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是一种什么姿势[快穿]》 1.1.1 顾鱼提着及地的长裙一角，在森林的小路上走得步履维艰。身形一顿，顾鱼立马脸色苦了下来。   古风长裙上的层叠飘逸的轻质纱幔，又被小路边的树丛挂住了，眼看着就要撕拉下一大半。   顾鱼索性停下了脚步，拢了拢长裙，一抹脸颊的薄汗，扶着一棵参天大树，打量四周。   苍绿色的森林仿佛没有尽头，高大而又密集的树木几乎遮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光线。阴天本就灰蒙蒙的光线，只有半数不到能进入这片森林，四周阴沉沉的，令人感到喘不过气。   顾鱼捏了捏眉心，小心翼翼地把挂在树丛上的纱幔取下来，靠在树干上皱着一张小脸，忍不住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十分钟前。   顾鱼在家里刚换好新做好的古装白裙，还没等对着镜子扎好发髻，就听窗外传来很大的喧哗声。   顾鱼难得产生了几丝好奇，提起裙摆跑到窗边，探头一看，便被吓得一缩。   楼下的十字路口正是一个车祸现场。被撞得支离破碎的黑色轿车，视力极好的顾鱼远远看着，还能看清车下流出来的深色液体。   不知为何，顾鱼心里突突地猛跳了两下，不忍地闭了闭眼，正欲关窗，忽然听见不同寻常的猎猎风声。   顾鱼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连忙睁开眼，却看见半空之中，一团发着光的不明物体，正在用极快的速度，从半空中笔直地，朝着自己砸过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闪避的动作，顾鱼的脑门就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她就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是陌生的森林，正在顾鱼一脸懵逼的时候，就听见脑海中响起一个电波一般的机械音。   【尊敬的宿主慕梓你好，我是146，来自快穿司的辅助系统，很高兴认识你。】   系统的声音突然一顿，画风突变，一股东北腔猛地冒了出来：【……哈？？！！】   好似遭遇到了什么极度惊吓的事情，脑海中，系统平淡的声音徒然尖锐了起来，并且传来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   顾鱼：“……？？？”   慕梓是谁哦？找错人了？？？   顾鱼一脸懵逼，只听着脑海里的电流声，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响着。   就好像老式的天线电视，突然断了信号，泛起一片雪花白和奇怪的彩色图案，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顾鱼抱着双臂等了一会儿，五分钟后，脑海里的电流声猝然消失。   顾鱼：“……”   她抬头，张望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好，荒山老林，荒无人烟，荒…… ：）   顾鱼调整了一下心态，认命。叹了一口气，在周围好歹找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企图沿着小道找到村庄。   ——然后一走就走到现在。   顾鱼不干了。 她拢起自己的长裙，当然动作很轻，这件古风长裙，她花了大半年才做好，好不容易试穿一次，就跟着自己来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造孽哦。 而就在此刻，脑海里的电流声突然再次出现。 一阵耸人的滋啦啦声过去，系统的声音讪讪的响起。 【咳咳，尊敬的宿主顾鱼你好，我是146，来自快穿司的辅助系统，很、很高兴认识你……】 系统146的声音听起来怂怂哒，配上没收住的东北尾音，整个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顾鱼：“……你还知道出来？” 她一挥自己心水的大袖子，气势汹汹：【解释，慕梓是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系统：【……是、是的哈。】 