雅见状,急急撇过脑袋,看了一眼练武场的东南方向,没想到,她大哥孙明晔竟然裸着半个臂膀,向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她不由脑门充血地大吼道:“大哥,你……你不要脸,我告诉娘去。” 他穿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让宋娴钻进他的陷阱里。 还有他怎么不早一点出现在练武场,真是气死她了。 孙明晔听闻,冷漠地回了她一句:“练武之人火气重。” 孙秋雅:“……”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宋娴和孙秀琳两个坏的给她气受也就算了,怎么连她亲哥哥也不给她面子,就穿着这么一身来练武场,她不是让下人给哥哥送信,让他帮自己一把,联合欺负宋娴。 他怎么就不听话呢! 宋娴没料到,孙秋雅的亲哥哥居然跟孙元姝是一样的性格,都不怎么爱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一步到位,竟让人无法反驳。 “秋雅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宋娴说着,连忙用力,想将孙秋雅攥着她胳膊的十个手指头给硬掰开。 孙秋雅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把宋娴给骗来,怎么能就此放弃。 便迅速地给待在练武场外的贴身丫鬟寻柳使了使眼色,她则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宋娴牢牢禁锢在她的掌心中。 寻柳看见了自家主子眼中的示意,匆忙赶到孙明晔身边,想说明白孙秋雅带着宋娴来这的含意。 谁知孙明晔当即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杆□□,刷的一下,被他投掷到了箭靶子的中心点,看都没看寻柳一眼,冷冷道:“滚,别耽误我习武。” “是,奴婢明白。”寻柳其实很害怕大公子,不仅因为孙明晔是个一投入就不能被人打搅的疯子,关键在于他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要是她真得罪孙明晔,那就是孙秋雅为她求情都没用,直接被打发出去。 她又如何不能胆战心惊,连说话声儿都是颤颤巍巍,双腿绵软地走到孙秋雅身旁,低声道:“三姑娘,我们走吧!大公子他已经生气了。” 生气? 孙秋雅抬头望了一眼她大哥孙明晔的神情,发现他又像往常那样,不言不语地拿起一把寒光冷冽的大刀,开始练起他炉火纯青的刀法。 一点都没有为他这个亲妹妹出气的意思。 恰在此时,红芍和绿瑶两个丫鬟也挣脱了那些婆子暗自钳住她们双手的大掌,她们是真没想到孙秋雅会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毒辣。 所以她们两个刚刚正要着急上前,为宋娴摆脱掉孙秋雅的执意纠缠时,只能一动不动。 全然是孙秋雅早先让寻柳安排,将几个力气大一点的婆子,放在红芍和绿瑶的身后,以便伺机而动。 孙秋雅见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急切跑来,暗道那些婆子真没用,连两个小丫鬟都看不住。 只是错过这次机会,宋娴日后肯定会愈发警惕。 该怎么办呢! “啊!”孙秋雅突然抱着自己右手食指,痛喊出声。 宋娴趁机收起了那根她藏好的银针,她就知道孙秋雅会仗着她力气大,来这么一招,当她傻的不成,任由孙秋雅思考接下来,该如何算计她? 做梦?才没这样的好事。 孙秋雅见自己被宋娴用银针刺破的食指,冒出一颗接一颗的小血珠,她不由娇气地眼泪汪汪,赶紧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孙明晔,委屈道:“大哥,我疼,我好疼,你快帮我报仇。” 然高喊过后,孙明晔无动于衷,而且他把大刀又换成了长剑,在那随性挥舞,让孙秋雅大感气愤和没面子。 一时怒火冲昏头,忘记了郑氏和孙老太太平时对她的叮嘱,气冲冲地跑到了孙明晔跟前,想找他鸣不平。 却不晓得孙明晔是出了名的“武疯子”,他亲妹妹孙秋雅都到他跟前了,他还不管不顾地挥动着长剑,果然,不到半分钟,孙秋雅就被孙明晔凌厉的剑锋,给削掉了耳边的长发。 等孙秋雅反应过来时,孙明晔的长剑已经快要刺进她的眼球,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 以为孙明晔真要杀死她。 甚至她感觉自己耳朵传来一阵刺痛,急忙用手去抓了抓耳朵,结果摸到好多血,吓得她当即恐慌地晕死过去,连一声大叫都来不及。 孙明晔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淡漠道:“算你运气好。” 还没走远的宋娴,看到这一幕,饶是她自诩胆子大,也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刚好,那孙明晔冷淡又狠厉的目光,朝她看来,害得她又一个激灵,忙迈着碎步,快步离去。 而孙秋雅身边的寻柳和那些婆子,像是大祸临头一般,边哭边嚎地把孙秋雅抬回了房里,差一点就惊骇地乱作一团。 这大公子疯了,真疯了,连自己亲妹妹都能下手,他还是人吗? 等孙老太太和郑氏得知后,却是心事重重。 孙氏一族这辈中最有出息的应该是孙明晔,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将来保不定又能跟他祖父一样,成为一个人人畏惧的高位大臣。 至于什么位置,当然不言而喻。 除了能拥有实权的太师,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们孙氏望族的东西。 像爵位,候位这些,他们都不在乎,这些是虚名,继三代之后就没了。 以他们孙氏望族现在的地位,这些虚名自然是手到擒来,只不过他们不稀罕,他们还是喜欢教导子女要什么,就靠自己努力获得什么。 荣誉是他们自己挣来的才会受人尊重。 然她们唯一担心的是孙明晔这性格太冷,太不近人情,恐没有他祖父来得圆滑,通晓事实,怕是日后要吃大苦头。 这次孙秋雅受伤,她们也听下人汇报了,说到底,还是孙秋雅自己不对,心生恶念,去算计和招惹别人。 再者,孙明晔并没有真正砍掉孙秋雅的耳朵,只是擦伤罢了,算不了什么。 她们也不想追究孙明晔的过错,只把他叫到跟前,细细叮咛了几句。 让他注意些,千万别再吓唬他的妹妹,不然真出了好歹,那他这残暴无情的名声一传出去,不晓得有多少大臣,向皇帝进言,不准孙明晔继续留在太子身边,将他放逐,那真是想办法补救都恐无效。 “姑娘,你疼不疼?”红芍和绿瑶看着宋娴光滑雪白的藕臂上,清晰地印着一对鲜明无比的手指印,她们免不了担心地边问,边拿出梁凡霜自制的药膏,冰冰凉凉地涂抹在她的皮肤上。 宋娴那么怕痛,能不疼吗? 疼得都快皱起眉头,当时她被孙秋雅抓住胳膊的时候,就很不适。 不过她不能这么脆弱,她不能让身体上的疼痛,摧毁她坚定的意志。 只好摇摇头,忍痛道:“还行,不疼。” 一旁的沈妈妈却自责的不行,这才半天,姑娘就糟了那么大的罪。 那要是再在这里逗留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只希望老夫人明天就送口信过来,把姑娘给接走,省得多住一天就有一天麻烦。 “姑娘,是老奴不好,老奴该跟着你们去的。”沈妈妈愧疚地低下头,向宋娴认错。 宋娴安慰道:“沈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太坏了,再说,这孙秋雅不是现在已经受到教训了吗?” 最后一句,她微微放低了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沈妈妈被宋娴这样劝慰,立刻有些过意不去。 她原本是要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姑娘身旁,哪曾想,孙老太太身旁的芸儿,找她有要事。 她不去不行,毕竟芸儿是孙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那说话的分量,相当于孙府的一个正经主子。 如今看来,这芸儿也没安什么好心,指不定就被孙秋雅给收买了,帮着她一起害人。 30.第 30 章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鬟见姑娘一说起孙秋雅被孙明晔吓成那样很开心, 赶忙一个关上房门, 站在门前, 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另一个对宋娴偷偷报告道:“姑娘, 听说那三小姐一醒来, 整个人都还害怕地缩在被子里, 不肯露出头。” 话毕,沈妈妈和绿瑶她们都想笑出声。 有句话说得好: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孙秋雅这么歹毒,没料到最后栽在了她亲哥哥的手里, 那只能说是报应。 宋娴想说, 这孙秋雅的报应还没完, 她在练武场上看出来了, 这孙秋雅原是想联合孙明晔一起害她,哪知她亲哥哥孙明晔是一个不爱多管闲事之人,压根就没想帮她。 估摸这档子惊吓过去后,这孙秋雅还要没完没了地算计她。 毕竟在孙秋雅看来, 都是别人的错,极有可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宋娴还是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她一擦完药, 就躺在床榻上, 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翻身, 又让她胳膊上的那块淤青, 疼得不行。 这孙秋雅到底是比她力气大, 一使劲儿,她还真干不过她。 但是没关系,她的特长不在这上面,而是在另外一方面。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对付孙秋雅了,问题是到底有没有用?那就拭目以待了。 “啊……不要……不要。”凌晨,大家都已入睡,夜凉如水,连在孙府巡逻守夜的护卫们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勉强打起精神,做好自己的职责。 结果连续几声惊悚的大喊,让他们原本恍惚忍不住要瞌睡的神志,倏然变得清醒。 宋娴本睡得很死,哪晓得她隔壁的院落住着孙秋雅。 她一吵,一闹,她完全听得很清楚。 并且听这恐惧的尖叫,料定她做了一个非常吓人的噩梦,梦里,说不定就是白天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她心理阴影再深点,估计就没救了,完全变得疯疯癫癫。 即便如此,这孙明晔带给她的恐惧,也够她喝一壶的了,很可能她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始终都因此被折磨。 “姑娘,要不要我去给你拿棉花团来。”自从上次陈大娘子带着莺莲来他们家躲避张武,她被吵醒后,就让红芍和绿瑶她们揉了几个棉花团,放在自己的耳朵里,省得自己动不动就被她们弄得想睡又睡不着。 塞了十天半个月,没什么动静,她才把棉花团给取出来。 终于今儿又赶上要用棉花团来安抚她的睡眠,真是有备无患呐! “拿,快点拿,我很需要它。”宋娴用手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让孙秋雅那嘈杂的哭声,影响到她。 红芍见姑娘那么迫切,二话不说就从她们放好的包袱里拿出棉花团,让宋娴如愿以偿地把它们塞在了耳朵里,瞬间呼出一口长气。 虽说在耳朵里塞上棉花团,没什么大作用,可好歹心里有安慰,没那么膈应。 翌日,宋娴洗漱完毕,去给孙老太太她们请安,孙秋雅仍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郑氏更是满腹忧愁地守在孙秋雅身边,宋娴去看她的时候,孙秋雅脸色异常苍白,连看人的瞳孔都是涣散的,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郑氏连夜守着,心疼得很。想埋怨她儿孙明晔,却又狠不下心,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是把错怪到宋娴的头上,也有些不合适,便对宋娴冷淡了一些,宋娴也不在意。 孙秋雅有今天这样的报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母亲总是护着自己的女儿,她又从未在乎过郑氏她们的想法,何来那么多顾虑。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安安静静带着祖母让人传口信,把她接回去。 只可惜她不能在孙秋雅的身上,实验她那个计划了,只能转移目标。 孙老太太比起郑氏,稍微要明智些,她没有把怒火发在宋娴的头上,依旧像昨日那样,对宋娴称赞有加。 她身旁的大丫鬟芸儿,则有点看不懂孙老太太的用意。 虽说是大公子伤害了三姑娘,可这罪魁祸首不是宋娴吗? 要不是宋娴引起了三姑娘的嫉妒,三姑娘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去害她。 她有心想问孙老太太,孙老太太像是看出了什么,竟然没解释不说,还警告了几句。 让芸儿一下子就变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动弹。 正好,宋娴感受到了芸儿这股变化,起码芸儿今天早上和下午对她的态度,完全不一致。 沈妈妈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也明白芸儿为何会被孙秋雅给收买了。 只是她不适合向姑娘开口说这个事。 宋娴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用成人思维考虑,很快就能明白芸儿为什么会变化的这么快。 不就是因为孙明晔今年十三岁,再过两三年,就该收个妾室和通房。 芸儿又是孙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因为一直得宠,野心被养大了,不想孤独一生,或者随便被许配给一户人家,过简单的生活。 才会把心思放到孙明晔的身上,说起这孙明晔,宋娴在那多嘴多舌的下人口中,听到了好多传闻。 说他习武疯起来不像话,没想到他对美色更毫不在意,纵然那天仙一般的美人,跌倒在他跟前,他都懒得看一眼,别说去扶了。 平日里有人请他去烟花柳巷谈事情,他都是戴着一把大刀,有哪个女子敢近他身前,他就大刀出鞘,吓得那些姑娘全都夺门而逃,死活都记住有孙明晔这个怪胎,不能招惹。 宋娴猜想,会不会是孙明晔的师父告诉他,在大功未成之前,要保住自己的童子身,还是……另有原因。 打住……打住,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过孙秋雅才六岁,就想往自己哥哥房里塞人,会不会太不像话了。 古往今来,只有长辈才有那个权力,孙秋雅这么做,完全是逾越,不懂规矩。 或许孙明晔早就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亲妹妹的所作所为,才会那么无情,给她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教训。 这孙宅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挺多,她越细想,越觉得这水深着呢!还是得早点抽身,她待在这里,一点都不痛快。 盼着,盼着,终于这宋老夫人在第三天一早送来了口信,说她有病在身,需要宋娴回去服侍在身旁。 这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宋老夫人找了一个托词,要把宋娴接回去。 当然宋老夫人还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下人交给孙老太太。 大意是她真的非常疼爱宋娴,离不开她,希望孙老太太体谅她,让宋娴早点回去,她都想宋娴想得吃不下饭。 这么一来,孙老太太就越发没法子留着宋娴,拘着她,不让她回家。 宋娴走的时候,孙府那些女眷或多或少都送了一些礼物,让宋娴带回去。 连郑氏都送了她很多东西,并没有太影响她对宋娴的看法。 可能是宋娴要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的缘故。 有些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宋娴的手,真心实意地用帕子边擦着眼泪,边伤心道:“你走了,我们就少了一个玩伴,再也热闹不起来。” 才认识两天,她们就被宋娴给拉拢到了身边。 宋娴却拍了拍她们的手,一一说道:“那你们有空了就来我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大家伙还能在一起玩游戏呢!你们也别伤心,这儿离我家又不远……” 说完,她们止住了眼泪,连连点头。 孙秀琳却是眼皮子一跳一跳的,总觉得自己今天踏出院子没什么好事儿。 可看着宋娴和她那些妹妹们说话,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或许是她多想了。 “嘶——”一块鸭蛋大的石头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在了孙秀琳的脑袋上,将孙秀琳砸得脑袋发晕,眼前全是一片模糊的重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心神不宁,要出事,谁知道,她会被一块从天降落的石头给砸中?真是邪门了? 这般想着,她就孱弱地靠在了自己丫鬟身上,忙甩着帕子,说道:“回……回去。” 宋娴看着孙秀琳离去的背影,眼中笑意一闪,就毫不废话地和那些孙府的姑娘们告别,看她们走远之后,她才将滚落到她脚边的石头,悄悄捡起来,放在衣袖中。 直到上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她才把那块石头给拿出来看了看,紧接着用她今天早上藏好的小锤子,慢慢敲了一会儿,才看到原来石头里面竟然包裹着一锭金灿灿的大元宝。 哈哈……终于让她发现了她金手指的一个奥秘,那就是在她拼命想钱的时候,意愿要强烈些,例如:包裹着石头的金子,砸中某人。 但局限性很强,除了能让金子藏在石头中不被发现,其他变化都不可以。 对她而言,却是够了。 起码老天带她不薄,竟然还能这么作弊。 她也是偶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甚至她猜测,该不会是老天看她太可怜,不忍心她被别人欺负,才让她这么开挂吧! 当然她不会因此而太过兴奋,以致得意忘形,就算老天站在她这边,那也是她上辈子做了好事的缘故。 看来她以后还要做很多的好事儿,回报老天。 例如以她们宋家名义,向一些真的穷苦而吃不上饭的百姓们施粥。 还可以拿钱,匿名办一个慈善堂,抚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愈想,宋娴愈觉得可行。 然而这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不能高调,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但是要实行起来,也是有难度。 她不能私自做主,得回府和祖母商量一下,征得她同意后,就可以派一个可靠的人,去办这些事。 “娴娴,那孙秋雅是不是为难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祖母都担心得寝食难安,以后你别再离开我们了,你还这样小……”宋娴才撩起珠帘走进来,梁凡霜就一把将宋娴抱到怀里,仔细查看一番,唠叨半天。 宋娴也没认为她娘亲很啰嗦,认认真真地听了半天。 在她快要坚持不了的时候,她祖母才让连梁凡霜停住话头,让她去准备宋娴最爱吃的那些膳食。 宋娴等梁凡霜走了,才把她在孙府住的那几天,发生的事儿告诉给宋老夫人。 如若不然,她娘亲知道了,又是一顿激动,在她耳边,指责孙府那家人怎么怎么不好,有些怪浪费她娘亲的口水和精力,还是把这些说给宋老夫人最安全。 “娴娴,以后她们再来递帖子,祖母保证不会让你去他们府上,受那苦,吃那亏。”宋老夫人写给孙老太太的那封书信,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把宋娴这个孙女疼到了骨子里。 连宋平这几天没有妹妹陪他玩闹和读书,都有些不习惯,天天盼望着他妹妹快点回家。 甚至他还想替宋老夫人代笔写那封书信,以表达他们三人对娴娴的想念。 宋娴有些感动得立即上前环抱着宋老夫人,实打实的相信宋老夫人。 她也绝对不想再去别人家玩耍,真的是一点都不适应,论心眼,她肯定玩得过她们,可是,谁像她们那么闲,处处想法子针对别人。 以后,她要和宋老夫人一起花式找借口找说辞,她也觉得孙秋雅应该不会再请她去了,除非她那精神可以恢复到现在这样,只是等她恢复过来,她们一家肯定也不会在金陵久居。 她哥哥明年就要下场,再等五六年,她们就能进京了不是。 31.第 31 章 正月初一, 新春。 一早, 这宋娴就让红芍打开窗子, 她倚在窗边, 伸手接了几片白茫茫, 冰凉凉的雪花, 甚至玩心大起,朝手心中呼了一口热气。 顿时, 那雪花就化成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被她用双手颠来颠去。 “姑娘, 沈妈妈来了。”红芍边看着沈妈妈拿着食盒, 朝她们这走来, 边小声提醒宋娴。 宋娴立马甩掉了那些水珠, 快步走到银盆前净了净手,擦干,转身对走进屋子的沈妈妈,甜甜道:“沈妈妈, 祖母和娘亲,还有哥哥他们用好饭了吗?” “姑娘,都用好了。”沈妈妈回答了一句, 却又撇过头, 看了一眼正在关窗的红芍,疑惑道:“这么冷的天, 谁让你把东西打开的?” 红芍还没答话, 宋娴忙说道:“是我, 是我让红芍开窗,看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 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劝道:“姑娘,你别光顾着贪玩,小心伤风。到时,你又该吵着不喝药,直喊苦了。” 宋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就是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去年不是还到处干旱,有难民涌入,她就和她祖母商量,接济了那些难民。 不过是匿名之举,没敢张扬。 他们家的名声够好了,若是再得一个大善人的名号,那他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她有时候思虑也会漏掉很多东西,不如宋老夫人周全。 而那慈善堂也不好办,宋老夫人暂时否决掉了她这个提议。 毕竟慈善堂的初衷,是收养一些被父母丢掉的弃儿,可是一旦办起来,名声大了,那有些贫穷的百姓,为了一时减掉身上的压力,肯定会把孩子扔在慈善堂门前,到时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且古代提倡多生多子,一是为了劳动力考虑,二是为了战争。 他们承担不了这个大任,只能说理想是好的,现实骨感,不如人意。 刚好,这场雪来得及时,能缓解那些大旱。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瑞雪兆丰年”。 今年初就有这么好的彩头,那她哥哥宋平肯定也能轻松通过县试。 只是县试,哥哥要跟着族里的其他小伙伴一起回乡考,幸好路程不太远,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姑娘,先别急着去。”沈妈妈见宋娴用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像平常那样去她哥哥那里玩一会儿,读一会儿书。 忙唤住她,给她披上披风,也好防住那些不断飘落的雪花,省得弄湿了她身上穿的袄子。 宋娴却等沈妈妈给她弄好一切后,重重捏了自己手臂一把,发现她穿得太多了,多到她都笨重地跑不起来,只能迈着小步子,花了十几分钟,才艰难地到了她哥哥的书房。 中途,她差点摔了几跤,还好红芍和绿瑶一人牵着她的手,才没有让她脸朝下,朝雪地上栽去,不然哥哥见了,肯定要嘲笑她。 即使如此,宋平见到宋娴的刹那,就忍不住嘴角含着笑意,走到宋娴跟前,试着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是很吃力,但也没表现出来,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将宋娴放到了离炭盆有些近的软榻上。 宋娴瞧哥哥那么不给她面子,笑得那么开心,毫不犹豫地拿起右手拍了拍宋平的左肩,佯装心疼的样子,看着宋平,话里有话道:“哥哥,你抱不到我就别抱了,我自己能走。” 宋平知她取笑自己力气小,他也没有狡辩,直接从榻上摆放着的小桌子那里拿了两个橘子,塞在宋娴手里。 “这是我今儿一早从咱们院子摘得新鲜果子,吃吧!不酸,甜得很。” 话落,宋娴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她哥哥该不会是故意整她吧!她最怕酸了,尤其是见到那些比较青涩,还没成熟的果子,她嘴里就会自动分泌口水。 也别怪她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宋平,实在是他变了,变得狡猾无比,捉摸不透。 宋平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便没继续说什么让她尝一尝的言辞,而是自个儿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剥开,紧接着掰开几瓣放到嘴里,表情十分淡然和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娴观察了他一会儿,才敢剥了一个橘子,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她没忍住对果子的渴望,尝了一瓣,酸得她立即皱起眉头,指责道:“哥哥,你骗人,你太坏了。” “娴娴,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没忍住。”宋平说着,又吃完了一个橘子。 宋娴却忙打了一个冷颤,眼睁睁地看他吃了两个橘子,不像她,尝了一瓣,就像电脑死机了似的,生无可恋。 她哥哥宋平是真的成长了,居然都骗到她的头上来。 只是他吃了这么多,待会儿有他好受的。 想到这里,宋娴赶紧端起桌上的白瓷盅,递到宋平眼前:“哥哥,你吃这么多,会上火的,来,喝口茶,败败火。” 巧了,她手里捧着的就是她最爱喝的杏仁茶。 宋平挑挑眉,知道他妹妹就不会放过他,只好接过杏仁茶,喝了一口。 随后他立马放下杏仁茶,有些受不了地抖了抖肩。 嗯,恭喜他妹妹报复成功。 宋娴知道作弄一个人的分寸,连忙向她哥哥赔罪道:“对不起,哥哥。” 宋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谁让他妹妹今天被裹得从头到脚都像一个蚕宝宝似的,密不透风。 再加上她圆滚滚的身子,怎么努力都始终迈不开腿,自然是见了就想轻笑几声。 可若是宋白在这里,一定会狠狠地敲几下宋平的脑门,骂他“臭小子”,让他不准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宋娴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个,有些触景生情地询问道:“哥哥,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元旦?” 她在新年没到之前,就飞鸽传书一封给宋白,结果到现在,宋白还没回信。 她哪能不担心? 宋平望了一眼门外飘着的鹅毛大雪,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快了。” 没想到这话才脱口,前院就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闻言,宋娴吃力地从榻上爬下来,缓缓走到书房门前,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子,想飞奔都飞奔不起来。 “娴娴,要不要我抱着你,一块儿去找爹爹?”宋平起身,走到宋娴旁边,弯下腰问道。 宋娴摇摇头,说:“不用,哥哥,我相信爹爹会来找我们的。” 这话不假,宋白一回来,先快速给宋老夫人请了一个安,接着和梁凡霜聊了一会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即大步迈向书房,带着他专门买给宋娴和宋平的礼物,走到他们跟前。 宋娴高兴得眉开眼笑,甚至还没等她主动张开手臂要抱抱,宋白就轻轻松松地将她放到怀里晃了晃,诧异道:“娴娴,这几个月没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 宋平听了,甚是无语。 父亲这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宋娴却将嘴巴的弧度又放大了一倍,她爹爹是真会哄人。 开口第一句就说她瘦了,没有比这个更能让她感到欣喜的。 女孩子嘛!最在意的就是胖瘦问题。 要是她爹爹说一句她胖了,那她肯定转过头去,不理她爹爹。 当然她爹爹肯定是发自内心的说这句话,没有在逗她玩。 但这和谐的画面,还没多上演一会儿,宋白就口头说了几道题目给宋平,得意洋洋道:“你爹我在国子监待了几个月,我不信就难不倒你。” 宋娴却是捂着脸,暗暗感叹道:她的傻爹爹啊!他的水平和她哥哥的水平差远了,不要自取其辱,活着不好吗? 宋平镇静从容地看了一眼宋白,正想张嘴答题时,宋平突然甩了甩袖子,疑问道:“你这么快就想出答案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可是国子监教授给他出的题目,他差点没答对,被国子监给除去监生名额。 现在他把这几道题,讲给宋平听。 他真的都能答完全吗? 这有些都超出了宋平的知识范围。 “父亲,我不需要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答题……”宋平拒绝了宋白给他思虑的机会,口若悬河地将那几道题目的答案,说得十分详细,有理有据。 宋白听着听着就入了迷,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但是他一回神,惊诧地看向宋平:“平儿,我记得魏夫子没教你那些东西,他也不准你乱读外面的杂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娴不禁再次掩面,都不用宋平回答,她就替宋平指了指书房摆着的那堆典籍孤本。 “爹爹,这些都是哥哥花银子买来的杂文游记,你若有空,可以跟我们一起读读。”这科考除了从那些固定的书本上挑选一出内容,有时候也要看主考官的个人兴趣。 有些主考官说不定就喜欢从杂文游记上引经据典,考那些学子们。 这不,宋白就在国子监碰到一个,他差一点点就被除名,万幸,他画技不错,临行之前,徐先生到底还是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国子监的那些大人们。 有徐先生作保,他们自是不会轻易把他从国子监踢出去。 宋白随着宋娴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堆摆放着的书本,吓得他立刻捂着自己胸口,呢喃道:“吃不消……吃不消……” 他最怕看书,谁让他记性不太好,死读书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傍身。 现在又要他看这么多书,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宋娴和宋平都知道宋白是个什么德行,为了不让他偷懒或忘记,赶忙让人收拾了数十本放在宋白的行囊里。 那些杂文游记里都有宋平详细的注释,等于宋白不用带着脑子去看,只要全部背下来就行。 “姜妈妈,姜妈妈,这是炸小鱼儿吗?好香啊!”宋娴趁宋白和宋平两人一个画门神,一个新春对联的时候,跑来厨房。 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落下什么,最关键的是她想偷师,尤其这姜妈妈的厨艺好得很,她想多学几道拿手菜。 日后姜妈妈年纪大了,回乡养老,那她也能得空就做几道给大家尝尝。 姜妈妈习惯宋娴在厨房溜达或者捣乱,其实宋娴的天分很好,卖相那么差的菜,都能入口,没有难吃到让人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吃第二口的地步。 其实正经来说,宋娴是不该和他们混到一块儿。 怎么着她都是主子,只要等着他们做好饭菜,拿起筷子食用就行。 偏偏宋老夫人并不拘束宋娴,由着她去。 她爹还在世的时候,府中只有两个小人,一个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林妈妈,另一个是看门的老婆婆。 这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她自己动手洗衣做饭。 没什么可矫情的。 “姑娘,你说的没错,我这是在炸小鱼儿。”姜妈妈说着,夹了一筷子小鱼干儿放在帕子里,然后又塞到宋娴的掌心中,还对她嘱咐道:“姑娘,这东西不可多食,还有小心鱼刺。” 这江南水乡,随处可捞到许多鱼,保管每顿都有。 恰恰这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爱用油炸过的小鱼干儿,吃着香。 宋娴也爱,但是她年纪小,直到她三岁时,她祖母和娘亲才肯让她吃这玩意儿。 她瞧着自己手里还算热乎的小鱼干儿,急忙对姜妈妈道了一声谢。随即从厨房离开,来到祖母的屋子门前。 可她还没踏进去一只脚,房里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她听着,怪惊诧和难过。 她知道,这是一向不喜欢流泪的祖母,没克制住自己的真情流露,哭得让她心都快碎了。 想进去,又怕祖母看见,觉得很没面子或者难为情。 于是,她等了一会儿,等祖母哭得动静小了,她才重新换上笑颜,捧着小鱼干儿,凑到宋老夫人的眼前。 宋老夫人瞧她来了,才迅速用帕子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光,瞪了一眼垂着头,都不知道提醒她一声的宋白。 “祖母,这是您最爱吃的炸小鱼儿,你快尝一个。”宋娴故意忽视了宋老夫人对她爹爹的白眼,笑眯眯地说道。 宋老夫人摸摸宋娴有些泛红以及冰冷的小脸,嗔怪道:“这天这么不好,你跑出去作甚,听祖母的话,留在屋子里,取取暖。” 话毕,宋娴连忙用帕子包裹着一条炸小鱼儿,放到宋老夫人唇边。 宋老夫人没任何犹疑,就将炸小鱼儿含在了嘴里。 果然,吃了炸小鱼儿的宋老夫人,忽然心情平静了许多。 大概是吃到了她最爱吃的食物,因此,这伤心的情绪,缓和了大半。 “爹爹,你也尝尝。” 宋娴才开口,宋白就倒退几步,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吃。” 宋娴见状,向她祖母眨了眨眼。 表示自己已经替祖母出气了。 谁让她爹爹小时候嘴馋又调皮,自己悄悄跑到厨房,又因为心虚,咽得太急,导致鱼刺卡在他喉咙里好一阵儿,吓得他哭爹叫娘,至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特别是他亲眼看着别人吃炸小鱼儿,他就感觉自己喉咙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呼吸不畅。 那时他还小,什么事都不记得,偏偏这件事情,他记到了现在,才会反应那么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弟弟的消息,那你就早点让人去证实。”宋老夫人之所以会忽然放声哭出来。 是真的想她二儿子宋凌,宋凌不像宋白那么洒脱俊秀,他从小就是一个老实孩子,资质比宋白还普通,不适合从文,就一门心思地钻研在了武学上面。 哪想到他听宋老太爷的吩咐去参军,十年时间过去,都没给他们捎封信回来,宋老夫人当然天天记挂。 她本来就偏疼二儿子宋凌,觉得他太实诚,容易被老大宋白欺负,便一直护着他。 相反,宋老太爷更喜欢大儿子宋白,也许是他在宋白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忽略了二儿子宋凌。 宋凌又是一个不多话的,只知道要孝顺父母,尊重哥嫂。 宋老太爷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惜他临死之前都没见到宋凌一面,只嘱托宋白一定要找到他亲弟弟宋凌。 宋白也就四处托人打听,打听了五六年,没料到他在国子监那里听到了他弟弟宋凌的消息。 听说,宋凌在边疆立了大功,圣上都准备封他为振武大将军。 他出息了,是真出息了。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认错人,他们还得好好打听一下。 他们不图宋凌什么,只让他回来看看,毕竟宋老夫人盼了他那么多年。 “娘,我已经找人帮我们去证实,若真是他,我肯定会给他送信,让他回来跟您团聚。”宋白不知宋凌这么多年,为何不跟他们联系,但他们相信,宋凌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老夫人见他安排妥当,也就不再继续说有关宋凌的话题。 况且宋凌一天没回来,她就不能踏踏实实地放下那颗心。 因而说得多了,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今天是元旦,需得喜气洋洋才是,哪能哭哭啼啼,让原本欢快的气愤,变得无端怪异起来。 宋娴猜想,她二叔宋凌会不会像她上辈子看得小说那样,因为失忆,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搞不好,还会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一起见她祖母。 这么一来,她不就成了女配吗?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么想,这是现实生活,每个人都应该是主角。 宋娴这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细细嚼着小鱼干儿。 “老夫人,孙府那边又派人来回礼。”倏然,林妈妈的这句话,中断了宋娴看似有些可笑实则很有道理的思绪。 宋老夫人拧紧双眉,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你多让人准备一些点心,还有新鲜果子,以及庄子送过来的野物,让他们带回去。” 自从孙家的每个人都送了他们不少礼物,宋老夫人和宋娴就想尽办法,给他们回礼。 否则就显得有些不知礼数,让外人以为他们真是上门去打秋风的。 说到这个,宋老夫人就气得很,那些曾离得他们远远的农户商贩,又厚着脸皮找上门,让宋家帮他们庇佑生计和减轻赋税。 不就是见他们和孙氏望族有所往来,认为他们有依靠的势力吗? 可那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们不想和孙氏望族扯上半点关系。 宋老夫人肯定就不能答应他们,全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宋娴却是在宋老夫人让林妈妈安排完毕后,让她哥哥宋平替她写了几封信,交给她在孙府认识的好朋友们。 虽然她只是随便忽悠了一下,但人家是真把她当成了闺蜜,时不时地就让下人给她送信,她焉能置之不理。 …… 孙府,本来正在歇息的孙老太太,一听孙府下人送来宋娴的书信,赶快让芸儿把她的小辈们都叫到一块儿。 实在是宋娴说话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人读一封信,都能亲自感受到那股跃然在纸上的趣味。 宋娴知道自己让哥哥写得那些信,都让她们给孙老太太看过,就毫不在意。 反正大家阅读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且她们写给自己的信,她祖母还有娘亲都读过,有时候还帮着她回信。 而内容大多都是一些她自己听到,见到的传闻,以及瞎编的寓言小故事,不至于无聊到写她吃了什么,一天干了什么,那样太乏味了。 “唉哟……不行,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孙老太太才让芸儿读完一封信,她就笑得快速摆手,表示自己快招架不住。 “祖母,您可别,这后面还有更好笑的呢!”孙如茉是孙家二房的嫡出孩子,排行老四,今年七岁,比孙秋雅小两个月。 她早趁着芸儿给孙老太太和其他人读信,快速地把其他几封信拆开,仓猝看了一遍。 谁知她看完了,仍觉得好笑。 一向端庄又得体的孙元姝,听了这些信上所言,都会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眸含三分笑意。 只有精神恍惚地孙秋雅笑不出来,她越听,越觉得愤恨和惊惧,她如今一想起宋娴,脑子里全是她用针刺破自己手指,害她被她亲大哥孙明晔削耳朵的画面。 纵然她耳朵还好好的,没被削落,她也害怕的不行。 更严重到她一见孙明晔,就会吓得边跑边大叫。 她哥哥孙明晔就是一个恶鬼,冷血无情,犹如阴森无边的罗刹,让她憎恨的同时,不敢生起一分一毫的针对之意。 她想不明白的是,孙明晔为什么不帮她对付宋娴,为什么他要来害自己,她做错什么了,要这么对她? 孙老太太瞧靠在郑氏怀里的孙秋雅,还有些许浓重的怨气,以及憎恨,她就忽而像被泼了冷水一般,笑不出来。 郑氏见婆母盯着她女儿孙秋雅,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她就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母亲,秋雅现在离不开我,所以……” “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向我多言,你还是把秋雅送到乡下庄子里,让她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她这病就能好起来。”孙老太太确实是心疼孙秋雅,可在她心里,孙秋雅的分量,仍比不过孙氏嫡长子孙明晔的一半,就算是孙元姝都要排在孙秋雅前头。 再说了,长此以往下去,这孙秋雅可真就像别人传言的那样,成了一个疯子。 她哪能允许,她是绝不会让孙秋雅一个人而影响到孙氏望族的整个颜面。 郑氏没想到婆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得好听,让孙秋雅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事实上,去了就别想回来。 她婆母这是有意放弃秋雅,这……这该让她如何是好? “母亲,秋雅她还小,将她一个人放在那庄子里,怕是不行,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归根究底,这件事儿还是她儿子孙明晔和宋娴的原因,她想怪罪他们,却又狠不下心。 是她的错,惯坏了秋雅,但秋雅也不该遭这样的罪。 孙老太太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允许别人反驳,便懒得多言,而且她只是斜睨了一眼郑氏,郑氏就没法再开口。 吴氏和孙秀琳见此,在心里笑得可欢了。 让郑氏总是和老太太联合起来,给他们难堪。 如今,该轮到她被老太太撂脸子,让她尝尝有口难言的滋味。 只不过她们才高兴一会儿就笑不出来,这孙如茉看完了信,见孙老太太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只能转头给自己找乐子,没想到,她旁边正好坐着的就是孙秀琳,她打量了孙秀琳半天,终于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满脸惊异地指着孙秀琳脑袋上,用插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簪花芙蓉而遮掩得不怎么严实的大包,有些乌鸦嘴道:“二姐姐,你这伤怎么还没好?该不会是……消不掉了吧!” “什么消不掉?你别瞎说?”孙秀琳重重地瞪了她几眼,心中有些郁闷和焦急地摸了摸那个有些坚硬的大宝。 真真是邪了门,都两三个月过去,她这脑袋上被砸的大包,怎么还没消退。 有时候她恼急了,狠狠地用手捶打她脑袋上的大包,谁知那大包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跟那石子似的,捶了半天,她手都肿了,这大包还长在她脑袋上。 而且比起随时会被噩梦惊醒的孙秋雅,她明显惨多了。 万一真让孙如茉说的那样,她好不了,一辈子顶着这么一个东西,那她今后还怎么见人? 孙秀琳越想,越恐慌,坐立难安。 孙如茉却又推了她一把,高声道:“二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弄掉这个大包?” “大包?什么大包?”孙老太太被孙如茉那句话,给弄得莫名其妙,问她道。 孙如茉还没出声回答,就被孙秀琳掐了一把她腰中的软肉,低声警告道:“不准再乱说,信不信等你回去,我就撕了你那张嘴。” 孙如茉听后,一面忍着疼揉了揉那块软肉,一面撇撇嘴,转头向孙老太太摇摇脑袋道:“祖母,没什么大包,我胡说的。只是二姐姐今日的发髻很不对劲,我瞧着怪难看的。”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立马对孙秀琳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快步跑到孙老太太跟前,替她指了一下孙秀琳脑袋上那个藏在簪花后的大包。 孙老太太顺着孙如茉的手指看过去,仔细盯了一会儿,惊疑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孙秋雅让她不顺心也就罢了,没料到她原本就不怎么待见的孙秀琳,也出了岔子,让她一时嫌弃地抱着孙如茉,往旁边挪了挪。 “是啊!秀琳,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东西?难怪这几个月,你都闭门不出,说自己身体有恙,原来如此。”郑氏刚才可没略过她和吴氏的面色,她们得意婆母不让她继续开口,要把秋雅送出去。 那她也要给她们母女俩找不痛快,把气都撒在她们头上。 孙秀琳面红耳赤,她自从上次被那块石头砸过之后,这脑袋上突然就长了一个大包,而且她总是犯晕,想呕吐。 私下还让人叫来许多郎中帮她诊治,愣是没一个人能把她看好。 那她为了不让别人笑话,就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 谁知道她今天这么倒霉,带着自己丫鬟出门就诊的时候,被孙老太太身边的芸儿,给唤到了这里。 让她都没办法找借口推脱。 担心了好久,以为自己脑袋上的异样,不会被人发现时,结果让孙如茉这个臭丫头给她戳破了。 吴氏也是知道的,还帮她到处打听名医,今天见她待在这里,以为她脑袋上的大包消下去了,就没怎么关注。 哪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孙秀琳只能当着大家的面,羞愤欲死地低着头,如实说道:“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我……” 纠结了半晌,孙秀琳终于把她脑袋上大包怎么得来的事实告诉了大家。 只是这件事在她们看来,太诡异了。 纷纷嫌恶地离孙秀琳远了一些。 这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砸在脑袋上,就会长这么一块大包,确定不是在逗她们玩? “母亲,依我看,不如将秀琳和秋雅一起送到庄子里,说不定她们两人就能一同好起来。”孙秀琳,可是吴氏的命根子,把她送去,这吴氏就少了一个臂膀,看她还怎么嚣张,有脸嘚瑟。 郑氏这话一落,吴氏立刻接话道:“姐姐,这就不用了,我已为秀琳寻来一位名医,听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说不定她也能治好秋雅。” 为了不让她女儿跟孙秋雅沦落到一样的境地,她只能将她精心瞒了好几天的消息,给抖搂出来。 郑氏听闻,果然双眼一亮,不过这吴氏真是歹毒心肠,看她这样子,显然是要把消息给压下来,不让她得知。 幸亏,她及时开口,否则就错过了大好机会。 孙老太太厌恶地看了一眼吴氏,只觉她太自私,不顾全大局,真不明白她儿是怎么看上这吴氏的。 “也罢!那就赶快把那位名医请来,为她们二人好好看看。” 孙老太太一发话,吴氏就不得不从。 而等吴氏让人把那位名医请来,先后给孙秋雅和孙秀琳看诊时,那名医却大惊失色,慌乱道:“她……她们这是得罪了老天,是报应……报应。” “你这庸医,满口胡言,她们怎么得罪老天了?”孙老太太对这名医的大喊大叫,表示极为不满。 怕是他根本治不了,才会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 32.第 32 章 其他在场的人, 却信了名医的话。 尤其是郑氏和吴氏两人, 为了看好孙秋雅和孙秀琳的毛病, 她们是竭尽心力, 其中有几个还是告老还乡的御医。 连他们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可想而知, 有多古怪和凶险。 但她们瞧婆母那样,明显是不想坐实, 否则传出去,那他们孙氏望族就真的完了, 弄不好, 会被说成是被“老天厌弃”的人。 到时, 一家老小的前程, 全都要毁在这上面。 那名医冷哼一声,不忿道:“既然老夫人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周某这就告辞。” 孙老太太听了,没挽留, 直接看了一眼芸儿,芸儿瞬间明白,连忙带着那位名医离去。 顺便在中途, 好生提醒那位名医, 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不然后果自负。 郑氏和吴氏倒是想找那位名医问清楚, 只是这人都走了, 她们想开口也没人回应。 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死活都想不通她们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老天? 只能目露呆滞地看着前方, 再次细细回忆几遍。 郑氏和吴氏看着,十分心痛,忍不住就拿起帕子,低声啜泣起来。 孙老太太被她们哭得心烦,干脆咬咬牙道:“把她们两人带到南星观,请玄清道长给她们诊治一番。我就不信两个小丫头真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受到如此惩罚。” 郑氏和吴氏点点头,接着孙老太太又说道:“不过今天是正月初一,不适合去打搅玄清道长,等初八再去。” 这么好的日子,出了这等糟心事儿,孙老太太没了继续听信的心思,摆摆手,让那些小辈们都纷纷散去。 孙如茉转转水汪汪的大眼珠,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儿写在信上,给她的好朋友宋娴分享一下。 即使孙老太太叮嘱他们别到处乱说,孙如茉也不想瞒着宋娴,而且宋娴那么聪明和善良,她才不会把这件事情给随便捅出去。 …… 不到三天,宋娴就收到了来自孙如茉的书信。 信上所述,让宋娴大开眼界,赶忙又把信拿去,让宋老夫人看了一遍。 宋老夫人万分诧异,随即又看了看脸色如常的宋娴,惊喜道:“娴娴,那郎中说的没错,是报应……” 谁让她们一个比一个心眼坏,刚好老天又站在娴娴这边,不惩罚她们,都说不过去。 以后她也不用担心娴娴会被人算计,毕竟这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一不小心就大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下场。 宋娴知道祖母心里想得是什么? 确实,孙秀琳跟孙秋雅一样坏,从孙秋雅给她递帖子,她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孙秀琳捣的鬼。 毕竟在小世子的生辰宴上,孙秀琳一直盯着她看,直白地眼神,让她立马意识到这孙秀琳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果不其然,在孙府居住的那几天,她让红芍和绿瑶去打听,是谁在孙秋雅跟前乱嚼舌根,引起她的妒忌之心。 最终,让她查到了孙秀琳的头上。 才会在临走之前,气得让包裹着金子的石头,砸在了孙秀琳的脑袋上。 她不喜欢自己被人利用,她差点就让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给害死了。 虽说她事先做了一些准备,可孙明晔那天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连亲妹妹都那么教训,那她要是一个不留神,被孙秋雅推到孙明晔跟前,岂不死定了。 但是,这砸脑袋的后遗症,似乎太严重了一些。 还是说因人而异? 宋娴想不明白,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在其他欺负他们的坏人身上实验一下,应该就能得出结果。 初八,连日下了几场的大雪,终于停止了肆虐。 郑氏和吴氏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天还未生起鱼肚白,便让下人把孙秋雅和孙秀琳叫醒,并且里外裹得严严实实,断不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今天是吉日,相信她们会在玄清道长那里找到救治孙秋雅和孙秀琳的法子。 然而这只是错觉,事实上,这一路到南星观,她们受到不少颠簸,以及因为雪崩,挡了她们的去路。 她们差点儿还惨遭山贼抢劫,幸亏她们带了许多护卫,直接将那十几个山贼宰了个干净。 这下,郑氏和吴氏就更相信是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对老天不敬,老天才会接二连三地给她们不顺,让她们频频遭罪和出岔子。 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更吓得瑟瑟发抖,犹如惊弓之鸟。 “父亲,你不是说前面会有山贼拦路吗?怎么这儿一个人影都没有。”宋平向来起得很早,但是,宋白比他更早,硬是拖着他和张成来南星观拜访玄清道长。 甚至为了不引人注意,不让山贼打劫他们,宋白还让他们穿上了一身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乞丐衣服,每人双手还都端着一个破碗,以及持着一根竹子做的简易拐杖。 还吓唬他们说会遇到大雪封路,过不去的惨况,所以让他们步行爬山。 而这走了大半天,他们确实越来越像乞丐,问题是,他们这浑身上下都快湿透了,也没碰见宋白说得那些麻烦。 宋平当然就心生怀疑,忍不住开口询问宋白。 宋白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懵逼地看着眼前空旷无人的道路。 “可能我们运气好,没碰上。”宋白犹疑了一下,随口说道。 明明他的那些同窗好友都跟他说,这南星观一路上危险着呢! 他们有些被打劫好几次,全都灰溜溜地跑回金陵,向官府报案。 不过那伙山贼流动性太大,一会儿藏在这里,一会儿藏在那里,还都是山势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官府一时半会儿没法抓住那帮山贼。 那在他们言辞激烈的诉说下,宋白能不多个心眼吗? 何况宋平还有一个月,就要下场,那为了祈求他能一举考□□名,给他信心,宋白决定延续他以往的举动,在每次科考前,来南星观抽一支签。 反正每回抽中的签文都很准,就想让宋平试试,也好锻炼一下他的心理素质。 再加上他明天就要启程返京,才会如此耗费心力,想了这么一个掩人耳目的办法。 结果他们这一路走得颇为通畅,什么麻烦都没遇到,让他庆幸的同时,开始疑惑这山贼是不是见他们打扮得邋遢,一看就身无分文,便懒得跳出来,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这么一想,宋白就释然了,得意道:“肯定是我的这个计谋起作用了,那些山贼才没有打劫我们。” 宋平却不想打击他,只低头瞧了几眼自己脚下有些淡红的血迹。 料想这些山贼,恐怕已经被灭口,毕竟他们要是抢财杀人成功,怎会把尸体全给处理掉。 况且这是去南星观的山路,达官富贵那么多,保不齐就有人杀了那些拦路的山贼,将他们的尸体给扔在了别的地儿,省得挡了他们回去的道。 郑氏和吴氏这会儿正暗自祈祷,希望老天放过她们。 没想到,在她们还要一大截山路,才能到南星观的时候,突然,她们乘坐的马车,爆裂开来。 顿时,她们都头朝下的栽倒在了雪地上,满身木头渣子。 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本就害怕地不轻,这会儿马车碎裂的声音,直接惊得她们一声大叫都发不出来。 只能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向老天磕头赔罪道:“我错了……我错了……” 郑氏和吴氏也被这连续不断的变故,给吓得和她们一样,向老天赔了半天罪。 求老天别再作弄她们了。 恰在此时,宋白和宋平他们赶了过来,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有点不理解她们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父亲,别看热闹了,我们快走。”宋平在短暂的好奇和惊讶过后,忽然拽了一把宋白。 宋白正想问为什么,宋平又继续道:“就是他们,杀了那伙山贼。” 话毕,宋白迅速瞄了一眼守在郑氏和吴氏身边的那些护卫,发现他们有些人的刀鞘上或者靴子上还沾着几丝明显的血迹,便立马相信了他,急切道:“走,我们快走。” 这能杀山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家,他们惹不起,也为了不被牵连进去,宋白就攥着宋平和张成的胳膊,往前面大步飞奔,快得像是什么有凶神恶煞地东西在追赶他们。 见状,郑氏和吴氏她们就哭得更惨了,至于原由,还不是因为传言乞丐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脏东西,搞不好,他们就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深深的晦气,才会见了她们就跑得飞快。 殊不知,宋白听了这愈来愈响的哭声,背后一阵发凉,又忍不住再次拼命加快脚下的速度。 瞧她们那般伤心绝望的样子,该不会是在和山贼的恶斗中,死了什么人。 就是可惜他们这么煞费苦心的装扮了。 “到了,我们到了。”宋白指着远处挂在道观屋檐下的匾额,猛喘了几口气,嗓子干涩道。 宋平和张成被他拖了一路,没像他那般明显吃力。 只点点脑袋,让他在原地歇息一下,等双腿恢复力气了,再踏上那些石阶。 而他们歇息的时间,还没过去五分钟,这郑氏和吴氏,以及孙秋雅她们就骑马赶到了这里。 宋白见此,连忙拉着宋平和张成转身,往旁边挪了几步,算是自动给她们让路。 可这举动在她们看来,是明晃晃地提醒她们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得她们边走,边满是恐惧地抖动身子,连牙齿都上下打颤。 宋白瞧她们走远了,才和宋平,张成两人慢慢迈上石阶。 “麻烦三位等等,我们祖师正在接待贵客,你们可以到这边稍作休息。”宋白和宋平还没踏进道观,这门前就有小道童,向他们跑来,将他们领到客房。 宋白和宋平却一头雾水,他们都装扮成这样了,这小道童怎么还对他们如此客气。 那厢,郑氏和吴氏都满面焦急地把玄清道长当成她们的救命稻草,红肿着眼睛,哀求道:“请道长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玄清道长不假辞色,仍像刚才那般,笑容如常,仙风道骨。 “两位别急,想救她们不是没法子,不过我的方子,不能完全消除她们的病症,需得她们自己醒悟,方可治好。”在外人看来,这玄清道长等于说了白说。 郑氏和吴氏却一点就通,她们知道这玄清道长和那位名医的看法一样,认为这是老天的报应。 而要免遭报应,这孙秋雅和孙秀琳首先就得洗心革面,确认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亏心事,保证不会再犯。 “道长,请放心,我们已经在忏悔,我们绝对不会再做出让老天看不过眼的事情。”郑氏和吴氏已经怕了这老天,老天一发怒,那她们真是只有倒霉认输的份,哪还敢理直气壮地说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都没做什么亏心事。 玄清道长掐了掐手指,对她们说道:“正主已经原谅了你们大半,不过她还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看你们是否改过?” “玄清道长,你是说,老天爷愿意原谅我们?”郑氏和吴氏忽略了玄清道长话里有话的含义,她们只听到了表面上的一层意思。 玄清道长这回却不说话,只捋了一把胡子,目光深远地看向西北角落。 恰恰,那就是宋白和宋平他们休息的客房。 郑氏和吴氏见玄清道长不回答,又变得心揪起来,着急恳求道:“道长,你先告诉我们,能治她们的方子是什么?也好让我们早点做准备。” 玄清道长这回没打哑谜,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两张方子,分别交给郑氏和吴氏。 郑氏和吴氏拿到方子后,像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宝贝,急忙高兴地仔细看了一遍,谁知越看,她们脸色越有些难堪,难以置信:“道长,这……这药方上怎么全是虫子,这能吃吗?” 玄清道长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神情莫测地摇摇头道:“这药方子不是贫道的。” 此言一出,郑氏和吴氏就无话可说。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是老天让他这么做。 那她们哪还敢多言,万一老天又对她们发怒,折腾她们,那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孙秋雅和孙秀琳再见到那张药方子后,有些犯恶心,不过为了治好她们自己的病症,以及不让老天再报复她们,那她们什么都愿意服用,绝无二话。 宋白和宋平休息了半个时辰,小道童才领他们去见玄清道长。 但他们本意,只是来南星观求签,哪想到玄清道长居然要亲自见他们? 他们困惑得很,他们又不是什么贵客,何故来这么一出。 然而他们走到半途,差一点就撞上郑氏和吴氏她们,宋白不禁三度拽着宋平的胳膊,往一边让了让。 郑氏和吴氏她们在条件反射下,又打了几个激灵,颇为不自在地和宋白他们互相让道。 “看来,那几个乞丐也是高人,不然玄清道长怎么会亲自面见他们?”郑氏和吴氏在看到小道童把宋白他们往大殿方向领去,心底瞬间生起同一个念头。 宋白若是知道她们内心里的腹诽,定然要仰天大笑三声。 谁能料到他们扮成乞丐,也会被人当成高人的一天。 “白居士,近日可好?”玄清道长不等宋白和宋平主动问候,他就先开口。 而且一下就点明了宋白的身份,让宋白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袖子抹掉了身上的锅灰,佩服道:“玄清道长,果真厉害。” “白居士言重了。”玄清道长谦虚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看向宋平,说道:“白居士今日而来,可是为令郎求签?” “是的,道长。”宋白点头承认。 玄清道长闻言,立马拿起一旁的签筒,递到他们跟前,示意他们随意抽一支。 宋白和宋平两人没怎么犹疑,就按着他们来时想得那般照做无误。 玄清道长看了他们的签文,直言:“此乃上上签,诸事都可达成所愿。” 于是,宋白极其窃喜地将笑容,表现在了脸上。 意味着他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弟弟宋凌,平儿也能考中秀才,他如何不能激动? 不过玄清道长再为他们看完签之后,却又单独对宋白说道:“不知白居士可记得贫道曾经说过你命中有贵人相助,那贵人是谁?相信白居士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有有有,我知道是谁?那贵人已在我家中,多谢道长挂念。”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曾偶遇玄清道长,玄清道长那次只对他说了一句,让他好好对待那位助他飞黄腾达的贵人。 他一直放在心中,并且已经证实娴娴才是他命中的大贵人。 没有娴娴,他考不上青山书院,没有娴娴,他怎能获得徐先生认可…… 诸如此事,数不胜数。 “既然如此,白居士就请下山去吧!日后也不用再来求签。” 玄清道长说完,宋白就立刻发问:“道长,这是为何?” 玄清道长没有避而不答,而是笑笑道:“有贵人相助,还怕事事不成?” 宋白顿然羞怯,是啊!他们家里有娴娴这样的贵人,还有什么不如愿的。 再者玄清道长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张嘴问他,实在是不该。 下了山,宋白神清气爽,时不时地还瞅两眼和他并排行的宋平。 他真是命好,生了两个麒麟儿。 这一辈子满足了……满足了。 宋平却像关爱智障地看着他,不明白宋白怎么忽然傻笑,弄得他都有些毛骨悚然,很不适应。 “爹爹,哥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他们才刚进院子,宋娴就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妈呀!她爹爹和哥哥怎么打扮成这样? 脸上黑乎乎的不说,头发也乱糟糟的,瞧着就跟外头要饭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害她担心地围着他们转了几圈,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什么伤? 宋老夫人见了,忙站在正屋门前,呵斥道:“瞧瞧你们这样子像什么话?赶紧,去把这身破烂给换了。” 宋白和宋平两人也嫌弃自己嫌弃的不行,因此他们才没敢凑到娴娴和宋老夫人跟前。 这几身破衣裳,是他们从乞丐那里买来的,当然又脏又臭。 不用说,看她爹爹那诡异的神色,宋娴就能猜出这又是他的杰作,她的傻爹爹,千万别把哥哥再给带坏了。 宋白迎着宋娴和宋老夫人清透又明了的眼神,顿觉心虚,赶紧溜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只剩下宋平被宋娴和宋老夫人一起包围,安慰了好久,认为他受苦了。 这厢,回到孙府的郑氏和吴氏,连忙让下人按照那方子抓药。 可是等他们把药方子上面的东西都凑齐后,郑氏和吴氏她们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好像那些密密麻麻地虫子,全部爬到了她们身上似的。 便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拿到火房,把药给熬出来。 只不过熬出来的药汤,黑得像墨,连熬药的丫鬟,在闻到那股有点古怪的药味后,都差点忍受不住的胃里翻涌,想吐。 更别谈这喝药的人。 特别是这孙秀琳,迟迟都不敢下口。 没办法,药方子是药方子,等她亲自见到这药的眼色,还有嗅到这股味道,她是真狠不下心。 确定这药喝下去,不会出问题吗? 吴氏看着,急切万分,催促道:“秀琳,快喝,别磨蹭,难道你想这脑袋上永远长着一个大包,被老天怪罪吗?” 孙秀琳听到这句话,犹豫再三,紧接着她闭着眼睛,边喝边吐,等于没咽下去多少。 像孙秋雅的情况就比她好多了,大概是她偶尔神志不清的原因,被郑氏哄着给喝了半碗,吐了半碗。 但也因此,遭到了府里好多人的厌弃和排挤。 认为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个都是不祥之人,不应该留在孙府,不然哪天牵连了他们,那他们就倒大霉了。 孙如茉也将孙秋雅和孙秀琳吃药的情形,详细写信告诉给了宋娴。 宋娴则没料到,原来还真有药方子可以治她们的疑难杂症。 就是太倒胃口,听着怪可怕的。 也不知道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经过这次教训,还会不会起什么歹毒的心思? 万幸,她有孙如茉这个眼线在,跟她有什么说什么,或许等她们打消了某些恶毒念头,那她们肯定能好起来,关键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决心变好? 宋娴这般想着,孙秋雅和孙秀琳两人就心有所感地默念道:“我错了……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害人。” 同时,她们也意识到她们这么倒霉,肯定也有宋娴一半的原因。 至少在她没出现在她们眼前时,她们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好无损。 偏偏在她这儿吃了亏,也不能翻身,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不然还有她们好受的。 …… 二月初,新枝刚刚发芽,更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那单调的树干上矗立着,让人见了,就想默默等待它的盛放。 但此时,宋娴和宋老夫人她们都来不及欣赏这种美景,一门心思地把注意力全放在宋平一人身上。 他马上就要回乡赶考,这该准备的肯定都要准备好。 宋平心态比她们放得还端正,还轻松,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这么多东西,他不由苦笑道:“祖母,这些太多了,我用不着,再说我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回来,这样太麻烦了。” “平儿,你不用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娘,还有娴娴准备的,你都带到庄子里,以后我们得了空,一起去乡下住几天,自然就用得上。”宋老夫人几句话就堵住了宋平。 宋平见状,又看了看一直再往马车上搬箱子的两个小厮,以及站在他身旁指挥的沈妈妈,还有他的书童小文,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我能照顾自己的,我也不习惯这么多人,您要不……” 宋老夫人不待他说完,打断道:“废什么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而且有沈妈妈照顾你,我和你娘才放心。” 沈妈妈听后,立即和宋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宋老夫人之所以会派她来照顾大少爷,也是因为这乡下庄子里人太多,万一遇上一个心大的农户,想让自己女儿或亲戚来吸引宋平的注意,那不是就坏菜了吗? 哪怕大少爷还小,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也怕有些不要脸的小蹄子硬贴上来。 她跟着去,就是为了防这茬儿。 主要她见到了大多想借主人家上位的婢女奴仆,老实地不是没有,只是在诱惑面前,没几个把持得住。 “哥哥,你就听祖母的安排,还有沈妈妈跟着你去,也是我的主意,再说沈妈妈的厨艺也不错,有好几道你最爱吃的拿手菜,若是你吃不惯别人做的饭食,沈妈妈还能下厨,帮你解解馋呢!”宋娴心中哪不明白宋老夫人的忧虑。 她哥哥今年十一岁,虽然看似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可为人处事渐渐成熟,越来越有她爹爹的个人风采,一不小心确实能迷倒不少早熟的小姑娘。 她祖母能不叫人看着点吗? 甚至有些在七八岁的年纪,就开始相看定亲的又不是没有。 宋娴这么说,宋平就更没法子推脱,只有老老实实地听从宋老夫人和梁凡霜的意见和安排。 而他这一走,宋娴的功课就愈发懒怠了,没一点自制力。 唯有她娘亲梁凡霜始终严厉地看管她,不许她偷懒,毕竟宋娴向梁凡霜亲口保证,自己会认真学刺绣。 那么肯定不能食言。 哪想才五天过去,沈妈妈就让人送来一封信。 宋老夫人看完那封信,相当震怒,气愤道:“真是岂有此理,这莺莲也太忘恩负义。” 让原本歇在隔间,正准备躺下睡一会儿午觉的宋娴,瞬间从床上跳下来,向绿瑶嘘了嘘,悄悄地将耳朵紧贴在墙上,偷听宋老夫人和林妈妈的对话。 “老夫人,您别生气,那莺莲竟然不知道感恩戴德,就将她撵出庄子好了。免得心养大了,越来越得寸进尺。”林妈妈边为宋老夫人顺气,边提出自己的建议。 宋老夫人却倏然笑了:“你跟沈妈妈想得一样,她已经把那莺莲给打发走了,看她还怎么在平儿面前作妖?” 她要不是为了给娴娴他们积德,才不会向张武买下莺莲。 说到底,跟那陈大娘子一样,都是不安分的。 一想起陈大娘子,宋老夫人就觉得痛快得很。 她污蔑了她儿宋白好几次,次次都没得逞,竟然一气之下,和张武的独生子大郎,厮混在一起,并且还趁机灌醉张武,等他昏睡不醒的时候,闷死了张武。 不得不说,陈大娘子真是自己坑了自己。 她为了脱罪,就把所有责任推到张大郎的身上,说是他指使自个儿。 可经过调查和受刑,陈大娘子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和张大郎一起害死了张武,而且已经伏法问斩。 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到处乱窜,给他们找麻烦。 至于这莺莲,跟陈大娘子待久了,哪里能不受到丝毫影响。 打发走了也好,省得以后是非不断。 宋娴听完,对莺莲的所作所为,没任何讶异。 当人处在一种衣食不愁的境地时,就会想获得更好的生活。 莺莲肯定是起了什么不该的念头,以至于让沈妈妈都容忍不下她,把她给赶出庄子。 绿瑶也跟着宋娴听到了不少东西,只不过她对莺莲的那种行为嗤之以鼻。 自打她和红芍,以及府里其他丫头进门的第一天起,林妈妈就跟她们说过,让她们恪守本分,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们始终记着,从未像莺莲那样,对大少爷动过什么心思。 再说得难听些,上赶着去做大少爷的通房或妾室,实在是成功了,也不光彩。 就算真被抬成了姨娘,有几个是正经主子,生的孩子全都只能叫正室为母亲,她们连被自己孩子叫一声娘的机会都没有,着实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可这事儿还没完,正当宋娴和宋老夫人以为莺莲会消失在金陵,她们宅子里的下人,却亲眼看到莺莲出现在刻着沈字标志的马车后面,充当人肉凳子,让沈玉莲踩着她的后背,从马车上走下来。 还给她改了一个名,叫“穗儿”。 真是让宋娴和宋老夫人她们大为惊异,怎么会这么巧,被打发出庄子的莺莲,转眼就成了沈玉莲的小丫鬟。 听那描述,沈玉莲似乎很不喜欢莺莲,有意折磨她。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陡然间,宋娴想到了一个看似可能,又不可能的可能。 或许,沈玉莲将莺莲买去,全因莺莲对她哥哥有觊觎之心,才会那般折辱她。 但越想越不合理,沈夫人给沈玉莲灌输了那么多奇葩思想,她的眼界,不是都放在那些名门贵族公子中。 怎么会对她哥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还是说沈夫人被送到尼姑庵,没人给她洗脑,她就生起了几分不该有的想法。 宋娴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笑,她真的是太闲了,居然会猜测起沈玉莲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和原因。 谁曾想,又过了七天,莺莲含着泪找上门来,这回守着门房的张成和小厮都有了经验,就冷眼看着莺莲站在他们门前,默默流泪,也没去通传给林妈妈。 这小丫头的事儿,他们听说了一点儿,只能感叹她和她娘都是一路人。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莺莲憋了半晌,终于向他们开口。 她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她以为自己被大户人家买去,日子就能过的更好,更舒服一些。 万万没想到,沈玉莲会那么针对她,把她买去,就完全是为了泄愤而已。 33.第 33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他们家的确是欠沈知府的情,但问题他们真的帮不了,她儿哪有那个面子和能耐, 能让安王妃再继续宽容沈夫人三分。 何况沈夫人为人处事确实太过分了一点, 她都不会看脸色, 就在小世子生辰宴上弄那么一出, 任谁都受不了。 却不晓得安王妃根本没把沈夫人犯了大错的原因说出去,否则沈夫人不止自己要受罪, 他们全家都要被牵连进去。 而知道内幕的只能感叹沈知府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了他夫人身上。 “平儿, 这沈玉莲日后若是再来送信,你都拿来交给我,我回她,莫再把你牵连进去, 否则这沈夫人不晓得将来还要怎样闹一场。”梁凡霜是真的讨厌沈夫人和沈玉莲俩母女。 她儿宋平多冤呐!从未与沈玉莲有任何交集, 这沈夫人就非说她家平儿对沈玉莲有意思。 这要是让她知道沈玉莲亲自写了一封信, 派人送给宋平,怕是都要急得从尼姑庵那里立马杀回来。 在她眼里,她女儿沈玉莲就是天仙,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人人都该爱慕她女儿。 她是真受够了沈夫人这种想法, 她恨不得沈夫人赶快把沈玉莲嫁出去, 这样她就不能继续污蔑她儿宋平对沈玉莲有过多想法。 “娘亲, 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宋平正因知道自己一个男儿不适合给沈玉莲回信,才会看完之后,放在一旁。 说实话,他心底对这个沈玉莲还是有意见的。 他不止几次三番从钱渝忌那里听到沈玉莲对自己称赞有加,问题是他哪里值得沈玉莲见到钱渝忌就夸赞自己。 他虽然有“金陵神童”的名号,但平时都是低调为人,像他做的文章,诗词等等,一般都是交给夫子或者沈知府来评判,从未给外人看过,让他们传诵。 这沈玉莲又如何能当着别人的面,去赞扬一个陌生男子。 就算沈知府在沈玉莲面前提起他,那沈玉莲也应该避嫌才是。 哪有明知沈夫人讨厌他,还要频繁提起他,这不是故意给他泼脏水吗? 宋娴瞧哥哥宋平乖巧中还带点委屈的样子,就觉得这沈玉莲其实跟她母亲一样,都是愚笨不堪,故意惹是生非的人。 她要是真想救她母亲,大可直接给宋老夫人写信,不用明晃晃写着让宋平亲启,看着怪恶心人的。 还有沈知府的确是好人,但他的好都给了别人,像沈玉莲都是被沈夫人娇养着,不晓得灌输了多少奇葩观念。 所以教育儿女,爹娘都有责任,缺一不可。 而这事儿只是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这孙家三小姐孙秋雅是个什么性子? 等林妈妈把打听来的情况,告诉给宋老夫人和宋娴时,她们才明白这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原来这孙三小姐是孙家最漂亮的姑娘,也难怪她会给娴娴递帖子。”宋老夫人说得很含蓄,还故意漏了一句话,不过不用她开口,大家都晓得是什么内容。 这孙小姐比起其他两位嫡出姑娘,名声是不显,但林妈妈从账房那里支走了不少银钱,总算从孙府下人那里打听到孙家三小姐孙秋雅的基本情况。 据说,她是孙家大老爷的幺女,今年六岁,是除了孙元姝之外,最受宠的孩子。 尤其是孙老太太把她当成宝,成天都离不开她。 可惜性子太骄纵,不好哄,常常为难下人和她的嫡姐,以及几个庶出的哥哥妹妹。 否则那个下人哪能这般轻易被收买? 因此以这种情况,宋老夫人难免不担心宋娴到了孙秋雅跟前,会被欺负。 宋娴却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想躲过去,怕是不可能。 孙秋雅能派人递帖子给她,显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看看她长什么模样了。 宋娴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红芍和绿瑶,则给她出了一个小主意:“姑娘,要不您故意扮丑,在你脸上涂一些东西,遮挡一番。” 宋娴听了,有些无语地摇头道:“你当别人是傻子吗?别忘了孙家二小姐孙秀琳是见过我的,我要是真听你们的话,故意扮丑,那才不成了她们口中的一大笑柄。”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头,有时想得很简单,并不能像宋娴那样思虑周全。 她们只是担心姑娘会因为容貌被人嫉妒,说实话,她们上次跟着姑娘赴宴,见到的那些贵女小姐,的确是一个赛一个,凡是气质,态度,都与平常女子很不一样。 但论容貌,她们家姑娘是真的不输,纵然年纪小,不过皮肤和五官,已经颇为出色。 再加上姑娘与生俱来的娇俏和烂漫,真的就能当场融化很多妇人的心。 当时,有些和蔼的妇人,还专门绕到姑娘面前,好一顿打量。 更有些成了亲,还没生子的新妇,忍不住边逗弄宋娴,边将宋娴的小脸好一顿摩挲,期盼自己日后也能生一个像宋娴那样漂亮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 之后再生一个男孩儿,凑成一个“好”字。 可见,她家姑娘多受欢迎。 “那姑娘,您就这么去,不多带几个人?”红芍和绿瑶看了看自己,还有正在给宋娴准备个人衣物的沈妈妈,认为三个人伺候,怕是照顾不过来。 不如再带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或者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也好有一点安全感。 宋娴倒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够多了,那名门望族出身的嫡小姐,身边除了一奶娘照顾,也只不过再添四个贴身丫鬟,哪里能成群簇拥,这不是把自己往风口上送,让人说闲话吗? 这有的谱,她们不能摆,当然也不能太寒酸,只要适合自己的身份就行,不用太讲究,不然到时候在别人看来就有些过于小家子气,非要惺惺作态。 弄不好,还以为她们是故意跟孙秋雅攀比,想胜过她。 孙府,琦兰圆。 孙老太太正倚在榻上,等几个儿媳和小辈请安。 不过这孙元姝总是来得最早,老太太稀罕地连忙将她唤到自己跟前,嘴里喊道:“我的心肝儿,快坐下,等会儿她们都走了,你就留下,陪我用饭。” 可刚到门前的孙秋雅听了这话,不禁面色一凝,飞快地掀起门帘,跑到孙老太太跟前,撒娇道:“祖母,您偏心,您说过最疼雅雅,结果您要等大家都走了,留大姐姐用饭。您是不是不喜欢雅雅,讨厌雅雅。” “胡说,我哪里不疼你了,我早就让芸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几样,你要是饿了,尽管到里屋用饭,我看有谁敢说你一句不是……”孙老太太最爱模样骄矜又漂亮的小女孩儿,特别是孙秋雅的容颜,有她年轻时的一半美貌,她就忍不住抱着穿着艳丽的孙秋雅,一顿揉搓,哄了半天。 孙秋雅很享受祖母对她的偏爱,她也不喜欢别人来跟她分享祖母对她们的宠溺。 便故意为之,甚至还趁祖母将精神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时候,给孙元姝一个骄傲之极的眼神。 可也没做的太过,毕竟孙元姝的手段和心机,她是知道的,她还在她手上,栽了很多跟头。 已经长了不少记性。 不过偶尔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地想要给孙元姝甩脸子,这个家她是最受祖母宠爱,然而她们最重视的永远只有孙元姝一个人。 像有些好东西,祖母和娘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孙元姝,连她都得排在后面。 她如果非要不可,那还得问孙元姝同不同意。 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她希望自己能有优先挑选的权力,她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被孙元姝压一头。 孙元姝瞧她那示威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只用帕子掩着唇笑了笑。 让随后而来给孙老太太请安的孙秀琳,一眼就看出这孙秋雅又故意去挑衅孙元姝,却仍没挑起孙元姝的怒火。 要她说,这孙秋雅还是嫩了一点,这孙元姝自一出生,就被祖母带在身边,那见识能是孙秋雅可比的吗? 哪怕她如此受宠,到底还是比不过孙元姝一半。 孙秋雅给不了孙元姝难堪,这孙秀琳,她还是可以狠狠欺负和算计。便光明正大地坐在孙老太太怀里,指着孙秀琳胸前佩戴的那块金锁,毫不遮掩地讥笑和嘲讽道:“二姐姐,我记得这块金锁,是我挑剩下的吧!你戴着,倒是挺合适。” 孙秀琳敛了敛眸,笑道:“三妹妹,你的好东西倒是挺多,今儿怎么不多挑几样,你瞧瞧,这也太素了,我怕你待会儿就被人比下去。” 确实有失公允,得了解清楚,再给钱家一个交代。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便随宋娴的话,附和道:“既然你已经被族长给放出来,那你就说说,你究竟为何要与自己的同窗起冲突。” 宋平见大家都看着他,神情面色毫无任何指责之意,他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认为他这次没有做错,虽说殴打同窗的事,一传出去让人笑话,但他真的忍不了钱渝忌那人的卑鄙作为。 才会一下学就向宋老夫人先认错,可让他和钱渝忌道歉,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被关在祠堂半天,他也绝不服软和低头。 而这会儿,他望着众人,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实话实说道:“钱渝忌从夫子那里窃走了我的旧文章,然后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写了一首……一首……” “一首什么?快说。”宋老夫人瞧宋平犹犹豫豫地止住话头,没说下去,她就焦急得很,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宋娴也急得一边将眼睛紧黏在宋平的身上,一边抱着用油纸包好的青团吃了起来。 都没空像宋老夫人那般开口催他,只在心里盼着他快些说出口。 宋平到底年纪小,尤其当着大家的面,说到那首古诗,他就立刻红了脸,极其难为情道:“一首……关于沈……沈伯父女儿沈玉莲的淫诗,他们还把它印出来,到处宣扬。连三岁小儿都学会在街头小巷,背这种不堪入耳的东西。”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宋老夫人一听宋平被这样算计,恼得她恨不得马上上门找钱家要个说法。 问问他们,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居然好意思说一切都是她孙儿的错,一定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宋白早就从自己好友那里听到了风声,准备找魏夫子给他儿子宋平一个清白的时候,没想到宋平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特别是钱渝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拿那首淫诗嘲笑他。 他就一时热血冲上脑门,狠虐了一把钱渝忌。 让那些支持和相信宋平的同窗伙伴,拉都拉不住他。 虽然他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学子,可大多人还是关照他,站在他这边,明眼人都知道,宋白这个金陵神童,一心只在圣贤书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去写那种毁自己声誉的东西。 分明是钱渝忌耍阴招,想整垮宋平。 宋白才会置之不管,任由宋平发泄自己的愤怒,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丝怒火都没有,那还是人吗? 就算是垂垂老矣的读书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得气愤地想要上前出口恶气。 这回不论说什么,他都和平儿共进退,想办法为平儿讨个公道,决不饶过小人。 宋娴和梁凡霜的关注点,则在沈玉莲的身上。 明明宋平从未有过仰慕沈玉莲的心思,这钱渝忌怎么就老针对他。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人作梗? 宋老夫人在暴怒消退过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用说,都是沈夫人那个蠢妇耍得小心机,不知她在钱渝忌或者沈玉莲面前说了什么,让钱渝忌的矛头直指宋平。 只是才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这沈夫人竟然气冲冲地带着她府上的家丁,撞开了宋宅大门。 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大家瞧上去,分外厌恶。 实实在在是一个惯会装相的奸佞之人。 “来人,把这宋平给我抓起来,扭送到官府,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写那种东西污我女儿的名声。”沈夫人一脸尖酸刻薄地指着宋平,大声道。 宋老夫人却处变不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逼人地看着沈夫人,冷哼道:“沈夫人,你今天这是贼喊捉贼来了。可惜,你没那个权力,把平儿扭送到官府,有本事你告到衙门去,我们奉陪到底吧,反正你女儿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沈夫人闻言,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会被人这样羞辱,会被市井小民在背后随意议论。 而罪魁祸首不是宋平,会是谁? 都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笔迹,他休想逃脱。 否则他们沈家的颜面往哪搁,她为她女儿沈玉莲的那些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她当然不能放过宋平,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好,你们不承认,那我就等钱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到时宋平是死是活,可就攥在我的手里。”沈夫人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宋家,她都不明白沈知府究竟为何那么看中宋平,还对他抱有极大希望。 不过就是一寻常小儿,又没功名在身,都是口头夸奖他是“金陵神童”。 说到底,他压根就配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他连沈玉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怎么有脸让老爷把玉莲许配给他,他何德何能?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的威胁是真的,也知道她是真的对宋平恨极了,想要下死手。 可是她并不害怕沈夫人的恐吓,她相信这件事情,肯定能真相大白,她孙儿宋平绝不会白白受委屈。 自是中气十足地淡然道:“那就恕不远送,请沈夫人好走。” “你……你们……”沈夫人真是没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宋老夫人还硬撑着,不肯向她跪地求饶。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长孙宋平? 还是说,这老东西准备找老爷帮忙,想要老爷放过宋平一码。 不行,没这样的好事儿,她一定不能让宋老夫人如愿。 她回去就要和老爷好好说说,不能让玉莲白受罪。 甚至走之前,还要对宋老夫人和宋平鄙夷嘲讽道:“宋老夫人,你瞧瞧你孙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模样了,要我说,这癞□□是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你们也少打老爷和玉莲的主意,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梁凡霜看着沈夫人这般毫不遮掩的嘴脸,顿觉恶心。 她儿宋平什么时候打过沈玉莲的主意了,分明是她自己揣测过度,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沈玉莲是人人稀罕的金元宝,谁逮着她都要啃几口。 她可以对天发誓,他们宋家根本瞧不上沈玉莲。 她儿宋平以后也会娶一个胜过沈玉莲百倍的好姑娘,才不会像她想得那样,对沈玉莲有任何爱慕之情。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我感觉太良好,或者说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及蠢到家而不自知的人。 她难道不明白她今天来闹这么一出,大家对她女儿沈玉莲的议论就更多了吗? 她哥哥宋平虽也被牵连甚深,被谈论的不像话。 可一旦澄清,那她哥哥宋平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 相反,她女儿沈玉莲却还是要被人时常提起,被大家当做笑柄给随时随地拿来取乐。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 偏偏沈夫人脑子不好使,非要火上浇油。 然当下之急,还是要找出能够证明宋平清白的证据,顺便要把钱渝忌这个小人扭送官府。 关键在于,是谁模仿了她哥哥宋平的笔迹? 不可能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会一模一样,肯定会有一点偏差? “哥哥,你仔细想想,有谁会模仿你的笔迹?”他们不可能在偌大的金陵,一下子就找出那人。 自是先探明宋平和钱渝忌身边的情况,看钱渝忌到底能接触什么人,帮他作假,才有基本的判断或者线索。 宋平拼命想了想,说道:“好像我的同桌顾子啸能够模仿我的笔迹,我无意中见他练过,只是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么巧?”宋娴惊疑了一声,刹那想到这钱渝忌难怪不敢立马报官,原来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出什么端倪。 想到这,宋娴和宋平当即异口同声地反应道:“不好,这钱渝忌是在拖时间,等顾子啸离开金陵。” 这样,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钱渝忌搞得鬼。 他就能把宋平告到官府,让他名誉受损不说,还要被沈夫人在狱中折磨和虐待。 着实歹毒,令人心寒。 “赶紧,派人去找顾子啸,不能让他离开金陵。”宋娴和宋平刚话落,宋老夫人连忙吩咐林妈妈。 哪想到林妈妈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不到几分钟,居然又回来了。 满脸惊喜道:“老夫人……老夫人,有人帮我们抓住要逃跑的顾子啸了。” 宋娴被孙老太太这句赞叹,夸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抬起头,笑容盈盈地称赞了回去。 孙老太太平生最爱俏,又见宋娴说她年轻,如何慈爱等等,她焉能不被宋娴的甜言蜜语打动,不到半晌,孙老太太就极其亲近的把她搂到怀里,说了许多话。 具体内容大致为宋娴亲自介绍在场众人的身份,方便宋娴见礼。 然后又问她家中有几口人?读什么书?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打发时间? 宋娴听了,口齿清晰地一一回答完毕,让一旁生着闷气,想借机嘲弄她的孙秋雅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说道:“听娴妹妹所言,你家中并不富裕,想来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正好我们都还没用饭,不如一同吃去,好让妹妹你打打牙祭。”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没了声。 连一向站在孙秋雅这边的郑氏和孙元姝都觉得她太过分了些,这怎么着宋娴都是秀才家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哪能这么直白地说人家没吃过好东西。 而且孙秋雅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机,实在是太浅薄了,浅薄到孙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声来。 吴氏更是微微带着一丝讥讽的眸光,看向郑氏。 好像在说:瞧,你养的好女儿,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况且这又不是宋娴主动要来,是孙秋雅死皮赖脸地给宋娴递帖子,怎么人家到了她跟前,见人家长得比她好看,就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那么急着踩人家。 说到底,还是郑氏和孙老太太把孙秋雅给养废了,年纪这般小,妒忌心就这么强,着实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气了,不过这山珍海味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这背靠山水的猎户,他们常吃的是什么?还有这打鱼的渔民,他们又吃的什么,都是一些靠劳力就能获得的东西,端看别人怎么卖罢了。有时这一条小小的鲤鱼,也能被卖到千金,堪称价值连城。”宋娴轻飘飘地就应付了孙秋雅给她的难堪。 让孙老太太和孙元姝她们瞬间意识到这个秀才家的丫头不简单,果然坐实了宋娴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样的智慧,都是天生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孙秋雅想踩她,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宋娴才刚说完,孙秋雅就气得再也不想吃那劳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么高,怎么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孙老太太和郑氏看她说不过宋娴,就气性大的嘟着嘴,撇过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顿时显得孙秋雅太小家子气了些,还没有宋娴大度。 宋娴本来不想和孙秋雅正面起冲突,可是她说得话真的太难听,什么叫做她没吃过山珍海味,跟着她去打牙祭,这不是故意变相的侮辱她穷,没见识。 倒像她主动上门打秋风的,她哪能不还击回去,否则这孙秋雅就该得寸进尺的继续挖苦她,打击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没说什么厉害的,都是在脑子里经过思量,确定不会让孙老太太她们感到反感,并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没必要把话给说死。 只可惜这孙秋雅容貌确实生得好,比起孙元姝和孙秀琳,她堪称天生丽质,粉嫩可爱,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让人再无法生起感叹和欣赏的欲望。 孙老太太和郑氏有心安慰孙秋雅,结果孙秋雅在她们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霎时,孙老太太和郑氏就感觉这孙秋雅气量越来越小,不像孙世家族教养的孩子。 这先挑事儿的是她自己,这会儿倒把所有错推到宋娴身上,要赶她走。 她们哪能听她的,这来者就是客,没听过客人来了,没吃上一顿饭,就要被主人家给撵走。 何况这宋娴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恶,人家既长得出挑,这举止礼仪还有品行在她们看来都是过关,且还可以加分。 关键在于宋娴嘴甜会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拍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能引起屋子里的太太小姐们欢声笑语,将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打破。 还从孙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个“开心果”的外号。 孙老太太又哪舍得孙秋雅继续欺负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时候让孙秋雅长个教训,不能一味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虽说她们都心疼和宠溺孙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会撒娇,面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现在还有宋娴作对比,她们就越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娇惯她。 不然这名声传出去,孙秋雅可就真毁了。 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讨一个脾气性格都有些骄纵和刁蛮的儿媳妇。 他们又不是皇室,能让那些人咬着牙容忍下来。 “饿了吧!来,随我到里边去用饭。”除了孙秋雅,那些夫人小姐们正和宋娴聊得开心,芸儿就悄悄走到孙老太太身边,告诉孙老太太,她们已经把饭摆上了。 孙老太太自是边邀请,边牵着她的手一道去。 孙秋雅却干瞪了几眼宋娴的背影,忙拽着郑氏的手臂,怒火满满道:“娘,我不喜欢她,你瞧她一来,祖母和您都向着她,你们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讨厌她。” “雅雅,休得胡闹,再说是谁吵着要给人递帖子,请她来府上玩。现在人家来了,你不肯给个笑脸便罢,怎么还想赶人家走,别忘了,你是正经的孙氏嫡出,得大度点,不能学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吗?”郑氏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吴氏和孙秀琳的头上。 殊不知吴氏和孙秀琳正暗自开心的要死,她们没法让郑氏羞愧和低头,这屈屈一个小丫头,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那她们能不在背地里窃喜和高兴。 只是她们真的低估了这宋娴,以为她不能在刻薄的孙秋雅身上讨到好。 没想到,人家几句话就把孙秋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孙秋雅想继续挑衅,都没法子。 以后这好戏有的看了,甚至孙秀琳阴暗的想,这宋娴能够活得时间长一些,继续挤兑孙秋雅,让孙秋雅狠狠受挫。 孙秋雅被郑氏这样教训,难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心里想得是要怎么对付这宋娴。 宋娴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诈多了,她才来没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还有母亲哄得团团转,这城府比她亲大姐还要深了去。 愈想,孙秋雅愈觉得宋娴不是一个善茬,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她必须找同盟,一起给这宋娴一记重击。 看她还怎么得意,怎么猖狂,怎么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娴,不能马上赶走她。 于是,刚才还要孙老太太把宋娴撵出去的孙秋雅,这会儿倒是安分得很,不仅没生气,她还抱着孙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们让妹妹在这多玩几天,好不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无礼。” 话落,她就转过头,对宋娴说道:“我向娴妹妹赔罪,是我错了,你可以原谅则个吗?” 宋娴知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定然是心里有鬼,却也没抓着不放,点头道:“秋雅姐姐说得什么话,我哪有不原谅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让秋雅姐姐你伤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孙秋雅就知道这宋娴怪会拐弯抹角地蹬鼻子上脸。 让她伤心,这宋娴够格吗? 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把她欺压到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而隐忍不发的地步。 34.第 34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确实有失公允, 得了解清楚,再给钱家一个交代。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 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 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便随宋娴的话, 附和道:“既然你已经被族长给放出来, 那你就说说, 你究竟为何要与自己的同窗起冲突。” 宋平见大家都看着他, 神情面色毫无任何指责之意,他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认为他这次没有做错,虽说殴打同窗的事, 一传出去让人笑话, 但他真的忍不了钱渝忌那人的卑鄙作为。 才会一下学就向宋老夫人先认错,可让他和钱渝忌道歉, 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被关在祠堂半天,他也绝不服软和低头。 而这会儿, 他望着众人, 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实话实说道:“钱渝忌从夫子那里窃走了我的旧文章,然后找人模仿我的笔迹, 写了一首……一首……” “一首什么?快说。”宋老夫人瞧宋平犹犹豫豫地止住话头, 没说下去, 她就焦急得很,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宋娴也急得一边将眼睛紧黏在宋平的身上,一边抱着用油纸包好的青团吃了起来。 都没空像宋老夫人那般开口催他,只在心里盼着他快些说出口。 宋平到底年纪小,尤其当着大家的面,说到那首古诗,他就立刻红了脸,极其难为情道:“一首……关于沈……沈伯父女儿沈玉莲的淫诗,他们还把它印出来,到处宣扬。连三岁小儿都学会在街头小巷,背这种不堪入耳的东西。”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宋老夫人一听宋平被这样算计,恼得她恨不得马上上门找钱家要个说法。 问问他们,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居然好意思说一切都是她孙儿的错,一定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宋白早就从自己好友那里听到了风声,准备找魏夫子给他儿子宋平一个清白的时候,没想到宋平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特别是钱渝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拿那首淫诗嘲笑他。 他就一时热血冲上脑门,狠虐了一把钱渝忌。 让那些支持和相信宋平的同窗伙伴,拉都拉不住他。 虽然他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学子,可大多人还是关照他,站在他这边,明眼人都知道,宋白这个金陵神童,一心只在圣贤书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去写那种毁自己声誉的东西。 分明是钱渝忌耍阴招,想整垮宋平。 宋白才会置之不管,任由宋平发泄自己的愤怒,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丝怒火都没有,那还是人吗? 就算是垂垂老矣的读书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得气愤地想要上前出口恶气。 这回不论说什么,他都和平儿共进退,想办法为平儿讨个公道,决不饶过小人。 宋娴和梁凡霜的关注点,则在沈玉莲的身上。 明明宋平从未有过仰慕沈玉莲的心思,这钱渝忌怎么就老针对他。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人作梗? 宋老夫人在暴怒消退过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用说,都是沈夫人那个蠢妇耍得小心机,不知她在钱渝忌或者沈玉莲面前说了什么,让钱渝忌的矛头直指宋平。 只是才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这沈夫人竟然气冲冲地带着她府上的家丁,撞开了宋宅大门。 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大家瞧上去,分外厌恶。 实实在在是一个惯会装相的奸佞之人。 “来人,把这宋平给我抓起来,扭送到官府,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写那种东西污我女儿的名声。”沈夫人一脸尖酸刻薄地指着宋平,大声道。 宋老夫人却处变不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逼人地看着沈夫人,冷哼道:“沈夫人,你今天这是贼喊捉贼来了。可惜,你没那个权力,把平儿扭送到官府,有本事你告到衙门去,我们奉陪到底吧,反正你女儿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沈夫人闻言,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会被人这样羞辱,会被市井小民在背后随意议论。 而罪魁祸首不是宋平,会是谁? 都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笔迹,他休想逃脱。 否则他们沈家的颜面往哪搁,她为她女儿沈玉莲的那些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她当然不能放过宋平,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好,你们不承认,那我就等钱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到时宋平是死是活,可就攥在我的手里。”沈夫人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宋家,她都不明白沈知府究竟为何那么看中宋平,还对他抱有极大希望。 不过就是一寻常小儿,又没功名在身,都是口头夸奖他是“金陵神童”。 说到底,他压根就配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他连沈玉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怎么有脸让老爷把玉莲许配给他,他何德何能?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的威胁是真的,也知道她是真的对宋平恨极了,想要下死手。 可是她并不害怕沈夫人的恐吓,她相信这件事情,肯定能真相大白,她孙儿宋平绝不会白白受委屈。 自是中气十足地淡然道:“那就恕不远送,请沈夫人好走。” “你……你们……”沈夫人真是没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宋老夫人还硬撑着,不肯向她跪地求饶。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长孙宋平? 还是说,这老东西准备找老爷帮忙,想要老爷放过宋平一码。 不行,没这样的好事儿,她一定不能让宋老夫人如愿。 她回去就要和老爷好好说说,不能让玉莲白受罪。 甚至走之前,还要对宋老夫人和宋平鄙夷嘲讽道:“宋老夫人,你瞧瞧你孙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模样了,要我说,这癞□□是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你们也少打老爷和玉莲的主意,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梁凡霜看着沈夫人这般毫不遮掩的嘴脸,顿觉恶心。 她儿宋平什么时候打过沈玉莲的主意了,分明是她自己揣测过度,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沈玉莲是人人稀罕的金元宝,谁逮着她都要啃几口。 她可以对天发誓,他们宋家根本瞧不上沈玉莲。 她儿宋平以后也会娶一个胜过沈玉莲百倍的好姑娘,才不会像她想得那样,对沈玉莲有任何爱慕之情。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我感觉太良好,或者说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及蠢到家而不自知的人。 她难道不明白她今天来闹这么一出,大家对她女儿沈玉莲的议论就更多了吗? 她哥哥宋平虽也被牵连甚深,被谈论的不像话。 可一旦澄清,那她哥哥宋平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 相反,她女儿沈玉莲却还是要被人时常提起,被大家当做笑柄给随时随地拿来取乐。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 偏偏沈夫人脑子不好使,非要火上浇油。 然当下之急,还是要找出能够证明宋平清白的证据,顺便要把钱渝忌这个小人扭送官府。 关键在于,是谁模仿了她哥哥宋平的笔迹? 不可能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会一模一样,肯定会有一点偏差? “哥哥,你仔细想想,有谁会模仿你的笔迹?”他们不可能在偌大的金陵,一下子就找出那人。 自是先探明宋平和钱渝忌身边的情况,看钱渝忌到底能接触什么人,帮他作假,才有基本的判断或者线索。 宋平拼命想了想,说道:“好像我的同桌顾子啸能够模仿我的笔迹,我无意中见他练过,只是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么巧?”宋娴惊疑了一声,刹那想到这钱渝忌难怪不敢立马报官,原来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出什么端倪。 想到这,宋娴和宋平当即异口同声地反应道:“不好,这钱渝忌是在拖时间,等顾子啸离开金陵。” 这样,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钱渝忌搞得鬼。 他就能把宋平告到官府,让他名誉受损不说,还要被沈夫人在狱中折磨和虐待。 着实歹毒,令人心寒。 “赶紧,派人去找顾子啸,不能让他离开金陵。”宋娴和宋平刚话落,宋老夫人连忙吩咐林妈妈。 哪想到林妈妈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不到几分钟,居然又回来了。 满脸惊喜道:“老夫人……老夫人,有人帮我们抓住要逃跑的顾子啸了。” 合着这沈夫人还要在小世子的生辰宴上,把她们全踩一遍,好让沈玉莲能够继续扬名和夺走属于她们的光芒。 况且金陵哪个富贵人家不知道这沈玉莲出门赴宴之前,都要背几首别人帮她作好的古诗,以免不小心就露馅,或者出丑。 对她们而言,根本不公平。 安王妃瞧大家都那么激动,本来愤怒地情绪因此得到了一丝缓解,毕竟这沈夫人还真是讨人嫌,不止她一人厌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沈夫人有意见。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怎么伶俐,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她儿那么小,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敢当着太后的面,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容貌往往是一个女人最能获得成功的利器。 除非你真貌美到藏都藏不住,人人见了都要宽容三分的地步,那才能让孙元姝服气。 否则她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正巧,孙元姝的亲妹妹孙秀琳今日在场,她听了沈玉莲吟诵的那首诗后,急忙拿起绣帕遮住了嘴角的嘲讽和讥笑,开口道:“王妃娘娘,听说青山书院的冯先生也来了,还有几位国子监的教授也在,何不让下人把沈大姑娘那首诗抄录下来,送过去,让他们品鉴一番。反正沈夫人也说了,今天才子佳人都聚在一块儿,不如让冯先生为我们讲讲这首诗好在哪里?意境如何?相信我们肯定受益颇多。” 宋娴闻言,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她对面,以及最前方的孙秀琳。 虽然她和宋老夫人坐在最末尾,但视线颇为宽管,再加上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些贵女小姐们的长相。 她一听这说话的嗓音,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刚才在后院听到过的女声,原来说沈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她。 确实,容貌妍丽,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那弯弯柳叶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多情,偏又举止端庄,硬生生将那含情美目压下,变得温柔内敛起来。 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她身上那份安静与明艳。 即便如此,宋娴也觉得她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胜过一身强硬姿态,偏要做柔弱之风的沈玉莲,明明沈玉莲的长相比起五官鲜明的沈夫人来说,要硬朗一些,但她为了突出自己的怜弱,愣是做出了一副畏畏缩缩,不讨人喜欢的模样。 与被抓到官府,把所有罪责都退到张武儿子头上的陈大娘子相比,她还是觉得陈大娘子身上那股柔弱,更抓人眼球。 毕竟沈玉莲自打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而陈大娘子平民出身,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苦,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柔弱姿态,引起别人的同情和怜爱。 那么两者相比,肯定是陈大娘子把那份柔弱运用得炉火纯青,看着没那么辣眼和不适。 安王妃一听孙秀琳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看来,不用她收拾,都有人想办法把这对母女往死里整。 冯先生是出了名的嘴刁,连曾经在青山书院求学过的太子殿下都狠骂过,那屈屈一个沈玉莲,又岂能放在眼中,给她面子。 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当然愿意答应孙秀琳的提议。 那些正卯了劲作诗,要给沈玉莲一个好看的贵女小姐们,在安王妃点头同意后,却赶忙闭口不言,无比安分。 全都把目光放在沈玉莲的身上,她们可承受不来冯先生以及其他几位教授的评价,一不小心还会得不偿失。 沈夫人则觉得这孙秀琳多事得很,还有她可一直记着她对自己的讽刺。 不就是孙氏望族出身的姑娘吗?神气什么。 要她说,这孙氏望族发达不了几年就得从金陵消失。 她夫君也常常劝她,莫与孙氏任何人打交道,她猜想,这孙氏一定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夫君才会让她远离一些。 殊不知是沈知府得罪不起孙氏望族,才会经常嘱咐沈夫人,生怕因她那个德行,惹了孙氏任何一人的不快。 坐在沈夫人身旁的沈玉莲,此时忐忑万分,她没有沈夫人那么自信,相反,她很害怕自己背得那首诗不够好,更怀疑帮自己作诗的那人,是不是水平不够,她怎么感觉在场的众人,对那首诗的反应都不太热烈。 因此,她都是麻木又僵硬地挺起胸*,昂着头,双手放在桌子下方,死死地攥紧手帕,心中直打鼓。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 宋娴和宋老夫人瞧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心中感叹,这人啊!还是要低调些才好,才不招人恨。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这诗谁写的,是不是脑袋长错地方,竟能如此之俗。” 在大家都静默,等待冯先生和那些教授送来评语时,却突然像平地炸开一声惊雷。 她们实在是没想到,这冯先生的嗓门竟然这么大,当着那么多的人就骂出了声。 瞬间改变主意,对外宣称,他还需要再积累两年,方可下场。 宋平岂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就是为了压他一头,好耀武扬威罢了。 至于钱渝忌口中的沈大姑娘,他连一面都不曾得见,又何须让她派人递帖子。 何况他知道沈夫人对他们颇有不屑之意,自然是更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有关沈玉莲的任何事情。 “哥哥……哥哥,那人真讨厌。”宋娴边看着钱渝忌远去的背影,边毫不犹豫地当着宋平的面,说出她对钱渝忌的观感。 宋平深以为然道:“是啊!那人真讨厌,走,娴娴,哥哥带你到前面看变戏法,然后咱们再到书坊去看看?” 宋娴向宋平吐吐舌头,低声打趣道:“哥哥,哥哥,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一言不合就要去书坊买书,真真就是一个书痴。 甚至他们家的书房都快堆满了,说不定日后还要在宅子里专门建一个藏书阁给宋平。 让他想怎么堆就怎么堆。 宋平对宋娴的打趣,则显得无所谓,毕竟书呆子就书呆子。 哪怕祖父留给他的书籍,多到都能与书坊相比。 可是,他来年就要下场,蔫而不能早做准备。 也许,他多看一点,涉猎广一点,到时就能用上呢! 只是宋平带着宋娴到了书坊以后,真就把脑袋埋在书堆里不起来。 连带着宋娴都跟着他看了几本,挑了几本,结果却是忍不住头晕眼花,懒洋洋地倒在宋平怀里,谁让她对一大串的繁体字,都不认识。 但她一定会下功夫,缠着娘亲教她认字。 不能一穿越到古代就变文盲不是? 而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宋娴连忙唤了几声正看得痴迷的宋平:“哥哥……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不然祖母和娘亲等急了,以后我就不能和哥哥你偷跑出来了。” 宋平闻言,当即点头,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双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完完全全变得麻木又僵硬。 宋娴见状,赶紧转头,向一直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说道:“张老伯,麻烦你把我从哥哥的怀里放下来。” 宋平却是有些难为情,他才抱了娴娴没多长时间,胳膊就酸痛成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娴娴的叮嘱。 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不能像祖父那样,轻轻松松地就能力抗百斤。 张成见宋娴仍喜欢叫她张老伯,迅速摆手,急道:“二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你叫我张成就行了。” 说完,他赶忙伸手将宋平怀里的宋娴放到了地上。 宋娴则抬起脑袋,询问张成道:“张老伯,你是不是跟祖父一样都学过武功。” 张成无儿无女,向来都是把宋平和宋娴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任宋娴问他什么,他都笑呵呵地回答道:“回二姑娘,武功担不得,就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罢了。” 宋娴听后,瞧了一眼正试图给自己揉胳膊,用来缓解酸痛的宋平,忽然心生一计。 宋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把目光转向宋娴,他怎么感觉娴娴再打他的小主意,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宋娴回去的路上,一定坚持自己走,再也不要被哥哥或者张老伯抱着。 谁让她被抱得久了,浑身不适,还不如自己下地走一走。 虽说她是小短腿,但这离宋宅没多少距离,应该不会太累。 宋平拉着宋娴软绵绵,还有小肉涡的胖手,突觉抱歉。 是他大意,忘了妹妹不再是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团子,她已经三岁了,会走会蹦,脑袋瓜比谁都机灵。 在他看来,都算是一个小大人了,肯定不喜欢被他抱在怀里,倒让她受委屈了。 宋娴不知道宋平在脑补什么,她只明白哥哥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始终都能跟上。 仍旧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此刻看着宋平明晃晃的小动作,却笑得十分开怀和灿烂。 兄妹之间,互相包容,互相有爱,是一件好事情。 以后二姑娘长大出嫁了,就不怕被人欺负,因为有娘家替她撑腰,况且大少爷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是绝不会让老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失望的。 “哥哥,你看,那是爹爹吗?”宋娴和宋平原本要从后门进去,但张成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他们偷跑出来了,让他们走大门。 毕竟还要绕一段路,才能到后门。 索性走前门算了,省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不,宋娴和宋平他们刚看见宋宅大门的影子,便撞到一身布衣的宋白,披头散发地坐在宋宅门前,喃喃自语道:“神技……神技。” 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平时颇为讲究斯文和颜面的宋白,会弄成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吓得宋娴边问宋平,边想跑上前,仔细查看一下宋白的情况。 可宋平拽住宋娴的手腕,摇摇头道:“娴娴,爹爹他只是魔怔了,没什么大碍,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和张老伯两人就够了。” “魔怔?”宋娴听宋平这么说,立马想到哥哥以前肯定经常见到爹爹这幅模样,难怪处变不惊。 但是,她很好奇,爹爹这是见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场面,居然变得这么怪异,差点都让她没认出来。 等宋平和张成两人一起把宋白搀扶进宅子,他都还念念有词。 最后是宋老夫人匆忙赶来,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宋白的脸上,宋白才神志恢复正常。 只不过他双眼亮得出奇,且分外激动地看着大家,兴奋道:“我见到了……见到了,能画龙点睛之人。” “啥,画龙点睛?那不是一个典故吗?”宋老夫人显而也想知道,宋白这回又遇见了什么让他惊叹到魔怔的事情或者神人。 宋白尴尬地拿起拳头,捂着鼻子,假装咳嗽道:“咳咳……口误,就是一个比喻而已,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宋娴却悄悄爬到宋白的双腿上坐着,替宋白理理他凌乱的头发,讶然道:“爹爹,你倒是说说,什么人能让你口误到如此地步?” “娴娴,爹爹告诉你,爹爹在南星观见到了青山书院的徐先生与当世大儒闻先生的画技比拼,真可谓奇观也!”宋白说着,又回忆到了当时的画面。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地继续道:“不过他们的最后一笔,竟然都是由自己的学生完成,让我观之即惭愧……惭愧。” “爹爹,你为何要惭愧?难道你的画技……”宋娴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完,生怕又打击到宋白。 宋白听懂了宋娴的意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而是心服口服道:“娴娴,你不知道,闻先生的学生,他并不比你哥哥大多少。你想,人家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画功,那我只能是自叹不如,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那这么说来,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他们,对吗?”宋娴从宋白的第一句话,就听出了有关胜负的结果。 不过她知道宋白一向最自豪的就是他的画技,甚至比起别人称赞他所写的文章,还不如别人说他画画不错,来得心里舒坦。 宋白则谨慎道:“娴娴,你猜对了,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但在我看来,徐先生已经是一代大师,我等望尘莫及。” 而宋娴意外地听出了宋白的话外之音,一双闪闪发光地杏眼,紧盯着宋白眸子里闪过的狡黠与精光,毫不犹豫地揭穿宋白的所思所想。 “爹爹,你佩服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还有徐先生,唯独落下了另外一人,是不是那人的画技不如您呢!” 宋娴才讲完,宋白就避而不答道:“娴娴,爹爹饿了,咱们先用饭。” 35.第 35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便让宋娴去把她爹爹叫来, 准备一道回家。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 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 时辰不早了, 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 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 你爹爹我就在这儿, 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 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 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 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 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 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 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她室内放着的冰块,也快融化地差不多了,沈妈妈见状,又让人赶紧从冰窖里面去拿几盆。 这玩意儿在盛夏季节,可少不了。 宋娴却觉得这天气异常炎热,估摸有些地方都干涸地不像话。 怕是又要闹灾了。 特别这金陵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想挤入这里。 不过宋老夫人和沈妈妈她们都是非常细心以及很有经验,早就跟宋娴一样,算到这一茬,连忙唤人屯粮食。 毕竟有好几个庄子里的管家,亲自上门说今年收成与往年相比,恐要减小不少。 到时可能交不了多少粮食,让宋老夫人他们担待一点,早做准备。 但宋娴最怕的不是没饭吃,而是天气一热,那蚊子嗡嗡,多得让她心烦。 一见着她,闻到她的气味,就纷纷来吸她的血。 害得她身上总有小红点。 哪怕她晚上睡觉,沈妈妈都要给她点熏香,却也没用。 那蚊子就认定了她似的,打死几只,仍来几只,没完没了。 这不,大白天,红芍和绿瑶她们都在呢! 这蚊子就围着她转圈圈,伺机下口。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前拍死它。 沈妈妈瞧见以后,赶紧拦住宋娴,随后又风轻云淡地一手抓住那蚊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捏死,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将她刚刚从门房张成那里拿到的东西,递到了宋娴跟前,说道:“姑娘,你瞧,这是安王府送来的帖子?” “安王府?”宋娴满脸疑惑,“小世子的家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他们全家都搬到金陵来了?” 沈妈妈摇摇头,说道:“他们没有搬来,是安王妃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在金陵买了一处宅子,说是要给小世子过生辰。” 话毕,宋娴才想起这小世子今年就要满八岁,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童龀”,难怪安王妃会那么重视。 至于为何不是小世子进京,而是安王妃离京,她猜测,应该是安王妃想要给小世子一个惊喜。 话说,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小世子的家世,还是她爹爹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吐槽这小世子怎么自大狂妄,目无长辈,总是作弄他等等,听着是苦不堪言,其实她爹爹根本不在意。 他就是找个树洞,随便倾诉一下。 关键这小世子对她爹爹还挺好,也许是出于快把她家吃空的原因,对她爹爹总有几分宽容。 偶尔她爹爹口误,当着小世子的面抱怨,小世子也懒得跟他计较。 反而经常让人送来一些珍贵的文房四宝或者古琴棋盘,有些还是皇家特供,偶得一物也算是今生幸运。 因此,她爹爹宋白成天让姜妈妈帮他琢磨,还有什么是他和小世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连带着她都尝了不少好吃的,她都不知道原来姜妈妈的厨艺潜力居然如此丰富和厉害。 甚至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那些传统点心,也会故意暗示姜妈妈,看她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 有时候她实在闲得无聊,也会待在厨房,捣鼓一些吃的。 而且无论她做得好不好看,味道是咸是淡,宋老夫人他们毫不在意,他们只知道凡是宋娴做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好东西,美味得很。 