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o教授后元帅怀孕了》 第1章 《娶了o教授后元帅怀孕了》作者:蝴蝶公爵  文案  楚锐发现自己的新婚伴侣有点精神问题,很可能是人格分裂。  向来都是温和无比的男人用带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地蹭楚锐的唇角,一字一句地问:“我和他,你要谁?”  楚锐:有点,有点刺激。  帝国上将楚锐的法律上的伴侣是位omega教授,斯文柔弱,温柔漂亮。  上将和教授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室友关系,直到有一天,廖谨满脸通红,身上带着omega特有的甜美信息素的香气,敲开了他的房门,声音又软又颤可怜巴巴地说:“抑制剂失效了。”  后来楚锐休了长假,据军部消息,上将告假的原因是……怀孕。  廖教授不懂军事不问政治,在楚锐眼中干净无辜,是朵适合养在温室中的花。  这朵花洗干净手上的血腥气,小心翼翼地凑到楚锐面前讨要一个亲吻。  绵软小白花和高岭之花无缝切换心机美人精分攻x看似咸鱼实际上又刚又狠还爱撩闲的元帅受  廖谨攻楚锐受双a攻a装o受a生子  男a生子黑科技私设众多he攻性格略病以受为中心  没逻辑文  wb:蝶八百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重生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锐廖谨/颜谨 ┃ 配角:颜静初孟辄晚楚桓 ┃ 其它:第1章   今天是楚锐和廖谨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今天是楚锐和廖谨第一次见面。  要不是廖谨廖教授结束了他为期七个月的实地考察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楚锐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已婚的这事实。  二十五岁的年轻教授五官简直可以用精美来形容,比起有温度的活人,他更像是出自某些对于自身要求严格到了苛责的画师的传世名作,在他听见声音看过来的时候,楚锐不得不承认,之前他看过的廖谨资料上的蓝底证件照并没有被后期修饰,甚至可能还有点失真。  廖谨愣了几秒,然后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笑容真挚。  他第次见面的法律定义上的伴侣以种非常歉然的语气问:“没有提前告诉您我要回来,会不会太打扰了?  于是楚锐放下咖啡杯,站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时候和廖谨握握手然后说欢迎您来公事公办似乎比温情点更合适此刻的气氛,但他还是否认道:“不,您太客气了。”  廖谨并没有把行李箱拉到卧室或者是衣帽间,坐到楚锐对面的位置,从距离上看两个人似乎即将要进行场谈判。  廖教授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哪怕他刚刚空舰上呆了十几个小时却连衬衣的扣子都没有解开颗,他调整了下眼镜的位置,“我想占用您几分钟,如果您并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会。”他道。  楚锐和廖谨之间的生疏是必然,因为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的了解仅仅限于几页薄薄的件纸,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对方的家庭、职业、爱好、第性别以及第二性别。  楚锐今年还没有到三十岁,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他名义上受命于议事厅,但显然更愿意效忠军部。  议事厅和军部的斗争持续了百二十三年年,历时几代人的斗阵换来的结果也只是势力暂时性的此消彼长,长期性的共同衰落,谁也没法彻底把谁从帝国抹去。  后来他们通过近十年的谈判,以及必要时的武力威慑解决了这问题。  为了表示对谈判结果的乐见其成,最高级别的领导人们还促成了段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非常合适的婚姻。  结婚的对象恰好是楚锐和廖谨。  楚锐和廖谨年纪相仿,第二性别完美契合,而且他们两个都不是会花时间在处理家庭和婚姻问题上的人,这样形同虚设的婚姻对两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他们也并不是十分不愿意维持与伴侣之间的关系,而是确实没有时间维持。  廖教授全年无休,本人也没有休息的意愿,他对生物学的重视显然超过任何东西,哪怕他将要结婚,并且在议事厅和军部关系不破裂的情况下,他即使和楚锐没有感情、彼此厌恶两看相厌也不得不相处辈子。  楚锐则对很多东西表现的不是十分在意,比如权利,比如婚姻,他身为军人的荣誉。  对于军部而言,楚锐实在是位合格的元帅,他没那么大的权欲,同时很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即使军部要求他到首都星疗养,他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同意结婚的件从终端传过来。  廖谨抬头,把投射在半空上的件仔仔细细地看了遍。  这种冰冷的宛如交易样的结婚方式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助理忍不住看向廖谨,她知道对方将要结婚的消息,也知道廖谨现在正在自己的终端上看件。  廖教授侧颜宛如冰铸,面无表情又极端美丽。  “件总共三项十二条,共计五百三十七字,内容涵盖婚姻关系、财产分割以及如果婚内有方有任何不正当关系致使另方蒙受侮辱和利益受损的补偿措施,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件管理机器人的声音甜美,“请在右下侧签字。”  “在楚锐元帅也签署件后,婚姻部将通过邮箱为您发送结婚证,您需要再邮寄份纸质的吗?”  廖谨拿着笔,神色淡淡。  他回答道:“谢谢。”  机器人在他开口之后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廖谨是不需要的。  廖谨写得手好字,在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时也平静的如既往。  不管从哪都能得出结论,这位教授从开始就没有对自己的婚姻抱有任何期待。  “地址我稍后发过去。”廖谨道:“纸质结婚证麻烦发到那里。”  得到了超过自己判断的答案机器人第反应是她的判读系统出现了问题,可是按照她资料库内廖谨的全部资料来看,他确实不会在意。  廖谨签字时表情毫无变化,语气没有起伏,酷似台只需要能源和维护就能永远运行的机器,此刻会根据对方情绪变化而适当调整的管理机器人都比他像是人类。  “好的。”她道。  他目视范围内的件消失,重新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的是实验室。  廖谨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他擦眼镜的动作慢条斯理,只有助理意外地感觉到他情绪细微的起伏。  似乎紧张,又似乎期待,但也只持续了小会,廖谨马上就去工作了。  他签下件只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比起廖谨的迅速,楚锐签署件的时候就犹豫了会。  他签件的时候外面炮火连天,楚锐仰头,通过上方的装置看天空。  釉弹在夜空猝然炸开,是工艺最为绝妙的焰火都无比比拟的震撼。  即使戴好了阻隔噪音的装备,楚锐还是皱了皱眉。  “阁下,”过分年轻的将军的声音插入他的耳朵,“反击在什么时候?”  楚锐微微前请身体,“五分钟之后。”  “您在犹豫吗?”管理人问。  “是的,我在犹豫。”楚锐摊开手笑了,他语气放松,“我对于每次战争都抱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我这时候必须好好想想如果我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对廖谨有什么影响。廖谨是个很年轻的教授,对吧。”  管理人觉得语言无法描述,于是传入了张照片。  为了方便处理其他事务,不过分遮挡视线,眼前的终端所显示的切资料、件和通讯都是半透明的。  照片是蓝底证件照。  楚锐揉了揉眼眶,再睁开眼睛之后发现照片还是如此。  “您怎么了?”  楚锐把照片划了过去,道:“意料之外。”  管理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楚锐签上自己的名字。  “结婚证件将会发送至您的邮箱,请问您需要纸版结婚证吗?”管理人问道。  楚锐随口道:“也可以。”  “好的,再见元帅阁下。”  楚锐颔首,“再见。”  楚锐没有转头,他点了点太阳穴,终端画面模糊了几秒,他道:“该我们了。”  下秒,白光照亮夜空,像是太阳骤然升起。  所有信号干扰的噪音在这刻消失,整个世界宛如刚刚诞生那样光辉平静。  元帅侧颜冷冽,嘴角却带着笑容,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控制台,等待胜利的消息传来。  之后他们曾经有过次短暂的交流,在结婚的第个周末,如果不是马上就要胜利返航,他也没有时间精力去联系廖谨。  廖谨很快就接了,不过他的面孔并没有出现在楚锐对面。  楚锐眼前的终端屏幕上,直都是片漆黑。  楚锐说:“新婚快乐。”  廖谨沉默了好长时间,沉默到要不是楚锐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就要怀疑他已经切断了通讯。  他之后缓缓地回答道:“谢谢,您也是。”  声音冷漠得仿佛可以落下冰碴。  所以楚锐在和廖谨断联系之后再次确认了件上性格这栏上的形容词。  温和。  件上写道。  回忆起这件事的楚锐目光扫过廖谨的脸。  对方坐姿端正,说话时没有任何小动作,他有点尴尬,微微垂下眼眸,黑压压的睫毛宛如鸦羽,那双相当漂亮的眼睛除却睫毛的遮挡就清澈见底,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神态能让楚锐想起兔子。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楚锐甚至不得不怀疑下自己的记忆。 第3章 上秒还是正常的人类,下秒突然就失控这样的案例她不是没接触过,但是从未在现实见到传播如此之快,之广的疾病,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或者电影,知晓真相的幸存者通常是被政府抛弃的。  柳助理看他,相较之下廖谨虽然脸色苍白,原本丝不苟的头发也垂下了几根,却没有那么狼狈和慌张,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对方并不是十分恐惧,若不是她在的缘故,他甚至不愿意离开那个已经没有活人的办公室。  “没事的。”他说。  柳助理下子就看见了对面背对着他们站着的高个子男人,大概隔了二十多米,对方穿着灰色的冲锋衣,腰间好像还有枪。  “救……”  廖谨下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转动眼珠,眼的不解清晰可见。  廖谨从上衣里找出片信息素贴片。  他低下头,在女孩的耳边轻声说:“我不能确定对面是什么,”是人,还是类似于人的怪物,又或者是,更高级的那些,他能感受到手指下的身体在发抖,于是安慰她,“没事,他们只对有能产生信息素的生物感兴趣,你现在贴上,在他们眼里,你和无机物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廖谨就说过模样的话,她胡乱地贴上,又因为逃跑和挣扎贴片从脖子上掉下来,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而且廖谨说的也不完全正确,信息素贴片现在只是聊胜于无的玩意,个心理安慰罢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可不会因为他们两个都贴着信息素贴片而不扑过来。  她哆哆嗦嗦地接过,却连接口都撕不开。  廖谨拿了过去,打开贴片,递给了柳助理。  对方即使这个时候还是精美的像尊雕像,她接过时触碰到了廖谨冰冷的手指,温度和死人体温没什么差别的手指。  为什么那么冷?柳助理忍不住想。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并没有拿稳贴片。  贴片落在地上。  哒。  这种时候她的第反应并不是去捡起贴片,而是去看廖谨的反应。  廖教授神色平淡,仿佛她做的不是可能马上要了他们两个命的事情。  廖谨弯腰把贴片捡起,柳助理以为他会为了给两个人生还都增加点可能性而帮她撩起脖子上的碎发粘上,但是她低估了廖谨近乎于苛责的习惯,他只是又次把贴片递了过去。  “小心。”廖谨温柔地说。  柳助理贴了几次才贴上,她手上和脖子上全是冷汗,直在打滑。  然后廖谨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对方动不动。  廖谨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柳助理屏住呼吸,她生怕对方会转过来,然后口咬上廖谨的腺体,把他也变成那种东西。  廖谨还在向前,她却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  他绕到男人面前,道:“过来吧。”  柳助理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她直都不是胆大的人,在看见男人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没什么可不冷静的。  对方死了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倒下。  这个时候见到死人比见到会移动的东西反而让人更好接受。  廖谨凑了过去。  柳助理整个人都绷紧了,“教授……”  廖谨把枪从对方的腰间摘了下来。  这把枪不是帝国现在合法使用的轻便全自动□□,枪非常重,而且很长。  廖谨看了眼,给了旁边的柳助理。  有热武器总比什么都没有枪,她接过去,手腕差点没被枪坠到地上,“谢……谢谢教授。”她道。  廖谨又蹲下,把绑在他腿上的匕首取了下来。  “要吗?”廖谨问她。  廖谨拿刀的方式也很礼貌,刀柄朝着他的学生,刀尖则冲向自己。  柳助理轻轻摇头。  她刚到廖谨那没多久,以前总是听说廖教授是个多么细致的人,和廖教授相处的周多也见识到了对方的细致,可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廖谨还能在意这些细节。  廖谨拿刀先挑开了男人后颈上的衣服。  他的腺体上没有伤口。  他沉思片刻,又挑开了男人手臂上的衣料,他的手腕上有个小小的血点,周围泛着青。  柳助理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个时候也过去了,看见这个伤口犹豫道:“教授,这个人会不会是自杀?”  柳助理离近了才看出来男人的表情非但不狰狞恐惧,反而非常平静。  要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廖谨很想给对方做个尸检,他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科技园内的信号早就被屏蔽了,他们连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到,只能靠运气乱走。  柳助理搓了搓胳膊,道:“教授,您有没有听到,”  脚步声。  廖谨拽着她就跑,还是隔衣服拽的。  廖谨比柳助理高了头,腿又长,还知道照顾对方的步调跑的没那么快。  他整个人都显示出种超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种不合时宜的平静。  “前面,我记得有个仓库。”柳助理喘了口气道:“我陪别人到里面取过茶叶。”  他俩又跑了大概几十米,果不其然看见尽头有个半开的门,里面透出白惨惨的光。  柳助理咬牙和廖谨跑进去了。  廖谨砰地关上门。  作为科技园的仓库,这扇门实在过于寒酸了。  科技园还在筹备,大部分的东西还没有安装完成,其包括这个仓库的门。  如果是合金门两个人现在大可什么都不担心地等待救援,但事实是,那只是扇原木门,连门锁都是最简单的那种。  说是仓库,也就是个二十平方米的空房间,四面无窗,周围胡乱地摆了几个架子,上面堆了很多东西。  廖谨拿着刀朝里面走去。  柳助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廖谨从里面翻出了盒巧克力。  柳助理微怔,眼睁睁地看着廖谨没有反应,过了几秒她才理解廖谨的意思,手忙脚乱地拿过盒子,拆了半天才单手拆开。  塑料纸摩擦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  “教授。”她拆开的第条就举到了廖谨面前。  廖谨道:“谢谢,不用了。”  柳助理靠在墙边上,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枪像是拐杖样被她拄着。  她咽下了块巧克力,苦味瞬间蔓延过整个口腔,舌头尖都是麻的,她却长长舒了口气,哪怕自己此刻宛如生吞了用咖啡泡过的土。  她又吃了块,眼泪落到包装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很久了。  廖谨看着门,若有所思般。  柳助理吸了吸鼻子,道:“教授今年二十五岁是吗?”  廖谨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她咧开嘴笑了,眼泪止不住般地往下淌,“您看我,和您没差几岁,现在还是个助理。”  “会好的。”廖谨说。  廖谨温柔,可他和多情这个词点关系都没有。  他极有分寸和距离感地和柳助理划出了个恰当的距离,既不让女孩感觉害怕,也不是个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  “我之前听说您结婚了,”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多嘴,但是这种时候了,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咽,“什么是最恰当的聊天话题。”  “没关系。”廖谨道,提起自己的婚姻,他的神情终于不是成不变的了,“我们很好。”  “关系吗?”  “对。”  柳助理也笑了,她笑完之后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她和廖谨接触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通过视频通讯。  “元帅很爱您吧。”她道。  这个女孩并不清楚廖谨和楚锐之间用朋友形容都过分夸大的关系。  廖谨沉思片刻。  他好像瞬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是楚锐的爱人,那么他可以笃定地确认,如果他不是楚锐的爱人,那么他也可以像平时样,歉然地说不是,又可以为了两个人的面子,为了这段婚姻在外人眼的印象而撒个无伤大雅的谎。  女孩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廖谨回答。  她看向廖谨。  廖谨像是在对待个需要绝对精准的数据那样认真地思考。  “我……”  门被撞了下。  砰。 第5章 和廖谨起来的人这时候除了打了镇定剂已经睡着的柳助理剩下的都在检查完身体之后被送回家了。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个人,或者让其他军官陪他进去。  但楚锐在这,他显然不会让任何人陪自己名义上的伴侣进去。  他定会的。他想。  科技园内有台目前精度最高的基因检测系统,而且只需要人站在系统有效范围内二十秒。  以目前他和楚锐的关系想拿到这种级别的资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军部不信任他,就像议事厅和楚锐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样。  廖谨当然也可以用别的方法,但是他面前摆着个最简单的、也是最不会引起楚锐和军部察觉的。  他低头看自己擦伤的手指,面孔依然脆弱无辜,甚至或许还很无助。  “还有五个小时。”楚锐说。  廖谨的嘴唇被他自己抿的发白,他转头去看外面,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说:“其实您不用太担心我,里面不是没有活物了吗?”  不管是真正的活人,还是感染者。  “对,所有被登记过的。”  楚锐保留了个可能性,就是里面有没被登记的感染者。  楚锐坐到廖谨旁边,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让这位廖教授改变主意,廖谨看起温柔,实际上在些事情非常坚定,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于是开玩笑般地说:“我陪您进去。”  军医立刻抬起头,但是又迅速低下。  楚锐尝试着和对方培养感情,哪怕只是身为朋友之间的感情,是他们现在都不忙了,日后在起的机会更多,生疏的像陌生人对他俩点好处都没有,尤其是需要为了军部和议事厅的面子演戏的时候,二是廖谨确实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十分舒服的人,他相当安静,有的时候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还没等廖谨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就又说了句话,“我可以陪您进去。”  廖谨眨了眨眼,那神情几乎是无辜无害了,“您的意思是,您有条件对吗?”他问。  “是。”元帅承认的很快。  教授认真地看着他,等待楚锐提出他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朝歌夜弦 4瓶;猫灵 3瓶;我是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章   廖谨的眼睛干净的点杂质都没有,他仿佛对楚锐全然信任。  他包扎好的手平放在桌子上,绷带边蹭上了点浅紫色的药品。  这双手被绷带缠绕了大半,几乎看不到手背上的青筋,剩下的部分就隐藏在遮盖到手腕的袖子下面,看得出来,科技园内发生的事情让廖谨非常狼狈,右边的袖口已经丢了,令边的却还是好好地扣着。  廖谨注意到楚锐的眼神,也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毫无问题,连血腥味都没有。  “我希望您,”楚锐道,他的声音很轻,在廖谨全神贯注地看着楚锐的眼睛看时,他抬手,手指从廖谨的头发上划了过去,“注意安全。”  廖谨微怔,看楚锐的眼神有几分探求与惊讶。  他总算没有楚锐碰就脸红。  “抱歉,”楚锐把从廖谨头发上取下来的东西扔到桌面上,“没和您打声招呼。”  东西只是颜色暗淡的条薄片,在灯光下呈半透明,内部结构非常复杂,恐怕的连廖谨自己都没注意到。  “窃听器?”他拿了起来。  “大概是。”  廖谨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头发上去的。  楚锐站了起来,道:“不是要走吗?我们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廖谨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窃听器,还是楚锐发现他直在摆弄这个东西才开口解释道:“这种监听器般都是用来监听些警惕性较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嫌疑人,缺点是容易被发现,不过可以非常快地安装在人身上。”  廖教授笑了起来,道:“我确实就是那种既不重要,警惕性也非常低的人。”  “就调查这个角度说。”楚锐回答。  廖谨不解地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您在被调查时确实不会引起警方过分注意,”他做了个上下打量廖谨的动作,道:“因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您与犯罪有关。”  廖谨微微笑,道:“我把这句话当成对我的信任,”指尖啪的声,他满怀歉意,“掰断了,您还需要吗?”  晶片夹在廖谨的手指之间,随着他的动作反着光。  这双手上有常年握笔写出来的茧子,哪怕现在完全没有手写授课或者手写件的必要,他仍旧保持着用钢笔的习惯,且显然用了很多年。  廖谨的手开不了枪也拿不动刀,握支钢笔足以。  他走过垃圾桶时随手把晶片抛了进去。  “不用。”楚锐收回视线。  名义上体弱多病需要静养的元帅和廖谨站在飞速下降的电梯里。  楚锐面对过比这紧急几万倍的情况,他毫不紧张,只是边擦枪边和廖谨说话。  廖教授则显得心事重重,有几次都没来得及回答楚锐的话。  “您很害怕?”楚锐突然问道。  廖谨苦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这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要是楚锐愿意摸摸的话,会发现他的体温连个死人都不如。  “我不是害怕,”廖谨尾音不像之前那样清晰,“我就是,就是紧张。”  廖谨还披着楚锐的大衣,大衣下摆略长,因为电梯不算平稳,大衣在他膝盖偏上的位置轻轻摇晃。  楚锐把用手帕擦连指纹都没有的枪递给廖谨。  廖谨的表情比刚才更紧张了,他伸出手,试图把枪接过来。  楚锐看廖谨郑重其事且故作镇定的表情差点没以为自己拿的不是把普通的自动电磁枪,而是人类明最后的希望。  廖谨犹豫了半天,最后道:“我不会开枪。”  楚锐挑眉,又把枪拿回去了,“我以为您身边有武器会安心的。”  廖谨下意识般地说:“有您在我身边我会安心的。”  楚锐弯起嘴唇。  被信任是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  廖谨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帝国对于枪支管控并不严格,只要满足了条件就可以合法拥有枪支。  楚锐四年前在域外的时候见过孩子杀人,十三四的少年,平民家庭,住在冲突缓和带边缘,人很消瘦,但是眼睛非常大也爱笑,不过说话说的很少。  楚锐对于这个少年印象如此之深就在于他杀人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血飞溅到脸上之后还知道用手指擦下去,看倒在脚边的死人像是在看灰尘。  相较之下廖谨就是真正的养在温室里的花,温室内的条件太好了,以至于这朵花连用来防御的、无足轻重的刺都没有进化出来。  廖谨对于所有武器都非常排斥,连军刀都被他拒绝了。  但是他比起枪更能接受军刀,他这次接了过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完了之后改成了正常人拿水果刀的姿势。  楚锐无言地把刀要回去了。  廖谨尴尬地说:“其实我学习能力还不错。”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又补充道:“但是在这些方面说不准。”  楚锐给他枪和军刀是为了让他安心,在下来之前,如果廖谨表现的这么紧张或者是主动提出要求,他定会再拿把枪给廖谨,但他没有。  可下来之后廖谨的紧张程度又超过了楚锐的想象,他甚至觉得,要是没有后面靠着的墙壁,廖谨可能都没法站直。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业和廖谨的职业,他开枪和杀人是为了安全、稳定、荣誉、权利或者其他更为复杂的因素,廖谨则是个大学教授,他没有必要去接触这些。  “如果您愿意的话学习未尝不可,”他说:“如果不愿意那么也不用勉强自己。”  廖谨看着楚锐拿着枪随意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点头,表示赞同。  电梯叮地响了声。  楚锐先出去了。  廖谨看他的背影,停顿了片刻。  他的停顿被楚锐理解成了担忧和腿软,对方朝廖谨伸出了手。  廖谨深吸口气,为了证明自己点事都没有,他摇头拒绝了,还开玩笑似的说:“这种时候,您其实可以行使您作为我法律上伴侣的义务。”  楚锐看他,认真地问:“什么义务?”  “拥抱。”他仍然在开玩笑,完全用来缓和气氛,但他肉眼可见的不轻松,平时清醒理智下的廖谨绝对不会这样说话,他严谨的宛如台机器,这样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些无趣的玩笑相较于他平视的表现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口不择言。  廖谨走出来,电梯在他右脚落到地面上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电梯灯把他的脸照得更白,作为当事人的他没有那么快的反应。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楚锐拽过来揽在怀里了。  廖谨是个美人不假,也是个身材偏瘦的美人,但他和楚锐的身高没什么区别,突然被楚锐揽在怀里他差点撞到楚锐的脸。  他头贴着楚锐的脖子,低头就能把下巴枕在楚锐的肩膀上。  他侧个头就能和楚锐脸贴脸。  楚锐没有用信息素贴片的习惯,这个时候他既没有发情,也不需要威慑,他脖子上的味道很淡,混杂着薄荷味洗发露的凉气,木香若有若无。  廖谨绝望地想要闭上眼。  楚锐根本不明白他们离的到底有多近,也不太明白,这么近可能发生什么。  能发生什么?  他看着只要偏头,然后再向前点就能咬到的,还在不停跳动的腺体想。  廖谨动作很轻地舔了舔自己的牙,他有两颗犬齿,不过不明显。  “请原谅我,”元帅慢条斯理,语气彬彬有礼得在廖谨耳听起来却称得上恶劣与折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就履行了我身为丈夫的权利。”  “谢谢。” 第7章 廖谨微微皱眉,他本来想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进去,但是知道检测室门密码不能算在什么都不清楚的范围之内。  尤其是这样的密码门。  恐怕园区级负责人都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但以楚锐的性格他未必会问那么多,廖谨正要走过去,楚锐就道:“您打的开吗?”  廖谨道:“我可以试试。”  楚锐元帅转了转直带在身上微型□□,手指大小,爆炸声音极小,爆炸范围能严格控制在四米之内,笑着偏头问廖谨,“这个门损坏了没有问题吧。”  损坏了没问题,问题是怎么损坏。  “没有。”廖谨道:“但是这种密码门安保系数很……”  楚锐拉他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然后廖谨就看见那个被贴到门上的小玩意炸开了,和门起倒下的还有小面墙。  说话严谨的廖教授补充道:“很高。”  楚锐先进去了。  空气里有股很浓的血腥味,和爆炸品的味道混在起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他们根本不必费力去寻找血腥味的源头,因为满地都是。  肉被扯成很细很碎的小块,扯不开的骨头随意地扔在地面上。  对方应该对人头格外眷顾,这是满地残肢里唯完整的东西。  在楚锐和廖谨正对面的是个男人的头,脸颊上沾着几滴干涩的血,神情却沉醉享受。  是颗年轻漂亮的人头。  捂住廖谨的眼睛已经来不及了,楚锐把握住了他的手。  廖谨原本上升了点的体温迅速降了下去。  他脸色难看的吓人,过了会才说:“我记得感染者应该会在不久之后自然死亡才对?”  这地的残肢也不像是自然死亡的样子。  廖谨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楚锐的手。  楚锐放开了他。  他走到控制台前,神色专注,好像真的在用终端分析和记录。  楚锐正色道:“或许有第二种情况。”  他往远处看了眼,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种情况?”  “已经进入系统内部,请问是否开启。”声音在他耳边道。  廖谨边在脑内确认,边提出疑问。  系统开启的无声无息。  这种东西开始就是为了窃取某些特殊人物的基因谱准备的。  廖谨没想到自己能用在楚锐身上。  “扫描区在距离您米之外红线内,请检测时不要移动位置和有第二人进入。”  红线早就被地的血和残肢覆盖住了。  感染者变异的情况直都被隐瞒的很好,楚锐也不愿意引起身边本来就过分紧张的人的不必要恐慌,只打算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他,于是含糊地说:“嗯,我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  原本专注处理数据的廖谨下抬起头。  楚锐知道在开启终端的情况下对方看他的感觉像是隔着薄磨砂玻璃,眼球不可能聚焦,所有的眼神都是他产生的错觉。  可他还是觉得廖谨那刻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对此深信不疑。  “您见过?”廖谨又把头低下去了,那点光稍纵即逝。  楚锐嗯了声,并没有说在哪里见到的,“感染者有小的几率会发狂,出现精神问题。”他说的非常避重就轻。  而且与之相对的是成倍提升的体力,脑容量和脑细胞活性改变的反而非常少,但比没有神智的初级感染者强的太多,他们至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思考。  廖谨点点头,脸上维持着貌似惊讶的神情。  他道:“您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  廖谨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谢谢。”他道:“您再向前走大概半米的距离,然后保持不动。”  楚锐依言过去了,但是那地方的碎肉块比他刚才站的地方厚的多,踩上去又黏又软,“我能不能问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分析数据,”廖谨道;“刚才您站的地方电解质数值略高,而在我们站在门口的时候,以您现在所处的位置为心,周围七十五厘米的电解质都比别处高些,我想知道,生物体是否是引起数值偏高的原因。”  “活的和死的?”  “对,以及有生物体征生物对这种系统分析不出来的电解质的影响和无生命体征生物差值是多少。”  “对比很容易出结果,但是,”楚锐刚想动下,又想起了廖谨之前和他说的话,只能动不动地站着,“活人和死人的您打算怎么对比?称重吗?”  “测量完成,测量结果将传输至连接终端。”  廖谨收回了按在机器上的手。  不管用过多少次,他还是讨厌电流通过接触器传输到数据终端的感觉。  这样会让他以为自己不是个活人,而是条导线。  “而且比起这个,”楚锐道:“我更关心的是,这些人是谁。”  “我记得没有预报那么多伤亡。”  “我记得也是。”楚锐道:“请问我可以动了吗?”  廖谨关闭终端,朝他走过去,“可以。”  楚锐蹲下,拿起青年人的人头。  他头发足够长,可以让楚锐在不接触到他其他皮肤就能把头拿起来。  楚锐并不在意,最紧急的情况下他可以为了命把自己肢体切断,拿个死人的头反而是接受度最高的行为。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身后的人是廖谨。  他僵硬地回过头,宛如身后的人不是正等待他说话,而是拿枪指着他。  被枪指着他都没这么僵硬过。  他回头,果不其然看廖谨嘴唇颜色都没了。  “您继续说。”廖谨盯着楚锐的手指和人头头发接触的位置。  楚锐以为他是害怕。  他刚才差点没和廖谨说:“您过来观察下这张脸。”  楚锐把人头轻拿轻放,然后把手帕拿出来擦了好几遍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血。  廖谨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人头上刚刚被楚锐碰过的头发。  “现在有两个可能,”见他不说话,廖谨声音干涩地说:“第,科技园内有大量没登记的人员进入,至少三十人,但是科技园的管制向严格,而且这些人为什么会集体死在这也是个问题,第二,就是负责人撒谎了,上报的因事故被困在园区的人数不对,但是是谁杀的他们?军部为什么没有上报或者营救?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杀了这些人或者是隐瞒了这些人死亡的事实?”  “军部在救出了所有登记的人之后就进入了待命状态,等到科技园爆炸之后,大部分人就可以撤离,还剩下小部分留守在科技园废址附近,直到确认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之后。”楚锐道:“我认为第二个推测的可能性不高,为了保证安全,每个士兵的生命体征和进入园区时间都被严格监控,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杀这么多人,即使有,也是小部分人有,除非这些人都没有反抗和逃跑能力了,不然不可能那么快。”  楚锐看起来很想捡起来块,但是克制住了,“而且你看,”他指了指地面,道:“伤口切口很不规则,更像是用什么东西撕扯的,为什么放弃高效率的武器不用而徒手,或者是用牙来撕扯?军部又不是群疯子。还有咬合力,人没有这样的咬合力。”  廖谨蹲下去,他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捂住了鼻子,他瓮声瓮气地说:“看起来更像是人留下的痕迹。”或者说就是人留下的痕迹,他没说的那么绝对,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也有可能是,有军队的人死在了这,出去的那些只是用某种手段做出来的替代品。”廖谨道。  手指上的接触器只有连接电子设备的能力,触碰生物体就能得出结论任何装备都不可能做到。  他拿终端记录下来。  没有情绪的终端在显示了图片之后立刻将图片隐藏了。  楚锐却道:“如果那个年轻脸没有问题的话,他不是园区的人,也不来自军队。”  “为什么?”  楚锐解释道:“人头都在这,我刚才拿起的那个人头面部没有改造的接口,而且人死后面部改造会因为细胞活性消失而变回原状,这些人头没有任何变化,他们都没有被改造过。”  廖谨想了想,道:“您怎么知道他们的面孔没有变化?”  “像你说的,如果死者是士兵,出去的人用了面部改造变成他们,但死者的面孔不能改变,至少在这里的人头没有张是派出去的救援队人员的脸。如果死者是园区没有上报的人,这个可能有,但是之前我看过园区登记人员名单,和上报人数有差别,不过这些死人里也没有那些人的脸,他们或者出去度假,或者已经离职,或者请假。”  廖谨点头,而后道:“您为什么会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  楚锐愣,但马上道:“看过资料。”  个看过资料的人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的脸?  楚锐要么脑子被改造成了扫描仪,要么他也在说谎。  改造人类早就被禁止了,他们现在所佩戴的设备也只是佩戴在皮上和植入皮下而已。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  不过楚锐撒谎的可能性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宁愿相信楚锐是个天才。  “未登记者进来可能性大些。”楚锐道。  廖谨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楚锐在房间内转了圈,他用终端把切都记录了下来。  “如果您在这里没有其他事情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廖谨点头。  楚锐脚步顿。  廖谨抬眼看他,神情维持着关切和疑惑。  但此刻他要是能拿枪的话,恐怕已经准备开枪了。 第9章 楚锐则不同,楚锐的眼毫无情绪,看他和看地上那些尸块没有区别。  他期待着楚锐朝他击来,然后被拧断了手腕时绝望的表情。  他由衷地期……  他不那么期待了,在他被掰断手腕之后。  惨叫声贯彻检查室。  站在监察室外,靠着墙的廖谨神情平淡。  他当然听得出这声惨叫是谁的,而且楚锐那样的人,如果他没有出来,也没有出声,那只能说明他死了。  他太清楚了,楚锐就算被人根根地掰断骨头都不会出声的。  他把眼镜取下来,缓缓地擦了。  楚锐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  他回来的对外理由明明是修养,可谁都能看出他没病,他不仅没病,而且体质非常好。  廖谨听到咔的声。  他低头,发现眼镜腿断了。  于是廖教授把眼镜放了回去,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嘴唇。  楚锐显然只对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感兴趣,而对虐杀没兴趣。  他只是以同样简单的方式掰断了对方的另只手腕,然后把手铐拷了上去。  男人身上的香气越发迷人。  年轻人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不停地淌下来,顺着下颌直淌到衣服里。  他的手动不了,但嘴没有闲着,他忍着痛呼,仍然笑嘻嘻地说:“原来楚先生喜欢这样。”他面上毫不在意,心却是波浪滔天。  探索者使用后失败的机率极高,几万人里才有可能活下来个人,而且还不知道脑子会变成什么样,没有稳定性。可还是有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  因为力量,因为仿佛无所不能的力量。  肢体被开发到极致之后,人总会觉得自己是神,他也不例外。  但是楚锐的出现对年轻人来说绝对是称得上灭顶的打击,楚元帅连呼吸都没有乱,他却已经被掰断了双手。  可为什么?!  他之前判定楚锐是个正常人,且是个警惕性不高的正常人,但楚锐这种反应让他本能地产生了恐惧。  楚锐可以面无表情又轻易地掰断他两根骨头,也可以漫不经心地掰断他全身的骨头。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楚锐的手落在他被裤子遮盖住的脚踝上。  “不……”他还未来得及出声。  骨头断掉的声音比他的声音大多了,但是马上,这样的声音就被惨叫取代了。  楚锐随意地扯下段窗帘,蹲在他面前问:“你是第二代的进化者,还是第三代?”  “什么?”他疼的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我不想再拧断你的脖子,虽然它不好看,”楚锐虽然对廖谨没有感情上的占有欲,但是这样的称呼总不会给人什么非常好的感受,他居然有点庆幸那个时候廖谨紧张了,这样他大概率能不记得细节,忘了这种出自陌生人之口,亵玩样的叫法,“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人颤颤巍巍地吸了口气,“第,第三代。”  楚锐似乎嗤笑了声,“刚才那些人也是你杀的,对吗?”  “对……”  楚锐点头,年轻人甚至怀疑他下秒就会捏断自己的脖子,不过事实上没有。  楚锐微微笑,“那么,药,是谁给你的?”  “我,我……”  楚锐低下头,有头发垂了下来,他整理好,然后问:“你知道,人身上有多少骨头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  楚锐静静地看着他的脖子。  年轻人确信,如果他不配合,楚锐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他所能提供的信息并不值钱,楚锐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如果他没有用,楚锐会找下个的。  “是金先生。”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楚锐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  金先生又是谁?  “是金先生给我的。”他忙不迭地补充道:“是金先生,那些人也是金先生找来的,他们都注射了探索者,但是他们是第二代。”  “为什么要杀他们?”楚锐问。  年轻人没说话,但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锐的脸色。  楚锐已经明白了。  注射了探索者之后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问。  年轻人努力想找个理由让这件事听起来没那么荒谬,但是注意到楚锐越来越沉,几乎凝成了片铁灰的眸色,他缩了缩,道:“是,为了奶酪。”  “什么?”  “奶酪。”年轻人重复道。  “没有了?”  “没有了。”他道:“这是金先生说的,我真的没有骗您,我没有……”  楚锐注视着那既不漂亮也不纤细的脖子,道:“我知道了。”  年轻人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  他把沾着血的窗帘塞到了年轻人嘴里,哪怕他觉得没有必要,对方看就是不会自杀的人。  “不要乱说话。”楚锐轻轻地说,他是指之后。  年轻人拼命地点头。  这个人可能对那种用来诱惑人的信息素的控制还不太好,越是害怕,味道越是浓郁。  廖谨本来就对楚锐身体的现状担忧无比,现在闻到这股味道简直想过去直接杀了对方。  他点了点眉心。  “晚上好,阁下,系统九为您服务。”终端管理柔和的声音响起。  廖谨声音冷淡地说:“我觉得变异活体对于解决探索者带来的危机是个好思路。”  终端管理笑了起来,全然不在意廖谨的冷淡,或者说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淡,“但是我们目前没有活体。”  “马上会有的。”廖谨说。  “我明白了。”终端管理道:“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  “好的,那么,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阁下。”  “谢谢。”廖谨道。  楚锐伸手,他没有很长的指甲,但是他又不愿意借助别人的帮助,比如地上的那位。  拿手抓开真的需要点勇气。  楚锐拿手在喉咙偏下点的地方比划了好几下,然后在年轻人震惊的眼神抓了下去。  他抓的点都不深,只是伤口狰狞无比。  然后楚锐拿对方的衣服擦干净了他手指上的血迹。  年轻人根本不懂楚锐这么干的诉求是什么,显得自己赢的艰难吗?  楚锐用轻轻扯了几下自己的衬衣,直到那件原本好好的衬衣被弄坏了好几处。  他扯下条,绑住了那块不停流血的伤口。  他最后把自己的头发弄乱,深深地吸了口气。  年轻人今天晚上受到了无数冲击,已经不差这次了。  他最后咳嗽了声,声音沙哑地说:“没事了,教授。”  廖谨几乎是冲进来的,楚锐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这房间内的血腥味太浓,又有刚才年轻人放出的信息素掩盖,廖谨在外面时并没有闻到楚锐血液里信息素的味道,他进来才意识到楚锐受伤了。  廖谨的眼神和他想的不样,对方可能眼眶通红,既又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对他的担忧。  但是廖谨没有,他看到楚锐脖子上的伤口之后眼神就变了。  楚锐刚才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了灰色才散干净。  对于危险起反应是人的本能,楚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防备廖谨。  防备什么?  防备廖谨……防备廖谨突然扑上来先狠狠咬断他的颈骨,然后片片地把他的肉吃干净,最后再嚼碎森森的白骨架,吃得点都不剩吗?  廖谨的眼睛太好看了,哪怕其蕴含着大厦将倾的风暴也好看。  廖谨在生气。  生气我没让他留下,逞强还受伤吗?楚锐想。  楚锐确实猜了廖谨的情绪,但是生气的理由却不全是如此。  廖谨小部分气楚锐逞强,大部分是气自己居然真的出去了。 第11章 廖教授终于解释了,“你喉咙疼就少说话,也别大幅度地动。”  廖谨是关心不是阴阳怪气,楚锐放心了不少,道:“其实也没那么疼,真的没那么疼。”  “嗯。”廖谨敷衍地回答。  楚锐叹息道:“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看我杀人。”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廖谨的称呼变了,还是不知不觉变的。  廖谨清楚却没有纠正。  “也不是怕给你留下什么阴影,主要是你看完我杀人,万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侩子手怎么办,万对我心生厌恶怎么办,”廖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你看我们是要在起辈子的,我们要是边两看相厌边互相忍受多难受。”  廖谨不知道是被楚锐话不想给他留下不好印象的意思取悦了,还是被那个在起辈子取悦了,总之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过了多年最擅长干的事情仍然只是微笑点头而已,他只是说:“不会的。”  很轻,但是非常郑重。  楚锐只当他说的是他们不会离婚,笑着说:“确实不会。”  他俩的这个仪式婚姻要是都维持不下去了,那议事厅和军部的关系恐怕得到已经无法调和的地步了。  这种场面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极力去避免的。  所以只要有两方的互相妥协在,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没有□□关系的婚姻就会无比牢固,无法撼动。  “他……”  楚锐道:“说起来我赢的不是很容易,如果不是他突然了问题的话。”  “什么问题?”  楚锐皱眉,像是也很不解的样子,“注射药物的不稳定性吧。”他推测道。  实际上就是随口胡说。  廖谨点点头。  楚锐道:“不过你当时叫我的时候我很吃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  “从我闻到信息素的时候。”廖谨道:“同性之间信息素不能排斥。”  能吸引alpha的味道是omega的信息素,对方身上那样的甜香近似于omega发情期时的信息素香气,恐怕还要更诱惑点,廖谨也是omega,不喜欢正常。  这样说得通。  “您,”他改的很快,“你呢?”  楚锐还是注意到了,他发现两个人的称呼变了,但是没有再改回来的意思。  婚姻关系多点温情总是好的,就连做朋友都不会互用敬语,又不是代表议事厅和军部谈判来了。  楚锐点点头,道:“从我进去之后。”  廖谨猜到了,但还是表现的颇为惊讶,“为什么?”  “也是味道。”楚锐揉了揉鼻子,皱眉道:“太香了。”  他的表情可不像是再说香。  廖谨点头。  楚锐却不再说话了,他对廖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廖谨点头。  他接受了通话申请。  “元帅阁下,您所带出的嫌疑人已经送往研究院,请您不必担心。”  楚锐道:“我知道了。”  研究院属于脱离军部和议事厅的独立部门,全名是央生物学及药学研究院,主要工作是负责研究消解生物武器的方法,武器辐射疾病的药物、以及,研究基因变异生物的构成、产生方式、弱点,和转换途径等等。  看起来与政治无关,实际上研究院从事的研究都是在为政治、战争服务。  楚锐听说过研究院多次,也承认这是个存在意义重大的部门,不过他对生物相关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有让他必须去和研究院接触的事情,所以楚锐对于这个机构的全部印象还来自于随便翻的那几页纸。  等到楚锐说完,廖谨也说完了。  廖谨说:“我要去趟学校。”  楚锐都震惊了,道:“现在?”  廖谨道:“现在。”  楚锐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但是研究院已经接手了,首都大学生物系再参与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点了点头,道:“我陪你。”  廖谨拒绝道:“不行。”  楚锐看他。  廖谨道:“我由衷地建议元帅阁下去把身上的血洗干净,然后睡个好觉,元帅把自己弄成这样然后陪着生物教授研究,会造成恐慌的,阁下。”  话已至此,楚锐道:“那好,我送你到学校。”  廖谨点头,“好。”  下车之前楚锐道:“你也注意休息。”  廖谨这个工作状态,他觉得对方可能会不眠不休几个晚上。  廖谨道:“我知道了,谢谢。”  他笑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楚锐也笑了,“我能再奢求您早点回来吗?”  “恐怕不行。”廖谨说。  楚锐坐了回去,道:“再见。”  廖谨笑着挥挥手。  ……  年轻的院长换好衣服,白色的长外衣还在散发着消毒水味。  电梯内的消毒灯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点暖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非常冷。  他本人也是如此。  原来有个主任开玩笑说院长身边可以直接放药品柜,不需要供能,靠人体降温即可。  “变异体零七五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院长。”个医生道:“管制地点是十五栋层二十号。”  院长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什么,道:“最严重的问题出在哪?血液还是大脑?”  医生不明白为什么院长会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外伤。”  院长按电梯键的手指顿,转头问:“十五栋?”  “对。”  “你要去哪?”  “九栋栋三层。”  他按了下去。  医生道:“谢谢院长。”  院长点头,没有回答。  医生比他先离开。  院长注视着可以当作镜子使用的电梯的合金板。  最后电梯叮的声。  他回神。  走了出去。  他站在二十号门前,系统扫描通过。  门缓缓打开。  走廊里的冷光倾斜进不那么亮,也没有窗子的房间。  他最先看见的,是院长宛如冰封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更新非常不稳定。  有身体原因,吃药也有点副作用。  三次也非常忙,大约在十月初恢复正常。  谢谢各位对我这个鸽子精的支持。第8章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院长冷淡的面容。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美丽极了,尤其是在穿上这样身得体整洁的衣服之后,反而会给人种立刻被撕开喉咙的错觉。  院长戴着副银灰色框架的眼镜,他的眼睛在镜片下宛如结冰的湖面般。  年轻人并不清楚对方这谁,但这显然是军方的研究机构。  他努力让自己摆出副轻松的神情,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楚锐已经离开了,既然楚锐愿意把他送到这里来,就说明他还有价值,军部是不会放弃个有价值的被研究者的。  骨头在被注射了药剂之后重新长好,疼痛和药物致幻的成无疑让他原本沉寂的心兴奋了起来。  他重新确认了下院长身后,并没有那个灰色眼睛的男人。  于是年轻人放松地笑了,说:“您好,先生。”  他用种非常甜蜜,非常飘忽的语气说。  院长微微皱眉。  对方显然并不适合常规的药物进行治疗,因为探索者会使他们在接受到点点外界刺激的时候变得无比兴奋。 第13章 “我知道了。”他回答。  廖谨差点没有惊叫出声,在他看见镜子里的另个人之后。  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好像已经站在那很久了。  “元,元帅阁下?”他小心翼翼试探般地叫道,然后无意似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的皮肤光洁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又吓到你了?”楚锐笑着问他。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或者说廖谨单方面地觉得经历过生死之后,他们显然不像是之前那样的生疏,至少楚锐不会每次都把您子咬的那么清晰,让廖谨忍不住怀疑他们是来谈判磋商的。  廖谨无奈地点点头。  廖教授的办公室位置很偏,也很安静。  生物研究院的教授们的办公室全都在首都大学校内的西南侧,四周种满了柏树,到了夏天整个办公楼内部都接触不到什么阳光。  办公楼是老式建筑,年纪比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大的多,因为有些历史价值,所以并没有翻修。  正是如此,整个办公楼加起来不到七层,内部装修传统,现在已经接近半夜,不能怪廖谨反应太大,而是昏黄灯光笼罩下的卫生间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个人,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那么好接受。  