估计是怕被顾鱼骂，系统不等她接连的质问出口，就噼里啪啦地开始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系统本来选定的对象是楼下出车祸的慕梓，谁知道它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慕梓的灵魂却莫名其妙不见了。但是降临世界必须找到一个目标，于是落地程序简单地计算了一下，改了一个最合适的目标，砸到了顾鱼身上。 砸到顾鱼身上之后，系统也一脸懵逼，刚才赶紧跑回快穿司问了问怎么办，弄清楚了情况，才回到顾鱼身边。 【就、就是这样，对不起哈宿主，】一股一米八大汉味道的东北腔系统146，可怜巴巴地搓手手，【因为临时改目标，我的能量也泄露了好多出去……那个，现在暂时没办法重新找人、或者把你送回去了。】 顾鱼：“……” 系统用上了讨好的语气：【那个，宿主，要不我们……就这么过呗？嘿嘿。】 顾鱼：“……” 她是不是要接，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地？ 顾鱼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听说过祸殃池鱼吗？” 系统不明所以，但自知理亏，抹了一把脸，怂怂哒的说：【昂……知道哈。】 顾鱼指了指自己，一撇嘴：“我，鱼。” 系统一愣，妈耶，这个句式。 它想起刚才回快穿司，部长给的那些东西，心定了定：【……给你打钱，要不要？】 系统小心巴拉地瞅着宿主的反应，见顾鱼脸色好了很多，连忙趁热打铁。 【咳咳，这样哈，只要你完成原来定好的八个任务，我们就帮你修理好身体，并且给予你很多很多奖励，好不好？】 顾鱼挑挑眉，好整以暇：“什么奖励？” 系统说：【回你的世界之后，给你一张金卡，随便刷。】 “……哎，说到做到啊，”顾鱼立马笑开，眉眼弯弯的小姑娘，笑容格外甜，“成交。” 粗神经的系统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不对，连声应好，又说：【宿主妹子，你可以在脑海里和我说话，凭意念，想对我说什么，就行了。】 顾鱼试了试，很快：【对了，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任务是，获得每个世界女主的信任，让对方心甘情愿地给你一样特定的物品。】 顾鱼：【嗯？什么东西？】 系统支支吾吾了两声：【那啥，反正不是金卡。反正拿到手之后，系统会自动判定任务成功，然后我们就可以去下个世界了。】 那就是不能说的意思了，顾鱼没有纠缠，点点头：【那我现在是在第一个世界？】 系统：【哎是的！宿主你稍等一下哈，我给你一点资料。】 顾鱼等了两分钟，脑海突然一涨，她皱了皱眉，很快就感受到了这段资料的存在。 系统所说的一点资料，果真只有一点点，简单的世界观和人设背景，然后没了。 第一个世界是现代一个不科学的世界背景，顾鱼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天界意外下凡的……小仙女。 顾鱼：【……这个人设，认真的？】 系统的声音非常心虚：【没错没错。你还可以用一点小仙术，都在你的记忆里面，只不过因为人界的限制，只能用一些作用特别小的。】 顾鱼在心里吐槽几句，借着看下去。 这个世界的女主，也就是攻略对象，名叫唐衍，是一个现代豪门的长女，无心权利的富二代，在自家子公司下面挂了一个名字，佛系上班，平时也懒得出去玩，每天过的都很随性。 顾鱼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唐家在郊外的一个度假庄园的后山，此刻，唐衍正好在庄园度假，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只不过……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难道是她家随时打钱的储蓄卡？ 顾鱼咋舌，很快看完了这简短的介绍，拍拍手：【好，我们走吧？】 系统终于有发挥作用的地方了，非常积极地应了一声：【宿主，你跟着我的箭头就行了。】 顾鱼弯腰挽起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按照系统给的地图，抄近路寻了过去。 按照箭头所指的方向，树木渐渐稀疏，走了一段时间后，依稀能听见溪水拍打卵石的哗啦啦声。 还有一个低低的女声，正在闲适地哼着小调。 顾鱼拨开作为最后一层遮挡的树蔓，往外走去。 谁知旁边树枝挂住了裙裾，顾鱼往前的动作被拉了一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却听身后“滋啦”一声，后面的裙摆似乎被拉坏了。 