只是她要送给小世子什么礼物才合适? 她的小金库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但具体的她不怎么清楚,她就知道自己有戴不完的金钗,要是小世子是女孩儿,那她肯定不用愁,直接送几支漂亮的金钗就行。 可他是男孩儿,还是一个很挑剔的性格。 她听爹爹说,小世子对金银之物,并不喜欢,对存留下来的名家诗画,也并不热衷。 这倒让她犯了难。 她总不能就送几盒果子到安王府上吧! 万一安王妃不高兴怎么办?或者让人撞见,说她小气等等言论,那传出去,不是很难听吗? 宋娴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沈妈妈刚好也是这个主意,便一拍即合道:“那我就替姑娘你去准备。” “嗯嗯,一切就靠你了,沈妈妈。”宋娴一解决完眼前这个困难,顿时满身轻松。 然而她忽然想到安王妃给他们递帖子,那沈夫人他们肯定不能缺席。 这沈知府好歹在金陵上任多年,名望和人脉那么广泛,那安王妃为了小世子着想,蔫能不注意礼数。 而且依沈夫人那脾气,怕是不愿当着大家的面放过她们。 但愿这沈夫人不要太过分,否则搅和了这场生辰宴,可是没她什么好果子吃。 要晓得,这安王妃彪悍的名声,与京城的灵公主有得一拼。 不同的是安王妃的性情要爽快些,毕竟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子,自然利落。 不喜欢玩那些阴的,她都是当着安王爷的面,光明正大吃醋。 像灵公主那真真是嘴上给你一把尖刀,背后也要捅你几下的刻薄之人。 心眼狭窄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在驸马那里跟前瞎晃或者得宠,不然死都不知道死的。 …… “祖母,您给小世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宋娴趁她们还没出发,颇为好奇地拉着宋老夫人的衣摆,问道。 宋老夫人边瞧着林妈妈和沈妈妈指挥那些丫鬟把礼物搬到马车上,边回答道:“我能给小世子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就是一玉佛,还有你们小孩子都爱摆弄的几样西来物件罢了。” 闻言,宋娴倒是不觉得诧异,都在意料之中。 她祖母肯定从爹爹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小世子的情况,知道小世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怕一不小心就惹了小世子的厌,把宋白也给牵连进去,那就不太妙了。 “娴娴,你今日吃得少,要不要再吃点什么?”等坐上马车,宋老夫人立即让林妈妈拿出几碟果子,想让宋娴再捡着吃一些。 今儿她让宋娴起得太早了,才没什么胃口多吃一点。 主要也是安王妃给小世子安排的生辰宴,场面特别大。 大概要花去一天时间,像赏花,拜佛都少不了。 那他们能不精心准备,把一切都安排好。 还有这衣裳饰物,也要仔细考究,若是与哪位姑娘撞上,心宽地倒也罢了,但若是一个处处都要计较,过于小心眼的,那不就尴尬,甚至很可能还会故意给难堪。 因而这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让自己府上的丫鬟放些消息,避免撞衫。 “祖母,我们一起吃点儿,您今儿也吃得少。”宋娴本来还不饿,一看林妈妈在她跟前摆上几碟果子,她这肚子就突然空空的,很想吃几块。 同时,她一早就注意到宋老夫人跟她差不多,都是吃了一碗汤面,就不再动筷。 实际上,那碗小得很,只比她的拳头大个两倍左右,她平常起码要吃两碗,以及还要再吃一些包子或者薄饼,才会感觉到饱腹。 也许是她昨天吃得太多,导致今天吃东西的时候,没有太多食欲。 宋老夫人听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宋娴的脑袋,点头道:“好,祖母陪你一起吃。” 而她们花去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安王妃置办的大宅子。 不得不说,安王妃出手的确阔绰和大方。 这大宅子亭台楼阁,样样齐全,比一个学校操场还要宽敞很多。 风景十分优美,随便一瞧就能被吸引。 只不过宋娴上辈子参观过很多名胜古迹,像故宫,苏州林园,她都没落下。 那么见过大世面的她,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下,不至于会到处乱看,眼珠子不带眨。 而宋老夫人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坚决不会没规矩的随意张望。 她得时常为她儿子和孙子,以及孙女考虑,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识就丢了他们的脸面,平白无故地让人笑话。 再说,她也是体面人家出生的姑娘,知道该怎么做。 可对紧随她们身后的沈夫人来说,这真是不得了。 她以为他们沈府已经是金陵最大的宅子,万万没想到,这安王妃置办的新宅子,居然比他们沈府大好几倍,让她极其羡慕和震惊地差点看呆。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你爹爹我就在这儿,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36.第 36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便随宋娴的话,附和道:“既然你已经被族长给放出来,那你就说说,你究竟为何要与自己的同窗起冲突。” 宋平见大家都看着他, 神情面色毫无任何指责之意,他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认为他这次没有做错,虽说殴打同窗的事, 一传出去让人笑话,但他真的忍不了钱渝忌那人的卑鄙作为。 才会一下学就向宋老夫人先认错, 可让他和钱渝忌道歉, 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被关在祠堂半天, 他也绝不服软和低头。 而这会儿,他望着众人, 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实话实说道:“钱渝忌从夫子那里窃走了我的旧文章, 然后找人模仿我的笔迹, 写了一首……一首……” “一首什么?快说。”宋老夫人瞧宋平犹犹豫豫地止住话头, 没说下去, 她就焦急得很, 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宋娴也急得一边将眼睛紧黏在宋平的身上, 一边抱着用油纸包好的青团吃了起来。 都没空像宋老夫人那般开口催他, 只在心里盼着他快些说出口。 宋平到底年纪小, 尤其当着大家的面, 说到那首古诗,他就立刻红了脸,极其难为情道:“一首……关于沈……沈伯父女儿沈玉莲的淫诗,他们还把它印出来,到处宣扬。连三岁小儿都学会在街头小巷,背这种不堪入耳的东西。”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宋老夫人一听宋平被这样算计,恼得她恨不得马上上门找钱家要个说法。 问问他们,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居然好意思说一切都是她孙儿的错,一定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宋白早就从自己好友那里听到了风声,准备找魏夫子给他儿子宋平一个清白的时候,没想到宋平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特别是钱渝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拿那首淫诗嘲笑他。 他就一时热血冲上脑门,狠虐了一把钱渝忌。 让那些支持和相信宋平的同窗伙伴,拉都拉不住他。 虽然他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学子,可大多人还是关照他,站在他这边,明眼人都知道,宋白这个金陵神童,一心只在圣贤书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去写那种毁自己声誉的东西。 分明是钱渝忌耍阴招,想整垮宋平。 宋白才会置之不管,任由宋平发泄自己的愤怒,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丝怒火都没有,那还是人吗? 就算是垂垂老矣的读书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得气愤地想要上前出口恶气。 这回不论说什么,他都和平儿共进退,想办法为平儿讨个公道,决不饶过小人。 宋娴和梁凡霜的关注点,则在沈玉莲的身上。 明明宋平从未有过仰慕沈玉莲的心思,这钱渝忌怎么就老针对他。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人作梗? 宋老夫人在暴怒消退过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用说,都是沈夫人那个蠢妇耍得小心机,不知她在钱渝忌或者沈玉莲面前说了什么,让钱渝忌的矛头直指宋平。 只是才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这沈夫人竟然气冲冲地带着她府上的家丁,撞开了宋宅大门。 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大家瞧上去,分外厌恶。 实实在在是一个惯会装相的奸佞之人。 “来人,把这宋平给我抓起来,扭送到官府,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写那种东西污我女儿的名声。”沈夫人一脸尖酸刻薄地指着宋平,大声道。 宋老夫人却处变不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逼人地看着沈夫人,冷哼道:“沈夫人,你今天这是贼喊捉贼来了。可惜,你没那个权力,把平儿扭送到官府,有本事你告到衙门去,我们奉陪到底吧,反正你女儿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沈夫人闻言,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会被人这样羞辱,会被市井小民在背后随意议论。 而罪魁祸首不是宋平,会是谁? 都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笔迹,他休想逃脱。 否则他们沈家的颜面往哪搁,她为她女儿沈玉莲的那些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她当然不能放过宋平,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好,你们不承认,那我就等钱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到时宋平是死是活,可就攥在我的手里。”沈夫人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宋家,她都不明白沈知府究竟为何那么看中宋平,还对他抱有极大希望。 不过就是一寻常小儿,又没功名在身,都是口头夸奖他是“金陵神童”。 说到底,他压根就配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他连沈玉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怎么有脸让老爷把玉莲许配给他,他何德何能?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的威胁是真的,也知道她是真的对宋平恨极了,想要下死手。 可是她并不害怕沈夫人的恐吓,她相信这件事情,肯定能真相大白,她孙儿宋平绝不会白白受委屈。 自是中气十足地淡然道:“那就恕不远送,请沈夫人好走。” “你……你们……”沈夫人真是没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宋老夫人还硬撑着,不肯向她跪地求饶。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长孙宋平? 还是说,这老东西准备找老爷帮忙,想要老爷放过宋平一码。 不行,没这样的好事儿,她一定不能让宋老夫人如愿。 她回去就要和老爷好好说说,不能让玉莲白受罪。 甚至走之前,还要对宋老夫人和宋平鄙夷嘲讽道:“宋老夫人,你瞧瞧你孙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模样了,要我说,这癞□□是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你们也少打老爷和玉莲的主意,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梁凡霜看着沈夫人这般毫不遮掩的嘴脸,顿觉恶心。 她儿宋平什么时候打过沈玉莲的主意了,分明是她自己揣测过度,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沈玉莲是人人稀罕的金元宝,谁逮着她都要啃几口。 她可以对天发誓,他们宋家根本瞧不上沈玉莲。 她儿宋平以后也会娶一个胜过沈玉莲百倍的好姑娘,才不会像她想得那样,对沈玉莲有任何爱慕之情。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我感觉太良好,或者说脸皮厚得像城墙,以及蠢到家而不自知的人。 她难道不明白她今天来闹这么一出,大家对她女儿沈玉莲的议论就更多了吗? 她哥哥宋平虽也被牵连甚深,被谈论的不像话。 可一旦澄清,那她哥哥宋平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 相反,她女儿沈玉莲却还是要被人时常提起,被大家当做笑柄给随时随地拿来取乐。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 偏偏沈夫人脑子不好使,非要火上浇油。 然当下之急,还是要找出能够证明宋平清白的证据,顺便要把钱渝忌这个小人扭送官府。 关键在于,是谁模仿了她哥哥宋平的笔迹? 不可能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会一模一样,肯定会有一点偏差? “哥哥,你仔细想想,有谁会模仿你的笔迹?”他们不可能在偌大的金陵,一下子就找出那人。 自是先探明宋平和钱渝忌身边的情况,看钱渝忌到底能接触什么人,帮他作假,才有基本的判断或者线索。 宋平拼命想了想,说道:“好像我的同桌顾子啸能够模仿我的笔迹,我无意中见他练过,只是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么巧?”宋娴惊疑了一声,刹那想到这钱渝忌难怪不敢立马报官,原来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出什么端倪。 想到这,宋娴和宋平当即异口同声地反应道:“不好,这钱渝忌是在拖时间,等顾子啸离开金陵。” 这样,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钱渝忌搞得鬼。 他就能把宋平告到官府,让他名誉受损不说,还要被沈夫人在狱中折磨和虐待。 着实歹毒,令人心寒。 “赶紧,派人去找顾子啸,不能让他离开金陵。”宋娴和宋平刚话落,宋老夫人连忙吩咐林妈妈。 哪想到林妈妈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不到几分钟,居然又回来了。 满脸惊喜道:“老夫人……老夫人,有人帮我们抓住要逃跑的顾子啸了。”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你爹爹我就在这儿,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让本来兴奋的宋白,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气愤不已。 但安王妃为了让小世子自愿回京,向宋白提出,可以用国子监的名额,来换取他答应小世子的要求。 所以他现在处于艰难抉择当中,毕竟他做梦都想进入国子监学习,只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妻儿和老母,确实有些不太人道。 “娘,您说这该如何是好?他……这也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报复我。” 宋白每次遇到这等大事,都是选择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虽然他语气有些埋怨和恼怒,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着实可惜。 谁让他的老师徐先生是一个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难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尔还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踪,四处游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想让徐先生举荐他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要怎样才能打动他。 宋老夫人叹了叹气,替他做决定道:“既然机会已经摆在眼前,那你何不赶紧抓住。只是在贵人身边,需要多加谨慎,凡事都需要多一个心眼。我观小世子也是一个仁义之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还有你到了京城后,千万莫放松学业和功课,不然等平儿有出息了,你还是一个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叮嘱,让原本来遵循她老意见的宋白,都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她的嘱咐。 门外,被梁凡霜抱在怀里的宋娴,却有些微微地失落和伤感,但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 她爹爹此去,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以及家人着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让宋白因为一时不舍推掉这个大好机会,而后悔一辈子。 “娴娴,爹爹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宋白从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握住宋娴软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发问道。 宋娴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大眼珠子清澈万分,全映照着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娴娴,娘亲,祖母,还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声奶气地甜糯嗓音,顿时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忧愁和顾虑。 他的娴娴,果真很懂事。 再说,一直针对他们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担心沈夫人总是给他儿宋平还有他们家人使绊子。 他便什么没好叮咛的,他这去京城,一是为了在国子监读书打下人脉,为他儿宋平铺路,二是为了找他的弟弟宋凌,十年前,他儿宋平才刚刚出生,他弟弟宋凌就跑去参军,至今为止,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别看宋老夫人平时只字不提,其实心底时常都在担心和想念宋凌。 连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娴,都时不时地听过宋老夫人梦中呢喃过宋凌这个名字。 那时她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完整。 直到从哥哥宋平那里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二叔叫宋凌,她才意识到原来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凌。 她相信祖母这么多年,肯定还对宋凌抱有期望,相信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娴娴,凡霜,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记得让人给我捎口信。”其实宋白私心还是很不想离开他们,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带上小世子离京,他不得不早点做好准备,有什么说什么,省得明天走了,都来不及说。 梁凡霜跟宋娴一样,坚强得很,哪怕她外表看着温柔,以及和善可欺,实际上,她非常坚韧,就算宋白离开宋家,那还有宋老夫人镇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平儿也大了,也快长成为一个主事儿人。 自是没什么好忧心的,全然边听着宋白对他们的交代,边让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娴瞧着小人来来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办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爹爹离家之后,都没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欢乐。 像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和她长时间玩耍。 娘亲又是一个喜欢约束,不适合她过多打趣的端庄女子,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假装生气,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学,用晚饭能见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功读书,但是每日都会给她将一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时候比她爹爹还要有意思。 “娴娴,娴娴……”宋娴正在独自发愣和游神的时候,宋平就来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别招手了,都把我给晃晕了。”宋娴佯装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随即满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后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吗?快给我看看,别藏了,我都发现了。” 宋平非常宠溺地称赞道:“娴娴,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话毕,宋娴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着一鸟笼子,放到她眼前。 她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讶异又开心道:“啊……原来是鸽子,这样我们就能给爹爹写信了,是吗?” “是的,娴娴,你猜的没错,这只信鸽就交给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亲有多疼爱妹妹,也知道妹妹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当然就要想办法安抚妹妹,让妹妹的情绪稍微不那么沮丧。 宋娴觉得哥哥对她太好了,她唯一能回报哥哥的就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搜寻一些难得的孤本。 毕竟她哥哥只对这个有兴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只是第二天清晨,天没大亮,她还没从周公会梦中醒过来,她爹爹宋白就已经带着包袱走人,身边也只有小厮李三伺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气得她今儿一早多吃了两碗粥,和几个春饼。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就常跟着友人同窗游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爷逝世,宋娴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么和徐先生相处得那么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换做别人,长时间待在徐先生身边,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娴娴,你不去玩,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梁凡霜惊诧地坐在绣墩上,侧头瞥了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盯着她刺绣的宋娴。 宋娴瞧娘亲手指灵活地把一朵美丽多姿的牡丹花绣出来,就觉得特别惊奇。 明明她上辈子在闲暇时间,也做过针线活,比如捣鼓十字绣,或者买来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丢,她也会费尽心思地给缝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亲那样,手指翩翩飞舞,宛如蝴蝶似的,将她看到的景色给活灵活现地绣在绸子或者手帕上。 当然要做到娘亲那样,必须要长时间练习,还要静下心来,毫无杂念才行。 “娘亲,我想学刺绣,你愿意教我吗?”宋白走了之后,她的功课就交给宋平还有宋老夫人执行,对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对她,更不严格,还愈发轻松。 那她空闲和无聊的时间,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扰姜妈妈,不然就太浪费食材。 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瞄准刺绣。 刺绣是一种渊源悠长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带,刺绣是出了名的代表词。 那她多学一种,也算是传承。 梁凡霜瞧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应道:“愿意,只是你要跟我学刺绣,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37.第 37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而襁褓里的女婴, 浑身红彤彤,皱巴巴的, 像一只虚弱的小猫。虽没什么看头, 但在梁凡霜的眼里, 这孩子不管哪里都长得十分可爱,尤其眉眼,与她极为相像。 “凡霜, 你赶紧阖眼歇息,这里有我和林妈妈照顾着呢!”宋老夫人一边劝说着, 一边从产婆手里抱走了女婴。 仔细一瞧,倒是个俊俏孩子, 算是了了一桩她想要孙女的心愿。 不然又多一个小子, 他们这日子该怎么维持下去。 林妈妈是宋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主仆二人情谊深厚, 自是了解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连忙上前,打量了一下女婴的面貌,忍不住一脸笑容, 好话连篇道:“老夫人, 您不知道, 这二姑娘刚一落地, 这外面就飞过一群喜鹊。可见, 这二姑娘是有个福气的……” “是啊!老夫人,这二姑娘将来可不得了,我替人接生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一直站在原地的产婆随林妈妈附和了几句,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梁凡霜听着,却颇为高兴,连带着身下的疼痛都少了些许。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语气夸张的产婆,并不言语,只笑着给林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林妈妈当即意会,二话不说就从腰间拿出一荷包,塞在了产婆的手里。 产婆微微掂量了一下,神情越发欣喜,举止也越发浮夸,什么好话全都让她说了个遍。 直到她口干舌燥,实在夸不下去了,才甩着手帕,离开了宋宅。 “祖母,妹妹呢!快让我看看妹妹?”产婆前脚离去,后脚就进来一位身量不足五尺的小男孩儿。 大约七岁左右,面容白皙,五官端正。 而且他故意将声量放小了些,尤其是再见到已经闭上眼睛休息的梁凡霜。 宋老夫人看自己孙儿急急燥燥,迫不及待地样子,便有些好笑,可也没表现在面上,反而一脸严肃,训斥他道:“胡闹,我是怎么教你的,是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为人要处事不惊,怎么还跟个喧闹小儿似的,没半点长进。” “祖母,我错了,不过我今天被夫子表扬,他说我文章背的好,祖母,您就让我看看妹妹,我看完她,我就去书房,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像话。”宋平眼巴巴地看着宋老夫人,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带了一些祈求和期待的意味。 宋老夫人见自己孙儿这么快就认错,也就缓和了几分神色,何况他是为见自己的妹妹而来,用不着继续呵斥下去,只是让他记住今天这次教训就行。 便无任何犹疑地让林妈妈把宋娴抱到了宋平跟前,宋平一见宋娴的样貌,圆目微睁,还有些不可思议。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妹妹生下来,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但他惊讶过后,又恢复到开心的模样,尤为欢喜道:“林妈妈,妹妹生得真好看,她有名字了吗?” “回小少爷,二姑娘有名字,单名一个娴。” 林妈妈刚说完,宋平就急忙引经据典,“娴,雅也。” 随后又看着想睁眼却又无力做到的宋娴,说道:“这是爹请魏夫子喝酒,让夫子为妹妹取得名字,当真极好。” 宋娴听了这话,不禁攥了攥拳。 果然,她这是穿越了,唯一庆幸得大概就是这一世的名字,跟上一世的相同。 毕竟她上辈子那么努力挣钱,结果她挂掉之后,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一个名字,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到底是有些感情,不舍得把它丢掉。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重获新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起码她不用再孤身一人,能有亲人关心和爱护。 “好了,看完了就赶紧去书房,不准在这里逗留,打扰你娘亲休息。”宋老夫人边说,边又把宋娴抱到了怀里。 企图阻止宋平那没完没了和不断看过来的目光。 况且比起他父亲宋白,宋平倒更像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有望替他们宋家光宗耀祖,完成她夫君的遗愿。 想到这儿,宋老夫人忽然开口询问宋平:“平儿,你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宋平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祖母,我爹他还在街上……卖画。” “什么?卖画?这……这怎么行,得赶快让守着门房的张成把他叫回来,他好歹还是一个秀才,怎么能去大街上卖画,这不成心让他的同窗看笑话。再说,我们宋家还不缺他卖画挣来的那几个铜板。”宋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着,满脸焦急。 都顾不上把宋娴放到床榻,抱着她就往门房走去。 半路,还跟才追上她们的林妈妈,念叨道:“我知道平儿他爹是怎么想的,可他是秀才,怎么能放下脸面去卖画,那不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找黑点。” 这有些大贤大雅之士,最讨厌身上染了铜钱臭的读书人。 尤其现在商人地位低下,要想参加科考,需得经过严厉核查。 更别说宋白还想考上青山书院,那青山书院里的夫子,教授有哪个不是名仕出身,他们所教学子不是贵人就是奇才,鲜少有商人之子。 宋老夫人当然要阻止宋白这种自断前程的行为,她不能让宋白后悔不说,还连累宋平。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去叫大公子,您就带二姑娘回屋,我肯定会把大公子给您找回来。”林妈妈晓得宋老夫人在忧心何事,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宋老夫人怀里的宋娴,生怕她被宋老夫人抱出来,受了风寒,就安慰以及隐晦地提醒了一声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经林妈妈这么一提醒,立即回过神来,亏她一把年纪,教训宋平不要冲动易怒,没想到,自己还犯了那样的错误。 真是急得都忘了这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被她这么轻易就抱出来。 虽说这才九月,但时不时地有微风吹拂,荡起种在院子内的花花草草,万一让孩子得了伤寒,那她岂不罪过。 便慌忙抱着宋娴转身,往原路返回。 宋娴这会儿却一心两用,一面偷听自己祖母和林妈妈的对话,一面埋怨自己挣了钱都不知道花掉,把它们全部存在银行里。 早知道还不如拿去投资和炒股。 虽说还不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幢别墅,但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了。 “哎哟!”宋老夫人正抱着宋娴疾步往前行的时候,突然右脚踹到什么硬疙瘩,差点摔了一大跤。 害得她止不住吆喝了一声,心慌意乱地低头瞥了一眼脚下的东西。 结果她瞪大了眼睛,以闪电般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硬疙瘩,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把它揣在了袖子里,然而她脸上放大的笑容,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陈大娘子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跟他们过不去。 先前从张武那里买来她女儿莺莲,已是帮了她极大的忙。 谁知她不记在心里便罢了,她还得寸进尺,总是想眼巴巴地凑上来,甚至一计不成,又升一计,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宋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陈大娘子可疑地很,万一是她害死了张武,故意栽赃给他们怎么办? 宋娴见祖母愤怒地脸色,大感不妙。 正想问问林妈妈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从宋宅门前传来了一阵犹似鬼哭狼嚎的叫喊。 那陈大娘子身着丧服,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和背后,面上一丝粉黛都无,只有一双水光潋滟的丹凤眼,不用修饰,便能轻易打动人。 本来她就生得稍有姿色,再加上这么一双春*无限的眸子,顿时就将她提升成了一位有着中上之姿的美妇。 何况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她一哭,一落泪,那些围观的汉子们,霎时蠢蠢欲动。 但有些知道她那个德行的妇人,都是嗤之以鼻,不屑地看着她,这张武死了就死了,干甚要犯忌讳地把尸体摆在人家门前,莫不是另有阴谋。 陈大娘子却懒得和那些妇人见识,她只是边流着泪,边哭诉道:“可怜我命苦,莺莲被卖,家里的顶梁柱又没了,我该怎么活?” “呸!你活不下去就想找宋家收留你,怕不是想做秀才娘子想疯了,才打人家的主意。” “陈大娘子,快别哭了,怪可怜的。” “要我说,陈大娘子,你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了张武的填房,现在他人没了,你也无甚依靠,干脆削发做姑子去,还能给你自己留几分清净。” 大多数围观的百姓都是第三种看法,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张武的大儿子已是弱冠之年,再跟陈大娘子住一块儿不合适,况且人家又把她赶了出去。 再说这陈大娘子风华正茂,张武死了,一堆人等着她嫁进门呢! 但可惜这张武还没入土为安,瞧她这心气,也不像是能够嫁进寻常百姓的女子,真不如劝她进那庵堂受些苦,就晓得该低头就低头,别做那白日梦。 毕竟他们长着眼睛,知道这陈大娘子可不是一个善茬。 甚至于那些可怜她的汉子们,都加入到了劝说她选择第三种法子的大军中。 这朵娇花,他们早就眼馋很久了,并且他们经常在背地里诅咒这张武快点死掉,哪想到终于实现了,他们自是分外激动,想方设法要让陈大娘子能够把目标放在他们身上。 陈大娘子闻言,死死地咬紧下半唇,凄厉厉地哭着,她要是真做了姑子去,那她后半生还有什么活头,还不如拿一条白绫吊死在树上,一了百了,完全解脱。 宋老夫人站在门后,听了半晌,见陈大娘子始终都没有回应那些百姓的看法和主意,便晓得她这是揣了猫腻,专门等着她。 而宋娴就知道陈大娘子会玩这套把戏,说到底,她就是想用自己的眼泪,换取某些人的可怜和同情,至于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已有猜测。 沈知府也同宋老夫人和宋娴她们一样,站在门后,听那陈大娘子凄凄惨惨地哭着自己的遭遇。 可惜他这人颇为正直,一点都没从陈大娘子的哭诉中,感觉此人可怜,反倒觉得这陈大娘子无理取闹,她夫君死了,不给他置口棺材也罢,怎么还把她夫君的尸体暴露在人前。 若她实在认为自己命苦或者孤单,何不在给张武办完丧事后,重新找一户人家。 这大夏朝对女子某些条例还是很宽松的,这寡妇改嫁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比如:当朝礼部尚书不就娶了曾嫁过三夫的灵公主。 说起这灵公主,那真是一个狠角色,坊间传闻,她这人心胸狭窄,凡是被她看中的任何东西,就必须得到。而且据说,她容不下礼部尚书原配夫人的长子,曾数次对长子出手。 是真是假,难以考证。 但沈知府相信,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大户人家看着规矩严苛,实则人多嘴杂,有些说漏嘴了,查都不知道从哪块地方查起。 当然寻常百姓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好歹这灵公主是皇家出身,关系到皇家颜面,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拼命八卦。 “行了,别哭了,我们老夫人有请。”沈妈妈面露鄙夷地用帕子捂着嘴,着实对这小人做派的陈大娘子颇为看不起。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那青楼红馆出身的姑娘,做了大户人家的姨娘,人家也不敢拿冒了臭气和腐味的尸体,去博取什么好处和利益。 真不怕张武死了,魂魄找上他。 宋老夫人也不愿当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跟陈大娘子争执什么。 恰巧,沈知府在他们府上,让他来明察秋毫,看看这陈大娘子是否有谋害张武的嫌疑。 陈大娘子一听宋老夫人让她进去,连忙抬起胳膊肘,用衣袖抹了抹泪,扭着腰肢,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莲,娇娇弱弱地踏进了宋宅大门。 只是她始终记恨着沈妈妈,心想着:等她成了宋白跟前得宠的姨娘,一定要这沈妈妈好看。 沈妈妈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要她说,这陈大娘子还是一个蠢的,蠢得能跟沈夫人相比。 不过一个会装模作样,不会在人前撕破脸,只在背后耍些小阴招,段数肯定要比沈夫人高一点。 哪像沈夫人,鲁莽又无脑,偏偏她的野心还那么大,办起事儿来,只知道横冲直撞,说些刻薄话。 跟真正的高门大户里的主母相比,那档次差远了。 根本走不远,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自己给害死。 “陈大娘子,我请你进来,是因沈知府在场,你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倾诉,只是别说些有的没的,欺骗我们。”宋老夫人趁陈大娘子一进门,就话里话外地率先开口。 绝不给陈大娘子污蔑或者栽赃他们的机会。 陈大娘子却略有深意地低下头,紧攥着衣摆。 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成功吗?会不会被沈知府一眼给识破。 沈知府到底是经验老道,一下就看出这陈大娘子心虚得很,可他选择不动声色地先观察,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 宋娴安安静静地站在宋老夫人身旁,一双星光灿烂地杏仁眸子,不断往陈大娘子身上扫去。 这还没出招,陈大娘子就先忐忑和不安,看来她是真心里有鬼,害怕被沈知府揪出事实。 “老夫人,张武死了,我没钱买棺材,大郎他又把我撵了出来,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来找您,求求您,让我留在宋家吧!我一定为你们当牛做马。”陈大娘子说着,又像上次那样,跪在了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仍旧跟上回一样,无动于衷,直接拒绝道:“陈大娘子,我们用不着你为我们当牛做马,还有你家大郎他不愿为自己亲爹收敛尸骨,按例你可把他告到官府,讨一个说法。” 本朝律例,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她不信陈大娘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再说,天气渐渐变热,张武那尸体可不能再放着,否则那尸体都要烂出蛆了,那臭味都能飘到他们这来。 陈大娘子就知道宋老夫人是硬心肠,无论她怎么哭惨,宋老夫人都没有一丝波动。 还好她只是试探一下,真正的大招,她还没拿出手。 “老夫人,我不要回到张家,我只想和秀才公在一起,他跟我说了,他会抬我进门。” 话落,宋老夫人立马冷笑出声。 这陈大娘子怕是得了失心疯,非要上赶着做她儿的妾,真是让她觉得下*。 更何况她儿和梁凡霜好好的,两人感情那么深厚,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陈大娘子见宋老夫人对她嘲笑以及不相信,连忙从怀里拿出宋白的随身物品,呈现在大家眼前,信誓旦旦道:“秀才公拿这毛笔跟我约定好了,说有朝一日,一定把我接到他身边。” 宋娴看着那个毛笔,确实眼熟,她爹爹宋白前几天还说他随身携带的那支毛笔不见了,估摸是让小贼给顺走。 没料到,这支毛笔竟跑到陈大娘子那儿去了,看来,她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但凭此物就想诬陷宋白和她有私情,那真是太可笑。 宋老夫人见天色不早,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便让宋娴去把她爹爹叫来,准备一道回家。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你爹爹我就在这儿,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接下来要怎么演戏,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38.第 38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瞬间改变主意,对外宣称, 他还需要再积累两年,方可下场。 宋平岂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就是为了压他一头, 好耀武扬威罢了。 至于钱渝忌口中的沈大姑娘,他连一面都不曾得见, 又何须让她派人递帖子。 何况他知道沈夫人对他们颇有不屑之意,自然是更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有关沈玉莲的任何事情。 “哥哥……哥哥, 那人真讨厌。”宋娴边看着钱渝忌远去的背影,边毫不犹豫地当着宋平的面, 说出她对钱渝忌的观感。 宋平深以为然道:“是啊!那人真讨厌, 走, 娴娴,哥哥带你到前面看变戏法,然后咱们再到书坊去看看?” 宋娴向宋平吐吐舌头,低声打趣道:“哥哥, 哥哥,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一言不合就要去书坊买书, 真真就是一个书痴。 甚至他们家的书房都快堆满了,说不定日后还要在宅子里专门建一个藏书阁给宋平。 让他想怎么堆就怎么堆。 宋平对宋娴的打趣, 则显得无所谓, 毕竟书呆子就书呆子。 哪怕祖父留给他的书籍, 多到都能与书坊相比。 可是,他来年就要下场,蔫而不能早做准备。 也许,他多看一点,涉猎广一点,到时就能用上呢! 只是宋平带着宋娴到了书坊以后,真就把脑袋埋在书堆里不起来。 连带着宋娴都跟着他看了几本,挑了几本,结果却是忍不住头晕眼花,懒洋洋地倒在宋平怀里,谁让她对一大串的繁体字,都不认识。 但她一定会下功夫,缠着娘亲教她认字。 不能一穿越到古代就变文盲不是? 而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宋娴连忙唤了几声正看得痴迷的宋平:“哥哥……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不然祖母和娘亲等急了,以后我就不能和哥哥你偷跑出来了。” 宋平闻言,当即点头,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双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完完全全变得麻木又僵硬。 宋娴见状,赶紧转头,向一直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说道:“张老伯,麻烦你把我从哥哥的怀里放下来。” 宋平却是有些难为情,他才抱了娴娴没多长时间,胳膊就酸痛成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娴娴的叮嘱。 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不能像祖父那样,轻轻松松地就能力抗百斤。 张成见宋娴仍喜欢叫她张老伯,迅速摆手,急道:“二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你叫我张成就行了。” 说完,他赶忙伸手将宋平怀里的宋娴放到了地上。 宋娴则抬起脑袋,询问张成道:“张老伯,你是不是跟祖父一样都学过武功。” 张成无儿无女,向来都是把宋平和宋娴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任宋娴问他什么,他都笑呵呵地回答道:“回二姑娘,武功担不得,就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罢了。” 宋娴听后,瞧了一眼正试图给自己揉胳膊,用来缓解酸痛的宋平,忽然心生一计。 宋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把目光转向宋娴,他怎么感觉娴娴再打他的小主意,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宋娴回去的路上,一定坚持自己走,再也不要被哥哥或者张老伯抱着。 谁让她被抱得久了,浑身不适,还不如自己下地走一走。 虽说她是小短腿,但这离宋宅没多少距离,应该不会太累。 宋平拉着宋娴软绵绵,还有小肉涡的胖手,突觉抱歉。 是他大意,忘了妹妹不再是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团子,她已经三岁了,会走会蹦,脑袋瓜比谁都机灵。 在他看来,都算是一个小大人了,肯定不喜欢被他抱在怀里,倒让她受委屈了。 宋娴不知道宋平在脑补什么,她只明白哥哥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始终都能跟上。 仍旧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此刻看着宋平明晃晃的小动作,却笑得十分开怀和灿烂。 兄妹之间,互相包容,互相有爱,是一件好事情。 以后二姑娘长大出嫁了,就不怕被人欺负,因为有娘家替她撑腰,况且大少爷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是绝不会让老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失望的。 “哥哥,你看,那是爹爹吗?”宋娴和宋平原本要从后门进去,但张成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他们偷跑出来了,让他们走大门。 毕竟还要绕一段路,才能到后门。 索性走前门算了,省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不,宋娴和宋平他们刚看见宋宅大门的影子,便撞到一身布衣的宋白,披头散发地坐在宋宅门前,喃喃自语道:“神技……神技。” 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平时颇为讲究斯文和颜面的宋白,会弄成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吓得宋娴边问宋平,边想跑上前,仔细查看一下宋白的情况。 可宋平拽住宋娴的手腕,摇摇头道:“娴娴,爹爹他只是魔怔了,没什么大碍,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和张老伯两人就够了。” “魔怔?”宋娴听宋平这么说,立马想到哥哥以前肯定经常见到爹爹这幅模样,难怪处变不惊。 但是,她很好奇,爹爹这是见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场面,居然变得这么怪异,差点都让她没认出来。 等宋平和张成两人一起把宋白搀扶进宅子,他都还念念有词。 最后是宋老夫人匆忙赶来,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宋白的脸上,宋白才神志恢复正常。 只不过他双眼亮得出奇,且分外激动地看着大家,兴奋道:“我见到了……见到了,能画龙点睛之人。” “啥,画龙点睛?那不是一个典故吗?”宋老夫人显而也想知道,宋白这回又遇见了什么让他惊叹到魔怔的事情或者神人。 宋白尴尬地拿起拳头,捂着鼻子,假装咳嗽道:“咳咳……口误,就是一个比喻而已,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宋娴却悄悄爬到宋白的双腿上坐着,替宋白理理他凌乱的头发,讶然道:“爹爹,你倒是说说,什么人能让你口误到如此地步?” “娴娴,爹爹告诉你,爹爹在南星观见到了青山书院的徐先生与当世大儒闻先生的画技比拼,真可谓奇观也!”宋白说着,又回忆到了当时的画面。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地继续道:“不过他们的最后一笔,竟然都是由自己的学生完成,让我观之即惭愧……惭愧。” “爹爹,你为何要惭愧?难道你的画技……”宋娴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完,生怕又打击到宋白。 宋白听懂了宋娴的意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而是心服口服道:“娴娴,你不知道,闻先生的学生,他并不比你哥哥大多少。你想,人家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画功,那我只能是自叹不如,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那这么说来,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他们,对吗?”宋娴从宋白的第一句话,就听出了有关胜负的结果。 不过她知道宋白一向最自豪的就是他的画技,甚至比起别人称赞他所写的文章,还不如别人说他画画不错,来得心里舒坦。 宋白则谨慎道:“娴娴,你猜对了,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但在我看来,徐先生已经是一代大师,我等望尘莫及。” 而宋娴意外地听出了宋白的话外之音,一双闪闪发光地杏眼,紧盯着宋白眸子里闪过的狡黠与精光,毫不犹豫地揭穿宋白的所思所想。 “爹爹,你佩服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还有徐先生,唯独落下了另外一人,是不是那人的画技不如您呢!” 宋娴才讲完,宋白就避而不答道:“娴娴,爹爹饿了,咱们先用饭。” 宋娴却转了转灵活的眼珠子,凑到宋白耳畔,对他说道:“爹爹,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心里正得意……” 宋白听闻,心底登时咯噔一下,脸色爆红无比,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娴娴给看出来了。 可尔后又被宋娴接下来所说的给惊到了。 连忙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用第二个法子。可是,这能成功吗?” “爹爹,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宋娴是真的鼓励宋白用这个方法,不然宋白得何年何月才能通过青山书院的层层考核。 再说,宋白对自己还是有一些信心的,起码他在亲眼见到闻先生和徐先生的画技比拼后,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宋娴则觉得宋白这幅模样特别可疑,总感觉他在盘算什么? 怪怪的,下意识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宋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贼贼地神色,已经落在了宋娴的眼里。 等他缓神,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白白胖胖的,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相反,他精得很,一听小胖子问他蜜糖糕是哪里买的,他就急忙接上话茬,诱惑道:“小世子,这蜜糖糕好吃吗?可是除了蜜糖糕,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 小胖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 怎么看都觉得这傻大个儿不安好心? 陈大娘子却在这时,焦急万分地看了一眼宋老夫人,见她面色未曾有半分波澜,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她竟然当着宋家女眷的面,扒掉了她女儿莺莲身上的所有衣服,指着莺莲胳膊上,肚子上以及其他地方的青紫伤痕,哭得十分悲惨道:“老夫人,您看见了吗?张武他不是人,莺莲可是他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狠手。那等我和莺莲被他抓回去,我们母女俩还有活路吗?” 见状,宋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而一旁面露不忍的梁凡霜则走上前,为冻得全身哆嗦的莺莲,重新穿上了衣服。 宋娴看着,也有些心惊。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接下来要怎么演戏,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宋娴还想看好戏呢!她就想瞧瞧这陈大娘子要怎么虚伪得摘掉自己身上的主要责任。 好让张武把所有怒火都发在莺莲一人头上。 只是祖母提出让她回房,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待会儿张武急眼了,跟他们起什么冲突,那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不就遭殃。 果断点头,让林妈妈把她抱了回去。 半晌,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才微微放心地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 卯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宋娴就坐在床榻边,瞧着窗外的三五只麻雀不时边飞,边鸣叫着,然后降落在窗沿,啄几下窗棂。 她才撑了一下懒腰,叫醒了一不小心就趴在她身旁睡着的红芍。 “姑娘,你再睡会儿,等林妈妈来叫你的时候,你再起吧!”红芍边撑开眼皮子,边疲倦地用手捂着下半张脸,打了几个哈欠。 宋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睡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你把绿瑶给我叫来,正好你就能去房里歇息几个时辰。” 红芍确实是累狠了,再加上宋娴那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把绿瑶唤到了宋娴跟前。 宋娴一边让绿瑶给她穿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大娘子和莺莲是不是被那老童生给抓回去了?” 绿瑶乍听宋娴出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见宋娴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霎时就为难地纠结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姑娘,林妈妈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叫我们不准随便说出去。但既然姑娘你开口了,那奴婢就顾不了那么多,奴婢就跟你实话实说好了……” 原来她祖母真的花钱,从张武那里买来莺莲,还让张武写了一张卖身契。 为的就是让莺莲跟张武彻底断绝关系,以免这张武继续讹人。 至于陈大娘子被张武拖走的时候,倒还有些不死心眼地看着宋白所居的东厢房。 显而易见,她还没打消对宋白的觊觎。 “那莺莲人呢?她被祖母安排到哪里去了。”宋娴就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有所决断,虽然陈大娘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女儿莺莲着实可怜。 要真让张武把莺莲抓回去给打死,那他们就算不心怀愧疚,但肯定是过不去。 她祖母又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别看她总是绷着脸,摆着架子,其实心地慈着呢! 当然忍不了张武对莺莲那般虐待。 绿瑶朝外头看了看,见林妈妈还没有来催促宋娴从床榻上起来。 如是答道:“回姑娘,莺莲让张老伯连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宋娴听后,立即清楚宋老夫人的用意。 若是把莺莲留在宋宅,这陈大娘子一定会时不时的找机会,上门看望莺莲。 到时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时机,去接触她爹爹宋白,那不是又得多添几桩麻烦事儿。 索性一次性解决,倒免去许多后患。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爹爹宋白,瞧她娘亲那个醋劲儿,一定是饶不了她爹爹。 结果真让她给猜中了。 宋白今日是从书房出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黑眼圈。 宋老夫人一看便知梁凡霜回房之后,就把宋白给撵了出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林妈妈在书房榻上放了足足两条锦被,省得他睡着睡着就被冻醒。 宋娴难得这次没取笑她爹爹宋白,反而让林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宋白的黑眼圈上面。 过了一会儿,宋白的两个黑眼圈,果然淡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和引人注意。 心道:还是娴娴体贴。 又甚不满意地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宋平,暗道他真如娴娴所说,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父亲。 宋平却是心知肚明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要是真像娴娴那样,去关注他脸上那点事儿。 那他一定会狠踹自己几脚。 毕竟宋白相当重视自己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严,绝不会容忍宋平可以像宋娴那样,对他打趣或者戏耍。 “祖母,我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可是您和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他们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您再给自己和爹爹他们配几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会更舒服一些。”用完朝食,宋老夫人就牵着宋娴在院子里散步,而宋娴突然看着自己身旁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斟酌着说道。 宋老夫人想了想,松口道:“那就依娴娴的,给你爹爹和娘亲他们添几个丫鬟和小厮。反正平儿来年就要下场,没有书童使唤,那可不行。” 宋娴瞧宋老夫人考虑的那么快,随口就答应了她。 立马抱着宋老夫人的膝盖,撒了一会儿娇。 宋老夫人乐得笑眯眼,又单独让宋娴在院子里玩闹了半天,才让她回房温习宋白布置给她的功课。 宋娴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三字经》念了一会儿,就将它放到一旁。 她上辈子是学过《三字经》的,自然很容易就背下来。 便玩心大起地从书房那里拿来几张她爹爹扔在地上,并且已经揉皱的画纸。 展开,铺平,又拿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纸上开始模仿起她爹爹的画作。 可惜她年纪真的太小了,画了不到几分钟,她就不得不放下笔,休息一会儿。 身旁的绿瑶仔细瞧着,忍不住就小声惊呼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作画了?” 宋娴听闻,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画得作品,实在不能想象这绿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夸她厉害。 明明她画得那么抽象,连勾勒的线条都不稳,何来厉害二字。 绿瑶见宋娴一副不相信她说真话的模样,立即举例道:“姑娘,奴婢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很厉害。不是金陵都传闻沈知府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五岁就能作画,那比起姑娘,不是就差远了吗?” “嘘!绿瑶,这话你就别到处说了,怪丢人的。”宋娴觉得自己就是鬼画符,乱画了几笔,真不值得绿瑶这么称赞她。 39.第 39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陈大娘子却在这时,焦急万分地看了一眼宋老夫人, 见她面色未曾有半分波澜,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她竟然当着宋家女眷的面, 扒掉了她女儿莺莲身上的所有衣服, 指着莺莲胳膊上, 肚子上以及其他地方的青紫伤痕,哭得十分悲惨道:“老夫人, 您看见了吗?张武他不是人,莺莲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都能下得了狠手。那等我和莺莲被他抓回去,我们母女俩还有活路吗?” 见状,宋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而一旁面露不忍的梁凡霜则走上前, 为冻得全身哆嗦的莺莲,重新穿上了衣服。 宋娴看着, 也有些心惊。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 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 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 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 接下来要怎么演戏, 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 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宋娴还想看好戏呢!她就想瞧瞧这陈大娘子要怎么虚伪得摘掉自己身上的主要责任。 好让张武把所有怒火都发在莺莲一人头上。 