楚锐表达了下自己的歉意,才道:“廖教授这么敏感做完实验之后不会害怕吗?”  廖谨听出了他语气的调侃,跟楚锐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我们做实验都是在电脑上,你以为需要用活体吗?”  楚锐微微愣,偏头问道:“不需要使用活体?”  “帝国早在几百年前就不允许使用活人进行实验了,”廖谨解释说:“不过可以使用其他生物,通常情况下都是选择最接近于人类的物种,阁下,哪怕是为了研究抗击致死流行病的药物保障治疗效果,都不会用活人去做实验,”他补充,“这既违反法律,也不人道。”  楚锐点点头。  廖谨顿了顿,略带抱怨地问:“您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  “因为你在走神。”楚锐道。  他总部不能告诉对方那时在战场上已经根深蒂固,形成了肌肉记忆的行为。  通常情况下他们尽量让自己出现和消失的悄无声息,目的往往是为了暗杀哪位要紧的大人物来扰乱局势,当然还有另种情况,就是逃命的时候。  “我承认,但是,如果您像现在这样过来的话我会立刻察觉。”  楚锐回去洗了个澡,又换下了军装和军靴。  廖谨得承认帝国军人的军装无论是大礼服晚礼服还是日常根据季节不同而更换的常服设计得全部十分精致,楚锐之前那身即使是在半夜来学校也会很吸引人的注意力——格外吸引安保人员的注意。  楚锐已经把军靴换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个成年人走路的声音可不会像只小猫咪。  楚锐拍了拍廖谨的肩膀,道:“廖教授,你要学会提高警惕,如果我要袭击你,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廖谨却毫不在意,他微笑着问:“请问我为什么会被袭击?”  确实,廖谨这样的人和别人结仇的可能性太少了。  不过,楚锐抬眼,看了眼廖教授的脸。  对方无知无觉,仍然朝他笑的温和无比。  产生冲突的可能性少,但是不代表没有其他原因。  廖谨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脖子上发凉,就转移话题,把刚才的事情继续说下去,“关于实验的详情我并不清楚,如果您想知道更多,大概需要通过科学院的人。”  楚锐天多次听到这个他以为和他点关系都不会有的名字,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说:“我倒是很想通过科学院了解,但是对方并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廖谨笑了起来,他笑容真挚的时候眼睛往往会弯起,“很多科研人员不愿意接近政治,”他自己说出口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说辞,如果真的不愿意,科学院的院长没有必要那么为难自己,让他在个自己根本毫无兴趣甚至厌恶的地方工作,这件事情是自愿而不是被迫,“哪怕他们可能就是政治事件的部分。”  楚锐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您呢?”他调侃道:“从来对于政治毫无兴趣,也无意于为军部服务的您呢?您为什么会参与政治?”  廖谨惊,但是马上就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参与政治?”  楚锐笑容更大了,他忍着笑说:“和我结婚难道不算是参与政治吗?”  廖谨沉默了几秒,然后本正经地反驳他道:“不,算是参与军事。”  廖谨推开办公室的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锐看他的眼神却更加奇怪了。  廖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难得见的试验品。”  楚锐朝他点点头,直接走了进去,他没说什么。  廖谨跟着他走进去,把门顺手关上了。  廖谨的办公室非常干净,干净的简直没有人气,内部装修配色简单协调, 整个办公室充分地体现出了办公这两个字,因为除了必要的用品之外,房间内没有任何能放松心情的东西,窗台上摆着个花盆,里面的还有土,不过植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如果非要有什么评价的话,楚锐想,没有比死气沉沉更合适的了。  楚锐找了个地方坐下。  廖谨办公室里没有沙发,只有两把原木色椅子,其把还放在了办公桌后面。  楚锐另把椅子抽出来坐下。  比起楚锐的自然,廖谨来的却好像不是他的办公室样,目光直在找什么。  楚锐看过去,看到了置物架上的盒茶叶。  廖谨把茶叶拿了过来,但是他马上发现办公室内连杯子都没有,更别说的是壶。  廖谨尴尬地拿着茶叶。  廖谨的办公桌上除了纸质件和资料,就是写了堆公式的草稿本。  廖谨刚才坐下之前看了眼,即使是草稿,廖谨也写的整齐规范,字体优美,仿佛这是本随时可能被拿出展览的教案。  "没有壶?"楚锐猜测道。  “也没有杯子。”廖谨拿着茶叶,尴尬地回答。  要不是早就详实地看过廖谨的资料,楚锐真的要以为这位教授在学校是不是收人排挤。  “您想喝茶吗?”廖谨问道。  楚锐故意为难道:“如果我说想,廖教授会怎么做?”  廖教授局促地说:“我会让您克制下。”  楚锐时之间无话可说,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人原来真的可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天活生生地聊死,他遇到过很多次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但是十之九都是对方故意为之。  廖谨注意到他变化的脸色,道:“其实晚上喝茶对身体也不太好。”  楚锐随口说:“我身体不错。”  廖谨好像还有事没有办完,拿起本书,翻了几页,闻言道:“身体好的人不需要疗养。”  首都星确实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如果病人是个楚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那么这里的切都会加重他的病情,效果只能适得其反。  “例行检查。”楚锐道。  首都星只适合追名逐利,享受生活和这里没有关系,和在这里的楚锐更没有关系。  楚锐把茶叶拿了过来,对廖谨道:“谢谢廖教授,我可以嚼着吃。”  廖谨头也不抬地说:“您记得看下保质期。”  楚锐低头看了眼,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已经过去了二十五个月。  廖谨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活着的他真的十分好奇。  “信息已传入。”终端道。  廖谨自若地翻到下页。  他用余光看了眼楚锐,对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使用终端。  楚锐的警惕性极高,廖谨觉得自己可能只看了他没到三秒,他已经和自己对视了。  楚锐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失措,不过廖谨并没有移开实现。  楚锐这个时候却没有笑,而是又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神色严峻,微微皱眉,但是想起这个房间并不是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还有另个人之后缓和了表情。  “阁下?”  “是的,我在听。”  当时让他们两个人结婚确实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因为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两个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和工作时两个人简直能称得上冷暴力的态度。  如果说廖谨二十五岁就是位名校教授是毋庸置疑的青年有为,那么楚锐身为个不到三十岁的元帅,他已经足够把名字写入历史。  不过相较于廖教授,楚锐在婚姻这方面显然不太乐观,他的父母都是高级军官,父亲楚桓将军被誉为帝国的荣光,母亲成就与父亲不相上下,楚锐先生家庭三代从军,上数几代存军从政参半,家族历时时间几乎可以和帝国的历史相提并论,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仅仅以权利整合为目的,想要找到和楚锐条件相当的人都很难。  但由权利聚拢起来的婚姻关系则简单的太多,他们无需了解对方,无需互相之间有感情,产生感情才是最麻烦的事情,个过度为感情所担忧思虑的人往往会做错很多事情,那样不是任何个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工作同样繁忙的又同样不在意婚姻的人实在是天造地设,只要利益永恒不变,他们的婚姻就能至死不渝,同样,他们的关系也绝对不会影响军部和议事厅的关系,他们会相当融洽,美满,相安无事地度过生。  楚锐抱歉地开口道:“分钟之后我可能会和赵煜做次战术讨论,我可能不会第时间就回答你。”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廖谨在这种情况下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他提出来只是出于礼貌和以防万。  终端会令他们两个进入深度思考连接系统,两个人在系统可以充分交换思想,这个时候人的思维比平时敏锐的多,因此军部更加喜欢使用连接系统进行战术推演。  不过使用连接系统和平时使用终端不同,这个时候的使用者没有那样敏锐的意识,只能依靠终端在感知到外部环境改变之后立刻提醒使用者防御。  “好。”他听见廖谨的声音。  对方声音平静的如往昔。  楚锐想,他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  楚锐安静地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边上,夜风不停地吹动颜色单调的窗帘,他为了舒服还把只胳膊搭在桌面上靠着,姿势放松,毫不防备。  刚刚下过大雨,今天晚上的空气比平时好的太多,也凉的太多。  廖谨起身,过去把窗户关上了扇。  在他经过楚锐之后,楚锐没有反应。  廖谨突然有种停下来的冲动,他甚至觉得无法遏制。  廖教授向自律无比,所有不必要但是浪费时间和经历的东西都被他舍去了,他仿佛早就将自己和世界分割好了领域,切能够引起上瘾和不清醒的东西都在廖谨的拒绝范围之内。  他很明白人类本能的欲望,拿意识去克制本能是痛苦,也是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廖谨不觉得自己是意志力多么坚定的人,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从来不去碰这些东西,哪怕只是小小的酒精。  他或许就是太明白自己的性格了。  他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想要的东西定要费尽心机地得到,原原本本点不剩地占有,丝毫都不会留给其他人,所以廖谨知道自己不适合使用那些玩意。  别人旦沉迷什么或许只在几个月几年,但是廖谨会用尽自己的几十年。  不能碰。 第15章 楚锐腕口那三颗扣子系得整整齐齐,他原本是习惯,现在却成了麻烦。  楚锐第次试图解开扣子失败。  他第二次试图解开扣子失败。  他第三次扯开了颗,扣子直接分出去了。  廖谨终于看不下去了,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锐身上特别热,猛地碰到这么凉的东西第个反应不是亲近而躲开,但是没什么用。  廖教授是铁了心的要给他解扣子,楚锐几次往回抽手都没有用。  楚锐虽然不太清醒但他绝对不是个傻子。  他这时候看廖谨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奇怪的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  廖谨低头无言,把楚锐硕果仅存的两颗扣子解开,将袖子折好,折到静脉上面。  楚锐举起了手的针剂,实在很像要杀人。  这么多年以来抑制剂都没有被好好地改良过,管子还是那么丑,针筒还是那么粗,怼进皮肤里抽出来之后了,伤口不是针眼,反而更像是血洞。  要是楚锐阁下的手再不稳点的话,可能直接给他策划葬礼流程就可以了。  廖谨抓住楚锐握着针管的手,道:“给我。”  楚元帅充分地意识到了发情期紊乱和发情期的不同,发情期那是用来爽的,发情期紊乱是用来疼的。  他现在不止疼,还觉得自己愈发不清醒,这个时候他完全能通过乖乖听话来解决问题,但是服从这种对于军人来说的美德,仍然是楚锐永远都没法学会的。  廖谨的手指和他身上的温度查不了多少,楚锐握着他手,还能充分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迅速流失。  廖谨实在不太像个活人。  廖谨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时候甚至说得上硌,他的态度也很强势,难得见的强势,“给我。”他又重复了遍。  于是向吃软不吃硬的楚元帅特别开心,“不给,”他笑呵呵地说,“你要做什么?”  廖谨低声问:“你想把自己烧死吗?”  他现在的态度比上句的态度好得多,尤其是大美人的眼睛还软软地看着他。  楚锐拿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想,廖谨未免过于相信他了。  他这种情况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廖谨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样。  楚锐松开,甩了甩自己已经被握麻了的手,道:“廖教授很信任我。”  廖谨没有否认,道:“嗯,别动。”他空闲的手按住了直在乱动的人,按的是锁骨那个位置。  廖谨的手只要再往旁边的喉结上挪动点点,楚锐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都定会按住他的手。  楚锐忍不住抬头看廖谨,微微弯腰站着的教授比靠在沙发上的他高的多,男人俯下身看他的状况,因为遮挡光而形成的阴影简直能把楚锐笼罩。  楚元帅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按着说过话,不觉得不适但是觉得非常奇怪。  他近乎形成了本能般的习惯让他不习惯用如此受制于人的姿势坐着,尤其是现在他出情况比平时特殊的多,廖谨的手指还只需要往旁边点就能按住他的喉咙。  他甚至想要推翻自己之前的玩笑了,他不是去暗杀廖谨的,是廖谨来暗杀他的。  要是廖教授这样的人来杀他,那就太致命了。  明明对方长得确实是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美人脸,他却觉得下秒廖教授就能剥了那层温尔雅的皮,直接把人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楚锐道:“廖教授,其实之后的事情我个人可以解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显得那么狼狈,“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廖教授怀疑地看着他,目光又有意无意地扫过落在地上的两颗扣子。  楚锐现在想要的不是廖谨手上的那支抑制剂,他更希望廖谨能去给他找两片止疼的药。  发情期紊乱的感觉是楚锐这辈子体会过最难熬的感觉,他宁可现在被人捅几刀也不愿意熬着这个。  楚锐觉得自己疼的浑身冰凉,可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这样。  他无可奈何,只能伸出手,向廖谨要那支还没注射到他血管里的抑制剂。  “我真的清醒了不少。”  焚烧香木的味道愈发浓郁,让楚锐闻起来简直到了窒息的地步。  廖谨道:“手给我。”  楚锐看他满脸认真,担忧也不是假的,就真的把手递了过去,可能是现在太疼了的原因,他脑子难得清醒会,见对方皱着眉,开玩笑道:“你敢吗,廖教授?”  然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就都被堵在了嘴里。  廖谨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毯上,神情专注地找他手腕的血管。  楚锐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廖教授?”  现在比起感动廖教授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教授,楚锐更担心的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他甚至要怀疑这切是不是他脑子出现问题,幻想出来的东西。  廖教授抬眼,“什么事?”  楚锐顿了顿,道;“你先起来。”  廖谨却说:“别动。”  楚锐正要把廖谨扶起来,对方却在这个时候把抑制剂扎进了他的血管。  楚锐僵直在了沙发上。  带着颗粒物的粘稠液体被缓慢地推进他的血管里,有的时候楚锐也非常敬佩人的身体结构究竟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血管还不爆裂,而是转而把抑制剂里的成分吸收的。  无论经历过多少回,楚锐都没法习惯这种滋味。  廖谨以种非常匀称的速度把剩下的药推进去,楚锐当然知道对方这么做完全符合规定,能保证被注射的方所感受的痛苦最小。  但是楚锐已经习惯次性把所有的药都推进去了,廖谨这么干在减少他□□上的痛苦这方面没有什么成效,但是无疑加重了对楚锐精神上的折磨。  楚锐没有发出点声音,但他的脸色实在白的不像是个发情期的alpha。  廖谨滴不剩地推进去。  楚锐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时候您就不用那么勤俭持家了吧,亲爱的。”  要不是廖教授手稳及时把针管拔了出来,不然要是他刚才听见楚锐开口的时候就把针管捅得更深,楚锐还得遭受把二次伤害。  廖谨垂眸,有点尴尬又很手足无措的模样。  楚锐早就说过,廖谨垂下眼睛的时候总是给他种兔子的错觉,很少有男人能像廖谨这样毫无威胁性。  这不单单是廖教授很少锻炼的原因,也又性格的因素。  药剂顺着他的血液快速流过全身,他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又冷又凉,死之后的感觉不过如此。  廖谨把针管□□,扔到了桌子上。  玻璃瓶子和大理石的桌面发出咔了声无比清脆的响声。  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  楚锐拿手随便地抹了下,然后就接触到了廖谨善意的目光。  他讪讪地抽了张纸,把手指上的血擦干净了。  廖谨则拿过了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和药。  廖谨小心地把他伤口附近的血擦干净了,简单地上过药之后才包裹上。  廖谨仿佛很有做这种事情的经验般。  廖谨神色专注,垂眸看伤口的时候睫毛宛如两片小扇子,楚锐也是见到了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睫毛可以长成这样。  要不是这个位置不方便移动,而且他也没有不清醒到那种程度,楚锐定会伸手碰下。  也正是因为廖谨的睫毛太长了,楚锐所处的的位置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知道对方包扎的手法轻柔细致,神情专注认真。  要是他看见廖谨看他伤口的眼神,恐怕会觉得不是廖谨自己疯了,就是他眼睛瞎了。  廖教授拿着棉签的手指似有颤抖,但是马上就被他克制住了。  楚锐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笑声从嗓子里发了出来,“廖教授又害怕了?”  廖谨摇头道:“没有。”  楚锐偏头,见廖谨的神情几乎称得上严峻了,似乎他不是包扎的不是因为疼痛隆起了几根血管,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的手臂,而是什么罕见病的病人的大型手术的现场。  或许廖教授就有这样的敬业精神。  他昏昏沉沉地想。  药剂还不停地在身体里流转,楚锐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几乎是了无生趣地盯着大吊灯,并且决定在下次他发情期,让廖谨直接电晕他,而不是受这种罪。  显然楚锐元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结婚的人了,他这种情况如果被军部其他人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  没有哪对夫妻结婚了之后连发情期都是各自通过药物解决的,哪怕他们的关系脆弱无比。  纵然大部分人都清楚廖谨和楚锐的合法同居室友的关系,但是并不会有人觉得这两个人现在还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结合,连个临时标记都没有。  楚锐都能想象到,要是他那群友情虚假的朋友知道这件事情,定会先嘲讽他再不怀好意地问他究竟能不能行。  楚锐把刚才那股像是甜牛奶都样的味道当成了自己的错觉,要不然就是廖谨买了蛋糕,放到了这个房间的哪个地方。  被抑制剂稀释过的血液不易于凝血,廖谨废了点时间才把伤口包扎好。  被纱布包裹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燃烧的香木的味道,和血的味道混在起,显得既诡异又暧昧。  廖谨的身体有些僵硬。  楚锐朝他伸手,但是廖谨错开了,他不解,廖谨的眼睛直盯着这只有着仍在渗血的伤口的手臂。  他自己站了起来,坐到楚锐对面,温声道:“谢谢。”  楚锐头疼欲裂又昏昏欲睡,他尽力想去看清廖谨的表情,在意识到对方的神色仍然严峻之后起身把扔到沙发上的瓶子拿了起来,道:“别那么紧张,我第次发情也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差不多。”  楚锐少年时身体状态确实堪忧,最严重的时候他呆的不是疗养院,而是重症监护室,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个东西就是呼吸机。因为服用了太多药品的缘故,他在第次发情期就赶上了发情期紊乱。  楚锐对于这方面了解直都不多,因为没有人去告诉他这些,多病的少年常年呆在家和医院里,私人教师和医生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上生理课。  但他隐隐约约能懂得那种感觉大概令人沉沦又沉醉,滚烫却又无法挣脱。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切给楚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虽然没有造成心理阴影,但是在很长的段时间内,让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于痛感和快感的感知有什么误解。  他当时的身体原本就十分不好,对于疼痛的抵抗能力更是弱的惊人,十岁的楚锐疼的整个人都缩在床上发抖,四肢都是凉的,脸和其他部分的皮肤却是滚烫。 第17章 楚锐道:“廖教授,我现在很累,头很疼。”  “那就,”廖谨道:“好好休息。”  “您已经不打算告诉我您为什么没有反应了,”楚锐笑呵呵地说:“现在还不告诉我为什么过来。廖教授应该不知道,我这个人,心思细腻,”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说下去,“在感情这方面更是脆弱敏感,要是别人瞒我什么,尤其是亲近的人,我会很难受的。”  “难受的睡不着觉。”  要命的是楚锐说话时的热气不停地往廖谨的耳朵和脖子上扑。  就算廖谨努力克制,现在脖子上还是通红通红的。  他突然产生了个疑问。  楚锐想知道什么的时候,都是这么问人家的?  他只要低头,下巴就能擦到环住自己脖子的胳膊。  楚锐语气遗憾地说:“还是不打算回答我?您让我好伤心啊,廖教授。”  廖教授似乎被逼无奈,道:“来看你。”  “看我什么?”楚锐得寸进尺。  廖谨被他虚虚地环着,那瞬间整个人都绷紧了,楚锐甚至怀疑他下秒能不能掏出把枪来指着自己,不过马上他就放松了。  与其说廖谨真的无害,倒不如说对方的身体已经被他训练的非常好,许多本能般的反应都可以在瞬间压制下去。  楚锐现在情况特殊,但他并不是个非常多疑的人。  他很清楚,如果廖谨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那么廖谨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愿意对方有秘密,也没有权利阻止。  现在的疑问与其说是探听,警示或许更加合适。  “看您,现在怎么样。”  楚锐却没有放开他,道:“很不好,头疼。”  大多数要对楚锐都不生效,所以他家里没有类似于止疼药之类的药品。  大多数药不生效也就意味着楚锐受伤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常规药没有用处,特效药会带来不可逆转的二次损伤和无法抑制的剧痛。  廖谨转过来,鼻尖差点刮上楚锐的鼻子。  楚锐下松开他,退后两步保持距离。  他开玩笑道:“要不然麻烦廖教授出去给我买点止疼药?家里的吃完了。”  “不行。”廖谨拒绝道。  “我想您应该是要告诉我,对身体不好。”  廖谨默认。  楚锐靠着门,他在别人面前再怎么疼,除非已经没有意识了,不然站着的时候还能笔直像是棵长得特别好的白杨树,在廖谨面前就没个正形,恨不得躺在门边上。  “可我头疼。”楚锐道:“廖教授给我按按?”  他满意地看对方宛如只被踩了尾巴又不敢动的猫,笑的十分开怀,正要道声晚安然后关门。  没关上。  门被廖谨压住了。  楚锐看了眼门,道:“廖教授要干什么?”  廖谨从他侧开的位置进去了。  楚锐顺手把门关上了,还很顺手锁上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锁不锁门没有意义,家政机器人可不会没有眼色地过来敲门打扰。  但是这种传统的门锁锁上时会发出咔的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尤其明显,给人相当重的压迫感。  廖谨抬眼,不过马上就垂了下去。  楚锐不在的时候廖谨偶尔也回来住,这个房间虽然是名义上主卧,但从前直都是楚锐自己的卧室,廖谨非常尊重主人,他拿自己当个不那么受主人欢迎的客人,从不逾越。  只有两次他曾经打开卧室的门,每天都被打扫的主卧开门就能闻到里面还没有散去的很淡的清洁剂香气。  他站了很久又悄悄关上门,似乎主人仍然在休息。  这是他第次进来。  而且坐在楚锐的床上。  楚锐刚才本来就是随口提,现在又不能让廖谨出去,颇感受了次什么叫骑虎难下。  廖谨坐在他床上看他。  楚锐直接倒床了,脑袋旁边就是廖谨的大腿。  这个位置很方便廖谨,所以他碰了碰楚锐的头发,道:“您,能不能过来下。”  楚锐花了几秒才意识到廖谨的让他过去是去哪。  楚元帅,十九岁参军,在大部分人懵懵懂懂地开始体会感情生活的时候和帮能徒手和野狼搏斗的大老爷们在起。  军营内男女分营,也就负伤的时候见到的护士能是女的,还得是重伤,轻伤针药就能解决,没必要去占用理疗资源。  至于omega就更少,即使有,也能用信息素贴片把自己弄的和beta差不多。  而且军并不是适合慢条斯理谈感情的地方,楚锐刚去的时候原本十分不适应,两个月之后也能镇定自若地和战友们讲黄段子。  所以楚锐元帅嘴上能说出花来,实际上并经验少得可怜,上次牵别人的手还是在从快要爆炸的地方跑出来,他死死地抓着已经快昏迷的人,连脱带拽地给人拉出来了。  楚锐偏头就能看见廖谨近在咫尺的大腿,虽然是穿着的裤子,包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楚元帅立刻别过头去,装作不理解廖谨的意思。  在他的观念里,廖教授这样含蓄腼腆的人,他要是装着不明白,廖教授只会求之不得。  在他印象里求之不得的廖教授见楚锐动不动,有点疑惑地低下头和楚锐对视,道:“阁下?”  廖教授不愧是他们系的招生招牌之,即使是这个角度,看起来仍然美的惊为天人。  楚锐咳嗽了声,道:“怎么了?”  “您不是头疼吗?”  “所以?”  廖谨的性格恐怕说不出来您躺在我腿上这种话,楚元帅想的很开。  然后廖教授就用手指轻轻拉了下楚锐散在床上的头发,“过来。”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真的非常忙。  非常谢谢各位愿意等我,今天之后恢复日更。  谢谢各位。  以及我应该昨天就更了,我被关小黑屋了,万五才写完。  发了万,mua。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3916578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vil 20瓶;叶有南音 12瓶;二丫吖呀 10瓶;半糖去冰 2瓶;_kreira、卿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2章   楚锐心道:不了吧,太客气了。  廖教授微微挑眉,在楚锐看起来有那么点挑衅的意思在。  不过他马上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楚锐翻了个身,背对廖谨道:“廖教授要干什么?”  廖教授实话实说,“您不过来我不方便。”  楚锐半闭着眼睛,道:“这样不行吗?”  楚锐纯粹强人所难,这个位置除非廖谨躺在旁边,不然相当不舒服。  楚锐以为对方能够知难而退,他听见自己身后被子动了动,发出点声音。  要不是随后就感受到身边多了个人,楚锐定会马上松口气的。  廖谨的手指试探地贴上楚锐的太阳穴。  廖谨的手很冷,贴在楚锐刚刚有点褪下热度的皮肤上时让他有些不适应。  廖谨轻轻地按了按,“要是疼,你和我说。”廖谨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楚锐嗯了声。  廖谨的手伸到另边,因为他小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廖谨的手几乎动不了。  “抬下,”廖谨道:“不然我不方便动。”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深意,马上去看楚锐。  楚锐没什么反应,就是配合地偏了偏头。  廖教授的力度适,动作很缓,人又安静无言,确实让楚锐舒服了不少。  他闭着眼睛,开玩笑道:“生物学还教按摩吗?”  廖谨毫不幽默,道:“不教。”  楚锐轻轻地笑了。  从廖谨的角度看楚元帅五官英朗俊逸,和他的漂亮不同,楚锐的轮廓贯锐利,尤其是眼睛,冷下来时像把不加掩饰杀意的刀,闭上眼则不同,尤其是现在他眉眼带笑的时候,是难得的平和与放松。  廖谨想让他直这样。 第19章 楚锐醒来之后天光已经大亮。  廖谨细心地拉上了遮光帘,整个房间呈现出种暖意融融又不刺眼的浅黄色调。  这样的气氛只会让人更加想睡下去,而不是起来工作。  楚锐晃了晃脑袋,瞬间的疼痛让他眼前黑。  般来说个alpha的发情期可以持续周之久,发情期紊乱则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如果发情期紊乱也需要那么久的话,楚锐现在要想的就不是工作,而是如何轻松地与世长辞了。  他随手抓起昨天晚上扔在椅子上的大衣,披在了身上开门出去。  楚锐独居太久,哪怕是结婚之后也是如此,这就养成了他不那好的生活习惯,比如说睡觉的时候不会换上睡衣,起床之后也不喜欢立刻穿上衣服。  他通常情况下都是有什么就往身上批什么。  楚锐哑着嗓子叫道:“廖教授?”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廖教授?”他提高了声音。  “早上好,阁下。”家政机器人说,它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站在楼和二楼楼梯拐角的位置。  “廖教授呢?”楚锐问。  家政机器人是个笑容腼腆的青年人,楚锐对于设定机器人的外观没有兴趣,因为这个机器人直保持着出厂时的模样。  “廖教授?”楚锐很久不回来,他的数据库太久不更新了。  “就是,”楚锐也发现了这点,“夫人,他在哪?”  “您是说几个小时前在厨房做饭的那位年轻男士吗?”机器人问道。  “对。”  机器人默默把数据库里关于夫人的资料更新,在他初始化的数据里,夫人的设定直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但是现在变成了位男性。  不过除了性别不同之外,廖谨和它数据库里的形象没什么差别,同样的温婉美丽。  是他个机器人都能感受到的温婉,和它那个在家里好像都要持枪杀人的元帅主人不同的温婉。  “他早上起来做饭了?”  “是的,阁下。”  楚锐元帅披着的是另件礼服的披风,他在家穿衣服都是看见哪个哪哪个。  披风是暗红织金的风格,下面垂了圈楚锐格外讨厌的穗子。  在正式场合穿的时候尤其麻烦,他要时时刻刻注意这个玩意有没有随着他的动作缠在起。  光着腿穿的时候就更不舒服,穗子上端都坠颗红宝石——据说是权利的象征。  这也就意味着,楚锐现在披的这件衣服不仅沉的要死,而且不慎打在腿上的时候特别疼。  他光着脚走下来。  倘若这个家里还有其他活人定会惊呼您不怕着凉吗?或者干脆对这个男人的行为视若无睹。  廖谨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楚锐突然有点好奇了起来。  “所以我们的夫人做成了早餐吗?”楚锐随口问道。  “您其实可以自己下去看。”机器人道。  现在居然连机器人都会卖关子了。楚锐想。  他果然不应该换什么智能机器人,不智能的只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走到餐厅。  桌面上果然摆着早餐,每样都用半透明的保温罩扣好。  楚锐看了会,他有点意外,又有点好笑,更多的则是非常莫名的感觉。  楚锐没想到他在父亲过世,母亲从此再不踏入首都星步的情况下再次体会到这种可以被称之为家的感觉是在廖谨身上。  尤其是,这位教授非常细心。  楚锐端起咖啡喝了口。  细心的过分了,他还知道往里面扔三分之的方糖。  楚锐小时候牙不好,少年时偶尔喝咖啡只允许放三分之块,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他不是下就能尝出咖啡里有多少糖,而是当他打开糖罐的时候,在堆完整的糖里面,最上面那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就显得尤其明显。  “有您的简讯。”终端道。  楚锐点了点头。  里面传出来的是廖谨的声音。  廖谨录的时候好像有点着急,声音通过电流,既温柔如常又显得有些失真。  “抱歉,阁下。”廖谨沉默了会才道。  楚锐甚至能想象到他说出这话时的神情是怎样的,恐怕是习惯性的微微抿唇,神色歉然又有点茫然。  抱歉什么?他好笑地想。  “我很抱歉有所隐瞒,让您觉得不快。”他说的如此自然,仿佛说出来的词根本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家长里短般。  “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的隐瞒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廖谨没有打开画面,这就让楚锐对于他的反应有很多想象的空间。  他是难过呢?真的抱歉呢?还是面上毫不在意呢?  楚锐正要说点什么,这段录音就结束了。  廖谨很清楚楚锐不信任他这事实,并且也不忌讳表现出来。  但是至于他清晰地感知道楚锐不信任他之后会不会伤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终端道:“阁下,解奕白上校询问您,是否对对随行人员名单进行调整。”  “这是最后次?”楚锐问。  “这是最后次。”终端回答。第13章   楚锐想了想,廖谨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  他知道自己有资格更换随行人员,也知道以廖教授的身份和能力和他起回驻地无可非议。  他最终道:“不用了。”  终端道:“那么,我将通知解奕白上校不再更改。”  “好。”他回答。  楚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披风遮盖了这个男人大半裸露的腿部皮肤。  楚锐的双腿笔直,肌肉匀称。  楚锐深吸了口咖啡的香气。  他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部长。”楚锐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直是个笑起来非常让人愉快的男人,但是此刻,聂远洲定不会这样认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这样的麻烦过,漂亮安静的孩子,阴鸷多病的少年,再到之后宛如脱胎换骨般,能够和其他军官样,甚至比其他军官体能更加卓越,更加敏捷的青年,“这只是个美好的祝愿。”  聂远洲年过五十,却仍然是俊朗青年的样子,他和楚锐对坐的时候旁人很难分清究竟哪个年级更大。  “你已经把利害关系都摆在了我面前,”聂远洲冷笑道:“而且所有的信息都在向我传达着个信号,就是驻地没有你,这切都没有办法解决。”  “您当然可以解决。”楚锐在这位长辈面前的态度说得上恭谦,“像是通常的感染者,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解决。我是说,如果有第二代,第三代,或者第四代,您打算怎么办?”  聂远洲凝视着楚锐,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看不清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究竟想要什么了。  楚锐在权利这方面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对于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又有超人的领导能力和指挥才能,聂远洲对于楚锐能够超越他父亲这点深信不疑,并且现在他也确实超越了他的父亲。  楚锐很听话,对于他父亲所有的战友,他所有的长辈都万分尊重。  即使是在面对强加给他的婚姻时,他也保持着自己贯的大局观念,没有句反驳与怨言。  聂远洲对于他在驻地十分放心,但是军部内部的些言论又让他不得不小心这个成长的过快的青年。  纵然楚锐已经察觉了他的目的,他还是如既往,如既然地听从指挥。  直到今天。  疗养当然是个借口,他想看看这个孩子对于军部的忠诚和服从,以及,他在驻地确实让人不放心,他最近的小动作太多,又见了太多不应该去见的人。  但他让楚锐回来,楚锐还是抛下切回来了。  现在他没有允许楚锐离开,可楚锐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开。  他也确实能离开。  “你认为,”聂远洲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自己子侄辈的男人,他确实不再是当年刚刚进入军部、眉眼还稍显稚气的青年了,近十年的时间里足够让鹰羽翼丰满,也足够让狼崽子磨出尖爪和獠牙,“除了你之外,军部没有其他可以用的人了,对吗?”  楚锐颔首道:“当然不是。”  他仍然保持着当年面对长辈的习惯,出于礼貌而不去直视长辈的眼睛。  “但是部长,”他笑了,“您知道,东区本来就是我的驻地,东区所驻扎的军队,比起您再派去个将军,他们显然更加习惯我的指挥。以及,在面对第三代第四代的时候,除非是远程高爆武器,近战,很多人只能白白送死。”  “你以为我不关注探索者病毒就意味着我不明白第三代第四代有多么稀少吗?”  “是的,”楚锐道:“我承认。不过,如果我在的话,您至少不必担心,指挥官被他们杀死。”  聂远洲定定地看着他,“你很有把握?”  “没有。”  聂远洲眼略过丝怒色。  “但是比起您选的人,我似乎合适的多,而且您毕竟看着我长大,我相信,您会更加信任我。”楚锐语气愉快地说:“当然我并不是说您派出去的指挥官警惕性不够或者说能力不足,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机能相较注射过药物,并且经过筛选的变异体可能还要稍微逊色。” 第21章 所以他现在居然开始在意数据了?  终端第个反应是担心它自己的存亡。  要是廖谨不正常了,或者是廖谨死了,它的下场也只剩下销毁而已。  终端正要再补充几句,但是廖谨突然语气古怪地嗯了声,终端立刻安静了。  监控的画面内,楚锐好像发现了什么。  元帅的脸在画面放大。  他的神色疑惑之还有几分警惕,楚锐好像想确认点东西,他伸出手,手指从隐藏在木质书架纹理的摄像头擦了过去。  楚锐微微皱眉。  廖谨在摄像头之外看他的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要是终端有身体的话定会浑身发毛,因为它并不认为摄像头或许被楚锐发现了这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当然让廖谨高兴的可能不是自己的爱人洞察能力惊人,而是他能够近距离地看着对方的脸。  终端被自己这个荒谬又合理的判断惊呆了。  楚锐坐回去。  廖谨等了会,发现对方没有再去观察会的打算之后才起身离开。  十分钟之后,廖教授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脸上的惊讶表现得完美无缺,滴水不露。  “您怎么会在这?”廖谨问道。  楚锐站来来,把花送给他,道:“来感谢廖教授。”  “谢我什么?”  “谢谢您做了顿早饭。”楚锐开玩笑道。  廖谨接过玫瑰花,微微颔首道:“谢谢您。”  楚锐现在能确信自己的眼光了,这种颜色艳丽的花朵只会与廖教授的美丽相得益彰,而不会让这个性格温柔的教授显得寡淡。  更何况,再美丽的花恐怕也只能是眼前的这位教授的陪衬,在他略带苍白的面孔的对比下,只会黯然失色。  廖谨听到楚锐道谢的原因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之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样,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像是楚锐想的那样,廖谨说出这话时的神色如既往,就是有点委屈,比平时说话时更动人。  要是廖谨没有隐瞒,他的委屈无可厚非,要是廖谨真的有所隐瞒,他也没有必要委屈。  除非他觉得难过的原因是楚锐的不信任,那么所有的不合理就都可以解释。  “您无需道歉。”楚锐正色道:“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出于我的私心来逼问您。”  “我承认,”廖谨道:“有些东西并没有原原本本的显示在资料上,”他仍然把花抱在怀,仿佛那是什么难得见的稀世珍宝般,“我也不认为,几张薄薄的资料就能概括我的生。”  “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所隐瞒的事情和您想的目的毫无关系。”廖谨低头,要是他愿意,他只要再往下压压脑袋,就能够吻上这束玫瑰花。  这是副美景。他想。  楚锐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开口说话都是对这样的景色的种亵渎,但是他还是开口了,他道:“我能否听下,比如?”  廖谨仍然没有抬头。  此刻这位贯腼腆的教授居然笑了出来,他说:“比如些不会致命,但是持续了多年的隐疾。”  比如些,求而不得,求而不能的难言之隐。  廖谨突然觉得好笑,那该怎么说呢?  除非他能确定自己和楚锐有辈子的时间,不然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长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用非常短暂的时间将它完完整整地叙述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锐眼不眨地盯着他,道:“身为个生物教授,我认为您应该能接触到不少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学者,您应该早点治疗。”他从最合理的方面给出了建议。  “是的,”廖谨笑了起来,“我曾尝试。”  “不要放弃任何可以治疗的可能,”楚锐伸手,想了想,拍了拍廖谨的肩膀。  廖教授哭笑不得。  “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哪怕结婚了之后,您说是吗?”他继续道。  楚锐很清楚廖谨所说的所谓的隐疾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笔勾销的东西,但是他也要承认,廖谨说的是正确的。  在他确定廖谨真的起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之前,廖谨所有的隐瞒也仅仅是他个人权利的部分。  他愿意说可以开口,他不愿意说自然也能保持缄默。  “是的。”楚锐最终回答说。  廖谨坐在楚锐对面的位置上,那束玫瑰似乎是他本身的部分,他听到楚锐的回答眼流露出几分笑意。  “您为什么不把它放下来?”楚锐问道,廖谨这样坐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分舒服的样子。  廖谨道:“我没有花瓶。”  楚锐失笑道:“我过来之前应该给您买个。”  廖谨最后把花放在了窗台上,和那个没有花只有土的白瓷花盆摆在起。  “我还有件事。”  “什么?”  “我要回驻地了。”楚锐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军部上层谁都知道东部发生了什么,现场被数据监测系统细致而精准地反映回军部总部会议室的屏幕上。  情况危机,现场危险。  更何况那是楚锐的驻地,如果他回去,那么必然不会得到太多来自军部的援助。  而且研究院之前推测出的最坏结果显然已经实现了大部分——感染者的小部分通过被动的自我改变,或者是其他外部刺激基因产生了变异。  研究院那位年轻有为又缺乏幽默感的院长在汇报工作时修改了报告上的词,“进化更合适。”他冷冰冰地说,仿佛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从刚才得到的实验结果可以看出,每个特殊感染体都是经过普本进化而来的,但范围仅限于拥有智能和体能较普本稍有提高的特殊体。”  也就是俗称的第二代感染体。  军部习惯性以进化程度来区分特殊体和普通感染体,以及特殊体的变异体。  之前的争论点就在于,感染者产生的变化究竟是用变异更合适,还是用进化更合适。  如果是前者,那么在克制病毒传播上会出现很多变数,谁也没法肯定,第三代就是变异的尽头,不会再产生第四代和第五代,乃至出现更加完美的,在那位第三代感染者口的,神。  若是人的体能与智能真的能发展到那种程度,被称之为神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但如果是进化,那么就更加麻烦。  人类用了万年才从非洲的原始森林里爬出来,又用了无数的光阴才产生明。  即使现在人的发展速度已经大大快过以往的任何时候,但是人类可没有用十年来产生智力改变体能。  探索者病毒最早在十年前被发现,当时的感染者大部分都死去,少部分也和现在的普通感染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着的尸体而已。  不过在短短的十年之后,第三代感染者已经有了大多数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  进化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十年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二十年呢?百年呢?  探索者病毒究竟是毁灭现实社会,毁灭秩序的武器,还是使人类再度进化的智慧果,这点现在谁都不清楚。  但探索者所产生的危害和不确定性意味着在医学找到可以完美地抑制副作用的方法之前,探索者病毒和探索者病毒的感染者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实验室里。  在进化的推测产生之后,当时的会议上无言了很久。  还是那位冰块似的院长,他以种既非安慰,也非恐惧的语气说:“但至少,探索者病毒是由我们研究出来的。”  好吧,这好像更像个笑话。  坐在他旁边副院长肖沅的影像苦笑道:“不是我们,院长先生。”  “如果我们能找出当年研究药物的人,这件事情或许会简单不少。”主任柯然提议道。  “那我的建议是自杀,这能解决很多问题。前提是这个世界的本源真的是意识而非物质,以及有凌驾于人类意识之上的客观存在,这个存在,真的构架出了什么天堂地狱,”另位摊开手,“好吧,阴曹地府,这些地方,我们才有可能通过死者来了解当时他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玩意才会给我们留这么个大麻烦。”  柯然语气不善道:“所以您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当年的研究人员?”  “您要是不介意去地下公墓的话,”他说:“我看的资料里是,当时所有研究者的骨灰都埋在了那,您或许可以找到有关当年事件的些蛛丝马迹,可能真的有几千度的高温都没法燃尽的资料呢?”  院长淡淡地开口了,道:“我的意见是,保持安静。”  “比起这个,我觉得眼下最严峻的问题是东部军区的事情,”位年轻的女性道,她面容秀丽,神色严肃,“军部希望研究院派出专家随行,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确定,那么,谁能去?”  “现场情况可能比我们看见的还要糟糕的多。”院长补充说。  “现场有点麻烦,”楚锐不在意地说,他的语气可不像是在说有点麻烦,而是仿佛在问廖谨今天晚上他们究竟打算吃点什么,“我去的时间应该不会非常短。”  廖谨似乎才知道这个消息样,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楚锐好几秒,好像在等对方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您也太好骗了,不过楚锐没有,他看着廖谨的惊讶的表情,反而又重复了遍,道:“廖教授,我要回驻地了。”  廖谨过了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道:“但是,这是不是太匆忙了?”  楚锐点头。  “您说的有点麻烦是指探索者病毒,”廖谨猜测道:“我没有说错吧。”  “对。”楚锐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您是来道别的?”花朵的包装纸因为廖谨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楚锐颔首道:“对。”  廖谨目光落在那些美丽的花身上,他似乎在等待着楚锐说点什么,不过楚锐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些花很美。  它们都是刚刚被摘下的,鲜嫩的酷似少女的面庞。  不过廖谨并没有保存划过的经验,他所能做的只有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欣赏着它们。  然后花朵在营养全部耗尽之后枯萎,片片地剥落。  那个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让清洁机器人打扫下。  廖谨收回了目光。  “还有,”楚锐道:“您觉得您现在的工作环境怎么样?” 第23章 他的工作非常重要而且相当忙,能找出开会的时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院长把目光投向直在研究探索者病毒的越衡安,也就是建议去找骨灰的那位主任。  “您别看我。”越衡安立刻道。  这位漂亮院长把目光凝在谁身上的时候定点好事都没有。  “原因呢?”院长问。  “我想去找骨灰。”越衡安的原因可谓敷衍至极,他在院长眼不眨的视线缩了缩脖子,道:“行吧,我承认这不是个好理由。”  “不是个好借口。”柯然道。  “您可以去。”  “我当然可以。”柯然说:“院长的觉得呢?”  院长沉思片刻,道:“柯主任已经做完普本的基因实验研究项目了吗?”  柯然道:“您知道,我需要时间。”  “所以我给您时间。”院长道:“而且东部驻地并不具备您研究所需要的设备条件。”  越衡安发现视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研究探索者病毒的整个研究院就那么几个人,对探索者病毒非常熟悉的就更少了。  前院长倒是很了解,只是对方现在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身体刚刚恢复点,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请前院长过来。  就算前院长愿意,上面的压力他们也顶不住。  越衡安咳嗽了两声,道:“如果您要我去,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柯然更正道:“不是院长让你去,而是您,背负着所有工作人员的期望去。”  “包括您吗?”  “请问为什么要包括我?”  越衡安微笑道:“不是全体成员的期望吗?”  肖沅虚无的影像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两位。”他道。  他实在不愿意每次开会都像是幼儿园上课样。  在座各位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医学各个领域凤毛麟角样的人物,为什么凑在起效率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  “我去可以,”越衡安在首都大学有个挂名的教授头衔,“但是我对首都大学的人有要求。”  院长道:“您说。”  “胆子大点,我不想在研究的时候还要安抚同事的情绪,我觉得您找个研究探索者的法医效果好像更不错,他们经常接触死人。”  不是每个教授都有那么多机会每天都去接触死人的。  “您提的每个建议仿佛都非常不契合实际。”柯然对于骨灰以及之前种种耿耿于怀,“要是法医可以解决,您现在退休不是更好吗?”  “我也想。”越衡安赞同道。  院长道:“可以。”  “退休?”  院长似乎笑了下。  越衡安立刻转移话题,道:“我懂了,我明天早上定会准时出现在那位楚锐元帅的军舰上。”  这个麻烦终于解决了。  院长站了起来,道:“散会。”  十几个影像消失在会议室内。  越衡安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在院长的身影化为虚无之前,他开口了,“您似乎对于选择我十分执着?”  院长道:“您有足够的时间,对于探索者病毒的研究较深,而且交际能力比与会的大多数强,您适合与军部交流。”  越衡安笑道:“但是我不愿意做科普。”  “我只是希望切意外降到最小。”院长说。  越衡安承认对方考虑的不无道理,但他还是即将到来的出差毫无好感。  他在研究院内是工作,在东部驻地也是工作,而且条件设备驻地定会远逊于研究院。  他从研究结果最大化的角度考虑,他留在研究院更合适。  但是就整体工作来说,他去驻地也是必要的。  更何况驻地的情况比首都星的情况紧急的多,那里的普通民众未必会受到无微不至的保护。  越衡安道:“我回去准备下,”他顿了顿,好奇地问:“您确定首都大学的那位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吗?”  院长道:“我确定。”  “那样最好,先生。”越衡安道:“我相信您明白我同样是为了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院长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起身,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院长,那位教授我熟悉吗?”  院长美丽的眼睛剔透的像是琉璃珠子。  “您认识。”他回答。第16章   廖谨心情不太好。  如果个人忙了天回家,见到的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地狼藉,谁都不会感觉特别高兴的。  成人比例的家政机器人倒在地上,零件撒在周围。  对方的精准度不错,子弹直接贯穿了机器人的动力源,也就是胸骨左侧偏下的地方。  仿真的机器体内并没有鲜血流动,在经过漫长的几个小时静置之后受了这样眼的伤,人会失血而死,机器却仅仅因为能量快速流失而丧失了活动能力。  廖谨的脚步声唤醒了处于休眠状态的主机。  廖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微笑僵硬在了脸上。  楚锐很少回来住,这里与其说是他的家,还不如说像个宾馆。  而楚锐是不会在宾馆上花太多心思的,包括监控系统在内的全部安保系统都是多年前的产物。  在结婚之后两个人都工作繁忙,没有时间花在这样没有必要的事情上。  但是让廖谨没想到的是,在首都星,居然真的有人敢公然闯入楚锐的家。  家政机器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它发现是廖谨了。  