顾鱼也顾不得丢脸，立马掐了一个仙术往后一挥，被扯坏大半的裙摆恢复如初。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溪边女生停下小调，语气饶有兴味：“你是谁？” 顾鱼循声抬头望去，眼睛一亮。 【哇哦，好靓的小姐姐。】她舔了舔下唇，笑着对系统道。 2.1.2 身形高挑的长腿姑娘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肤白貌美，戴着一顶大大的太阳帽，盖住大半张脸的太阳镜，露出来的下巴又白又尖。 而在顾鱼的眼里，最瞩目的不过是她头顶的一个灰色方块，正在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自转着。 顾鱼好奇：【系统，那个方块是什么？】 系统也呆了呆，卡机了一般，在顾鱼的脑海里发出一连串的电流滋啦声。 唐衍把握着的钓鱼竿放在一边，摘下太阳镜，上下打量从不知哪个树丛里钻出来的小姑娘。 一身洁白的纺纱长裙，看起来轻盈飘逸，头发也是盘成了一个古风古韵的发髻，白玉簪子挽起，垂下几颗反着光的珍珠。 穿成这样，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coser？ 但是也不太像？唐衍啧啧两声，心里止不住地琢磨了起来。 顾鱼撩起眼和唐衍对视，随即发现，唐衍眉梢一挑，头顶不停旋转着的灰色方块突然停了下来，光芒一闪，突然变成了一个灰色的桃心。 她舔舔嘴皮，问系统：【诶，她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不然头上那个诡异的符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爱心形状？ 【……哈？】系统非常非常非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宿主，电流声更盛。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 顾鱼差点跳起来，【你干嘛哇？】 系统哗啦哗啦地翻着自己的数据库，好半天，说：【别急啊宿主，哎我找到了。】 顾鱼的面前出现了一副虚拟的投影，光线十分虚弱，甚至还在一闪一闪的，尤为不靠谱。 投影上是一个说明书。 头顶的花色图案是攻略对象特有的。在开始攻略之前，宿主可以通过对方头顶不停旋转的灰色小方块，来认出攻略对象。 正式开始攻略时，攻略对象头顶的灰色小方块就会变成灰色的小桃心，随着攻略进度的推进，攻略对象对宿主越信任，这个灰色的桃心就会越红，直到变成彻底的红色。 当桃心彻底变红的时候，就代表着攻略对象彻底信任了宿主，已经达到了会给出最重要的东西的程度。 不过具体如何拿到那个东西，还是看宿主的手段。 非常简单易懂，顾鱼多看了两眼唐衍的头顶，很快明白了过来。 顾鱼：【有个问题，为什么要有灰色方块的设定？反正你们会给我攻略对象的资料。】 系统语气游移，嘿嘿一笑：【不一定。】 顾鱼：【不一定？】 可惜再怎么问，系统都在装死。 顾鱼撇撇嘴，她早看出来了，这个系统就是个不靠谱的。 唐衍见她没有反应，耸耸肩，双手在身后一撑石头，动作利落地跳了下来，三两步走到了顾鱼的身前，微微倾身，兴致勃勃地看着顾鱼，问：“你从哪儿来的？怎么进的这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她们唐家的私人度假庄园，安保一向很好。 顾鱼只觉得这个距离太近了，漂亮小姐姐戴着的太阳帽的帽檐，都快要戳到了她的额头上。 哎呀哎呀，再近就要亲上去了。自己要矜持。 于是顾鱼矜持地后退了一步，咬咬唇，回望着小姐姐，说：“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是从天上来的。” “哦？”唐衍眨眨眼，看不出什么别的反应，笑着问，“然后呢？” 顾鱼面色平淡地胡说八道：“我是天上来的仙女……落地的时候没注意，就掉到你家了，那个……” 话没说完，唐衍便伸手，搭在了顾鱼偏过去的额头上，温软的触感停了几秒，又搭在了她自己的额头上。 唐衍皱皱眉：“你没发烧啊……” 顾鱼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唐衍点了点脚，沉吟一会儿：“哎，你继续说。” 