只是祖母提出让她回房,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待会儿张武急眼了,跟他们起什么冲突,那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不就遭殃。 果断点头,让林妈妈把她抱了回去。 半晌,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才微微放心地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 卯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宋娴就坐在床榻边,瞧着窗外的三五只麻雀不时边飞,边鸣叫着,然后降落在窗沿,啄几下窗棂。 她才撑了一下懒腰,叫醒了一不小心就趴在她身旁睡着的红芍。 “姑娘,你再睡会儿,等林妈妈来叫你的时候,你再起吧!”红芍边撑开眼皮子,边疲倦地用手捂着下半张脸,打了几个哈欠。 宋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睡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你把绿瑶给我叫来,正好你就能去房里歇息几个时辰。” 红芍确实是累狠了,再加上宋娴那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把绿瑶唤到了宋娴跟前。 宋娴一边让绿瑶给她穿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大娘子和莺莲是不是被那老童生给抓回去了?” 绿瑶乍听宋娴出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见宋娴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霎时就为难地纠结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姑娘,林妈妈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叫我们不准随便说出去。但既然姑娘你开口了,那奴婢就顾不了那么多,奴婢就跟你实话实说好了……” 原来她祖母真的花钱,从张武那里买来莺莲,还让张武写了一张卖身契。 为的就是让莺莲跟张武彻底断绝关系,以免这张武继续讹人。 至于陈大娘子被张武拖走的时候,倒还有些不死心眼地看着宋白所居的东厢房。 显而易见,她还没打消对宋白的觊觎。 “那莺莲人呢?她被祖母安排到哪里去了。”宋娴就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有所决断,虽然陈大娘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女儿莺莲着实可怜。 要真让张武把莺莲抓回去给打死,那他们就算不心怀愧疚,但肯定是过不去。 她祖母又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别看她总是绷着脸,摆着架子,其实心地慈着呢! 当然忍不了张武对莺莲那般虐待。 绿瑶朝外头看了看,见林妈妈还没有来催促宋娴从床榻上起来。 如是答道:“回姑娘,莺莲让张老伯连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宋娴听后,立即清楚宋老夫人的用意。 若是把莺莲留在宋宅,这陈大娘子一定会时不时的找机会,上门看望莺莲。 到时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时机,去接触她爹爹宋白,那不是又得多添几桩麻烦事儿。 索性一次性解决,倒免去许多后患。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爹爹宋白,瞧她娘亲那个醋劲儿,一定是饶不了她爹爹。 结果真让她给猜中了。 宋白今日是从书房出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黑眼圈。 宋老夫人一看便知梁凡霜回房之后,就把宋白给撵了出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林妈妈在书房榻上放了足足两条锦被,省得他睡着睡着就被冻醒。 宋娴难得这次没取笑她爹爹宋白,反而让林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宋白的黑眼圈上面。 过了一会儿,宋白的两个黑眼圈,果然淡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和引人注意。 心道:还是娴娴体贴。 又甚不满意地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宋平,暗道他真如娴娴所说,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父亲。 宋平却是心知肚明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要是真像娴娴那样,去关注他脸上那点事儿。 那他一定会狠踹自己几脚。 毕竟宋白相当重视自己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严,绝不会容忍宋平可以像宋娴那样,对他打趣或者戏耍。 “祖母,我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可是您和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他们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您再给自己和爹爹他们配几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会更舒服一些。”用完朝食,宋老夫人就牵着宋娴在院子里散步,而宋娴突然看着自己身旁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斟酌着说道。 宋老夫人想了想,松口道:“那就依娴娴的,给你爹爹和娘亲他们添几个丫鬟和小厮。反正平儿来年就要下场,没有书童使唤,那可不行。” 宋娴瞧宋老夫人考虑的那么快,随口就答应了她。 立马抱着宋老夫人的膝盖,撒了一会儿娇。 宋老夫人乐得笑眯眼,又单独让宋娴在院子里玩闹了半天,才让她回房温习宋白布置给她的功课。 宋娴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三字经》念了一会儿,就将它放到一旁。 她上辈子是学过《三字经》的,自然很容易就背下来。 便玩心大起地从书房那里拿来几张她爹爹扔在地上,并且已经揉皱的画纸。 展开,铺平,又拿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纸上开始模仿起她爹爹的画作。 可惜她年纪真的太小了,画了不到几分钟,她就不得不放下笔,休息一会儿。 身旁的绿瑶仔细瞧着,忍不住就小声惊呼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作画了?” 宋娴听闻,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画得作品,实在不能想象这绿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夸她厉害。 明明她画得那么抽象,连勾勒的线条都不稳,何来厉害二字。 绿瑶见宋娴一副不相信她说真话的模样,立即举例道:“姑娘,奴婢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很厉害。不是金陵都传闻沈知府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五岁就能作画,那比起姑娘,不是就差远了吗?” “嘘!绿瑶,这话你就别到处说了,怪丢人的。”宋娴觉得自己就是鬼画符,乱画了几笔,真不值得绿瑶这么称赞她。 再说,沈知府大人的女儿沈玉莲自从传出她是个大才女之后,有很多跟沈知府大人门当户对的人家,纷纷打消了提亲的意思。 或许他们觉得沈玉莲的名声越大,这野心也就非同一般。 定然是看不上他们。 宋娴还从宋老夫人那里听过别人对沈玉莲的评价,居然还有“伪才女”一说。 大抵是沈玉莲有一次当着长辈作诗,词不达意,让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后偷偷嘲笑。 更有人猜测沈玉莲其实根本不会写诗,都是别人替她写好了,她背下而已。 当然这些猫腻,有心之人都会察觉出来。 偏偏沈夫人脸皮太厚,一直让沈玉莲打着大才女的名声,时不时地邀一些才子赴宴,作诗取乐。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关注这沈玉莲究竟要花落谁家? 连她哥哥宋平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不会到处乱说。”绿瑶以为宋娴是谦虚,不想被盛名所累罢了,她自当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说出去。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怎么伶俐,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她儿那么小,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敢当着太后的面,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容貌往往是一个女人最能获得成功的利器。 除非你真貌美到藏都藏不住,人人见了都要宽容三分的地步,那才能让孙元姝服气。 否则她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正巧,孙元姝的亲妹妹孙秀琳今日在场,她听了沈玉莲吟诵的那首诗后,急忙拿起绣帕遮住了嘴角的嘲讽和讥笑,开口道:“王妃娘娘,听说青山书院的冯先生也来了,还有几位国子监的教授也在,何不让下人把沈大姑娘那首诗抄录下来,送过去,让他们品鉴一番。反正沈夫人也说了,今天才子佳人都聚在一块儿,不如让冯先生为我们讲讲这首诗好在哪里?意境如何?相信我们肯定受益颇多。” 宋娴闻言,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她对面,以及最前方的孙秀琳。 虽然她和宋老夫人坐在最末尾,但视线颇为宽管,再加上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些贵女小姐们的长相。 她一听这说话的嗓音,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刚才在后院听到过的女声,原来说沈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她。 确实,容貌妍丽,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那弯弯柳叶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多情,偏又举止端庄,硬生生将那含情美目压下,变得温柔内敛起来。 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她身上那份安静与明艳。 即便如此,宋娴也觉得她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胜过一身强硬姿态,偏要做柔弱之风的沈玉莲,明明沈玉莲的长相比起五官鲜明的沈夫人来说,要硬朗一些,但她为了突出自己的怜弱,愣是做出了一副畏畏缩缩,不讨人喜欢的模样。 与被抓到官府,把所有罪责都退到张武儿子头上的陈大娘子相比,她还是觉得陈大娘子身上那股柔弱,更抓人眼球。 毕竟沈玉莲自打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而陈大娘子平民出身,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苦,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柔弱姿态,引起别人的同情和怜爱。 那么两者相比,肯定是陈大娘子把那份柔弱运用得炉火纯青,看着没那么辣眼和不适。 安王妃一听孙秀琳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看来,不用她收拾,都有人想办法把这对母女往死里整。 冯先生是出了名的嘴刁,连曾经在青山书院求学过的太子殿下都狠骂过,那屈屈一个沈玉莲,又岂能放在眼中,给她面子。 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当然愿意答应孙秀琳的提议。 那些正卯了劲作诗,要给沈玉莲一个好看的贵女小姐们,在安王妃点头同意后,却赶忙闭口不言,无比安分。 全都把目光放在沈玉莲的身上,她们可承受不来冯先生以及其他几位教授的评价,一不小心还会得不偿失。 沈夫人则觉得这孙秀琳多事得很,还有她可一直记着她对自己的讽刺。 不就是孙氏望族出身的姑娘吗?神气什么。 要她说,这孙氏望族发达不了几年就得从金陵消失。 她夫君也常常劝她,莫与孙氏任何人打交道,她猜想,这孙氏一定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夫君才会让她远离一些。 殊不知是沈知府得罪不起孙氏望族,才会经常嘱咐沈夫人,生怕因她那个德行,惹了孙氏任何一人的不快。 坐在沈夫人身旁的沈玉莲,此时忐忑万分,她没有沈夫人那么自信,相反,她很害怕自己背得那首诗不够好,更怀疑帮自己作诗的那人,是不是水平不够,她怎么感觉在场的众人,对那首诗的反应都不太热烈。 因此,她都是麻木又僵硬地挺起胸*,昂着头,双手放在桌子下方,死死地攥紧手帕,心中直打鼓。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 宋娴和宋老夫人瞧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心中感叹,这人啊!还是要低调些才好,才不招人恨。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这诗谁写的,是不是脑袋长错地方,竟能如此之俗。” 在大家都静默,等待冯先生和那些教授送来评语时,却突然像平地炸开一声惊雷。 她们实在是没想到,这冯先生的嗓门竟然这么大,当着那么多的人就骂出了声。 宋娴笑笑不语,沈妈妈要是知道她祖母库房放得黄金能堆满整个屋子,以及从她出生到现在,共有十几间铺子,酒楼和庄子,放在她名下,她会不会惊得连嘴都合不拢。 当然他们还是很低调的,像吃穿用度一切都是特意往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靠拢。 再说,宋老夫人只是用钱财买卖,坐着收钱,并没有亲自跑到铺子里当掌柜。 外人自不会知道他们的财力水平,高达几何? 何况她儿宋白有功名在身,宋老太爷生前又是一个举人,那他们家无论如何都跌不进商人一列。 要知道商人在大夏朝的地位着实低下,皇帝曾明令禁止他们穿着绸纱和貂皮大衣之类的华丽衣物。 这就意味着他们就算赚再多的钱,也不能往衣着打扮上大肆挥霍。 因此,现在的商贾富户都拼了命地让自己后代去读书科考。 不愿意被人瞧不起。 宋老夫人更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随意炫耀和奢靡。 说起这个,宋老夫人突然想到沈玉莲的娘亲沈夫人,真是一个喜欢跟她较劲,又不懂收敛的蠢妇。 昨儿个,她派沈妈妈和林妈妈一同前去绸布庄子买布,好给娴娴和平儿做新衣。 这沈夫人跟前的周妈妈见状,立刻派人回去跟沈夫人说了一嘴。 第二天就传出沈夫人豪掷百金,买下金陵北苑所有绸布庄子的布料,摆明了是做给他们看的。 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非要和他们扛上。 不过宋老夫人也明白,这沈夫人是江南闻名的商贾之女,气量狭小,哪怕就是一点小事儿都要斤斤计较。 什么都靠钱收买,其实要真论财气,她还不知比不比得上他们一根毫毛,毕竟她有娴娴这个福娃娃。 想什么时候捡金子就什么时候捡金子。 “老夫人,你看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姑娘,毕竟拿这么多金子去打首饰,实在是太惹眼了。”沈妈妈今日上午刚得知宋娴的想法,下午就急匆匆地跑来向宋老夫人如实汇报。 更由衷提出自己的建议。 宋老夫人沉思了片刻,居然同意了宋娴的想法:“无碍,这差事儿我让林妈妈去办,你啊!就别担心了,快回去给我看着一点娴娴,别让她又墨水弄到脸上,跟个小花猫似的,惹人笑话。” 恰巧,她名下的首饰铺子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师父,手艺特别好,很多人都是看中他的名声才来铺子买东西。 可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这也倒省去许多担忧。 免得让个多嘴的宣扬出去,那他们家可就继沈夫人之后,成为接下来的茶余谈资和话柄。 所以娴娴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一切都有她担着和善后。 只要别像沈夫人那样为了出风头或者争一口气,胡乱作为,她都支持。 宋娴从沈妈妈那里得知了宋老夫人的回答后,一点都不意外。 她呢!也不是故意任性,主要是她了解祖母名下铺子里有这么一号人,才会突发奇想地把元宝拿去打金饰。 而且作为女眷,她们并不常常踏出宋宅,随便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每天换一支金钗,戴在头上,也没人议论她们。 沈妈妈倒是觉得宋老夫人越发溺爱宋娴,有点怕宋娴被惯坏了。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除了宋娴把自己私人小库房的元宝拿去打首饰以外,再也没向沈妈妈提出各种惊人的要求和想法。 反而是宋平今日一下学,一反往常,竟然先满脸正气地去正房,向宋老夫人认错,然后被罚跪在祖宗祠堂,连宋娴她爹宋白也被牵连进去。 宋娴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要晓得她哥哥宋平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为人谦逊,彬彬有礼,跟她爹宋白比起来,更有君子之风。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沈妈妈还是难得见宋娴这么着急,尤其是在知道她哥宋平跪在祠堂,不吃不喝之后,赶紧疑问道。 宋娴停下脚步,转身对沈妈妈说道:“我想去看看哥哥和爹爹,就算哥哥有错,那也一定是爹爹带坏的。” 沈妈妈听宋娴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她在宋宅这么些日子,确实是像宋娴说的那样,感觉这宋白真不是寻常人。 那宋平和宋白一起被罚跪祠堂,显然这宋白不是一个无辜的。 可等她想提醒宋娴跑得时候注意些,她早就没了人影。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头,倒是机灵,宋娴一溜,她们也跟着跑了。 宋娴一只脚还没踏进祠堂门口,这老夫人和林妈妈,以及族长爷爷宋阜就从背后叫住了她。 “你个小娃娃跑进去作甚,快出来,小心被惊着了。” 老一代的长辈很忌讳两三岁的孩子,跑到全是摆着祖宗牌位的祠堂里,哪怕他们常常求祖宗保佑,也害怕小孩子看见什么被吓到。 况且宋老夫人把她当成宝,就更不愿她这么横冲直撞,连忙让林妈妈上前将她抱了过来。 宋娴却老老实实地待在林妈妈怀里,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让宋老夫人瞬间什么气都消了,直叹道:“我的乖乖,你可别跟着你哥哥和你父亲瞎胡闹,那都是他们自己犯浑,不得不罚。” 自己犯浑?不对……不对,若是她哥哥宋平自己犯浑,那他用得着倔成那样,不吃不喝。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宋老夫人瞧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忍不住就把实情,透露给她道:“今儿你哥哥打了他的同窗钱渝忌,你父亲就在边上,非但没阻止,他还在旁边和别人看戏和叫好,那作为这一家之主,我能不将他们一起罚跪在祠堂。” “可是哥哥他为什么要殴打钱渝忌,还有哥哥他吃亏受伤了吗?”宋娴一连串提问,弄得宋老夫人颇为无语地和林妈妈对视了一眼。 旁边的族长爷爷听了,都差点把胡子给捋下来。 这精怪的小女娃,是真随了她祖父,竟然能理直气壮地问她哥哥吃亏受伤了没。 宋老夫人一阵尴尬和郁闷后,才回答道:“没有,你哥哥好着呢!一点伤都瞧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都快担心死我了。”宋娴立即面露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霎时族长爷爷就轻咳了几声,说道:“可是他钱家现在找上门来,说要让你哥哥给他们赔礼谢罪。关键是你哥哥不愿意,根本不服软,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作为宋家族长,宋阜是知道宋娴究竟有多么聪明伶俐,比起她哥哥宋平,毫不逊色。 才有此问,目的就是想让宋娴替他们劝一劝宋平,只要上门赔个礼,那钱家就不会继续闹事和求一个公道,不然他们就要告到衙门去。 宋娴明白族长爷爷的意思,并且让哥哥和爹爹这么跪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就点头同意道:“族长爷爷,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您先把他们放出来,好不好?” “好,我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但是他们一定要给我一个定论,否则闹大了,于你哥哥和你爹爹都很不利,将来很可能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宋阜都是为了他们着想,才会在钱家找上门后,立马来到祠堂,他也不愿看到宋老太爷的儿孙,因一步之差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宋娴很认真地再次点点头,保证会给族长爷爷一个说法。 但是向钱渝忌赔礼道歉是不可能了,她上次和哥哥偷跑出去,已经知道这钱渝忌是个什么嘴脸。 特别是她哥哥那么隐忍和大度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人呢! 一定是钱渝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哥哥才会愤怒地揍了他一顿。 宋平和宋白被宋阜放出来后,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嬉皮笑脸的。 宋老夫人瞧见,马上有些无可奈何地训斥了几句宋白。 “你看看你自个儿,有哪点像当爹的人,平儿他莽撞行事,你不阻止他就算了,你还为他喝彩,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 40.第 40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宋娴正要把自己已经画了大半的作品,揉成一个小团团的时候,宋老夫人和林妈妈就带着一位面容普通,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娘子,站在门前,对她招招手。 “祖母,我来了。”宋娴一边应声,一边不管不顾地抬起小短腿,快步跑到了宋老夫人身前。 宋老夫人直呼道:“哎哟!我的小心肝,你慢点, 小心摔跤。” “祖母,我不会摔跤的, 而且一次都没有摔过。”宋娴说起这点, 还有些骄傲和自豪。 宋老夫人无奈地为宋娴整理了一下额前因风吹乱的碎发, 又知她人小稳重, 索性不再多说。 林妈妈见此,赶紧向宋娴解释杵在她身旁的陌生娘子:“二姑娘, 这是新来的沈妈妈, 以后她就是你屋里的管事, 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和差遣。” 宋娴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懂了, 更笑容明媚地喊了一声“沈妈妈”。 沈妈妈原是某位京城大官家里的乳母, 后来主母去世, 她便向主人家提出告辞,回到金陵老家。 可惜她儿子早年就因病去世,实在是没什么依靠,只能重新找一门差事。 这不,刚好赶上宋老夫人挑人就一眼选中了她。 不得不说,这高门大户出来的仆人,比起普通的娘子都还有一两分气度,自是引人注意。 宋老夫人也想让宋娴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毕竟她哥哥还有她父亲将来未必不能谋得一官半职。 这沈妈妈当然就成了她最好和最中意的选择。 而沈妈妈今日初见宋娴,对她印象颇好。 第一,是宋娴容貌不俗,眉眼灵气四溢,自带一股娇俏和甜美。 第二,是宋娴很有礼貌,待人亲和,一看就是一个聪明孩子,知道该听什么,说什么。 第三,就是宋老夫人对她很大方,也对她做出了承诺,她肯定就要竭心尽力地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 毕竟她都把卖身契交给宋老夫人,理应和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从林妈妈那里知道了沈妈妈的底细后,皆不敢得罪沈妈妈。 反倒还要巴结她,听她的训导。 沈妈妈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因为两个小丫头对她恭恭敬敬,就拿乔或者自得,甚至因此收受一些蝇头小利。 相反,她对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比林妈妈对她们更严厉。 宋娴这几天都瞧她们的举止姿态,与往日相较,有很大进步。 本来绿瑶还有些咋咋呼呼的性格,都让沈妈妈调*成了遇事就要先冷静和思考。 红芍比起绿瑶,性子软乎了一些,也胆小了一些,沈妈妈就让她去厨房跟着和她同来的姜厨娘学杀鸡,刚开始红芍还有些心软,不敢下手。 后来沈妈妈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就硬撑着杀了几次,慢慢地倒是什么都不害怕。 不过宋娴现在也处于被沈妈妈严加管教之中,得亏她不是什么叛逆的性格,说这不听,说那不听。 有时候为了练习喝茶的动作,她能坚持半个时辰。 连带着她娘亲梁凡霜跟着她一起学习,这也是宋老夫人的意思。 万一她儿子宋白做了官,那梁凡霜肯定就得带着娴娴到处和别人交际。 到时出了什么差错和洋相,那他们一家人不就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和谈资。 但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个月,宋老夫人他们都快忘了陈大娘子这么一号人。 她就趁张武喝醉,昏睡不醒时,跑上门,要求宋老夫人他们能够给自己一份差事。 只是现在有沈妈妈管事,她连前院都进不了,就让沈妈妈给轰了出去。 沈妈妈早先在大官家里管事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那有些姨娘的下人,更是花式想辙从主母那里夺走老爷。 她能不多长几个心眼,练得火眼金睛。 “娴娴,沈妈妈这次做得很好,你得好好打赏人家,明白吗?”宋老夫人趁宋娴窝在她怀里吃果子,登时小声地靠到她耳边,提醒道。 “我明白,祖母,我回去就赏。”宋娴是不管宋老夫人说什么,都会放在心上。 她知道,宋老夫人为她操碎了心,处处都替她着想。 她蔫能不听话。 然而事实却是沈妈妈满脸惊讶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金元宝,极其为难道:“姑娘,你快把这私房给收起来,老奴愧不敢当。” 沈妈妈自打一成为宋娴屋里的管事,宋娴就把她私人小库房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沈妈妈也到她的私人库房,点过那些东西并登记在册,但仍然常常在暗地里感叹,这宋老夫人是真宠溺自己的孙女。 那库房里面,足有好几箱黄金,就那么大咧咧地摆在她眼前。 虽说这对真正的高门大户不算什么,可她哪见过长辈给小辈私房钱,居然都是成箱成箱的黄金。 显然这宋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看来,这宋老夫人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家底比起普通的五六品管员,都要殷实。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宋娴是真的给了她极大信任,她也没做什么,就要被宋娴犒赏,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宋娴则坚持让沈妈妈收下这些两个金元宝,哪怕这是沈妈妈应该做的。 要知道他们隔壁那户人家是最记仇不过,尤其是这陈大娘子,自从梁凡霜阻止她抓住宋白的衣袖后,她就在暗地里散播关于梁凡霜的谣言,说她是一个妒妇。 害得宋白这段时间,经常被人问起和同情,有些迂腐地还看不起宋白,说他被一个小妇人给轻松拿捏,日后又有什么大出息。 宋白懒得跟他们争执,也为了避免被大家继续骚扰,就堂而皇之地向大家承认他就是一个怕老婆的。 干脆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梁凡霜得知这件事后,非常感动,觉得宋白是个好夫君,便亲自下厨为宋白做了几道好菜。 其实,宋白这么做,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至少往日叫他一起去青楼喝酒的人少了很多,他也不用像往日那般,想方设法地推脱掉。 不过可怜他的人,呈直线上升。 连一直都没被他打动的徐先生,听了此传闻之后,都忍不住派童子送来一幅画。 画里有一户小院子,院子内,有一戴着头巾的男人坐在凳子上做针线活。 而他的娘子,却专心致志地站在石磨旁看书,还一手拿着鞭子,准备随时指挥小毛驴拉磨。 可以说是很讽刺了。 结果他还在画里题了一首诗,大意是这样的此情此景未尝不可,更称赞梁凡霜御夫有方,实乃奇人。 所以看着矛盾,实际上是在变着法的支持梁凡霜,奚落宋白。 让宋白一颗原本还热乎的心,在见到这首诗后,瞬间冷了下来。 就不能好好安慰他一下,偏要借机嘲讽。 当然他失落归失落,却将这幅画保存得很好,算是他所有收藏品中,最喜欢的一副了。 起码人家想要徐先生给他们作画,徐先生都不肯。 也说明离他成功考入青山书院的机会不远了。 陈大娘子却心有不甘,她不仅没让梁凡霜受到大家的苛责,这宋白居然还亲自承认自己是个怕老婆的。 她哪能按耐住心里的气愤,便故意灌醉张武,趁他睡得像头死猪,以及他大儿子不在家,敲响宋宅大门。 只可惜沈妈妈一眼就看出了陈大娘子是个什么德行,哪能让她得逞。 她自然记恨上了沈妈妈,就等着什么时候咬她一口。 沈妈妈并不知道宋娴的担忧,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怕。 这小人的尖刀子,她又不是没尝过,能不时刻防备着吗? “姑娘,我真不能收,要不这样,我拿着两个元宝,去打一些金裸子,日后也好随便看赏。”沈妈妈不能让宋娴这么财大气粗,换做厚道的还好说。 但是换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那胃口被养大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坏心眼。 宋娴也觉得自己拿着元宝赏人,好像太俗气了一些。 特别是沈妈妈这样讲究的。 心想:除了打一些金裸子,还要给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打几支好看又漂亮的金钗,毕竟她们的生辰就快到了,哪能忘记送礼。 又或者弄一箱的头饰,让宋老夫人和梁凡霜看上哪支就戴哪支,戴不完就拿来送人。 想着想着,宋娴就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把她所有的想法,全部告诉给了沈妈妈。 沈妈妈瞠目结舌地看着宋娴,不禁开口劝道:“姑娘,你要不先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答应了,你再做主,可好?” 宋娴听了,口齿清晰地一一回答完毕,让一旁生着闷气,想借机嘲弄她的孙秋雅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说道:“听娴妹妹所言,你家中并不富裕,想来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正好我们都还没用饭,不如一同吃去,好让妹妹你打打牙祭。”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没了声。 连一向站在孙秋雅这边的郑氏和孙元姝都觉得她太过分了些,这怎么着宋娴都是秀才家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哪能这么直白地说人家没吃过好东西。 而且孙秋雅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机,实在是太浅薄了,浅薄到孙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声来。 吴氏更是微微带着一丝讥讽的眸光,看向郑氏。 好像在说:瞧,你养的好女儿,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况且这又不是宋娴主动要来,是孙秋雅死皮赖脸地给宋娴递帖子,怎么人家到了她跟前,见人家长得比她好看,就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那么急着踩人家。 说到底,还是郑氏和孙老太太把孙秋雅给养废了,年纪这般小,妒忌心就这么强,着实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气了,不过这山珍海味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这背靠山水的猎户,他们常吃的是什么?还有这打鱼的渔民,他们又吃的什么,都是一些靠劳力就能获得的东西,端看别人怎么卖罢了。有时这一条小小的鲤鱼,也能被卖到千金,堪称价值连城。”宋娴轻飘飘地就应付了孙秋雅给她的难堪。 让孙老太太和孙元姝她们瞬间意识到这个秀才家的丫头不简单,果然坐实了宋娴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样的智慧,都是天生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孙秋雅想踩她,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宋娴才刚说完,孙秋雅就气得再也不想吃那劳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么高,怎么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孙老太太和郑氏看她说不过宋娴,就气性大的嘟着嘴,撇过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顿时显得孙秋雅太小家子气了些,还没有宋娴大度。 宋娴本来不想和孙秋雅正面起冲突,可是她说得话真的太难听,什么叫做她没吃过山珍海味,跟着她去打牙祭,这不是故意变相的侮辱她穷,没见识。 倒像她主动上门打秋风的,她哪能不还击回去,否则这孙秋雅就该得寸进尺的继续挖苦她,打击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没说什么厉害的,都是在脑子里经过思量,确定不会让孙老太太她们感到反感,并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没必要把话给说死。 只可惜这孙秋雅容貌确实生得好,比起孙元姝和孙秀琳,她堪称天生丽质,粉嫩可爱,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让人再无法生起感叹和欣赏的欲望。 孙老太太和郑氏有心安慰孙秋雅,结果孙秋雅在她们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霎时,孙老太太和郑氏就感觉这孙秋雅气量越来越小,不像孙世家族教养的孩子。 这先挑事儿的是她自己,这会儿倒把所有错推到宋娴身上,要赶她走。 她们哪能听她的,这来者就是客,没听过客人来了,没吃上一顿饭,就要被主人家给撵走。 何况这宋娴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恶,人家既长得出挑,这举止礼仪还有品行在她们看来都是过关,且还可以加分。 关键在于宋娴嘴甜会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拍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能引起屋子里的太太小姐们欢声笑语,将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打破。 还从孙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个“开心果”的外号。 孙老太太又哪舍得孙秋雅继续欺负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时候让孙秋雅长个教训,不能一味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虽说她们都心疼和宠溺孙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会撒娇,面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现在还有宋娴作对比,她们就越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娇惯她。 不然这名声传出去,孙秋雅可就真毁了。 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讨一个脾气性格都有些骄纵和刁蛮的儿媳妇。 他们又不是皇室,能让那些人咬着牙容忍下来。 “饿了吧!来,随我到里边去用饭。”除了孙秋雅,那些夫人小姐们正和宋娴聊得开心,芸儿就悄悄走到孙老太太身边,告诉孙老太太,她们已经把饭摆上了。 孙老太太自是边邀请,边牵着她的手一道去。 孙秋雅却干瞪了几眼宋娴的背影,忙拽着郑氏的手臂,怒火满满道:“娘,我不喜欢她,你瞧她一来,祖母和您都向着她,你们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讨厌她。” “雅雅,休得胡闹,再说是谁吵着要给人递帖子,请她来府上玩。现在人家来了,你不肯给个笑脸便罢,怎么还想赶人家走,别忘了,你是正经的孙氏嫡出,得大度点,不能学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吗?”郑氏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吴氏和孙秀琳的头上。 殊不知吴氏和孙秀琳正暗自开心的要死,她们没法让郑氏羞愧和低头,这屈屈一个小丫头,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那她们能不在背地里窃喜和高兴。 只是她们真的低估了这宋娴,以为她不能在刻薄的孙秋雅身上讨到好。 没想到,人家几句话就把孙秋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孙秋雅想继续挑衅,都没法子。 以后这好戏有的看了,甚至孙秀琳阴暗的想,这宋娴能够活得时间长一些,继续挤兑孙秋雅,让孙秋雅狠狠受挫。 孙秋雅被郑氏这样教训,难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心里想得是要怎么对付这宋娴。 宋娴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诈多了,她才来没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还有母亲哄得团团转,这城府比她亲大姐还要深了去。 愈想,孙秋雅愈觉得宋娴不是一个善茬,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她必须找同盟,一起给这宋娴一记重击。 看她还怎么得意,怎么猖狂,怎么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娴,不能马上赶走她。 于是,刚才还要孙老太太把宋娴撵出去的孙秋雅,这会儿倒是安分得很,不仅没生气,她还抱着孙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们让妹妹在这多玩几天,好不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无礼。” 话落,她就转过头,对宋娴说道:“我向娴妹妹赔罪,是我错了,你可以原谅则个吗?” 宋娴知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定然是心里有鬼,却也没抓着不放,点头道:“秋雅姐姐说得什么话,我哪有不原谅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让秋雅姐姐你伤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孙秋雅就知道这宋娴怪会拐弯抹角地蹬鼻子上脸。 让她伤心,这宋娴够格吗? 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把她欺压到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而隐忍不发的地步。 她会让宋娴知道自己厉害的。 孙老太太瞧孙秋雅转变的那么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没有拒绝孙秋雅的请求,她也想让宋娴多留几天,陪陪她,活跃一下这府上的气氛。 而且有她看着,这孙秋雅应该不会太为难宋娴,顺便让宋娴帮着多磨练一下孙秋雅,她虽然把希望都放在孙元姝的身上,但孙秋雅,她疼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感情。 她可不能让孙秋雅的性子变得太过蛮横,若是她长大了,还像今天这么说话,那她还怎么议亲? 便笑着对宋娴说道:“娴丫头,听雅雅的话,留下来吧!我会书信一封告知你的家人,让她们别太担心。” 宋娴有心推脱,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这孙老太太身后的大丫鬟芸儿就急忙上前一步,抢先道:“娴姑娘,你就别走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厢房,你用完饭,就能住进去,好生休息。” 而且钱渝忌此人可称得上是一个笑面虎,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故意针对他。 原本,钱渝忌该在去年二月进行县试,结果他得知宋平要过了宋老太爷的孝期,才会去参加明年的科考。 瞬间改变主意,对外宣称,他还需要再积累两年,方可下场。 宋平岂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就是为了压他一头,好耀武扬威罢了。 至于钱渝忌口中的沈大姑娘,他连一面都不曾得见,又何须让她派人递帖子。 何况他知道沈夫人对他们颇有不屑之意,自然是更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有关沈玉莲的任何事情。 “哥哥……哥哥,那人真讨厌。”宋娴边看着钱渝忌远去的背影,边毫不犹豫地当着宋平的面,说出她对钱渝忌的观感。 宋平深以为然道:“是啊!那人真讨厌,走,娴娴,哥哥带你到前面看变戏法,然后咱们再到书坊去看看?” 宋娴向宋平吐吐舌头,低声打趣道:“哥哥,哥哥,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一言不合就要去书坊买书,真真就是一个书痴。 甚至他们家的书房都快堆满了,说不定日后还要在宅子里专门建一个藏书阁给宋平。 让他想怎么堆就怎么堆。 宋平对宋娴的打趣,则显得无所谓,毕竟书呆子就书呆子。 哪怕祖父留给他的书籍,多到都能与书坊相比。 可是,他来年就要下场,蔫而不能早做准备。 也许,他多看一点,涉猎广一点,到时就能用上呢! 只是宋平带着宋娴到了书坊以后,真就把脑袋埋在书堆里不起来。 连带着宋娴都跟着他看了几本,挑了几本,结果却是忍不住头晕眼花,懒洋洋地倒在宋平怀里,谁让她对一大串的繁体字,都不认识。 但她一定会下功夫,缠着娘亲教她认字。 不能一穿越到古代就变文盲不是? 而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宋娴连忙唤了几声正看得痴迷的宋平:“哥哥……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不然祖母和娘亲等急了,以后我就不能和哥哥你偷跑出来了。” 宋平闻言,当即点头,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双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完完全全变得麻木又僵硬。 宋娴见状,赶紧转头,向一直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说道:“张老伯,麻烦你把我从哥哥的怀里放下来。” 宋平却是有些难为情,他才抱了娴娴没多长时间,胳膊就酸痛成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娴娴的叮嘱。 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不能像祖父那样,轻轻松松地就能力抗百斤。 张成见宋娴仍喜欢叫她张老伯,迅速摆手,急道:“二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你叫我张成就行了。” 说完,他赶忙伸手将宋平怀里的宋娴放到了地上。 宋娴则抬起脑袋,询问张成道:“张老伯,你是不是跟祖父一样都学过武功。” 张成无儿无女,向来都是把宋平和宋娴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任宋娴问他什么,他都笑呵呵地回答道:“回二姑娘,武功担不得,就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罢了。” 宋娴听后,瞧了一眼正试图给自己揉胳膊,用来缓解酸痛的宋平,忽然心生一计。 宋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把目光转向宋娴,他怎么感觉娴娴再打他的小主意,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宋娴回去的路上,一定坚持自己走,再也不要被哥哥或者张老伯抱着。 谁让她被抱得久了,浑身不适,还不如自己下地走一走。 虽说她是小短腿,但这离宋宅没多少距离,应该不会太累。 宋平拉着宋娴软绵绵,还有小肉涡的胖手,突觉抱歉。 是他大意,忘了妹妹不再是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团子,她已经三岁了,会走会蹦,脑袋瓜比谁都机灵。 在他看来,都算是一个小大人了,肯定不喜欢被他抱在怀里,倒让她受委屈了。 宋娴不知道宋平在脑补什么,她只明白哥哥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始终都能跟上。 仍旧跟在他们身后的张成,此刻看着宋平明晃晃的小动作,却笑得十分开怀和灿烂。 兄妹之间,互相包容,互相有爱,是一件好事情。 以后二姑娘长大出嫁了,就不怕被人欺负,因为有娘家替她撑腰,况且大少爷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是绝不会让老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失望的。 “哥哥,你看,那是爹爹吗?”宋娴和宋平原本要从后门进去,但张成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他们偷跑出来了,让他们走大门。 毕竟还要绕一段路,才能到后门。 索性走前门算了,省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不,宋娴和宋平他们刚看见宋宅大门的影子,便撞到一身布衣的宋白,披头散发地坐在宋宅门前,喃喃自语道:“神技……神技。” 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平时颇为讲究斯文和颜面的宋白,会弄成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吓得宋娴边问宋平,边想跑上前,仔细查看一下宋白的情况。 可宋平拽住宋娴的手腕,摇摇头道:“娴娴,爹爹他只是魔怔了,没什么大碍,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和张老伯两人就够了。” “魔怔?”宋娴听宋平这么说,立马想到哥哥以前肯定经常见到爹爹这幅模样,难怪处变不惊。 但是,她很好奇,爹爹这是见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场面,居然变得这么怪异,差点都让她没认出来。 等宋平和张成两人一起把宋白搀扶进宅子,他都还念念有词。 最后是宋老夫人匆忙赶来,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宋白的脸上,宋白才神志恢复正常。 只不过他双眼亮得出奇,且分外激动地看着大家,兴奋道:“我见到了……见到了,能画龙点睛之人。” “啥,画龙点睛?那不是一个典故吗?”宋老夫人显而也想知道,宋白这回又遇见了什么让他惊叹到魔怔的事情或者神人。 宋白尴尬地拿起拳头,捂着鼻子,假装咳嗽道:“咳咳……口误,就是一个比喻而已,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宋娴却悄悄爬到宋白的双腿上坐着,替宋白理理他凌乱的头发,讶然道:“爹爹,你倒是说说,什么人能让你口误到如此地步?” “娴娴,爹爹告诉你,爹爹在南星观见到了青山书院的徐先生与当世大儒闻先生的画技比拼,真可谓奇观也!”宋白说着,又回忆到了当时的画面。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地继续道:“不过他们的最后一笔,竟然都是由自己的学生完成,让我观之即惭愧……惭愧。” “爹爹,你为何要惭愧?难道你的画技……”宋娴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完,生怕又打击到宋白。 宋白听懂了宋娴的意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而是心服口服道:“娴娴,你不知道,闻先生的学生,他并不比你哥哥大多少。你想,人家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画功,那我只能是自叹不如,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那这么说来,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他们,对吗?”宋娴从宋白的第一句话,就听出了有关胜负的结果。 不过她知道宋白一向最自豪的就是他的画技,甚至比起别人称赞他所写的文章,还不如别人说他画画不错,来得心里舒坦。 宋白则谨慎道:“娴娴,你猜对了,是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赢了徐先生,但在我看来,徐先生已经是一代大师,我等望尘莫及。” 而宋娴意外地听出了宋白的话外之音,一双闪闪发光地杏眼,紧盯着宋白眸子里闪过的狡黠与精光,毫不犹豫地揭穿宋白的所思所想。 “爹爹,你佩服闻先生和他的学生,还有徐先生,唯独落下了另外一人,是不是那人的画技不如您呢!” 41.第 41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毕竟冯先生水平摆在那里,曾受诸多有权有势的人吹捧。 只能偃旗息鼓地瞥了一眼再度多事的孙秀琳, 心中暗骂她和冯先生。 沈玉莲何时受过这般屈辱的怒骂和目光, 哪怕别人对她有意见, 有轻蔑, 但至少都是藏在心里,偶尔讽刺她几句, 她也不会太愤怒。 只要她当众吟诗一首, 就能将那些讥刺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一时风头大盛。 现在, 她被德高望重, 别人拼命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冯先生这般谩骂和羞辱,她简直尴尬地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况这首诗并不是她作,为什么她要帮别人承受这么多鄙夷和不屑。 便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袖, 声若蚊子般轻声细语道:“母亲,我们回去吧!”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没志气。 “玉莲, 我们不能走,回去娘就把那人给辞了, 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再说安王妃今日宴请了那么多宾客,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沈夫人脸皮厚, 她不怕别人笑话她。 而且她女儿玉莲那么优秀, 正好趁今天挑一些人选。 她女儿玉莲不小了, 今年都十二岁,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比如那个什么钱渝忌,商户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把玉莲许配给他。 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玉莲非嫁他不可,依她看,这钱渝忌是活腻了,想找事儿。 可她听夫君说,这人背后还有些势力,那她只能暂时包容着,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个,沈夫人马上把目光转到了宋老夫人那里,阴阳怪气道:“听说宋秀才是小世子跟前的大红人,那王妃娘娘可要把小世子给看好了,这宋秀才不是一个好的,家里有美娇娘不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一定会当众对她们发难,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恶毒,竟然在安王妃面前,造谣污蔑。 她明知道安王妃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风花雪月的男子,她还这般捏造,目的不就是想让安王妃厌恶他们。 然而安王妃岂是一个蠢的,她儿身边有那么多人奉承和跟随,她又如何能不了解那些人的家世和品性。 这宋白她早在来金陵之前就让人查过他的底细,清白得很呢! 特别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颇为让她佩服,不仅能文还能武,是一个热心肠的侠义之人。 毕竟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对宋老太爷这种见不平之事就仗义出手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好感。 再加上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么这宋白肯定被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教得很好,关键这宋白是一个怕老婆的,怕到连整个金陵百姓都晓得,实属难得可贵,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相反,她很赞成有这样的人跟在小世子身边,才不会被带坏。 最重要的是这宋白懂分寸,她瞧小世子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也不吵着让丫鬟婆子帮他买一些奇怪玩意儿。 就是变瘦了很多,她看着都心疼,必须趁着她在的这一段时间,给他补回来。 “沈夫人,你之所言并不属实,劝你谨言慎行。”安王妃是真的受不了沈夫人这个动不动就插话找事儿的,今天是小世子的生辰,主角不是她。 再这样下去,那沈夫人就等着去大牢,她都懒得和她多言一句。 沈夫人没料到安王妃会帮着宋老夫人说话,瞬间气性大的想摔碎手中的酒杯。 宋老夫人却是极其感激安王妃,她还没替自己的儿子宋白辩解,安王妃就率先张嘴,表明沈夫人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并且此刻,她和安王妃都是一样的心情,对沈夫人这个无理取闹,喜欢搬弄是非的蠢妇,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赶紧闭嘴,安安分分的,否则她后面就要食苦果,到时想后悔,想改正都没机会。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奇葩,没看安王妃脸都快绿了,这沈夫人还不赶紧收敛自己的德行,变得安静如鸡。 只能说安王妃太在意小世子了,在意到沈夫人蹦跶的这么欢,她都能忍下来。 “母亲,你别总是为难她们,你知道父亲是有多重视宋平弟弟。”沈玉莲坐在宋老夫人他们斜对面,她已经快速地把宋老夫人和宋娴打量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宋娴这样貌,跟宋平很像,说不定日后就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夫人看不惯自己女儿向着宋家,她跟她说了多少遍,这宋平就是一个白丁,且先不论他能否取得功名,单是那家世,就跟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他夫君那么看重宋平,说不定是因为宋老太爷的原因,反正她瞧不上宋平,她也绝不会把玉莲许配给这种人。 “玉莲,我哪是为难她们,我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跟你父亲似的,替那宋平说话,宋平有什么好的,你呀!把眼光给我放高点,挑个好的,也不忘你老子娘我这么栽培你。”沈夫人可不能让沈玉莲跟沈知府一般,对宋平称赞有加。 那宋平纵然天资胜过他人百倍千倍,但说到底,拍马也赶不上那些世家名门公子,还是死了那条心,找一个有才又有势的人多好。 沈玉莲听了,低下头。 她记得她第一首诗,是她从父亲书房悄悄偷来的,上面署名的人是宋平,她当时看了很喜欢。 还抄录了许多遍,哪想到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给宣扬出去。 说她五岁就会作画,七岁就能写诗。 所以在她心里,宋平真的很厉害,要是没有他那首诗,她绝不会有今天的才女名声。 甚至连父亲都夸奖她第一首诗作的很有灵气,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入他眼的。 自然对宋平的好感十分强烈,可惜她多次拿帖子相邀宋平,宋平都不肯来。 是不是宋平知道她曾经窃取他的东西,不肯原谅她。 她还在钱渝忌面前,夸过宋平很多次,她想让钱渝忌告诉宋平,她很看好他,她相信宋平将来一定能达成所愿,名列三甲。 …… “玉莲,你瞧见了吗?那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出公子,还有站在那里的是……”沈夫人不断对着沈玉莲唠唠叨叨,连带着站在她们身旁的宋娴都听了几句。 本来,大家跟着安王妃拜佛许愿之后,就可以各自散开,然后到寺庙后院赏花看景。 但这沈夫人老是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们,以为她们会像她那样,去巴结什么家世颇好的名门公子。 或者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给她们看,让她们瞧瞧,她能耐有多大? 可沈夫人心里想得却是在场这么多世家贵女和大家闺秀,没有一个容色能胜得过小小年纪的宋娴。 她当然要看紧她,再说谁知道这宋老夫人会不会跟她打一样的主意。 而宋娴不喜欢沈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物品似的,让她牵着宋老夫人的手,赶忙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偏偏不止这么一个人看她,还有孙秀琳对她的关注,似乎也太多了些,多到她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二姑娘,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孙秀琳身边的大丫鬟见自己主子偷看被抓包,顿觉窘迫,急忙小声疑问了一句。 孙秀琳手拿团扇,半掩芙蓉道:“我以为咱家三妹妹已是风华初显不得了,没想到我今儿能遇到一个比她更容颜出挑的女孩儿。若是她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闹一场。” “这……”闻言,那大丫鬟霎时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三姑娘可没少仗着自己年纪小,容貌出色,欺负主子,从主子房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偏生老太太又惯着她,让主子无可奈何。 要是她知道还有人比她更漂亮,看她今后还怎么自傲和得意。 宋娴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暗自摇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没风,怎么就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怕是有些不妙。” 宋平却一眼认出这少年就是他的同桌顾子啸,赶紧一把抱起宋娴来到了少年跟前,然后双眼不停环视,扫向四周,试图找到那个帮了他们大忙的恩人。 林妈妈见状,忙道:“大少爷,二姑娘,你们别找了,那人坐在马车里,听声音是个小公子,比大少爷你年长不了几岁,而且老奴瞧着,他并不大愿意露面,不过听他那口气,分明是认识大公子的。” “哦,是熟人,那就好办了。”宋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喜好郊游会友,那么多认识几个有能耐的人,倒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林妈妈在宋老夫人说完这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急忙拉近了自己与宋老夫人的距离,说了一句悄悄话。 言毕,宋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宋娴和宋平两人的困惑迷茫不比宋老夫人少,他们不明白宋老夫人和林妈妈这是在诧异什么? 莫非对方来头很大,大到连他们祖母都要惊讶和感叹的地步。 “娴娴,平儿,今天这事儿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别跟人乱说。还有让张成赶快把这顾子啸给送入官府,顺便将我写好的书信交给沈知府大人,毕竟此事与沈玉莲相关,还是得给他说一声,以免这沈夫人从中作梗,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宋老夫人是真不在意沈夫人的警告,再说,这沈知府确实是一个好人。 他要是真相信是平儿所为,定然早就派人拿他。 何必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肯定是在暗中调查,还平儿一个清白。 她又怎能因沈夫人一言就不告知沈知府真相。 宋娴和宋平齐齐点头,祖母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何况听祖母所言,那人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和面貌,那他们也就不再好奇。 …… 金陵远郊,一条宽阔又平整的官道上,不时路过打柴的农民和骑着小毛驴儿去赶集的小贩。 而恰在此时,有一辆带着明显标志的檀木马车,悠悠行来。 背后还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看架势,颇为不凡。 “公子,您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我瞧您咳得厉害,怕是得了伤寒。”骑着高头大马的其中一人,唤了马儿一声,便立刻与马车并排相行,满脸担忧地提议道。 话落,马上从车内传出一道清越又带着沙哑的男声:“无碍,我们要连夜赶回去,否则有人该急了。” “可是公子,您的身体要紧,还有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一个您只见过一面的秀才,差点都耽误了您的行程。”明明公子就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竟然会破天荒地帮宋白拿住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不过他才说完,马车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瞬间,他低下头,面色惶恐:“公子,对不起,是属下多嘴了。” 旁边另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早已料到是这种情况,索性将目光放到四周,随时注意有形迹可疑,会威胁到自家公子的危险之人。 再者,他们是护卫,是属下,无论何时,都轮不到他们去管公子的想法和做法。 当然要让他们相信公子会愿意帮一个毫无关系的秀才,他们打死都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尤其公子还处在这般艰难之境,更何谈为他人打抱不平。 宋老夫人却在这时,心有所感地拿出宋老太爷交代她放好的玉佩,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果然这上面刻着的字,就是林妈妈所见的马车标志。 甚至越想越觉得这东西就是那个帮他们抓住顾子啸的恩人之物。 但是没想到那孩子来头会这么大,一不小心,连他们都会被牵连进去。 实在是令她难以心安。 “祖母,你在看什么呢!”宋娴喜颠颠地跑到宋老夫人跟前,结果见她那么出神,不禁有些奇怪道。 宋老夫人闻言,回过神来,专心致志地看着宋娴精致又单纯的面容,顿时醒悟。 不然他们家遇到祸事儿,能这么顺利的解决吗? 说到底有娴娴这个镇宅宝,那他们何必杞人忧天。 除非是老天觉得他们对娴娴不好,故意惩罚他们,给他们降灾,那他们还真不用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 一切自有天意,看老天的决断。 “娴娴,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儿?