廖谨在它的系统是夫人,而夫人是柔弱美丽优雅的代名词,它不认为这位“夫人”有和闯入者对抗的实力,它张开嘴唇,然后发现自己以人的身份活了太久了,它无需这样就可以发出声音。  “夫人,”它缓慢而低沉地说:“请离开。”  “谢谢。”廖谨回答道。  廖谨的视线扫过机器人胸口破碎的弹孔,皮肤的制成品龟裂四散,里面的溶胶还在不停地往外淌。  楚锐对于这个家政机器人有点感情,当然懒得换也是个原因,这样应该被送到博物馆被当做古董展览起来的机器还好好地保存在楚锐家里,元帅仍然定期让人送它去检查。  楚锐是个很念旧的人,看见了或许会不高兴。他想。  这么久过去了,他仍然觉得楚锐是个单纯的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的少年。  廖谨蹲下来,捡起机器人手边的枪。  它想防卫来着,不过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精准度都比对方低上太多。  “还能修好吗?”廖谨问。  机器人突然很想笑,但是这个时候所有额外的行为都是在浪费能源,它恪尽职守,重复道:“离开吧,夫人,去找元帅。”  廖谨点点头。  机器人放心地呼了口气。  “联系原厂商,”廖谨说:“定要修好,除了破碎的地方,内部切零件都不要更换,尤其是判断枢。”  终端道:“好的,先生。”  机器听到声音,但是所剩的能量已经不足以让它把眼睛睁开了。  走吧。它想,为什么还不走呢?  廖谨拿着枪站起来。  “监控已经关闭了?”  “根据刚才调取的内容,是的。”  “有备用电源吗?”  “没有。”  廖谨点了点头。  手上的枪很重,他太久没碰枪也知道最近五年的枪都不是这样的。  而且也太长了。  这个时候要是他站在楼上还可以,站在楼下拿把□□上去没有意义,还不如□□轻便。  终端尽职尽责地把刚才拍摄到的画面给廖谨回放遍。  青年人,个人。  神色平静,神志清醒,速度非常快。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在楼上。  廖谨抬头。  年轻人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往下看,右手拖着把□□。 第25章 之前经过改造的手指有电子传感器,终端任命地删除机器原本的存储信息,换上了段廖谨制作好的。  “核心零件尽量别变动。”楚锐插了句。  工作人员擦了把冷汗,道:“好。”  廖谨站了起来,走到楚锐身边。  “怎么样?”楚锐问。  “修好应该不成问题。”廖谨回答。  楚锐点头。  “明天就要出发了,”宋照贤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楚锐说完了,“元帅早点休息。”  工作人员也听到了这句话,立刻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把它带回去修也可以。”  楚锐道:“好。”  宋照贤又特哥俩好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了工作人员的肩膀上,不顾对方的颤抖,朝楚锐和廖谨挥挥手,道:“嫂子再见,元帅再见。”  廖谨道:“再见。”  楚锐挑眉,难得道:“再见。”  “啊对,嫂子的枪法不错,”宋照贤的夸奖非常由衷,三七腿上的伤口看就是楚锐打的,他的子弹和别人用的都不样,造成的伤口差别也很大,那么手腕上的伤就应该是廖谨造成的,不偏不倚,直重心,而且他进来之后发现那把□□连自动定位的系统都没有,“嫂子以前在什么营地训练过吗?”  廖谨尴尬笑,道:“不是我。”  楚锐把搂过廖谨的肩膀,道:“你嫂子严谨治学,没去过训练营,快滚。”  宋照贤耸肩,“您这就是卸磨杀驴了。”他转身,搂着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走了。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  楚锐没松开手,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阁下?”  “抱歉,”楚锐偏头,几乎能吻上廖谨泛红的耳垂,“我来晚了。”  廖谨摇头道:“您来的非常及时。”  “我如果及时您就不需要拿枪了。”楚锐轻声道。  从廖谨的角度能够轻易看清廖谨的神情。  他深吸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去拥抱对方的冲动。  瞧瞧我们的元帅阁下毫无变化,如既往。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解决切呢?廖谨想,楚锐阁下。  “我只是捡起来了。”廖谨苦笑道::“我进来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我手边只有这把枪。您来的很及时,要是您不及时我就要死在这了。”  终端产生了给廖谨鼓掌的冲动,可惜它没有手。  “或许,”楚锐沉思片刻道:“我应该教您如何开枪?至少学会防卫。”  “要是对方的目的是我的话,我想我学的那几天恐怕没什么用处。”  楚元帅失笑道:“您定要学的非常好吗?比如说想宋照贤那样?”  廖谨想了想,之后点点头。  楚锐道:“他没有枪高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射击,您无需和他比。”  楚锐用您字的根深蒂固程度就像他对于吃饭样。  廖谨深恶痛绝。  整个客厅层狼藉片。  楚锐道:“我本来想让您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换家具和装修风格,现在就方便多了,直接重装就好。”  廖谨心动。  楚锐继续道:“毕竟是要生活辈子的地方。”  “谢谢。”廖谨道。  这个回答在楚锐意料之,他本来又买束玫瑰花,想提前回来约廖谨出去,但是军部那帮老头子开会实在是太久了,他出会议室接到的第个消息就是家政机器人发过来的,而且还不是刚见到三七时发过来的,而是途清醒,勉强发到了楚锐那。  要是他再晚来点会看见什么楚锐甚至不敢想。  不敢......想?  如果他晚点回来会看见什么?  楚锐并不能立刻判断。  从廖谨话的暗示他可以知道三七手腕上的伤是家政机器人反击时造成的,而且他也要求总部把机器人的数据发过来。  他沉默时终端已经放过了遍,确实是家政机器人开的枪,这枪并没有阻止三七,反而激怒了他。  廖谨如既往,他坐在沙发上好像还在平复情绪。  楚锐道:“抱歉。”  廖谨不解。  楚锐道:“我没说清楚和我结婚的风险,这算不算骗婚?”  廖谨笑了,道:“您放心,军部之前让我签了免责协议。”说完他表情微变。  “您怎么了?”楚锐道。  廖谨摸了摸脖子。  楚锐能看见他脖子上红了片,心位置被信息素贴片压着——是腺体。  “您过敏?”楚锐道。  廖谨默认。  这种贴片是为omega专门设计的,其有些成分确实不太适合他。  但他真的没想到会过敏,就如同设计者不会想到会有alpha不使用通用贴片而使用这种的样。  楚锐摸了摸鼻子,道:“您要是觉得工作不方便的话,其实不贴贴片,用其他方法也可以。”  “比如?”  他说完自己下安静了。  比如标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东方镜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7章   楚锐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廖教授。”  “别的意思?”廖谨的语气微妙又古怪。  “就是一个临时标记, 这样您工作的时候也能更方便一点,”楚锐道:“我发誓我不会干别的,您可以放心。”  廖谨心想他当然放心。  楚锐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楚锐说的有理有据,但不具有可操作性。  要是一个alpha能标记另一个alpha廖谨倒是不在意楚锐的行为, 但是生理构造决定了就算楚锐把他脖子咬断, 他也不会产生什么超过疼痛之外的反应。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道,他发现对方的表情似乎十分不在意,但好像还隐藏着些紧张, “我没有觉得被冒犯, 您说的是正确的。”  楚锐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被楚元帅这么看着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廖谨需要拼命地克制自己不凑过亲吻他的眼睛的冲动。  廖谨继续道:“但是很抱歉,我拒绝。”  楚锐点点头, 他甚至不需要问一个理由。  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是廖谨的自由。  廖谨清了清嗓子, 说:“是我的问题,与您无关。”  楚锐这次眨了眨眼睛, 他的动作不算快,在廖谨看来居然还有点茫然。  能让楚锐露出这种神情的场合非常少, 廖谨微微偏头,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楚元帅低声道:“廖教授,恕我冒昧,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廖谨道:“您说。”  楚锐声音更低,“您是不是信息素过敏?”  从楚锐接触廖谨以来,廖谨好像对于任何第二性别的信息素都没有表现过除了皱眉之外的神情。  廖谨一噎,然后道:“对, 您,”他顿了顿,“您观察的可真仔细。”  廖谨这句话说的不像真的,也不像假的。  楚锐这个时候虽然没法判断,但还是决定以后和廖谨接触的时候尽量克制信息素的释放。  时间不算早了。  楚锐对于突发的变故颇为遗憾,但是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好好地和廖谨道别而推迟回去的时间。  他们俩像朋友一样互道晚安,然后回了各自的卧室。  由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楚锐一大清早就走了。  他走之前没忘记去隔壁的房间看看廖谨。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廖谨躺在床上,有几缕头发随意地落在耳边,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睡颜安然。 第27章 只要楚锐是安全的,那么廖谨就是安全的。  楚锐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起身出去。  旗舰上部被透明钢化玻璃覆盖的观测区,通常情况下任何舰船的上部都有,大多数是为了游客能够更好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这种风景楚锐已经看过了很多次。  他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看颜色暗淡的星空,一边看区域分布图。  在他们不远处有民用舰船正在靠近,大约十分钟之后可以与旗舰接近。  楚锐调整了聚点的位置,观察其他地方有无异常。  十分钟之后,果然有一艘通体银灰的舰船从不远处驶来。  这是在航道上,相遇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民用舰船的观测区那也站着十几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在干什么。  这艘舰船从楚锐身边驶过。  楚锐这才看清,舰船舰体的正中央除了写着必要型号之外,还用铁灰色的油漆绘制了一个类似于徽饰的东西。  似乎是一个无头,但是长了两个脖子的鹰。  楚锐皱眉,通过终端联系控制室,“播送信息,让刚才过去的民用舰停下来,”他顿了一下,“接受例行检查。”  对方道:“是。”  民舰缓缓降低速度,停了下来。  廖谨看向窗外,银灰色的民舰在灰鹄的灯光下有点刺眼。  越衡安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他转回来发现廖谨还在看,神色近乎于严峻。  他看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艘民舰有什么特别之处。  “廖教授?”  廖谨转头。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廖谨摇头道:“没有。”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越衡安从这张平淡无波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趴在桌面上看资料。  廖谨抿了抿唇。  但是为什么楚锐会拦下这艘民舰?  是因为双头鹰,还是偶然?  廖谨心绪不宁地翻到下一页,他发现自己现在心情矛盾无比,既希望楚锐是因为民舰上的图案把民舰拦下来的,又希望楚锐什么都不知道。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书上的字,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民舰和灰鹄号对接舷梯。  舷梯同样被透明的钢化玻璃包裹,灰鹄号这边站着几位要去检查的军官。  要是楚锐没在其中的话,可能廖谨的心情不至于那么复杂。  检查民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必元帅亲自执行。  楚锐到底要干什么?  廖谨放下书,站了起来。  “您要去哪?”越衡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看看楚锐元帅是否需要非军事上的帮助。”廖谨道。  越衡安只好跟他出去,廖谨没让他跟着,或许也很不希望他跟着,可他还不能不跟着这个迄今为止只会使用全自动手枪的教授。  他明明只是个研究人员,却要承担保镖的工作。  舷梯搭建完成后舰长快步走过来,工作人员则留在了身后。  “您好阁下,”舰长并不清楚楚锐的军阶,作为一个民舰的舰长,这种没有事先通知就进行的检查他遇到过很多次,他毫不慌张,将晶片递了过去,“我是民舰格雅号的舰长,这是格雅号的全部信息。”  楚锐微微颔首,身边有人把晶片接了过去。  “您好,”楚锐微笑着说:“我叫楚锐。”  舰长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面,在面对楚锐和他身后随时待命的军官时笑容如常。  数据扫描需要点时间,这个时候舰长还和楚锐聊了几句。  气氛非常融洽,舰长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楚锐也是。  楚锐元帅的笑容也非常自......他的笑容僵了一秒,然后才再一次正常地和舰长说话。  舰长用余光看去,发现不远处走上来两个年轻的男人。  越衡安代表的是研究院,这件事情楚锐知道。  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首都大学派出的学者应该是一位年过四十,沉默寡言的何姓女士。  廖谨最好能把理由编得好听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一个预收安利  《当反派直面男主们的修罗场》  晏陵穿书成反派之后不洗白不隐居不抱男主姬无晦的大腿,欲兢兢业业地推动剧情发展,最后被对方杀死,回到现实世界。  虽然过程出现偏差,但最终姬无晦还是把剑架在了晏陵脖子上。  然而男主微笑着说:“我怎么舍得杀了师叔,等我回来,师叔的恩情,我慢慢还。”  翌日再见的姬无晦却一把抱住他道:“我找了师叔好久,师叔是去哪了?”  晏陵:???  紧接着晏陵看见另一个姬无晦阴气森森地站在俩人身后,啪地折断了他送的配剑。  晏陵:?!!!!  环着他的青年语调温柔,“师叔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不会就是为了,这位吧。”  姬无晦冷笑了一声,道:“师叔从前待我好,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他?”  病娇大魔王年下攻、撒娇卖惨白莲攻x反派大佬戏精心机受  攻是一个人 后期会解释 非np he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8章   舰长始终笑容得体。  例行的检查不包括搜查, 一般来说,拿出证件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放行。  直到数据核实完成,楚锐仍然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楚锐说的非常客气,他说:“舰长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们能不能上去看看?”  舰长微笑道:“当然不会。”  他当然不能介意。  廖谨一言不发地跟着楚锐, 虽然神色如常,但是硬生生让越衡安看出一丝低眉顺眼的味道。  越衡安恨不得捧盒爆米花看戏。  舰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来这边。”  楚锐朝自己身后随行的几位军官轻轻一点头, 然后转头对舰长笑道:“我还从来没有上过民  舰长也微笑道:“那就是格雅号的荣幸了。”舰。”  越衡安正要跟上去, 就被一位军官拦住了。  青年军官虽然一身军装, 但总给人一种非常不靠谱的感觉,仿佛这身衣服是刚刚偷来的。  宋照贤道:“你好, 请止步。”  这位军官就是那天晚上直接把人炸成块的狙击手。  越衡安挑眉道:“我不能上去看看吗?”  宋照贤道:“抱歉先生, 这次行动属于军部内部任务,任何无关人员不能随同上舰。”  越衡安有意无意地朝廖谨的方向瞥了一眼, 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宋照贤不为所动,甚至也笑了, 道:“廖教授不是无关人员。”  越衡安是在想象不出来廖谨怎么就算是军部内部人员了。  廖谨偏头。  越衡安立刻嘘声,朝自己面前的青年挥挥手道:“我在这等你们回来,有事找我。”  宋照贤一下笑出了声, 道:“你能帮我什么?”  越衡安想了想,认真地回复道:“比如说验尸?我大学的时候对解剖很感兴趣。”  宋照贤意味深长地说:“那恐怕就不需要了。”  如果会死人,那么他杀的人是不需要别人来验尸的。  舰长向两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地介绍格雅号的历史,每次接来了新的客人, 他都会这样干“第一艘格雅号是我祖父购买的,是为了讨当时还是少女的,我祖母的欢心。祖母很喜欢舰船,不过被她的父亲视为失礼。她是市长的千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出身,而且是当时有名的美人,据说每一个经过市长家别墅的人,都要仰头看看这位小姐有没有站在窗口梳头。" 第29章 廖谨无可奈何地说:“您到底在笑什么?”  然后廖谨就听见终端里传来了楚锐的声音。  “我在笑,您很适合有个孩子。”  廖谨听完他说的话微微一笑,好像在对此表示赞同。  楚锐继续道:“刚才舰长在讲故事的时候,您表情好像不太对,怎么了?”  廖谨无言几秒,淡淡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人缅怀自己爱人的方式都差不多。”  刚才舰长说到他的祖父常常一个人看他祖母生前的影像。  楚锐不知道廖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他也感受不到,廖谨语气下的悲哀。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单纯地感叹。  三人正要走出b区,那个男孩突然赤脚跑了出来,他的脸上全都是眼泪。  刚刚被廖谨包扎好的、据他姐姐解释是被玻璃片划伤的手心此刻并没有纱布包扎,伤口被扩的更大,血液正不断地从中淌出来。  舰长终于保持不住微笑了,在两个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他冷漠地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时间:00:00:01  安利一下姬友的文  重生后我有了八条尾巴  楼连人怂一辈子,轮回一遭才醒悟,自己大概是某影帝心底的白月光。也是那时才敢承认,自己这辈子,与某君有过一段情。  好的是他没死,重生成了一只八尾奶猫,转眼就被熟人影帝捡回了家,当作解压神器。  有前辈对他说:猫妖九尾而成仙,欲修成第九尾,需完成主人愿望。实现,长一新尾尖,落一旧尾全。  拿着猫圈的铲屎官:“带上这个,防跳蚤的。”  挥动凡人看不见的七条尾巴的楼连:这是你的愿望吗?  暴躁的铲屎官:“猫猫,给我撸撸白肚皮。”  哼唧的楼连:给你撸了我会掉尾巴吗?  喝醉的铲屎官:“连连,连连,你怎么有八条尾巴……给我揉揉,给我揉揉……”  控制不住记几、忽然变成人形的楼连:“……”  后来楼连抱着自己圆滚滚的白肚皮,陷入了沉思——  原来修尾巴、成猫仙,是连肚里崽子的尾巴也算进去的吗?  猫奴·其实知道得**不离十·影帝攻 x 不知怎么就成了猫妖·自以为瞒得很好·舞剧演员受  **型娱乐圈,本质温馨沙雕吸猫文,双向救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文炒鸡可爱,走温馨甜宠风,喜欢小甜饼的gn可以康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山 2个;多多、ter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青麦穗、噼啪终于填坑了呜呜呜 10瓶;曲听渊 5瓶;人不贱不健康、殷安 2瓶;无雨即勍、松间倾彩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9章   男孩的这个举动谁都没有料到, 廖谨看见对方向自己跑过来,幅度很小地用手臂保持了他和对方的距离。  男孩另一只手里亮晶晶的东西不是刀子,而是女士的饰品。  此刻,上面也全都是血。  在保持距离几秒之后他才放开手, 转而环住了孩子。  男孩断断续续地说:“叔叔, 救救我......”  廖谨下意识地看楚锐。  楚锐则微笑着问舰长:“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微微侧身,把廖谨挡在了身后。  舰长突然露出了相当奇怪的表情, 他笑了, 问:“元帅阁下, 您也想死吗?”  楚锐笑得仿佛更开心了,道:“在所有的情况下, 和我说这句话的人都死了。”  舰长看他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舰长当然听见了终端里工作人员拼命的呼喊声, 他也很清楚,想必在男孩扑到楚锐怀中的时候, 楚锐就已经要求在军舰上待命的军官通过舷梯直接过来控制民舰。  民舰上的惊叫声不断,四处都是在逃窜的人。  这一层或许是住的人很少, 居然十分安静。  舰长在男孩惊恐的视线中大笑,他说:“我告诉你们,我都告诉你们, 这个船是个走私船,那些故事全都是我编的,没有什么祖父,也没有什么祖母, 都是我编出来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的故事。”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地下的仓库里其实下面还有一层,正常的检验设备都是测试是否藏有武器药品和其他禁用品,我不一样,我在下面藏了一百多个人。”  舰长低声说:“他们都被改造过。”话音未落,他猛地朝楚锐扑了过去。  楚锐没想过有人会这样不要命,一枪打中对方的右膝盖。  男孩不停地颤抖,拼命往廖谨怀里钻。  舰长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  楚锐走过去,按住对方的脖子,扯开他后面像是缠防水胶布那样贴着的腺体。  在他打开之后,甜蜜的信息素香气源源不断地扩散到周围。  作为一个发情期紊乱的alpha,楚锐又一把把贴片按了回去。  楚锐很想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他道:“我承认探索者病毒现在不是稀奇的玩意,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感染者吧。”  “还都是,变异体。”他弯着眼睛,笑得十分危险。  “现在告诉我,这个舰上还有多少正常人。”  舰长咬牙不语。  楚锐拿着枪,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舰长道:“游客都......”  他瞬间沉默了下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伸出了手,猛地抓下去。  朝自己的脖子。  楚锐还以为感染体都十分惜命,自杀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一脚踹开了舰长的手,拿枪指着对方的喉咙道:“我需要再打断你另一只手吗?”  宋照贤站在不远处,身后背着三四把枪,大声喊道:“元帅,没事吧。”  楚锐道:“廖教授,先带这个孩子出去。”  宋照贤见廖谨和孩子单独过来,朝楚锐喊道:“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子和孩子的。”  楚锐懒得理他。  直到三个人消失在走廊那边,楚锐又动了动拿枪的手,道:“不想说点什么?”  舰长声音低哑地问道:“想说点什么?”  “比如说,你是第几代?再比如说,你带着这么多变异体的目的是什么?”  舰长道:“第三代,有什么意义吗?”  楚锐道:“那你可真是出乎我想象的弱啊。”他挪开踩着对方手的脚,态度轻蔑至极。  舰长冷冷地笑了起来,道:“因为我不想杀人了。”  楚锐反问道:“那你刚才过来要干什么?和我交流一下感情吗?不好意思,舰长先生,我结婚了。”  舰长道:“你身边那位医生吗?”  楚锐点了下头。  舰长一下子笑出了声。  要是说他刚才看楚锐的眼神还算有所收敛,现在就彻彻底底地不加掩饰了。  “那你可真是疯了。”舰长说。  楚锐目光移向舰长的脸,对方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因为疼,他把嘴唇咬的全是伤。  “什么意思?”楚锐开口道。  舰长刚要说话,楚锐就笑了起来,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这么问,然后你来告诉我,我的爱人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见过他,你认识他,他有一个古怪的童年,一个诡异的经历,他的身份特殊,任务更特殊。我看他只是一个斯斯文文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你会告诉我说,他其实杀人如麻无所不对,对吗?”  舰长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楚锐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种话我听过多少次吗?还有人说我其实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儿子呢,说的有理有据,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姓楚吗?”  舰长道:“不,这次是真的。”  楚锐笑的差点直不起腰,不过马上他就不笑了,他说:“我得告诉你,舰长先生,我听你说的前提是你不能对我的爱人进行诽谤,这会影响我心情的。”  他差一点就扣动扳机。  舰长直直地盯着楚锐,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视线,他不得已地盯着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里面黑沉沉一片,却在他的注视下快速凝成了铁灰色。  “现在能不能回答我,我的问题。”楚锐问。  舰长终于站不稳,跪在了地上。  楚锐道:“我眼睛很特别我自己清楚,不用那么激动。” 第31章 烟光在楚锐的手指间闪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要是舰长没看错的话,楚锐确实是拿手把烟掐了。  楚锐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把烟蒂连带着里面的烟灰一起包到手帕里。  楚锐元帅从小娇生惯养,又体弱多病,觉得纸巾不够柔软,又对纸屑过敏,所以习惯性地在衣袋里装手帕。  他包好了之后才又放到衣袋里,打算等光源恢复了之后找个垃圾桶扔掉。  舰长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听到对方衣料摩擦的声音就觉得十分紧张。  他的紧张是正确的。  舰长的手已经按上了自己的枪。  楚锐道:“给我。”  “我......”  楚锐那把枪又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微笑着说:“我并不在和你商量。”  冰凉冰凉的枪支压在喉咙上面,他好像能闻到上面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舰长咬牙,要是他此刻开枪。  楚锐突然从后面按住了他两只手,以一种相当不舒服,但是非常不容易活动的姿势把他的手拷住了。  然后楚锐自己把枪拿了出来。  楚锐摩擦了一下上面精致的浮雕蔷薇花,道:“这是一把女士□□。”  舰长冷笑道:“我难道不能有这样的收藏吗?”  楚锐点头道:“可以,这种□□投产年份应该在三年前,造型精致,花纹是设计师妻子最喜欢的图案,这支□□比一般的□□轻的多,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给一些平日里没法轻易拿出枪进行反抗,体质较为虚弱的女性使用,当然,也包括一些体质较差的男性。”  舰长反而笑了,道:“那么,这把枪其实更适合你。”  楚锐用手指摩擦了一下上面的花纹,道:“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上一次□□革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更新后的□□虽然火力比从前大的多,但是重量也增加了。军部尤其钟爱这代的□□,但是未受训的使用者则很讨厌这种□□。”  “据说设计师本人的妻子身体非常差,终年呆在医院,但非常喜欢射击,这把枪就是他设计出来,为了让自己的妻子高兴一点,所以这也是一把被公认的女士□□。”  楚锐随口道:“结婚了?”  舰长道:“没有。”  “这真的不是您妻子的枪吗?”楚锐道:“我身边很多人都拿这种枪做礼物送给爱人。”  “你最初出现的时候身边没有枪,这点我可以确认。”楚锐道:“后来,某位女士把枪放到了你衣服里,我承认你们接触的时间非常短,但我还是看见了。”  舰长道:“你要做什么?”  楚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我对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感兴趣。”  他问的不是这个!  “由于我本人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所以我非常不希望看见别人家破人亡,我认真的,”楚锐道:“我于心不忍。”  现在没有什么比楚锐说的更可笑了。  楚锐的枪还抵着他,但楚锐可以语气自然地说出自己于心不忍。  相比于这个男人,他认为还是当时的楚锐更好一些,至少那个时候,他能够轻松杀死对方。  “别紧张,”楚锐道:“我并不是在威胁你,你要是认为我在威胁你,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他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告诉我,我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做任何事情,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同样如此,但是,在你被我送到军部之后,那些不相干的人是否会被保护,我不能和你保证。”  舰长没有回答。  他不确定楚锐值不值得相信,事实上,他和楚锐接触的一直都不多。  他从前最多在经过楚锐房间时偏头透过玻璃看他死没死,对于当年的楚锐的全部印象仅仅是一个病弱而相当阴郁的少年。  舰长那个时候十分疑惑把楚锐弄到基地里的意义是什么,他那样的身体情况,都不需要任何外力,仿佛只要不对他进行治疗,就是在要他的命。  将楚锐放到房间里按时供给食物和水,他就可以自生自灭,就像某些娇贵美丽的植物一样,给予生活必须的养分这些植物是活不下去的,它们必须生长在温室里,经过悉心的照料才能开出花来。  但是楚锐那样子恐怕不太行,要是他真的是什么植物,他定然不会是玫瑰,舰长觉得他像是仙人掌,不过没有仙人掌那样让人羡慕的顽强生命力。  浑身上下都是刺。  他很少能看见楚锐笑,当然,那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的人才有问题。  当时的楚锐好像不是那么怕死,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等死。  舰长还记得他通过监控第一次看楚锐的情景,一个消瘦但漂亮的少年人,他坐在床上,似乎要和身后的墙体融为一色。  他是舰长在这见到的少见的漂亮而冷静的人之一。  哪怕面对的是这种情况,楚锐仍然能把拿药的动作做的仿佛拿起什么名贵珠宝。  他的动作永远都那么轻,舰长有时候还怀疑他能不能承受几片药的重量。  回忆疯狂地涌来。  在注射了探索者之后舰长很少试着回忆什么,注射之后的人本来就是疯子,这样的脑子并不适合思考。  探索者所带来所谓的智能大幅度提高是不可能的事情,人脑的承受能力不允许这样过度的开发,强制提高带来的结果就只有颅内神经受损而已。  疼痛让舰长皱眉。  他仍然能记得当时的楚锐,不过记忆并不多。  当时他是看守者,楚锐是个仿佛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病弱少年。  现在楚锐能用当时冰凉又消瘦的手指拧断他的喉管。  你在犹豫什么?他问自己。  或许,楚锐可以解决这一切。  然后顺便解决了他。舰长不无嘲讽地想。  当然,要是他是楚锐,他也会在得到自己全部需要的信息之后将他杀死的。  这是不用讨论的事情。  但是,他听见自己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说,他还是会杀了你。  所以他无论怎么做,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死,区别在于,是楚锐在知道了一切他想知道的之后,心满意足地让他死去,还是因为什么都得不到,恼羞成怒,将他折磨死。  舰长闭上眼。  他不愿意去看楚锐的眼睛,这双眼睛在黑暗中是在是太亮了,亮的骇人。  不知道楚锐有双这么亮的眼睛,能不能在黑暗中轻易地看清事物。  “我不确定,”他开口,刚刚吐出几个字。  走廊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楚锐看他的眼神从刚才的探究和饶有趣味一下就变成了满目的冷漠。  楚锐想杀了他。  这是舰长第一个反应。  楚锐给他的时间是说刚才的时间吗?  舰长警惕非常,挣扎着要站起来。  楚锐元帅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楚锐突然笑了,道:“走吧。”  楚锐不值得信任,他想。  楚锐当然不值得信任。  可你现在,还能信任谁?  ......  楚锐在信号恢复后先后通知了距离这最近的空军基地过来把乘客接走送到航空港转乘其他民舰。  工作人员则会被带到旗舰上配合后续的调查。  楚锐见到廖谨时那个孩子站在廖谨旁边。  宋照贤快步向楚锐走去。  “元帅。”  楚锐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问题。”宋照贤说:“信息核对工作不需要我们负责。”他一本正经了没有几秒就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嫂子很关心你啊。”  楚锐轻笑道:“关心我?”  宋照贤道;“对啊,关心你。”  楚锐略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宋照贤道:“要是关心,可以直接来问我。”  那边还在和男孩说话的廖谨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宋照贤,但是并没有往楚锐那边看。  楚锐走到空军基地派来的军官面前,道:“我想要找一个人。”  “您说?”  楚锐道:“大概,”他拿出刚才混乱中见到的晶片,在被扫过后立刻投射出一小片信息表,其中包括一个长头发女孩的证件照,“是这个样子。”  “是这样吧?”他拿手里的东西在舰长面前晃了一下,道:“先生。”  舰长道:“如果你说的是林鹭,那么是这样。”  楚锐道:“找到这个人,她和我身后这位舰长先生有些很特殊的关系。”  舰长冷冷地说:“如果说知道名字关系也算特殊的话,那么我和您的关系也十分特殊。”  在他说完关系特殊之后一下感受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在身后。  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廖教授的视线。  廖教授人前向来温文尔雅,在这种时候也不例外,注意到舰长在看他,微微一笑。  他俩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廖教授走到他身边,突然开口道:“需要处理一下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犹豫。 第33章 舰长刚要开口,女人就道;“我们,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楚锐点点头,道;“孩子呢?”  女人道:“他确实是我弟弟。”  “但是你好像,要杀他?”  女人摇头,神色悲凉。  她本来就是柔弱漂亮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只会让人滋生无穷无尽的保护欲。  但是楚锐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地在她身上停留,和这个漂亮的女人相比,楚锐仿佛更爱欣赏被拷住的那些工作人员的表情。  他看起来分外愉快。  手铐是特制的,楚锐有过上一次在驻地的教训,他以为已经被拷住的人实际上轻而易举地扯开了手铐然后自杀,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舰长晃了晃手腕,这样纤细的手铐其实更像是装饰品,但是其材质坚韧非常,而且内部通电,在受到强大外力的情况下会瞬间释放出电压,足够使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穿过舷梯。  舰长站住了。  灰鹄号就在他不远处,只要穿过这个不到十米的舷梯就可以到达。  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眼中清晰可见的不舍,女人半天没有说话,最终抬手,轻轻地在楚锐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动作近似于安抚。  舰长勉强一笑。  他走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变故突然发生。  原本好好的工作人员猛地朝女人扑了过去。  他似乎很清楚这个玩意的结构,根本没有试图挣脱开手铐的意思。  他和女人离的本来就相当近,而且彼此又非常熟悉,女人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抵抗。  他用手铐之间的空隙紧紧地勒住了女人的脖子。  舰长才反应过来,但是他根本用不了手。  宋照贤的手本来已经按在枪上,但是接触到楚锐的目光又放了下来。  几个军官立刻冲过去把这名工作人员控制住。  他没有攻击的理由,好像只是为了攻击而攻击一样。  被松开的女人拼命地咳嗽了几声。  舰长拷住的手被他本人握的发青,他看向一直仿佛在看戏一般悠闲的楚锐,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  楚锐表情淡淡,全然不在意。  因为刚才用力撕扯的动作,手铐已经释放出电流,工作人员眼睛向上一翻,晕倒在地。  楚锐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没有目的干这件事情,但是骨子里对于探索者药剂对于人脑带来影响的印象,还是让他忍不住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舰长也不再回头看。  格雅号将会被带走。  他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舰长的妻子还在说话,女人一边说一边哭,衬托得楚锐越发像一个手起刀落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楚锐无所事事地拿出烟盒,在廖教授的注视下又表情讪讪地放了回去,道:“我就是,看看。”  他见对方表情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但实际上眼中早就没有笑意了,咳嗽一声,道:“我一直都没抽。”  “那为什么会有烟?”  楚锐道:“因为,”他看了一眼宋照贤,“宋照贤给我的。”  宋照贤一脸震惊。  宋照贤不喜欢抽烟,他父母都是医生,从小在这方面对他严加管束,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即使是后来他的三个室友全部都抽烟,他也从来都没接过一根烟。  廖谨微笑着看楚锐。  楚锐警告一般地看宋照贤。  作为一个还要在元帅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狙击手,他艰难地点头,背叛了属于自己十几年的原则,道:“没错,就是我的。”  廖谨直接把楚锐手里的烟盒抽出来,递给宋照贤。  宋照贤心说嫂子你真是太有礼貌了。  他顶着楚锐不善的目光,一边说:“谢谢嫂子。”,一边把烟接了过去。  这件事他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可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维持,廖谨凑过去,伸手按住了楚锐的侧腰。  楚锐看他。  楚锐元帅很想这时候和廖谨开几句玩笑,虽然这个时候好像并不是十分合适。  对方的手向下,伸进了他的,他的衣袋里,把手帕拿出来了。  手帕中包着烟。  要是舰长没那么多破事,他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和廖谨谈笑风生了。  楚锐道:“这个是......”  廖谨说:“阁下可真是乐于助人。”  楚锐回答说:“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就是,我确实是乐于助人。”  他立刻转移话题,说:“廖教授,手帕给我。”  廖谨说:“我直接扔了就可以。”  楚锐没有在这件事情和廖谨争论,他本来就是为了换个话题。  他继续道:“廖教授刚才也感觉到干扰了吧。”  廖谨点头,“我以前只在书上见过。”  楚锐道:“您如果总长途旅行,遇到干扰的次数会增加的。”  他话音未落,灰鹄号瞬间黑了下去。  和民舰的刚才的混乱相比,现在内部就显得非常平静,一方面是大家比刚才习惯不少,另一方面就是现在民舰上有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现场控制的很好。  楚锐悄悄把打火机往衣服里面藏了藏。  他在黑暗中的视力比普通人还要弱,尤其是在生物素浓度上升之后,铁灰色的眼睛只会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的其他感官会敏锐无比。  他静静地等待着,突然感觉上面有什么东西响动的声音。  他伸手想去拉廖谨,但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黑暗中,他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见。  楚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东西突然发出咔的一声,然后就是划破空气的破风声。  声音并不在他头顶,而在他身边,他伸手,一把拽住了身边的人,把他拉到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一秒。  他将人拽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不是廖谨。  廖谨比这个人要高,要消瘦。  这是个女人。  黑暗削弱了他的灵敏程度,在意识道自己对坠落物体的位置产生误判之后,他揽着女人跑到一边。  在黑暗中楚锐从来都没有任何优势,下一秒,他就一支手拽到了对方那边。  这个时候,那个坠落物体落到地面,瞬间炸开。  楚锐下意识就把那个人往前一推。  他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死死勒住了,将他往更安全的地方拖去。  楚锐压低声音道:“谢谢。”他顿了顿,对于身边有这样力量的人,他只会认为是一个军官,“廖教授,”他对着黑暗道:“您还好吗?”  灯晃了几下又亮起。  这次比上次短的太多。  楚锐一时不适应,眨了眨眼睛。  面前漂亮冷漠的脸在他眼前恢复清晰之后吓了他一跳。  他才发现,他产生误判的不止是头顶东西的位置,还有廖谨的位置。  廖谨就站在那边没有动弹过,而他因为黑暗的缘故,连廖谨在那都不知道了。  在女人劫后余生一般的惊恐哭声作为背景音乐的情况下,他说:“廖教授?”第22章   灰尘飞的满地都是。  楚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对舰长遗憾地说:“看来您宝贵的来自上个世纪的地毯要消失一部分了。”  微型炸弹的爆炸范围只在三米,周围的人迅速散开,除了造成恐慌之外,剩下的并没有什么太让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不对, 还是有的。  廖谨微笑了一下, 只是笑容是在不怎么好看,他并非恼怒楚锐没有在第一时间握住他的手,他只是, 只是愤怒, 愤怒楚锐又一次因为别人受伤。  楚锐感受到廖谨握着他手腕的力量越来越重, 直到他开口道:“廖教授。”  廖谨才如初梦醒般地放开。  不过他放开之后又马上拉起了楚锐的手,“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第35章 廖教授有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可是谁能看出,此刻这个对着楚锐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情绪。  此刻,廖谨的眼睛剔透如初。  楚锐现在的态度有点示弱。  楚锐这个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罕见,看来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把人打磨的圆润非常,棱角全无。  让十年前的楚锐示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显然就是在讨好廖谨。  没错,就是讨好,或者说,更准确一点,是纵容。  楚锐显然只是将自己摆在了和廖谨同一线,甚至是与廖谨非常亲近的位置了。  他不会没有察觉到廖谨的异常,但是他能够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他并不在意。  舰长收回视线。  失血过多是他摇摇晃晃,他却连一个可以扶着的东西都没有。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  即使他不睁开眼睛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以一种怎样关切的目光看着他,他吃力的掀开眼皮,对着满脸担忧和惊恐未散的女人无声地说:“没事的。”  军医终于来了。  这个年轻的男人第一个关心的果然是楚锐元帅的伤势,然后才是其他人。  楚锐在廖谨的注视下道:“先处理舰长的伤口,这位女士和这个孩子分开安置,在我没有下达命令之前,谁都不允许接近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也不允许他们两个人活动或者向外界传递消息。”  廖谨拉着楚锐走了。  廖谨一边走一边道:“医务室在哪?”  楚锐一下子笑了出来,道:“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留在那,让军医给我处理伤口?”  廖谨道:“军医很忙。”  楚锐道:“军舰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军医,”他笑了,“您可以直接说,您在关心我。”  廖谨道:“那么,我告诉您,我确实是在关心您。”  他推开楚锐办公室的门。  灰鹄号的构造他并不知道,最清楚的地点就是楚锐的办公室。  “药箱在哪?”廖谨问。  楚锐坐在椅子上,道:“您右手边第二个柜子里面。”他刚要站起来,就被廖谨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很好,他现在可以确认了,廖谨的力气在正常成年男人的水平之内。  廖谨道:“好好安静一会。”  他一只手按着楚锐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在身侧。  楚锐的伤口就在一边肩膀上,他很清楚。  他起身,去把药箱找了出来。  如廖谨所想,楚锐这里的药品和工具似乎比医务室还要多。  各种药杂乱无章地堆在药箱里,其中居然还有半只已经过期的抑制剂。  廖谨拿出消毒液,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放下,“没过期。”  他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找出来。  楚锐元帅在很多方面都保持着相当的整洁,但并不包括这个药箱。  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注意很多很细小的事情。  廖谨随手拿出一种药。  他愣了愣,然后又放了回去。  楚锐道:“您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吗?”  廖谨走到楚锐面前,道:“什么是,我不该看见的东西?”  楚锐随口道:“比如说一盒只剩下几片的避孕套。”  廖谨道:“您哪个做什么?便携水壶吗?”  虽然在某些特殊场合真的需要这么干,但廖谨说的如此淡然实在减少了楚锐的很多乐趣。  廖谨拿镊子把伤口里衣服和肩章的碎片一片一片地夹出来。  楚锐为了方便廖谨的工作,直接把右肩膀那个位置还剩下的衣料全部扯了下来。  廖谨拿着镊子的手停在半空。  楚锐露出的身体线条优美,显然这具身体出于一个非常年轻富有活力的状态。  他不应该低头看。  他需要只是专注地把伤口上的碎片处理好。  楚锐对于廖谨的处境无知无觉,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廖谨的脸,从眼睛划到鼻梁再划到嘴唇。  他得承认廖谨这张脸确实宛如上天造物。  廖谨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拿出消毒药品,抽取了一针管。  他很想直接把针管塞到楚锐手里让他自己处理,或者去医务室借助什么医疗工具。  楚锐发现他不动了,道:“廖教授?”  廖谨嗯了一声。  楚锐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注射就可以。”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廖谨把药打进去。  楚元帅是那种你把他用刀一片一片切碎了,他都不会出一声的男人。  面对余波造成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廖谨紧张道:“怎么了?”  楚锐道:“没什么。”  廖谨说:“我,我马上就好。”  楚锐发现现在廖谨对他的态度和他对那个男孩的态度没什么差别,不由得失笑。  廖谨又换了两种药。  楚锐感觉自己伤口被包好之后半个肩膀因为疼痛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把碎的不成样子的衣服脱下来,道:“廖教授,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  廖谨却盯着他的喉咙看。  楚锐用手摸了一把,毫无问题,正常滚动,不由得奇怪道:“您在看什么?”  廖谨用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道:“这个位置。”  楚锐往下一摸,摸到原本的疤痕之后了然道:“没什么大事,之前执行任务时被人划的。”  如果再往上一点点,就够要楚锐的命了。  楚锐能走到今天,所依靠的绝对不仅仅是他的父亲。  廖谨勉强笑了笑,说:“您这样的反应速度,居然也能被伤成这样。”  楚锐讪然一笑,说:“是啊。”  廖谨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又是为了救哪个人。  楚锐这个人有个很矛盾的点,一方面,他好像非常不重视人命,从他对待那些变异体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另一方面,他好像又去救所有他能救,而且愿意活下去的人。  廖谨一直都明白,楚锐身为一个军人,他会对所有人的命负责。  他可能唯独不会对自己的命负责。  廖谨掩盖了眼中的郁色,道:“您的衣服在哪?”  楚锐起身,又坐了回去,道:“不用了,谢谢廖教授。我之前扔在这一件。”他朝沙发上那件已经被机器人叠好的衬衣扬了扬下巴。  廖谨想了想,说:“要是楚锐元帅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他怕他待下去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楚锐点头道:“好,您好好休息。”  廖谨出去。  楚锐安静坐了十分钟,然后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话没来得及说。  他起身。  他站在走廊里,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  楚锐出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笑。  廖谨已经出去十分钟了,怎么还会呆在这?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  大概又到了一个裂隙。他想。  自动门在没有感应到人后自动关闭。  灯灭了。  楚锐敲了敲门,门纹丝不动。  只能等能源恢复。  干了一件蠢事往往会带来连锁反应。楚锐现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第37章 空气中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切开风的声音。  楚锐很快,男人的速度未必比他快,但是男人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这就占尽了便宜。  不过那不是决定性优势,尤其是在面对楚锐的时候。  下了决定之后楚锐的动作不再是试探和警告,而是真正的致命,他想对方死,或者是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他要等信号恢复之后拎起他的领子告诉他滚。  每次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把男人按倒在地,不过每一次都差一点。  对方太熟悉他了,包括攻击时的习惯。  楚锐虽然不在意别人观察他,但是这个人对他的观察好像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研究的范畴。  男人似乎还是想讨要一个亲吻,用来平息怒火的亲吻。  当然黑暗中的楚锐没法看见这一点,不然楚锐一定会割下他的舌头。  舰船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楚锐趁机一把将男人按在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枪,没有刀,也没有手铐。  他去碰男人,只能摸到对方身上特质的防护服。  真聪明,聪明的让人忍不住觉得这是蓄谋已久,这样他没有办法通过身体特征来判断这个人究竟是谁。  男人突然发难,但他仍然十分顾及楚锐的身体状况,他错开了那些伤口,将楚锐掀翻在地,然后站了起来。  楚锐表面上平静万分,实际是恰恰相反。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军营中有这样一个人,危险,但是强大。  这种势均力敌,甚至还因为看不见而处于下风的状态让楚锐不满至极。  他擦了擦嘴唇,那种贴合的感觉还是让他恶心。  楚锐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只不过他确实从未进行过不以活命为目的的亲吻。  