顾鱼便乖乖地继续说：“就是那样，我是从天界来的仙女，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人间。我知道这个对你们人类而言，很难以置信，但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唐衍：“哇哦……” 她惊叹地看着顾鱼，顾鱼也看着她，却看不出来对方到底信还是不信。 不管怎样，设定还是要讲完的。 顾鱼一脸真心实意，心里毫无波动，“虽然我们仙女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干扰人界的事情，但是还是可以给你展示一些小仙术的。如果你相信的话，我有个不情之请。” 唐衍没有阻止，顾鱼轻咳一声，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来的人界，暂时还找不到回去的办法，请问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叨唠一段时间吗？请放心，我会回报你的。” 唐衍下意识地嘴欠：“……以身相许？” 这下子，顾鱼和系统一齐震惊地看着她。 顾鱼倏然兴奋了起来，在脑海里说：【六子你听见了吗？】 听听，听听！现实版本的一见钟情！ 【……听、听见了？】系统懵逼。 之前没觉得奇怪，但是现在一见到攻略对象，宿主怎么眼睛亮得好似见了鸡的黄鼠狼？ 这么想着，系统把自己缩了起来，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能量团，暗中观察，不敢说话。 现实中，对着白裙小姑娘震惊的表情，唐衍拍拍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对不住，下意识嘴巴多了些。那个……” 唐衍本想换个话题，可看着顾鱼圆溜溜的杏眼，又起了别的心思。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鱼好奇：“请讲。” 唐衍忍着笑：“你有没有一点点觉得，就是，用仙女这个自称……会比较羞耻？” 顾鱼期待的表情戛然而止：“……” 唐衍试着继续说：“可能这在你们仙界很普遍，但是我们人界，一般这么自称的，可能都在某些医院或者疗养院里待着。” 说到这儿，唐衍忍不住又瞅了顾鱼几眼。 那表情，仿佛在思考，这附近没有什么疗养院吧？这片山头都被自己家承包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举止表现也很正常，怎么就是个傻的呢？ 可惜了，回去可以问自己爸妈打听一下，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唉…… 顾鱼看懂了唐衍想要表达的意思，嘟起嘴巴，在心里切了一声，犹自瞎气了一会儿，又把这件事扔到脑后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都怪系统给的设定太坑爹，顾鱼摆摆手，表情很是骄矜，“算了，你爱信不信吧。” 细心观察顾鱼反应的唐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说：“好啊。” 顾鱼看着她，没反应过来：“昂？” 唐衍看着小姑娘，就连生气，也别样可爱。穿得仙气飘飘，实际上却有点傻白甜，虽然嘴里说一堆叨咕叨咕的话，倒不惹人讨厌，还让她想继续听顾鱼活力满满地说下去。 也罢，神神道道就神神道道，她唐衍不一直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吗？ 唐衍扬了扬下巴，声音带笑：“我说好。在你找到回天上的方法前，先住在我家吧，报答什么的以后再说，我什么都不缺。” 顾鱼愣愣地点了点头，看了唐衍好半晌，徒然睁大了眼睛：“你答应了？！” 唐衍笑：“是的，开心吗？” 顾鱼猛地点头，没有一点作为什么仙女的矜持，杏眼圆圆地看着唐衍，一派乖巧喜悦的样子。 唐衍被顾鱼这么看着，心里也愉悦了起来，转过身，在石头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和钥匙，钓鱼的设备全部扔在这里不去管，说：“那就走吧，我先带你去换一身衣服。” 顾鱼跟上去，好奇问：“咦，你家就在这附近吗？” 系统不给她这里的地图，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唐衍想了想：“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但也不算我家，只是个度假的庄园而已。” 