笑得这么开心。”宋老夫人并不打算把宋老太爷生前救了他们恩人一命的事情,告诉给宋娴。 娴娴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快乐和天真无邪。 边说,她边把玉佩收了起来,准备等那位小公子愿意主动现身的时候,再把玉佩交给他。 宋娴没太在乎宋老夫人往自己衣袖里揣了什么东西,毕竟宋老夫人的神色,已经变得无比轻松。 而且她跑到宋老夫人这里,就是为了等她问自己,好向宋老夫人报喜道:“祖母,爹爹考上青山书院了,还是徐先生亲自推荐给山长。那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儿。” “是是是,值得庆贺,值得庆贺。”宋老夫人本就放松和轻快的心情,这下更愉悦了。 可仍有疑问道:“那你爹爹是怎么打动徐先生的?我听说那个徐先生……是个古怪性子,没人能在他的手上讨到好。” 说到这个,宋娴就觉得是宋白恒心所致的成果,便数着手指头,给宋老夫人一一讲述道:“祖母,您不知道,爹爹给徐先生送了好多画儿,还每天一早爬上青山,给徐先生挑水,砍柴,做饭,都快成徐先生的管家妈妈了……” 还未说完,宋娴就突然抱着脑袋,痛呼道:“好疼……好疼,娘亲,你打我做什么?” 梁凡霜就知道这丫头又在作怪,忍不住就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但见她这般幽怨,又心疼地给她吹了吹,揉了揉,无奈道:“你呀!真是精怪。” “哼,爹爹,你在一旁看着,居然不帮忙阻止娘亲,我不跟你玩了,我只要祖母和哥哥。”宋娴转头瞧了一眼站在她背后笑得如沐春风的宋白,故意小心眼道。 宋白就稀罕自己闺女这个模样,一生起气来,小脸圆嘟嘟的,像白白嫩嫩的大包子,看着就觉得好玩。 只是他能得到徐先生的青睐,也全托娴娴的福,赶忙将他从铺子里买到的几包糕点,拎到了宋娴面前,讨好道:“娴娴,是爹爹不好,你可否原谅爹爹?” “原谅,原谅,爹爹最好了。”宋娴刚脱口,又见宋老夫人和梁凡霜一起盯着她,迅速又添上一句道:“还有祖母和娘亲好极了,哥哥也是。” “你个小丫头,就知道拿好话哄我们。行了,快坐下吃你的去,不过你要少吃点,吃多了可就不美了。”梁凡霜真是拿宋娴没办法,全家都把她当成宝,但谁让这丫头省心呢! 从出生到现在,乖得不得了,鲜少犯错,倒是像个开心果一般,不断给他们家增添快乐。 “嗯嗯,娘亲,娴娴听你的。”宋娴这辈子最值得她开心的优点,就是她继承了她上辈子那个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虽说她现在还有婴儿肥,可与同龄小孩儿比较起来,她真是最正常不过。 而且体重一直都在随她的身高和年龄,稳步增长。 差距并不大。 她自己也在慢慢控制自己的饮食,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 梁凡霜瞧她乖巧懂事,便不再说什么。 转而跟宋老夫人开始商量,要怎么庆贺宋白考上青山书院的大喜事儿。 要知道考上青山书院,意味着就有了提前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机会。 这是圣上特意给青山书院山长和那些先生的特权,让他们可以自由挑选一些普通学子进入国子监,像世家之子和皇亲国戚当然就不用他们推荐,毕竟每个家族都有名额。 除了一些得不到重视的庶子之外,他们都是处处优先,那么山长和那些先生手里的名额,相较来说,宽松得很。 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领拿到了。 宋白也因为自己科考成绩太差,不在一等之内,才会想方设法地通过青山书院的考核,从而找机会进入国子监,为的就是得到更多的知识和人脉。 又未免她小小年纪心理压力过大,或者操心太重。 是以,宋白打算培养宋娴多读一些圣贤书,避免慧极必伤。 宋老夫人倒觉得宋白的忧虑有些多余,她的小乖孙女可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福星,自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甚至胜过别人数倍。 当然她什么都不会对宋白透露,任他折腾去。 “娴娴,今儿爹爹教你念《三字经》,怎么样?”宋白闲暇之余,就抱着宋娴坐在藤摇椅上。 对于这个幺女,宋白算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了她想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宋娴因前几日揭了爹爹的短,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便事事听从道:“随爹爹安排,娴娴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就接过宋白手中的《三字经》认真看了起来。 宋白只暗道娴娴是个乖觉的孩子,生性敏锐,然而他并没有生娴娴的气,他就是感叹,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在一个孩子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 他也不会暗自可惜娴娴是一个女孩,或者望女成凤,这个家有他和平儿就够了。 娴娴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和无忧无虑就行,并且他对娴娴从未有任何要求。 只是他一想到平儿,便突然记起娴娴那天对他提起过一件事。 正好趁娴娴在这儿,可以向她仔细询问一下。 “娴娴,你是不是跟爹爹说过,想要你哥哥跟着张成学几招能傍身的武艺。”宋白其实觉得宋娴这个建议很好,从前,宋老太爷要教他习武,他死活不肯。 毕竟他每日为了背书,念字,已经花去太多时间,再多一个习武的话,那他还忙得过来吗? 可是等他亲自下场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活该,一从考场出来,他都虚脱得走不动道,还是宋老夫人英明,专门为他雇了一顶轿子。 何况宋平明年就要下场,这身体不好好锻炼,可是很容易就吃亏。 他也不希望宋平考到一半就晕倒。 要知道这考取功名,除了自身积累够硬以外,运气也占几成。 有些考官爱出什么题目,或者侧重什么,真的太重要了,一旦错失,很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况且平儿天资不错,虽没有过目不忘之技能,但也是默看默读几遍,就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不像他,要挑灯夜读数遍,才有成果。 宋娴一听爹爹问起这事儿,立即肯定地点点头:“是啊!爹爹,我想让哥哥跟着张老伯习武,说不定哥哥就能长得更高,更快。不过习武这件事儿,爹爹你还是要去问问哥哥的意见,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罢了。” 宋娴也不想哥哥被逼着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宋白就知道娴娴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才三岁,就知道为自己哥哥着想,实属难得,答复道:“娴娴,你之所见,爹爹非常赞同,等你哥哥下学,我马上就去问问。” 宋娴见爹爹将这事儿,郑重的放在了心上,顿时觉得爹爹待她真好。 换做别人,定然觉得一个三岁女娃所说,全是胡言乱语。 又或者认为她太过妖孽,有所防备。 实际上,宋白和梁凡霜之所以这么粗神经,认为宋娴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妖异之事。 全然因为她哥哥宋平自打生下来,慧敏之象就已早早突显,否则又怎有“金陵第一神童”之称。 所以对宋娴这种是见怪不怪。 相反,他们还很重视宋平和宋娴的口头表达。 换句话说,他们家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正常。 “爹爹,你何不跟着哥哥一起向张老伯习武。我听娘亲说,科考可难,可辛苦了,那您多学几招,是不是也能再长高,再长胖。”宋娴以为爹爹这么赞成她的想法,定然是以前吃过苦头。 倒不如趁此机会,多练练,省得以后连考几场,只能勉强支撑。 而且大夏朝的科举考期经常不定,有时候在夏天,有时候在冬天,闷在考场内,多遭罪的。 身体素质强一些,必定是能安然无恙的熬过去。 再说,科举费脑,有些考生为此生一场大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白知宋娴所言是为了她好,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娴娴让他再长高这个理想,怕是不能实现了。 长胖倒还有可能。 不过他最注重修身养性,是绝不会让自己变得毫无节制,或者胡吃海塞,有损形象也。 毕竟他能考中秀才,大部分原因归于考官对他的印象不错,认为他俊美无斯,文章也没糟糕到不能给他评一个乙等的程度,再加上他又坚持不懈的考了好几次,给他一个名头又何妨。 他又岂能不保持住自己美好的个人形象。 “爹爹,你听?”宋娴趁宋白还有些发愣,沉浸在自恋当中时,倏尔放下书本,指着外面,对宋白说道。 宋白一经宋娴唤醒,急忙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卖豆腐脑……豆腐脑咧!” 原来是有小贩一边挑着担子,一边沿路叫喊。 闻言,宋白将宋娴立马放在地上,连他最重视的礼仪斯文都不顾,便边跑,边高声喊道:“外面的老人家,请等等,我要买几碗豆腐脑。” 而守在门房的张成,听宋白这么一喊,急忙跑出去,将卖豆腐脑的老丈给叫住,让他等一等。 正在东厢房和梁凡霜一起刺绣的宋老夫人,却有些紧张道:“哎呀!不会是娴娴饿了吧!我得让林妈妈赶紧准备晚膳,这豆腐脑吃了,能顶什么用?” 相比之下,梁凡霜倒显得平静一些,忍不住笑道:“娘,娴娴刚刚才吃了不少果子,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她一定是馋了,想尝尝豆腐脑的味道而已。”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能吃就是一种福气。”宋老夫人才不要求娴娴这不准吃,那不准吃。 她也不像别人那样,拘着娴娴。 每顿只给她一小碗,想吃多的还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那高门大户里的小姐,用完膳以后,都还有一堆果子摆着,随她们食用。 因此,宋白毫不犹豫地拿出铜板,给宋娴买了几碗豆腐脑。 让住在他们附近的陈大娘子瞧见以后,很是羡慕,连带着她的女儿莺莲,都不禁舔舔唇,拽着陈大娘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娘,我也想吃。” 陈大娘子听后,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摇头道:“莺莲,你忍忍罢,你爹还等着你给他打酒呢!” 话落,她把荷包取下来,放在莺莲的手里。 莺莲却盯着手中的荷包发呆。 陈大娘子则看也不看莺莲一眼,就推了一把,催促她赶紧去打酒。 只是她一双含着媚意的丹凤眼,则多望了几下宋白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以后,她才转身回到宅子。 …… “娴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豆腐脑,撑着了?”傍晚,宋老夫人刚让林妈妈把饭摆上,只见宋娴吃了一口就停住,便急忙放下筷子,发问道。 宋娴摇摇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笑道:“祖母,我没事,我就是听见了哭声。” “哭声?什么哭声?”宋老夫人有些诧异,赶紧派林妈妈出去看了看。 才知道原是隔壁的老童生,因他女儿莺莲把拿去打酒的钱,全买了豆腐脑,而大发雷霆。 正教唆自己的大儿子,殴打他的继母陈大娘子,以及他的亲妹妹莺莲。 连路过的百姓,听了这动静,都忍不住站在他们宅子门前,对他们指指点点。 直言这老童生不像话,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有辱斯文。 宋老夫人听完林妈妈的汇报,直接冷笑道:“不过就是一孬种,咱们关心他作甚。” 虽说他们与老童生是邻居,但多年来,他们都不曾有过任何往来。 谁让这老童生太荒唐,读书读不出一个名堂不说,还整天耍酒疯。 更趁他夫人还在病重之时,与他夫人的外甥女陈大娘子厮混到了一块儿。 要她说,这老童生和陈大娘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死是活,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宋白和梁凡霜他们跟宋老夫人一样,是知道实情的,所以对此事,他们并不发表任何观点。 42.第 42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没了声。 连一向站在孙秋雅这边的郑氏和孙元姝都觉得她太过分了些,这怎么着宋娴都是秀才家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哪能这么直白地说人家没吃过好东西。 而且孙秋雅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机, 实在是太浅薄了,浅薄到孙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声来。 吴氏更是微微带着一丝讥讽的眸光, 看向郑氏。 好像在说:瞧, 你养的好女儿,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况且这又不是宋娴主动要来, 是孙秋雅死皮赖脸地给宋娴递帖子, 怎么人家到了她跟前, 见人家长得比她好看,就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 那么急着踩人家。 说到底,还是郑氏和孙老太太把孙秋雅给养废了,年纪这般小,妒忌心就这么强, 着实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气了, 不过这山珍海味在我看来, 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这背靠山水的猎户, 他们常吃的是什么?还有这打鱼的渔民,他们又吃的什么,都是一些靠劳力就能获得的东西,端看别人怎么卖罢了。有时这一条小小的鲤鱼,也能被卖到千金,堪称价值连城。”宋娴轻飘飘地就应付了孙秋雅给她的难堪。 让孙老太太和孙元姝她们瞬间意识到这个秀才家的丫头不简单,果然坐实了宋娴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样的智慧,都是天生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孙秋雅想踩她,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宋娴才刚说完,孙秋雅就气得再也不想吃那劳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么高,怎么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孙老太太和郑氏看她说不过宋娴,就气性大的嘟着嘴,撇过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顿时显得孙秋雅太小家子气了些,还没有宋娴大度。 宋娴本来不想和孙秋雅正面起冲突,可是她说得话真的太难听,什么叫做她没吃过山珍海味,跟着她去打牙祭,这不是故意变相的侮辱她穷,没见识。 倒像她主动上门打秋风的,她哪能不还击回去,否则这孙秋雅就该得寸进尺的继续挖苦她,打击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没说什么厉害的,都是在脑子里经过思量,确定不会让孙老太太她们感到反感,并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没必要把话给说死。 只可惜这孙秋雅容貌确实生得好,比起孙元姝和孙秀琳,她堪称天生丽质,粉嫩可爱,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让人再无法生起感叹和欣赏的欲望。 孙老太太和郑氏有心安慰孙秋雅,结果孙秋雅在她们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霎时,孙老太太和郑氏就感觉这孙秋雅气量越来越小,不像孙世家族教养的孩子。 这先挑事儿的是她自己,这会儿倒把所有错推到宋娴身上,要赶她走。 她们哪能听她的,这来者就是客,没听过客人来了,没吃上一顿饭,就要被主人家给撵走。 何况这宋娴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恶,人家既长得出挑,这举止礼仪还有品行在她们看来都是过关,且还可以加分。 关键在于宋娴嘴甜会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拍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能引起屋子里的太太小姐们欢声笑语,将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打破。 还从孙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个“开心果”的外号。 孙老太太又哪舍得孙秋雅继续欺负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时候让孙秋雅长个教训,不能一味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虽说她们都心疼和宠溺孙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会撒娇,面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现在还有宋娴作对比,她们就越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娇惯她。 不然这名声传出去,孙秋雅可就真毁了。 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讨一个脾气性格都有些骄纵和刁蛮的儿媳妇。 他们又不是皇室,能让那些人咬着牙容忍下来。 “饿了吧!来,随我到里边去用饭。”除了孙秋雅,那些夫人小姐们正和宋娴聊得开心,芸儿就悄悄走到孙老太太身边,告诉孙老太太,她们已经把饭摆上了。 孙老太太自是边邀请,边牵着她的手一道去。 孙秋雅却干瞪了几眼宋娴的背影,忙拽着郑氏的手臂,怒火满满道:“娘,我不喜欢她,你瞧她一来,祖母和您都向着她,你们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讨厌她。” “雅雅,休得胡闹,再说是谁吵着要给人递帖子,请她来府上玩。现在人家来了,你不肯给个笑脸便罢,怎么还想赶人家走,别忘了,你是正经的孙氏嫡出,得大度点,不能学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吗?”郑氏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吴氏和孙秀琳的头上。 殊不知吴氏和孙秀琳正暗自开心的要死,她们没法让郑氏羞愧和低头,这屈屈一个小丫头,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那她们能不在背地里窃喜和高兴。 只是她们真的低估了这宋娴,以为她不能在刻薄的孙秋雅身上讨到好。 没想到,人家几句话就把孙秋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孙秋雅想继续挑衅,都没法子。 以后这好戏有的看了,甚至孙秀琳阴暗的想,这宋娴能够活得时间长一些,继续挤兑孙秋雅,让孙秋雅狠狠受挫。 孙秋雅被郑氏这样教训,难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心里想得是要怎么对付这宋娴。 宋娴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诈多了,她才来没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还有母亲哄得团团转,这城府比她亲大姐还要深了去。 愈想,孙秋雅愈觉得宋娴不是一个善茬,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她必须找同盟,一起给这宋娴一记重击。 看她还怎么得意,怎么猖狂,怎么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娴,不能马上赶走她。 于是,刚才还要孙老太太把宋娴撵出去的孙秋雅,这会儿倒是安分得很,不仅没生气,她还抱着孙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们让妹妹在这多玩几天,好不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无礼。” 话落,她就转过头,对宋娴说道:“我向娴妹妹赔罪,是我错了,你可以原谅则个吗?” 宋娴知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定然是心里有鬼,却也没抓着不放,点头道:“秋雅姐姐说得什么话,我哪有不原谅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让秋雅姐姐你伤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孙秋雅就知道这宋娴怪会拐弯抹角地蹬鼻子上脸。 让她伤心,这宋娴够格吗? 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把她欺压到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而隐忍不发的地步。 她会让宋娴知道自己厉害的。 孙老太太瞧孙秋雅转变的那么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没有拒绝孙秋雅的请求,她也想让宋娴多留几天,陪陪她,活跃一下这府上的气氛。 而且有她看着,这孙秋雅应该不会太为难宋娴,顺便让宋娴帮着多磨练一下孙秋雅,她虽然把希望都放在孙元姝的身上,但孙秋雅,她疼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感情。 她可不能让孙秋雅的性子变得太过蛮横,若是她长大了,还像今天这么说话,那她还怎么议亲? 便笑着对宋娴说道:“娴丫头,听雅雅的话,留下来吧!我会书信一封告知你的家人,让她们别太担心。” 宋娴有心推脱,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这孙老太太身后的大丫鬟芸儿就急忙上前一步,抢先道:“娴姑娘,你就别走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厢房,你用完饭,就能住进去,好生休息。” 要不然光靠她一个老太婆,也照顾不过来。 再说,林妈妈跟她年纪一般大,整天都要和梁凡霜操心宅子里的各种事情,哪还有精力替她多看着一点娴娴。 倒不如从牙婆那里多买几个下人使唤,也好让梁凡霜腾出空,把心思都放在娴娴和平儿的身上。 只是她才想到平儿,眼前就出现了平儿的身影。 “祖母,夫子今日要与父亲他们同游南星观,据说当世大儒闻梦泽与玄清道长有约,所以他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他们,或许还能得几分指点。”宋平知道宋老夫人疑惑他为何这么早就下学,便抢先一步,告诉宋老夫人原因。 顺带将手中的糖葫芦和小糖人塞到了宋娴的手中。 宋老夫人闻言,有些担心道:“既然你爹和魏夫子都去了,想必金陵的学子肯定都知道这个消息,到时人山人海,你爹他还挤得进去吗?” “祖母,我劝过父亲,但是您也知道,父亲他接连三年都没考入青山书院,恐怕心里积郁颇多。何况父亲听闻,青山书院的山长以及几位先生都去了,自然是想借此机会,探探口风。”宋平比较理智,本来有同窗好友相邀一起去南星观,结果都被他拒绝了。 他才不要在那么多学子前赴后继地情况下,去南星观挤个半死不活。 宋老夫人嗤笑道:“他想探口风?怕真是在做黄粱梦呢!” 显而易见,宋老夫人觉得宋白这个行为蠢透了。 当然她还是要暗自向列祖列宗祈祷,保佑宋白撞大运。 省得去了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 宋娴边吃着糖葫芦,边想有什么办法,能让爹爹考入青山书院。 只是青山书院面对普通人的考核太难了,必须要先获得两名举人的推荐,才能进入书院的层层考核。 而层层考核下来,鲜少有学子通过。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获得青山书院其中一位先生的认可,由先生向山长游说,如游说成功,自可立马进入青山书院。 然自从青山书院创办至今,能成功的人太少了。 主要也是因为青山书院的几位先生,性格古怪,即便是已经入学的世家学子或者皇亲国戚,都不一定能进入他们的青眼。 所以她爹爹宋白通不过考核,也在情理之中。 “娴娴,你想出去玩吗?”宋平趁着宋老夫人双手合十,朝祠堂方向,闭着眼睛无声念叨的时候,连忙抱起还是一颗小豆丁的宋娴,轻声问道。 “可以吗?哥哥?”宋娴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可以了,娴娴。”宋平说完,迅速偷偷地抱着宋娴从宋老夫人身旁溜走。 宋老夫人却在他们还没彻底从院子溜到宅子后门,就张开了双眼,摇摇头道:“平儿这个怪不让人省心的。” 话落,又赶紧吩咐守着门房的张成悄悄地跟在宋平他们身后。 免得宋平和宋娴走散,回不了家,或者遇上拐子。 宋娴深知自己才三岁,人小头大,腿短无力,自是牢牢抓住宋平的衣袖不放。 宋平也不敢到了大街上就把宋娴放下来,反而是紧紧把她圈在怀里,还对宋娴说道:“娴娴,夫子说,我缺乏锻炼,所以你就别劝我把你放在地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哥哥,我不是傻子。”宋娴点点头,还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宋平的胳膊。 的确是有点纤瘦,必须得好好练练,不然日后到了考场,都熬不过一晚,就要被人抬出来。 “哎!宋兄,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童,站在这儿?”宋平正想给宋娴说前面有变戏法的,他们去瞧一瞧热闹。 没想到就被他的同窗钱渝忌给叫住,他还边说边走到了宋平跟前。 宋平见来人是钱渝忌,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真切道:“钱兄,你不是随他们去南星观了吗?怎么也在这儿?” 钱渝忌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道:“宋兄,你不知道吗?沈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在府上举办赏花宴,难道她没给你帖子,请你去府上一观。” 宋平垂下眼眸,笑得越发淡漠道:“钱兄,沈大姑娘给谁帖子,与我何干,我就是一个普通学子。你若是赶去赴宴的话,还请早些,我就不陪你聊下去了。” 宋娴听着他们暗自藏锋的对话,瞬间明白这钱渝忌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就是为了沈知府的掌上明珠沈玉莲,今年方十二,貌美如花,深受沈知府和沈夫人的宠爱。 沈知府还曾有意和宋老太爷联姻,毕竟宋平天资瞩目,胜过宋白十倍,大有前途。 可惜沈夫人不答应,认为沈知府不应该把宝押在宋平一人身上。 况且宋平比沈玉莲还要小两岁,等他考取功名之时,沈玉莲很可能早就满了十五岁。 沈夫人当然不愿,甚至她还时常担忧沈知府会看走眼。 便自打宋老太爷一离世,就不再与宋老夫人来往。 而钱渝忌比宋平大五岁,早就通晓男女之事,显然他对沈玉莲情有独钟。 也有可能他是为了沈知府的人脉和地位,才想拼命获得沈玉莲的芳心和认可。 要知道,他就是一个商人之子,纵然天资聪颖,但他的出身,向来被人看不起。 又怎能不费尽心机,与沈知府搭上关系。 “宋兄,既然你叫我早些去赴宴,那我就不推辞了。”钱渝忌随意得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多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宋平,心里却不认为宋平会像他表现得那么不在乎。 谁不知道,宋家小儿宋平是金陵最厉害的神童,沈玉莲可是对他大加赞赏。 他不相信宋平心里会没有数。 “娘,您说这该如何是好?他……这也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报复我。” 宋白每次遇到这等大事,都是选择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虽然他语气有些埋怨和恼怒,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着实可惜。 谁让他的老师徐先生是一个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难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尔还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踪,四处游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想让徐先生举荐他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要怎样才能打动他。 宋老夫人叹了叹气,替他做决定道:“既然机会已经摆在眼前,那你何不赶紧抓住。只是在贵人身边,需要多加谨慎,凡事都需要多一个心眼。我观小世子也是一个仁义之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还有你到了京城后,千万莫放松学业和功课,不然等平儿有出息了,你还是一个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叮嘱,让原本来遵循她老意见的宋白,都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她的嘱咐。 门外,被梁凡霜抱在怀里的宋娴,却有些微微地失落和伤感,但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 她爹爹此去,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以及家人着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让宋白因为一时不舍推掉这个大好机会,而后悔一辈子。 “娴娴,爹爹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宋白从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握住宋娴软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发问道。 宋娴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大眼珠子清澈万分,全映照着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娴娴,娘亲,祖母,还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声奶气地甜糯嗓音,顿时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忧愁和顾虑。 他的娴娴,果真很懂事。 再说,一直针对他们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担心沈夫人总是给他儿宋平还有他们家人使绊子。 他便什么没好叮咛的,他这去京城,一是为了在国子监读书打下人脉,为他儿宋平铺路,二是为了找他的弟弟宋凌,十年前,他儿宋平才刚刚出生,他弟弟宋凌就跑去参军,至今为止,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别看宋老夫人平时只字不提,其实心底时常都在担心和想念宋凌。 连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娴,都时不时地听过宋老夫人梦中呢喃过宋凌这个名字。 那时她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完整。 直到从哥哥宋平那里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二叔叫宋凌,她才意识到原来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凌。 她相信祖母这么多年,肯定还对宋凌抱有期望,相信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娴娴,凡霜,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记得让人给我捎口信。”其实宋白私心还是很不想离开他们,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带上小世子离京,他不得不早点做好准备,有什么说什么,省得明天走了,都来不及说。 梁凡霜跟宋娴一样,坚强得很,哪怕她外表看着温柔,以及和善可欺,实际上,她非常坚韧,就算宋白离开宋家,那还有宋老夫人镇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平儿也大了,也快长成为一个主事儿人。 自是没什么好忧心的,全然边听着宋白对他们的交代,边让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娴瞧着小人来来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办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爹爹离家之后,都没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欢乐。 像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和她长时间玩耍。 娘亲又是一个喜欢约束,不适合她过多打趣的端庄女子,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假装生气,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学,用晚饭能见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功读书,但是每日都会给她将一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时候比她爹爹还要有意思。 “娴娴,娴娴……”宋娴正在独自发愣和游神的时候,宋平就来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别招手了,都把我给晃晕了。”宋娴佯装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随即满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后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吗?快给我看看,别藏了,我都发现了。” 宋平非常宠溺地称赞道:“娴娴,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话毕,宋娴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着一鸟笼子,放到她眼前。 她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讶异又开心道:“啊……原来是鸽子,这样我们就能给爹爹写信了,是吗?” “是的,娴娴,你猜的没错,这只信鸽就交给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亲有多疼爱妹妹,也知道妹妹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当然就要想办法安抚妹妹,让妹妹的情绪稍微不那么沮丧。 宋娴觉得哥哥对她太好了,她唯一能回报哥哥的就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搜寻一些难得的孤本。 毕竟她哥哥只对这个有兴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只是第二天清晨,天没大亮,她还没从周公会梦中醒过来,她爹爹宋白就已经带着包袱走人,身边也只有小厮李三伺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气得她今儿一早多吃了两碗粥,和几个春饼。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就常跟着友人同窗游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爷逝世,宋娴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么和徐先生相处得那么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换做别人,长时间待在徐先生身边,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娴娴,你不去玩,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梁凡霜惊诧地坐在绣墩上,侧头瞥了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盯着她刺绣的宋娴。 宋娴瞧娘亲手指灵活地把一朵美丽多姿的牡丹花绣出来,就觉得特别惊奇。 明明她上辈子在闲暇时间,也做过针线活,比如捣鼓十字绣,或者买来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丢,她也会费尽心思地给缝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亲那样,手指翩翩飞舞,宛如蝴蝶似的,将她看到的景色给活灵活现地绣在绸子或者手帕上。 当然要做到娘亲那样,必须要长时间练习,还要静下心来,毫无杂念才行。 “娘亲,我想学刺绣,你愿意教我吗?”宋白走了之后,她的功课就交给宋平还有宋老夫人执行,对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对她,更不严格,还愈发轻松。 那她空闲和无聊的时间,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扰姜妈妈,不然就太浪费食材。 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瞄准刺绣。 刺绣是一种渊源悠长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带,刺绣是出了名的代表词。 那她多学一种,也算是传承。 梁凡霜瞧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应道:“愿意,只是你要跟我学刺绣,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嗯嗯,娘亲,我省得。”大不了十个食指被戳得冒血珠,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虽然她很怕疼,怕得要死,但是她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那她就不能认怂,一定会坚持到底。 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而梁凡霜刺绣功力很强,甚至一谈起刺绣,梁凡霜就滔滔不绝,并且她很严厉,即使宋娴一开始的起点和悟力,就比她第一次学习刺绣的时候要高,她也绝不放宽对宋娴的任何要求。 “姑娘,疼不疼?瞧你这手指被戳得都肿了。”一向对她高要求的沈妈妈,见她为了达到梁凡霜所说的目标,这么折腾自己,不禁有些心疼,都想劝宋娴慢慢来,不必太执着。 即便如此,她这辈子都不曾摸过金子,就算宋老太爷在世,有农户小贩巴结和依附,献上他们的财产,以防被衙役收税和敲诈。 她都只是见过一贯接一贯的铜钱,运气好些,还能见到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她害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连忙把宋娴抱进自己的屋里,紧闭房门。 硬是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才将宋娴放到床上,从衣袖里掏出那块她捡到的黄金。 为了求证是真是假,她还喜滋滋地抱着金子啃了几口,差点没把她满嘴的牙齿都给磕崩了。 这么一来,金子上面就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牙印,肉眼瞧着,虽有些碰坏美观。 但是宋老夫人不在乎这个,至少她不用怀疑这块金子是假的,以及她没有做白日梦。 她真的捡到了一锭金子,可是,这金子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有窃贼偷取了商户官员的金子,飞檐走壁之时,落在他们家的宅院了吧! 越想,宋老夫人越觉得不安,赶紧看了一眼金子底部,没有被人刻字,也没有任何标记。 如此,宋老夫人拍了拍胸脯,不用担心这金子花出去,会被人报官。 可若是不弄清这金子的来历,宋老夫人总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而宋娴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在顾虑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喝奶。 虽说她内里是成年人,但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需要矫情。 不过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唯一能表达自己饥饿的最佳方式就是哇哇大哭。 正好,沉思游神中的宋老夫人被宋娴的哭闹声给吵醒,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令她万分诧异却又无法反驳的猜测。 莫非真像林妈妈说得那样,她的小孙女娴娴是天生带福之人。 老天垂爱,她才会捡到金子。 要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回事儿?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老夫人又把宋娴抱了出去,刚巧让梁凡霜喂她吃奶。 没想到这回又让她在半路捡到了一块金子,还是她亲眼看到那块金子从树上掉下来,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她的脚边。 这下,宋老夫人高兴地直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甚至她看着自己怀里饿得不行的宋娴,都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大元宝。 喜不自禁地对含着手指的宋娴,嗓音颤抖道:“我的乖孙女,你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福星,待会儿我一定要去祖宗祠堂拜一拜,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宋娴并不知道宋老夫人为何这么兴奋和突然,她只知道自己要喝奶,否则她就要饿得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老夫人也在一阵难以自持的振奋过后,急忙想到自己的孙女还饿着,顿时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地把宋娴抱到了梁凡霜身边。 还不停地朝宋娴小声念道:“罪过,罪过,娴娴,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罪了。” 43.第 43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 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 正转头去找宋白, 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 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 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 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 你不许打她的主意, 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 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 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 你告状给我娘, 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 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 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 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 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更别提她孙儿宋平也要读书,因而,她才不希望梁凡霜再为他们宋家添一个男孩儿,不然他们全家的吃喝都要成问题。 即便如此,她这辈子都不曾摸过金子,就算宋老太爷在世,有农户小贩巴结和依附,献上他们的财产,以防被衙役收税和敲诈。 她都只是见过一贯接一贯的铜钱,运气好些,还能见到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她害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连忙把宋娴抱进自己的屋里,紧闭房门。 硬是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才将宋娴放到床上,从衣袖里掏出那块她捡到的黄金。 为了求证是真是假,她还喜滋滋地抱着金子啃了几口,差点没把她满嘴的牙齿都给磕崩了。 这么一来,金子上面就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牙印,肉眼瞧着,虽有些碰坏美观。 但是宋老夫人不在乎这个,至少她不用怀疑这块金子是假的,以及她没有做白日梦。 她真的捡到了一锭金子,可是,这金子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有窃贼偷取了商户官员的金子,飞檐走壁之时,落在他们家的宅院了吧! 越想,宋老夫人越觉得不安,赶紧看了一眼金子底部,没有被人刻字,也没有任何标记。 如此,宋老夫人拍了拍胸脯,不用担心这金子花出去,会被人报官。 可若是不弄清这金子的来历,宋老夫人总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而宋娴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在顾虑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喝奶。 虽说她内里是成年人,但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需要矫情。 不过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唯一能表达自己饥饿的最佳方式就是哇哇大哭。 正好,沉思游神中的宋老夫人被宋娴的哭闹声给吵醒,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令她万分诧异却又无法反驳的猜测。 莫非真像林妈妈说得那样,她的小孙女娴娴是天生带福之人。 老天垂爱,她才会捡到金子。 要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回事儿?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老夫人又把宋娴抱了出去,刚巧让梁凡霜喂她吃奶。 没想到这回又让她在半路捡到了一块金子,还是她亲眼看到那块金子从树上掉下来,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她的脚边。 这下,宋老夫人高兴地直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甚至她看着自己怀里饿得不行的宋娴,都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大元宝。 喜不自禁地对含着手指的宋娴,嗓音颤抖道:“我的乖孙女,你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福星,待会儿我一定要去祖宗祠堂拜一拜,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宋娴并不知道宋老夫人为何这么兴奋和突然,她只知道自己要喝奶,否则她就要饿得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老夫人也在一阵难以自持的振奋过后,急忙想到自己的孙女还饿着,顿时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地把宋娴抱到了梁凡霜身边。 还不停地朝宋娴小声念道:“罪过,罪过,娴娴,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罪了。” “娘,您怎么了?娴娴她不是好好的吗?”梁凡霜有些困惑地瞧着宋老夫人,并不清楚宋老夫人为何要说这些怪罪自己的言语。 明明宋老夫人平时都是一副端正又威严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儿孙。 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副样子? 这可不像是宋老夫人能做出来的行为。 宋老夫人却仔细看了看四周,环视一圈,才压低声音,对梁凡霜认真叮嘱道:“凡霜,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让任何人把娴娴抱出去,就是林妈妈也不行。尤其你要看住平儿他爹,他就是个傻的,什么都不懂。” 梁凡霜听后,立刻点点头。 对于宋老夫人的叮咛,她肯定要记在心上。 毕竟她是媳妇,一切自然都要听婆婆嘱咐。 宋老夫人见状,极为满意地对梁凡霜笑了笑。 她这个儿媳当真贤惠,算是给她儿娶对了。 宋娴倒没那个功夫去听宋老夫人对梁凡霜的交代,她现在就想着怎么饱餐一顿,因此,她把自己所有力气都花在了吃奶上面。 梁凡霜看她这副使劲吃奶的架势,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跟她哥哥宋平相比,她还要胖一些,重一些。 但愈看愈觉得宋娴颇为讨人喜欢,难怪宋老夫人会对她那么重视。 只是她还有一些疑问,不明白宋老夫人为什么连林妈妈都要防着,当然宋老夫人没有对她明说,她也就藏在心底,或许她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 宋娴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等她一边睁眼醒来,一边打哈欠的时候,只听见前院传来宋老夫人对她爹爹宋白的呵责。 梁凡霜见宋娴这般举动,以为她是被饿醒的,便直接把吃饭的家伙,又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也像习惯了似的,开始*吸起来。 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实在是很美好。 她都懒得去纠结自己上辈子那么辛辛苦苦,到底值不值得。 “娴娴,娴娴,我是你爹爹,你看见了吗?”在宋娴思维发散,精神有些恍惚之时,倏然有一张大脸凑到她眼前,把她吓得连吃奶的动作都停下了。 急忙双手挥舞,想要把那张大脸给推走。 宋白看宋娴被自己吓得双眼瞪大,一双眼珠子黑得发亮,他就有些手痒痒地想要碰碰宋娴的小鼻子。 宋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快碰到自己脸颊的食指给抱住,放到嘴里,含了半天,才悲剧的发现自己是个婴儿,根本没有牙齿。 只能非常嫌弃地把宋白的手指给吐掉,而且咸的都快齁死她了。 宋白故意忽视了宋娴的满脸嫌弃,坚决不要脸的认为宋娴是喜欢他,才会这么对待他。 于是,他非常欢喜地向宋娴露出了一个无比爽快和开朗的笑容。 而宋娴这才发现,原来她爹爹宋白竟然长得那么好看,鼻梁挺直,薄唇丰润,眉眼之间,更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潇洒风流。 特别是他一笑,能把宋娴刚才被吓出来的火气,消掉一大半。 可见,她爹爹宋白是真俊美,她娘亲梁凡霜也不弱,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如花似玉,皮肤白嫩,几乎毫无瑕疵。 这点,在她吃奶的时候,就被她观察得很彻底。 毕竟想要有一副好容貌,首先就要皮肤好,显然,她娘亲的基因不错,她肯定也能遗传到。 只是她嘴里真的好咸,以后打死她都不敢往嘴里放别人的手指,真的是太不卫生了。 “夫君,你没事吧!我瞧娘这回是真被你气着了,你以后就别去卖画了。”梁凡霜见宋娴用力往外吐口水,赶忙用手帕替她擦了擦,才抬头,对宋白轻声劝道。 宋白甩了甩衣袖,看着不断流着口水,还吐出了泡泡的宋娴,不禁失笑道:“凡霜,我没事,我就是一时糊涂,做错事情罢了。娘说得对,我不能拖累平儿。” “夫君,你也是为我们好,你不用自责。”梁凡霜说到这里,还从枕头丢下拿出一对用绣帕包好的玉镯。 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宋白跟前摊开,一面莞尔一笑地地看向宋白,双眼明亮得宛如夜晚的萤火虫,尤其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动人。 “夫君,你瞧,我这还有好东西,要是你和平儿缺什么,你就把它当了,也能值不少钱。”梁凡霜是秀才之女,她能嫁进宋家,完全是因为她爹在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宋白。 本身是没有多少嫁妆,可以维持这个家的日常开销。 只有这对玉镯还算看得过去,并且是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当下的难题。 宋白却坚持让梁凡霜把玉镯放回去,凑到梁凡霜的耳边,悄悄跟她说道:“凡霜,你不用这么做,大不了我不考举人,我去族学做先生。反正论天资,我也不如平儿,何必让你和娘一直为我烦心。” “夫君,不可,你明知道娘发过誓,一定要你考中举人,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娘肯定会伤心。”梁凡霜知道自从宋老太爷过世后,他们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宋老夫人是什么志向,她太了解了。 她绝对不会同意宋白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前程。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接下来要怎么演戏,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宋娴还想看好戏呢!她就想瞧瞧这陈大娘子要怎么虚伪得摘掉自己身上的主要责任。 好让张武把所有怒火都发在莺莲一人头上。 只是祖母提出让她回房,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待会儿张武急眼了,跟他们起什么冲突,那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不就遭殃。 果断点头,让林妈妈把她抱了回去。 半晌,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才微微放心地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 卯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宋娴就坐在床榻边,瞧着窗外的三五只麻雀不时边飞,边鸣叫着,然后降落在窗沿,啄几下窗棂。 她才撑了一下懒腰,叫醒了一不小心就趴在她身旁睡着的红芍。 “姑娘,你再睡会儿,等林妈妈来叫你的时候,你再起吧!”红芍边撑开眼皮子,边疲倦地用手捂着下半张脸,打了几个哈欠。 宋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睡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你把绿瑶给我叫来,正好你就能去房里歇息几个时辰。” 红芍确实是累狠了,再加上宋娴那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把绿瑶唤到了宋娴跟前。 宋娴一边让绿瑶给她穿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大娘子和莺莲是不是被那老童生给抓回去了?” 绿瑶乍听宋娴出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见宋娴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霎时就为难地纠结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姑娘,林妈妈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叫我们不准随便说出去。但既然姑娘你开口了,那奴婢就顾不了那么多,奴婢就跟你实话实说好了……” 原来她祖母真的花钱,从张武那里买来莺莲,还让张武写了一张卖身契。 为的就是让莺莲跟张武彻底断绝关系,以免这张武继续讹人。 至于陈大娘子被张武拖走的时候,倒还有些不死心眼地看着宋白所居的东厢房。 显而易见,她还没打消对宋白的觊觎。 “那莺莲人呢?她被祖母安排到哪里去了。”宋娴就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有所决断,虽然陈大娘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女儿莺莲着实可怜。 要真让张武把莺莲抓回去给打死,那他们就算不心怀愧疚,但肯定是过不去。 她祖母又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别看她总是绷着脸,摆着架子,其实心地慈着呢! 当然忍不了张武对莺莲那般虐待。 绿瑶朝外头看了看,见林妈妈还没有来催促宋娴从床榻上起来。 如是答道:“回姑娘,莺莲让张老伯连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宋娴听后,立即清楚宋老夫人的用意。 若是把莺莲留在宋宅,这陈大娘子一定会时不时的找机会,上门看望莺莲。 到时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时机,去接触她爹爹宋白,那不是又得多添几桩麻烦事儿。 索性一次性解决,倒免去许多后患。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爹爹宋白,瞧她娘亲那个醋劲儿,一定是饶不了她爹爹。 结果真让她给猜中了。 宋白今日是从书房出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黑眼圈。 宋老夫人一看便知梁凡霜回房之后,就把宋白给撵了出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林妈妈在书房榻上放了足足两条锦被,省得他睡着睡着就被冻醒。 宋娴难得这次没取笑她爹爹宋白,反而让林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宋白的黑眼圈上面。 过了一会儿,宋白的两个黑眼圈,果然淡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和引人注意。 心道:还是娴娴体贴。 又甚不满意地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宋平,暗道他真如娴娴所说,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父亲。 宋平却是心知肚明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要是真像娴娴那样,去关注他脸上那点事儿。 那他一定会狠踹自己几脚。 毕竟宋白相当重视自己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严,绝不会容忍宋平可以像宋娴那样,对他打趣或者戏耍。 “祖母,我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可是您和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他们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您再给自己和爹爹他们配几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会更舒服一些。”用完朝食,宋老夫人就牵着宋娴在院子里散步,而宋娴突然看着自己身旁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斟酌着说道。 宋老夫人想了想,松口道:“那就依娴娴的,给你爹爹和娘亲他们添几个丫鬟和小厮。反正平儿来年就要下场,没有书童使唤,那可不行。” 宋娴瞧宋老夫人考虑的那么快,随口就答应了她。 立马抱着宋老夫人的膝盖,撒了一会儿娇。 宋老夫人乐得笑眯眼,又单独让宋娴在院子里玩闹了半天,才让她回房温习宋白布置给她的功课。 宋娴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三字经》念了一会儿,就将它放到一旁。 她上辈子是学过《三字经》的,自然很容易就背下来。 便玩心大起地从书房那里拿来几张她爹爹扔在地上,并且已经揉皱的画纸。 展开,铺平,又拿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纸上开始模仿起她爹爹的画作。 可惜她年纪真的太小了,画了不到几分钟,她就不得不放下笔,休息一会儿。 身旁的绿瑶仔细瞧着,忍不住就小声惊呼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作画了?” 宋娴听闻,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画得作品,实在不能想象这绿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夸她厉害。 明明她画得那么抽象,连勾勒的线条都不稳,何来厉害二字。 绿瑶见宋娴一副不相信她说真话的模样,立即举例道:“姑娘,奴婢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很厉害。不是金陵都传闻沈知府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五岁就能作画,那比起姑娘,不是就差远了吗?” “嘘!绿瑶,这话你就别到处说了,怪丢人的。”宋娴觉得自己就是鬼画符,乱画了几笔,真不值得绿瑶这么称赞她。 再说,沈知府大人的女儿沈玉莲自从传出她是个大才女之后,有很多跟沈知府大人门当户对的人家,纷纷打消了提亲的意思。 或许他们觉得沈玉莲的名声越大,这野心也就非同一般。 定然是看不上他们。 宋娴还从宋老夫人那里听过别人对沈玉莲的评价,居然还有“伪才女”一说。 大抵是沈玉莲有一次当着长辈作诗,词不达意,让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后偷偷嘲笑。 更有人猜测沈玉莲其实根本不会写诗,都是别人替她写好了,她背下而已。 当然这些猫腻,有心之人都会察觉出来。 偏偏沈夫人脸皮太厚,一直让沈玉莲打着大才女的名声,时不时地邀一些才子赴宴,作诗取乐。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关注这沈玉莲究竟要花落谁家? 连她哥哥宋平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不会到处乱说。”绿瑶以为宋娴是谦虚,不想被盛名所累罢了,她自当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说出去。 然而这嗤笑声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让领先沈夫人一步的宋老夫人她们当即惊奇和诧异,不明白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连领着她们去赴宴的贵府丫鬟,都停下步子,带着盈盈笑意,赔罪道:“老夫人,请容你们在这等一会儿,奴婢去瞧瞧,看看这后头是出了什么岔子。” 44.第 44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像小胖子身为安王嫡子, 平日里肯定锦衣玉食。 至于平民吃得那些糕点, 他可能从来还没尝过, 那么只图一时新鲜也够了。 起码让他能跟小世子攀上一点交情,别带着一帮人来找他的麻烦。 要知道这青山书院不同一般的私塾或者官学, 人家拉帮结派可是直接看权力, 看家世。 像他这种小秀才, 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他, 大多都是把他当成一只小蚂蚁,随和的人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 或许还会跟他打招呼。 但要是遇到那种比小胖子还傲气的人, 那就真的是完全无视,拿鼻孔看人。 他心知肚明, 也没把这种现象当成一回事儿。 