他静静地等待着舰船穿越裂隙的时间。  只要这里有一点灯光亮起,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活着等到下一次裂缝出现出现。  楚锐喘了几口气,等待着。  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对峙平衡。  走廊,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欠的会补上。  感谢在2019-11-12 00:03:06~2019-11-14 23: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祁祁祁祁、若白鸽 10瓶;(^_^) 5瓶;无雨即勍、东方镜君、卿言、3916578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4章   楚锐曾经受过伤的脆弱眼睛用了几秒才接受走廊内的强光。  什么都没有, 一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要不是被咬坏的嘴唇痛楚清晰万分,不可忽视,他定然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楚锐舔了一下还在渗血的唇角, 扯开一个冷冰冰的微笑, 他实在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阁下。”终端管理者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柔和的女音道:“有聂远洲部长通话申请。”  楚锐回到办公室,随便拿手帕擦了擦嘴唇上的血之后才道:“可以。”  他眼前一下子就被对方那边的情景覆盖了。  聂远洲并不是一个人, 他也没在办公室, 周围的装修看起来更是谁家的客厅, 楚锐放下手帕,道:“部长。”  聂远洲点了点头, 他发现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微笑, 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青年人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他从楚锐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他毕竟看这个青年人从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孩子长到现在这样, 楚锐的脾气在他父亲过世之后好了太多,之前那个发怒时会把所有看见的东西摔碎的小少爷终于学会了隐忍和克制, 但是他无论是生气还是伤心时都喜欢微微下头,尽量避免看别人的眼睛。  这种小动作聂远洲太熟悉了,他关切道:“你怎么了?”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来,语气轻描淡写地回答:“没睡好。”  聂远洲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的五官美丽,只不过神情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 很薄的一层,给人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他虽然冷漠,但是十分礼貌,在聂远洲和楚锐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开口和楚锐打了个招呼。  “议长阁下。”楚锐回礼。  长相尤其年轻漂亮的议事厅议长颜静初阁下颔首。  围绕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故事和哪一位已经逝去的传奇人物相比都不相上下,这个男人出身于几乎与帝国年纪相仿的古老家族,从小众星捧月,优越无比。  他十五年前第一次涉足政治,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议员,三年前他成为了帝国政治方面的最高领导者——议政厅议长。  他始终礼貌矜持,楚锐觉得他居然和廖谨有点相像,气质不相似,但是五官有点相似。  或许漂亮的人都相似。楚锐想。  颜静初不会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儿子,当然也不会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弟弟,他只有一个姐姐,还在十几年前就自杀身亡了。  “别那么严肃,”聂远洲说;“我只想想问问你的身体状况。”  但是实在没有必要把颜静初也拉进来。  颜静初听到聂远洲的提问之后就偏了偏头,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阳台。  阳台上有个少年正在拿穿着奶酪片的钩子喂老鼠,他每过几分钟就让老鼠咬一次奶酪,但是剩下的时间老鼠根本没法碰到钩子,它只能拼命地跟着钩子满笼子跑。  颜静初皱了皱眉。  这样孩子在装修华丽的客厅中显得不太相称,他身边就盛放着娇艳的粉玫瑰,可他不会扭头去嗅上面的香气,他伸手,扯下了一朵玫瑰,随手扔到了老鼠笼子上面。  楚锐平静地阐述了一下自己面对的情况。  他不是个还没从军校毕业的小孩,也不是在身体这方面对于自己有极高要求的清教徒,对于亲吻,他并不在意。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对方无论是捅他一刀,还是给他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吻对他来说其实差别不大,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甚至他觉得捅他一刀比亲吻更好,至少不涉及身体菌□□换。  但让他在意的事情是,这个人为什么可以捅他一刀或者是给他一个亲吻,这个人为什么能那么清楚他的行动,为什么知道他的伤在哪并且知道避开这些伤口。  楚锐克制着自己想去碰一碰自己的脖子冲动,那里曾经有几乎致命的伤口,不过常年隐藏在衣领下面。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差点贯穿整个脖子的军刀几乎成了他心理阴影,即使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一切从他身前擦过,或者是已经对他造成伤害的武器,但是那一刻死亡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鲜明,以至于在面对相当危险的情况时,他总要轻轻碰一碰自己的伤口,提醒自己要警惕。  已经长好的伤口同样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每一次,他用手指划过伤疤时本能般的战栗感总能让他的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他确信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他观察了自己多久?又有多细致?  楚锐无法忍受自己一直被监视的现实,他习惯性去控制很多东西,但他绝对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  聂远洲看楚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病过了,但他仍然心有余悸,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去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  楚锐点点头,道:“谢谢您的关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颜静初突然开口了,道:“恕我冒昧,元帅阁下,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楚锐道;“您说。”  颜静初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地方,他像是问自己家人那样自然地说:“您的婚姻还算美满吧?”  楚锐一愣。  聂远洲也愣了一下。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拿出去和陌生人讨论的问题,他说:“如果我说不美满,”他顿了顿,在聂远洲不动声色的注视中补充,“您难道会给我找一个会让我婚姻美满的对象吗?”  颜静初实话实说道:“当然不会。”  而且就算他愿意,也要廖谨同意离婚才行。  楚锐道:“我非常幸福,我的婚姻生活完美地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包括他的伴侣。  颜静初论年龄是楚锐父亲那一辈的人,他这时候说话也像个普通长辈,哪怕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让人没法轻易拿他当长辈来看待,“很好。”他说。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这个很好也不是表达满意,之后颜静初就没有问下去的打算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颜静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我希望楚先生的婚姻永远这样美满。”  聂远洲很少能和颜静初达成共识,这次却是出奇的一致,“谁说不是呢。”他说。  楚锐心不在焉地翻着一份文件,突然道:“舰上有什么职业需要防护服吗?”  “您说哪种防护服?”终端问。  楚锐道:“我并不清楚。”  终端回答道:“阁下,目前舰上有两种防护服,一种是非医用防护服为了防止出舰之后外部环境对工作人员造成伤害,另一种则是医用防护服,防止实验中出现放射物影响身体健康。”  “很详细?”  “摸起来没什么区别。”  楚锐道:“这种防护服每次使用都需要备案,对吧?”  终端回答说:“是的。”  楚锐道:“我需要一份名单,在从舰船离开首都星到现在这段时间内,有多少人使用了这两种防护服。”  终端道:“好的,请您稍等。”  楚锐闭上眼睛。  他确实没有休息好,他拿起桌面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多时,终端传来了名单。  楚锐一个一个看下去,上面大多数的名字他都很熟悉,而且都能把名字和脸对上。  由于没有特殊任务,使用防护服的人并不多,医用防护服比非医用防护服用的还要多,非医用防护服用了一次,医用用了五次。  而且之前使用非医用防护服的军官之前因为个人原因中途离开了。 第39章 闭嘴。他说。  周围安静了。  之后声音又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可以,我随时可以代劳。  “今天,”楚锐手指按着廖谨被贴片压住的腺体,那里一跳一跳,和人的心脏有几分相似,他通过手指就能感受到腺体的温度,他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道:“您觉得很兴奋吗?廖教授。”  毕竟身体的反应无法掩饰。  楚锐抬眼看他,他眼尾略长,眼神挑衅戏谑,这样看人无端地令人感到诱惑。  在和楚锐朝夕相处之前,廖谨以为自己的病情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然自若,斯文优雅。  但是和楚锐接触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这是一件无法克制的疾病。  他那么想把楚锐揽入怀中,可是周围有那么多碍眼的人,碍眼的事。  他那么想让楚锐好好地活着,可是楚锐总会为了相干、不相干的人受伤。  控制病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在面对楚锐的时候相当简单地分崩离析。  亲吻楚锐的时候他甚至不感觉意外自己能做出这种举动,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一贯如此。  但是他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当然兴奋,他没有理由不兴奋。  楚锐就在他面前,只要再向前十厘米他就能吻上楚锐的嘴唇,只要抬手他就能抚摸楚锐的脸,楚锐近在咫尺。  廖谨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他也清楚现在远远不到那个时候。  他听到自己又笑了,像是在嘲讽他的痴心妄想。  廖谨咬牙道:“如果您想要说的只是这个,那么恕我不能回答。”  楚锐安抚一般地用手指弯了弯廖谨的头发,从上面一直划到发尾,他道:“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您,您今天在哪里。”  廖谨道:“什么时间?”  楚锐想了想,道:“我不确定,但是那个时间段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个时候经过了一场持续有十分钟的裂隙磁场干扰,周围漆黑一片。”  廖谨皱眉,似乎在思考。  楚锐笑了起来,道:“您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告诉我,您其实在睡觉,一直没有离开房间过。”  廖谨摇头道:“不,我和越衡安越教授他们在一起。”  楚锐审视着他的表情。  廖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自然无比,坦率万分,好像这件事情确实如他所说那般。  “在哪?”  “实验室,办公区四层。”  很不巧,楚锐的办公室就在办公室四层。  “实验室在办公区四层?”楚锐问。  灰鹄号上从来没有实验室,这恐怕也是后来加上的,但是因为之前他把舰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解奕白,他对办公区房间的增减一无所知。  廖谨也在看他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就确认自己赌对了。  他道:“我在一个小时前回了自己的房间,如果您不信任我,可以去找越衡安教授,还有在场的三个工作人员,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们可以证实,在此期间内我没有踏出过实验室半步,我们在进行生物体抗体实验,使用的所有材料和实验流程都被登记在册,要是您还是不愿意相信,你可以去查四层的监控,不好意思,”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居然有几分报复的意思,“我忘记了,那段时间内摄像头是被损坏的,但是您也可以查看其他时间的,来增加我说的话的可信度。”  楚锐一时之间没有相处该说点什么。  廖谨那样温柔的人像是真的被气到了,他抬起头,道:“阁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如果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  “当然如果没有证据,”他道:“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他没有眨眼,眼泪却从眼眶中滑落。  这可真是个美人。  这可真是个伪君子。  这可真是个技巧高明的骗子。  几滴透明的液体似乎把廖谨整张脸都撕裂了。  他的神情毫无变化,却给人一种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损坏了的感觉。  滑落的眼泪像是刀子一样割开了他的脸。  “您不信任我,这点我当然清楚,我也没法要求您的信任。如果我是您,我也不会信任的。”  廖谨道:“但是,阁下,您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来我这,在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  他看着楚锐哑然无语的样子,平静地说:这似乎比你说的方法更加可靠。  对方笑了,回答说:那么祝您,不,祝我们,廖教授,用这种方法可以早点达成目的。  “又或者,”廖谨声音有点颤抖地问:“您的有别的意图?”  他的手指按上了之前他没有解开的扣子,他解开的动作很慌乱,手指打滑一般地颤抖,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尝试甚至直接把扣子扯开了。  楚锐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廖·影帝·白莲·婊·谨  下章更新在零点感谢在2019-11-16 00:45:07~2019-11-16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不贱不健康 2瓶;39165782、倾夜、魔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   楚锐看着廖谨通红通红的眼睛, 这个时候突然升起了一丝紧张和惶恐来。  他按住了廖谨的手,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紧张,他道:“廖谨你听我说。”  廖谨微笑了一下道;“您想要我听您说点什么?”  楚锐张口欲言,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和廖谨说什么?  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  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而且啊, 楚锐, 他竭力让自己不带着感情地去分析这件事情,受训时你见过的手段不是比这多的太多了吗?你现在还会被廖谨的眼泪打动吗?  楚锐把手帕从衣服里拿出来。  他总是习惯性带着新的手帕,脏了就扔掉换一条。  手帕的布料柔软, 在将要碰到廖谨的脸之前, 教授偏过了头,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要是再不擦的话,可能廖谨的眼泪就要干在脸上了。  楚锐凝视了这个落泪的美人好一会, 才道:“抱歉, 教授。”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来不知道什么歉然,体弱多病的童年和少年让他享受了比别人多的多的宠爱和纵容,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总会有人找出最无害, 最无辜的理由来为他开脱,在成为元帅之后,他更不需为自己的行为向别人道歉。  能看到楚锐低头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要是宋照贤在这的话恐怕会把眼睛瞪出来吧。  楚锐觉得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异常眼熟, 他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不是现在,也不是一两年前,或许是更早些时候。  在他还不知道何为低头和认错的时候。  廖谨道:“阁下, 我不知道如何取信于您。”他的声音中有不可忽视的颤抖。  他拿开了楚锐握的本来就不用力的手,他自顾自地解开衣服扣子。  楚锐想要拦住他,但是被他的眼神阻止了。  “我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忠诚,我知道,我的身份就是原罪,您不会相信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一遍语无伦次地说,一边掉眼泪。  他确实很美。  要是廖谨想,他的美貌会成为他无往不利的武器。  不过通常情况下,外表温和实际上骄傲无比的教授拒绝用这张美丽的脸得到什么,除了楚锐。  除了楚锐。  为了得到楚锐他可以不择手段。  廖谨有一双漂亮的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他用这双手解着自己的衣服,后面几乎是扯开的。  廖谨露出来的身体也是苍白的,和他本人一样,仿佛常年不见光。  但是这具苍白的身体线条流畅,轮廓分明,他不像是穿上衣服时看上去那么瘦,这点在他把楚锐拉过去的时候楚锐就已经知道了。  他把这件衬衣彻底脱了下来,然后甩到了地上。  “教授,我......”  廖谨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取信于您,如果这种方法,如果您觉得标记过后,我就是您的,我值得您的信任,您可以这么做。”  他微微颤抖。  廖谨在楚锐靠近的时候闭上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的时候能在皮肤上投下阴影。  越来越熟悉。  楚锐动了,廖谨听得见衣料刷拉刷拉响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他无比紧张,攥紧的手指被他捏的发白。  楚锐看着廖谨的脸。  廖谨能感受到楚锐的目光。 第41章 在离开之前,楚锐道:“晚安,教授。”  廖谨道:“晚安。”  “还有,抱歉。”他再一次道。  廖谨道:“您无需道歉,我是认真的,您无需道歉。”他的语气还是那样,软软的,像是覆盖了一层糖浆。  不过此刻这层糖浆大概也是霜糖。  这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您要是介意,”  “我并不介意,”廖谨道,他把枪还给了楚锐,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您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我猜和安全有关系。”  楚锐点了点头。  他得承认自己现在心里很乱。  当然,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廖谨出乎意料的回答,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他和廖谨似乎真的以前在哪里见过,而廖谨则对此闭口不谈。  廖谨道:“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  他好像不是十分轻易能够说出我不在意今天的是事情,最终只能扯开一个微笑来。  这一天晚上他微笑过太多次了,微笑得面部神经都感觉僵硬。  “晚安。”  “晚安。”  廖谨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楚锐衣服,他看了一眼已经扣好扣子的外套,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您需要吗?”  楚锐道:“不用了,您先回去吧。”  廖谨点头。  门关上了,挡住楚锐若有所思的脸。  廖谨脸上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了。  “我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廖谨道。  他这次说出了声。  可我不是别人。颜谨道:而且拿到了楚锐穿过的衣服你不觉得很开心吗?  虽然廖谨不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颜谨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楚锐这样的人,你依靠等的方法是等不来的。  你难道要等着他想起自己家里还养着一个美丽的妻子等着他去设施那点公务之外的喜欢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千万不要告诉我,您还是如此天真。  廖谨道:“别把元帅当成傻子。”  颜谨笑了:我当然,楚锐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不对,使我们,难道不是非常清楚吗?  廖谨脱下衣服,将这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的最底层。  为什么放在哪?  “那我应该放在哪?”  他想了想,道:比如说床头。  说完他就又笑了:您不要用您正人君子的那套理论来反驳我了,教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除了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所采用的方法不同,除此之外我们毫无区别,我的想法,也是你的,这点你没法否认,廖谨。  就连名字都是。  廖谨是廖谨,他也是廖谨。  只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无法区分,而且在称呼一个人时叫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像廖谨不能在觉得颜谨烦时告诉他廖谨闭嘴,同样的,颜谨也不能在不满廖谨行为时嘲讽他说廖谨,废物。  有两个姓氏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其方便。  廖谨走进浴室。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上还带着眼泪的漂亮面孔。  颜谨突然道:您有没有觉得,您的一举一动很像一个人?  廖谨当然知道他想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不动声色:您也一样。  楚锐回到房间。  他头很疼,他有很多疑问,这种疑问让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当年的医生早就找不到了,他父亲过世的时间是楚锐年龄的一半小一点。  他能找谁去询问?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十年前吗?  楚锐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但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楚锐的记忆力很好,在某些时候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不是一个天才,生物素浓度的上升会带来大脑皮层的兴奋,他的记忆力因此而提升。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着。  遗憾的是,他闭上眼睛什么都回想不到。  在基地里的记忆清晰无比,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不需要其他角色。  他不知道该把廖谨摆在自己记忆的什么位置上。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楚锐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楚锐揉了揉太阳穴,他居然也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这个感受太稀奇了。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十分轻松。  他抬头,发现他以为是阳光的东西其实是不断闪烁的日光灯,照得他眼睛都疼了。  所以他之后才会喜欢眼罩。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绝对没在自己的卧室里,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楚锐的卧室色调偏冷,灯光暗淡,他的眼睛脆弱,经不起强光的照射。  但是这个房间却不是那样,房间是白色的,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早就变成了很多颜色的混合体。  身下的被子也太不舒服了,硬的要命。  楚锐起身,想要下床。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动作,不需要任何训练,只要做出这个人动作的人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残疾人。  楚锐没能做到。  他像往常一样下床的结果就是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明明连半米都不到的高度却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太疼了,楚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锐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很沉重,宛如年久失修的机器突然运作一样。  他全身都像是没有被上好润滑油那样的干涩,疼痛。  楚锐扯开一个笑容,虽然这一点都不好笑。  又是这个梦。  他总是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他在基地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通常情况下连走路都要喘半天的气,更不要说拯救什么人。  这些梦乏善可陈,楚锐之前已经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一遍,现在又要在梦境中体会一回,不得不说他毫无感情和兴趣。  他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谁来拯救他这个可怜的男人,哦不,可怜的少年。  楚锐低头,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消瘦无比,比廖教授的手还要消瘦。  他的手背上布满了针眼,是常年治疗留下的痕迹。  所以看见这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想到之后呢?  楚锐轻轻地笑了,当年他的主治医生都向他的父亲楚桓先生建议给他的儿子进行安乐死。  因为治疗没有任何意义,不计入其中投入的金钱、精力,还有资源,楚锐身体的衰竭是他自身无法避免的,也是用任何医疗手段都没法克制的,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只会越来越难受。  疼痛会让他发疯,会让他失去理智。  那种疼痛即使注射了镇痛药物都于事无补。  楚锐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时候。  十七岁的他躺在床上,耳边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医疗机械运作的声音。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虽然他只要偏头就能看见窗子外面开得比植物园还要好的花朵。  但他厌恶一切有生机有活力的东西,那会显得他更无力,更无可救药。  医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的安乐死,不知道为什么他平静却蕴含遗憾的声音通过墙壁直直地传入楚锐的耳朵。  那一瞬间楚锐的世界里就只有医生的声音。  他没有落泪,因为他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楚锐冷漠地回想着。 第43章 他仿佛仍然沉浸在自己和杀人只剩下几毫克药物的距离的恐惧中。  舰长很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这个气氛显然不是非常合适。  而且,他现在也笑不出来。  麻痹感瞬间从手臂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  舰长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拼命地回忆自己受训时听过的课程。  紧绷精神,无论听见谁的声音都不要放松警惕,因为那很可能是你的幻觉。  尽量不要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不要开口。  他仍然能回忆起自己老师的话,但是现在,舰长确定了,那个看起来严禁无比的学者显然没有接受过审讯,他所有的知识都是通过书本得来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拒绝楚锐的命令。  太难了。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一下子在口腔中扩散。  但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很疼,腥味也不是非常重。  舰长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甚至看不清楚锐的脸。  楚锐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冷汗已经把衣服浸透了,舰长艰难地抬起眼皮,在房间中的人身上扫过了一圈。  他最后把目光停在廖谨身上。  舰长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舰长仿佛才看见廖谨似的,他声音沙哑,语调沉重地问:“你为什么在这?”第29章   廖谨的表情非常茫然,他听完舰长的话之后把头转向楚锐, 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元帅怎么回事。  楚锐笑容温柔, 仿佛是在安抚廖谨,他比廖谨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舰长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重新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  楚锐用笔敲了敲桌子, 示意对方向他这边看。  舰长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一瞬间楚锐发现他的表情近乎于惊恐。  惊恐得楚锐差点没忍住去碰一碰自己的脸看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楚锐道:“你好,我是楚锐。”  舰长点头, 缓缓地说:“我知道。”他没等楚锐说话就道:“我也知道, 你想听什么, 但我有一个要求。”  楚锐道:“你可以说。”  舰长当然可以说, 但是允许与否就是楚锐的事情了。  舰长道:“我想让, 你的, ”他顿了顿, 好像在思考廖谨的身份一样, “你的这位爱人先离开。”  廖谨脸上流露出茫然失措, 还有一点几不可见的紧张。  楚锐握住了他的手,但是马上就松开了。  快得廖谨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握。  楚锐皮肤的温度比他热得多, 也更加像是一个活人。  廖谨无意识一样地用手指擦了擦刚才被楚锐碰过的地方。  “别害怕。”楚锐道。  廖谨轻声说:“我不是害怕, 我就是......”他欲言又止。  现在楚锐和廖谨关系本来就十分紧张, 舰长的话带来的结果是未知的。  楚锐朝廖谨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微上扬, 居然有点像个孩子, “没事的。”他说。  廖谨看着他, 最终道:“好。”  他出去。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  楚锐转过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药剂带来的疼源源不断地冲刷着舰长脆弱的脑神经,他好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也可能是因为疼痛而无法开口,过了好久,他才说:“廖谨这个人,很危险。”  楚锐毫不意外。  楚锐道;“我现在更想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  “孩子?”  “和你妻子一起过来的孩子。”  舰长现在几乎对于廖谨的一切命令言听计从,他思考了片刻,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他道:“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锐点头。  “我,”他看起来很想去捂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束缚带让他没法这么干,他颤抖着说:“我根本,我最初根本不认识他。”  “我离开基地之后就一直做一个舰长,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在一次短途旅行中遇到了我的妻子,我们很快就结婚了,我们过的很好,很平静。”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模糊,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汗水不停地从他的头发间淌下来,舰长继续说:“在一个月前,我遇到了他,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知道我的过去,他甚至知道我杀的那些人的名字。”  “他拿这件事情做威胁?”  舰长痛苦地嗯了一声。  楚锐笑了,道:“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什么?”舰长没有听清。  楚锐道:“如果是你的话,直接杀了他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了,不用这么麻烦。”  舰长也笑了,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舰长的笑声沙哑,仿佛是多年没有被润滑过的木门突然被打开,“我承认,我确实是想杀了他,在我妻子什么都不知道前。”  “我注射探索者太久了,”他喃喃自语,“久到我已经快要忘了失败是什么感觉。”  舰长抬头,“你知道吗?被那样一个,一个孩子差点杀死的时候的感觉?”  楚锐道:“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舰长不理会楚锐话语中的嘲讽,道:“他自称来自基地,目的是清缴叛徒,也就是我这种人。他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我不是很在意,”他回忆起当天的情况,“你在基地那么久,你应该清楚注射了探索者之后,人不会有太多理智的。”  “我让他杀了我,他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也做好了随时就去死的准备,这个准备我在十年前,我第一次注射探索者药剂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然后啊,”他笑了,“我的爱人回来了。”  舰长并不在意死亡。  注射探索者药剂本来就是一件十死九生的事情,药剂可以破坏人体细胞,在原有的细胞基础上再次进行分化,因为迄今为止都没有研究出来的原因,探索者药剂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相似度很少,最显著的共同点就是死亡率极高。  他早就不怕死了,但是他的妻子还很年轻。  “然后他告诉我,他可以放过我,但是我必须,”他原本是在笑,但是由于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笑容,“我必须等待你的到来,我当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我还是等到了,在两天前,我接到了命令,让我在这里等待。”  “几十个小时之后,我见到了你。”舰长实话实说,“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起初以为他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药效让他疯了,结果并不是。”  “他显然有目的,”舰长道:“别看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楚锐道:“从上舰开始他一直保持安静,这样看起来,这个孩子,似乎十分无辜。”  舰长嗤笑道:“您相信吗?”  楚锐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相信?”  舰长说:“我现在根本没法思考什么东西,偶尔我也想过他的目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除了等着你,然后想法设法,把我,他,还有我的爱人带到军舰上来就什么都没做。但他这样波折,不会是只为了见你一面吧。”  说完舰长自己就笑了出来。  他看起来举止正常,药物好像对他没有效果,实际上他极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多吐露半个字。  “你说他是基地的人,”楚锐道,他这个时候脸上居然显示出几分笑意来,“说不定他曾经见过我,然后爱上我,现在大费周章为了见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舰长勾起嘴唇,笑容十分不真挚,“你说的是廖谨对吗?”  楚锐眨了眨眼睛,道:“是因为你和你的妻子现在没法团聚,所以也不想看我的婚姻圆满对吗?”  舰长晃了晃沉重的头,竟然真的承认了,他道:“我承认我说这话确实有报复的成分在,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说的事情是真实的情况下,阁下,楚锐阁下,你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但是你似乎并不清楚你的妻子不是清白无辜。”  楚锐玩着手里的笔,笔是从廖谨那拿过来的,廖教授仍然保持着手写的习惯,“我又不是警察,”他凑近了一点,好像要看舰长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一般,“为什么要在意我的爱人是不是绝对的无辜?”  活着的人是不会撒谎呢?  舰长道;“绝对?”  他看楚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或者疯子,“你说绝对的清白无辜?恕我直言阁下,您的爱人连无罪都算不上,您现在,”他说的极度嘲讽,“仍然觉得他只是在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是个可控范围之内的变故吗?”  “廖谨是最初进入基地的那批人,”他笑道:“你,你们,你觉得你在基地里已经够生不如死的了,其实你才在基地里半年而已,廖谨他可是足足在基地里呆了两年呢。”  他那么漂亮,仿佛伸手就能掐断他脆弱的脖颈。  可是呢?那么久过去了,有谁能够真正伤害到他?  舰长第一次见到廖谨时,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廖谨已经足够漂亮,他的面孔比玫瑰还要艳丽,笑容比舰长尝过最甜的糖果还要甜美。  他要是像是楚锐那样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那么舰长无话可说,但是他明明已经身处地狱一样的地方了,为什么还会一如既往?  基地每天都在死人,自杀,死于探索者药剂试验,或者是谋杀。  基地不需要秩序,每个人想的都是拼命地活下去。  探索者对于大脑的伤害和死亡的威胁,以及基地在人命上的蔑视导致了这里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试验场地。  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因此现代社会的秩序和法则在这里毫无用处,那的人都是疯子。  那么,像廖谨那样的人,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舰长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当时基地的状况,这点不需要我来和你来描述,楚锐。”  “能在基地活下来的人,尤其是廖谨,他那么漂亮,”他还未说完,就适时闭嘴。 第45章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  廖谨现在恨自己把对方处理的太干净了,让对方死的也太容易了。  说起来当时基地有很多人都受过他的骚扰吧,还包括我的小美人。  廖谨提起这个小美人时语气愉快非常,声音轻快。  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啊。他仍然用着那样愉快的语气说。  是。那个温和的男人赞同道。  廖谨找到备用舱,进入。  他随便挑了一架救急机,将尸体塞进去,打开控制板。  在信号干扰的情况下一切活动都不能正常进行了。  廖谨轻车熟路地输入指令,设定好时间。  在信号恢复之后,战机会自动起飞的。  做完了这一切后的廖谨心情愉悦,又开始哼起了歌。  但是歌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有唱完。颜谨不满地说。  我头疼。廖谨道。  廖教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厌恶地皱起眉头。  他讨厌别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  但是恐怕颜谨并不在意这个。  他走回房间。  刚才拖尸过来的地面上没有粘上一点血迹,就算沾上了,也只是毓改变机体受了点伤而已。  他换下衣服,将外衣直接粉碎,但是对于楚锐的衣服则有别的处理方式。  廖谨进入浴室,打开水。  温暖的水流笼罩了他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  打算什么时候杀了舰长?就是那个,唐真,是这个名字吧?  嗯。  我猜,唐真一定不会对我的小美人有隐瞒。  颜谨短促地笑了一声,虽然他更希望对方对楚锐有所隐瞒。  想起唐真就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当时和小美人走的很近呢,当时负责监视小美人身体状况的就是他,他离开的太早了,太早了。颜谨轻轻地叹息一般地说。  嗯。  颜谨能说出廖谨的全部想法,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他们有着共同的思维,共同的目的,哦,还有,共同的爱人。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的,当然如果他们爱上的不是同一个人,那才是真的让人不愉快。  好在他们的眼光是相同的。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呢?  廖谨想了想,道:在阁下对他失去兴趣的时候。  颜谨百无聊赖地说:那恐怕要等好久了,你要杀了他吗?  嗯。廖谨过了片刻又补充说:因为没有价值了。  颜谨笑了起来。  他实在太了解廖谨了。  即使廖谨不说,他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当年监视楚锐的人啊。  ......  两个人在黑暗中交谈。  楚锐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不能控制局面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您现在去找毓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知道更多。他可不是什么忠诚的人,要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许他就能说出究竟是谁设置基地了。”  楚锐道:“我想,他大概没有资格接触这些事情。”  舰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笑着回答说:“我想也是如此。”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药物无疑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锐只听见咣地一声。  他的眼睛只用了半秒就改变了颜色。  流光溢彩的银色眼睛在夜晚像是怪物。  灯亮了。  楚锐马上闭上眼睛。  他再睁开的时候这双眼睛正常无比,仍然是沉郁的黑色。  楚锐看了看已经趴在桌面上的人,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军官道:“阁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锐既让廖谨出去,又不让任何下属陪同。  楚锐从前从不参与审问,更何况,这次还只有他一个人。  “先让军医看看他的状况,然后送回房间。”他话锋一转,“教授呢?”  那位军官道:“教授头疼,先回去了。”  楚锐点头。  在总控室的解奕白的通讯传入。  楚锐接通,“怎么了?”  解奕白道:“阁下,两分钟前击落了一架从我方军舰上起飞的救急机。”  “击落?爆炸了吗?”  解奕白沉默片刻,道:“爆炸了。”  楚锐那边瞬间安静了。  解奕白了解楚锐,这个时候沉默地等待元帅的惩罚措施不如现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阐述清楚,他道:“阁下,信号在三分钟之前恢复,备用舱检测到舱内有设定好路线的救急机,就自动打开了舱门。”  这是最方便,也是最不便的一点,备用舱没有任何安全系统对它进行锁定,因为在遇到危险时,控制室的人往往没有时间去打开安全系统,救急机在设定程序被检测到后,备用舱上面的出口就会自动打开,方便救急机飞出。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  同时,保护安全的举措在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军舰的安保等级。  “在救急机起飞之后,雷达系统立刻发出信号,我们发出消息,不过被拒接了。在拦截无效的情况下,我们启用了攻击系统。”  “但是,”楚锐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让它爆炸?你们可以选择其他攻击方式,比如说用冷凝弹破坏救急机的能源输送。”  “阁下,穿过裂隙后为了安全起见,五分钟军舰攻击系统半数以上都会停止工作,我们在衡量让对方离开和让对方离世这两个选择所带来的影响之后,选择了第二个。”  楚锐微笑了一下,道:“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帝国最新一代军舰系统,例行更新,阁下。”  很好。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那么,在主控室的解奕白阁下,请您告诉我,那个乘坐救急机逃跑然后死于爆炸的倒霉蛋是谁?我想,总不会是我们的那位毓先生吧。”  “毓?”  “那个孩子。”  解奕白道:“抱歉,阁下。”  楚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是那个孩子。”  楚锐笑容忍不住扩大了。  解奕白等了半天听到的只有楚锐的笑声而已。  “阁下?”解奕白居然有些担忧楚锐的精神状况。  楚锐平缓了一下情绪,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毓已经死在爆炸的救急机里面了,他没法向死人追责。  但是千万,千万没有其他人协助毓进入救急机,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锐本来想去找廖谨聊几句,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后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女人长发,脸色苍白,五官秀美。  楚锐道:“解奕白。”  “阁下。”  楚锐见对方走来,道:“算了,没事,一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他切断了通讯。  女人道:“楚锐阁下。”  楚锐颔首道:“许夫人,”他目光在关着舰长的房间旁边扫了一圈,“去我办公室?”  许夫人点头道:“好。” 第47章 廖谨的笑容不见了,他默认。  楚锐觉得廖谨很有意思, 他真的非常有意思。  他这个时候的举动有点孩子气, 是以前没有的鲜活, “我以后不会了。”他道。  楚锐不会做到的承诺他一定不会承诺,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廖谨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解。  小美人是打算使用什么温情手段吗?您让他更加怀疑了?  说实话廖谨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您怎么了?”  廖谨摇摇头, 道:“没事, 就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意外。”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桌子,上面放着的半罐咖啡,楚锐办公用的东西,还有几盒药。  廖谨瞳孔一缩。  “廖教授?”  “我,”  门又响了。  廖谨只好闭嘴。  这次进来的才是解奕白。  廖谨自觉出去了。  楚锐并没有阻拦,他们关系再怎么亲密都不会让廖谨旁听他和解奕白的谈话。  楚锐一向公私分明。  解奕白和元帅夫人接触不多,不过印象里对方一直都是谈吐斯文,举止得体的知识分子。  今天这位高级知识分子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解奕白一边想一边和楚锐汇报工作。  在他把现场的全部情况都阐述清楚之后,才道:“您的爱人似乎心情不太好。”  楚锐懒散地说:“大概是您打断了他将要进行的深情告白吧。”  解奕白不解。  他实在不懂这件事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眩晕感突如其来,楚锐用手指点了点眉心,片刻之后才道:“之后我大概有几个小时不在。”  “回到驻地之后?”  “对,”楚锐说:“大体上的事务我已经处理完了,其他事情由你来处理,如果有突发情况立刻以损失最小的方式进行决断,不用等我回来。”  “还有,”他想了想,补充说:“保证廖谨的安全,以及,确保他一定在你的视线里。”  解奕白道:“一定在我的视线里?”  楚锐道:“我担心他的安全。”  解奕白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只是道:“是。”  解奕白离开之后楚锐立刻瘫倒在了沙发上,为了方便手术的进行,他先吃了点药,这个感觉不太好。  简直是太不好了。  楚锐现在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他不看都知道自己的眼睛此刻一定是银灰色的。  身体的应激反应他控制不了。  药物和体内的生物素产生了极为眼中的排斥反应,他近乎于本能的行为告诉他这一切都非常危险,他需要抵抗,需要排斥,需要拒绝,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必如此,谁叫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去坐到的呢?  楚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万分疲倦和头疼。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阁下。”终端回答道。  楚锐再一次用手按了按他的额头,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色此刻一定像个死人。  楚锐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刀,他放在二指之间,然后硬生生地掰断了它。  他的手指上连血都没有,只有一道白色的痕迹。  ......  时间两个消失的时间过的很快,廖谨从下军舰就没有看见楚锐。  他好像根本没有来过。  不安感不断地在他心中扩大。  解奕白一直在他身边,仿佛是不经意,又仿佛是被谁授意。  廖谨转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凝重,他道:“解奕白阁下,楚锐阁下呢?”  解奕白斟酌了一下对廖谨的称呼,然后道:“阁下还有事情要处理。”  廖谨点头,“您之后要去哪?”  