绕过这片小树林，那边是油柏大道，一个岔口旁边站着几个黑衣保镖和女仆，还挺着一辆景区的游览电瓶车。 女仆围上来，先是给唐衍递了一瓶水，回头看见跟在唐衍身边的顾鱼，一愣：“……这位？” 几位保镖也踏上前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顾鱼。 顾鱼：……哇，吓。 她连忙往唐衍那里挪了一点，表明立场。 唐衍留神到这个小动作，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她摆摆手，喝了一口水，把水杯还给女仆：“你们别管，我朋友。” 顾鱼抬起眼，看见唐衍头顶的灰色桃心闪了闪，变得粉了一些。 3.1.3 顾鱼跟着唐衍上了车，前面坐着两个保镖，后面坐着一个女仆，电瓶车无声地启动，在林荫道上缓缓行驶起来。庄园的夏日凉风习习，吹得顾鱼身上缥缈的轻纱薄缕，朝外不住地飘着。 唐衍瞥了两眼，有点想笑：“你不收拾一下吗？“ 顾鱼这才注意到了裙摆，手指动了动，用一个小仙术把这糟心的裙摆固定住，对小姐姐感激地笑了笑，扭回头，继续看车外飞闪而过的庄园风景。 系统这会儿，缓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在脑海里戳顾鱼：【那个，宿主啊。】 顾鱼：【怎么啦？】 系统声音可怜巴巴的：【宿主，你要好好做任务，切忌因小姐姐失大任务。】 顾鱼一愣：【咦，不准谈恋爱吗？】 系统很犹豫：【也不是不能……就是，怕你谈恋爱去了，把任务丢个了咋办哇。】 说到最后，系统都飚东北腔了。 顾鱼听懂了系统的意思，摆摆手：【你放心啦，谈恋爱也是为了做任务的信任度嘛。】 她才不想留在这些虚拟世界里面，现实世界有闺蜜还有自己刚付完首付的房子，一大堆牵挂不下的事物，又不是没见过更漂亮的小姐姐，她哪儿会沉迷进去。 系统还是不太放心，想要絮絮叨叨再说些什么，现实中，有人不甘寂寞了。 端坐在顾鱼身边的唐衍没有她那么丰富的内心世界，全程一直看着顾鱼，好似看不腻一般。 唐衍本以为顾鱼在认真欣赏她家庄园的风景，察觉对方对着风景走神之后，她不知为何，刻意敲了敲折起来的墨镜，轻咳一声：“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顾鱼注意力立马被小姐姐吸引了过去，眨眨眼，对唐衍摆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我叫顾鱼。” 唐衍问：“哪个yu？” 顾鱼嘟了嘟嘴，双手并在一起，高高兴兴地给唐衍做了一个小鱼游动的手势：“游来游去的那种鱼。” 唐衍呼吸一顿，停了停，才乐了：“这么说，我还真的钓上来了一条鱼？” 她把自己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打出来，教顾鱼：“这个是我的名字，唐衍。” 顾鱼偏头，凑近去看手机屏幕，乖巧地点点头。 唐衍微微低头，看着快要凑在自己胸腔的后脑勺，怀着不可说的心思，悄悄又靠近了些，和顾鱼差不多是腿挨着腿，轻松地笑着问：“话说回来，你们天界的仙女，有原形吗？你叫顾鱼，是不是原形是一条鱼？” 顾鱼挪开了些，抖了抖腿，抬头看了唐衍一眼，说：“你以为你在看西游记吗？” 唐衍好奇：“你还知道西游记？” 顾鱼眨巴眨巴眼，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不过还是面不改色，给自己补充了一个设定：“天界和人界虽然不互通，但我们还是可以窥探人界的事物的。我还在书院修习术法的时候，就常常看，除了西游记，我还知道还珠格格、红楼梦、喜羊羊与灰太狼……” 书院修习法术是真的，可以窥探也是真的，不过按照顾鱼接收的记忆，天界的生活很无聊，并且看不起人界，没有人会窥探人界的事情。 唐衍看不出来信不信她的话，笑脸盈盈地点点头，眼底很是诚恳：“想不到你们还能这么玩，方便详细给我讲讲吗？” 顾鱼四周看看，前后都有人，挠挠脸：“要不我们下车再说？” 唐衍从善如流地应好，随后拍了拍保镖的肩膀，出声：“停车，我和她就在这里下了，你们自行去楼下等我们。” 保镖回头，非常严谨：“好的，大小姐。” 顾鱼：“……” ？？？等等，不坐车了吗？ 直到她和唐衍肩并肩走在宽敞的林荫道上，还没能回过神来。 回头，唐衍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什么异样也没有，对她说：“现在方便说了吗？” 顾鱼：……有钱人的脑回路我不懂。 