直到小胖子昨天带着人来堵他, 把他手里还没吃完的蜜糖糕给夺走, 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当鹌鹑,压根就没用。 万一有看他不顺眼的想整他, 那不是很轻松, 都不用开口, 手下便有一帮人替他忙活。 还好他机智,见小胖子爱吃蜜糖糕, 连忙把书箱里面剩下的两包全给了他, 才逃过一劫。 当然这都是娴娴的功劳, 没有娴娴的那几包蜜糖糕,他很可能就会鼻青脸肿,一个月都没法见人。 “喂!傻大个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没骗我?”小胖子家在京城,被安王送到青山书院读书,实属无奈之举。 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几个丫鬟伺候,平时她们都是按照王妃的吩咐,每顿给小胖子弄些大鱼大肉的饭食,像外面卖的各种小吃、糕点,她们从不敢给小胖子买来,让他食用。 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她们都要被王妃捉去问罪。 他有时乘坐马车看见有好吃的,想让她们去买,她们还扭扭捏捏,废话一堆。 久而久之,小胖子就不乐意跟她们说话。 他都不明白她们干嘛要那么拘着自己,他就是想尝个新鲜,又不会要了她们的命。 所以他骗了宋白,他根本没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帮他去买蜜糖糕。 而一直巴结奉承他的几个跟班,脑袋瓜一个比一个机灵,从不会带他去坊市闲逛。 他们若是想风花雪月一把,也都背着小胖子,平常交流更不会带上任何乱七八糟的话题。 毕竟他们要是真带坏了小世子,那安王妃还不得刮了他们。 这安王妃护短是出了名的,他们根本惹不起。 他自是心动,尤其这傻大个儿看着就不怎么聪明,到时他想怎么指挥他就指挥他。 宋白无语地咳嗽一声,纠正他道:“别叫我傻大个儿,我有名字,我叫宋白,而且我从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行,我信你了,那说好,你要每天给我带好吃的糕点,可要是你忽悠我,那你就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小胖子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想做出一副气势逼人地模样。 可惜他太矮了,一本正经地神情,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毫无威慑之力,反而还觉得他很逗。 宋白更是憋着笑,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结果小胖子挺着胸膛,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道:“别、摸、我、的、头。” 宋白听后,连忙收回他的大手。 暗自嘀咕道:“这手感真一般,硬邦邦的,还是娴娴的脑袋摸着舒服,又软又顺。” 宋娴这会儿却刚好用绣帕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莫名其妙道:“谁在想我?” 红芍和绿瑶见状,关心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冷,要不要奴婢把披风拿来。” “不用,我不冷。”宋娴现下正赶着去正厅,见沈知府一面呢! 听说他是为他的夫人,来向宋老夫人和她哥哥宋平赔礼道歉。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这沈知府还在惦记,可见他这人是真的非常忠厚。 无奈他娶了沈夫人,一心想着把自己女儿推销给真正的世家名门。 让不少同僚都在背地里嘲笑他:这是要靠女升官。 主要也是沈夫人太心急,她女儿才四五岁的时候,就给她扬名。 让她小小年纪就成为金陵有名的才女,名不副其实先不说,关键得罪了跟她一个想法的官妇。 她们也有女儿,也想日后谋一门好亲事。 那让沈玉莲拔得了头筹,出尽了风头,那她们的女儿岂不就被压制地死死的。 她们能如意才怪,毕竟利益动到她们的头上,她们要不是给沈夫人使一点小绊子,那她们在后宅积累这么多年的经验就真白费了。 因此,她们这枕头风吹得沈知府十多年都没得到任何升迁的机会和风声。 一直待在金陵,并且要不是沈知府还有老师罩着他,估摸他还会被调到其他偏远州府。 金陵可是江南水乡最出名的好地方,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一块肥肉。 沈知府能坐稳它,确实是有本事。 只可惜他的大好前途,让一心给沈玉莲铺路的沈夫人给耽误了一大半。 “娴娴,你过来,快给你沈伯父请安。”宋老夫人让人把宋娴叫到正厅,也是因为沈知府除了给平儿不时送一些纸笔墨砚,他还给娴娴送来了金锁,绸缎那样的好东西。 那自是要当面感谢一番。 日后就能跟沈知府少来往,以免让沈夫人总拿着话头,说平儿的不是。 而他送得那些礼,宋老夫人这几年也都加倍还了回去。 他们记着沈知府的恩德,却也不能被沈夫人给看低,影响沈府的家宅安宁。 宋娴乖巧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沈知府面前,边行礼边打量道:“沈伯父好。” 沈知府跟她想象中的儒雅样子差不多,但跟她爹爹潇洒风流的身形容貌相比,却显得有些古板和严肃。 也许是官场历练的缘故,否则面上一点威严都没有,怎么镇得住自己的属下。 “娴娴,跟她祖父确实相像。”沈知府非常亲切地看着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宋娴见过宋老太爷的画像,就算年过半百,可也依稀看得出来,她祖父年轻时确实俊秀。 不然她爹爹能长得那么好看吗? 而且她很佩服自己的祖父,能文能武,要不是因病去世,说不定宋老太爷还能继续下场科考。 那么她被沈知府说像祖父,心里自然是万分开心。 宋老夫人也看着宋娴,附和道:“比起平儿,娴娴足足有五分,就是那脾气也跟她祖父一个德行,说不得。” 她知道沈知府是把宋老太爷当做自己的知己看待,别看他们之间相差二十岁,其实没人能比宋老太爷更懂沈知府。 本来宋老太爷是有机会做官,沈知府也愿意和老师一起推荐他。 只是他没要,他想凭自己的努力,谋得一个官位,然世事无常,在宋娴还没出世之前就走了。 宋老夫人更对着他的尸体发誓,要让自己儿子和孙子完成宋老太爷的遗愿。 才会平日里总要训斥宋白,盯着他一些,省得他又读书不努力,年年下场都考不中举人。 沈知府却是听出了宋老夫人话里的骄傲和宠溺,紧接着又夸了几句宋娴,问了宋娴一些话。 结果宋娴机灵的反应,瞬间让他大为诧异。 随后一想,她是宋老太爷的孙女,是平儿的亲妹妹,那么能这么聪明,也不稀奇。 若是玉莲有娴娴一半伶俐或者懂事就好了,就不会时常被她娘亲左右。 想到这个,沈知府就颇为抱歉,有些为难开口道:“顾子啸是定罪了,但他死活都不愿把幕后之人给供出来。” “这我们早就料到了,那钱家虽是商户,却也是有些人脉的,听说他们把顾子啸的老娘都给接去,那顾子啸能说实话吗?他定然是要为自己的老娘着想。”宋老夫人知道沈知府心里也恼火,可拿不出证据,就没办法给钱渝忌定罪。 钱家也太狡猾了,说服顾子啸从金陵离开的那一天,就把他亲娘接了过去。 他们派人去找时,早就没人影。 宋平却是懊恼地很,认为自己当时没冷静下来,好好处理。 让真凶抓住了顾子啸的死穴,加以要挟,使他逃过罪责。 哪想到沈知府还没和宋老夫人说完话,这林妈妈就大惊失色地从前门跑到了正厅,低头靠近宋老夫人,说了几句。 宋老夫人听了,拧紧双眉,满脸气愤。 陈大娘子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把张武的尸体摆在了他们门前,实在是太无耻,太荒唐。 宋白轻咳了一声,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道:“好吃……好吃。” 宋娴则觉得宋白这幅模样特别可疑,总感觉他在盘算什么? 怪怪的,下意识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宋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贼贼地神色,已经落在了宋娴的眼里。 等他缓神,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白白胖胖的,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相反,他精得很,一听小胖子问他蜜糖糕是哪里买的,他就急忙接上话茬,诱惑道:“小世子,这蜜糖糕好吃吗?可是除了蜜糖糕,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 小胖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 怎么看都觉得这傻大个儿不安好心? 怪怪的,下意识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宋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贼贼地神色,已经落在了宋娴的眼里。 等他缓神,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白白胖胖的,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45.第 45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老夫人,这信物真的是秀才公交给我的, 我没撒谎, 我没骗人,求您放过我。” 宋老夫人虽身处在后宅, 但听过的,见过的奇人奇事多了去,她这点把戏,还真算不了什么。 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 给那青楼红馆妓子的信物多了去,有几个能进门,大多都沦为外室罢了。 况且她儿宋白虽然有些缺心眼, 但对女色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淡然处之。 尤其这陈大娘子在她儿宋白嘴里的风评一直不太好,更别谈他上次还被梁凡霜撵到书房去睡,能不长记性? 便强硬道:“我儿前几日就跟我说起,他丢了一物,虽然当时没有报官, 却也在衙役那里登记过在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正好也让他们查查这张武是怎么死的?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好揭发出来。” 陈大娘子哪晓得宋白丢了随身物品之后, 还有这么一出。 但最让她害怕的是宋老夫人最后一句, 这张武的死,说到底是跟她逃脱不了关系。 她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成功踏入宋家大门,成为宋白跟前的贴心人,等感情培养起来,说不定真能接替梁凡霜,变成秀才娘子。 没料到,宋老夫人硬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 她不由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们把我抓进官府,那秀才公就别想落个干净,这张武的死,可跟他脱不了关系。” 沈知府就知道这陈大娘子沉不住气,还有他很相信宋白的为人,论聪慧,他是真不如宋平,但论品洁,他确实高雅。 何况瞧她的一举一动,这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也是时候轮到他来盘问这陈大娘子,毕竟他办案多年,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依你所言,这张武的死确实有猫腻,那么张武暴毙而亡的当天,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到底是知府大人,一办起案来,这气势瞬间就蹭蹭上升,一下就唬住了陈大娘子。 那一字一句逼问地让陈大娘子都有些心慌意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胆怯和恐惧。 她一个小妇人,哪见过这般声势骇人的男子。 特别是当她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是知府大人,办案如神,鲜少出过冤杀,错杀的岔子。 她就有些打结道:“张……张武死得……那天,我……我正在火房做饭,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问大郎,大郎……那天还帮我……砍柴烧火,他能证明……我跟张武的死毫无关系。” 陈大娘子也暗自恼恨她不谨慎,因一时愤懑就暴露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这下好了,她想怎么圆都圆不回来。 若是沈知府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该多好? 说不定她死咬着宋白不松口,这宋老夫人就会为了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着想,不跟她计较,还会帮她葬了这张武,没人能怀疑到她。 然宋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会把张武的死,联系到她儿宋白的身上。 可是她不惧,而且陈大娘子每想一个法子,她就拆穿一个,坚决不能让陈大娘子把杀人犯的名头,落到宋白头上。 沈知府见她心理设防隐有崩溃,说话断断续续,借口找得也不是很恰当,乘胜追击道:“那这么说来,张武死的当天,就只有你和你家大郎二人。那张武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有定论?当然具体的死因还需由仵作验明了再说。只是本知府很好奇,你说张武的死跟宋白有关,莫非是宋白教唆你,害死张武?” 话落,陈大娘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大人,我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张武的死,跟我和秀才公都没有关系,张武他就是喝酒喝多了,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真的跟我没关系,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她在极度的慌张过后,突然醒悟。 她给宋白扣帽子,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完全死路一条,行不通。 只好全部打翻她刚才说得话,她不能为了威胁宋老夫人,就把自己给供出来。 她还想继续活下去,活着就总有办法实现她的目标和愿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她选择把张武尸体放在宋家门前,就注定她别想轻易逃脱,沈知府也觉得她嫌疑很重,没法把她给放走,便让跟随他来的护卫把陈大娘子以及张武的尸体送到官府。 毕竟再问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不如让仵作查明张武的死因,再来审问陈大娘子。 而宋老夫人在陈大娘子被抓走之前,是确确实实定了她小偷的罪名,她指着陈大娘子面前的毛笔,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字?” 陈大娘子细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宋老夫人讥讽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徐”字,是徐先生的家当,他不过是让我儿给保管几天,怕自己忘了,也好让我儿及时送给他当日远行的挚友卿先生,所以你想诬赖我儿和你之间有任何不妥,那纯属无稽之谈。” 说完,宋娴才明白宋白为何那么宝贝那支毛笔,连旁人碰一下都不舍得,更时常把玩在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徐先生真是奇才等等。 原来这支毛笔是徐先生亲自制成,难怪她爹爹要随身携带,合着是为了好生保管,以及沾沾徐先生的才气。 甚至毛笔丢了的那天,她爹爹宋白还好一通抱怨。 平时她爹爹丢了什么东西,从没有那么在意,更不会跑到官府那里登记在册。 原来是有这般让他重视的原由。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提醒她爹爹,别把什么贵重物品都放在自己身上。 并且经过这次,徐先生怕是再也不敢让爹爹继续保管他的东西,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陈大娘子却失魂落魄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她费尽心思地让人把宋白的随身物品偷到手,结果竟是这么滑稽和可笑,她哪能接受。 因此陈大娘子把这毛笔一拿出手,宋老夫人才会那么果断和干脆,直接让婆子按住她的双手,省得她死不承认不说,还想逃跑。 她也要好生感激老天和娴娴,偏偏那么巧,在今天这个时机,陈大娘子就来生事,还弄错了宋白的随身物品。 可惜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亏老天眷顾他们,爱护娴娴,不想让他们家卷进任何麻烦当中。 不然跟这陈大娘子,可有的周旋。 但宋白一回来,就被宋老夫人耳提面命地训斥了一顿。 尽管他跟陈大娘子没一点瓜葛,平时看见都是绕着走,却也免不了被宋老夫人念一顿,此事都是因他而起,他需得好生警惕,免得还有下次。 宋白倒是被宋老夫人骂多了,没什么感觉,照样嘻嘻哈哈,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把小胖子忽悠到自己身边,等于是有了一个保护神,虽然会被人说是小胖子的跟班,但架不住他乐意。 好歹这小胖子还是讲点道理,肯听他的话。 换做其他身份显赫的人,别说做跟班了,就是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再说他一个小秀才,能结识到的人很有限,只能先一步一步慢慢来。 宋娴看着自家傻乐的亲爹,分外无语。 他难道不晓得自己差点就被栽赃陷害了吗? 但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哥哥宋平,听说那钱渝忌伤好了之后,又回到课堂,身边更有了一位贴身伺候的红袖,比起往日,越发肆无忌惮。 私下还与他人说这沈玉莲非他不嫁,说她的名声都毁了。 这么嚣张的人,肯定会继续挑衅她哥哥宋平,所以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又像上次,打得钱渝忌瘫在床上起不来。 宋平却是经过那次教训,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教训钱渝忌。 这不,钱渝忌才嘚瑟几天,又让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打到昏厥为止。 宋娴从她爹爹宋白那里得知后,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她哥哥宋平。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要她哥哥宋平处置妥当,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或者证据就好。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相反,他精得很,一听小胖子问他蜜糖糕是哪里买的,他就急忙接上话茬,诱惑道:“小世子,这蜜糖糕好吃吗?可是除了蜜糖糕,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 小胖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 怎么看都觉得这傻大个儿不安好心? 所以他现在处于艰难抉择当中,毕竟他做梦都想进入国子监学习,只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妻儿和老母,确实有些不太人道。 “娘,您说这该如何是好?他……这也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报复我。” 宋白每次遇到这等大事,都是选择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虽然他语气有些埋怨和恼怒,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着实可惜。 谁让他的老师徐先生是一个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难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尔还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踪,四处游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想让徐先生举荐他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要怎样才能打动他。 宋老夫人叹了叹气,替他做决定道:“既然机会已经摆在眼前,那你何不赶紧抓住。只是在贵人身边,需要多加谨慎,凡事都需要多一个心眼。我观小世子也是一个仁义之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还有你到了京城后,千万莫放松学业和功课,不然等平儿有出息了,你还是一个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叮嘱,让原本来遵循她老意见的宋白,都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她的嘱咐。 门外,被梁凡霜抱在怀里的宋娴,却有些微微地失落和伤感,但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 她爹爹此去,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以及家人着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让宋白因为一时不舍推掉这个大好机会,而后悔一辈子。 “娴娴,爹爹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宋白从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握住宋娴软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发问道。 宋娴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大眼珠子清澈万分,全映照着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娴娴,娘亲,祖母,还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声奶气地甜糯嗓音,顿时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忧愁和顾虑。 他的娴娴,果真很懂事。 再说,一直针对他们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担心沈夫人总是给他儿宋平还有他们家人使绊子。 他便什么没好叮咛的,他这去京城,一是为了在国子监读书打下人脉,为他儿宋平铺路,二是为了找他的弟弟宋凌,十年前,他儿宋平才刚刚出生,他弟弟宋凌就跑去参军,至今为止,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别看宋老夫人平时只字不提,其实心底时常都在担心和想念宋凌。 连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娴,都时不时地听过宋老夫人梦中呢喃过宋凌这个名字。 那时她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完整。 直到从哥哥宋平那里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二叔叫宋凌,她才意识到原来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凌。 她相信祖母这么多年,肯定还对宋凌抱有期望,相信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娴娴,凡霜,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记得让人给我捎口信。”其实宋白私心还是很不想离开他们,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带上小世子离京,他不得不早点做好准备,有什么说什么,省得明天走了,都来不及说。 梁凡霜跟宋娴一样,坚强得很,哪怕她外表看着温柔,以及和善可欺,实际上,她非常坚韧,就算宋白离开宋家,那还有宋老夫人镇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平儿也大了,也快长成为一个主事儿人。 自是没什么好忧心的,全然边听着宋白对他们的交代,边让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娴瞧着小人来来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办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爹爹离家之后,都没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欢乐。 像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和她长时间玩耍。 娘亲又是一个喜欢约束,不适合她过多打趣的端庄女子,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假装生气,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学,用晚饭能见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功读书,但是每日都会给她将一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时候比她爹爹还要有意思。 “娴娴,娴娴……”宋娴正在独自发愣和游神的时候,宋平就来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别招手了,都把我给晃晕了。”宋娴佯装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随即满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后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吗?快给我看看,别藏了,我都发现了。” 宋平非常宠溺地称赞道:“娴娴,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话毕,宋娴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着一鸟笼子,放到她眼前。 她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讶异又开心道:“啊……原来是鸽子,这样我们就能给爹爹写信了,是吗?” “是的,娴娴,你猜的没错,这只信鸽就交给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亲有多疼爱妹妹,也知道妹妹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当然就要想办法安抚妹妹,让妹妹的情绪稍微不那么沮丧。 宋娴觉得哥哥对她太好了,她唯一能回报哥哥的就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搜寻一些难得的孤本。 毕竟她哥哥只对这个有兴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只是第二天清晨,天没大亮,她还没从周公会梦中醒过来,她爹爹宋白就已经带着包袱走人,身边也只有小厮李三伺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气得她今儿一早多吃了两碗粥,和几个春饼。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就常跟着友人同窗游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爷逝世,宋娴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么和徐先生相处得那么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换做别人,长时间待在徐先生身边,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娴娴,你不去玩,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梁凡霜惊诧地坐在绣墩上,侧头瞥了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盯着她刺绣的宋娴。 宋娴瞧娘亲手指灵活地把一朵美丽多姿的牡丹花绣出来,就觉得特别惊奇。 明明她上辈子在闲暇时间,也做过针线活,比如捣鼓十字绣,或者买来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丢,她也会费尽心思地给缝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亲那样,手指翩翩飞舞,宛如蝴蝶似的,将她看到的景色给活灵活现地绣在绸子或者手帕上。 当然要做到娘亲那样,必须要长时间练习,还要静下心来,毫无杂念才行。 “娘亲,我想学刺绣,你愿意教我吗?”宋白走了之后,她的功课就交给宋平还有宋老夫人执行,对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对她,更不严格,还愈发轻松。 那她空闲和无聊的时间,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扰姜妈妈,不然就太浪费食材。 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瞄准刺绣。 刺绣是一种渊源悠长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带,刺绣是出了名的代表词。 那她多学一种,也算是传承。 梁凡霜瞧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应道:“愿意,只是你要跟我学刺绣,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嗯嗯,娘亲,我省得。”大不了十个食指被戳得冒血珠,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虽然她很怕疼,怕得要死,但是她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那她就不能认怂,一定会坚持到底。 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而梁凡霜刺绣功力很强,甚至一谈起刺绣,梁凡霜就滔滔不绝,并且她很严厉,即使宋娴一开始的起点和悟力,就比她第一次学习刺绣的时候要高,她也绝不放宽对宋娴的任何要求。 “姑娘,疼不疼?瞧你这手指被戳得都肿了。”一向对她高要求的沈妈妈,见她为了达到梁凡霜所说的目标,这么折腾自己,不禁有些心疼,都想劝宋娴慢慢来,不必太执着。 46.第 46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等她回过神,双手已经被力气大的婆子给拽得死死地, 任她怎么使劲挣扎都无力反抗, 只能口头大喊冤枉,甚至哭得比刚才还要撕心裂肺。 “老夫人, 这信物真的是秀才公交给我的,我没撒谎,我没骗人,求您放过我。” 宋老夫人虽身处在后宅, 但听过的,见过的奇人奇事多了去,她这点把戏, 还真算不了什么。 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给那青楼红馆妓子的信物多了去,有几个能进门,大多都沦为外室罢了。 况且她儿宋白虽然有些缺心眼,但对女色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淡然处之。 尤其这陈大娘子在她儿宋白嘴里的风评一直不太好, 更别谈他上次还被梁凡霜撵到书房去睡,能不长记性? 便强硬道:“我儿前几日就跟我说起,他丢了一物, 虽然当时没有报官, 却也在衙役那里登记过在册,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正好也让他们查查这张武是怎么死的?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揭发出来。” 陈大娘子哪晓得宋白丢了随身物品之后,还有这么一出。 但最让她害怕的是宋老夫人最后一句,这张武的死,说到底是跟她逃脱不了关系。 她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成功踏入宋家大门,成为宋白跟前的贴心人,等感情培养起来,说不定真能接替梁凡霜,变成秀才娘子。 没料到,宋老夫人硬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 她不由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们把我抓进官府,那秀才公就别想落个干净,这张武的死,可跟他脱不了关系。” 沈知府就知道这陈大娘子沉不住气,还有他很相信宋白的为人,论聪慧,他是真不如宋平,但论品洁,他确实高雅。 何况瞧她的一举一动,这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也是时候轮到他来盘问这陈大娘子,毕竟他办案多年,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依你所言,这张武的死确实有猫腻,那么张武暴毙而亡的当天,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到底是知府大人,一办起案来,这气势瞬间就蹭蹭上升,一下就唬住了陈大娘子。 那一字一句逼问地让陈大娘子都有些心慌意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胆怯和恐惧。 她一个小妇人,哪见过这般声势骇人的男子。 特别是当她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是知府大人,办案如神,鲜少出过冤杀,错杀的岔子。 她就有些打结道:“张……张武死得……那天,我……我正在火房做饭,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问大郎,大郎……那天还帮我……砍柴烧火,他能证明……我跟张武的死毫无关系。” 陈大娘子也暗自恼恨她不谨慎,因一时愤懑就暴露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这下好了,她想怎么圆都圆不回来。 若是沈知府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该多好? 说不定她死咬着宋白不松口,这宋老夫人就会为了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着想,不跟她计较,还会帮她葬了这张武,没人能怀疑到她。 然宋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会把张武的死,联系到她儿宋白的身上。 可是她不惧,而且陈大娘子每想一个法子,她就拆穿一个,坚决不能让陈大娘子把杀人犯的名头,落到宋白头上。 沈知府见她心理设防隐有崩溃,说话断断续续,借口找得也不是很恰当,乘胜追击道:“那这么说来,张武死的当天,就只有你和你家大郎二人。那张武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有定论?当然具体的死因还需由仵作验明了再说。只是本知府很好奇,你说张武的死跟宋白有关,莫非是宋白教唆你,害死张武?” 话落,陈大娘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大人,我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张武的死,跟我和秀才公都没有关系,张武他就是喝酒喝多了,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真的跟我没关系,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她在极度的慌张过后,突然醒悟。 她给宋白扣帽子,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完全死路一条,行不通。 只好全部打翻她刚才说得话,她不能为了威胁宋老夫人,就把自己给供出来。 她还想继续活下去,活着就总有办法实现她的目标和愿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她选择把张武尸体放在宋家门前,就注定她别想轻易逃脱,沈知府也觉得她嫌疑很重,没法把她给放走,便让跟随他来的护卫把陈大娘子以及张武的尸体送到官府。 毕竟再问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不如让仵作查明张武的死因,再来审问陈大娘子。 而宋老夫人在陈大娘子被抓走之前,是确确实实定了她小偷的罪名,她指着陈大娘子面前的毛笔,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字?” 陈大娘子细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宋老夫人讥讽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徐”字,是徐先生的家当,他不过是让我儿给保管几天,怕自己忘了,也好让我儿及时送给他当日远行的挚友卿先生,所以你想诬赖我儿和你之间有任何不妥,那纯属无稽之谈。” 说完,宋娴才明白宋白为何那么宝贝那支毛笔,连旁人碰一下都不舍得,更时常把玩在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徐先生真是奇才等等。 原来这支毛笔是徐先生亲自制成,难怪她爹爹要随身携带,合着是为了好生保管,以及沾沾徐先生的才气。 甚至毛笔丢了的那天,她爹爹宋白还好一通抱怨。 平时她爹爹丢了什么东西,从没有那么在意,更不会跑到官府那里登记在册。 原来是有这般让他重视的原由。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提醒她爹爹,别把什么贵重物品都放在自己身上。 并且经过这次,徐先生怕是再也不敢让爹爹继续保管他的东西,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陈大娘子却失魂落魄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她费尽心思地让人把宋白的随身物品偷到手,结果竟是这么滑稽和可笑,她哪能接受。 因此陈大娘子把这毛笔一拿出手,宋老夫人才会那么果断和干脆,直接让婆子按住她的双手,省得她死不承认不说,还想逃跑。 她也要好生感激老天和娴娴,偏偏那么巧,在今天这个时机,陈大娘子就来生事,还弄错了宋白的随身物品。 可惜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亏老天眷顾他们,爱护娴娴,不想让他们家卷进任何麻烦当中。 不然跟这陈大娘子,可有的周旋。 但宋白一回来,就被宋老夫人耳提面命地训斥了一顿。 尽管他跟陈大娘子没一点瓜葛,平时看见都是绕着走,却也免不了被宋老夫人念一顿,此事都是因他而起,他需得好生警惕,免得还有下次。 宋白倒是被宋老夫人骂多了,没什么感觉,照样嘻嘻哈哈,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把小胖子忽悠到自己身边,等于是有了一个保护神,虽然会被人说是小胖子的跟班,但架不住他乐意。 好歹这小胖子还是讲点道理,肯听他的话。 换做其他身份显赫的人,别说做跟班了,就是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再说他一个小秀才,能结识到的人很有限,只能先一步一步慢慢来。 宋娴看着自家傻乐的亲爹,分外无语。 他难道不晓得自己差点就被栽赃陷害了吗? 但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哥哥宋平,听说那钱渝忌伤好了之后,又回到课堂,身边更有了一位贴身伺候的红袖,比起往日,越发肆无忌惮。 私下还与他人说这沈玉莲非他不嫁,说她的名声都毁了。 这么嚣张的人,肯定会继续挑衅她哥哥宋平,所以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又像上次,打得钱渝忌瘫在床上起不来。 宋平却是经过那次教训,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教训钱渝忌。 这不,钱渝忌才嘚瑟几天,又让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打到昏厥为止。 宋娴从她爹爹宋白那里得知后,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她哥哥宋平。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要她哥哥宋平处置妥当,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或者证据就好。 47.第 47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即便如此, 她这辈子都不曾摸过金子,就算宋老太爷在世, 有农户小贩巴结和依附, 献上他们的财产, 以防被衙役收税和敲诈。 她都只是见过一贯接一贯的铜钱, 运气好些, 还能见到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她害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连忙把宋娴抱进自己的屋里, 紧闭房门。 硬是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才将宋娴放到床上,从衣袖里掏出那块她捡到的黄金。 为了求证是真是假,她还喜滋滋地抱着金子啃了几口, 差点没把她满嘴的牙齿都给磕崩了。 这么一来,金子上面就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牙印,肉眼瞧着, 虽有些碰坏美观。 但是宋老夫人不在乎这个, 至少她不用怀疑这块金子是假的,以及她没有做白日梦。 她真的捡到了一锭金子, 可是, 这金子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有窃贼偷取了商户官员的金子, 飞檐走壁之时, 落在他们家的宅院了吧! 越想, 宋老夫人越觉得不安,赶紧看了一眼金子底部,没有被人刻字,也没有任何标记。 如此,宋老夫人拍了拍胸脯,不用担心这金子花出去,会被人报官。 可若是不弄清这金子的来历,宋老夫人总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而宋娴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在顾虑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喝奶。 虽说她内里是成年人,但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需要矫情。 不过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唯一能表达自己饥饿的最佳方式就是哇哇大哭。 正好,沉思游神中的宋老夫人被宋娴的哭闹声给吵醒,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令她万分诧异却又无法反驳的猜测。 莫非真像林妈妈说得那样,她的小孙女娴娴是天生带福之人。 老天垂爱,她才会捡到金子。 要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回事儿?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老夫人又把宋娴抱了出去,刚巧让梁凡霜喂她吃奶。 没想到这回又让她在半路捡到了一块金子,还是她亲眼看到那块金子从树上掉下来,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她的脚边。 这下,宋老夫人高兴地直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甚至她看着自己怀里饿得不行的宋娴,都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大元宝。 喜不自禁地对含着手指的宋娴,嗓音颤抖道:“我的乖孙女,你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福星,待会儿我一定要去祖宗祠堂拜一拜,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宋娴并不知道宋老夫人为何这么兴奋和突然,她只知道自己要喝奶,否则她就要饿得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老夫人也在一阵难以自持的振奋过后,急忙想到自己的孙女还饿着,顿时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地把宋娴抱到了梁凡霜身边。 还不停地朝宋娴小声念道:“罪过,罪过,娴娴,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罪了。” “娘,您怎么了?娴娴她不是好好的吗?”梁凡霜有些困惑地瞧着宋老夫人,并不清楚宋老夫人为何要说这些怪罪自己的言语。 明明宋老夫人平时都是一副端正又威严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儿孙。 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副样子? 这可不像是宋老夫人能做出来的行为。 宋老夫人却仔细看了看四周,环视一圈,才压低声音,对梁凡霜认真叮嘱道:“凡霜,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让任何人把娴娴抱出去,就是林妈妈也不行。尤其你要看住平儿他爹,他就是个傻的,什么都不懂。” 梁凡霜听后,立刻点点头。 对于宋老夫人的叮咛,她肯定要记在心上。 毕竟她是媳妇,一切自然都要听婆婆嘱咐。 宋老夫人见状,极为满意地对梁凡霜笑了笑。 她这个儿媳当真贤惠,算是给她儿娶对了。 宋娴倒没那个功夫去听宋老夫人对梁凡霜的交代,她现在就想着怎么饱餐一顿,因此,她把自己所有力气都花在了吃奶上面。 梁凡霜看她这副使劲吃奶的架势,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跟她哥哥宋平相比,她还要胖一些,重一些。 但愈看愈觉得宋娴颇为讨人喜欢,难怪宋老夫人会对她那么重视。 只是她还有一些疑问,不明白宋老夫人为什么连林妈妈都要防着,当然宋老夫人没有对她明说,她也就藏在心底,或许她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 宋娴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等她一边睁眼醒来,一边打哈欠的时候,只听见前院传来宋老夫人对她爹爹宋白的呵责。 梁凡霜见宋娴这般举动,以为她是被饿醒的,便直接把吃饭的家伙,又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也像习惯了似的,开始*吸起来。 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实在是很美好。 她都懒得去纠结自己上辈子那么辛辛苦苦,到底值不值得。 “娴娴,娴娴,我是你爹爹,你看见了吗?”在宋娴思维发散,精神有些恍惚之时,倏然有一张大脸凑到她眼前,把她吓得连吃奶的动作都停下了。 急忙双手挥舞,想要把那张大脸给推走。 宋白看宋娴被自己吓得双眼瞪大,一双眼珠子黑得发亮,他就有些手痒痒地想要碰碰宋娴的小鼻子。 宋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快碰到自己脸颊的食指给抱住,放到嘴里,含了半天,才悲剧的发现自己是个婴儿,根本没有牙齿。 只能非常嫌弃地把宋白的手指给吐掉,而且咸的都快齁死她了。 宋白故意忽视了宋娴的满脸嫌弃,坚决不要脸的认为宋娴是喜欢他,才会这么对待他。 于是,他非常欢喜地向宋娴露出了一个无比爽快和开朗的笑容。 而宋娴这才发现,原来她爹爹宋白竟然长得那么好看,鼻梁挺直,薄唇丰润,眉眼之间,更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潇洒风流。 特别是他一笑,能把宋娴刚才被吓出来的火气,消掉一大半。 可见,她爹爹宋白是真俊美,她娘亲梁凡霜也不弱,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如花似玉,皮肤白嫩,几乎毫无瑕疵。 这点,在她吃奶的时候,就被她观察得很彻底。 毕竟想要有一副好容貌,首先就要皮肤好,显然,她娘亲的基因不错,她肯定也能遗传到。 只是她嘴里真的好咸,以后打死她都不敢往嘴里放别人的手指,真的是太不卫生了。 “夫君,你没事吧!我瞧娘这回是真被你气着了,你以后就别去卖画了。”梁凡霜见宋娴用力往外吐口水,赶忙用手帕替她擦了擦,才抬头,对宋白轻声劝道。 宋白甩了甩衣袖,看着不断流着口水,还吐出了泡泡的宋娴,不禁失笑道:“凡霜,我没事,我就是一时糊涂,做错事情罢了。娘说得对,我不能拖累平儿。” “夫君,你也是为我们好,你不用自责。”梁凡霜说到这里,还从枕头丢下拿出一对用绣帕包好的玉镯。 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宋白跟前摊开,一面莞尔一笑地地看向宋白,双眼明亮得宛如夜晚的萤火虫,尤其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动人。 “夫君,你瞧,我这还有好东西,要是你和平儿缺什么,你就把它当了,也能值不少钱。”梁凡霜是秀才之女,她能嫁进宋家,完全是因为她爹在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宋白。 本身是没有多少嫁妆,可以维持这个家的日常开销。 只有这对玉镯还算看得过去,并且是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当下的难题。 宋白却坚持让梁凡霜把玉镯放回去,凑到梁凡霜的耳边,悄悄跟她说道:“凡霜,你不用这么做,大不了我不考举人,我去族学做先生。反正论天资,我也不如平儿,何必让你和娘一直为我烦心。” “夫君,不可,你明知道娘发过誓,一定要你考中举人,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娘肯定会伤心。”梁凡霜知道自从宋老太爷过世后,他们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宋老夫人是什么志向,她太了解了。 她绝对不会同意宋白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前程。 48.第 48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等他缓神, 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 白白胖胖的,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 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 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 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 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 她一块都不用, 可见,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 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 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 她也猜得到, 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 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相反,他精得很,一听小胖子问他蜜糖糕是哪里买的,他就急忙接上话茬,诱惑道:“小世子,这蜜糖糕好吃吗?可是除了蜜糖糕,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 小胖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 49.第 49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是以, 宋白打算培养宋娴多读一些圣贤书,避免慧极必伤。 宋老夫人倒觉得宋白的忧虑有些多余, 她的小乖孙女可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福星, 自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甚至胜过别人数倍。 当然她什么都不会对宋白透露, 任他折腾去。 “娴娴,今儿爹爹教你念《三字经》,怎么样?”宋白闲暇之余,就抱着宋娴坐在藤摇椅上。 对于这个幺女,宋白算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了她想要什么, 给什么的地步。 宋娴因前几日揭了爹爹的短,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便事事听从道:“随爹爹安排,娴娴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就接过宋白手中的《三字经》认真看了起来。 宋白只暗道娴娴是个乖觉的孩子,生性敏锐,然而他并没有生娴娴的气,他就是感叹,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在一个孩子面前, 藏不住任何事情。 他也不会暗自可惜娴娴是一个女孩, 或者望女成凤, 这个家有他和平儿就够了。 娴娴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和无忧无虑就行,并且他对娴娴从未有任何要求。 只是他一想到平儿,便突然记起娴娴那天对他提起过一件事。 正好趁娴娴在这儿,可以向她仔细询问一下。 “娴娴,你是不是跟爹爹说过,想要你哥哥跟着张成学几招能傍身的武艺。”宋白其实觉得宋娴这个建议很好,从前,宋老太爷要教他习武,他死活不肯。 毕竟他每日为了背书,念字,已经花去太多时间,再多一个习武的话,那他还忙得过来吗? 可是等他亲自下场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活该,一从考场出来,他都虚脱得走不动道,还是宋老夫人英明,专门为他雇了一顶轿子。 何况宋平明年就要下场,这身体不好好锻炼,可是很容易就吃亏。 他也不希望宋平考到一半就晕倒。 要知道这考取功名,除了自身积累够硬以外,运气也占几成。 有些考官爱出什么题目,或者侧重什么,真的太重要了,一旦错失,很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况且平儿天资不错,虽没有过目不忘之技能,但也是默看默读几遍,就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不像他,要挑灯夜读数遍,才有成果。 宋娴一听爹爹问起这事儿,立即肯定地点点头:“是啊!爹爹,我想让哥哥跟着张老伯习武,说不定哥哥就能长得更高,更快。不过习武这件事儿,爹爹你还是要去问问哥哥的意见,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罢了。” 宋娴也不想哥哥被逼着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宋白就知道娴娴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才三岁,就知道为自己哥哥着想,实属难得,答复道:“娴娴,你之所见,爹爹非常赞同,等你哥哥下学,我马上就去问问。” 宋娴见爹爹将这事儿,郑重的放在了心上,顿时觉得爹爹待她真好。 换做别人,定然觉得一个三岁女娃所说,全是胡言乱语。 又或者认为她太过妖孽,有所防备。 实际上,宋白和梁凡霜之所以这么粗神经,认为宋娴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妖异之事。 全然因为她哥哥宋平自打生下来,慧敏之象就已早早突显,否则又怎有“金陵第一神童”之称。 所以对宋娴这种是见怪不怪。 相反,他们还很重视宋平和宋娴的口头表达。 换句话说,他们家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正常。 “爹爹,你何不跟着哥哥一起向张老伯习武。我听娘亲说,科考可难,可辛苦了,那您多学几招,是不是也能再长高,再长胖。”宋娴以为爹爹这么赞成她的想法,定然是以前吃过苦头。 倒不如趁此机会,多练练,省得以后连考几场,只能勉强支撑。 而且大夏朝的科举考期经常不定,有时候在夏天,有时候在冬天,闷在考场内,多遭罪的。 身体素质强一些,必定是能安然无恙的熬过去。 再说,科举费脑,有些考生为此生一场大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白知宋娴所言是为了她好,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娴娴让他再长高这个理想,怕是不能实现了。 长胖倒还有可能。 不过他最注重修身养性,是绝不会让自己变得毫无节制,或者胡吃海塞,有损形象也。 毕竟他能考中秀才,大部分原因归于考官对他的印象不错,认为他俊美无斯,文章也没糟糕到不能给他评一个乙等的程度,再加上他又坚持不懈的考了好几次,给他一个名头又何妨。 他又岂能不保持住自己美好的个人形象。 “爹爹,你听?”宋娴趁宋白还有些发愣,沉浸在自恋当中时,倏尔放下书本,指着外面,对宋白说道。 宋白一经宋娴唤醒,急忙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卖豆腐脑……豆腐脑咧!” 原来是有小贩一边挑着担子,一边沿路叫喊。 闻言,宋白将宋娴立马放在地上,连他最重视的礼仪斯文都不顾,便边跑,边高声喊道:“外面的老人家,请等等,我要买几碗豆腐脑。” 而守在门房的张成,听宋白这么一喊,急忙跑出去,将卖豆腐脑的老丈给叫住,让他等一等。 正在东厢房和梁凡霜一起刺绣的宋老夫人,却有些紧张道:“哎呀!不会是娴娴饿了吧!我得让林妈妈赶紧准备晚膳,这豆腐脑吃了,能顶什么用?” 相比之下,梁凡霜倒显得平静一些,忍不住笑道:“娘,娴娴刚刚才吃了不少果子,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她一定是馋了,想尝尝豆腐脑的味道而已。”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能吃就是一种福气。”宋老夫人才不要求娴娴这不准吃,那不准吃。 她也不像别人那样,拘着娴娴。 每顿只给她一小碗,想吃多的还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那高门大户里的小姐,用完膳以后,都还有一堆果子摆着,随她们食用。 因此,宋白毫不犹豫地拿出铜板,给宋娴买了几碗豆腐脑。 让住在他们附近的陈大娘子瞧见以后,很是羡慕,连带着她的女儿莺莲,都不禁舔舔唇,拽着陈大娘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娘,我也想吃。” 陈大娘子听后,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摇头道:“莺莲,你忍忍罢,你爹还等着你给他打酒呢!” 话落,她把荷包取下来,放在莺莲的手里。 莺莲却盯着手中的荷包发呆。 陈大娘子则看也不看莺莲一眼,就推了一把,催促她赶紧去打酒。 只是她一双含着媚意的丹凤眼,则多望了几下宋白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以后,她才转身回到宅子。 …… “娴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豆腐脑,撑着了?”傍晚,宋老夫人刚让林妈妈把饭摆上,只见宋娴吃了一口就停住,便急忙放下筷子,发问道。 宋娴摇摇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笑道:“祖母,我没事,我就是听见了哭声。” “哭声?什么哭声?”宋老夫人有些诧异,赶紧派林妈妈出去看了看。 才知道原是隔壁的老童生,因他女儿莺莲把拿去打酒的钱,全买了豆腐脑,而大发雷霆。 正教唆自己的大儿子,殴打他的继母陈大娘子,以及他的亲妹妹莺莲。 连路过的百姓,听了这动静,都忍不住站在他们宅子门前,对他们指指点点。 直言这老童生不像话,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有辱斯文。 宋老夫人听完林妈妈的汇报,直接冷笑道:“不过就是一孬种,咱们关心他作甚。” 虽说他们与老童生是邻居,但多年来,他们都不曾有过任何往来。 谁让这老童生太荒唐,读书读不出一个名堂不说,还整天耍酒疯。 更趁他夫人还在病重之时,与他夫人的外甥女陈大娘子厮混到了一块儿。 要她说,这老童生和陈大娘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死是活,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50.第 50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怪怪的,下意识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宋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贼贼地神色,已经落在了宋娴的眼里。 等他缓神,面前又摆上了一碟蜜糖糕,白白胖胖的, 上面还洒了一些果仁,看着就分外有食欲。 忍不住就拿起一块,尝了几口,结果越吃越欢喜,面上得意的表情根本掩盖不住。 “娴娴, 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蜜糖糕又不合你的胃口?”宋白前几天还见宋娴手里抱着蜜糖糕,吃得欢腾。 今天蜜糖糕被摆上来,她一块都不用,可见, 她是真的吃腻了。 “爹爹,是我不好, 我不该把吃不完的蜜糖糕,塞到你的书箱里。还有爹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娴听宋白这口气, 估计她娘亲早就把她给出卖了。 还不如现在给爹爹认错, 而且她爹爹每次算计别人, 都是这么一副神色,显然是有人跟爹爹过不去。 其实不用爹爹明说,她也猜得到,作为徐先生亲自收的第一个学生,那么自然就会引起青山书院所有人的注意。 正好徐先生那怪脾气,肯定得罪过很多人,当然就会向徐先生最看重的学生报复回来。 万幸,他们没动用武力,不然他爹爹怕是要被抬着回来。 虽说她爹爹跟着守着门房的张老伯,勉强学了几招,然而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她爹爹发生什么变化。 使出来的拳头,就跟那棉花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遇上一个真正的练家子,两三下就能把他给撂倒。 又何谈跟青山书院那群从小涉猎君子六艺之人相比,她难免不替爹爹担心。 好在徐先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那些人除了恶搞一下宋白以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况且她爹爹有时傻归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会算计,会谋略的。 这会儿他应该找到什么突破口了,不然笑得这么奸诈干嘛!怪渗人的。 宋白感觉自己作为娴娴的父亲,一丝神秘感也没有,好像他心里想得什么,全让娴娴给摸透了。 不过他习惯被娴娴猜中他脑袋里的思绪,证明知父莫若女,也舍不得在娴娴面前竖立任何威严。 更反过来安慰宋娴,说道:“娴娴,你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已经从内部击垮了他们,把他们一方的主力元帅拉到了我方阵营。还有娴娴,爹爹没有怪你,爹爹喜欢吃蜜糖糕,以后想给我塞多少就塞多少,我全给吃光。” 闻言,宋娴马上转身跑出去,宋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候着的沈妈妈,倒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让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跟着宋娴来到了厨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白跟前就摆满了一桌子蜜糖糕。 惊得都让他合不拢嘴,偏偏心里又十分高兴。 难怪娴娴那么快就吃腻蜜糖糕,原来是宋老夫人和厨房里的那些下人有意纵着她,他瞧着,都快把一个糕点铺子给搬空了。 但谁让娴娴那么讨人喜欢,生来就像一个玉娃娃,粉雕玉琢,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笑两个小梨涡就甜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比起那天上的女童子,也毫不逊色。 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和梁凡霜所有的优点,甚至他都不舍得带娴娴去宅子外面玩,生怕有不长眼的看见就给拐跑或者硬抢。 