解奕白回答道:“军部大楼。”  他所谓的军部当然不是首都星那个军部,廖谨道:“那我接下来要和其他科研人员一起去研究基地,如果元帅回来了,请您告诉他,让他不必担心。”  解奕白语气冷静地说;“恐怕不行,夫人。”  廖谨微笑了一下,他刚从军舰上下来,驻地此刻正是黑夜,但是机场的光亮如白昼,有光照进了他的眼睛,美丽的简直不像是活物,他道:“我能不能问问原因呢?”  明明廖谨的态度那么彬彬有礼,声音也相当温柔,但是军人的本能让解奕白感受到了危险,而所有的威胁都来自他面前的的这个柔弱的美人。  他强忍着拔枪的冲动。  解奕白只能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的错觉,因为眼前的青年男人还是一如既往,他的神情甚至还有点黄庄,但无论如何都和压迫感无关。  廖谨道;“阁下?”  解奕白仿佛才回神,楚锐已经下达了命令,他态度平和,语意却是强硬,“您必须和我在一起,这是元帅的命令。”  廖谨眼中神色不明,但是不解和诧异是真实存在的。  恐怕这位夫人现在会觉得发生了兵变吧。解奕白苦笑着想。  “这也是阁下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解奕白道:“请您不要为难我。”  廖谨道;“好。”  他声音很低,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安。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廖谨都不会引起楚锐的怀疑,他露出的手指细长,仿佛用力就能折断。  他整个人都显现出了一种相当的不健康,毫无威胁可言。  那么楚锐是真的在担忧他的安全问题吗?  解奕白只能这样想了。  小美人仿佛不是很信任我们呢。颜谨道。  他总是爱说实话,直言不讳,让人厌恶。  要不是这个人是自己,廖谨真的可能忍不住会杀了他。  他只是垂下了眼帘,道:您觉得我们凭什么值得信任?  颜谨笑了其他,声音非常悦耳,他道:大概是,美貌吧。  廖谨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颜谨道:那么您觉得是什么?您还有什么能够吸引我们元帅阁下的注意呢?委曲求全吗?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  他疲倦的样子解奕白看得一清二楚,他道:“夫人,您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廖谨道:“您在我身边吗?”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解奕白一愣,道:“当然。”  廖谨笑了笑,道:“不必如此麻烦,我非常好,谢谢您的关心。”  他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  解奕白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对方仍然是那副略带慌张强装镇定的神情,刚才那一切的感觉好像只是他的误解。  廖谨冷漠地问:您真的想让别人把我们当成疯子吗?  颜谨笑得开心极了:您不是吗?您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活在楚锐元帅心中漂亮干净清白无辜的小女孩吗?  这件事简直成了廖谨心中一根刺。  不对,不只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是他们两个心中的一根刺。  廖谨究竟怎么活下来的,廖谨自己尤其清楚。  廖谨和颜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任何一方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因为性格的极端反差,廖谨和颜谨可以适应不同的情况。  廖谨会变成这样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基地里的遭遇,他必须如此,还有一小部分是各种药物对他精神的伤害太大了,两种原因交织导致了他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但是就目前来说,两种性格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除了偶尔会让人感觉前后反差非常大之外,这样的性格让他活得非常好。  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对吧。颜谨说。  廖谨嗯了一声。  我会杀了他的,颜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您想要割第一刀吗?  廖谨道:不必,留给您就好。 第49章 “学长你受伤了吗?”医生突然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好重。”  廖谨摊开手,他手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他以一种相当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这样的伤口可发不出来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不过也没什么,医生并不在意。  他刚才问廖谨只是想看他需不需要处理伤口。  “我给你拿药。”  廖谨道:“不用了,那位病人大概很着急。”  医生想起他和那位病人的特殊关系,点头道:“好。”  伤口已经结痂了。  廖谨觉得自己刚才让颜谨杀人就是个错误。  颜谨杀人过于兴奋,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受伤划伤一刀。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人格分裂。颜谨回答。  他轻轻叹息:你明知道我们的想法是互联互通的,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廖谨道:我故意的。  他直接去了消毒室。  医生朝候诊室探出一个脑袋道:“阁下,已经来了。”  楚锐走了过去。  他躺在手术台的时候感觉十分奇怪,他厌恶来医院,但是又对这种感觉万分熟悉。  第一针麻药是医生注射的。  或许不是麻药。  在药效起作用的时候楚锐猛地意识到。第32章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自然一些。  医生道:“还不错, 效果很快。”  楚锐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对方究竟会干出来什么。  冷冰冰的手术刀突然压上他的脖子。  楚锐猛地睁开眼睛。  医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身材瘦高的麻醉师已经被摁住了喉咙。  麻醉师面露惊恐。  他戴着口罩, 有一双过分美丽的眼睛。  楚锐直接扯下了口罩。  但是麻醉师有一张普通的脸。  楚锐皱眉,“怎么回事?”  麻醉师用手艰难地指着楚锐的手。  楚锐松开了手。  对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行为而变得相当沙哑, “我想看您睡没睡着,”他道:“您刚才的反应不平静, 如果您没有睡着, 我就需要加大药量。”  医生干笑道:“元帅您真是很警惕。”  楚锐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带别人一起归来, 但他并没有。  他好像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过来干什么了。  医生和楚锐有过几次交集, 要不是这个原因, 楚锐也绝对不会选择他来进行这个手术。  医生看见麻醉师的脸松了一口气。  楚锐道:“抱歉。”  他又回到了床上。  “正常量的药似乎对您来说影响不是很大。”麻醉师说。  楚锐嗯了一声。  您看见人脖子就想划断吗?廖谨问。  颜谨道:我只是想让他手术做的舒服点, 麻药不足量的话可太疼了。  冷冰冰的药物进入体内。  在针管插进血管之后他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廖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创伤反应啊。颜谨说。  廖谨嗯了一声。  颜谨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起来。  在用了两倍剂量的药之后, 楚锐终于睡了过去。  “学长你真是吓死我了。”医生惊魂未定一般地说。  廖谨道:“抱歉。”  “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廖谨摸了一下, 道:“借用了一下贵院的设备。”  他以防万一。  楚锐睡着时神色沉静。  他很少能睡的那么沉。  廖谨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楚锐的目光是怎样的温柔。  医生第一次听说廖谨和楚锐结婚的时候吃了一惊, 因为他以为他学长最终只能和自己的事业在一起,结果对方结婚结的比他还要早。  因为楚锐过于特殊的身份, 他甚至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比如说廖谨被人威胁了, 那位元帅利用手里的权利强迫了对方。  结果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种情况。  廖谨接过手术刀。  “您真的,可以吗?”  廖谨笑了, “我刀工非常好, 能把肉切成纸那么细的薄片。”  “等下我问的不是这种可以吗, 您......”  他还没说完,廖谨就落下了第一刀。  颜谨很久都没说话。  他想起很多事情,他知道廖谨也是,但是对方的手仍然平静无比。  颜谨想起那个十七岁的俊秀少年,挺拔的像是一棵白杨树,却病弱的宛如一朵温室中的玫瑰花。  他那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是廖谨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又这样病弱的外人,他长久地在楚锐的房间门口驻足。  因为过小的年纪和精致美丽的少女外表,无人把廖谨当回事。  廖谨在基地内身份特殊,他既不是管理人,也不是被实验者,他保持着空气一样的身份,管理员忽视他的存在,也不在他身上使用任何药物,看起来是那样。  但是他和普通的被实验者身份似乎没什么区别,他也会被人欺负,娇艳的面孔反而成了一切灾难的根源。  十五岁的少年垂着长发,他静静地凝视着把自己按到床上的男人,对方身上的酒味实在让人恶心。  脸是一切的根源。  他手里有刀。  如果毁了脸,以后的境遇会不会好一点?  他手颤抖地摸向刀。  他一刀划断了对方的喉咙。  廖谨心中毫无感觉,但是他全身都在发抖。  血液喷溅了他一脸。  他等待着,直到血液和那个人的身体一起变成冰凉。  廖谨推开尸体,整理了一下被扯开几颗扣子的衣服。  他手上有刀。  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谁觊觎他的脸,他杀了谁不就能解决全部问题吗?  廖谨随便抽了两张纸给自己擦脸。  镜子里漂亮的面孔因为血痕显得更加美丽。  你杀的太快了。一个甜腻的声音略带抱怨地说。  谁?  是我,啊不,是你。对方回答说。 第51章 楚锐笑了笑,道:“夫人?您是这么称呼廖教授的?”  “是的。”解奕白更尴尬了,“您要去看看夫,廖教授吗?”  楚锐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去面对廖谨,于是摇摇头,道:“不了。您刚才说他和军医呆在一起,他受伤了?”  刚才军医说廖谨没事,解奕白道:“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什么问题。”  楚锐没有见廖谨,他不去,但是廖谨自己来了。  他应该是得知了楚锐回来了。  像解奕白说的那样,他身体情况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廖谨只向楚锐点了点头,就朝刚刚被救出来的孩子面前走去了。  楚锐脑子里非常乱。  他想廖谨以前说过他晕血,现在虽然没有太大的改观,但是和以前相比真是莫大的进步了。  他还说他以后会娶他的,结果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  这都是什么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  许夫人也走了过去。  许夫人时时刻刻都拿着枪,这个女人手臂线条非常好看,富有力量但是不显得粗壮,相比于一般的女性,她很高,穿着厚底靴子和廖谨差不了多少。  廖谨一边给孩子止血一边握住他一只手低声安慰他。  孩子一直在哭。  他脖子上没有伤口,但是他身上确实有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通过他人,而是注射药物感染的吗?  廖谨想。  但是他仿佛无知无觉。  许夫人皱眉,高度的警惕让她无法放松,她立刻就发现了这个孩子不对,在扫了两个军官,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她把目光落到了廖谨的脸上。  她想看看,在这种时候,廖谨会怎么做。  廖谨就真的像个普通人那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孩子舔了舔嘴唇,望向廖谨笑了。  这个时候完成孟辄晚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廖谨是个麻烦但不是最大的麻烦。  许夫人开枪。  血溅了廖谨一身。  许夫人不得不敬佩廖谨近乎于精湛的演技,这个时候,他的惊恐毫不做作虚假,浑天而成。  明明杀过的人比一般人见过的还多,这个人却还能装得仿佛一直是守法公民一样,可真是不容易。  廖谨当时真是选错了职业,他不应该学生物,他应该去演戏。  许夫人心中没什么感觉地想。  两个军官也惊呆了,之后就是席卷而来的愤怒。  许夫人道:“找个测试器,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活人。”  她走向楚锐。  楚锐皱眉,朝许夫人走去。  许夫人刚想说点什么,楚锐就越过他,扶了一把廖谨,动作像是让他靠着。  平时牙特别好的许夫人第一次觉得牙疼。  她按着自己的枪,觉得孟辄晚真是给她找了个破事。  楚锐道:“去换身衣服?”  廖谨摇头说:“没事。”  楚锐看起来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那我先回帐篷里看实况了。”  廖谨道:“好。”  廖谨的手格外的凉。  其实廖谨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顶多是比以前能沉得住气了。  许夫人跟着楚锐进去。  这个人是谁?  派他来的人姓颜?姓聂?还是其他什么?  她和楚锐几乎形影不离,但是楚锐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  廖谨拿着刚才没有注射完的针剂在手上把玩。  目的不纯。颜谨道。  我知道。  颜谨又道: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廖谨道:我已经知道了。  过了一会,楚锐的声音从终端传过来,他道:“您先回中心安全区。”  “那您呢?”他问。  楚锐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廖谨刚想说点什么,楚锐又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听话,别让我担心。”  “您也别让我担心,”廖谨脸蹭地就红了,他听到颜谨笑的要死要活,似乎在嘲弄他没出息,“那位女军官也陪着您吗?”  “对。”  “好。”廖谨说:“我马上回去,不让您担心。”  楚锐笑了,笑声很放松。  廖谨折断了手里针筒的针。  他甩了甩手,神色冷漠。第33章   廖谨在房间里看书。  越衡安一下把书抽走了。  廖谨看他,眼神清澈明亮。  越衡安咳嗽了一声, 不和这个披着美人皮的男人对视, “您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什么?离开吗?”  “您在首都星没有事务要处理吗?”越衡安问。  廖谨拿回自己的书,道:“如果任何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处理的话, 那副院长存在的必要是什么?”  越衡安听见他这样说话没有任何意外,反而非常表情自然了不少, “您终于正常说话了是吗?”  廖谨微笑道:“我哪里不正常?”  他这个语气比刚才还要甜美。  越衡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被人灌了一桶糖浆那样地反胃。  廖谨道: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  颜谨毫不在意地说:通知您了您也没办法让别人适应。  要是廖谨长相是个甜美可人的小美人那么颜谨这样说话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适, 但是首先廖谨并不甜美可人, 相反他的美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 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而且廖谨平时说话温和, 音调自然, 吐字清晰, 颜谨偶尔说话, 声音立刻就黏黏糊糊, 又甜又软,反差太大了。  越衡安翻了个白眼, 言不由衷地说:“您哪里都正常。我说的担心不是担心首都星的事务, 您不担心您的丈夫吗?”  廖谨翻书的手一顿。  “当时就是为了对方来的, 现在您的表现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冷漠呢。”  廖谨道:“我不担心。”  颜谨又笑了。  您不担心,我真是要担心死了。廖谨道。  他们都清楚相互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 颜谨担心, 廖谨自然也会担心, 就好像廖谨爱楚锐,颜谨也爱楚锐那样。  颜谨道:您这么多年唯一没有更改的习惯恐怕就是嘴硬吧。  廖谨道:安静。  颜谨不说话了,但是仍然在笑。  廖谨想:真想让他闭嘴。  您没法让我闭嘴,但是您可以考虑陷入深度沉睡,让我来控制身体。颜谨道:这样您也会觉得清净不少的。  廖谨唯一的反应就是冷笑一声。  “就算不担心安危,那么不会担心别的吗?”越衡安道:“那位夫人确实和您的丈夫很形影不离啊。”  廖谨冷漠地回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越衡安成功在廖谨脸上看到了像研究院院长的地方忍不住笑着说:“那您就毫无反应?”  “我当然相信楚锐。”他笑了笑,“相信他的品味,相信他的人格,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他爱我。”  他爱我。  他至死不渝地爱我。 第53章 因为就算颜谨不愿意,廖谨也要强怕他愿意。  当然也是强迫自己愿意。  谁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呢?  “我是廖谨。”这个人说话时仍然是柔软甜美的语气。  楚锐笑了起来,道:“虽然您长着和我爱人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我不会因此就不杀您的。”  廖谨也笑了,“哪怕我是个美人?”  “不,应该是哪怕廖教授是个美人,”楚锐道:“您真的不打算坦白吗?”  廖谨低下头,在楚锐耳边道:“阁下,您还记不得您在首都星和我说的话?”  热气扑在楚锐耳边,让他觉得非常不自然,他想要推开对方的脸,但是被对方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他说:“那是您发情期紊乱时和我说的话,您说:您为什么没有反应?”  楚锐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句话确实只有他和廖谨知道。  他警惕心少了不少,开玩笑道:“您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刚才被血吓到了吗?”  廖谨道:“对啊,好害怕。”他松开手。  廖谨一言不发地看着颜谨的动作。  楚锐道:“需要我给您一个拥抱吗?”  廖谨眼睛似乎亮了亮,他说:“好啊。”  廖谨这种反应让楚锐感觉非常奇怪。  他习惯了自己去调戏廖谨,然后廖谨不去回应,还会尴尬脸红的情况,但是这个时候廖谨太游刃有余了。  失去控制权的话,楚锐真的会疯的。  楚锐站起来,没有了居高临下般的身高差距让他舒服了不少。  他一把揽过廖谨的腰,抱住了他。  廖谨听得见楚锐有力的心跳。  他勾了勾嘴唇。  他早就说过对于楚锐,等不能解决问题,要做才行。  楚锐很快就松开了他。  廖谨身上甜甜的味道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格外清晰。  身为一个alpha,楚锐很清楚那是什么。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颜谨道: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个omega,这样就能减少很多麻烦。而且还能被楚锐标记。  他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楚锐在他身下咬住他脖子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荒谬的倒置感?  明明自己才是alpha,是一贯的控制者,可承受的人却是他自己。  然而,被标记的是廖谨。  楚锐会不会哭着,哽咽着咬下去呢?在受到那样的刺激的情况下?  alpha之间不能标记的状况实在是让廖谨不满至极。  少了标记,就少了一层亲昵,只会更加激发男人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他从来没想过让楚锐变成omega,好吧,他也想过,他们都想过。  不过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廖谨凑过去,眼神干净,仿佛能映照出楚锐所有的想法。  “不烫吗?元帅阁下。”他温柔地问。  楚锐含糊了嗯了一声,然后把剩下的全喝了。  廖谨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想,楚锐一定要快点睡过去才行,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廖谨关切道:“您怎么了?阁下。”  楚锐摇头道:“没事。”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表情非常担心。  非常非常担心。  楚锐道:“我有点累了,您要回去吗?”第34章   廖谨真想让楚锐给他找一个会这个时候回去的傻瓜,他实在是很想见见, 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回去。  他弯了弯眼睛, 道:“好。”  楚锐晃了晃脑袋,他脑中想过了无数的可能, 但是没有一种是怀疑廖谨。  楚锐道:“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廖谨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道:“可能是您用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吧,”他这话说的正常无比, “您好好休息。”  楚锐点头, 上床。  他很快就睡着了。  廖谨语气愉悦地说:“您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更正确一点?”  没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  廖谨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楚锐的全身, 他的目光恨不得把楚锐一块一块地吞下去。  他半跪在床边, 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楚锐的手。  他声音非常低, 但是非常甜, “您根本不知道, 我为了嫁给您, 费尽了多少心机。”  但是, 廖谨道:他会知道的。  “是的,”他笑了起来, “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最终只是亲了亲楚锐的手腕, 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真想, 把命还给您。  廖谨起身,用手指碰了碰楚锐的睫毛。  走吧。对方说。  “好。”他回答。  他身上很烫, 兴奋感疯狂地吞噬着理智。  如果不干点什么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疯的。  廖谨的行踪隐蔽, 加上他有楚锐的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  “我这时候才觉得做个元帅夫人,花瓶一样的任务也不错。”廖谨甜美地笑着说:“至少楚锐爱我。”  身体的另一个人懒得去纠正他。  他进入了疫情中心区。  中心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连楚锐布置的防卫人员都没有在这。  这里太危险了。  他走入那栋绝对不允许被进入的建筑。  建筑中很黑,他隐隐约约能闻到这里的血腥味,带着楚锐信息素的味道。  楚锐来过了?他想。  廖谨不知道的是,楚锐的命令并没有被严格遵守,还是有人进入了建筑内部。  楚锐也进去了,为了把人带出来。  在近战方面,只有楚锐能够杀死变异体。  他不止一个人进去,也成功把进入的人带了出来。  但是在黑暗中楚锐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他受了伤。  廖谨不知道这些,但是廖谨知道建筑内部是什么,那就够了。  他进入地下隧道。  老旧的电梯缓缓打开,上面闪烁的红灯仿佛是鬼怪的眼睛。  廖谨进去。  电梯内部站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看见廖谨进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的牙缝里还有没有舔干净的血肉。  真是低下的品位。颜谨说。  别把血弄到身上。这是廖谨说的。  颜谨没有回答,因此廖谨在那一刻夺回了控制权。  女孩突然朝廖谨扑了过来。  电梯内的空间太小了,不管廖谨杀人有多么干净,血液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 第55章 子弹上全是血。  他脸色苍白,一边控制着机器一边道:“我以后一定学着把人杀了之后再说话。”  有几滴血溅到他的眼镜上,不过廖谨此时此刻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件事情。  “他居然问不怕被杀吗?”廖谨用说话转移注意力,在忍耐疼痛这方面他一向不是行家,比起隐忍他更喜欢放纵。  他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哈,谁想杀我我就要了谁的命,这是我十五岁时就知道的道理,”廖谨疼的闷哼了一声,“他居然还不明白。”  身体控制权被另一个人夺回。  不用费力去操作机器的颜谨一下放松了,继续道:而且这怎么是背叛呢?这明明是报复啊。  廖教授啊,他仿佛很难过地说:总有人觉得我们受了别人天大的恩情呢。  其实,他就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刀而已。  最开始还是一把被舍弃的废料。  颜谨说:这么看来还是元帅阁下对我最好了,他舍得为了我死,别人却都想要了我的命。  廖谨闻言手一顿。  颜谨愉快的哼着歌。  不过他马上就不那么愉快了。  身后至少能抗住上百吨□□压力的门剧烈地颤抖着。  他们该不会在这养了什么变异品种吧。颜谨道:要不要把枪捡起来。  廖谨输入最后一个关闭指令。  门开了。  他按下按键才转身。  廖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觉得没有问题,那些变异体知道男人死了要杀了他也没问题,他可以全杀了。  眼镜上的血有点挡视线,他甚至想拿下来擦一擦。  他拿眼镜的手顿了顿。  他看见了很多人,都是相当熟悉的面孔,而且都是熟人。  廖谨的目光在楚锐脸上游荡了一圈。  楚锐好像一路上过来太着急了,连呼吸都没有平稳。  廖谨手里还拿着那把漂亮的刀。  他看见楚锐,怔怔地,却不知道放下刀。  颜谨很喜欢楚锐担忧的神情,若不是身边有一具正在散发血腥味的尸体,他会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美丽的。第35章   廖谨第一反应是去擦脸上的血, 他一手拿着眼镜, 一手拿着刀, 只好用手背去擦血, 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狼狈又可怜,但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因此和楚锐说点什么, 缓和气氛, 比如说:元帅您别担心了,您看夫人不是好好地在这吗?  廖谨确实是好好地在这,但是地上的尸体连脑袋都没有了。  他手上拿着刀地上扔着枪。  这个大学教授以一种非常轻易的方式进入了最中心,还杀了控制基地的人。  楚锐看向廖谨的目光十分复杂。  廖谨这次没有把刀丢在地上, 而是把还沾着血的刀扔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阁下。”  楚锐喘匀了气,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源源不断地消失。  目前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当年的漂亮女孩就算成了现在的漂亮青年那也是个无辜脆弱的美人,可显然,现在脆弱和廖谨不沾边,无辜也是。  虽然他的表情足够无辜, 也足够脆弱。  楚锐沉默了半天才道:“你杀的?”  廖谨似乎想解释点什么, 最后只是点点头。  颜谨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其实我觉得现在把元帅关起来最好,把这些人都杀了, 然后把他关在这, 只有我们。  廖谨道:这可真是个好主意,但是您最好能保证, 在我们这么做了之后, 楚锐不会杀了我们。  颜谨道:那也不错。  他真的在思考被楚锐杀死的场景, 之后竟然笑出了声:我们若是被他杀死, 怎么可能会留他一个人呢?  廖谨没有回答。  颜谨当然知道他的回答。  楚锐军装穿的不如往常整齐,领带都没有来得及系上,他的头发很乱,脸上难得泛着红。  显然这位元帅在知道自己的夫人不见之后担心成了什么样子。  廖谨很想去摸摸他的头发,亲亲他发红的眼眶,告诉他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楚锐面前。  楚锐身后的人朝他举起了枪。  廖谨却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他太习惯压抑自己了,要是颜谨控制这具身体的话,恐怕那一刻颜谨的眼神会想把对方生剥活吞吧。  颜谨一直不喜欢别人拿枪指着他。  虽然廖谨也是如此。  廖谨被无数的枪口指着,只要他敢动一下,就能马上被打成碎片。  这和他刀快不快,枪法准不准没有任何关系。  廖谨刚才没有来得及整理头发,有几缕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楚锐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水光。  眼泪可真是打动人的好手段。  廖谨拿出刀,伸手。  楚锐抬手,示意他们别开枪。  廖谨苦笑了一下,把刀尖对着自己,将刀递给了楚锐,他道:“我不会做什么的,别担心。”  他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楚锐突然生出了一种相当荒谬的感觉,明明是廖谨在杀人,明明是他脸上沾着血,刀上也沾着血,可他就能那么干净,甚至还很无助。  楚锐接过刀。  刀上篆刻着精致的花纹。  楚锐一愣。  “我很抱歉。”廖谨低声道,与其说是说给楚锐听,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我还是拿它杀人了。”  楚锐没有回答。  当时他把这个送给女孩,是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保命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他也什么都没有。  他谁也保护不了,包括他自己。  但是他不介意把所有的机会都留给对方,因为楚锐那时觉得,他活下去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在医生断言他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之后。  在医生劝他的父亲对他进行安乐死的之后。  如果活下去在高度发达的医疗条件下还是只能活三个月,那么,他不如让一个可以活很久的女孩活下去。  楚锐用手指轻轻在刀上一划,血珠一下沁了出来。  廖谨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抱歉了,“我......锐化处理。”他低声解释道。  楚锐点头道:“可以。”他把刀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拿了手铐。  廖谨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他整个人都温驯地像个兔子,很难想象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有关系。  楚锐想起电梯里被人捏断脖子的小女孩。  廖谨的手相当漂亮,苍白,但是绝对不无力。  当时他还觉得对方拿不起刀也拿不起枪,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必那么麻烦。  “控制器里有那个人没来得及销毁的数据,”廖谨道:“好像有用,你要是需要的话,就复制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一言不发了,没有再做任何辩解。  楚锐让人过去把这件事完成。  廖谨无声地跟在楚锐身后。  他垂着头,似乎沮丧极了。  一道目光落在廖谨身上,他不用看都知道来自谁。  又是那个许夫人。  真让人不满。  “看来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孟辄晚坐在沙发上合上书,“辛苦了,夫人。” 第57章 他朝楚锐索求一束光。  楚锐啊,给了他整个太阳。  “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那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噩梦,全部忘了。”少年的声音清澈而冷漠。  明明是生离死别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亲吻。  他们没有亲吻,他们甚至没有告白,没有承诺,当然也没有婚姻。  少年终究是亲了亲他。  他亲了亲对方的长发,动作很轻很轻,仿佛那是一朵花。  “全都忘了,包括我。”  廖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没有目的的善意这种玩意,这种善意让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很多东西,乃至生命。  后来廖谨发现这种玩意或许可以叫□□情。  和他目睹的那种尔虞我诈冷漠算计的关系不同,那只能是婚姻,而不是爱情。  “我只爱您,”他逼近,仿佛自己才是拿着刀的那个,“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我对您永远忠诚。”  楚锐抽开刀。  他们在血腥味中亲吻。第36章   廖谨眼睛通红, 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 或者, 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 咬断楚锐的脖子。  廖谨贴着楚锐的耳垂,热气让对方不适应地皱眉, “听我说, 阁下。”  他微微抬眼,眼睛又红又湿,“我现在可能口不择言,但是我必须告诉您, 别相信您身边的那些所谓的盟友, 不管是谁。”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掰过对方的脸,道:“那么廖教授,您值得信任吗?”  廖谨道:“我值得信任。”  楚锐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蹭下一手的血, 他虽然微笑,笑意却没有落在眼底, “我当然信任您, 您受伤了。”  他错开廖谨,似乎想在车上找药。  廖谨看着他的侧脸, 一动不动。  颜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您居然喜欢吃素。  廖谨一言不发。  颜谨道:我们的廖教授似乎并不明白我们进化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草的。  廖谨摘下眼镜, 擦了擦, 然后戴了上去。  不要乱来。他警告道。  颜谨笑了笑:您不会想找点控制精神病的药用在我身上吧,您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廖谨也笑了:不会的。  倘若廖谨本人真的像看起来那样无害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容易的多。  但是廖谨本人如果真的如此,就不会产生颜谨这样危险的人格了。  颜谨轻笑道:这样的事您不是没做过,您之前不就是那么干的吗?不过啊,教授,我也算是您人格的一部分,啊,不对,我应该是您的本性才对。  压抑本性,他笑的尤其嘲讽:不觉得很累吗?  廖谨还没回答,颜谨就又道:啊,我想想,您有足够的经验。之前您可足足压抑了二十年呢,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您太辛苦了。  廖谨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感受和他是一样,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颜谨一贯如此。  像他说的,他就是廖谨,廖谨就是他。  廖谨在发现做一个无害的小美人之后更容易活下去,他就如此活着。  在他发现楚锐更喜欢一个温柔的爱人之后,他几乎把自己的习惯篆刻到了骨子里。  因为楚锐喜欢,所以他愿意改变,不对,用颜谨的话来说,应该是压抑才对。  他心甘情愿。  这么多年以来他简直把自己关到了一个笼子里,笼子外面就是食物,他只需要伸出爪子就能把猎物撕碎,或者装出一副无害无辜的样子,骗取对方的信任之后再进行屠杀,但是廖谨没有。  他就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欲望一样,只是在笼子里面看着就满足了。  可是构成笼子的东西连空气都不是,他要是愿意,他随时都能离开。  廖谨没有。  这种荒谬感就好像是发现了连环杀人犯的嫌疑人突然真情实感地做起了公益,一个放荡成骸艳名远播的□□想要从良。  这太不可思议了,在颜谨因为药的缘故暂时睡过去再醒过来之后的感受。  他笑的要命。  廖谨道:闭嘴,别笑了。  他现在就在笑。  颜谨仍然在笑,他的声音都沙哑了:您如果真的无法忍受,我建议您自杀。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在嘲讽您,我真的建议您自杀,出于一个生物学教授的角度,您活的太痛苦了,哪怕我对您毫无感情,都觉得十分艰难。  楚锐记得车上有药,他也感受得到身后像是刀割一样的目光。  他终于把药箱拿了出来,对廖谨道:“我给您......”  他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按在了车座上。  廖谨微卷的头发垂下来,划过楚锐的鼻尖。  楚锐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个仿佛很冷,一直在微微颤抖的美人。  他问:“怎么了?”  廖谨用行动回答了他。  这个吻他十分用力,血腥味蔓延在他的口腔内,他紧紧地闭上眼,他不敢睁眼,他怕睁开眼睛,他的眼中会全是眼泪。  他有多害怕啊。  亲眼看着自己爱了二十年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受呢?  他有多虚伪啊。  一开始的接触,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呢?  廖谨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  颜谨道:您真的确定,他和军部有关系?  廖谨道:这不是您说的吗?  颜谨说的话近乎于额度,他道:但是啊,您要知道,就算和军部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您难道和议政厅没有关系吗?啊,不,我,我们。我们伟大的舅舅现在不是在政坛上大放异彩吗?您不会还对他报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期望吧。  廖谨冷静地说:首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的想法就是你的,你的想法也是我的,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对颜静初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期望,这也是我们两个共同形成的。第二,我没有,我一直在想怎么杀了他更好。第三,楚锐和我们不一样,他身体很差,性格娇惯,请原谅我用这么个词,他的病很特殊,就现在来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治疗,他本应该出生就死,但是他活了下来,这说明他的家族对他十分重视,因为哪怕克制,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是一个难以估算的数字。  而且楚桓阁下有一个儿子就叫楚锐。颜谨补充道。  是的,我们都知道楚锐是被绑架的,楚桓不会坐视不理。  这位将军现在恐怕已经找疯了。颜谨回答。  廖谨用梳子梳了梳自己的长发,他凝视镜中的神态就像个安静美丽的小女孩。  难以想象,我以为像他这么大年龄,情窦初开的少年应该喜欢比他大的姐姐之类的,他居然看上了这张脸。  廖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软而甜,“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他对着镜面笑道,这个笑容明艳诱惑,但由一个女孩做起来显然不合适了,他看起来太小了,“我们没有把握确认楚锐真的可以离开,就算他可以离开,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吗?因为爱吗?”  他想了想,之后道:“少年人的爱情总是尤其短暂。”  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对方道。  “好吧。”  他拿着梳子,把头发梳好。  “但愿这个骄傲冷漠的小美人真的会不可救药地爱上我。”廖谨道:“需要我出面吗?”  “我怕您吓到他。”他回答,看了一眼镜中梳的凌乱的长发,皱了皱眉,放下来重新梳了一次。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廖谨承认自己很喜欢阳光,他迷恋阳光就好像是一棵喜光的植物那样,但是同时,他虽然迷恋,可不会为了阳光义无反顾,他又不是蛾子。  他只是喜欢,甚至有点贪恋而已。  廖谨细致地梳着长发。  他的母亲说他长发很好看。  他很像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当年人人称颂的美人,是颜家的玫瑰花,是造物的荣光,是颜静初议员风光无限的姐姐。  这样一个出身名门,容貌出众,教养惊人的美人最后和别人私奔了,在结婚之后。  颜静韫的行为无疑给她整个家族蒙上一层阴影。  所以第一次见到颜静初的廖谨当然不姓颜,也没有随父姓,因为对方死了。  穿着丧服的颜小姐还是那么美丽,她流下眼泪的眼睛似乎是夜空下最深沉宁静的海。  颜静初蹲下来,反复地审视着廖谨,似乎在审视一件商品。 第59章 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她的身体机能早就衰竭了,能维持一具美好的躯体已经相当不容易。  玫瑰花落在女人的嘴唇上。  颜静初轻轻地把花拿掉了。  廖谨半跪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母亲,觉得刚刚落在她嘴唇上的是血。  她嘴唇上有浓稠的血,她喜欢用这样的嘴唇亲吻廖谨的眼睛。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颜静初淡淡地说:“您的父亲被暗杀了。”  啊,真不幸。  廖谨用手撑着脸,头发落满了肩膀。  廖谨望着自己的舅舅,他的眼中从来没有浓稠的血,他的眼睛比颜静韫的还要美丽。  “你打算怎么办呢?就做一个筹码来说,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他的家族也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甚至连你也会受到波及。”  廖谨望着他。  自从颜静韫去世,或者说长眠之后,他很少说话了。  “我想保护你,也想锻炼你,”颜静初道:“我不需要一朵美丽的花儿为我增光添彩,你母亲也不需要一只停在人肩头的金丝雀。”  他和廖谨平视,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在这也可以,我不干涉,当然之后你的命运大概是变成一件为合作增光添彩的配件而已。”  “你也可以去那,你有自主权,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报复我,”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眼皮,划过的动作宛如一把刀,“这点我无所谓,只要你活下去。”  “你大概没有听过你母亲之前说过的话,我那位美丽又优秀的姐姐啊,她很有思想,应该做位哲学家。”他笑了,“啊,也不是。野心家。”  “如果第二性别的存在毫无必要,所有性别的人都具有自体受孕和生殖的能力,那么您觉得,哪个性别会最先消失?”  颜静韫想了想,沉吟道:“那么,因为激素分泌导致的差异将会大幅度缩小,甚至没有。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静初,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可以说趋同,那时没有alpha,没有omega,没有beta,社会分工或许会因此变动,但我觉得生产效率会提高。这算是进化吗?我认为算是,从一个冷酷无情的角度来说。那么什么会消失?”  她合上书笑了,“当然是不适应环境的人消失。”  “我承认那是人间地狱,不过适应环境的人会活得很好,”颜静初说:“不适应环境的人,会死。”  “你愿意吗?”  廖谨一言不发。  他低头,亲了亲自己的母亲,对舅舅视若无睹。  这个孩子的眼睛过于清澈,所以颜静初不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他等待着回答。  然后孩子从椅子上下来,说:“好。”  阳光照进来,照进孩子的长发上。  不得不说他们家的人很明显的特征,皮肤过分苍白,眼睛美丽清澈,以及不是非常正常的性格。  所以说婚检重要。  他仰起头,看向颜静初。  颜静初道:“你想和我说点什么?”  廖谨想了想,说:“谢谢舅舅。”  这种地方指望养出什么漂亮单纯的孩子来?  廖谨一直活得像是渴光的植物,只不过浇灌他的从来都是血。  他看起来越无辜,越可人,他就越伪善,越危险。  他第一次知道楚锐的身份之后,那个从来都不怎么能提起精神,身体虚弱的小少爷大约也没有注意到廖谨的笑容是如何的艳丽逼人。  他多美丽,他多恶意。  他的接近他的柔弱他的眼泪他的美丽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毫不手软,物尽其用。  廖谨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常人,楚锐很好,很正常,很天真,天真的让人觉得好笑。  楚锐喜欢他。  楚锐以一个少年最单纯最纯粹的感情来喜欢他。  楚锐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楚锐也没有做出过承诺。  廖谨以为自己可以冷酷无情,他身体里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显然他没能如意。  廖谨第十次把楚锐送给他的刀戳到墙上。  颜谨冷漠地说:这个时候把刀扎进自己的脖子里好像效果更好。  廖谨微笑了一下,他神色柔和,语气温柔,轻声细语,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廖教授的影子,他用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可我不想死。”  您觉得您能够保护楚锐吗?  “我当然不能,这是废话。”廖谨把刀□□,刀尖微微变形。  您受之有愧?  廖谨道:“我想,我大概没有资格问心无愧。”  但是愧疚通常不会影响您的决定。颜谨道。  廖谨垂眸,他把手按在墙上,用刀比了一下。  然后他猛地扎了下去。  颜谨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毫无反应。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撕裂的痛楚。  廖谨颤抖着手把刀拔了出来,然后缓缓呼气,“现在我确认了,这把刀杀不了人。”  这样手会废的。颜谨说。  “是啊。”  手废了就再也杀不了人了。  廖谨随便地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把手缠上了,这样当然毫无效果,并且很有可能造成感染。  颜谨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疯子,只不过疯的方式各有不同。  颜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廖谨会。  他们一样心狠手辣,颜谨不会犹豫,但是廖谨会。  廖谨的犹豫会让他自己变得痛苦万分,但是这种痛苦只是扎在他心里而已,他不会因为痛苦就放弃。  他只会一边做一边痛苦。  于是颜谨评价他,带着调侃,不屑,他说:您真的很适合做一个政客。  廖谨没有问为什么,同样的思维方式让他知道颜谨不会说让他愉快的话。  颜谨说:您的虚伪简直浑然天成。  廖谨点头,他赞同,不过很厌恶颜谨说出来。  他们都是试图彻底让对方消失,造成的结果是精神失常。  颜谨慢条斯理地说:您既然做了就没有资格后悔。您现在后悔还不如从来没有做过,当个花瓶不好吗?嗯?或者活得像条狗一样的不好吗?哦,那还真不太好。  您既然已经决定利用这位天真小少爷的同情心了,那就别婆婆妈妈的。  廖谨道:您这是在和我说,还是提醒自己?  颜谨一愣:什么?  廖谨愉快地发现犹豫的人不止他一个,这可太好了。  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同样痛苦纠结,因为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他需要的不是骗楚锐几天,几个月,恐怕是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楚锐真的能活那么久。  想起这个廖谨脸色一沉,但却出奇地不是为了自己。  他不想楚锐死,他甚至不想骗他。  这多艳丽逼人又剧毒无比的花第一次开始考虑道德,法律,社会,规则,人性,还有爱情。  廖谨拍了拍自己的脸,用那只沾着血的手。  他果然不清醒。  他真该再给自己一刀。  回忆疯狂地涌入,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楚锐把廖谨脸上的眼泪抹去。  廖谨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么德行,楚锐觉得好笑。  杀人的是他,骗人的也是他,为什么他哭的好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说:“您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他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不知道。  从小为了减少因为感情上产生的伤害对他的影响,加上天性使然,他共情的能力很弱。  他既自己不觉得疼,也没法体会别人的难过。  他骗了楚锐,楚锐也骗了他。  廖谨后悔了二十年。  他用后来二十年的时间来弥补,自责,愧疚。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想,如果当时他没有走过楚锐的门前,楚锐一定会活得很好。 第61章 鬼知道那个原液能到来什么,稀释液已经足够要人命了。  那天晚上廖谨反复地把刀□□,插进去。  “您说,”廖谨开口。  我觉得不行。颜谨道:我们当然能杀人,但楚锐情况特殊,我们需要他。而且......好吧,没有而且。探索者原液不一定会要了我们的命,说不定会因祸得福,想开点。  而且,这是他没说出口的,楚锐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地爱着他的人。  只有楚锐,在知道他死了之后会真情实感地落下几滴眼泪。  只有他会。  廖谨不想死,他也不想死后只有虚情假意的谈论。  人活着是一百年的事情,人只会活一百年,再多一点点,余下的时间全部都是死的。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甚至活不到一百年的短暂光阴去换之后死去的无数年呢?  要是他死了,楚锐会给他带上一捧花吧。  一定会,很用心地准备。  他功利冷血自私虚伪。  他不是良知未泯,只不过如果死了,连一个真心怀念的人都没有,那也很难过。  好吧,他就是舍不得。  廖谨必须承认一直有目的,却把自己完全搭进去的他才是愚蠢的。  廖谨一贯如此,他亲疏分明,在他的世界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楚锐,一种是其他人。  其他人中分为可利用与不可利用,需要杀和不需要杀。  他找了那么多理由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  楚锐多好啊,暖的像是廖谨在外面见到的太阳。  廖谨笑了起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和楚锐说什么遗言比较好?”  其实如果楚锐出去的话,记忆一定会被消除。  不记得最好了,人间地狱不需要记住。  以后好好活着,别那么看脸。  长得好看的人会不会骗人廖谨不知道,但是廖谨真的会骗人。  他特别会骗人。  所以都忘了吧。  楚锐那样好的人,他应该有很光辉的一生。  他既不该被一个心如蛇蝎的美人骗,也不该为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少年死。  他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廖谨冒了一个险。  他联系了军部。  他不知道军部有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当时时间太紧了,但是这样无疑是一线生机。  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对于死人来说不是。  试验时间在明天,廖谨没有那个机会等了。  但是楚锐必须等。  他必须活着出去。  而且就算廖谨没死在实验里,颜静初也不会让他活着的。  颜静初厌恶背叛。  颜静初或许能把他变成个温暖的尸体,和他母亲一样。  啊,不对,那是颜静韫的特权。  像是他的话,应该会被直接打碎脑袋,然后丢出去处理吧。  廖谨过分愉快,还唱着歌。  颜谨陪他唱完了。  廖谨很高兴,颜谨也很高兴。  要是能喝酒的话,他们会举杯庆祝的。  