她撇撇嘴，撩起眼，掠过漂亮小姐姐笑语嫣然的模样，眼神放在她头顶粉了很多的桃心上，好半天，还是舍不得对这人生气。 没事笑得这么招人做什么？她的心都被笑软了大半。 呼出一口气，顾鱼妥协地开始给唐衍描述自己记忆里天界各种有趣的场景。 唐衍一路极为配合地接话，笑个不停，甚至快要倒在了顾鱼的身上。 事实上，手已经搭上了顾鱼的肩膀，歪着身子笑得东倒西歪，头也靠在了顾鱼的颈窝里，呼吸随着短促的笑声，不断在顾鱼的脖颈处拂动。 顾鱼不适地眨了眨眼，心中狐疑，【六子，我是不是有搞笑的天赋？】 明明在原主眼里都是再无趣不过的日常，经自己的嘴说出来，竟然有这么劲爆的效果？以后回到现实世界，可以试着转型写搞笑小说，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系统研究了一番刚才的对话：【没有啊。】 那就是富家小姐没见过什么世面了，对自己这种无聊的日常，都能笑成这样，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一样，快成了一个挂件。 顾鱼笑容不改，继续甜甜地、毫无防备地给唐衍讲故事。 唐衍的眼底沉着真实的笑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顾鱼身上是莫名好闻的花香，慢慢讲故事的声音也软软的。 顾鱼所说的那些，其实和人间故事没有很大区别，却因为顾鱼讲述的语气，显得尤为特别。 唐衍有些相信，这么好的人，可能真的是来自天上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甫一见面，就让自己心动成了这样？ 4.1.4 唐衍带着顾鱼去她的衣帽间，换了一套崭新的连衣裙。她俩身形相仿，唐衍虽然略高顾鱼一些，但衣服穿在顾鱼身上，倒也格外合身。 顾鱼不太确定地再确认了一次：“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帮你完成。” 唐衍满不在意，耸耸肩，睨着顾鱼，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我缺什么吗？” 她本以为顾鱼会因为自己的反问，而至少有些窘迫。可顾鱼只是信任地哦了一声，对这句话很赞同，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唐衍松了一口气，她想，现在顾鱼好歹欠着自己一些东西了。 唐家的度假庄园面积很大，占了一整座山。别墅在山脚下，附近有马场、林间温泉、猎场、犬舍等等。山背面是一个广阔的滑雪场，夏日并不开放。 反正没事可做，唐衍带着顾鱼去了马场，见识她自己的马，名叫伊丽莎白，是一匹一米六左右的白色纯种赛马，性情有些暴躁，是唐衍当初亲自驯服的。 唐衍邀请顾鱼：“要不要试着，骑着走一圈？我可以给你挑一匹小马，或者抱着你在身前。” 眼神在顾鱼的腰部一扫而过，唐衍手指微微动了动。 顾鱼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眼睛还是不住地打量着这些漂亮的赛马。 过了一会，顾鱼终是感兴趣地走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这些赛马，而这些平时性格都不太好的赛马，在顾鱼面前表现得异常温驯。 唐衍有些好奇，却也没问为什么。见顾鱼不感兴趣了，又带着她去了旁边的犬舍。 一样的结果，狂躁的狗子们表现得格外喜欢顾鱼，甚至欢迎热烈到让顾鱼躲在了唐衍的身后。 唐衍把顾鱼护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顾鱼一脸苦恼：“……我也不想的。” 唐衍便问：“如果喜欢的话，你挑一只喜欢的，我们一起养？” 顾鱼看了唐衍一眼，后者面上若无其事，好像并不知道“一起养”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 顾鱼纠结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伸了一个懒腰，看看天色，已然日暮西沉，说：“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唐衍跳起来追上去，有些憋不住心里的想法，问：“为什么你……不和它们过多接触？” 顾鱼这一点表现得很明显。 顾鱼把自己的身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说：“因为我总有一天要回到天界，理应不能与这些生灵有过多的牵扯……更何况它们对我如此亲近，也只不过是为了我身周的灵气罢了。” 