连徐先生在鉴赏娴娴与蝴蝶嬉戏那副画时,都说娴娴容貌出色得很,要小心呵护。 宋白当时听了这话,自是十分重视,毕竟徐先生是大家族出来的文人雅士,什么容颜惊人的小姑娘没见过,能夸他女儿娴娴样貌精致,那他能不放在心上吗? 并且他也不认为徐先生是在说客套话,他见徐先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虚话,也不轻易夸奖任何人。 娴娴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给看好了,将来就算有狼把她叼去,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爹爹,这些都是姜妈妈忙活的,你都拿去好了,如果不够,再让姜妈妈给你多做一些。”姜妈妈的手艺着实好得很,不仅会做菜,就是这做糕点的手艺都是一绝。 并且每次她想吃什么,宋老夫人都无条件答应,还总是惯着她,生怕她想吃的时候吃不着,就每日让姜妈妈多做一些。 吃不完还可以分给自己身边的人,可沈妈妈和红芍,绿瑶,以及其他人,都快被她祸害地见到蜜糖糕就面露难色。 要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何况蜜糖糕味道甜腻,吃上几块就撑得很,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再加上姜妈妈昨日做得太多,她实在是吃不下,就让红芍她们帮自己打包,塞到了她爹爹的书箱,而且今日起晚了,还没让沈妈妈通知姜妈妈别忙活了。 她爹爹就把她叫到书房,害得姜妈妈今儿又给她做了一堆,那只能把主意打到她爹爹的身上。 得亏她爹爹真的需要这些蜜糖糕,否则又要苦了身边人。 她今后也不敢让姜妈妈给她做糕点吃了,真的太浪费,她也太高看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大胃王,不管有多少都能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而宋老夫人还把姜妈妈手里的方子买了过来,准备让他们改良一下,放到铺子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老天给他们的金子够多了,他们也不贪心,适可为止,方为最好。 这钱还是要来得光明正大,才能让人时刻安心。 她不能总是靠娴娴给老天要钱,她又不是掉到钱眼里出不来。 人嘛!贵在知足。 而且老天待娴娴不薄,那肯定是娴娴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换来这么好的福气。 她不能一直消耗娴娴的福运,她必须要懂得收敛和感恩。 宋娴要是知道宋老夫人的想法,绝对会给宋老夫人竖个大拇指。 她上辈子不光累死累活挣了几百万,她还把父母留给她的遗传全捐出去做慈善,她希望能给父母积德,让他们下辈子生活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挣得钱,就是没来得及花而已。 她觉得老天给她的那些金子,其实就是上辈子她存在银行没拿出来的积蓄。 她心里有数着呢!认为老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 “够了……够了。”宋娴才话落,宋白就赶忙点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蜜糖糕,还不能让那个小胖子吃过瘾。 …… 青山书院,后山。 宋白才撩起袖子干活,他一直惦记的小胖子就踏着轻快灵活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蜜糖糕……蜜糖糕,我的蜜糖糕呢!”小胖子边问边向他伸出手。 宋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要和别人联手作弄他,鬼点子还不少。 差一点他就要栽在他们的手里。 得亏小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非常爱吃。 哪怕他出身显赫,显赫到连三品大员的儿子都要听他的指挥,做他的小跟班。 他都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就在我的脚边,自己拿。”宋白为了等他来,自是不会把书箱放到其他地方。 小胖子却是傲慢地抬眼,看向宋白,“我可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居然让我自己动手。” “小……世子,你没看我正忙着,而且蜜糖糕就放在书箱,够你吃三天的了,你爱拿不拿。”宋白差点脱口而出小胖子,还好他及时改口。 再说这小胖子原先还想找人戏弄他,他才懒得奉承这小胖子,让小胖子自己动手去。 小胖子看在蜜糖糕的份上,暂且不跟他置气。 只是他吃着吃着,套话道:“这蜜糖糕你是从哪里买的?怎么我派他们去买,没一个有这么好吃?” 他身为安王嫡子,按理应该是什么都尝过了。 谁晓得他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分外钟爱甜食。 自然就被蜜糖糕给吸引地不能自拔。 宋白跟小胖子对话,脑子转得特别快。 才不像他和娴娴聊天那样,经常犯糊涂。 51.第 51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宋娴却觉得这天气异常炎热, 估摸有些地方都干涸地不像话。 怕是又要闹灾了。 特别这金陵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想挤入这里。 不过宋老夫人和沈妈妈她们都是非常细心以及很有经验, 早就跟宋娴一样,算到这一茬, 连忙唤人屯粮食。 毕竟有好几个庄子里的管家, 亲自上门说今年收成与往年相比, 恐要减小不少。 到时可能交不了多少粮食, 让宋老夫人他们担待一点,早做准备。 但宋娴最怕的不是没饭吃, 而是天气一热,那蚊子嗡嗡,多得让她心烦。 一见着她,闻到她的气味, 就纷纷来吸她的血。 害得她身上总有小红点。 哪怕她晚上睡觉, 沈妈妈都要给她点熏香, 却也没用。 那蚊子就认定了她似的, 打死几只,仍来几只,没完没了。 这不,大白天, 红芍和绿瑶她们都在呢! 这蚊子就围着她转圈圈, 伺机下口。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要上前拍死它。 沈妈妈瞧见以后,赶紧拦住宋娴,随后又风轻云淡地一手抓住那蚊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捏死,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才将她刚刚从门房张成那里拿到的东西,递到了宋娴跟前,说道:“姑娘,你瞧,这是安王府送来的帖子?” “安王府?”宋娴满脸疑惑,“小世子的家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他们全家都搬到金陵来了?” 沈妈妈摇摇头,说道:“他们没有搬来,是安王妃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在金陵买了一处宅子,说是要给小世子过生辰。” 话毕,宋娴才想起这小世子今年就要满八岁,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童龀”,难怪安王妃会那么重视。 至于为何不是小世子进京,而是安王妃离京,她猜测,应该是安王妃想要给小世子一个惊喜。 话说,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小世子的家世,还是她爹爹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吐槽这小世子怎么自大狂妄,目无长辈,总是作弄他等等,听着是苦不堪言,其实她爹爹根本不在意。 他就是找个树洞,随便倾诉一下。 关键这小世子对她爹爹还挺好,也许是出于快把她家吃空的原因,对她爹爹总有几分宽容。 偶尔她爹爹口误,当着小世子的面抱怨,小世子也懒得跟他计较。 反而经常让人送来一些珍贵的文房四宝或者古琴棋盘,有些还是皇家特供,偶得一物也算是今生幸运。 因此,她爹爹宋白成天让姜妈妈帮他琢磨,还有什么是他和小世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连带着她都尝了不少好吃的,她都不知道原来姜妈妈的厨艺潜力居然如此丰富和厉害。 甚至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那些传统点心,也会故意暗示姜妈妈,看她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 有时候她实在闲得无聊,也会待在厨房,捣鼓一些吃的。 而且无论她做得好不好看,味道是咸是淡,宋老夫人他们毫不在意,他们只知道凡是宋娴做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好东西,美味得很。 只是她要送给小世子什么礼物才合适? 她的小金库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但具体的她不怎么清楚,她就知道自己有戴不完的金钗,要是小世子是女孩儿,那她肯定不用愁,直接送几支漂亮的金钗就行。 可他是男孩儿,还是一个很挑剔的性格。 她听爹爹说,小世子对金银之物,并不喜欢,对存留下来的名家诗画,也并不热衷。 这倒让她犯了难。 她总不能就送几盒果子到安王府上吧! 万一安王妃不高兴怎么办?或者让人撞见,说她小气等等言论,那传出去,不是很难听吗? 宋娴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沈妈妈刚好也是这个主意,便一拍即合道:“那我就替姑娘你去准备。” “嗯嗯,一切就靠你了,沈妈妈。”宋娴一解决完眼前这个困难,顿时满身轻松。 然而她忽然想到安王妃给他们递帖子,那沈夫人他们肯定不能缺席。 这沈知府好歹在金陵上任多年,名望和人脉那么广泛,那安王妃为了小世子着想,蔫能不注意礼数。 而且依沈夫人那脾气,怕是不愿当着大家的面放过她们。 但愿这沈夫人不要太过分,否则搅和了这场生辰宴,可是没她什么好果子吃。 要晓得,这安王妃彪悍的名声,与京城的灵公主有得一拼。 不同的是安王妃的性情要爽快些,毕竟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子,自然利落。 不喜欢玩那些阴的,她都是当着安王爷的面,光明正大吃醋。 像灵公主那真真是嘴上给你一把尖刀,背后也要捅你几下的刻薄之人。 心眼狭窄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在驸马那里跟前瞎晃或者得宠,不然死都不知道死的。 …… “祖母,您给小世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宋娴趁她们还没出发,颇为好奇地拉着宋老夫人的衣摆,问道。 宋老夫人边瞧着林妈妈和沈妈妈指挥那些丫鬟把礼物搬到马车上,边回答道:“我能给小世子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就是一玉佛,还有你们小孩子都爱摆弄的几样西来物件罢了。” 闻言,宋娴倒是不觉得诧异,都在意料之中。 她祖母肯定从爹爹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小世子的情况,知道小世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怕一不小心就惹了小世子的厌,把宋白也给牵连进去,那就不太妙了。 “娴娴,你今日吃得少,要不要再吃点什么?”等坐上马车,宋老夫人立即让林妈妈拿出几碟果子,想让宋娴再捡着吃一些。 今儿她让宋娴起得太早了,才没什么胃口多吃一点。 主要也是安王妃给小世子安排的生辰宴,场面特别大。 大概要花去一天时间,像赏花,拜佛都少不了。 那他们能不精心准备,把一切都安排好。 还有这衣裳饰物,也要仔细考究,若是与哪位姑娘撞上,心宽地倒也罢了,但若是一个处处都要计较,过于小心眼的,那不就尴尬,甚至很可能还会故意给难堪。 因而这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让自己府上的丫鬟放些消息,避免撞衫。 “祖母,我们一起吃点儿,您今儿也吃得少。”宋娴本来还不饿,一看林妈妈在她跟前摆上几碟果子,她这肚子就突然空空的,很想吃几块。 同时,她一早就注意到宋老夫人跟她差不多,都是吃了一碗汤面,就不再动筷。 实际上,那碗小得很,只比她的拳头大个两倍左右,她平常起码要吃两碗,以及还要再吃一些包子或者薄饼,才会感觉到饱腹。 也许是她昨天吃得太多,导致今天吃东西的时候,没有太多食欲。 宋老夫人听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宋娴的脑袋,点头道:“好,祖母陪你一起吃。” 而她们花去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安王妃置办的大宅子。 不得不说,安王妃出手的确阔绰和大方。 这大宅子亭台楼阁,样样齐全,比一个学校操场还要宽敞很多。 风景十分优美,随便一瞧就能被吸引。 只不过宋娴上辈子参观过很多名胜古迹,像故宫,苏州林园,她都没落下。 那么见过大世面的她,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下,不至于会到处乱看,眼珠子不带眨。 而宋老夫人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坚决不会没规矩的随意张望。 她得时常为她儿子和孙子,以及孙女考虑,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识就丢了他们的脸面,平白无故地让人笑话。 再说,她也是体面人家出生的姑娘,知道该怎么做。 可对紧随她们身后的沈夫人来说,这真是不得了。 她以为他们沈府已经是金陵最大的宅子,万万没想到,这安王妃置办的新宅子,居然比他们沈府大好几倍,让她极其羡慕和震惊地差点看呆。 确实有失公允,得了解清楚,再给钱家一个交代。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52.第 52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见状,宋老夫人沉默了一下, 而一旁面露不忍的梁凡霜则走上前,为冻得全身哆嗦的莺莲, 重新穿上了衣服。 宋娴看着,也有些心惊。 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一双肃穆的眼睛,骤然变得有些冷冽和锐利。 便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搂着林妈妈的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在院子内的陈大娘子,接下来要怎么演戏,才能摆脱掉张武对她的迁怒。 “娴娴, 回屋去吧!我保证不会让她们吵醒你。”说着, 宋老夫人还瞥了几眼红芍和绿瑶。 只要陈大娘子和莺莲再张大嘴哭喊,她就会让红芍和绿瑶捂住她们的嘴,绝不会给她们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机会。 虽说红芍和绿瑶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常年干着农活, 早已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和巧劲儿,对付陈大娘子和莺莲两人,还是可以轻松压制。 宋娴还想看好戏呢!她就想瞧瞧这陈大娘子要怎么虚伪得摘掉自己身上的主要责任。 好让张武把所有怒火都发在莺莲一人头上。 只是祖母提出让她回房, 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待会儿张武急眼了, 跟他们起什么冲突, 那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不就遭殃。 果断点头,让林妈妈把她抱了回去。 半晌,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才微微放心地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 卯时,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宋娴就坐在床榻边,瞧着窗外的三五只麻雀不时边飞,边鸣叫着,然后降落在窗沿,啄几下窗棂。 她才撑了一下懒腰,叫醒了一不小心就趴在她身旁睡着的红芍。 “姑娘,你再睡会儿,等林妈妈来叫你的时候,你再起吧!”红芍边撑开眼皮子,边疲倦地用手捂着下半张脸,打了几个哈欠。 宋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睡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你把绿瑶给我叫来,正好你就能去房里歇息几个时辰。” 红芍确实是累狠了,再加上宋娴那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把绿瑶唤到了宋娴跟前。 宋娴一边让绿瑶给她穿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大娘子和莺莲是不是被那老童生给抓回去了?” 绿瑶乍听宋娴出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见宋娴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霎时就为难地纠结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姑娘,林妈妈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叫我们不准随便说出去。但既然姑娘你开口了,那奴婢就顾不了那么多,奴婢就跟你实话实说好了……” 原来她祖母真的花钱,从张武那里买来莺莲,还让张武写了一张卖身契。 为的就是让莺莲跟张武彻底断绝关系,以免这张武继续讹人。 至于陈大娘子被张武拖走的时候,倒还有些不死心眼地看着宋白所居的东厢房。 显而易见,她还没打消对宋白的觊觎。 “那莺莲人呢?她被祖母安排到哪里去了。”宋娴就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有所决断,虽然陈大娘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女儿莺莲着实可怜。 要真让张武把莺莲抓回去给打死,那他们就算不心怀愧疚,但肯定是过不去。 她祖母又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别看她总是绷着脸,摆着架子,其实心地慈着呢! 当然忍不了张武对莺莲那般虐待。 绿瑶朝外头看了看,见林妈妈还没有来催促宋娴从床榻上起来。 如是答道:“回姑娘,莺莲让张老伯连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宋娴听后,立即清楚宋老夫人的用意。 若是把莺莲留在宋宅,这陈大娘子一定会时不时的找机会,上门看望莺莲。 到时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时机,去接触她爹爹宋白,那不是又得多添几桩麻烦事儿。 索性一次性解决,倒免去许多后患。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爹爹宋白,瞧她娘亲那个醋劲儿,一定是饶不了她爹爹。 结果真让她给猜中了。 宋白今日是从书房出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黑眼圈。 宋老夫人一看便知梁凡霜回房之后,就把宋白给撵了出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林妈妈在书房榻上放了足足两条锦被,省得他睡着睡着就被冻醒。 宋娴难得这次没取笑她爹爹宋白,反而让林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宋白的黑眼圈上面。 过了一会儿,宋白的两个黑眼圈,果然淡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和引人注意。 心道:还是娴娴体贴。 又甚不满意地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宋平,暗道他真如娴娴所说,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父亲。 宋平却是心知肚明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要是真像娴娴那样,去关注他脸上那点事儿。 那他一定会狠踹自己几脚。 毕竟宋白相当重视自己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严,绝不会容忍宋平可以像宋娴那样,对他打趣或者戏耍。 “祖母,我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可是您和爹爹,还有娘亲哥哥他们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您再给自己和爹爹他们配几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会更舒服一些。”用完朝食,宋老夫人就牵着宋娴在院子里散步,而宋娴突然看着自己身旁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斟酌着说道。 宋老夫人想了想,松口道:“那就依娴娴的,给你爹爹和娘亲他们添几个丫鬟和小厮。反正平儿来年就要下场,没有书童使唤,那可不行。” 宋娴瞧宋老夫人考虑的那么快,随口就答应了她。 立马抱着宋老夫人的膝盖,撒了一会儿娇。 宋老夫人乐得笑眯眼,又单独让宋娴在院子里玩闹了半天,才让她回房温习宋白布置给她的功课。 宋娴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三字经》念了一会儿,就将它放到一旁。 她上辈子是学过《三字经》的,自然很容易就背下来。 便玩心大起地从书房那里拿来几张她爹爹扔在地上,并且已经揉皱的画纸。 展开,铺平,又拿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纸上开始模仿起她爹爹的画作。 可惜她年纪真的太小了,画了不到几分钟,她就不得不放下笔,休息一会儿。 身旁的绿瑶仔细瞧着,忍不住就小声惊呼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作画了?” 宋娴听闻,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画得作品,实在不能想象这绿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夸她厉害。 明明她画得那么抽象,连勾勒的线条都不稳,何来厉害二字。 绿瑶见宋娴一副不相信她说真话的模样,立即举例道:“姑娘,奴婢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很厉害。不是金陵都传闻沈知府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五岁就能作画,那比起姑娘,不是就差远了吗?” “嘘!绿瑶,这话你就别到处说了,怪丢人的。”宋娴觉得自己就是鬼画符,乱画了几笔,真不值得绿瑶这么称赞她。 再说,沈知府大人的女儿沈玉莲自从传出她是个大才女之后,有很多跟沈知府大人门当户对的人家,纷纷打消了提亲的意思。 或许他们觉得沈玉莲的名声越大,这野心也就非同一般。 定然是看不上他们。 宋娴还从宋老夫人那里听过别人对沈玉莲的评价,居然还有“伪才女”一说。 大抵是沈玉莲有一次当着长辈作诗,词不达意,让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后偷偷嘲笑。 更有人猜测沈玉莲其实根本不会写诗,都是别人替她写好了,她背下而已。 当然这些猫腻,有心之人都会察觉出来。 偏偏沈夫人脸皮太厚,一直让沈玉莲打着大才女的名声,时不时地邀一些才子赴宴,作诗取乐。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关注这沈玉莲究竟要花落谁家? 连她哥哥宋平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不会到处乱说。”绿瑶以为宋娴是谦虚,不想被盛名所累罢了,她自当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说出去。 毕竟他一回来,就说自己打了人,但有关事实真相的一个字,他都没说。 确实有失公允,得了解清楚,再给钱家一个交代。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53.第 53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宋老夫人虽身处在后宅,但听过的,见过的奇人奇事多了去,她这点把戏, 还真算不了什么。 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给那青楼红馆妓子的信物多了去, 有几个能进门,大多都沦为外室罢了。 况且她儿宋白虽然有些缺心眼, 但对女色这种事情, 一向都是淡然处之。 尤其这陈大娘子在她儿宋白嘴里的风评一直不太好, 更别谈他上次还被梁凡霜撵到书房去睡, 能不长记性? 便强硬道:“我儿前几日就跟我说起, 他丢了一物, 虽然当时没有报官, 却也在衙役那里登记过在册,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正好也让他们查查这张武是怎么死的?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好揭发出来。” 陈大娘子哪晓得宋白丢了随身物品之后, 还有这么一出。 但最让她害怕的是宋老夫人最后一句,这张武的死, 说到底是跟她逃脱不了关系。 她就想趁着这次机会, 成功踏入宋家大门, 成为宋白跟前的贴心人, 等感情培养起来,说不定真能接替梁凡霜,变成秀才娘子。 没料到,宋老夫人硬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 她不由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们把我抓进官府,那秀才公就别想落个干净,这张武的死,可跟他脱不了关系。” 沈知府就知道这陈大娘子沉不住气,还有他很相信宋白的为人,论聪慧,他是真不如宋平,但论品洁,他确实高雅。 何况瞧她的一举一动,这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也是时候轮到他来盘问这陈大娘子,毕竟他办案多年,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依你所言,这张武的死确实有猫腻,那么张武暴毙而亡的当天,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到底是知府大人,一办起案来,这气势瞬间就蹭蹭上升,一下就唬住了陈大娘子。 那一字一句逼问地让陈大娘子都有些心慌意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胆怯和恐惧。 她一个小妇人,哪见过这般声势骇人的男子。 特别是当她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是知府大人,办案如神,鲜少出过冤杀,错杀的岔子。 她就有些打结道:“张……张武死得……那天,我……我正在火房做饭,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问大郎,大郎……那天还帮我……砍柴烧火,他能证明……我跟张武的死毫无关系。” 陈大娘子也暗自恼恨她不谨慎,因一时愤懑就暴露张武的死并不简单。 这下好了,她想怎么圆都圆不回来。 若是沈知府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该多好? 说不定她死咬着宋白不松口,这宋老夫人就会为了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着想,不跟她计较,还会帮她葬了这张武,没人能怀疑到她。 然宋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会把张武的死,联系到她儿宋白的身上。 可是她不惧,而且陈大娘子每想一个法子,她就拆穿一个,坚决不能让陈大娘子把杀人犯的名头,落到宋白头上。 沈知府见她心理设防隐有崩溃,说话断断续续,借口找得也不是很恰当,乘胜追击道:“那这么说来,张武死的当天,就只有你和你家大郎二人。那张武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有定论?当然具体的死因还需由仵作验明了再说。只是本知府很好奇,你说张武的死跟宋白有关,莫非是宋白教唆你,害死张武?” 话落,陈大娘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大人,我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张武的死,跟我和秀才公都没有关系,张武他就是喝酒喝多了,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真的跟我没关系,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她在极度的慌张过后,突然醒悟。 她给宋白扣帽子,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完全死路一条,行不通。 只好全部打翻她刚才说得话,她不能为了威胁宋老夫人,就把自己给供出来。 她还想继续活下去,活着就总有办法实现她的目标和愿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她选择把张武尸体放在宋家门前,就注定她别想轻易逃脱,沈知府也觉得她嫌疑很重,没法把她给放走,便让跟随他来的护卫把陈大娘子以及张武的尸体送到官府。 毕竟再问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不如让仵作查明张武的死因,再来审问陈大娘子。 而宋老夫人在陈大娘子被抓走之前,是确确实实定了她小偷的罪名,她指着陈大娘子面前的毛笔,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字?” 陈大娘子细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宋老夫人讥讽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徐”字,是徐先生的家当,他不过是让我儿给保管几天,怕自己忘了,也好让我儿及时送给他当日远行的挚友卿先生,所以你想诬赖我儿和你之间有任何不妥,那纯属无稽之谈。” 说完,宋娴才明白宋白为何那么宝贝那支毛笔,连旁人碰一下都不舍得,更时常把玩在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徐先生真是奇才等等。 原来这支毛笔是徐先生亲自制成,难怪她爹爹要随身携带,合着是为了好生保管,以及沾沾徐先生的才气。 甚至毛笔丢了的那天,她爹爹宋白还好一通抱怨。 平时她爹爹丢了什么东西,从没有那么在意,更不会跑到官府那里登记在册。 原来是有这般让他重视的原由。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提醒她爹爹,别把什么贵重物品都放在自己身上。 并且经过这次,徐先生怕是再也不敢让爹爹继续保管他的东西,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陈大娘子却失魂落魄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她费尽心思地让人把宋白的随身物品偷到手,结果竟是这么滑稽和可笑,她哪能接受。 因此陈大娘子把这毛笔一拿出手,宋老夫人才会那么果断和干脆,直接让婆子按住她的双手,省得她死不承认不说,还想逃跑。 她也要好生感激老天和娴娴,偏偏那么巧,在今天这个时机,陈大娘子就来生事,还弄错了宋白的随身物品。 可惜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亏老天眷顾他们,爱护娴娴,不想让他们家卷进任何麻烦当中。 不然跟这陈大娘子,可有的周旋。 但宋白一回来,就被宋老夫人耳提面命地训斥了一顿。 尽管他跟陈大娘子没一点瓜葛,平时看见都是绕着走,却也免不了被宋老夫人念一顿,此事都是因他而起,他需得好生警惕,免得还有下次。 宋白倒是被宋老夫人骂多了,没什么感觉,照样嘻嘻哈哈,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把小胖子忽悠到自己身边,等于是有了一个保护神,虽然会被人说是小胖子的跟班,但架不住他乐意。 好歹这小胖子还是讲点道理,肯听他的话。 换做其他身份显赫的人,别说做跟班了,就是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再说他一个小秀才,能结识到的人很有限,只能先一步一步慢慢来。 宋娴看着自家傻乐的亲爹,分外无语。 他难道不晓得自己差点就被栽赃陷害了吗? 但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哥哥宋平,听说那钱渝忌伤好了之后,又回到课堂,身边更有了一位贴身伺候的红袖,比起往日,越发肆无忌惮。 私下还与他人说这沈玉莲非他不嫁,说她的名声都毁了。 这么嚣张的人,肯定会继续挑衅她哥哥宋平,所以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又像上次,打得钱渝忌瘫在床上起不来。 宋平却是经过那次教训,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教训钱渝忌。 这不,钱渝忌才嘚瑟几天,又让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打到昏厥为止。 宋娴从她爹爹宋白那里得知后,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她哥哥宋平。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要她哥哥宋平处置妥当,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或者证据就好。 再说,林妈妈跟她年纪一般大,整天都要和梁凡霜操心宅子里的各种事情,哪还有精力替她多看着一点娴娴。 倒不如从牙婆那里多买几个下人使唤,也好让梁凡霜腾出空,把心思都放在娴娴和平儿的身上。 只是她才想到平儿,眼前就出现了平儿的身影。 “祖母,夫子今日要与父亲他们同游南星观,据说当世大儒闻梦泽与玄清道长有约,所以他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他们,或许还能得几分指点。”宋平知道宋老夫人疑惑他为何这么早就下学,便抢先一步,告诉宋老夫人原因。 54.第 54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祖母, 我来了。”宋娴一边应声, 一边不管不顾地抬起小短腿, 快步跑到了宋老夫人身前。 宋老夫人直呼道:“哎哟!我的小心肝,你慢点, 小心摔跤。” “祖母,我不会摔跤的,而且一次都没有摔过。”宋娴说起这点, 还有些骄傲和自豪。 宋老夫人无奈地为宋娴整理了一下额前因风吹乱的碎发,又知她人小稳重, 索性不再多说。 林妈妈见此, 赶紧向宋娴解释杵在她身旁的陌生娘子:“二姑娘, 这是新来的沈妈妈,以后她就是你屋里的管事, 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和差遣。” 宋娴点点头, 表示自己都听懂了,更笑容明媚地喊了一声“沈妈妈”。 沈妈妈原是某位京城大官家里的乳母, 后来主母去世, 她便向主人家提出告辞,回到金陵老家。 可惜她儿子早年就因病去世, 实在是没什么依靠, 只能重新找一门差事。 这不, 刚好赶上宋老夫人挑人就一眼选中了她。 不得不说, 这高门大户出来的仆人,比起普通的娘子都还有一两分气度,自是引人注意。 宋老夫人也想让宋娴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毕竟她哥哥还有她父亲将来未必不能谋得一官半职。 这沈妈妈当然就成了她最好和最中意的选择。 而沈妈妈今日初见宋娴,对她印象颇好。 第一,是宋娴容貌不俗,眉眼灵气四溢,自带一股娇俏和甜美。 第二,是宋娴很有礼貌,待人亲和,一看就是一个聪明孩子,知道该听什么,说什么。 第三,就是宋老夫人对她很大方,也对她做出了承诺,她肯定就要竭心尽力地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 毕竟她都把卖身契交给宋老夫人,理应和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从林妈妈那里知道了沈妈妈的底细后,皆不敢得罪沈妈妈。 反倒还要巴结她,听她的训导。 沈妈妈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因为两个小丫头对她恭恭敬敬,就拿乔或者自得,甚至因此收受一些蝇头小利。 相反,她对红芍和绿瑶两个小丫头,比林妈妈对她们更严厉。 宋娴这几天都瞧她们的举止姿态,与往日相较,有很大进步。 本来绿瑶还有些咋咋呼呼的性格,都让沈妈妈调*成了遇事就要先冷静和思考。 红芍比起绿瑶,性子软乎了一些,也胆小了一些,沈妈妈就让她去厨房跟着和她同来的姜厨娘学杀鸡,刚开始红芍还有些心软,不敢下手。 后来沈妈妈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就硬撑着杀了几次,慢慢地倒是什么都不害怕。 不过宋娴现在也处于被沈妈妈严加管教之中,得亏她不是什么叛逆的性格,说这不听,说那不听。 有时候为了练习喝茶的动作,她能坚持半个时辰。 连带着她娘亲梁凡霜跟着她一起学习,这也是宋老夫人的意思。 万一她儿子宋白做了官,那梁凡霜肯定就得带着娴娴到处和别人交际。 到时出了什么差错和洋相,那他们一家人不就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和谈资。 但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个月,宋老夫人他们都快忘了陈大娘子这么一号人。 她就趁张武喝醉,昏睡不醒时,跑上门,要求宋老夫人他们能够给自己一份差事。 只是现在有沈妈妈管事,她连前院都进不了,就让沈妈妈给轰了出去。 沈妈妈早先在大官家里管事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那有些姨娘的下人,更是花式想辙从主母那里夺走老爷。 她能不多长几个心眼,练得火眼金睛。 “娴娴,沈妈妈这次做得很好,你得好好打赏人家,明白吗?”宋老夫人趁宋娴窝在她怀里吃果子,登时小声地靠到她耳边,提醒道。 “我明白,祖母,我回去就赏。”宋娴是不管宋老夫人说什么,都会放在心上。 她知道,宋老夫人为她操碎了心,处处都替她着想。 她蔫能不听话。 然而事实却是沈妈妈满脸惊讶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金元宝,极其为难道:“姑娘,你快把这私房给收起来,老奴愧不敢当。” 沈妈妈自打一成为宋娴屋里的管事,宋娴就把她私人小库房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沈妈妈也到她的私人库房,点过那些东西并登记在册,但仍然常常在暗地里感叹,这宋老夫人是真宠溺自己的孙女。 那库房里面,足有好几箱黄金,就那么大咧咧地摆在她眼前。 虽说这对真正的高门大户不算什么,可她哪见过长辈给小辈私房钱,居然都是成箱成箱的黄金。 显然这宋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看来,这宋老夫人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家底比起普通的五六品管员,都要殷实。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宋娴是真的给了她极大信任,她也没做什么,就要被宋娴犒赏,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宋娴则坚持让沈妈妈收下这些两个金元宝,哪怕这是沈妈妈应该做的。 要知道他们隔壁那户人家是最记仇不过,尤其是这陈大娘子,自从梁凡霜阻止她抓住宋白的衣袖后,她就在暗地里散播关于梁凡霜的谣言,说她是一个妒妇。 害得宋白这段时间,经常被人问起和同情,有些迂腐地还看不起宋白,说他被一个小妇人给轻松拿捏,日后又有什么大出息。 宋白懒得跟他们争执,也为了避免被大家继续骚扰,就堂而皇之地向大家承认他就是一个怕老婆的。 干脆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梁凡霜得知这件事后,非常感动,觉得宋白是个好夫君,便亲自下厨为宋白做了几道好菜。 其实,宋白这么做,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至少往日叫他一起去青楼喝酒的人少了很多,他也不用像往日那般,想方设法地推脱掉。 不过可怜他的人,呈直线上升。 连一直都没被他打动的徐先生,听了此传闻之后,都忍不住派童子送来一幅画。 画里有一户小院子,院子内,有一戴着头巾的男人坐在凳子上做针线活。 而他的娘子,却专心致志地站在石磨旁看书,还一手拿着鞭子,准备随时指挥小毛驴拉磨。 可以说是很讽刺了。 结果他还在画里题了一首诗,大意是这样的此情此景未尝不可,更称赞梁凡霜御夫有方,实乃奇人。 所以看着矛盾,实际上是在变着法的支持梁凡霜,奚落宋白。 让宋白一颗原本还热乎的心,在见到这首诗后,瞬间冷了下来。 就不能好好安慰他一下,偏要借机嘲讽。 当然他失落归失落,却将这幅画保存得很好,算是他所有收藏品中,最喜欢的一副了。 起码人家想要徐先生给他们作画,徐先生都不肯。 也说明离他成功考入青山书院的机会不远了。 陈大娘子却心有不甘,她不仅没让梁凡霜受到大家的苛责,这宋白居然还亲自承认自己是个怕老婆的。 她哪能按耐住心里的气愤,便故意灌醉张武,趁他睡得像头死猪,以及他大儿子不在家,敲响宋宅大门。 只可惜沈妈妈一眼就看出了陈大娘子是个什么德行,哪能让她得逞。 她自然记恨上了沈妈妈,就等着什么时候咬她一口。 沈妈妈并不知道宋娴的担忧,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怕。 这小人的尖刀子,她又不是没尝过,能不时刻防备着吗? “姑娘,我真不能收,要不这样,我拿着两个元宝,去打一些金裸子,日后也好随便看赏。”沈妈妈不能让宋娴这么财大气粗,换做厚道的还好说。 但是换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那胃口被养大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坏心眼。 宋娴也觉得自己拿着元宝赏人,好像太俗气了一些。 特别是沈妈妈这样讲究的。 心想:除了打一些金裸子,还要给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打几支好看又漂亮的金钗,毕竟她们的生辰就快到了,哪能忘记送礼。 又或者弄一箱的头饰,让宋老夫人和梁凡霜看上哪支就戴哪支,戴不完就拿来送人。 想着想着,宋娴就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把她所有的想法,全部告诉给了沈妈妈。 沈妈妈瞠目结舌地看着宋娴,不禁开口劝道:“姑娘,你要不先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答应了,你再做主,可好?” 55.第 55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外人自不会知道他们的财力水平, 高达几何? 何况她儿宋白有功名在身,宋老太爷生前又是一个举人, 那他们家无论如何都跌不进商人一列。 要知道商人在大夏朝的地位着实低下, 皇帝曾明令禁止他们穿着绸纱和貂皮大衣之类的华丽衣物。 这就意味着他们就算赚再多的钱,也不能往衣着打扮上大肆挥霍。 因此,现在的商贾富户都拼了命地让自己后代去读书科考。 不愿意被人瞧不起。 宋老夫人更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随意炫耀和奢靡。 说起这个, 宋老夫人突然想到沈玉莲的娘亲沈夫人, 真是一个喜欢跟她较劲, 又不懂收敛的蠢妇。 昨儿个, 她派沈妈妈和林妈妈一同前去绸布庄子买布,好给娴娴和平儿做新衣。 这沈夫人跟前的周妈妈见状, 立刻派人回去跟沈夫人说了一嘴。 第二天就传出沈夫人豪掷百金, 买下金陵北苑所有绸布庄子的布料, 摆明了是做给他们看的。 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非要和他们扛上。 不过宋老夫人也明白,这沈夫人是江南闻名的商贾之女,气量狭小, 哪怕就是一点小事儿都要斤斤计较。 什么都靠钱收买, 其实要真论财气, 她还不知比不比得上他们一根毫毛, 毕竟她有娴娴这个福娃娃。 想什么时候捡金子就什么时候捡金子。 “老夫人, 你看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姑娘, 毕竟拿这么多金子去打首饰,实在是太惹眼了。”沈妈妈今日上午刚得知宋娴的想法,下午就急匆匆地跑来向宋老夫人如实汇报。 更由衷提出自己的建议。 宋老夫人沉思了片刻,居然同意了宋娴的想法:“无碍,这差事儿我让林妈妈去办,你啊!就别担心了,快回去给我看着一点娴娴,别让她又墨水弄到脸上,跟个小花猫似的,惹人笑话。” 恰巧,她名下的首饰铺子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师父,手艺特别好,很多人都是看中他的名声才来铺子买东西。 可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这也倒省去许多担忧。 免得让个多嘴的宣扬出去,那他们家可就继沈夫人之后,成为接下来的茶余谈资和话柄。 所以娴娴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一切都有她担着和善后。 只要别像沈夫人那样为了出风头或者争一口气,胡乱作为,她都支持。 宋娴从沈妈妈那里得知了宋老夫人的回答后,一点都不意外。 她呢!也不是故意任性,主要是她了解祖母名下铺子里有这么一号人,才会突发奇想地把元宝拿去打金饰。 而且作为女眷,她们并不常常踏出宋宅,随便宋老夫人和梁凡霜每天换一支金钗,戴在头上,也没人议论她们。 沈妈妈倒是觉得宋老夫人越发溺爱宋娴,有点怕宋娴被惯坏了。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除了宋娴把自己私人小库房的元宝拿去打首饰以外,再也没向沈妈妈提出各种惊人的要求和想法。 反而是宋平今日一下学,一反往常,竟然先满脸正气地去正房,向宋老夫人认错,然后被罚跪在祖宗祠堂,连宋娴她爹宋白也被牵连进去。 宋娴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要晓得她哥哥宋平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为人谦逊,彬彬有礼,跟她爹宋白比起来,更有君子之风。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沈妈妈还是难得见宋娴这么着急,尤其是在知道她哥宋平跪在祠堂,不吃不喝之后,赶紧疑问道。 宋娴停下脚步,转身对沈妈妈说道:“我想去看看哥哥和爹爹,就算哥哥有错,那也一定是爹爹带坏的。” 沈妈妈听宋娴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她在宋宅这么些日子,确实是像宋娴说的那样,感觉这宋白真不是寻常人。 那宋平和宋白一起被罚跪祠堂,显然这宋白不是一个无辜的。 可等她想提醒宋娴跑得时候注意些,她早就没了人影。 红芍和绿瑶两个丫头,倒是机灵,宋娴一溜,她们也跟着跑了。 宋娴一只脚还没踏进祠堂门口,这老夫人和林妈妈,以及族长爷爷宋阜就从背后叫住了她。 “你个小娃娃跑进去作甚,快出来,小心被惊着了。” 老一代的长辈很忌讳两三岁的孩子,跑到全是摆着祖宗牌位的祠堂里,哪怕他们常常求祖宗保佑,也害怕小孩子看见什么被吓到。 况且宋老夫人把她当成宝,就更不愿她这么横冲直撞,连忙让林妈妈上前将她抱了过来。 宋娴却老老实实地待在林妈妈怀里,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让宋老夫人瞬间什么气都消了,直叹道:“我的乖乖,你可别跟着你哥哥和你父亲瞎胡闹,那都是他们自己犯浑,不得不罚。” 自己犯浑?不对……不对,若是她哥哥宋平自己犯浑,那他用得着倔成那样,不吃不喝。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宋老夫人瞧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忍不住就把实情,透露给她道:“今儿你哥哥打了他的同窗钱渝忌,你父亲就在边上,非但没阻止,他还在旁边和别人看戏和叫好,那作为这一家之主,我能不将他们一起罚跪在祠堂。” “可是哥哥他为什么要殴打钱渝忌,还有哥哥他吃亏受伤了吗?”宋娴一连串提问,弄得宋老夫人颇为无语地和林妈妈对视了一眼。 旁边的族长爷爷听了,都差点把胡子给捋下来。 这精怪的小女娃,是真随了她祖父,竟然能理直气壮地问她哥哥吃亏受伤了没。 宋老夫人一阵尴尬和郁闷后,才回答道:“没有,你哥哥好着呢!一点伤都瞧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都快担心死我了。”宋娴立即面露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霎时族长爷爷就轻咳了几声,说道:“可是他钱家现在找上门来,说要让你哥哥给他们赔礼谢罪。关键是你哥哥不愿意,根本不服软,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作为宋家族长,宋阜是知道宋娴究竟有多么聪明伶俐,比起她哥哥宋平,毫不逊色。 才有此问,目的就是想让宋娴替他们劝一劝宋平,只要上门赔个礼,那钱家就不会继续闹事和求一个公道,不然他们就要告到衙门去。 宋娴明白族长爷爷的意思,并且让哥哥和爹爹这么跪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就点头同意道:“族长爷爷,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您先把他们放出来,好不好?” “好,我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但是他们一定要给我一个定论,否则闹大了,于你哥哥和你爹爹都很不利,将来很可能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宋阜都是为了他们着想,才会在钱家找上门后,立马来到祠堂,他也不愿看到宋老太爷的儿孙,因一步之差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宋娴很认真地再次点点头,保证会给族长爷爷一个说法。 但是向钱渝忌赔礼道歉是不可能了,她上次和哥哥偷跑出去,已经知道这钱渝忌是个什么嘴脸。 特别是她哥哥那么隐忍和大度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人呢! 一定是钱渝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哥哥才会愤怒地揍了他一顿。 宋平和宋白被宋阜放出来后,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嬉皮笑脸的。 宋老夫人瞧见,马上有些无可奈何地训斥了几句宋白。 “你看看你自个儿,有哪点像当爹的人,平儿他莽撞行事,你不阻止他就算了,你还为他喝彩,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 “娘,依我所见,不能全怪平儿,不信,你问问他。”宋白边说,边接过林妈妈递过来的茶盅,忙捧到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抬起上眼皮,看了他一眼,终是没继续斥责。 虽说她儿宋白有些时候很不靠谱,一点都不严肃,可他还是继承了他爹宋老太爷的优点,对不平之事,仍敢无畏出头和说话。 那么他之所言,必然很有道理。 宋娴见宋老夫人有所松动,急忙出声询问宋平,道:“哥哥,你快给我们说说,你和钱渝忌打架,到底是为何原因?” 宋老夫人倒觉得宋白的忧虑有些多余,她的小乖孙女可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福星,自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甚至胜过别人数倍。 当然她什么都不会对宋白透露,任他折腾去。 “娴娴,今儿爹爹教你念《三字经》,怎么样?”宋白闲暇之余,就抱着宋娴坐在藤摇椅上。 对于这个幺女,宋白算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了她想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宋娴因前几日揭了爹爹的短,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便事事听从道:“随爹爹安排,娴娴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就接过宋白手中的《三字经》认真看了起来。 宋白只暗道娴娴是个乖觉的孩子,生性敏锐,然而他并没有生娴娴的气,他就是感叹,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在一个孩子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 他也不会暗自可惜娴娴是一个女孩,或者望女成凤,这个家有他和平儿就够了。 娴娴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和无忧无虑就行,并且他对娴娴从未有任何要求。 只是他一想到平儿,便突然记起娴娴那天对他提起过一件事。 正好趁娴娴在这儿,可以向她仔细询问一下。 “娴娴,你是不是跟爹爹说过,想要你哥哥跟着张成学几招能傍身的武艺。”宋白其实觉得宋娴这个建议很好,从前,宋老太爷要教他习武,他死活不肯。 毕竟他每日为了背书,念字,已经花去太多时间,再多一个习武的话,那他还忙得过来吗? 可是等他亲自下场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活该,一从考场出来,他都虚脱得走不动道,还是宋老夫人英明,专门为他雇了一顶轿子。 何况宋平明年就要下场,这身体不好好锻炼,可是很容易就吃亏。 他也不希望宋平考到一半就晕倒。 要知道这考取功名,除了自身积累够硬以外,运气也占几成。 有些考官爱出什么题目,或者侧重什么,真的太重要了,一旦错失,很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况且平儿天资不错,虽没有过目不忘之技能,但也是默看默读几遍,就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不像他,要挑灯夜读数遍,才有成果。 宋娴一听爹爹问起这事儿,立即肯定地点点头:“是啊!爹爹,我想让哥哥跟着张老伯习武,说不定哥哥就能长得更高,更快。不过习武这件事儿,爹爹你还是要去问问哥哥的意见,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罢了。” 宋娴也不想哥哥被逼着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宋白就知道娴娴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才三岁,就知道为自己哥哥着想,实属难得,答复道:“娴娴,你之所见,爹爹非常赞同,等你哥哥下学,我马上就去问问。” 56.第 56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宋娴听了, 口齿清晰地一一回答完毕,让一旁生着闷气, 想借机嘲弄她的孙秋雅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只能随口说道:“听娴妹妹所言,你家中并不富裕, 想来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 正好我们都还没用饭,不如一同吃去, 好让妹妹你打打牙祭。” 这话一出, 在场的众人都没了声。 连一向站在孙秋雅这边的郑氏和孙元姝都觉得她太过分了些, 这怎么着宋娴都是秀才家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 哪能这么直白地说人家没吃过好东西。 而且孙秋雅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机,实在是太浅薄了,浅薄到孙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声来。 吴氏更是微微带着一丝讥讽的眸光, 看向郑氏。 好像在说:瞧,你养的好女儿, 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况且这又不是宋娴主动要来,是孙秋雅死皮赖脸地给宋娴递帖子, 怎么人家到了她跟前, 见人家长得比她好看, 就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那么急着踩人家。 说到底,还是郑氏和孙老太太把孙秋雅给养废了,年纪这般小,妒忌心就这么强,着实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气了,不过这山珍海味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这背靠山水的猎户,他们常吃的是什么?还有这打鱼的渔民,他们又吃的什么,都是一些靠劳力就能获得的东西,端看别人怎么卖罢了。有时这一条小小的鲤鱼,也能被卖到千金,堪称价值连城。”宋娴轻飘飘地就应付了孙秋雅给她的难堪。 让孙老太太和孙元姝她们瞬间意识到这个秀才家的丫头不简单,果然坐实了宋娴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样的智慧,都是天生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孙秋雅想踩她,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宋娴才刚说完,孙秋雅就气得再也不想吃那劳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么高,怎么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孙老太太和郑氏看她说不过宋娴,就气性大的嘟着嘴,撇过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顿时显得孙秋雅太小家子气了些,还没有宋娴大度。 宋娴本来不想和孙秋雅正面起冲突,可是她说得话真的太难听,什么叫做她没吃过山珍海味,跟着她去打牙祭,这不是故意变相的侮辱她穷,没见识。 倒像她主动上门打秋风的,她哪能不还击回去,否则这孙秋雅就该得寸进尺的继续挖苦她,打击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没说什么厉害的,都是在脑子里经过思量,确定不会让孙老太太她们感到反感,并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没必要把话给说死。 只可惜这孙秋雅容貌确实生得好,比起孙元姝和孙秀琳,她堪称天生丽质,粉嫩可爱,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让人再无法生起感叹和欣赏的欲望。 孙老太太和郑氏有心安慰孙秋雅,结果孙秋雅在她们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霎时,孙老太太和郑氏就感觉这孙秋雅气量越来越小,不像孙世家族教养的孩子。 这先挑事儿的是她自己,这会儿倒把所有错推到宋娴身上,要赶她走。 她们哪能听她的,这来者就是客,没听过客人来了,没吃上一顿饭,就要被主人家给撵走。 何况这宋娴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恶,人家既长得出挑,这举止礼仪还有品行在她们看来都是过关,且还可以加分。 关键在于宋娴嘴甜会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拍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态度不卑不亢。 一句话就能引起屋子里的太太小姐们欢声笑语,将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打破。 还从孙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个“开心果”的外号。 孙老太太又哪舍得孙秋雅继续欺负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时候让孙秋雅长个教训,不能一味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虽说她们都心疼和宠溺孙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会撒娇,面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现在还有宋娴作对比,她们就越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娇惯她。 不然这名声传出去,孙秋雅可就真毁了。 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讨一个脾气性格都有些骄纵和刁蛮的儿媳妇。 他们又不是皇室,能让那些人咬着牙容忍下来。 “饿了吧!来,随我到里边去用饭。”除了孙秋雅,那些夫人小姐们正和宋娴聊得开心,芸儿就悄悄走到孙老太太身边,告诉孙老太太,她们已经把饭摆上了。 孙老太太自是边邀请,边牵着她的手一道去。 孙秋雅却干瞪了几眼宋娴的背影,忙拽着郑氏的手臂,怒火满满道:“娘,我不喜欢她,你瞧她一来,祖母和您都向着她,你们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讨厌她。” “雅雅,休得胡闹,再说是谁吵着要给人递帖子,请她来府上玩。现在人家来了,你不肯给个笑脸便罢,怎么还想赶人家走,别忘了,你是正经的孙氏嫡出,得大度点,不能学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吗?”郑氏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吴氏和孙秀琳的头上。 殊不知吴氏和孙秀琳正暗自开心的要死,她们没法让郑氏羞愧和低头,这屈屈一个小丫头,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那她们能不在背地里窃喜和高兴。 只是她们真的低估了这宋娴,以为她不能在刻薄的孙秋雅身上讨到好。 没想到,人家几句话就把孙秋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孙秋雅想继续挑衅,都没法子。 以后这好戏有的看了,甚至孙秀琳阴暗的想,这宋娴能够活得时间长一些,继续挤兑孙秋雅,让孙秋雅狠狠受挫。 孙秋雅被郑氏这样教训,难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心里想得是要怎么对付这宋娴。 宋娴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诈多了,她才来没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还有母亲哄得团团转,这城府比她亲大姐还要深了去。 愈想,孙秋雅愈觉得宋娴不是一个善茬,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她必须找同盟,一起给这宋娴一记重击。 看她还怎么得意,怎么猖狂,怎么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娴,不能马上赶走她。 于是,刚才还要孙老太太把宋娴撵出去的孙秋雅,这会儿倒是安分得很,不仅没生气,她还抱着孙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们让妹妹在这多玩几天,好不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无礼。” 话落,她就转过头,对宋娴说道:“我向娴妹妹赔罪,是我错了,你可以原谅则个吗?” 宋娴知她这么快就低头认错,定然是心里有鬼,却也没抓着不放,点头道:“秋雅姐姐说得什么话,我哪有不原谅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让秋雅姐姐你伤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孙秋雅就知道这宋娴怪会拐弯抹角地蹬鼻子上脸。 让她伤心,这宋娴够格吗? 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把她欺压到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而隐忍不发的地步。 她会让宋娴知道自己厉害的。 孙老太太瞧孙秋雅转变的那么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没有拒绝孙秋雅的请求,她也想让宋娴多留几天,陪陪她,活跃一下这府上的气氛。 而且有她看着,这孙秋雅应该不会太为难宋娴,顺便让宋娴帮着多磨练一下孙秋雅,她虽然把希望都放在孙元姝的身上,但孙秋雅,她疼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感情。 她可不能让孙秋雅的性子变得太过蛮横,若是她长大了,还像今天这么说话,那她还怎么议亲? 便笑着对宋娴说道:“娴丫头,听雅雅的话,留下来吧!我会书信一封告知你的家人,让她们别太担心。” 宋娴有心推脱,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这孙老太太身后的大丫鬟芸儿就急忙上前一步,抢先道:“娴姑娘,你就别走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厢房,你用完饭,就能住进去,好生休息。” “凡霜,你赶紧阖眼歇息,这里有我和林妈妈照顾着呢!”宋老夫人一边劝说着,一边从产婆手里抱走了女婴。 仔细一瞧,倒是个俊俏孩子,算是了了一桩她想要孙女的心愿。 不然又多一个小子,他们这日子该怎么维持下去。 林妈妈是宋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主仆二人情谊深厚,自是了解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连忙上前,打量了一下女婴的面貌,忍不住一脸笑容,好话连篇道:“老夫人,您不知道,这二姑娘刚一落地,这外面就飞过一群喜鹊。