廖谨闭上眼睛,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和楚锐道歉。  他不想楚锐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这一切都是骗局。  这是他最后的自私自利。  他听见声音睁开眼。  楚锐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楚锐眼中弥漫的仿佛是雾气,又或许是眼泪。  廖谨的第一反应就是楚锐知道了。  楚锐闷闷地说:“打扰了。”  廖谨一下盖上被子,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他笑得开心,“没有。你来找我说话吗?做恶梦了?”  廖谨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如释重负。  他甚至能想象到楚锐的未来。  他必然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他有好的伴侣,他有可爱的孩子。  他的伴侣或许美丽或许俊逸,性格或许安静或许热烈,或许是男或许是女,第二性别也难说,但是楚锐的伴侣必然和他一样光辉光明正常。  这样最好。  廖谨伸手,去碰少年的头发。  十七岁的少年比他高,楚锐微微低头,任由他摸。  楚锐在看见他的笑容之后好像更加难过了。  “怎么了?”廖谨柔声问道。  “没什么。”楚锐道:“就是很无聊,想来找你聊聊天。”  廖谨当然欢迎,他恨不得这一刻时间停止,但他怕他狂热的态度吓到少年,他说:“好啊。”笑得眉眼弯弯。  在这样的微笑下,楚锐的眼泪似乎都要落下来了。  楚锐拿着牛奶,牛奶杯在冒着热气。  廖谨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这玩意。  楚锐道:“人的记忆能持续多久?”  廖谨眨眼,“可能很短,也可能到生命结束。”  楚锐哦了一声,点点头。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楚锐道:“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呢?”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间。  廖谨笑着说:“你怎么会死呢?”  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被子里出来一点,伸手,第一次摸了摸少年冰冷苍白的脸。  廖谨似乎想凑过去,最后只是说:“你不会死的。病会治好的。”他说到最后差点成了喃喃自语,“都会好的。”  楚锐干涩地笑了几声。  廖谨道:“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  “多笑笑,你笑起来那么好看。”廖谨扬起笑脸,道:“也别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会有更好的,以后会有更好的。”  楚锐涩然道:“嗯。”  他扬起一个笑脸,随手把牛奶杯递给他。  “你一个小孩,”  “我比你小不了多少,”廖谨皱着鼻子打断,“我不要,我拒绝,我讨厌牛奶。”  “听话,喝牛奶长得高。”  廖谨说:“我现在就是标准身高和体重,我,”他注意到楚锐的眼神,接了过去,仰头喝了,“哎呀你为什么这么爱哭啊,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男孩,你不是要成年了吗,楚锐。”  楚锐点头,“嗯。”他回答。  “我困了,我们明天,明天在说,”廖谨顿了顿,“还有一件小事,可能会有人来营救,多久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嗯,好吗?”  楚锐笑着点头,“好。你也,保重。”  廖谨还想说点什么。  他笑不出了。  本来静静等待的颜谨也说不出了。  他怔怔地看着楚锐。  脸色苍白的少年将他按倒在床上,然后摘下了他的手环。  这个玩意明天实验的人都会佩戴,监控身体情况。  楚锐随意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也相当好看。 第63章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的骨头。  警卫舔了舔嘴唇,“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很有趣宝贝。”  他松开少年的手腕,夺下把短短的刀。  他看着那把刀,冷笑一声。  廖谨的手不自然地弯曲着。  剧痛让他面无人色,他的笑容却越来越明艳。  男人拽着他的头发,“虽然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我应该让你明白,什么叫听话。”  头撞到墙面上的感觉廖谨这辈子都不想体验一次。  血顺着脸淌下来。  还有很多淌到嘴里。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说话。  确实是适合说遗言的时间。  第二次廖谨已经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了。  他只知道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可能要大打折扣了。  大概率会留疤,要是他能活着出去的话。  第三次男人把他转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小美人。”  他捏着廖谨骨折的手腕,“还能动吗?”  廖谨似乎疼的呜咽一声,于是男人万分满意地放开他的手。  “你果然这样才能学会听话。”他痴迷地抹去廖谨脸上的血,“别害怕,别......”  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喉咙,他猛地往下一压。  剧痛让男人不得已放开手,用力将他甩到墙上。  廖谨压着想吐血的欲望,将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近战了,差点爬过去捡枪。  廖谨连开数枪,男人的腹部都被打穿了他才松手。  血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  他把刀掰成了两节,一节被男人扔掉了,一节在他的皮肤里。  他硬生生地压进去。  廖谨晃晃脑袋,从死不瞑目的男人身上找到了小型炸弹。  他贴在实验室的门上。  他很疼,浑身都疼。  他感觉自己现在从头上淌下来的不是血是脑浆。  希望楚锐看见他这样别害怕。  他退后几步。  炸弹带来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他撞到了墙上。  “废物。”廖谨模模糊糊地说。  你也有......责任。他回答。  身体他们两个人交替控制。  廖谨吐出一口血。  他大概命不久矣。  他对着被炸开的实验室探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他问:“看见我的小美人了吗?”  他能听见外面嘈杂,这么大的声音当然会引来人。  虽然报警系统已经炸掉了。  廖谨看不清。  他不知道楚锐在哪。  他昏过去之前都不知道。  他当然也没看见楚锐抱着他哭的特别惨。  楚恒把楚锐抱在怀里,转身大步出去。  军医井然有序地处理着现场。  楚锐眼睛泛着一层银光,他说:“还有一个人。”他的声音哑得楚恒都听不清了。  廖谨血肉模糊的,看起来真不像个人。  “我知道,”楚恒道:“军医已经在急救了。”  “我在这......”  “不行。”楚恒道,他马上换了个语气,“你在这没有必要,你也需要治疗。”  “这里有设备。”  “这很危险,伤员马上就要转移,楚锐!”  他拿着他父亲的枪,他指着自己。  “您去指挥全局,”楚锐眼睛银像是某种铸像的颜色,“我没事。”  楚锐从自己父亲的怀中下来。  他说:“谢谢您。”  楚恒按着太阳穴。  廖谨在这治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可能活不到出去,但是楚锐在这就是疯了。  可站在廖谨身边,一眼不眨。  楚恒转身就走。  “将军。”副官震惊道:“楚锐呢?”  “他有自己的打算。”楚恒道。  他并非愤怒。  “让人看着他,不要干涉他干什么,除了自杀和伤人。”楚恒道。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离开这边之前,楚恒回头。  站在灯光源下的楚锐他似乎第一次见。  少年不再病怏怏的,他锐利无比,锋芒毕露。  像是一把刀。  楚恒把头转了过去。  事情处理的很快,但是基地的保密系统非常好,他们没能知道幕后是谁在控制。  而且托廖谨的福,这边的监控也没传到管理者手上。  会议讨论后,军方秘密炸毁基地。  那个时候廖谨醒过来,楚锐已经昏迷了四天。  廖谨没资格见楚锐,也不能见。  楚锐现在活得像个放射物似的,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一个月之后,他还是没见到楚锐。  后来他才知道,楚锐已经走了。  廖谨抱着花,无奈地低头笑了笑。  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花上。  自从遇到楚锐之后,他哭的次数比这辈子加来都多。  廖谨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廖院长,廖院长名义上是一个普通的系长,实际上则为军部服务,供职于研究院。  廖院长性格冷漠,对于结婚并无兴趣。  他第一次见到廖谨的时候并没有照顾这个孩子的情绪,他也不觉得人有什么情绪需要照顾。  “恢复的不错。”廖院长说。  廖谨点点头。  “明天可以出院,你有地方去吗?”  廖谨想了想,最后摇头。  “父母呢?”  “过世了。”  廖院长点头,“还有什么亲属吗?”  廖谨知道监控没有传过去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军部做的,他不怀疑到他身上。  但他还是摇头。  廖院长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楚恒的朋友,也算是楚锐的叔叔。楚恒将军委托我照顾一个孩子,说这是楚锐的愿望。”  廖谨一眼不眨。 第65章 楚锐含糊地回答一声。  楚锐当然能看见廖谨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但是这种自己汗如雨下,但是自己队友却好像只是来散步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有挫败感了。  楚锐自从认识廖谨以来对方从不发怒,也没有因为过度的训练表示过不满和疲倦,他仿佛是一台零件精巧的机器人,永远不会具有人的感觉。  性格恶劣,被娇惯坏了的楚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少爷了,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他休息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伴随着大幅度的咳嗽。  教练对此毫无反应。  下一秒楚锐就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廖谨弯下腰,担忧道:“没事吧。”  楚锐摇头。  “要不要去看医生?”  楚锐这时候都觉得好笑了,“但是,”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这里是训练营啊,廖谨。”  廖谨朝他伸手。  楚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廖谨扶着他。  廖谨的状况不比楚锐好多少,他能支撑下去全是靠意志力。  楚锐一把搂住了廖谨的腰。  廖谨一愣,然后就被对方按到了地上。  刚下过雨,廖谨宁可类似也不会坐下休息的。  然后他就按到了这种地方。  廖谨发现自己腰压住的位置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水坑,其他地方都是泥。  楚锐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腰上。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此刻也静止了。  廖谨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腰腹都相当结实,腹肌排列整齐,第一次看见的楚锐也愣了一下。  主要是为什么有人看起来瘦,但是腹肌胸肌还是一块不少呢?  廖谨仰头看他,一贯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也没有红润到哪里去,他微微张开嘴喘气,给人一种病弱颓靡又绮丽的错觉。  他始终一眼不眨。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做什么?”他问。  他克制着自己摸上去的欲望,当然不行,周围有队友在看热闹,教官则是在皱眉,似乎打算在他俩有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把两个人分开。  楚锐仿佛这才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一是他妒忌为什么大家都是跑了那么远只有你头发好像刚才造型室出来,二是廖谨对他太好了,简直是说一不二,有求必应。  他就想看看对方生气是什么样。  廖谨这个时候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可真漂亮。  他这样的动作美得让人窒息。  即使他现在头发也乱了,有一部分还沾了泥。  楚锐尴尬地按了按眉心,他觉得相处这个注意的自己刚才好像没有长脑子。  奇怪的是廖谨明明是同性,他却有种在面对美丽异性时的感觉。  并非侮辱,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过这样奇怪的距离感,他告诉自己你可以接触,但是你必须保持距离,保持一个合理礼貌的距离。  他对男人可从来不这样。  这个时候他都要怀疑廖谨是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是......”  “就是什么?”廖谨问。  楚锐从他身上翻下来,滚到廖谨旁边的地上,道:“我想看看您生气是什么样,对不起,我承认我当时脑子出了问题。”  廖谨笑容更大了。  即使两分钟之前他还衣着整齐,毫不狼狈。  廖谨坐了起来,道:“您想知道?”  “现在也不那么想了。”  廖谨用手随便把头发上的泥弄了一下,发现弄不干净之后就听之任之,反正回去总是要洗澡的。  “您不会想知道的。”廖谨说。  像是廖谨说的,楚锐在知道是什么样子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知道的欲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执行任务出现了意外,廖谨受伤。  虽然这次事故楚锐也有一半责任,他们俩都疏忽了,但是廖谨什么都没说,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们已经在这呆二十四天了,比原定时间还长了七天。  食物可以抓捕,水可以获取,但是药品不行。  廖谨身上的病毒感染比楚锐身上的严重得多。  廖谨神色淡淡。  楚锐知道这种寄生菌,他们像是植物,会开出艳丽的花,当然只是在皮肤下面,类似人体彩绘又像是那么立体的玫瑰。  但事实上它们是菌类,其他菌吸收死物的营养,可它们喜欢活的。  楚锐的伤口里就有这玩意,此刻他正拿着被火烤得通红的匕首在大腿上反复比划。  廖谨刚把裤腿掀开,表情冷淡地又盖了上去。  楚锐拿刀把伤口里的花挑了出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在廖谨面前出声,只好干吸气。  沾了汗的手几次握着刀都是打滑的,楚锐尝试了几次,最终把刀尖插到肉里,用力一弯。  他到嘴的话因为顾忌廖谨在,生生吞了下去。  廖谨皱眉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把药扔了过去。  “用刀没用,如果菌群没被杀死话不到半个小时还会再长的。”  楚锐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廖谨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采,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  楚锐勉强一笑,捞过药,正要打到伤口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是最后一支,我记得。”  廖谨点点头。  “你怎么样?”  廖谨垂眸,样子娇弱美丽,大概谁都不会怀疑他撒谎,“我没事。”他回答。  他表情自若,被这种真菌寄生后非常疼,他不管从表情还是语气看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楚锐点点头,把针管推到一半。  廖谨看着他,认真专注,仿佛面前的人是他极为重要的事业一样。  楚锐猛地往前一扑。  廖谨以为他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扶了一把。  然后就被楚锐把裤脚推了上去。  廖谨在那一瞬间居然庆幸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爷没有把他裤子拽下来看。  廖谨腿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但是好在骨肉匀称好看。  因为他太白了,开在上面的花就显得更好看,更娇艳。  他从脚踝到膝盖上已经开满了这种菌类,红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楚锐那一刻只觉得寒意从脖子一直到了脑袋上。  他拿着那支唯一的药,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是真的脑子乱,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花让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大概会非常紧张。  反观廖谨,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楚锐沉默了一会,道;“把衣服脱了。”  倘若气氛没那么紧张廖谨或许会摆出一副不胜娇羞或者被侮辱过的气恼表情来配合楚锐,但是此刻他也听出了楚锐语气中的怒火,他把裤腿拽了下去,细致地把边角整理好,然后才道:“我没事。”  楚锐简直气笑了。  “衣服脱了。”他重复了一遍,那支针剂被他随手插回无菌袋里,然后他端起了扔在一旁的枪。  楚锐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是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字一句道:“把衣服脱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  廖谨居然笑了,他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不呢?您会杀了我吗?”  他微微仰头,好像是为了把弱点暴露得更加明显一些,为了让楚锐能更轻易地得手。  廖谨仰起头,紧绷的脖颈曲线脆弱又优美,在光中都不像是真的。  楚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发现那玩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廖谨的脖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下颌那才停下。  要是脱下衣服,恐怕廖谨全身都是这样鲜红的花朵吧。  宛如图腾。  事实上他现在比起一个军官,更像是这个神秘的原始森林中的祭祀,或者是什么死于祭祀的战俘,身上被画上妖艳诡异的花纹,然后用钝刀划破喉咙,失去血液滋养的真菌不会再向上蔓延,他的脸一直都是那样的苍白美丽,宛如瓷器,整个身体却是一片靡丽。  那是献给神的祭品。  但是廖谨他不是祭品。 第67章 他的反应不像廖谨想的那样,愤怒惊讶或者是其他什么,他只是笑着说:“可以,您成功吓到我了,我现在承认,您在幽默这方面已经很有造诣了。”  廖谨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些,“我也觉得。”他附和道。  楚锐看起来很好,他一切都很好。  廖谨是个变数,他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再出现在楚锐身边。  他会缓缓地让两个人的关系生疏,然后重归到一种可有可无的同事关系。  廖谨会消除一切让楚锐危险的可能,包括他自己。  廖谨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起身告辞,这是他在楚锐办公室呆的时间最短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那间办公室后来被封存起来,没有人再有资格使用。  楚锐死在两天后,他当时正在开会,他用手撑着下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然后他在一位将军说话的时候闭上眼睛。  别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再也没醒过来。  关于楚锐的死因众说纷纭,猜测不断,唯一确认的就是他提早,而且快速衰竭的器官,像是被透支过一样。  而与此同时,关于探索者病毒使人体机能大幅提高的原理终于有了准确的结论。  探索者病毒透支人身体全部器官,集中在一个时间段。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的器官能够工作一百年,在他注射了探索者之后,他的器官大概只能工作十几到二十几年,没有超过三十年的例子。  高度透支能带来机能的迅速提高。  所以注射了探索者的人很强悍,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他们都死得很非常早,非常年轻。  要是愿意解剖,会发现他们的器官早就衰竭得无法工作了。  “探索者的原理大概就是这样。”研究人员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解释了探索者工作的原理,“并且就现代医学来说,没法遏制。”  廖谨没说话。  工作人员只能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催廖谨那边传来。  “部长?”  一瓶玫瑰落在地上。  廖谨眨了眨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狼狈无人关心,无人理会。  这个时候他能确认了,楚锐真的已经死了。  在得知楚锐死讯后,前来澄清,笑容如常的男人确实他的错觉。  今天他要去参加楚锐的葬礼。  楚锐根本没在他身边,也没有向他索要一束玫瑰。  等待他的司机一直惊讶地看着廖谨似乎在和谁说话,又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  在花瓶落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道:“部长,我们该走了。”  碎片、水、还有花。  浓稠低沉的红。  廖谨的眼中也是一片血红。第40章   空气里全部是冰冷的香气。  廖谨坐在椅子上, 他觉得自己足够冷静,没有意气用事,没有被发情期影响。  他用手指碰了一下脸,发现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先生, ”终端柔软的女音响起,她道:“有您的通讯,”她顿了顿, 充分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急剧波动的情绪,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是谁?”  “是颜先生。”  廖谨随意地用手擦了擦眼泪,他看起来绝对不是非常好, 似乎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但他还是同意了。  在看见他脸之后的颜静初愣了一秒,然后才皱眉道:“你怎么了?”  廖谨道;“没什么。”他摊手, 显得十分无奈,“您知道, 工作需要。”  颜静初嗯了一声,然后说:“据我所知, 这里出了点问题。”  廖谨点头, “这的管理人死了。”  “被杀。”  “对。”  “被你?”  廖谨笑了起来, “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么我毫无办法。”  颜静初按了按太阳穴,“也就是说, 资料他没有销毁干净?”  “我不清楚, ”廖谨道, 对于撒谎他一贯信手拈来,“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楚锐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露出的笑容显得十分嘲讽,“让我在中心区等候。”  颜静初对于廖谨的说辞有选择性地相信,但是现在除了廖谨,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楚锐对于自己身边的人都十分警惕,他是说在选择这方面,唯一一个和楚锐关系如此亲近,又非军部的人,廖谨是第一个。  还是以伴侣的身份。  颜静初总不能给楚锐多找几个情人,楚锐元帅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没有道德,这段婚姻关系起初也确实让他很头疼,但是出轨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事情弄的更麻烦。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在颜静初开口之前说,他按了按太阳穴,神色疲倦又厌烦,“我会办的。”  这是颜静初第一次在自己的这个外甥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如果不是他身上偶尔会显示出人的情绪,颜静初真的会忍不住怀疑廖谨是不是早就做了什么人体改造,把自己变成了非人的玩意。  “你很累?”  廖谨随口道:“没有。”  “这段婚姻关系要是让你觉得心力憔悴的话,这只是一个假设,你可以随时离婚。”  “不用考虑结果?”  “不用。”  这可不是颜静初的善意。  廖谨当然明白。  颜静初只是觉得廖谨为他和楚锐的关系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他既然是一个人就没法不带任何感情地处理所有事情,当初颜静初需要一个人嫁给楚锐,廖谨作为他的外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二人选。  这个不二人选的前提是楚锐和廖谨毫无感情。  廖谨垂眸。  “你爱他?”  在这方面廖谨不愿意撒谎,他真的点点头,道:“是的,我爱他。”  颜静初挑眉,仿佛并不是十分惊讶。  “那么你的爱,”他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年轻又美丽的外甥,“会影响你的判断吗?”  “我说不会,您大概也不会相信,对吧。”  颜静初点头。  廖谨道:“我承认会。”  颜谨对于廖谨的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有或多或少失控反应的人在颜静初眼中恰恰是最好控制的,要是廖谨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完美无缺才会让他起疑。  廖谨和他的情绪在此刻都不稳定,但是绝对没有不稳定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廖谨的口不择言反而证明他无比冷静。  “您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种时候,”颜静初笑了笑,笑容中有不可忽视的冷意,“你觉得谁能在楚锐毫不怀疑的情况下留在他身边。”  “我很抱歉。”廖谨的歉意一点都不真挚。  颜静初道:“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去休假。”  休假还是长眠?颜谨笑呵呵地问。  我们唯利是图的舅舅不会让我们现在去长眠的。廖谨回答。  颜静初只会在一切事情都解决后再将不听话的棋子销毁,他一贯如此,物尽其用。  廖谨笑了一下,“您在开玩笑吗?”  颜静初眸色沉郁,“我觉得,在开玩笑的是你才对。”  廖谨又一次按了按太阳穴,他道:“我会的,我会做到的,最晚在明天早上之前,我可以和您保证,楚锐不会拿出任何有价值的资料上交给军部,这件事情会以影响最小的方式解决,您可以相信我。”  您必须相信我。  颜静初沉默片刻,最终道:“我很期待。”  颜谨笑了起来,他说:我也很期待。  通讯关闭。  廖谨端起茶杯。  冰凉的液体进入喉咙,但他毫无感觉,他只是认为茶水太硬了,他咽下去时仿佛硬生生地吞下了一把刀子。  他身上滚烫,水滴在他脸上很快就被体温蒸干了。 第69章 信息素香水甜腻的香气一下将他身上冷冰冰的味道掩盖了大半。  “您愿意,但是我不愿意。”廖谨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让人可以忽视掩盖在下面的压迫感,“您可以,但是我不可以。”  “要是您实在不想面对的话,就闭嘴或者干脆陷入沉睡,您想做什么都行。”  廖谨站起来,把衣服扔到穿上,“别来打扰我。”  他推开门。  剧烈的波动让他差点站不起来。  要是可以他俩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正好能宣泄多余的体力。  您这样做就太虚伪了。颜谨的声音咬牙切齿中又带着嘲弄的笑意:我们是一个人,我们在种事情上不会发生分歧。  我想做的,不就是您想要做的吗?  颜谨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原本就比廖谨短得多,后来又因为药的原因被迫睡了十几年,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他不如廖谨。  在身体控制权被夺走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推开了楚锐房间的门。  这种时候廖谨可不会留时间给他让他去敲门的。  廖谨差点是扑进来的。  他步履虚浮,还有一个人不断地想走出去。  楚锐一把扶住了他。  廖谨身上甜美的omega的香气在他的鼻腔扩散开来。  颜谨用了小半瓶。  他主要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让楚锐放松。  omega信息素的味道可以让楚锐稍微舒服点,不那么警惕,也不那么戒备,也更方便接受。  但是颜谨大概忘了一件事。  楚锐等下被按到床上时再闻到这种味道,或许会觉得更魔幻,更没法接受。  一个alpha对于omega的信息素没法设防,除非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对方十分危险。  楚锐当然不会对廖谨有所防备,哪怕他告诉自己此刻绝对不是一个好时候。  所有的警告和理智在看见廖谨泛着红的脸之后都烟消云散。  廖谨抬眼看他的时候仿佛马上就能落泪,很像十年前那个漂亮的少女。  并不是说长相毫无变化,而是神情。  那种无害的,糯软的神情。  “您......”  廖谨就在他怀里。  廖谨的腰部肌肉紧实,且富有力量。  廖教授常年呆在学校里,能练出这样的肌肉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从他之前利落的杀人手法来看,这些肌肉练出来的实际意义大于观赏意义。  楚锐与其说是抱着他,不如说是扶着他,按在廖谨腰上的手也是虚虚地揽着一圈。  楚锐这点一直是廖谨所喜欢的,不过他现在不那么喜欢了。  正人君子是好事,但是过度的正人君子只能是不解风情,尤其在现在。  廖谨听得见楚锐的心跳,对方心跳得比从前快,似乎并不比他放松到哪里去。  他们明明是合法伴侣,但是这一切都被搞的像是偷情。  他们明明能够正大光明,不加掩饰。  不过这样也很好。  他垂眸。  “抑制剂,”廖谨声音很低,很哑,“好像失效了。”第41章   他在撒谎。  这是楚锐第一个想法。  他说:“我去给您找其他......”  他没来得及说完话。  撞在地上的疼让廖谨眼前发白。  廖谨压着他的喉咙,动作近乎于强迫。  血的腥, 信息素的甜, 还有不可忽视的冷冽香气。  楚锐睁大眼睛, 在廖谨松开他的空当,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那天是你!”  廖谨坐在他的腰上, 居高临下。  “对。”他承认了。  避无可避的情况反而让廖谨放松了。  他伸手理了理楚锐凌乱的头发, 他的声音平和的一如既往, 但是无人可以忽视其中的热力, “帮我。”  “求你了,楚锐。”  “求你。”  ......  阳光洒在楚锐脸上。  廖谨眨了眨眼睛, 伸手去碰了碰,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光。  他没抓住光,他被阳光下的人抓住了手腕。  廖谨手腕相较于一般的男性细不少, 苍白的皮肤上面青和红交错,像是花。  抓住的他是一支修长而有力的手, 手指上还有因为常年握枪留下的枪茧。  廖谨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凑过去, 想去亲吻对方, 然后被一把按住了脸。  “楚锐?”廖谨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有点委屈,他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 楚锐就变得那么快。  “你怎么了?”他软软地问。  楚锐看见他这幅样子就觉得哪里都疼。  他深吸一口气, “你......”  “我怎么了?”  楚锐颤颤巍巍地坐起来, 撕裂感让他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什么液体流淌出来, 不然他或许忍不住不拿枕头地下的枪打碎廖谨漂亮的脑袋。  他把枪摸了出来。  枪上沾着已经干涩的液体。  楚锐的表情一时之间精彩万分。  廖谨小心翼翼地把枪从他手上抽出来,讨好般地亲了亲他的眼睛,“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楚锐问:“你是不是有,”  “什么?”  “有病。”  廖谨笑得眯起了眼睛,道:“什么病?”  “人格分裂之类的。”楚锐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昨天晚上给我的感觉像是两个人。”  廖谨眨眨眼,“我以为元帅您应该会明白,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楚锐把枪拿过来,看表情他十分嫌恶这把枪。  他拿这把自己十分嫌恶的枪抵在廖谨的喉咙上,道:“我总觉得,你在不断地挑衅我,让我杀了你。”  “让我死在您床上吗?”  楚锐的表情依然精彩。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给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女孩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让她不仅性别变了,性格也变了。  “先把枪放下吧阁下,您拿着也不舍朝我开枪。”廖谨说的是实话,但是总是让楚锐忍不住觉得这是一种挑衅。  他不顾还在喉咙上抵着的枪,直接趴在了楚锐还顽强挂着一半衬衣的胸口上,“我有话要和您说。”  “让我负责这样的话就不必了。”楚锐把枪扔到床下。  廖谨笑了起来,宛如一只猫,“我会负责的,阁下。”  他的手滑下去,“毕竟昨天晚上我们忘做点措施了。”  楚锐后悔把枪扔下去了。  压着楚锐暴怒边缘那条线,廖谨又道:“我原本是不想,但是阁下,明明,明明是您要求我......”  他面对楚锐眼中的警告讪然闭嘴,然后转移话题,“对,我还有话要和您说。”  “阁下,我真的话说。”廖谨道:“能先把您压在我喉咙上的手拿走吗?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楚锐拿开手。  廖谨说:“我希望您能够很好地接受这一事实,如果您接受不了,我也没法办法,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觉得你的安慰和挑衅没有区别。” 第71章 他知道只睡了一次就和盘托出是不理智的,但是隐瞒很显然也不利于婚姻关系的和谐发展。  “很冒昧了。”楚锐说。  廖谨笑吟吟地问:“你的反应证明我说的没错。”  “还证明了什么?”  “证明你爱我。”廖谨说:“我以为这种时候杀了对方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你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  楚锐拿开手。  廖谨过分柔软的头发总是给他一种抱着猫的感觉。  “理由呢?”  廖谨道:“马上就要大选了,这位孟辄晚阁下也是候选人之一,但是各界对于我舅舅连任的呼声很高。”  “候选人不止孟辄晚阁下一个人。”  “是啊。”  “不过既是我舅舅的大学同学,又和他关系匪浅的候选人大概只有孟辄晚阁下一个吧。”  “如果真的关系匪浅,”楚锐道:“孟辄晚阁下应该很不希望您舅舅出事才对。廖谨,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由爱生恨。”  “当然不是,”廖谨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恨倒是有很多。  廖谨用手勾了勾楚锐的头发,低声道:“阁下,不是所有的情人都是你情我愿的,他们可能因为一个误会,一个错误而开始,当然也有可能是强-奸。”  楚锐一愣。  “孟辄晚阁下有一个弟弟,十七岁,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和孟辄晚阁下十分相似。”  楚锐缓缓道:“孟辄晚阁下今年三十五岁。”  “颜静初阁下比他大六岁。”廖谨道。  楚锐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颜静初和孟辄晚早就订婚了,大概二十年前,类似于玩笑,也是为了当时快要过世的,孟辄晚阁下的祖母,他们确实有场订婚宴,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结婚。”廖谨道:“我的舅舅对于孟辄晚阁下这个弟弟一直态度冷漠,有时甚至说得上厌恶。”  孟辄晚和颜静初订婚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是订婚而非结婚,任何资料上也不会显示这段关系。  但是他们确实早就订婚了,哪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古怪。  楚锐没有说话。  ......  楚锐呈送给军部的报告毫无问题,滴水不漏。  楚锐对于孟辄晚的解释是报告当时已经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技术人员所破译出来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孟辄晚点头表示理解,他心情不太好,在听到许夫人因为受伤昏迷之后更是如此。  年轻的政客端着茶杯,从茶水中倒映出他的脸。  颜静初从楼上下来。  “早。”他说。  颜静初点点头,精致的面孔宛如冰刻。  阳光照在男人脸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孟辄晚则恰恰相反。  “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颜静初说。  一个难得的主动关心。  孟辄晚道:“没有。”  谈话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如此,乏善可陈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孟辄晚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道:“早餐在餐桌上,我去叫辄止起床。”  孟辄晚和他错身而过。  孟辄晚身上沾着淡淡的香气。  颜静初垂眸,没戴眼镜的男人做起这个动作来就显得有几分脆弱。  他淡淡地开口了,“他大概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孟辄晚一僵。  他发现一贯会在离开卧室之前就把衣服整理好的男人今天却没有系好领带,扣子松松垮垮地开了几颗,露出小块皮肤。  皮肤上面有不可忽视的红色痕迹,像是抓痕。  他就这么靠着,神色既是挑衅又是关怀。  颜静初伸手揽了一下孟辄晚的腰,“小心。”他低声说。  “不用这么看我,”颜静初道:“您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孟辄晚咬牙道:“但是阁下,我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颜静初轻轻地笑了,“您随意。”  颜静初在他耳边道:“这不是我本意,但是我对于送上门来的礼物绝对不会挑剔。不过这个孩子大概太天真了,他总觉得用这种方法就能拖住我,为自己,为自己那些愚蠢的计划增加时间,这不可能。”  “您应该清楚,这不可能。”  孟辄晚甩开他的手。  颜静初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对方再次甩开之前,道:“管教好他,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还有记得让人把他养的那几只小老鼠处理干净,我不想再一次在开会的时候发现老鼠爬到我的书桌上了。”  “我知道了。”孟辄晚道。  因为阳光,颜静初眨了眨眼。  在阳光下他的眼睛几乎透明,美得像是晶体。  “孩子总认为自己操控全局,他投下诱饵,就有老鼠愚蠢地按照奶酪的路线走到他想要对方走到的位置,这是少年人的通病我当然理解,”颜静初翘起嘴唇笑了,“但是他不能觉得,他所做的事情□□无缝。”  “你也知道的,辄晚。”颜静初用一种相当温柔的语气说:“不过为什么不提醒他?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吗?期待他能够成功地反抗暴君,推翻□□对吗?”  孟辄晚面无表情地说:“我想离开了,请您放手。”  “管好他,别在做出什么不切合实际的事情。”颜静初道:“不然下次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即使他长得和您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我想你明白,他越是和您相似,就越让我想杀了他。”  于是孟辄晚也笑了。  “我明白。”  我还明白,你一定会后悔。  他知道孟辄止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但是他没有进行干涉。  他不觉得颜静初不会发现这一切,但是借用孟辄止来转移颜静初的注意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物尽其用,这是他和颜静初学习的。  “还有,记得吃药。”颜静初放开他,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我不希望你出一点问题。”  哪怕是发烧,都可能要了这个免疫系统极端不完善的,从小就体弱多病的男人的命。  “我知道了。”  他偏头,错开颜静初的手。  孟辄晚上楼。  孟辄止的房间门半开着。  他推开门进去,迎面看见的只是少年握着的枪。  “冷静点。”他说。  孟辄止偏头,冷笑了一声。  “其实你不必如此,”孟辄晚道:“这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孟辄止微微一笑,道:“每次被您安慰之后我都感受不到半点安慰。”  孟辄晚点头道:“确实如此。你知道我们活得都很艰难,”他不加掩饰,并且也知道颜静初能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记住,“所以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在乎一个孩子的心理活动。”  “那么,”孟辄止接过孟辄晚递过来的衣服,道:“你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这句话并没有砸碎孟辄晚精美的面具,甚至连一个裂痕都没有造成,他道:“不觉得,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孟辄晚打开窗户。  风吹起他的头发,他淡淡道:“上一次或许是十年的事情了。”  孟辄止穿上上衣,他发现自己没法理解这两个是怎么想的。  他原本觉得伴侣之间的关系需要爱来维持,不然就是性。  可是颜静初和孟辄晚之间什么都没有,连冷冰冰的利益都没有,他们在一起就是纯粹的相互折磨。  孟辄晚似乎厌倦,但是颜静初乐此不疲。  “我很抱歉。”孟辄止道:“我很抱歉没能做到。”  “因为你太蠢了。”孟辄晚实话实说:“你的所作所为颜静初都了如指掌。”  “您也了如指掌,但是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孟辄晚反问:“我没有那个义务,亲爱的。”  孟辄止用手撑着脸,道:“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大概有人早就销毁了吧。”  孟辄晚点头。  “和楚锐非常近的人,是廖谨吧。”  楼下听到这个名字的颜静初自若地翻过一页报纸。  “我真的很生气,我以为我能够成功,但是有人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不能现在拿刀去楼下杀了那个正在吃早餐的始作俑者,”孟辄止道:“但是我可以做点别的。” 第73章 楚锐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是他和廖谨学的。  廖谨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显得分外委屈和无辜,但是楚锐做起这个动作来显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你怎么能认为你现在做的选择都是冷静的?楚锐。”聂远洲道:“你根本不清醒。”  “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楚锐笑着说:“要是您愿意,我可以给您现在讲一节课的高数。”  聂远洲强压着想要叹气的欲望。  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对于廖谨和楚锐的婚事乐见其成,并且推波助澜。  聂远洲道:“你要是非要这么干,那我无话可说。”  “我只是希望你在冷静地思考之后再做出选择。”  楚锐道:“我已经选择完了。”  “什么?”  “我说,我选择完了。”楚锐道:“我刚才以官方的身份回复帝国最高法院,我相信我爱人绝对清白,他和这种事情不可能扯上任何关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这就是无耻的污蔑。”  “因为一份盖章的文件就想让我把爱人送到首都星去?”楚锐哼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他合上文件。  “我拒绝让廖谨离开我的身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那么也是在我们死了之后,有后辈来打扰我们永恒的安宁。”  楚锐道:“他不会离开,哪怕他自己想也不行。”  要是廖谨在这的话,这会是非常感人的表白现场。  但是廖谨不在这,只有一个对于他们两个人结合无比悔恨的聂远洲。  聂远洲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楚锐道。  聂远洲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是他在无数的愤怒过后勉强挤出的微笑,“那么我现在也以官方的身份通知你,楚锐,你被停职了。”  “恕我在被停职之后仍然要接手这些事情。”楚锐道:“在处理完之后,我会回去认错的,要是我真的有错。”  聂远洲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楚锐保持了半个小时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相信廖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当然相信。  在做出回应后,他就不得不相信。  楚锐眼睛泛着波光粼粼的银,很快又消散了。  他和廖谨的事情是家事,那么家事必须在家里解决。  廖谨在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之后才打开终端,他想看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颜静初告诉他,楚锐被停职了。  颜静初还以一种嘲讽和赞美混杂的语气夸他干的不错。  廖谨抿唇。  如果楚锐足够聪明应该懂得怎么应付官方的文件,但是为什么会发展到停职这一步?  难道楚锐阁下也口不择言了吗?  廖谨沉思。  楚锐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  廖谨抬眸,眼中的惊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等待主人回家小宠物。  “元帅,”他开口道:“为什么不敲门。”  楚锐道:“你大概忘记了你的身份。”  “您的爱人?”  “你现在是个嫌疑人。”楚锐道。  作为一个疑点还没有洗清的嫌疑人,廖谨活得实在太好太悠闲了。  “是的,我还是您的犯人。”廖谨伸出手,露出的手腕还保留着之前的伤口,“您现在想逮捕我吗?”  咔的一声。  手铐束缚住了他的双手。  廖谨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笑。  这个玩意对他来说没什么实际作用,他想挣脱随时可以挣脱。  但是这或许是人的通病。  楚锐大概很喜欢看他被拷住的样子,所以他愿意配合。  “现在您要审问我吗?”  廖谨承认,他期待。  他期待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楚锐道:“你的感情有时候让我非常捉摸不透。”  “您知道我爱您就可以了。”廖谨笑着说。  楚锐看廖谨的眼神意味不明。  “您今天的回复并不冷静,”廖谨道:“甚至很失态,阁下。这个时候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和我撇清关系,而不是把我留在这。”  “我想,与其让你回到首都星,在我这,我会更放心。”  廖谨又一次笑了起来,“您可以对我永远放心。”  楚锐偏头,廖谨的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先说今天的事情。”  廖谨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事情。他们起诉的不仅仅是廖教授,还有一位姓廖的院长。”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是你自己?”  廖谨这么说话总给楚锐一种他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廖谨养父的那位廖院长还活着的感觉。  “好吧,还有我。”廖谨道:“我以为这件事情不是非常重要,就没有告诉您,我供职于研究院,您知道那个机构,这点我不再重复。”  “人体基因篡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介意了解一下您的基因,但是我很介意了解别人的。”廖谨道:“我是认真的。”  “好好说话。”  廖谨不得已和楚锐拉远了距离。  “而且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廖谨道:“仅仅因为爱我?”  “不然呢?”  廖谨垂眸,“我相信,您爱我。”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楚锐的嘴唇。  手铐被轻易地弄开,不过只弄开了一半。  他把打开的一半拷在楚锐手腕上。  廖谨笑了,“我抓住您了。”  楚锐盯着他的脸,最终缓缓点头。  廖谨娇艳得宛如一朵玫瑰。  从楚锐第一次见到廖谨开始,他就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楚锐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朵美丽的花,即使最后他的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  “别怀疑我。”廖谨在他耳边低声道,语气温柔,“我永远都值得您信任。”  我知道。他想。  廖谨当然值得信任,廖谨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  廖谨就是最美的那朵玫瑰花。  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却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廖谨抽走了他的领带,然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嘘。”廖谨道:“嘘。”第43章   因为停职的缘故, 楚锐一天之内接受了数十个诚挚的问候。  毕竟元帅被停职这种事情太少见了。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楚锐把枪随便扔到廖谨面前。  咣地一声。  廖谨抬眼, 微笑道:“您回来了。”  廖谨这么乖巧总给楚锐一种他预谋已久, 图谋不轨的感觉。  “你还真是,”  “什么?”  装都懒得装了。楚锐想。  “悠闲。”楚锐说。  廖谨躺在沙发上, 他的两只脚踝之间挂着轻得不能再轻, 几乎不会妨碍行动, 但是柔韧性非常好的锁链, “我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犯人的角色。”  “你本来就是。”楚锐道。 第75章 “你胃不疼了?”廖谨问。  楚锐按了按额角,道:“我头疼。”  他拿起大衣就出去了。  “等会。”  “还有什么事?”  廖谨觉得楚锐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人老珠黄的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您,您拉链没拉上。”  “不冷吗?”温文尔雅的教授用一种非常关切的语气问。  楚锐看了他一眼。  廖谨一脸无辜,把门关上了。  楚锐穿好衣服。  他身边目睹了全程的军官想说话又不敢。  楚锐看对方的表情差点以为自己又没拉拉链。  楚元帅有买胃药的经验,没有买验孕棒的经验。  楚锐一直没结婚,没有伴侣,没有情人。  之前发情期给他留下的经验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所以他有着可以称得上禁欲的生活。  楚锐又拿了一堆抑制剂。  他沉默了片刻,又拿了几盒避孕套。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身体里有黏黏糊糊的感觉的。  在结账的楚锐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廖谨正在看资料,他对楚锐设置了最高权限,两个人不经过彼此确认就可以直接通话。  “怎么了?”  楚锐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您?”  “对。”  “为什么被睡的是我,”楚锐拧眉,“买避孕套的也是我?”  “我们可以不用,我认真的。”廖谨道:“我虽然很想出去,但是条件不允许吗,您要是不介意我出去也可以。还有记得买几盒润滑油,您喜欢什么味道的?”  楚锐把通讯切断了。  楚锐作为一个alpha,赶上另一个alpha的发情期,两个人开始的第一个小时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这点从当晚毁坏的家具上就能看出来。  床头柜已经被高火力的□□打碎了。  这点其实怪楚锐,他把枪拿出来上膛,顶在了廖谨的喉咙上。  当时廖谨廖教授眼睛干净得好像能把他倒影出来,他哑声问:“要杀了我吗?”  楚锐眼睛红得像是饿极了的狼,因为羞耻因为疼痛也因为恼火,“对。”  