显得对这一切看得很淡。 唐衍嘴唇有些微颤抖，忍不住要问：“那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还要借住在自己家，刻意与自己有牵扯。 顾鱼停下脚步，弯了弯眼角，笑意盈盈地对唐衍说：“你觉得呢？” 唐衍一顿，脑子停转了一秒，却见凑过来笑脸看自己的顾鱼，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回答，转而再次向前走去。 唐衍：“……说得好像谁想知道一样。” 气冲冲地跟上去，从心底冒出一股不爽的酸气，她快步朝前走，越过顾鱼，在前面领路。 但是差点摔一跤，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顾鱼：……噗，好可爱。 唐衍回头故作凶狠地瞪了顾鱼一眼，桃心粉粉嫩嫩，：“快跟上来，带你去玩别的，不接触活物总行了吧！” 好似故意要在顾鱼面前找回一些颜面。唐衍继而专门让别墅里的国外厨子，做了一顿大餐，随后带着顾鱼去泡了一次温泉。 唐衍眼神往身边顾鱼身上不住地瞟，后者泡在温泉里，脸蛋被蒸得有些泛红，眯眼显得很舒适。 唐衍又心痒痒了，凑上去，问：“你们仙界有温泉吗？” 顾鱼睁开眼，回忆了一下：“有。” “但是没有你们人界的种类这么多，大多泉水的存在，都是用作滋补功效，要么孕育仙草灵兽，要么调理仙人功法。专门用作享受的，几乎没有。” 顾鱼看出来唐衍想要和自己聊天，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个话题切入的想法。淡定地抱着自己的双膝，眯着眼睛与唐衍瞎比比自己记忆里的仙界。 过了一会，顾鱼把话题绕回到唐衍身上，问她：“我说了那么多……你不对我说说人类的情况吗？” 唐衍说：“你不是之前告诉我，你可以从天界看到人界的情况？” 顾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那也是很久以前休息仙术的时候了，现在什么样，我一点也不了解。” 唐衍就捡着人界常见的那些东西，一个个对顾鱼说了。 顾鱼面带好奇的笑容，看着盘起长发的小姐姐口若悬河地讲述人界的常识，目光偷偷在唐衍的脖颈、锁骨，还有荡漾雾气和水光下不可言说的部位停了停。 她对系统感叹：【真是个可口的小姐姐啊……】 颜正性格好，还那么热情有活力。 系统回以一串省略号，不想对自己的宿主予以任何评论。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衍一早让司机派车过来，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带着顾鱼回了市区。 唐衍想带顾鱼体验一番人界有意思的东西，又没好意思带顾鱼去那群富二代一贯玩的地方，琢磨了半天，只取了一份情侣约会攻略出来。 电影院，游乐园，餐厅，水族馆…… 唐衍看着自己做好的攻略，又偷偷看一眼旁边的顾鱼，轻咳一声。 顾鱼什么也不知道地抬头，和唐衍对视，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平板，跑到唐衍的旁边，双手搭在唐衍肩上，弯腰去看唐衍手上的东西。 唐衍吓得一个激灵，生怕手里攻略标题上大写的恋爱二字被顾鱼看去，惹得多想。连忙反手一盖，看天看地不看顾鱼。 顾鱼面上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她绕到沙发上的唐衍面前，蹲下来手放在唐衍腿上，仰头看唐衍，还有人顶上那粉粉的桃心。 唐衍躲不过去，问：“我带你出去玩，要不要？” 顾鱼闻言眼睛一亮，笑得露出了虎牙，分外娇俏可爱：“玩什么呢？” “我看看啊……”唐衍把合上的平板打开，上半身往后一仰，避开顾鱼的视线，迅速地调开购票网站，“我带你看电影，怎么样？” “好哇。”顾鱼乖乖地说，双手撑在唐衍腿上，探身想要跟她一起看。 唐衍手指停了停，这个姿势，就好像顾鱼趴在自己怀里一样。 “这个姿势会不会不太方便？” 唐衍一只手举着平板，另一只手张开来，方便顾鱼坐在她身边。 谁知顾鱼对她的纠结仿佛毫无察觉，笑眯眯地往唐衍的怀里顺势一倒，抓着唐衍的手环过自己的脖子，就这么赖在她的怀里，眼睛瞅着平板。 在唐衍紧张的砰砰心跳中，顾鱼仰头对唐衍笑了笑，犹自催促：“哪部比较好看？阿衍你来选呀。” 5.1.5 最后二人选定了一部欢乐喜剧，暑期档，网上评分很高，都是一片笑到肚子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衍订了票，直接开车带顾鱼去了电影院。 