可见,这二姑娘是有个福气的……” “是啊!老夫人,这二姑娘将来可不得了,我替人接生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一直站在原地的产婆随林妈妈附和了几句,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梁凡霜听着,却颇为高兴,连带着身下的疼痛都少了些许。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语气夸张的产婆,并不言语,只笑着给林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林妈妈当即意会,二话不说就从腰间拿出一荷包,塞在了产婆的手里。 产婆微微掂量了一下,神情越发欣喜,举止也越发浮夸,什么好话全都让她说了个遍。 直到她口干舌燥,实在夸不下去了,才甩着手帕,离开了宋宅。 “祖母,妹妹呢!快让我看看妹妹?”产婆前脚离去,后脚就进来一位身量不足五尺的小男孩儿。 大约七岁左右,面容白皙,五官端正。 而且他故意将声量放小了些,尤其是再见到已经闭上眼睛休息的梁凡霜。 宋老夫人看自己孙儿急急燥燥,迫不及待地样子,便有些好笑,可也没表现在面上,反而一脸严肃,训斥他道:“胡闹,我是怎么教你的,是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为人要处事不惊,怎么还跟个喧闹小儿似的,没半点长进。” “祖母,我错了,不过我今天被夫子表扬,他说我文章背的好,祖母,您就让我看看妹妹,我看完她,我就去书房,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像话。”宋平眼巴巴地看着宋老夫人,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带了一些祈求和期待的意味。 宋老夫人见自己孙儿这么快就认错,也就缓和了几分神色,何况他是为见自己的妹妹而来,用不着继续呵斥下去,只是让他记住今天这次教训就行。 便无任何犹疑地让林妈妈把宋娴抱到了宋平跟前,宋平一见宋娴的样貌,圆目微睁,还有些不可思议。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妹妹生下来,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但他惊讶过后,又恢复到开心的模样,尤为欢喜道:“林妈妈,妹妹生得真好看,她有名字了吗?” “回小少爷,二姑娘有名字,单名一个娴。” 林妈妈刚说完,宋平就急忙引经据典,“娴,雅也。” 随后又看着想睁眼却又无力做到的宋娴,说道:“这是爹请魏夫子喝酒,让夫子为妹妹取得名字,当真极好。” 宋娴听了这话,不禁攥了攥拳。 果然,她这是穿越了,唯一庆幸得大概就是这一世的名字,跟上一世的相同。 毕竟她上辈子那么努力挣钱,结果她挂掉之后,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一个名字,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到底是有些感情,不舍得把它丢掉。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重获新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起码她不用再孤身一人,能有亲人关心和爱护。 “好了,看完了就赶紧去书房,不准在这里逗留,打扰你娘亲休息。”宋老夫人边说,边又把宋娴抱到了怀里。 企图阻止宋平那没完没了和不断看过来的目光。 况且比起他父亲宋白,宋平倒更像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有望替他们宋家光宗耀祖,完成她夫君的遗愿。 想到这儿,宋老夫人忽然开口询问宋平:“平儿,你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宋平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祖母,我爹他还在街上……卖画。” “什么?卖画?这……这怎么行,得赶快让守着门房的张成把他叫回来,他好歹还是一个秀才,怎么能去大街上卖画,这不成心让他的同窗看笑话。再说,我们宋家还不缺他卖画挣来的那几个铜板。”宋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着,满脸焦急。 都顾不上把宋娴放到床榻,抱着她就往门房走去。 半路,还跟才追上她们的林妈妈,念叨道:“我知道平儿他爹是怎么想的,可他是秀才,怎么能放下脸面去卖画,那不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找黑点。” 这有些大贤大雅之士,最讨厌身上染了铜钱臭的读书人。 尤其现在商人地位低下,要想参加科考,需得经过严厉核查。 更别说宋白还想考上青山书院,那青山书院里的夫子,教授有哪个不是名仕出身,他们所教学子不是贵人就是奇才,鲜少有商人之子。 宋老夫人当然要阻止宋白这种自断前程的行为,她不能让宋白后悔不说,还连累宋平。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去叫大公子,您就带二姑娘回屋,我肯定会把大公子给您找回来。”林妈妈晓得宋老夫人在忧心何事,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宋老夫人怀里的宋娴,生怕她被宋老夫人抱出来,受了风寒,就安慰以及隐晦地提醒了一声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经林妈妈这么一提醒,立即回过神来,亏她一把年纪,教训宋平不要冲动易怒,没想到,自己还犯了那样的错误。 真是急得都忘了这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被她这么轻易就抱出来。 虽说这才九月,但时不时地有微风吹拂,荡起种在院子内的花花草草,万一让孩子得了伤寒,那她岂不罪过。 便慌忙抱着宋娴转身,往原路返回。 宋娴这会儿却一心两用,一面偷听自己祖母和林妈妈的对话,一面埋怨自己挣了钱都不知道花掉,把它们全部存在银行里。 早知道还不如拿去投资和炒股。 虽说还不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幢别墅,但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了。 “哎哟!”宋老夫人正抱着宋娴疾步往前行的时候,突然右脚踹到什么硬疙瘩,差点摔了一大跤。 害得她止不住吆喝了一声,心慌意乱地低头瞥了一眼脚下的东西。 结果她瞪大了眼睛,以闪电般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硬疙瘩,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把它揣在了袖子里,然而她脸上放大的笑容,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毕竟冯先生水平摆在那里,曾受诸多有权有势的人吹捧。 只能偃旗息鼓地瞥了一眼再度多事的孙秀琳,心中暗骂她和冯先生。 沈玉莲何时受过这般屈辱的怒骂和目光,哪怕别人对她有意见,有轻蔑,但至少都是藏在心里,偶尔讽刺她几句,她也不会太愤怒。 只要她当众吟诗一首,就能将那些讥刺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一时风头大盛。 现在,她被德高望重,别人拼命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冯先生这般谩骂和羞辱,她简直尴尬地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况这首诗并不是她作,为什么她要帮别人承受这么多鄙夷和不屑。 便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袖,声若蚊子般轻声细语道:“母亲,我们回去吧!”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没志气。 “玉莲,我们不能走,回去娘就把那人给辞了,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再说安王妃今日宴请了那么多宾客,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沈夫人脸皮厚,她不怕别人笑话她。 而且她女儿玉莲那么优秀,正好趁今天挑一些人选。 她女儿玉莲不小了,今年都十二岁,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比如那个什么钱渝忌,商户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把玉莲许配给他。 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玉莲非嫁他不可,依她看,这钱渝忌是活腻了,想找事儿。 可她听夫君说,这人背后还有些势力,那她只能暂时包容着,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个,沈夫人马上把目光转到了宋老夫人那里,阴阳怪气道:“听说宋秀才是小世子跟前的大红人,那王妃娘娘可要把小世子给看好了,这宋秀才不是一个好的,家里有美娇娘不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一定会当众对她们发难,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恶毒,竟然在安王妃面前,造谣污蔑。 她明知道安王妃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风花雪月的男子,她还这般捏造,目的不就是想让安王妃厌恶他们。 然而安王妃岂是一个蠢的,她儿身边有那么多人奉承和跟随,她又如何能不了解那些人的家世和品性。 这宋白她早在来金陵之前就让人查过他的底细,清白得很呢! 特别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颇为让她佩服,不仅能文还能武,是一个热心肠的侠义之人。 毕竟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对宋老太爷这种见不平之事就仗义出手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好感。 再加上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么这宋白肯定被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教得很好,关键这宋白是一个怕老婆的,怕到连整个金陵百姓都晓得,实属难得可贵,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相反,她很赞成有这样的人跟在小世子身边,才不会被带坏。 最重要的是这宋白懂分寸,她瞧小世子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也不吵着让丫鬟婆子帮他买一些奇怪玩意儿。 就是变瘦了很多,她看着都心疼,必须趁着她在的这一段时间,给他补回来。 “沈夫人,你之所言并不属实,劝你谨言慎行。”安王妃是真的受不了沈夫人这个动不动就插话找事儿的,今天是小世子的生辰,主角不是她。 再这样下去,那沈夫人就等着去大牢,她都懒得和她多言一句。 沈夫人没料到安王妃会帮着宋老夫人说话,瞬间气性大的想摔碎手中的酒杯。 宋老夫人却是极其感激安王妃,她还没替自己的儿子宋白辩解,安王妃就率先张嘴,表明沈夫人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并且此刻,她和安王妃都是一样的心情,对沈夫人这个无理取闹,喜欢搬弄是非的蠢妇,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赶紧闭嘴,安安分分的,否则她后面就要食苦果,到时想后悔,想改正都没机会。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奇葩,没看安王妃脸都快绿了,这沈夫人还不赶紧收敛自己的德行,变得安静如鸡。 只能说安王妃太在意小世子了,在意到沈夫人蹦跶的这么欢,她都能忍下来。 “母亲,你别总是为难她们,你知道父亲是有多重视宋平弟弟。”沈玉莲坐在宋老夫人他们斜对面,她已经快速地把宋老夫人和宋娴打量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宋娴这样貌,跟宋平很像,说不定日后就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夫人看不惯自己女儿向着宋家,她跟她说了多少遍,这宋平就是一个白丁,且先不论他能否取得功名,单是那家世,就跟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他夫君那么看重宋平,说不定是因为宋老太爷的原因,反正她瞧不上宋平,她也绝不会把玉莲许配给这种人。 “玉莲,我哪是为难她们,我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跟你父亲似的,替那宋平说话,宋平有什么好的,你呀!把眼光给我放高点,挑个好的,也不忘你老子娘我这么栽培你。”沈夫人可不能让沈玉莲跟沈知府一般,对宋平称赞有加。 那宋平纵然天资胜过他人百倍千倍,但说到底,拍马也赶不上那些世家名门公子,还是死了那条心,找一个有才又有势的人多好。 沈玉莲听了,低下头。 她记得她第一首诗,是她从父亲书房悄悄偷来的,上面署名的人是宋平,她当时看了很喜欢。 还抄录了许多遍,哪想到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给宣扬出去。 说她五岁就会作画,七岁就能写诗。 所以在她心里,宋平真的很厉害,要是没有他那首诗,她绝不会有今天的才女名声。 甚至连父亲都夸奖她第一首诗作的很有灵气,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入他眼的。 自然对宋平的好感十分强烈,可惜她多次拿帖子相邀宋平,宋平都不肯来。 是不是宋平知道她曾经窃取他的东西,不肯原谅她。 她还在钱渝忌面前,夸过宋平很多次,她想让钱渝忌告诉宋平,她很看好他,她相信宋平将来一定能达成所愿,名列三甲。 …… “玉莲,你瞧见了吗?那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出公子,还有站在那里的是……”沈夫人不断对着沈玉莲唠唠叨叨,连带着站在她们身旁的宋娴都听了几句。 本来,大家跟着安王妃拜佛许愿之后,就可以各自散开,然后到寺庙后院赏花看景。 但这沈夫人老是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们,以为她们会像她那样,去巴结什么家世颇好的名门公子。 或者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给她们看,让她们瞧瞧,她能耐有多大? 可沈夫人心里想得却是在场这么多世家贵女和大家闺秀,没有一个容色能胜得过小小年纪的宋娴。 她当然要看紧她,再说谁知道这宋老夫人会不会跟她打一样的主意。 而宋娴不喜欢沈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物品似的,让她牵着宋老夫人的手,赶忙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偏偏不止这么一个人看她,还有孙秀琳对她的关注,似乎也太多了些,多到她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二姑娘,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孙秀琳身边的大丫鬟见自己主子偷看被抓包,顿觉窘迫,急忙小声疑问了一句。 孙秀琳手拿团扇,半掩芙蓉道:“我以为咱家三妹妹已是风华初显不得了,没想到我今儿能遇到一个比她更容颜出挑的女孩儿。若是她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闹一场。” “这……”闻言,那大丫鬟霎时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三姑娘可没少仗着自己年纪小,容貌出色,欺负主子,从主子房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偏生老太太又惯着她,让主子无可奈何。 要是她知道还有人比她更漂亮,看她今后还怎么自傲和得意。 宋娴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暗自摇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没风,怎么就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怕是有些不妙。” 宋老夫人见天色不早,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便让宋娴去把她爹爹叫来,准备一道回家。 而宋娴一早就瞄准了她爹爹的位置,小跑到了宋白跟前,眉眼弯弯道:“爹爹……爹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宋白见自己爱女小脸泛红,额头以及鼻尖上全是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汗珠,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心疼道:“这么热的天就别跑了,你爹爹我就在这儿,又不会马上消失。” 宋娴听了,却是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牙,笑得分外甜蜜。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夫人和沈玉莲那对母女,才想早点回家歇着。 一旁跟安王妃说完话的小世子,正转头去找宋白,没料到他一眼就盯着宋娴不放,而且蹭的一下就跳到宋娴跟前,诱拐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了?” 宋娴:“……” 哪里来的小胖子,开口就这么多问题。 宋白见状,连忙把宋娴放到身后,对小世子说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就告诉安王妃,说你最近不吃饭,是因为吃了太多蜜糖糕。” 小世子翻翻白眼,眼中充满鄙视:“这蜜糖糕可是你给我吃的,你告状给我娘,那你也跟着倒霉好了。” “小世子,这你就说错了,明明是你逼我给你吃蜜糖糕,怎么能变成我主动给你吃的,还有别忘记是谁那么馋,每天都要跟我抢东西吃。”宋白一旦跟小世子对话,那他可一点都不傻。 再说,他家娴娴才几岁,这小世子就想拐跑她,没门,他必须得好生防范。 小世子挺起胖胖的胸膛,郁闷道:“哼,你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宋白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赴宴,那是不是娴娴就会被这小胖子给忽悠得什么都说出来。 嗯……不对,他家娴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这小胖子的圈套。 宋娴听了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感觉他们好幼稚,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让她无语地撇过脑袋,开始环顾四周。 但谁想到,这时候好戏刚上场就让她给撞上。 不得不说,这沈夫人还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勇士”,她难道没看出来安王妃已经很不待见她。 她还要走上前,打断安王妃和其他官妇的说话。 安王妃当即脸就变了,立马对自己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那嬷嬷转身就告退。 沈夫人不明白安王妃的这一动作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这安王妃和那几位官妇都不理她,顿觉无趣。 她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避着她? 而不到片刻,沈知府就和那嬷嬷一起过来,催促沈夫人赶紧带着沈玉莲离开这里。 沈夫人却不愿,她才刚让沈玉莲去和那些平时见不到的名门公子搭话。 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这可是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沈知府见她不肯,急忙附耳对她说了许多话,瞬间,沈夫人的面色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无法接受地盯着安王妃脑袋上的头面,看了许久。 怎么会……怎么会呢!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头饰,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必须要跟安王妃说清楚。 沈知府瞧沈夫人那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赶紧拽住她,强行将她往寺院外面方向拖去,并且呵斥她道:“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想立马掉脑袋吗?赶紧回府吧!” 说完,他又让下人把沈玉莲给叫到身边,脸色青黑无比。 他不该一直纵着沈夫人,让沈夫人和沈玉莲今天来赴宴的。 特别是沈夫人刚刚让沈玉莲去主动和那些名门公子搭话,他那些同僚全都赤**地嘲笑他,有些还故意和他隔开距离,生怕因为他夫人和女儿做出来的蠢事连累他们。 他这个知府都快成为朝中一大笑柄,人人都说他女儿恨嫁,一心攀高枝。 况且刚才只有沈玉莲一人凑到那些世家公子的人堆里,像其他贵女小姐们都是躲到一旁,和自己的姐姐妹妹聊天,哪有她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丢了她们女儿家的脸。 沈玉莲看沈知府一副非常生气,即将发怒的模样,她就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沈知府一向不管内宅的事情,也鲜少对她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她这都是母亲逼着做的,不关她的事。 她不喜欢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她刚才凑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像看物件似的,打量来打量去。 有几个还见了她就走,哪像她在自己府里开诗会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捧着她,从不会露出那样的不屑神情。 沈知府瞧自己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那心思,真是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他的错。 他老师常说,做人需要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可他自以为沈夫人能够把什么都安排好,没想到沈夫人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 早知如此,他应该每天都要向沈夫人过问府中之事,关心沈玉莲都被沈夫人灌输了什么内容。 才不会酿成这等大错。 宋娴看自己讨厌的人都走了,霎时就缓了一口气。 赶忙对还跟小世子继续没完没了扯皮的宋白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了,祖母都等急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宋白面对宋娴的恳求,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是小世子一听他们要离开,迅速攥住了宋白的衣袖,发号施令:“我喜欢这个妹妹,你不如把她接到我娘身边玩几天,不然你就仔细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跟我斗。” 宋娴不喜欢爹爹被人威胁,忙对小世子说道:“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把我接来,我也不会跟你玩。” 小世子却有些不敢相信宋娴竟然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明明他在京城,备受老阿姨,大姑娘,小媳妇的宠爱。 怎么在宋娴这里就碰了壁。 他不禁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宋白身后的宋娴,沮丧道:“这是本世子第一次受打击,但看在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听前半句,还觉得小世子挺大度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他是一个自恋狂的事实。 让宋娴囧得直接把头靠在宋白腿上,拒绝和小世子对话。 而宋白却蔫坏蔫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世子的肚皮,笑道:“你才这么大点,谈什么英俊潇洒,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吧!还有娴娴不喜欢你,你就别找不自在了。” 小世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宋白,不就是说他矮吗? 等着,等他个子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宋白好看。 宋娴没料到自己爹爹那么喜欢逗弄小世子,把小世子气得跟他们放狠话道:“娴娴,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宋娴却拼命摇头,这小世子才八岁,能不能不给自己立g。 宋白不当一回事地把小世子的手指从他衣袖上给掰开,然后急忙抱起宋娴就消失在了小世子的视野之内。 而小世子在他们离开之后,攥紧双拳,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让妹妹喜欢他? 从那之后,宋白就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小世子会这么精明,居然会用糖衣炮弹,来拐他的娴娴。 甚至一旦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都要派人送给娴娴。 娴娴要是不收,他就加倍送,弄得他都想看到他就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 可宋娴不管小世子送她什么好东西,她都坚决不收。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举动给俘获。 她祖母常说:“男女七岁就不同席。” 那小世子都八岁了,就更不能和他来往密切。 何况古人订婚早,她不想因为自己收了小世子的礼,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该疏远的就要疏远。 安王妃也不能纵容小世子这么胡闹,让他一直为难宋娴,便明令禁止他这样的行为。 若实在不行就把小世子送到宗学去,她是真的受不了和小世子相隔那么远,却见不到他,看不到他。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长时间把他放在外面,着实不妥。 万一有人要害他,她又没在他身边,那如何是好? 因此,当宋白得知小世子要被安王妃接回京城的时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娴娴,今儿爹爹教你念《三字经》,怎么样?”宋白闲暇之余,就抱着宋娴坐在藤摇椅上。 对于这个幺女,宋白算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了她想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宋娴因前几日揭了爹爹的短,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便事事听从道:“随爹爹安排,娴娴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就接过宋白手中的《三字经》认真看了起来。 宋白只暗道娴娴是个乖觉的孩子,生性敏锐,然而他并没有生娴娴的气,他就是感叹,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在一个孩子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 他也不会暗自可惜娴娴是一个女孩,或者望女成凤,这个家有他和平儿就够了。 娴娴只要每天过得开心和无忧无虑就行,并且他对娴娴从未有任何要求。 只是他一想到平儿,便突然记起娴娴那天对他提起过一件事。 正好趁娴娴在这儿,可以向她仔细询问一下。 “娴娴,你是不是跟爹爹说过,想要你哥哥跟着张成学几招能傍身的武艺。”宋白其实觉得宋娴这个建议很好,从前,宋老太爷要教他习武,他死活不肯。 毕竟他每日为了背书,念字,已经花去太多时间,再多一个习武的话,那他还忙得过来吗? 可是等他亲自下场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活该,一从考场出来,他都虚脱得走不动道,还是宋老夫人英明,专门为他雇了一顶轿子。 何况宋平明年就要下场,这身体不好好锻炼,可是很容易就吃亏。 他也不希望宋平考到一半就晕倒。 要知道这考取功名,除了自身积累够硬以外,运气也占几成。 有些考官爱出什么题目,或者侧重什么,真的太重要了,一旦错失,很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况且平儿天资不错,虽没有过目不忘之技能,但也是默看默读几遍,就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不像他,要挑灯夜读数遍,才有成果。 宋娴一听爹爹问起这事儿,立即肯定地点点头:“是啊!爹爹,我想让哥哥跟着张老伯习武,说不定哥哥就能长得更高,更快。不过习武这件事儿,爹爹你还是要去问问哥哥的意见,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罢了。” 宋娴也不想哥哥被逼着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宋白就知道娴娴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才三岁,就知道为自己哥哥着想,实属难得,答复道:“娴娴,你之所见,爹爹非常赞同,等你哥哥下学,我马上就去问问。” 宋娴见爹爹将这事儿,郑重的放在了心上,顿时觉得爹爹待她真好。 换做别人,定然觉得一个三岁女娃所说,全是胡言乱语。 又或者认为她太过妖孽,有所防备。 实际上,宋白和梁凡霜之所以这么粗神经,认为宋娴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妖异之事。 全然因为她哥哥宋平自打生下来,慧敏之象就已早早突显,否则又怎有“金陵第一神童”之称。 所以对宋娴这种是见怪不怪。 相反,他们还很重视宋平和宋娴的口头表达。 换句话说,他们家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正常。 “爹爹,你何不跟着哥哥一起向张老伯习武。我听娘亲说,科考可难,可辛苦了,那您多学几招,是不是也能再长高,再长胖。”宋娴以为爹爹这么赞成她的想法,定然是以前吃过苦头。 倒不如趁此机会,多练练,省得以后连考几场,只能勉强支撑。 而且大夏朝的科举考期经常不定,有时候在夏天,有时候在冬天,闷在考场内,多遭罪的。 身体素质强一些,必定是能安然无恙的熬过去。 再说,科举费脑,有些考生为此生一场大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白知宋娴所言是为了她好,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娴娴让他再长高这个理想,怕是不能实现了。 长胖倒还有可能。 不过他最注重修身养性,是绝不会让自己变得毫无节制,或者胡吃海塞,有损形象也。 毕竟他能考中秀才,大部分原因归于考官对他的印象不错,认为他俊美无斯,文章也没糟糕到不能给他评一个乙等的程度,再加上他又坚持不懈的考了好几次,给他一个名头又何妨。 他又岂能不保持住自己美好的个人形象。 “爹爹,你听?”宋娴趁宋白还有些发愣,沉浸在自恋当中时,倏尔放下书本,指着外面,对宋白说道。 宋白一经宋娴唤醒,急忙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卖豆腐脑……豆腐脑咧!” 原来是有小贩一边挑着担子,一边沿路叫喊。 闻言,宋白将宋娴立马放在地上,连他最重视的礼仪斯文都不顾,便边跑,边高声喊道:“外面的老人家,请等等,我要买几碗豆腐脑。” 而守在门房的张成,听宋白这么一喊,急忙跑出去,将卖豆腐脑的老丈给叫住,让他等一等。 正在东厢房和梁凡霜一起刺绣的宋老夫人,却有些紧张道:“哎呀!不会是娴娴饿了吧!我得让林妈妈赶紧准备晚膳,这豆腐脑吃了,能顶什么用?” 相比之下,梁凡霜倒显得平静一些,忍不住笑道:“娘,娴娴刚刚才吃了不少果子,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她一定是馋了,想尝尝豆腐脑的味道而已。”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能吃就是一种福气。”宋老夫人才不要求娴娴这不准吃,那不准吃。 她也不像别人那样,拘着娴娴。 每顿只给她一小碗,想吃多的还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那高门大户里的小姐,用完膳以后,都还有一堆果子摆着,随她们食用。 因此,宋白毫不犹豫地拿出铜板,给宋娴买了几碗豆腐脑。 让住在他们附近的陈大娘子瞧见以后,很是羡慕,连带着她的女儿莺莲,都不禁舔舔唇,拽着陈大娘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娘,我也想吃。” 陈大娘子听后,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摇头道:“莺莲,你忍忍罢,你爹还等着你给他打酒呢!” 话落,她把荷包取下来,放在莺莲的手里。 莺莲却盯着手中的荷包发呆。 陈大娘子则看也不看莺莲一眼,就推了一把,催促她赶紧去打酒。 只是她一双含着媚意的丹凤眼,则多望了几下宋白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以后,她才转身回到宅子。 …… “娴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豆腐脑,撑着了?”傍晚,宋老夫人刚让林妈妈把饭摆上,只见宋娴吃了一口就停住,便急忙放下筷子,发问道。 宋娴摇摇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笑道:“祖母,我没事,我就是听见了哭声。” “哭声?什么哭声?”宋老夫人有些诧异,赶紧派林妈妈出去看了看。 才知道原是隔壁的老童生,因他女儿莺莲把拿去打酒的钱,全买了豆腐脑,而大发雷霆。 正教唆自己的大儿子,殴打他的继母陈大娘子,以及他的亲妹妹莺莲。 连路过的百姓,听了这动静,都忍不住站在他们宅子门前,对他们指指点点。 直言这老童生不像话,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有辱斯文。 宋老夫人听完林妈妈的汇报,直接冷笑道:“不过就是一孬种,咱们关心他作甚。” 虽说他们与老童生是邻居,但多年来,他们都不曾有过任何往来。 谁让这老童生太荒唐,读书读不出一个名堂不说,还整天耍酒疯。 更趁他夫人还在病重之时,与他夫人的外甥女陈大娘子厮混到了一块儿。 要她说,这老童生和陈大娘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死是活,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宋白和梁凡霜他们跟宋老夫人一样,是知道实情的,所以对此事,他们并不发表任何观点。 宋娴和宋平也明白宋老夫人对隔壁那家人颇有看法,就甚是默契地闭口不言,只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桌子上的美食。 合着这沈夫人还要在小世子的生辰宴上,把她们全踩一遍,好让沈玉莲能够继续扬名和夺走属于她们的光芒。 况且金陵哪个富贵人家不知道这沈玉莲出门赴宴之前,都要背几首别人帮她作好的古诗,以免不小心就露馅,或者出丑。 对她们而言,根本不公平。 安王妃瞧大家都那么激动,本来愤怒地情绪因此得到了一丝缓解,毕竟这沈夫人还真是讨人嫌,不止她一人厌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沈夫人有意见。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怎么伶俐,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她儿那么小,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敢当着太后的面,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57.第 57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 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请耐心等待~  况且金陵哪个富贵人家不知道这沈玉莲出门赴宴之前,都要背几首别人帮她作好的古诗, 以免不小心就露馅, 或者出丑。 对她们而言, 根本不公平。 安王妃瞧大家都那么激动,本来愤怒地情绪因此得到了一丝缓解, 毕竟这沈夫人还真是讨人嫌,不止她一人厌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沈夫人有意见。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怎么伶俐, 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 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她儿那么小,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 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 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 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敢当着太后的面,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容貌往往是一个女人最能获得成功的利器。 除非你真貌美到藏都藏不住,人人见了都要宽容三分的地步,那才能让孙元姝服气。 否则她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正巧,孙元姝的亲妹妹孙秀琳今日在场,她听了沈玉莲吟诵的那首诗后,急忙拿起绣帕遮住了嘴角的嘲讽和讥笑,开口道:“王妃娘娘,听说青山书院的冯先生也来了,还有几位国子监的教授也在,何不让下人把沈大姑娘那首诗抄录下来,送过去,让他们品鉴一番。反正沈夫人也说了,今天才子佳人都聚在一块儿,不如让冯先生为我们讲讲这首诗好在哪里?意境如何?相信我们肯定受益颇多。” 宋娴闻言,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她对面,以及最前方的孙秀琳。 虽然她和宋老夫人坐在最末尾,但视线颇为宽管,再加上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些贵女小姐们的长相。 她一听这说话的嗓音,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刚才在后院听到过的女声,原来说沈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她。 确实,容貌妍丽,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那弯弯柳叶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多情,偏又举止端庄,硬生生将那含情美目压下,变得温柔内敛起来。 不过她一开口,就破坏了她身上那份安静与明艳。 即便如此,宋娴也觉得她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胜过一身强硬姿态,偏要做柔弱之风的沈玉莲,明明沈玉莲的长相比起五官鲜明的沈夫人来说,要硬朗一些,但她为了突出自己的怜弱,愣是做出了一副畏畏缩缩,不讨人喜欢的模样。 与被抓到官府,把所有罪责都退到张武儿子头上的陈大娘子相比,她还是觉得陈大娘子身上那股柔弱,更抓人眼球。 毕竟沈玉莲自打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而陈大娘子平民出身,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苦,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柔弱姿态,引起别人的同情和怜爱。 那么两者相比,肯定是陈大娘子把那份柔弱运用得炉火纯青,看着没那么辣眼和不适。 58.第 58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沈夫人, 这你可就说错了,冯先生门下就有一女弟子, 擅长作诗, 抚琴,尔等远不及也。” 此言一出,立马打了沈夫人的脸,让她再也没法找借口, 推脱冯先生是故意给沈玉莲难堪。 毕竟冯先生水平摆在那里, 曾受诸多有权有势的人吹捧。 只能偃旗息鼓地瞥了一眼再度多事的孙秀琳,心中暗骂她和冯先生。 沈玉莲何时受过这般屈辱的怒骂和目光,哪怕别人对她有意见,有轻蔑,但至少都是藏在心里,偶尔讽刺她几句,她也不会太愤怒。 只要她当众吟诗一首, 就能将那些讥刺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一时风头大盛。 现在, 她被德高望重,别人拼命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冯先生这般谩骂和羞辱, 她简直尴尬地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况这首诗并不是她作, 为什么她要帮别人承受这么多鄙夷和不屑。 便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袖, 声若蚊子般轻声细语道:“母亲, 我们回去吧!”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没志气。 “玉莲,我们不能走,回去娘就把那人给辞了,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再说安王妃今日宴请了那么多宾客,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沈夫人脸皮厚,她不怕别人笑话她。 而且她女儿玉莲那么优秀,正好趁今天挑一些人选。 她女儿玉莲不小了,今年都十二岁,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比如那个什么钱渝忌,商户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把玉莲许配给他。 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玉莲非嫁他不可,依她看,这钱渝忌是活腻了,想找事儿。 可她听夫君说,这人背后还有些势力,那她只能暂时包容着,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个,沈夫人马上把目光转到了宋老夫人那里,阴阳怪气道:“听说宋秀才是小世子跟前的大红人,那王妃娘娘可要把小世子给看好了,这宋秀才不是一个好的,家里有美娇娘不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一定会当众对她们发难,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恶毒,竟然在安王妃面前,造谣污蔑。 她明知道安王妃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风花雪月的男子,她还这般捏造,目的不就是想让安王妃厌恶他们。 然而安王妃岂是一个蠢的,她儿身边有那么多人奉承和跟随,她又如何能不了解那些人的家世和品性。 这宋白她早在来金陵之前就让人查过他的底细,清白得很呢! 特别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颇为让她佩服,不仅能文还能武,是一个热心肠的侠义之人。 毕竟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对宋老太爷这种见不平之事就仗义出手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好感。 再加上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么这宋白肯定被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教得很好,关键这宋白是一个怕老婆的,怕到连整个金陵百姓都晓得,实属难得可贵,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相反,她很赞成有这样的人跟在小世子身边,才不会被带坏。 最重要的是这宋白懂分寸,她瞧小世子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也不吵着让丫鬟婆子帮他买一些奇怪玩意儿。 就是变瘦了很多,她看着都心疼,必须趁着她在的这一段时间,给他补回来。 “沈夫人,你之所言并不属实,劝你谨言慎行。”安王妃是真的受不了沈夫人这个动不动就插话找事儿的,今天是小世子的生辰,主角不是她。 再这样下去,那沈夫人就等着去大牢,她都懒得和她多言一句。 沈夫人没料到安王妃会帮着宋老夫人说话,瞬间气性大的想摔碎手中的酒杯。 宋老夫人却是极其感激安王妃,她还没替自己的儿子宋白辩解,安王妃就率先张嘴,表明沈夫人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并且此刻,她和安王妃都是一样的心情,对沈夫人这个无理取闹,喜欢搬弄是非的蠢妇,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赶紧闭嘴,安安分分的,否则她后面就要食苦果,到时想后悔,想改正都没机会。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奇葩,没看安王妃脸都快绿了,这沈夫人还不赶紧收敛自己的德行,变得安静如鸡。 只能说安王妃太在意小世子了,在意到沈夫人蹦跶的这么欢,她都能忍下来。 “母亲,你别总是为难她们,你知道父亲是有多重视宋平弟弟。”沈玉莲坐在宋老夫人他们斜对面,她已经快速地把宋老夫人和宋娴打量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宋娴这样貌,跟宋平很像,说不定日后就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夫人看不惯自己女儿向着宋家,她跟她说了多少遍,这宋平就是一个白丁,且先不论他能否取得功名,单是那家世,就跟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他夫君那么看重宋平,说不定是因为宋老太爷的原因,反正她瞧不上宋平,她也绝不会把玉莲许配给这种人。 “玉莲,我哪是为难她们,我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跟你父亲似的,替那宋平说话,宋平有什么好的,你呀!把眼光给我放高点,挑个好的,也不忘你老子娘我这么栽培你。”沈夫人可不能让沈玉莲跟沈知府一般,对宋平称赞有加。 那宋平纵然天资胜过他人百倍千倍,但说到底,拍马也赶不上那些世家名门公子,还是死了那条心,找一个有才又有势的人多好。 沈玉莲听了,低下头。 她记得她第一首诗,是她从父亲书房悄悄偷来的,上面署名的人是宋平,她当时看了很喜欢。 还抄录了许多遍,哪想到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给宣扬出去。 说她五岁就会作画,七岁就能写诗。 所以在她心里,宋平真的很厉害,要是没有他那首诗,她绝不会有今天的才女名声。 甚至连父亲都夸奖她第一首诗作的很有灵气,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入他眼的。 自然对宋平的好感十分强烈,可惜她多次拿帖子相邀宋平,宋平都不肯来。 是不是宋平知道她曾经窃取他的东西,不肯原谅她。 她还在钱渝忌面前,夸过宋平很多次,她想让钱渝忌告诉宋平,她很看好他,她相信宋平将来一定能达成所愿,名列三甲。 59.第 59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此言一出, 立马打了沈夫人的脸,让她再也没法找借口, 推脱冯先生是故意给沈玉莲难堪。 毕竟冯先生水平摆在那里, 曾受诸多有权有势的人吹捧。 只能偃旗息鼓地瞥了一眼再度多事的孙秀琳,心中暗骂她和冯先生。 沈玉莲何时受过这般屈辱的怒骂和目光,哪怕别人对她有意见,有轻蔑, 但至少都是藏在心里, 偶尔讽刺她几句,她也不会太愤怒。 只要她当众吟诗一首,就能将那些讥刺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一时风头大盛。 现在,她被德高望重,别人拼命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冯先生这般谩骂和羞辱,她简直尴尬地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况这首诗并不是她作, 为什么她要帮别人承受这么多鄙夷和不屑。 便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袖, 声若蚊子般轻声细语道:“母亲, 我们回去吧!”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没志气。 “玉莲, 我们不能走, 回去娘就把那人给辞了, 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再说安王妃今日宴请了那么多宾客, 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沈夫人脸皮厚,她不怕别人笑话她。 而且她女儿玉莲那么优秀,正好趁今天挑一些人选。 她女儿玉莲不小了,今年都十二岁,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比如那个什么钱渝忌,商户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把玉莲许配给他。 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玉莲非嫁他不可,依她看,这钱渝忌是活腻了,想找事儿。 可她听夫君说,这人背后还有些势力,那她只能暂时包容着,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个,沈夫人马上把目光转到了宋老夫人那里,阴阳怪气道:“听说宋秀才是小世子跟前的大红人,那王妃娘娘可要把小世子给看好了,这宋秀才不是一个好的,家里有美娇娘不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宋老夫人知道沈夫人一定会当众对她们发难,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恶毒,竟然在安王妃面前,造谣污蔑。 她明知道安王妃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风花雪月的男子,她还这般捏造,目的不就是想让安王妃厌恶他们。 然而安王妃岂是一个蠢的,她儿身边有那么多人奉承和跟随,她又如何能不了解那些人的家世和品性。 这宋白她早在来金陵之前就让人查过他的底细,清白得很呢! 特别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颇为让她佩服,不仅能文还能武,是一个热心肠的侠义之人。 毕竟她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对宋老太爷这种见不平之事就仗义出手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好感。 再加上宋老夫人和梁凡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么这宋白肯定被宋老太爷和宋老夫人教得很好,关键这宋白是一个怕老婆的,怕到连整个金陵百姓都晓得,实属难得可贵,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相反,她很赞成有这样的人跟在小世子身边,才不会被带坏。 最重要的是这宋白懂分寸,她瞧小世子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也不吵着让丫鬟婆子帮他买一些奇怪玩意儿。 就是变瘦了很多,她看着都心疼,必须趁着她在的这一段时间,给他补回来。 “沈夫人,你之所言并不属实,劝你谨言慎行。”安王妃是真的受不了沈夫人这个动不动就插话找事儿的,今天是小世子的生辰,主角不是她。 再这样下去,那沈夫人就等着去大牢,她都懒得和她多言一句。 沈夫人没料到安王妃会帮着宋老夫人说话,瞬间气性大的想摔碎手中的酒杯。 宋老夫人却是极其感激安王妃,她还没替自己的儿子宋白辩解,安王妃就率先张嘴,表明沈夫人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并且此刻,她和安王妃都是一样的心情,对沈夫人这个无理取闹,喜欢搬弄是非的蠢妇,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赶紧闭嘴,安安分分的,否则她后面就要食苦果,到时想后悔,想改正都没机会。 宋娴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奇葩,没看安王妃脸都快绿了,这沈夫人还不赶紧收敛自己的德行,变得安静如鸡。 只能说安王妃太在意小世子了,在意到沈夫人蹦跶的这么欢,她都能忍下来。 “母亲,你别总是为难她们,你知道父亲是有多重视宋平弟弟。”沈玉莲坐在宋老夫人他们斜对面,她已经快速地把宋老夫人和宋娴打量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宋娴这样貌,跟宋平很像,说不定日后就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夫人看不惯自己女儿向着宋家,她跟她说了多少遍,这宋平就是一个白丁,且先不论他能否取得功名,单是那家世,就跟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他夫君那么看重宋平,说不定是因为宋老太爷的原因,反正她瞧不上宋平,她也绝不会把玉莲许配给这种人。 “玉莲,我哪是为难她们,我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跟你父亲似的,替那宋平说话,宋平有什么好的,你呀!把眼光给我放高点,挑个好的,也不忘你老子娘我这么栽培你。”沈夫人可不能让沈玉莲跟沈知府一般,对宋平称赞有加。 那宋平纵然天资胜过他人百倍千倍,但说到底,拍马也赶不上那些世家名门公子,还是死了那条心,找一个有才又有势的人多好。 沈玉莲听了,低下头。 她记得她第一首诗,是她从父亲书房悄悄偷来的,上面署名的人是宋平,她当时看了很喜欢。 还抄录了许多遍,哪想到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给宣扬出去。 说她五岁就会作画,七岁就能写诗。 所以在她心里,宋平真的很厉害,要是没有他那首诗,她绝不会有今天的才女名声。 甚至连父亲都夸奖她第一首诗作的很有灵气,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入他眼的。 自然对宋平的好感十分强烈,可惜她多次拿帖子相邀宋平,宋平都不肯来。 是不是宋平知道她曾经窃取他的东西,不肯原谅她。 她还在钱渝忌面前,夸过宋平很多次,她想让钱渝忌告诉宋平,她很看好他,她相信宋平将来一定能达成所愿,名列三甲。 …… “玉莲,你瞧见了吗?那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出公子,还有站在那里的是……”沈夫人不断对着沈玉莲唠唠叨叨,连带着站在她们身旁的宋娴都听了几句。 本来,大家跟着安王妃拜佛许愿之后,就可以各自散开,然后到寺庙后院赏花看景。 但这沈夫人老是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们,以为她们会像她那样,去巴结什么家世颇好的名门公子。 或者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给她们看,让她们瞧瞧,她能耐有多大? 可沈夫人心里想得却是在场这么多世家贵女和大家闺秀,没有一个容色能胜得过小小年纪的宋娴。 她当然要看紧她,再说谁知道这宋老夫人会不会跟她打一样的主意。 而宋娴不喜欢沈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物品似的,让她牵着宋老夫人的手,赶忙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偏偏不止这么一个人看她,还有孙秀琳对她的关注,似乎也太多了些,多到她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二姑娘,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孙秀琳身边的大丫鬟见自己主子偷看被抓包,顿觉窘迫,急忙小声疑问了一句。 孙秀琳手拿团扇,半掩芙蓉道:“我以为咱家三妹妹已是风华初显不得了,没想到我今儿能遇到一个比她更容颜出挑的女孩儿。若是她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闹一场。” “这……”闻言,那大丫鬟霎时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三姑娘可没少仗着自己年纪小,容貌出色,欺负主子,从主子房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偏生老太太又惯着她,让主子无可奈何。 要是她知道还有人比她更漂亮,看她今后还怎么自傲和得意。 宋娴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暗自摇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没风,怎么就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怕是有些不妙。” 从私心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一个易燥易怒的人,除非对方做了太过分的事,或者把他惹急了为止。 便随宋娴的话,附和道:“既然你已经被族长给放出来,那你就说说,你究竟为何要与自己的同窗起冲突。” 宋平见大家都看着他,神情面色毫无任何指责之意,他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认为他这次没有做错,虽说殴打同窗的事,一传出去让人笑话,但他真的忍不了钱渝忌那人的卑鄙作为。 才会一下学就向宋老夫人先认错,可让他和钱渝忌道歉,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他被关在祠堂半天,他也绝不服软和低头。 而这会儿,他望着众人,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实话实说道:“钱渝忌从夫子那里窃走了我的旧文章,然后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写了一首……一首……” 60.第 60 章 如果看不到新章,那就是订阅比例不够, 请耐心等待~ 对她们而言, 根本不公平。 安王妃瞧大家都那么激动,本来愤怒地情绪因此得到了一丝缓解, 毕竟这沈夫人还真是讨人嫌, 不止她一人厌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沈夫人有意见。 正想开口拒绝沈夫人时,这沈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沈玉莲当众站起身, 吟诗一首。 全诗都在称赞小世子怎么聪明, 怎么伶俐,可是,安王妃并不高兴,虽然她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小世子,但那也是面对有地位,有身份的长辈,她才感觉开心和乐意。 再说了, 她儿那么小, 哪担得起这么多赞誉。 一不小心还要被人说她太得意忘形, 到时连带着安王被人参奏一本就不妙了。 原本安王就不同意她大办小世子的生辰宴,认为太过奢侈和高调。 若是再出些什么岔子, 那安王日后肯定不允许她再出京来见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为人直爽和彪悍, 敢当着太后的面, 赶走那些赏赐给安王的漂亮宫婢。 却也晓得自己在某些事情上, 必须要听安王的话。 否则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青山书院,直接放到宗学或者国子监,还省了不少事。 可惜现在朝局十分动荡,安王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被牵扯进去,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多多着想。 只是沈玉莲起了一个头,那再想阻止或者停下,怕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那些贵妇小姐们都有好胜心,都想赢过沈玉莲这个伪才女。 况且沈夫人那骄傲和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们看着就觉得碍眼,真当这金陵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这般出色,她也不想想,以往真正参加她们诗会的有几个名门闺秀。 大多都是一些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为了巴结和混一个脸熟,才会成天去赴她们的诗会。 再说得难听些,沈玉莲的才女名声之所以这么响彻,还不是那帮半吊子水平的才子瞎附和,其中许多都是布衣或者商户出身,为了获得沈玉莲的青睐,以及沈知府的重视和帮助罢了。 像那些大儒后代,世家少爷,真正才华横溢却穷苦出身的人,并不看得上沈玉莲这种弄虚作假之人,他们甚至都不屑去参加各种宴会。 唯有沈夫人以为自己很成功,把她女儿沈玉莲捧得比金陵任何大家闺秀都优秀。 若沈夫人懂得收敛或者知足,那她们也许不会这么憎恶沈玉莲。 然而她太张扬了,张扬到连旧居金陵的孙氏望族都看不过去。 毕竟,世家门阀都讲究低调,但太低调了,他们也不乐意,至少他们要的低调,是在金陵这个地界,没有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 偏偏沈玉莲才女的名气,掩盖了孙氏望族中这一辈的嫡长女孙元姝,孙元姝今年十三岁,比沈玉莲大一岁,提起她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她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 起码孙元姝的婚事是长辈们商量好了的,无外乎跟世家联姻,或者被选入宫中,成为宫妃,要么被皇帝赐婚,嫁给皇子和大官。 哪像沈玉莲再怎么有名气,始终都不能赶上孙元姝一半。 可她挡住了孙氏望族其他嫡出子女以及庶出子女的路子,她们不像孙元姝一生出来,就有长辈为她做准备。 虽然孙元姝本质都跟她们一样,都是孙氏望族培养出来的棋子。 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注定要比她们高贵,而她们之中某些不被长辈疼爱或者重视的,很可能就会被长辈送给别人去做继室或者做妾。 有时候真的轮不到她们去挑选,这时候,她们就需要通过名声帮助自己,从而摆脱掉一些不入流的选择。 恰好,沈玉莲这个大才女的名声就是她们所需要的。 论美貌,她们个个出色,却也不敢传出什么倾人城,倾人国的美貌名声。 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孙元姝的脸往哪搁,作为孙氏一门的嫡长女,不仅要有德,要有态,更要有容貌。 容貌往往是一个女人最能获得成功的利器。 除非你真貌美到藏都藏不住,人人见了都要宽容三分的地步,那才能让孙元姝服气。 否则她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正巧,孙元姝的亲妹妹孙秀琳今日在场,她听了沈玉莲吟诵的那首诗后,急忙拿起绣帕遮住了嘴角的嘲讽和讥笑,开口道:“王妃娘娘,听说青山书院的冯先生也来了,还有几位国子监的教授也在,何不让下人把沈大姑娘那首诗抄录下来,送过去,让他们品鉴一番。反正沈夫人也说了,今天才子佳人都聚在一块儿,不如让冯先生为我们讲讲这首诗好在哪里?意境如何?相信我们肯定受益颇多。” 宋娴闻言,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坐在她对面,以及最前方的孙秀琳。 虽然她和宋老夫人坐在最末尾,但视线颇为宽管,再加上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些贵女小姐们的长相。 她一听这说话的嗓音,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她刚才在后院听到过的女声,原来说沈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