廖谨低低地笑了,头发刮在楚锐的脸上,“您已经,”他用力,然后捂住了对方的嘴,“在杀我了。”  楚锐当然不能朝他开枪。  他手指颤抖,手拿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没有扣动扳机。  但是床头柜发出的声音告诉他有。  最后枪还是廖谨拿过去扔到一边的。  卧室的隔音非常好。  好在没有人听见枪声闯进来,不然楚锐第二天可能就会主动辞职。  楚锐满脸去你妈的表情又买了两盒润滑油。  请问他一个正式获封的元帅帝国十二位驻军总督之一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楚锐回来时廖谨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资料。  他看见楚锐,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楚锐把东西放下,道:“你一件一件说吧。”  廖谨道:“我先给你解释一下原因,当然我就是怀疑,不一定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要等你自己测过了才知道。”  楚锐拆了一支,道:“我先去卫生间。”  “其实你可以.......”  “当着你面吗?”  “算我没说。”  廖谨跟了过去,当然两个人是隔着门说的。  廖谨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看了资料,在十八岁之前注射过探索者的人会因为药物的原因在十八岁之后生理期紊乱,其中在分化成alpha的人中反应最明显。”  “因为探索者可以提高人体能力,包括,包括生殖能力。”  楚锐闻言冷笑一声,“你说,廖教授,”他猛地拉开门,几乎和廖谨鼻尖对着鼻尖,“你要是让我睡一次,是不是一下就能怀上?”  廖谨点头,道:“或许有可能,但是我觉得这和精子活性有关系。而且我们不是睡过好几回了吗?”他微笑。  一个天真无邪的大美人。  “你继续。”他又把门关上了。  “alpha生殖腔已经退化,但是探索者可以让它,恢复?大概是这个意思。”  “所以,”廖谨发现里面一片寂静,“楚锐?元帅?阁下?”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他看见了一把枪。第44章   廖谨还挺佩服楚锐不管什么场合都随身带枪的习惯的, 至少他就做不到。  他第一次从楚锐枕头底下摸到枪的时候还以为楚锐要用□□这种方式杀了他, 后来反应过来楚锐没必要这样, 楚锐要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这么做顶多先女干后杀。  廖谨眨眼。  楚锐一直觉得这个行为相当无辜,无辜的楚锐现在想打碎廖谨的头。  廖谨用了自己生平最温柔的语气,道:“怎么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和楚锐在一起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至少颜谨的声音已经很久不出现在他脑子里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药品的效果。  楚锐手里捏着半截验孕棒,剩下那半截在地上。  足见主人有多么愤怒。  廖谨道:“楚锐。”  楚锐抬眼看他,眼中有泛银的趋势。  楚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匮乏的生物知识支撑不起这么高端的玩法, 他现在感觉他身上所有的血都往脑子地上冲。  要是他有高血压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气昏过去了。  说实话廖谨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结婚的这一天, 但是后来他结婚了。  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出于私心保下一个人,但是他这么干, 还让自己被军部停职。  至于怀孕,楚锐从来都没想过。  他以前至多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有个孩子了, 因为他既不愿意结婚,也有没有找个情人的打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怀孕。  alpha的身体不能怀孕, 但是注射过探索者的alpha能。  当时他注射探索者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与其苟延残喘地活几个月,不如救廖谨, 让他活下去。  楚锐按着头, 觉得自己头要疼炸了。  他他妈就不应该看廖谨垂眸低喘的样子太好看, 鬼迷心窍一样地搂着已经抽出去的廖谨说:“身寸进来。”  早知道他宁可吞了!  还不止一次。  这他妈的......  楚锐元帅, 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一次什么叫,色令智昏。  廖谨轻轻地抱住他。  楚锐冷漠地看他,刚要说话。  廖谨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了,双手环着他的腰。  楚锐侧脸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廖谨的呼吸是温热的,他身体在微微颤抖。  要不是那支寿终正寝的验孕棒还有半截在楚锐手里,他可能会怀疑到底是他俩谁怀孕了。  “廖谨?”  有温热又湿润液体落在他脖子上。  楚锐一愣。 第77章 廖谨的动作比平时小心得多。  楚锐松开手,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精神病也会传染。  他去亲吻廖谨的眼睛,亲他干涩的眼泪。  “我爱你。”廖谨道。  “嗯。”  廖谨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楚锐的呼吸急促起来。  廖谨闭上眼睛,黑色的是睫毛和垂下的头发,苍白的是皮肤。  嘴唇也是颜色淡淡,但因为刚才的纠缠而泛着红。  他这样显得很干净,很剔透,像樽大理石圣像。  楚锐的吻向下,咬破了廖谨的嘴唇却不亲吻。  “我也爱你,”楚锐低声道,他舔去廖谨嘴上的血宛如缺水的人见到了甘泉,“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愿意把命都给你。”  “我爱你。”  他们双唇贴合,极尽缠绵。第45章   廖谨原本是很高兴的, 可楚锐要出门的时候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盯着楚锐的背影, 缓缓道:“孕期前三个月很不稳定。”  楚锐偏头道:“我觉得我现在好得能去跳钢管舞。”  廖谨开口的声音相当好听,“我陪您?”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廖谨看他, 神色我见犹怜。  他当然清楚。  可他克制不住担心。  他担心楚锐,他一直担心。  让他不再担心的唯一方法就是楚锐永远在他身边。  可是楚锐绝对不可能永远在他身边。  廖谨垂眸,把眼中的晦暗和阴郁都压了下去。  楚锐躺在棺中的场景是他此生的噩梦, 再一次见到楚锐之后他甚至想用尽手段将对方圈禁起来。  当然不是楚锐对他这样。  他想的不止于此,但也只能止于现在。  于是廖谨看他,在光下显得半透明的眸子居然有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可我会想你。”  楚锐双手环胸,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等着廖谨继续说下去。  廖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宛如一个等待丈夫回家,再乖顺不过的妻子那样,亲了亲楚锐的嘴唇,然后低声道:“那你早点回来。”  楚锐道:“嗯。”  “注意安全。”  楚锐挑眉。  廖谨目送楚锐出门, 然后随意地坐在茶几上。  他脚踝之间扣着半透明的锁链,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其实这种材料的锁链完全可以避免发声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声音可以提醒别人提防被锁住的人, 还有一点大概就是人的恶趣味。  镣铐贴合皮肤,显然是楚锐为他订制。  他太高兴了, 他一定会回楚锐一个更为精彩的礼物。  廖谨拔出插进茶几内的刀, 朝锁链一砍。  碎成了两半。  他是说刀。  楚锐愉快的声音不多时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道:“廖教授在做晨练吗?”  廖谨微微一笑道:“对。”  他扔下刀, “太紧了,”他抬眸看向楚锐的眼睛,“元帅,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楚锐道:“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  “把脚砍下来。”  楚锐那边有事,还没等廖谨回答就切断了通讯。  廖谨拿刀在脚踝之间比划了一下,就算他能拿这样的玩意把脚踝一点一点地磨断,也绝对出不去。  廖谨拖着一移动就哗哗作响的镣铐打开门。  门外站岗的还是昨天那个目睹了全程的青年军官。  廖谨用手拢了一下头发,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多像被元帅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就是元帅的夫人。  太长了。廖谨想。  廖谨在没和楚锐摊牌之前人模人样,摊牌之后就完全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廖谨一直觉得穿楚锐的衣服挺舒服的。  他出来的时候就穿的是楚锐的衣服——元帅的大衣。  他上身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黑衬衣,所有的扣子都没扣上,下身则是一条和衬衣同色的裤子,但好在拉链拉上了。  廖谨似乎要出去,他的肩膀上披着楚锐的大衣。  还没等他开口,那位军官率先开口,“廖先生,阁下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和您进行交流。”  廖谨笑了起来,“楚锐是不是还说不要答应我任何要求?”  “是。”  廖谨低头,把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  他的动作很好看,很优雅,像是一个赏玩珠宝的贵族小姐。  如果他是个女人,那他一定是最风情万种的美人。  青年军官目不斜视,但是相当紧张。  廖谨皮肤瓷白,不过上面开了很多艳红色的花。  从下颌到锁骨。  甚至他的手指尖上也有咬下的伤口,血已经被冲洗掉,受损的皮肤周围泛着粉。  这是他一天晚上把手指塞进楚锐嘴里之后出现的。  楚锐非常克制了,不然廖谨现在就是断指。  “但是我想出去。”廖谨道,他的脸有大半张都在充满阳光的房间中,还有小半在走廊内,光与影在这张称得上无暇的面孔上形成了极致的平衡。  他并非商榷,也并非命令,而是只在阐述一个事实。  “您要去哪?”军官沉默了片刻道:“我需要先请示元帅,如果元帅同意的话,您可以去,不过要有人陪同。”  廖谨道:“我想去空港。”  “去空港?”  “对,”廖谨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去首都星。”  这回他终于整个人都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全是光,从没有关上的窗户那吹进来的风让浅灰色的窗帘向别处飘荡,阳光透过硕大的窗户进来,充满所有的空间。  廖谨站在光外面,语气平静地重复:“我想去首都星。”  廖谨的速度能有多快呢?  至少年轻人没看清。  廖谨从他身上拿了一把方便携带的枪,把年轻人拖到房间内,关上门,然后镇定自若地走出去。  他没有下楼,反而往上走。  顶楼有停机坪,一架直升机在那待命。  于是廖谨走进去。  楚锐在开会,现在没有时间管他。  廖谨看了眼表,他最好能在二十小时之内解决这件事情,太久他会想楚锐的。  楚锐也会想他。  .......  “在驻地基地文件被损毁之前,侦测器检查到了一束从首都星发射出的信号。”  楚锐点头。  星图迅速定位,“也就是这个位置,在军部总部大楼的下方。”  刚才得出的结论是这里可能是基地最终的位置,但是定位成功之后他们发现这个位置在军部总部大楼的下方。  “会不会是信号源出现了问题?”一位军官问。  参谋长摇头,“不可能。” 第79章 “您的嘴唇要是只能用来接吻就好了。”  孟辄晚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浅。  “别怕,”颜静初道:“我开玩笑的。”  “您的手越来越冷了,”他轻轻地笑着:“背叛我的人大多数死了。还有一小部分活着,比如您,比如颜静韫,再比如我那个外甥。”  孟辄止不被他算在内,因为他觉得孟辄止于他谈不上背叛。  “颜谨很好,他真的很好,我甚至有让他继承家业的打算,如果我们没有孩子的话,我很愿意在遗嘱上写上他的名字,不过别担心,我会给您留下您那一份的。”  颜静初叹气,“我耗费了很多心血,您不知道,想要摧毁一个人之前树立起来身为人的一切情感道德观念,又不逼疯他有多难,我拿捏的很小心。我那个美丽动人的外甥早就被我姐姐关在笼子里养坏了,别说是利爪,他连几根尖刺都没有。我成功了,成功了一半,我几乎能去见证成果了,结果楚桓把我的成果都带走了。”  他垂眸,似乎真的十分忧郁。  “不过好在他又回来了。”颜静初道:“他对我言听计从,他很聪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  “但是在不久之前,我发现他不那么听话了。”  颜静初明净的面孔上似乎笼上了一层阴影,“你说,颜谨这样的人会为了爱情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吗?”  孟辄晚终于开口了,“不会。”  “您很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不觉得你能教出天真的小男孩。”  颜静初笑着点头,“然后就是我姐姐,我那么爱她,她说她爱我可以放弃一切,可最后她还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孟辄晚觉得很冷。  “我没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那么爱她,因为爱她我对颜谨都格外宽容,不然他早该死了。”  “还有您,”颜静初起身,和孟辄晚平视,“您为什么在发抖?”  颜静初把衣服盖在他肩膀上。  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没有带来温暖,孟辄晚颤得更加厉害了。  “您第一次就背叛了我,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您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  孟辄晚发现自己一直发抖不单单因为害怕,还有愤怒,“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里我没有责任。”  颜静初语气很温柔地说;“我有责任,您冷静点。”  这种居高临下的纵容孟辄晚太熟悉了,他面对这种纵容面对了十几年。  无论孟辄晚做什么,颜静初都是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孟辄晚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谁会指责颜静初,他出身名门,容貌出众,他没有情人,没有私生子,没有奇怪的嗜好,他二十岁时和孟辄晚订婚,在此期间,他一直是一位清白无瑕的正人君子。  反观孟辄晚,他简直是被惯坏了。  在孟辄晚成年之后颜静初每天晚上的额外工作就是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鬼混的孟辄晚找出来,带回去。  十八岁的孟辄晚觉得他身边的人都病得不轻,颜静初更是病入膏肓。  他在哪、干什么到底和颜静初有什么关系?他和颜静初是在权宜之下订婚了,但他那是订婚,不是签卖身契。  凭什么他私生活放纵,颜静初不在意就是他家教好?  颜静初到底有什么资格干涉?  孟辄晚不止一次求着颜静初和他解除婚约,求他去找一个能配得上他人订婚结婚。  孟辄晚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所有人似乎都拿颜静初来限制他,他越不堪越能衬托颜静初优秀,越能衬托出他是一个怎样重情重义的人。  尤其是在他,被□□之后。  颜静初对他的态度毫无变化。  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婚期被无限制推迟了。  孟辄晚记得很清楚,颜静初当时似乎很累,他摘下眼镜,慢慢地问:“这又是个玩笑吗?”  “不是,”孟辄晚歪头说:“是我儿子。”  他用一种淬满了恶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颜静初先生,好像,您的权利,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但是看见颜静初的样子他又觉得快意。  “原因呢?”  “什么原因。”  “生下来的原因。”  孟辄晚满不在乎地说:“当时避孕措施没做好,我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过位置非常特殊,打胎需要把子宫摘除。虽然我觉得换一个人造的也无所谓,但是我身边的人怕你知道什么,所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处理掉。”  “你同意了?”  “我没有,”孟辄晚道:“所以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感谢他们,我错过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最要选举,因为失踪一年,我还顺便被人顶替了职务。”  摘下眼镜的颜静初眼镜美得惊人,此刻这双眼睛里涌动孟辄晚根本看不清的光。  “所以,带他来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想解除婚约。”  颜静初摇头,“不。”  孟辄晚都要疯了,“颜静初你看我,”他捏着颜静初的脸,迫使对方看他,“颜静初,我求你了,不,我求您了,颜静初处长,您年轻有为,会有更好的人和您结婚的,您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承认我小时候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您不需要这么睚眦必报吧。互相折磨到底为止可以吗?”孟辄晚说着说着眼泪都落下来了,“我真的,我求您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颜静初静静地看着他哭,想给他擦眼泪但是被打掉了手。  “不行。”他说。  孟辄晚透过一片模糊的眼泪去看颜静初,他平静了半天才说:“那您给我一个原因可以吗?”  颜静初仿佛非常非常疲惫地朝他笑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孟辄晚身上凉的像个死人,他过了一会,道:“谢谢您爱我。但是您知道吗?因为您的爱我受了多少无端的指责和限制,因为您的爱我必须,必须舍弃我的理想去做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地嫁给你。因为您的爱,我连决定我要不要一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因此被迫放弃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去生孩子。”他说出来没有哭,反而笑个不停,“您知道那个房间吗?他们收走了所有尖锐的金属,那个房间里连窗子都没有......”  “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个放荡的对谁都能敞开腿的□□......”  颜静初用手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气,他道:“没事,他们会后悔的。”  孟辄晚从他话中感受到了刻骨的冷意。  “我们可以不结婚,”颜静初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想,我们就可以不结婚。”  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终止。  孟辄晚后来才意识到当时他所谓的彼此折磨有多可笑,和之后那十几年比起来简直是像个温情的游戏。  在他母亲跪在他面前向他道歉的当晚,孟辄晚发现,颜静初从来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他就是个疯子。  颜静初把枪递给他。  “你疯了吗?!她是,”  “但是,”颜静初打断他,“你不是说过你恨他们所有人吗?”他轻柔地摸了摸孟辄晚的头发,“要我教你开枪吗?”  “需要吗?”他问。  这样的回忆疯狂地涌起,孟辄晚只觉得胃里烧灼,疼得惊人。  “不舒服吗?”颜静初体贴地问。  孟辄晚摇头。  颜静初把孟辄晚搂在怀里,声音很小,像是在哄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别怕。”  孟辄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那个废弃的基地里,有什么?”  颜静初道:“不会死的。”  “如果去的人,是楚锐呢?”他问。  颜静初摇头道:“什么事都不会有,楚锐至多背上一个进行人类研究的罪名而已。”第47章   “如果现在动身, 大概十三个小时之后到达。”  楚锐用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面上的文件。  “阁下。”  楚锐回神,道:“嗯, 我知道了。”  天彻底黑了下去。  楚锐沉思片刻, 基地的消息真假未知, 去过之后才知道。  危险也未知。  基地可以直接炸毁,但是其中的资料不能。  地面部队面对注射过探索者的守卫优势很小,几乎是没有。  如果要去, 那么楚锐必须去。  放在从前如果有这样一个消息, 楚锐不论真假都会去,但是现在他难得思考起了个人安危。  楚锐从办公室里出去。  他此刻突然十分想见见廖谨。  这种想念在推开门之后达到了最高值。  镣铐对于廖谨来说可能还是太小儿科了, 楚锐到了门口, 他手上的戒指才发出电流。  尖锐的疼痛似乎在嘲讽他的愚蠢。  楚锐靠着墙,“你去哪了?”  廖谨疑惑道:“什么去哪了?”  “那我换个问法, ”楚锐道:“你在哪。” 第81章 或者说是对方的勾引也不为过。  他们之后又做过几次。  颜静初很喜欢看孟辄止的脸,他不是透过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他只是单纯地看,然后猜测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颜静初说:“我答应过辄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杀你。但是我真的很想让你死,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主动选择的机会。”  “选择什么?”  “选择自杀或者是回来,继续做我的养子。”  孟辄止似乎还有点不明白,但是孟辄晚一下就清楚颜静初想干什么了。  “当然都是有代价的,”他亲了亲孟辄晚冰凉的嘴唇,“代价就是辄晚。”  “你要,做什么?”孟辄晚的声音很哑,仿佛是生锈了一样。  “自杀的话,我可以和辄晚解除婚约,你应该知道,这是辄晚十几年的心愿。”颜静初笑得格外嘲讽,“如果回来的话,辄晚就必须在我身边,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  “我的意思是,他不能离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踏出房间半步,从此之后,我就把我的金丝雀放进了笼子里,只给我一个人唱歌。”  孟辄晚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孟辄止,道:“回来。”  孟辄止那一刻的表情称得上不可置信。  “回来?”  “回来。”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孟辄止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呢?”  孟辄晚摊手道:“其实无所谓,我现在发现不管是做议长,还是做议长夫人,或者做议长的情人都没什么区别,后者还更清闲。”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在意,“所以回来。”  孟辄止沉默着。  颜静初微笑,笑意在眼中都成了冰。  孟辄止看了两个很久,最后说:“我回去。”  孟辄晚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就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了。  他的笑容停在脸上,在屏幕上全都是血之后。  孟辄止朝他笑了一下。  少年朝自己的喉咙开枪,他连说多余的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或许是想说对不起,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出。  孟辄晚一动不动。  颜静初关闭屏幕,他觉得有点无趣了,尤其是孟辄晚的反应。  他开口道:“要去休息了吗?”  孟辄晚没有回答。  颜静初道:“休息之前记得吃药。”  孟辄晚一下笑出了声,他扶在颜静初肩头,笑得浑身发抖。  他说:“颜静初。”  颜静初嗯了一声,像是从前那样给他顺气。  他说:“你一定会后悔的。”第48章   廖谨醒来时发现自己脚踝上的镣铐已经不见了。  他伸手, 将坐在床边的楚锐揽到怀中,轻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楚锐偏头。  廖谨这几个月脖子上的红痕就没消过,经过昨天晚上更是。  真丝长裙的肩带贴在他的肩膀上,给楚锐一种奇怪的倒置感。  要是廖谨再不出去的话, 或许他的头发有一天会长到肩膀以下。  楚锐看他。  廖谨仰头, 去亲楚锐似乎微微翘起的嘴唇。  “怎么了?”他含含糊糊地问。  楚锐最终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想要起身,却被廖谨环住了腰。  楚锐腰腹紧实,肌肉线条分明。  廖谨蹭了蹭, 语气带着点含糊的柔软,“是我的。”  “什么?”  “都是我的, ”要是楚锐愿意回头看看,会发现廖谨的神色居然有几分天真, “元帅。”  “嗯。”  “您说,叫什么名字好?”  楚锐看他的眼神颇为危险。  廖谨浑然不知,亲了亲楚锐的耳廓, 然后微微用力, 咬了下去。  “我不会走的。”他声音很低, 热气全部扑到了楚锐的耳朵上,“就算您不要我了, 我也不会走的。”  廖谨说的当然是真的, 他不会离开楚锐。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楚锐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他该怎么办, 因为他知道楚锐不会的。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廖谨抱着他, 漫不经心地说:“对了, 元帅知道即将开始的研讨会吗?和生物学药学都有点关系,会址在首都星。”  “你要去吗?”楚锐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我想留下来陪您,”廖谨眨眼,道:“我去年倒是去过一次,不过现在我身份很特殊,据说那边斟酌再三,最终决定不给我发邀请函。”  楚锐对于廖谨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一点都不惊讶,“所以?”  “我去年在那见过一位教授,年近四十,斯文儒雅,在药学方面很有研究。他只是在首都大学挂名,平时很少能见到他。”  廖谨玩着楚锐的头发,“他好像和我舅舅关系不错。”  楚锐微微一笑。  “您应该知道这件事吧,”廖谨用手指碰了碰楚锐的喉结,对方身体一僵,“就算不知道,您应该对他也很感兴趣。”  廖谨语气绵软而委屈,“您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楚锐转过来,然后被廖谨轻轻带到床上。  廖谨居高临下,五官在晨光中美得失真。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笑着问的,全无警惕与怀疑。  “您这几天回来都看了那位教授的书,说起来我也写过,但是您从来没有看过。”  楚锐哑然失笑。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楚锐道:“我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你,不用那么麻烦。”  “您如果对他研究的东西感兴趣也可以直接问我,”廖谨偏头,肩带滑了下来,“我会回答的非常详细。”  楚锐伸手给他把肩带推上去。  “那么,”楚锐笑吟吟地问:“你觉得,这位教授有没有价值?”  “什么样的价值?”  楚锐顿了顿,道:“在我身边的价值。”  廖谨弯弯眼睛,然后毫不犹豫道:“没有。”  “哪怕只是单纯的研究?”  “研究什么?”廖谨问:“如果您问的是探索者病毒的事情我觉得您身边有我一个人已经足够。”  楚锐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摸上廖谨之前注射药剂的血管的位置。  针孔已经愈合了。  楚锐继续道:“顾教授马上就要启程,是明天上午九点的小型舰船,舰船上有六名工作人员,乘客只有他一个人,预计下午一点的时候到达我驻地的上空。”  廖谨似笑非笑地看他。  “像你说的,顾教授和您舅舅的关系很好,他在药学方面很有研究。”楚锐顿了顿,补充道:“顾教授一年出差两次,每次持续三十几天,据说是在一家私人研究院工作。”  “是。”廖谨垂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无辜又美丽,光落在他脸上,他简直像是一尊雕像,“但是阁下,绑架是犯法的。”  楚锐挑眉,似乎十分意外能在廖谨嘴里听到犯法这个词。  廖谨手指贴着楚锐的腹部,元帅腰腹肌肉没什么改变,他身材高挑袖长,又经常锻炼,大概在五六月才会有明显的变化。  廖谨手指冰凉。  他总是没有温度的不像是个活人。  楚锐发现他看自己的神情十分专注,忍不住道:“怎么了?”  廖谨低声道:“没什么。”  “您要亲自去吗?”他问。  “什么?”  “绑架现场。”廖谨咬字很软,也很甜。 第83章 他用的药经过了特殊处理,只能维持他的身体机能,而不会增加什么其他的额外效果。  甚至注射多了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转的,颜静初就用一种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用多了您漂亮的脑袋恐怕永远都不会转动了。”  他说的不是死,而是变成植物人之类的。  像是颜静韫那样。  会呼吸的,必须要注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的活人。  但是永远不会思考,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能力的,只是身体仍然是温热的死人。  抢救时间是四十八小时之内,期间他必须进行全身换血,这样还能避免成为一个活标本的命运。  而且换血时要使用的药品也是所有的正规医院都不会售卖的。  这意味着孟辄晚只能在基地中进行手术。  他必须知道基地的位置。  孟辄晚用手碰了碰他胸口下面刚刚缝合不久的皮肤。  他在下面植入了一个小小的定位系统,只要他活着,这个根据人的体温进行运作的定位系统就会永远旋转。  他不知道颜静初究竟会怎么做,是在发现他注射药剂之后怒不可赦呢?还是无所谓呢?  但是他要赌一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的权利。  孟辄晚将针头刺入皮肤。  疼痛让他皱眉,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孟辄晚联系了楚锐。  在视线清晰的那一刻,孟辄晚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楚锐身边的另一个男人。  一个非常像颜静初,但是做事和颜静初截然相反的男人。  他宁可用画地为牢的方式来满足楚锐对他的控制欲,而不愿意伤害楚锐一点,或者说违背他一点。  这点他和颜静初背道而驰。  不知道颜静初这样的人,是怎么教出来的廖谨。  孟辄晚打了个招呼,道:“事情有点长,我长话短说。”  他看起来没有半丝丧子的悲伤。  他一贯没心没肺。  他一贯不会把最真实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孟辄晚以前总为自己的一些蠢决定而后悔,但是感谢颜静初,自从遇到他之后,他就言传身教地教会了什么叫后悔是什么没有意义的,他必须拼命去补救。  “您说。”楚锐道。  孟辄晚的视线在廖谨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再次开口。第49章   孟辄晚以一种相当平静的态度阐述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楚锐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廖谨也没有, 因为他一直在相当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楚锐沉默片刻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 颜静初愿意救您, 或者说,他爱爱您的情况下。”  孟辄晚笑了,道:“也基于, 他是否对于一个已经被他控制了十几年的男人厌倦的基础上。”  “我承认这很冒险, ”孟辄晚道:“我没疯。”  “我不需要您对我做出任何承诺, ”孟辄晚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自愿行为, 我心甘情愿这么干并且能为此承担任何后果。”  并不是孟辄止的死让他这么做,孟辄止的死只是一个诱因。  就算孟辄止乖乖回来了,他们继续奖状相当无事地保持那种畸形的家庭关系,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杀死颜静初的。  他等待了十几年,可不是为了在颜静初身边做了一个乖顺的金丝雀, 永远只给颜静初一个人唱歌。  “信号源我将发到您那去, 我只是希望您找到基地的位置,当然找不到也没关系,”孟辄晚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开个玩笑, 我知道您一定会找到的。”其实他一直都像个任性的孩子,只不过他已经不愿意被一小块巧克力满足了, 事实就是如此。颜静初能给他很多东西, 但是孟辄晚最想的是像个正常人那样的活着, 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颜静初不愿意。  他一直都是个任性的孩子,既然颜静初不愿意,他只能让颜静初消失。  颜静初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孟辄晚承认自己自私自利,他也承认颜静初为他付出了很多,颜静初在基地上付出这么多心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孟辄晚这该死的身体,他一辈子只能靠各种药活着,并且即便如此,也不会活很长时间。  楚锐点点头。  孟辄止按了按太阳穴。  药效来得很快。  他关闭通讯。  如果说等下颜静初就会回来,那么他希望自己在这两个小孩面前体面一些。  无论是体面地活下去还是体面地去死。  孟辄晚扔下针管,宛如扔下了一支玫瑰那样轻柔。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弥漫口腔。  孟辄晚讨厌茶叶的味道,因为这和颜静初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孟辄晚等着颜静初下班回家,像是妻子等待丈夫那样。  不过他满怀的不是爱,而是恶意。  他静静地等待着。  还有两分钟......还有一分钟。  还有......门响了。  孟辄晚甚至轻笑着打了个招呼,道:“晚上好,颜静初阁下。”  颜静初很少能见到孟辄晚这么笑了,上一次孟辄晚这样笑在他记忆里还是十年前的事情。  因为两个人争锋相对的关系,颜静初觉得意外,又有点警惕。  这个时候孟辄晚哪怕拿出一把枪来颜静初都不会惊讶。  孟辄晚给颜静初也倒了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  颜静初端起茶杯,茶香四溢。  他垂眸,在茶水中看见自己不甚清晰的倒影,他道:“下毒了吗?”  孟辄晚笑了起来,他道:“您认为我舍得您死吗?”  如果简简单单地要颜静初的命那么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因为颜静初对他从来没有任何防备,他现在就可以用一把刀插进颜静初的喉咙。  但是他要的不是颜静初死。  或者说,他不止要颜静初死。  孟辄晚失去了地位,家族,事业,还有他一直觉得微不足道身为人的自由和尊严,虽然和活着相比这些什么都不算,但是他毕竟他曾经拥有,后来又被人一点一点地夺走,他还是会不甘心的。  “我知道。”这个答案显然取悦到了颜静初。  颜静初坐到了孟辄晚身边。  他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见了那支他无比熟悉的探索者药剂的针管。  孟辄晚还没有用完,针管里还有残留的药剂。  颜静初抬头要的动作很优雅,事实上他一直如此,他一直处事不惊。  哪怕宣称是他爱人的人马上就要死在他面前。  颜静初静静地审视着孟辄晚,似乎在审视一朵花或者是一只鸟,总之不是孟辄晚。  过了一会,颜静初道:“您真的是,孟辄晚,对吧。”  孟辄晚笑得更开心了,他用一种仿佛淬满了蜜糖和毒药的甜美语气回答,“我的笑容吓到您了吗?阁下。”  颜静初皱眉,他不管是思索还是忧郁的样子都很美,孟辄晚更喜欢看他皱眉的时候,不带任何情感,只出于审美这个角度。  颜静初垂眸,似乎担忧又难过的表情很迷人,这点孟辄晚承认。  要是没有当初后来事情,孟辄晚或许会很喜欢颜静初,谁能拒绝美人呢?  不过孟辄晚虽然喜欢这样长相的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受得了颜静初宛如封建王朝喜怒无常的暴君那样的个性。  颜静初很美,但是他的个性太古怪了。  当时颜静初才十八岁,他刚刚成年,穿着件颜色干净的衬衣,站在孟辄晚家里花园的蔷薇藤下面,无数朵红皇后都没有那么惊艳。  他见到孟辄晚笑了笑,像是对待一个孩子那样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然后神情尊重地和孟辄晚的母亲谈话。  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后来孟辄晚能做出那样近乎于丧心病狂的事情,或许颜静初自己都没想到。  又或许,他的疯狂是与生俱来的,十八岁的颜静初就已经在构想如何毁了这一切。  二十八岁的颜静初站在被焚烧,火光漫天的后花园中还是那么美,火光照脸他的脸,染上几抹妖艳的红。  颜静初斟酌了一下语气,他好像怕吓到孟辄晚那样,也可能是他被吓到了,总之孟辄晚从来没有见到颜静初用那种表情说话过,他甚至觉得很好玩,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如何。  “我以为我的爱人,爱自己的生命胜过一些。”颜静初道:“他为了自己的命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对此我丝毫不惊讶,因为与我度过的几十年光阴他一贯如此。”  “他的生命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石,”颜静初缓缓地说:“我是这样以为的,现在我发现,我的认知好像有点错误。”  孟辄晚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  他眼中涌动的神采和生机和颜静初当年最喜欢,也是他现在最喜欢的。  只不过他很少能看见那种神采了。  “是的。”  孟辄晚笑着回答:“因为,”他的语气很讽刺,“人类的尊严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原谅我,在十几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 第85章 “阁下,”他看着颜静初的眼睛,道:“我知道您在大学的时候学过法律,请您告诉我,我的放纵是否犯法,强_奸又是否犯法。我放纵自身和我被强_奸有没有直接联系?倘若我从来不出去,我不和任何人做_爱,我安安静静地呆在家中,那天晚上,您是否会放过我?”  “您不会的。”  颜静初的面孔雪白。  他还是那么镇定自若,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对于这件事情,对于他做的这件荒唐的事情,他究竟有什么想法。  “我当时太蠢了,后来我查过近期出事的人的名单。有一位先生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国土安全部的副部长,我觉得他非常眼熟,您的外甥与他很相似,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确实遗传了自己父母的全部优点。”  “您和他有政治上的纠纷,他设计您,您杀了他,不止因为您们之前的恩怨,他的圈套,按照我对您的了解,还因为您的姐姐。”孟辄晚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颜静韫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她可以永远地像一株玫瑰花那样安静地活着,但是同样,这样活下来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被成为人,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颜静初抬眼。  要是平常他一定会说他多么爱他的姐姐,但是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孟辄晚可不觉得这是颜静初的廉耻心,他对此感到羞愧。  他从来不会。  “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您还一手参与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  “我们第一次做的那个晚上,我闻到了您身上的味道,”孟辄晚道:“所以我有一段时间喝茶都想吐。”  “我真的想象不到,我正人君子,啊不,现在是衣冠禽兽才对,我在外完美无瑕的未婚夫居然是个强_奸犯,而且想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用最简单的方式抹去这个,污点。”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这种言词对自己太刻薄了,于是他改口道:“被害人。”  “说实话和您生活的越久,我就越不意外您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颜静初秀丽完美的面孔下是一个疯狂的灵魂,或者说,疯子的灵魂。  “之前我告诉自己,要是找到那个强_奸犯,那就剁了他那玩意,然后杀了他。后来意识到是您,而且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  孟辄晚道:“您,这样我怎么能甘心呢?”  “我当然不能甘心。”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这样疯狂是不是错的,这样我和您还有什么区别?”孟辄晚道:“在让我绝望这点上,您永远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您一次又一次推倒了我给您找的无辜无害的理由,阁下。”  他笑了笑,敞开怀抱想要去拥抱颜静初。  颜静初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对,您和您的儿子做_爱,您和他□□的目的是想让我看透我的儿子是什么人,是怎样堕落无耻的婊-子,勾引自己名义上兄长的未婚夫,这样的婊-子没有资格让我停留视线,我只爱您就够了。”  孟辄晚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您这样的疯狂的占有欲,您应该庆幸我爱的不是全人类,不然人您是杀不完的。”  “辄止的死我也有责任,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激怒您,看他越来越极端,我并没有阻止,我很矛盾,一方面,我确实为他的成长付出了心血和时间,我爱他,这点没法否认。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是您的儿子,还是强_奸的产物,因为他,因为他的父亲,我的人生被毁灭的彻彻底底,我憎恶他就像憎恶您。”  “您和您的亲儿子做_爱,您杀了您的儿子。”孟辄晚第一次主动亲了颜静初,他亲吻对方同样没有血色,而且冰冷的耳垂,“真好,这真的是您能干出来的事情。”  “您越是想让我看清辄止是什么人,越是想让我对辄止失望,我就越是看清您是什么人。您逼死了他,辄止还算个好孩子,”孟辄晚道,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个定义,“一个性格残缺,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他的责任,却被迁怒的好孩子。”  明明是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却没有一场大雨作为点缀。  孟辄晚十分失望。  要是这个时候能落下大雨,闪电照耀整个房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这个畸形的关系中,我觉得最无辜的不是他,是我。”孟辄晚说。第51章   孟辄晚没有涉及过任何关于医学领域的知识, 他觉得这个时候让颜静初吐血是件相当不现实的事情, 但他还是很期待。  让他失望了。  在听完他讲述的一切之后, 颜静初最大的反应居然只是脸色惨白。  他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颜静初伸手,回抱了孟辄晚。  他拥抱的动作很轻, 轻的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宝石。  颜静初垂眸, 纤长的睫毛微颤。  孟辄晚不得不感叹颜家人像是遗传一样的好皮囊, 无论是颜静初, 廖谨,还是颜静韫, 他们哪怕恶贯满盈无所不为, 在他们垂下眼眸,半遮挡住眼睛时,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受了莫大的委屈,承受了莫大的心酸。  要是颜静初落下眼泪, 沾在睫毛上的泪水会像是碎钻那样美丽吧。  颜静初没有哭, 是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 长到孟辄晚都要觉得颜静初是对他失望透顶,想要放弃他了。  最后颜静初放开了他, 在门响了之后。  几个年轻人进来, 看穿着像是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  颜静初这个时候还不忘找家政公司吗?  孟辄晚张口欲言, 然后觉得后颈一疼,就昏了过去。  “阁下。”  颜静初抱着他, 道:“我也要回去。”  为首的年轻人一惊, 道:“阁下, 您现在......”  因为颜静初的眼神,他将情况特殊咽了下去。  颜静初阁下微微一笑,“我记得这种情况需要换血。”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笑容愈发璀璨。  孟辄晚太想离开他了。  他可以让孟辄晚永远感受到他存在,除非孟辄晚死。  颜静初愉快地、轻轻地哼着一支歌,是当年颜静韫唱的。  在他小时候,因为父母吵架,害怕得睡不着觉的时候。  颜静韫会抱着他,轻轻地唱歌,或者讲什么故事。  五六岁的孩子喜欢玩自己姐姐的长发,然后带着还没有干涩的眼泪睡去。  他停了下来。  他发现现在既没有能够听他唱歌,也不会有人再给他唱一次。  颜静初不觉得难过,只是稍微有点遗憾。  他不觉得难过。  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彼时颜静韫擦去他的眼泪,告诉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  “要是控制不住呢?”他抽抽搭搭地问。  颜静韫想了想,道:“那就继续控制。”  坦白说他的姐姐颜静韫女士真的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但是她没有教会他如何爱人。  颜静韫爱他,只是爱他不如爱权力,不如爱地位。  她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颜静初抱着孟辄晚,突然想看看这个时候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她会如何评价这件事情。  她会骂他蠢吗?  ......  孟辄晚那接不到任何消息了。  但是信号源确实开始了移动。  楚锐和廖谨相对无言,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刚才谈话,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楚锐起身道:“我去准备一下。”  廖谨跟了过去,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过一句话。  楚锐擦了擦枪,然后扔给廖谨。  廖谨拒绝了,道:“给我一把刀。”  “别任性。”楚锐开玩笑道:“在远攻的时候用冷兵器没有任何好处。”  廖谨只好拿着枪,看出来他并不情愿。  楚锐擦着自己的枪,他擦的很细致,很认真,像是在抚摸自己情人的面颊,他一边擦枪,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廖教授,我会杀了您舅舅的。”  “也是您舅舅。”廖谨回答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楚锐笑了起来,道:“好的,我一定会杀了我们舅舅的。”  “我知道,”廖谨说:“如果您那个时候枪里没子弹了,我会帮您补上一枪的。”  虽然早就清楚了廖谨的性格,以及颜静初的所作所为,楚锐还是忍不住道:“我这个时候真的庆幸你爱我。”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爱我,只是单纯地服从我们的舅舅的命令来和我结婚,”他刻意加重舅舅那两个字,“如果有一天,我的举动招致颜静初阁下的厌恶,他让你杀了我,我不仅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反抗能力。”  楚锐眼中涌动着微妙的银光,他道:“也不愿意反抗,我不愿意让我的美人失落。”  廖谨揽过他的肩膀,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可我根本不可能,”廖谨低声道:“不爱您。”  他看了一眼表,道:“我猜,关于击落顾教授所乘舰船这件事,您早有部署,对吧。”  楚锐点头。  廖谨的观察能力惊人,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而且就算他隐瞒了,也没有意义,廖谨还是会猜到,并且会因为他的不信任黯然神伤。  “还有九个小时,”廖谨道:“我建议您先睡一觉。”  “我需要提前到现场。”  “是的,我为您减去了两个小时。” 第87章 楚锐像是无意地感叹说:“这样的学者, 如果失明, 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廖谨抿了抿唇,道:“阁下, 如果您再说下去,我能和您保证, 顾然教授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楚锐挑眉, 没有回答。  他推门进去。  听到声音的顾然猛地抬头,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茫然地朝着声源。  “是谁?”他问, 看起来紧张极了。  楚锐突然觉得顾然教授这个样子和当初的廖谨有点神似, 不过现在......楚锐哼笑一声,他已经没法从廖谨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了。  “您好,顾教授。”楚锐道:“我是这里的驻军总督, 我是楚锐。”  楚锐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和。  廖谨靠着门, 压在胳膊上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手底下的衣料。  “您好, ”顾然似乎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者,他像是没听过楚锐的名字,至少在楚锐自我介绍时他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舰船是受到攻击了吗?您是否找到了凶手?”  顾然顿了顿,然后道:“抱歉,我太紧张了。”他苦笑了一下。  楚锐坐在他对面,笑了起来。  “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都会非常紧张。”楚锐道,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安抚的成分在,“这里是边境区b-219区,您现在在主星上,您的舰船先是遭受了信号干扰,然后被击落,您不用担心,凶手已经找到了,他对您的受伤感到非常抱歉。”  廖谨翘唇,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像是只大型的猫科动物。  这样的笑声无疑引起了顾然的警觉,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声源,于是道:“楚锐,楚锐阁下,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楚锐淡淡地介绍道:“是我爱人。”  顾然没想到楚锐会这样回答,他愣了几秒,然后尴尬地笑了一下,“也是一位军官吗。”他用的是陈述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和楚锐都找个台阶下。  “不是,”楚锐道:“他算是您的主治医生。”  顾然无话可说了。  他修长的手指似乎控制不住地捏着被子,“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我,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我也愿意回报您的善意,能不能请您把我送到当地的空港,我想立刻回首都星。”  看得出来,他不信任楚锐。  楚锐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就一点都不显得无辜了。  “恐怕不行。”  “为什么?”顾然问道,然后他立刻嘘声,缓和了一下语气才说:“抱歉,我太着急了。”  “您的眼睛还没好。”楚锐的声音相当平缓,廖谨觉得楚锐都没这样对自己说话过,“在舰船上没有相应的医疗设备,如果不治疗的话,您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那个据说是楚锐爱人的医生又笑了一下。  顾然太紧张了。  他努力在克制自己的颤抖。  莫名被击落的舰船,奇怪的总督,还有他始终一言不发却存在感极强的爱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一位驻军总督,又或者他只是一个绑匪,不对,不可能是绑匪,如果是绑匪他没有必要试图获取顾然的信任,顾然不会看在他们认识的份上提出多给赎金的。  “所有的危险我自己会全权负责,”顾然说:“这场会议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谁,您可以派人和我一起过去,您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楚锐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个浑身轻轻颤抖的可怜学者。  “比如说,关于探索者?”  顾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才道:“这件事情并不由我负责,如果您需要关于探索者方面的资料,找研究院的人会更好,据说所有的资料都他们院长那。”  廖谨摊手。  “发给我。”楚锐通过终端和他说。  “我如果这么做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楚锐整理了一下领带,道:“你知道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吗?院长先生。”  这声院长先生让廖谨想到了一些与目前这些事情无关的东西。  要不要,穿上工作服做一次?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可能性。  楚锐弯着眼睛,道:“既然您这样说,那好吧。”  他起身。  顾然立刻道:“您要去哪?”  楚锐偏头道:“回去工作。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呢?”  “我建议您在这修养,直到伤口养好了为止。”  顾然无论试了多少次都得不到回应,他心急如焚。  为什么这个时候颜静初会不回复?  “啊,还有,”楚锐道:“这个房间信号不太好,终端发出去的讯息,是会被拦截的。”  顾然深吸了一口气,“您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的是您才对,”楚锐垂眸,意识到廖谨在看他之后抬眼,那一刻他的眼中涌动着淡银色的亮光,廖谨微怔,“您不是认识我,并且知道我的爱人,就是您的朋友,颜静初颜先生的外甥吗?既然知道,还认定了廖谨已经背叛了颜静初,那么为什么还要装傻呢?”  廖谨朝楚锐颔首,转身出去了。  他会突然离开楚锐完全没有想到。  楚锐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却能从透亮的桌面上,看到自己泛着银的眼球。  吓到廖谨了吗?他想。  他当然吓到廖谨了,他差点没吓疯廖谨。  在上辈子楚锐过世前的几个月,他的眼睛也是这样,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改变颜色。  廖谨当时虽然觉得不对,但是并没有把眼睛的颜色往其他地方联想,毕竟能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最新的设备,一个小小的美瞳手术,或者是单纯的芯片反光。  在廖谨对探索者进行深度研究之后他才发现,注射过高浓度探索者药剂的人确实会在情绪激动时改变眼球颜色,但是在他们将死时,这种改变就不是受他们情绪控制的了。  颜色随时会发生改变,没有任何理由。  廖谨快速往临时实验室走。  他胃里泛着酸,灼烧得整个腹部都生疼。  廖谨把要打进血管的动作比以前焦急得多。  他总以为他有时间,他总以为他有。  廖谨咬牙。  血管迅速隆起,撑起苍白的皮肤。  廖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  他再活一次,绝对不是为了看楚锐死在他怀里的。  ......  楚锐揉了揉眼睛,道:“您无需紧张,在伤养好了之后我会放您离开的。”  “如果养不好呢?”  楚锐笑了起来,“那就一直在这静养吧。”  顾然看起来相当不可置信,他道:“您的意思是,您要囚禁我吗?”  楚锐道:“换个词,您这样我爱人会不高兴的,□□或者是监视,您随意。”  “您这是犯法的。”顾然故作镇定道。  楚锐笑得更开心了,道:“教授,从事人体研究,丧心病狂地使用孤儿做实验,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顾然没有回答。  “早在二百年前,帝国就禁止了这种实验,您知道吗?我现在只是,将您关在这。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将您杀了,就算这件事情被公之于众,军部也不会追究我一点责任,您相信吗?您要不要试试看?”  楚锐好像觉得站着说话太累了,他又坐了下去,悠闲道:“教授,这里是我的驻地。我承认,您是在飞跃我的驻地出现了意外,但是谁知道这件事?谁又能证明您真的在我这?”  “教授,别那么天真。在这里我可以轻易地掩盖事实,也可以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b区太大了,像您这样的人就算全死了,你们的尸骨都没法堆满一个星球。”  顾然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您配合。”楚锐看了一眼表,有些不耐烦地说:“在三十分钟之后我还有场动员会要开,我很赶时间,我相信,和颜静初合作的学者不止您一个,而且受邀参加会议的也不止您一个。我不在意消耗光阴,我等这一天等了近十年,我可以继续等下去。”  楚锐静静地等待着顾然。  顾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锐轻轻地叹息。  他说:“我很遗憾。”  顾然心中一惊。  楚锐凝视着他,道:“教授。十年前我曾经是颜静初基地的实验品之一,我注射了探索者病毒。我的父亲楚桓将军受命捣毁基地,但是他无意之中发现了颜静初与另一位军部的,位高权重的先生的秘密。他很纠结,因为这位先生既是他的至交又是他的战友,他们为彼此挡过的子弹十个手指加起来都数不完。他当时只是怀疑,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只会生根发芽,而不是自行消解。”  “这件事他调查了两年,当时他们真的十分小心,我的父亲没有来得及确认。他死在了一场事故中,他的好友活下来了,而他死了。”  “我的处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和艰难,”楚锐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位先生或许最开始想杀了我,后来或许因为良心发现这样可笑的理由收手。”  “但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也因为病毒的侵蚀,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玩意。”他的眼睛银得几乎可以流光,“病毒对人的伤害您可比我清楚多了。还有那些人,在基地中死了很多人,他们有的穷凶极恶,但是他们有的确实清白无辜,还有很多孩子,和您儿子那么大的孩子。”  顾然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知道您想说您的儿子是无辜的,”楚锐说:“所有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  “抱歉,我好像说的太多了。”他轻声说。  下一秒,一把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再见,教授。”他说。 第89章 他不用于廖谨,对于廖谨来说,眼泪是工具,是武器,是可以利用的物品,但是对于楚锐来说不一样。  即使体弱多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如何克制情绪,收敛眼泪。  他的父亲是个军人,这决定了他不能像个娇小姐一样长大。  他太少哭了,眼泪对他来说是耻辱不是荣耀,他习惯性自己去消耗一切,自从母亲去世,父亲被谋杀后。  楚锐当然知道哭没有用,有哭的时间不如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是对着廖谨的脸,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廖谨很坚定,他早就知道。  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廖谨还会继续做下去。  “没事的。”廖谨拿手帕把他手背上的血擦干净了,他说:“没什么。我毕竟是个教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我已经注射过太多的药剂了,这点药对我来说没有用处,你知道的。”  他把楚锐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用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这是廖谨第一次体温比楚锐高。  廖谨用一种相当温柔和真诚的视线凝视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拿人来实验,我没有,我没有违背任何人的主观意愿,我很愿意。而且就算我不想用自己来做实验,也找不到身上有那么多抗体的人,说起来我真该感谢我的舅舅,不然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楚锐根本听不进去。  楚锐都要疯了。  楚锐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说:“廖谨,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我没有。”廖谨说。  楚锐逐字逐句地反驳:“那些药对你身体的破坏原本就非常大,现在你使用探索者,你根本不知道变异了会产生什么后果,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浓度的探索者,你只能一点一点地叠加试验,如果不变异你打算怎么办?一起死吗?!”  廖谨轻轻地点头,他的笑容宛如看见心爱的人来向自己求婚的少女那样甜蜜,“对。”他回答:“一起死。”  楚锐在眼中悬而未决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滚落到棉质的上衣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那么,”楚锐说:“你想没想过,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冷酷,他说:“还是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把这个孩子打掉?”  廖谨的手似乎用了一下力,但是他马上松开了。  他的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  “楚锐。”  楚锐面无表情地说:“真好。我一时之间居然想象不出这个孩子陪我们一起死了更悲惨点,还是我们都死了,留下他一个悲惨点。”  廖谨低头,他轻柔地亲吻了一下楚锐的手指,轻的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上面。  “我不想让你死,楚锐。”他说,他温热的呼吸让楚锐冷得发僵的手指有了感觉,“我不想,我一定会让你活着。”  “楚锐,你可以说我自私,你可以指责我。”  “但是楚锐,”他说:“为了让你活着,我可以牺牲一切。”  楚锐从他看似温情实则血腥四溅的告白中品出了别样的冷意。  “你一定会活着的。”廖谨说:“这点我能保证。”  “你打算活着吗?”  廖谨想了想,最终点头,他说:“有您在,我不舍得死,我是认真的。”  “还有一件小事,”廖谨道:“您感兴趣的那位教授,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了。”  楚锐拼命地平复心情,他冷淡地说:“早知道我就直接开枪了。”  “他留下了点证据,他说他知道像是颜静初那样的人不可信任,我看了,都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他亲了一下楚锐淡色的嘴唇,但是被对方错开了。  廖谨没说话,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地起身。  “恭喜您,您马上就要达成您的目的了。”  楚锐没有回答,他银灰色的眼睛太冰冷了,像是一片荒原。  廖谨能做的只有微笑。  他调节了一下管中的药量。  淡蓝色的液体剂量加大。  要是楚锐能认出那是什么,会知道里面含有大量的安眠成分。  “早点休息吧,元帅,您太累了。”第54章   颜静初把针管拔了。  他失血太多, 这样也是不得已之举。  颜静初很少受伤, 他也讨厌流血,但是只要想想孟辄晚醒来之后知道一切的反应,他就万分兴奋。  他擦拭了一下手背,然后才开口道:“久等了。”  他的话中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礼貌与否的时候。  廖谨敷衍地点头。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颜静初看着自己的外甥,他和当时那个温和漂亮的教授大相径庭, 虽然此刻他仍然漂亮,并且因为苍白的肤色而显得漂亮的惊人, “身体不舒服吗?”  颜静初笑了, “还是说是因为多巴胺的分泌?那可真是个害人的玩意, 它让聪明人变成了蠢货, 并且要死要活。”  “顾然在我这。”廖谨说。  颜静初笑容如常,他道:“我知道, 我猜到了。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知道顾然和我有联系, 但是始作俑者现在应该没有时间, 或者说自顾不暇, 我就不询问你了。”  “毕竟, 你只是你的王后的, 一颗棋子罢了。”  颜静初最初真的以为廖谨能够控制楚锐,他能让楚锐对他忠贞不二, 百依百顺, 他能成为楚锐的主人, 成为他的王后, 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说一不二的元帅夫人。  廖谨有这个本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让楚锐心甘情愿地替他去死,现在控制楚锐对他来说应该更轻而易举才对。  可是事情往往不像他想的那样美满,这点颜静初很失望。  这么看来楚锐才是王后。  他高高在上,他明明没做什么,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廖谨成为巴甫洛夫的狗,只会跟在他身边摇尾巴。  太遗憾了。  楚锐究竟爱不爱廖谨?  这可真是件未可知的事情。  廖谨自以为控制全局,自以为他对楚锐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他真的明白楚锐在想什么吗?  难道楚锐就不能利用廖谨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这位小元帅的心思可不比他的外甥浅,只不过他的外甥现在显然看不清楚。  “顾然留了证据。”廖谨言简意赅地说。  颜静初点头,他有点烦躁地玩着针管,“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那一部分内容,有点麻烦。”  “如果公之于众,它可以要了你的命。”  “还有你我身上的,颜家的光环,我们家族的荣耀。”  “这不太重要。”廖谨说。  和楚锐比起来,当然什么都不重要。颜静初想:但愿你没有后悔的一天。  啊不,是但愿你,永远都有利用价值。  作为一个称职的舅舅,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廖谨在意一下自己的爱人的情况,但他不是,于是他决定闭嘴缄默,看看这两个人最终会发展出什么样的结果。  “是的。”颜静初说:“所以我想找你,做场交易。”  廖谨抬眼。  “关于探索者的副作用,”颜静初说:“辄晚使用探索者也使用了很多年,但他没有器官衰竭的情况,因为我可以一边注射,一边给他抑制副作用。”  “楚锐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救,”颜静初道:“你获得的资料不少,但是你找到方法了吗?或者说,颜谨,你研制出抗毒药了吗?”  他见廖谨没说说话,笑容更浓了。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放弃参军反而去学习生物就是为了救楚锐吧,”他啧啧感叹,“我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外甥,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十九?二十?难道说你真的从十五岁就爱上了楚锐吗?”  “你没成功。”颜静初道:“你在研究院工作,其实你大可用人来进行研究,这没什么,你可以找无数的理由,这样实验进展能快得多。”  “楚锐不喜欢。”廖谨道。  楚锐岂止不喜欢,他简直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楚锐从来都不是会牺牲别人,来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这点廖谨一直都知道。  颜静初干巴巴地笑了,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感觉十分荒谬,“你只要让他活下来就行了,无需在意他的意志,那不太重要,至少和生命比起来不重要。”  “放了顾然,这个人我还有用,他脑子里还有我需要的资料。证据你可以留下,这我不在乎,你总不会把它递交给中央法院。”  “抵抗药物的使用是件需要长时间的工作,比如十年,比如二十年。这些年我们可以拿来相互了解,好好相处,我相信,楚锐也愿意。”  “可以。”廖谨点头。  在药的作用下,顾然已经说出了他所需要的全部。  “还有一件小事,”颜静初说:“我希望楚锐在他的驻地好好休养,不干涉首都星的事务。”  “半年或者一年,这点你应该可以做到吧。”颜静初问。  楚锐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就算静养几年,廖谨都不会反对。  但是,这次不同。  这不是静养,这是囚禁。  “这里是楚锐的驻地。” 第91章 楚锐抬眼。  廖谨愣了愣,“抱歉阁下我,”  “我不喜欢这样。”他冷淡地说:“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和选择。”  “是的。”  “明天换掉。”  “是的。”  解奕白的声音插了进来,“阁下,有什么事吗?”  “我的守卫,”他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解奕白不解地说:“阁下,是您亲自要更换的,我再三和您确认过了。”  “我自己?”  “是的,就在十六天前,你说的原因是,您觉得,那位侍卫长对您的夫人不太尊重。”  楚锐皱眉。  好像,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我亲口?”  “是的。”  楚锐又说了几句才切断连线。  廖谨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他一个人在那,和旁边落地花瓶里的玫瑰相衬,显得异常和谐。  仿佛他就该一个人在那。  仿佛他就该,一直一个人在那。  廖谨吃完了之后才低声道:“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抱歉,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了。”  楚锐从后面抱住他。  廖谨始终低着头。  “快点结束吧。”楚锐亲吻他的耳朵,以相当轻的声音说。  廖谨偏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没玩够吗?”  “您不是要找一个最好的时间吗?”廖谨低笑着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廖谨按在桌面上的手臂因为动作的原因露出一片皮肤。  皮肤下面的血管,若是要仔细看会发现,那不是正常人的颜色。第55章   “看起来楚锐恢复的不错。”颜静初说:“你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笑了。”  廖谨收敛了笑容, “是的。”  廖谨这样就很好,他关注楚锐就可以了。  至于楚锐, 他享受现在的环境,那么大家相安无事。  他最好别和廖谨发生任何冲突。  廖谨现在是个精神脆弱的神经病。  他受不了任何惊吓和打击。  廖谨整理了一下袖子, 遮挡住了手背。  “受伤了?”  “一点意外。”廖谨道。  颜静初毫不意外,他意外的源头就是楚锐,就只是楚锐。  但愿别是家暴, 他想,以一个舅舅的角度。  “他发现了?”颜静初问。  廖谨对于颜静初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这点一点都不意外,要是颜静初什么都不知道, 那才不像他。  颜静初就是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大概。”廖谨似乎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谈他和楚锐的事情。  颜静初当然知道他的感情不是那么顺利,毕竟楚锐不是会被轻易控制的人。  反观孟辄晚,他就听话的太多。  “如果你真的在意你所谓的爱情,那么我给你一个由衷的建议, ”廖谨道:“别在意什么自由和尊严, 他只需要在你身边够了。”  廖谨不置可否。  两个人切断通讯。  颜静初亲吻了一下孟辄晚的眼睛。  对方睁着眼睛,但是眼中并没有太多神采。  他像是个漂亮的、精致的、仿真的人偶一样。  在颜静初起身之后,他伸出手, 牢牢地抱住了颜静初。  “不要走。”孟辄晚说。  “不走。”  他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孟辄晚不喜欢这个动作,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仍然不喜欢。  他本能地索瑟了一下, 然后又一动不动地任由颜静初亲吻。  颜静韫说的太正确了, 人只有毁了一样东西, 那么它才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你, 因为别人都无法得到它,染指它,触碰它。  人也是这样,你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地拥有他。  颜静韫教得很好,颜静初是个好学生。  或者,把他变成一个像死人的活人。这点都是颜静初议长触类旁通。  他觉得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太残忍了,不如让他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以这种方式。  乖巧地,听话地。  他们永远相爱,多好。  希望廖谨也能早点想清楚,什么才是他应该追求的。  ......  廖谨抱着花进去。  楚锐一直很喜欢这种花,他看见这种色彩明艳的花朵,连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希望今天这束花,同样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打开卧室的门。  一把刀插进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生气了?”廖谨把花放在窗台上。  他把窗帘拉上,房间里的阳光实在太刺眼了。  楚锐坐在床上,他的姿势还是很好看,他的身体线条依然漂亮的惊人,不过不那么像一个凶猛的猎食者了。  宽松的衣服遮挡住了他的身体,只有廖谨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楚锐不是特别白,但是长期的不见光,终于让他的肤色和廖谨看齐了。  他露出来的脚踝很白,上面有一圈黑色的机器环。  和给廖谨用的那个小孩子玩的镣铐不同,这是真正的锁链,它不会妨碍人的行动,但是行动范围只限定在这个宅子内。  如果一旦踏出,机器环会立刻采取措施,以不会伤害人,但是非常有效的措施。  还有一点,就是它能够屏蔽以它为中心,无米内的任何信号,包括终端。  廖谨揉了揉头发,道:“要不是您把自己弄伤了,其实我们不必搞成这样。”  他过去,“我也很不希望您受伤。”  已经五个多月了。  他们可以正常地,轻柔地同房。  廖谨当然可以节制欲望,他节制了十几年了,早就习以为常。  不习惯的是楚锐。  怀孕之后alpha激素自然下降,而omega激素则会上升,这是正常现象,并不意味着他变成了omega.  起初楚锐毫不在意,后来他发现廖谨就是个行走的大号糖果之后,他就总是对这块糖果垂涎欲滴。  不是说信息素的味道,而是口感。  对于自己的alpha,在孕期的楚锐本能地渴求。  这就太尴尬了,因为他们现在算是半对立的关系,楚锐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向廖谨低头。  廖谨就先松口。  他太贴心了,贴心得让人愤怒。  廖谨半跪在他面前。  “别......”他刚开口就被廖教授堵住了嘴巴。 第93章 楚锐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臂上的血管鼓起。  廖谨的肤色很白, 因为过分苍白的肤色,在脸上的血管就更加明显。  他们两个谁都没说话。  过了片刻,廖谨道:“阁下。”  “我在听。”  廖谨把针管轻轻地放下, 他擦干净针孔上的血, 然后慢慢地说:“今天, 颜静初联系了我。”  “他知道顾教授在我们这?”  “是的。”  廖谨这样的说话态度真的很像是楚锐的下属,这样的感觉让楚锐微微皱眉。  “舅舅, ”楚锐的语气带着点恶劣的粉饰太平的笑意, “怎么说?”  “颜静初阁下说,想和我们合作。”廖谨道。  楚锐抬眼。  他不意外颜静初会找廖谨, 但是他意外廖谨会把事情坦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廖谨道:“颜静初阁下说,并不在意您留下证据,但是他需要顾教授回去, 顾教授现在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可以提供控制探索者副作用的特效药, 但是您必须对首都星发生的一切袖手旁观。”  楚锐微笑了一下, 他说:“听起来还不错, 有百利而一害。”  廖谨点了下头, 他当然知道,楚锐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件事对他有好处。  楚锐多想毁了基地廖谨很清楚。  楚锐扯开嘴唇,他开口道:“廖教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廖谨看他。  楚锐黑色的眼中仿佛拢上了一层纱,廖谨看不清楚锐的情绪。  楚锐的态度看起来很漫不经心,他淡淡地说:“他死于一场谋杀,虽然对外宣称是事故。”  “因为聂远洲和颜静初的合作被我的父亲发现了,于是他被灭口。”楚锐笑了一下,“过程很复杂,我尽量直接说结果。”  “我的父亲很爱我,他真的很爱我,这点我应该和你说过。”楚锐道:“他过世的时候我才参军,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啊,廖谨,我一直被娇惯着长大,我从小说一不二,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我的同事,我的上司愿意对我保持无限的宽容,我承认这很不公平,我承认。”  “但是廖谨,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借用我父亲的权力和声明做过一点多余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我尽量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楚恒的儿子,这大概是少年人的某种骄傲,有点蠢,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比现在的我有底线得多。”  “我听到我父亲过世的消息时我正在训练,我在靶场上,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因为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新兵,直到教官踹了我一脚,让我看看我面前已经降到百分之十二的命中率。”  廖谨当然知道。  因为上一次他和楚锐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楚锐的身份,所以他们低声又肆无忌惮地议论起了这位部长阁下的死因。  廖谨转头看楚锐。  楚锐拿着枪,他一直盯着靶子,一动不动,仿佛那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只有廖谨看得到,楚锐乌黑的眼中像是裂开了琉璃似的,全是细碎的光。  那是眼泪。  廖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过了楚锐的枪。  楚锐愣了几秒,然后他冷漠地问:“怎么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廖谨沉默了半天,才道:“没有子弹了。”  楚锐按着太阳穴。  他头疼的要命,训练营的规则是新兵在训练期间绝对不能离开训练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  楚恒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死?  那不只是个小小的剿匪吗?  是人为吗?  如果是人为,那么家里现在怎么样?  他自己呢?他又该怎么做?  一瞬间涌出的问题几乎要把楚锐逼疯了。  其实他应该感谢廖谨,因为此刻,他手颤的已经拿不住枪。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安全的。  廖谨把枪插回楚锐的腰间,他们离得很近,近得楚锐几乎能碰到廖谨的睫毛。  然后廖谨拿起他自己的枪,转身瞄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只不过,他把防护手套扯下来了一只。  他开枪。  咔的一声。  枪巨大的后坐力足以震碎廖谨的骨头,而事实上也仿佛确实是如此。  廖谨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教官跑了过来。  廖谨脸色苍白,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眼泪。  他是个美人,这样哭也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可是军队不是欣赏美人,也不是怜香惜玉的地方。  教官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站在二人附近的一位军官开口道:“廖谨他刚才摘下了......”  “手断了。”他抬起胳膊,右手手腕以一个相当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廖谨说:“抱歉,长官,我能不能去一趟医务室?”  教官点了点头。  廖谨挣扎着站起,他刚起身就一个踉跄,直接砸到了楚锐的怀里。  教官微微皱眉,他道:“我记得,你受伤的是手。”  廖谨不介意朝自己的腿再开一枪,但是之后他还要正常参加训练,腿伤比其他部位更难恢复。  教官怀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廖谨低下头,似乎有点尴尬,又在忍着疼地说;“我......疼的腿软,能不能麻烦楚锐把我送过去?”  教官看楚锐。  楚锐他不专心,他甚至在走神,在廖谨推了他一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教官挥手让两个人离开。  廖谨被楚锐扶着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内并没有医生,电子设备已经足够了。  廖谨熟练地启动仪器,然后把自己关进了修复舱里。  楚锐突然意识到了廖谨在做什么。  整个医务室内安静的只有仪器响动的声音和他的呼吸声。  修复舱的隔音相当好,廖谨在里面什么都听不见。  楚锐靠着修复舱。  他深吸一口气,眼泪一瞬间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廖谨没有关紧修复舱的门,他按着自己疼的要命的手,并没有去拥抱楚锐的打算。  他们的关系让他们远远没法那样亲密。  这是廖谨第一次看见楚锐哭,在他死之前,也是最后一次。  只不过楚锐从来没有透露过楚恒的死因。  “因为我父亲的死,我的处境变得很艰难。奇怪,我明明没有借用过他的名义,但是我仿佛成了一个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很多人对我的态度都相当奇怪,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同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没什么。”楚锐道:“要是我没遇到几次暗杀,最严重的一次被子弹打进了眼睛的话,一切都还能接受。”  廖谨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这是之前的廖谨没有的权利。  楚锐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愿意让颜静初活着。”  “对不起。”廖谨低声说。  “我不知道是这样,”廖谨道:“如果我早就知道,我绝对不会,不会和您提这种事情。”  楚锐悄无声息地眨了眨眼睛,他说:“我看得出来,您想和他合作。”  “我只是想,”  “只是想利用他,和我演一场戏。”楚锐微笑着说:“我知道您的意思。”  廖谨一愣。  楚锐从他怀中出来。  他当然没有红了眼眶,什么都没有。  楚锐道:“我只是想让您多了解我,别摆出那副表情。”  他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道:“廖谨,我坦白,要是你和你的舅舅关系非常好的话,我恐怕会忍不住连你一起杀了。”  廖谨把玩着针管,第一次庆幸自己不和谐,乃至畸形的家庭关系。  楚锐凝视着廖谨。  他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并不确定,要是廖谨真的和颜静初关系非常好,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  但是至于究竟该怎么做,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一切都是假设。  廖谨翘唇。 第95章 而且在外界看来,这个既是聂远洲学生,又做过聂远洲参谋,并且受自己老师提拔良多的年轻军官就如同之前的楚锐那样安分,当然是之前的。  所以就算周映如成为部长,实际上军部的掌权者还是聂远洲,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聂远洲。  周映如如果不愿意,他大可在成为部长之后在缓缓地架空自己老师的权力。  而不是用这么危险的方式,  他就算背叛军部都不会背叛他的老师。  周映如的授勋时的军勋是聂远洲给他戴上的,首都星军权是在聂远洲授意下给周映如的。  更何况?  他能找谁合作呢?  除了他的老师,他所能依靠的人还有谁呢?  聂远洲不是自信于周映如对他的忠诚,他自信于周映如无枝可依。  驻军总督们大多不干涉首都星的事情,因为无论谁当部长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也不会和军部起任何明面上的冲突。  因为周映如给的东西,军部也能给,况且,他们能需要什么?  封无可封,难道真的想恢复帝制吗?  帝国是个名义上的帝国,实际上连皇族都没有,在帝国建国之初确实有皇室,但是只持续了不到二百年。  对于楚锐来说,谁做部长都不会影响他,至多只会影响共事时的心情,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试图强行更换部长,他精神还是正常的。  但是聂远洲不一样。  聂远洲聂先生和他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  周映如愿意合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周映如和楚锐一边向往走一边感叹着说:“是个大晴天。”  楚锐抬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闪耀的刺眼。  “每次到了我人生中值得纪念的日子时,总是这样的大晴天。我记得上一次还是老师给我佩戴军勋的时候。”  楚锐微微一笑,“是吗?”  “是的。”他眼中出现了怀念的神色,“一个相当好的晴天。”  “您很怀念。”  “人总会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周映如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非常感谢我的老师。”  楚锐挑眉。  “但是感谢他和与您合作并不冲突。”  楚锐开口道:“您感谢的方式,十分特别。”  如果周映如真的十分感谢自己的老师,他的感情真挚无比,但还是允许楚锐舰队进入,将军部包围,杀死了军部的检察官,还要取代自己老师的位置,他的感谢委实有些可怕。  “我会用我余生去感谢他的。”周映如说,并不在意。  “我会杀了他。”楚锐说。  他不想因为聂远洲的处理问题和周映如起冲突。  周映如点头,说:“好,那么记得告诉我墓址。”  所以,精神病到底是不是军部和议事厅的特产?  楚锐由衷地怀疑着。  被重兵把守的军部比往常安静的多。  周映如比了一个向右的手势。  楚锐转身走过去。  周映如在他背后笑着问:“楚锐阁下,您难道不怕我在这杀了您吗?”  楚锐说:“不怕。”  “您那么信任我?”他好像很高兴。  “我不信任,”楚锐实话实话:“只是我知道,杀了我对你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还有有无尽的麻烦,而且,我也不觉得,您在这可以杀了我。”  周映如笑得更开心了。  楚锐进去。  廖谨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专注地玩手里的刀。  他神情认真,垂下来的眼睛看起来相当美丽。  走廊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干净的光。  楚锐拉开椅子,坐在聂远洲的对面。  聂远洲神色很平静。  房间内阻断了一切信号,也就是说,终端是失效的。  “别想了,叔叔。”楚锐说:“颜静初阁下现在大概在销毁证据,加强防卫,他或许以为您背叛了他,又或许他猜到了您的处境,不过您应该放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来的。”  楚锐说的没错。  颜静初不会来的。  如果此刻在这的人是颜静初,聂远洲也不会来的。  聂远洲坐在楚锐对面,他身上没有武器,他什么都没有,他唯一可以移动的部位只有头,周映如办事颇为严谨。  “不问我原因吗?”楚锐问。  他的神情宛如一个得意的孩子。  要是楚恒没死,他能一直做个孩子。  但是楚恒已经死太久了。  久到聂远洲都要忘记自己的老朋友究竟长什么样子。  “因为楚恒。”聂远洲回答。  他当然知道。  他总是能想到这一天,他总是怀疑楚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驯服只是为了让自己降低警惕性。  或者,楚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多疑了。  聂远洲总是那样安慰自己,事实证明他错了。  如果杀人,最不应该留下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这两种人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和隐忍,他们可以等,等待最好的时机,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  在你最放心,最不经意的时候杀了你。  可是这两种人,往往是最容易被放过的。  女人看起来柔弱,孩子看起来无辜。  楚锐这么多年以来表现得一直是个驯顺的晚辈。  他看见的楚锐当时十九岁,聂远洲仍固执地认为对方是个孩子,或许是当年的想法过于根深蒂固。  楚锐身体一直不好,即使在军队中,他是比其他人显得苍白羸弱。  在聂远洲告诉楚锐他父亲的死讯时,他黑沉沉的眼中立刻涌起的眼泪不是作假。  他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和这些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他命的人相比,楚锐实在是个无害的孩子。  聂远洲承认他心软了。  他对楚恒有愧,但是他不得不杀楚恒。  对于楚锐,他更加愧疚,但是他没有非杀楚锐不可的理由。  所以他没有杀楚锐。  楚锐说:“是您,对吧。”  聂远洲笑了笑,说:“这个时候,我如果说,不是我,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楚锐点头。  聂远洲道:“是。”  他等待看这个,他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中的滔天恨意,他想过无数次这个场面,但是没有。  楚锐很平静。  “原因呢?”  聂远洲低头,然后淡淡地说:“探索者算不算理由?”  “别担心,我没用。颜静初研究出的那玩意副作用太大了,我甚至怀疑他那是毒,不是药。他给很多人使用,但是他自己从来都不碰探索者,”他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探索者被研究的初衷是提高人体机体能力,增加细胞活性,延长人类寿命。”  “最初的目的,确实是这样。”  “但是,”楚锐道:“你们的目的和结果背道而驰。”第58章   聂远洲沉默片刻,道:“我承认。”  “楚锐, ”他换了个语气, “你应该明白, 像我, 颜静初,像我们这种人, 当权力、地位对于我们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的时候,你想得到的是什么?”他笑了笑,“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什么爱情。”  “楚锐,当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意义的时候, 我会想,我已经不会衰老了,我为什么不能永生?哪怕寿命只延长一倍?”  楚锐冷冷地说:“因为资源的有限的,而过长的生命只会很大程度上会导致权力固定在一部分人手中, 阶级固化是一个国家走向灭亡的第一步。”  聂远洲笑了起来, “所以帝国一直禁止这方面的研究,可立法院的人都不明白,他们触及的权力只是一小部分,他们都不明白无法控制的权力会给人带来什么。”  “你啊, 你太年轻了,楚锐, 我想你一定没有体会过被绝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吧。在战场上, 很多时候可以用脑子, 或者是凭借体能上的优势获得胜利,但是人的衰老是必然的,是不可逆转的。这才是绝对的死亡。”  “现代科技已经让我们不会衰老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不死亡?只是个别人而已,这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又能有多少呢?” 第97章 颜静初静静地看他,等待孟辄晚做一个决定。  孟辄晚半跪在颜静初面前,他低声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颜静初,你可不是为了等死,卧室里还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装置,对吧。”  颜静初笑容不变。  他不意外,也不遗憾。  他居然感觉高兴,高兴孟辄晚比二十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孩子长进多了。  “谢谢颜老师教我。”孟辄晚说。  颜静初扬起笑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学的,比我教的好得多。”  颜静初的笑容很美。  美得耀眼。  他第一次见到颜静初时,颜静初就是那么美丽,仿佛纤尘不染,仿佛窗明几净。  孟辄晚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小少爷从小到大没打过人,也没伤过人,刚才那一管药都是手颤抖着刺进去的。  颜静初猝不及防,嘴角渗出血丝。  他自己不小心咬的。  孟辄晚和颜静初之间隔的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他们俩之间隔的是几条人命。  颜静初连整理一下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苦笑着说:“你这么报复是不是太轻了。”  颜静初真是漂亮的惊人。  他的漂亮不会让人不想杀他,反而想让人亲手杀了他。  但是孟辄晚没有。  孟辄晚知道颜静初说到做到,他说还有五分钟爆炸,就真的会有五分钟爆炸。  颜静初没有再说话。  他偏着头靠在床边,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  孟辄晚手指颤抖地扒开散他脸上的头发。  孟辄晚觉得自己疯了。  他早就该疯了。  五分钟很快。  他从卧室中出来。  楚锐和廖谨已经到了,身后黑乎乎的一片都是拿着枪的人。  孟辄晚晃了晃发疼的脑袋,朝他们走过去。  他身后的卧室轰然炸开,火光冲天。  定点爆炸,从不远处走过来孟辄晚一点事都没有。  孟辄晚第一句话是:“有烟吗?”  楚锐这段时间不抽烟,他看廖谨。  廖谨抽烟次数屈指可数,身上更不可能有烟。  孟辄晚抿唇。  “颜静初阁下在里面。”这是一个陈述句。  孟辄晚道:“嗯。”  他最终还是摸到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大口,像是马上就要渴死的人看见了水。  过了一会他才道:“我确定他死了。”  “舅舅这样的人,”廖谨开口道:“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死。”  “是的,所以在爆炸开始之前我先给他注射了一针麻醉剂。”孟辄晚道:“我能确保他死了。”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朝两个人颔首,先离开了。  孟辄晚所说的事情是关于资料的后续公开。  他做的很好,很聪明,并且恰到好处。  他太知道如何煽动人的情绪了,在报道中颜静初和聂远洲两个人就是丧心病狂,无所不为的疯子,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显然,报道艺术加工的色彩浓厚更浓厚了些。  不过身为议长候选人的孟辄晚确实因此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颜静初遗嘱上的继承人确实是颜谨。  这位没几个人知道的颜谨甚至没有露面,而是直接把颜静初留下的全部合法资产都直接卖掉了。  廖谨走进病房。  他将玫瑰花放好。  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廖谨长得很像他母亲。  廖谨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女人。  他知道对方已经没有呼吸了,他知道。  这个宛如玫瑰一样,生与死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概念的女人在今天早上停止了呼吸,他知道。  颜静韫的眼角亮晶晶的。  是,眼泪。  廖谨起身。  楚锐在外面等他。  还没等楚锐开口,廖谨道:“我知道,这对我母亲来说是种解脱。”  楚锐:“......”  廖谨平静地说:“没什么,我不是很难过。我的母亲一直都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有的时候廖谨十分敬佩自己的外祖父母,敬佩他们在这样的关系下仍然可以彼此容忍地生活下去。  利益确实是种动人的东西。  楚锐拉住他的手。  楚锐的手是温热的,他忍不住握了回去。第59章 正文结局  孟辄晚对于廖谨放弃了颜家所有的可用的政治资源反而把动产不动产都变成钱的行为嗤之以鼻。  不过是情理之中。  他为了楚锐安心,不去涉足政治, 哪怕楚锐好像根本不会在乎他到底是否大权在握。  孟辄晚偏头, 用余光看向对方。  那里有个苍白的美人。  他什么都没说,对方也什么都说。  灯光中, 这个苍白的美人像是瓷制的, 一碰就能碎掉。  ......  在楚锐回驻地之前, 他和周映如有一场谈话。  周映如直截了当,道:“军部有意让您做副部长, 要是您愿意, 部长也可以。”  “我不愿意。”楚锐道:“我在休假。”  “您真的把停职当休假了吗?”  楚锐道:“当上部长之后记得取消我的停职,批准我的休假。”  “区别在哪?”  “付不付工资。”楚锐道:“我将有个孩子,听说养孩子很费钱。”  周映如笑了起来。  “所以您休假是为了陪夫人?”  楚锐含糊地说:“嗯。”  他告诉自己, 对周映如他不太熟, 没有必要说那么多。  他不多说的原因仅仅是他们不熟,而不是尴尬。  比起和周映如在这闲扯, 他现在更想去见廖谨。  廖谨也很想见他。  “舅舅。”他叹了口气,“您还真是,”  “阴魂不散。”影像中的人接上。  这不是颜静初的实时影像, 而是一段录像。  颜静初显然十分了解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的, 阴魂不散。”  颜静初道:“我只是作为一个舅舅的提醒,颜谨。”  “之前我设定了程序, 如果一个月内, 我没有打开过这个程序, 说明我已经死了,或者,我被判了无期。”他平静地说:“这算是遗书的一部分吧。这个录像将会发送到你的终端上。”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我的全部提醒都被会被你当成挑拨你和廖谨关系。但是不好意思,我还要说。” 第99章 楚锐抽走了书。  颜谨没来及阻拦,伸出手,碰到的只是楚锐温热的手背。  楚锐道:“不叙叙旧吗?阁下。”  颜谨轻声说:“我和你,熟悉到了需要叙旧的地步吗?”  这是一句很短的话,他说出来,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他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愿意让楚锐看他泛红的眼眶。  楚锐一愣。  在楚锐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  楚锐嗯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打扰您看书了。”  他把书又扔了回去。  楚锐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他走的也斩钉截铁。  颜谨看他的背影,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想,走了很好。  楚锐要是再坚持一小会,他就要克制不住亲上他的嘴唇了。  可是啊,可是......  他想,廖谨,你和楚锐在一起,你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你已经让楚锐为你死了一次了,在你死后,楚锐恐怕也痛不欲生了,你这次,又想做什么,让他死,还是让他生不如死?  楚锐到哪里都是焦点,廖谨听见楚锐和其他人谈笑的声音,眼泪簌簌地往下淌。  他以为他已经够喜怒不形于色,但事实上,只是没有遇到楚锐。  于是廖谨不着痕迹地擦干净眼泪,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贵宾舱内只有几个人。  早知道会遇见楚锐,他还不如直接坐专舰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  贵宾舱瞬间黑了下去。  颜谨记得楚锐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对方立刻拿起了枪,他沉默片刻,对颜谨道:“我在这,你......您,别害怕。”  颜谨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身边并没有武器。  舱内进来了人。  对方开了枪。  楚锐立刻还击。  楚锐直接把他按到了椅子下面。  枪火把周围都照亮了。  楚锐一直站在颜谨面前,显得从容平静,又游刃有余。  这场枪战持续了十分钟。  灯终于亮了。  楚锐回头看了颜谨一眼,他问:“有事吗?”  颜谨摇摇头。  楚锐笑了一下。  他本来在黑暗中就看不见,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靠的都是听力。  他几乎半身都是血。  颜谨一怔。  楚锐仍在微笑。  他已经,已经离开楚锐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他再一次醒来,是在学校。  他们是普通的学生,楚锐正在无聊地画画。  画里面是个长头发的美人。  颜谨闭上眼,觉得阳光太晒了。  楚锐把画团成团,扔给颜谨。  他到底,应该做什么?  无论他怎么做,楚锐都会为了他死。  这点似乎无法避免,无可挽回。  为什么?  这又是,第几次?  廖谨已经不记得了。  他甚至往了楚锐是如何死的,他忘了对方是如何死在他面前的。  一次又一次。  他嘴里都是干涩的血腥气,楚锐在不远处受了重伤却仍向他微笑。  廖谨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他突然想,如果他死了,那么楚锐会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枪,然后举了起来。  他开枪。  “廖谨!”是楚锐的声音。  他朝楚锐笑了一下。  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他小声道:“楚锐。”  “爸爸,漂亮姐姐醒了。”  “那不是姐姐,我说过很多次了。”五六岁大的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五官幼嫩精致,看不出男女。  “那就是漂亮哥哥。”  楚锐无可奈何地说:“也不是哥哥。”  廖谨直起身,他才发现这么久楚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他的头发留的相当长,长的几乎到了腰。  他用手挽到后面。  这么看起来确实像个长发的姐姐。  “醒了。”楚锐的表情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他平淡地说:“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一眼不眨地望着楚锐,神情说不上是专注还是呆滞。  楚锐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傻了吗?  “认识我吗?”  廖谨还是没说话。  楚锐点点头,然后给了廖谨一拳。  没打脸上,从耳朵旁边擦过去了。  廖谨一动不动。  小孩用手捧着脸,静静地看他爸爸发疯。  “楚楚,”楚锐面无表情地活动关节,“出去,关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被叫做楚楚的小孩乖乖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乖巧地关上了门。  廖谨刚要开口,就被楚锐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楚锐居高临下,笑容明艳得都残忍了,他问:“你怎么不死呢?”  廖谨睡了几年都睡僵了的脑袋,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楚锐是真的生气了。  他眨眨眼,像是从前那样的无辜。  无辜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至少浇灭楚元帅燎原一样的怒火。  楚锐打不下去了。  廖谨嘴角淤青看起来已经很可怜了,他本来就是消瘦的美人,躺在床上几年,更显得身形单薄。  楚锐放下手。  “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没说话,不知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楚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我是你老公的债主,你老公欠下一笔钱跑了,你自杀没成功,外面那个小孩就是你儿子,欠了几个亿,你打算怎么还我?做牛做马还是卖血卖器官?”  大美人红着脸,小声问:“肉偿行吗?”  楚锐确实是愣了好几秒。  楚锐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合法的关系弄得像是偷情。  他捏着廖谨的下巴,道:“你打算陪几次?嗯?”  廖谨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猫,还像是被雨打湿了的鸽子,他声音更低,“您说呢?”  这还很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