这是一部老故事翻新的电影，老故事是牛郎织女，不过人设和剧情都放在了现代，笑点密集而有节奏，结合了当代的网络流行元素，非常有趣。 唐衍和顾鱼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跟着周围的人一起不住地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看完电影，唐衍又带着顾鱼去了一家高档特色餐厅，吃了晚饭，才开车回家。 唐衍本以为，顾鱼对这些现代化的东西会很不适应。却发现顾鱼对这些东西的接受能力很迅速，无论是3d眼睛，爆米花，还是微信支付等等。 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唐衍把车熄火，忍不住调侃似的问：“你怎么对人界这些东西接受能力这么强？和电影里那织女完全不一样，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顾鱼在黑暗里努努嘴：“我和织女可不一样，我比她厉害多啦。” 唐衍：“怎么说？” 嗓音不咸不淡的慢悠悠。 顾鱼：“……好吧，很久没见过她了，不清楚她现在怎么样。” 唐衍听顾鱼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乐了。 顾鱼想了想，就学着电影里面那样，织女给牛郎告白的时候，放了一个漂亮的烟花。不过她只是在车里，笑眯眯地给唐衍在指尖放了一个小烟花。 花火在黑暗的车内绽放，顾鱼眉眼弯弯，指尖翻飞的动作本身就是一朵绝美的花。 顾鱼看着唐衍，眼底反射着烟花炫丽的光芒。 话里满是真心实意，就连声音也软了下来，买弄着熟练的乖巧和欢喜：“你看，这个小技巧我也会呀。” “……”唐衍想别过头，又舍不得放弃这幅美景，一直到火花点点在空中熄灭，才说：“很好看。” 和头顶一点点变红的桃心一样，她耳朵已经红透了。 有一点点想抓住像蝴蝶也像花的那双手，轻轻地倾身吻上去。 就像那一朵轻柔又绚烂的小烟花。 唐衍给自己鼓了半天劲，终究还是没敢，最后叹了一口气。 她拨了拨头发，遮住滚烫的耳朵，解开安全带，说：“下车吧，下次再带你出来玩点好玩的。” 过了几天，唐衍以前的朋友找了过来，给唐衍送游乐园的入场券。 是他们家的新产业，第一天开园大庆，没有对外售票，请的都是内部的朋友。 唐衍在那人的朋友圈里看见了宣传，一向不参与这些活动的她，第一次主动敲了朋友的小窗，向他要两张票。 那朋友惊了半晌，唐衍在他们富二代圈里是出了名的高冷，几乎不参加他们各种乌烟瘴气的聚会，只能偶尔从长辈的口里、或者是朋友圈的动态里窥知一二，唐衍又去了哪个地方玩，拍了什么照片，给家里人带了什么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说要参加朋友间的活动，并且还要带人？ 那朋友回过神，立马兴奋了起来，满口答应，并且小心翼翼地问：“唐衍姐，是要带人过来玩吗？” 唐衍：“嗯，不会有杂七杂八的人去吧？” 那朋友连忙点头：“当然没有，内部入场券发了不少给圈里有孩子的长辈，我们是正规游乐场。” 又说过两天得了空，他亲自把票给唐衍送过来。 唐衍没有拒绝，她们唐家家大业大，虽然家业不由她继承，都在她弟弟唐鹤手里管着。 唐鹤和唐衍同父异母，不过也没出现电视剧里面的豪门夺权之类的狗血戏码。唐衍受她母亲的影响很深，对这些东西都不太在意，因此和唐鹤的关系并不差。甚至比之圈里一些和兄弟姐妹夺权的二代，要好上无数倍。 唐衍整日里无所事事，唐鹤便在后面给她撑腰，从钱到人再到攻略，都给唐衍准备得一应俱全，随唐衍游山玩水过得开心就成。 她把自己的地址发给那朋友，过了两天，唐衍坐在家里教顾鱼弹钢琴的时候，门铃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朋友的微信随后就到：“唐衍姐，我在门口了。” 唐衍看了一眼顾鱼，顾鱼也正巧看了看她，小声问：“我要回避吗？” 今天顾鱼穿着一身吊带的连衣短裙，荷叶边下摆蓬起，显得肩小人甜，细白莲藕一样的手裸露在外，手指还搭在琴键上，白净好看。 唐衍抿抿唇，说：“你去沙发那儿坐着吧，是给我们送票的，我不让他进来就是。” 顾鱼没有任何异议地应了好，起身跑到沙发那边坐着，并且很是自得其乐地开始吃水果。 唐衍往顾鱼那里又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才去开门，应付好奇心爆棚的朋友。 顾鱼托着腮，一边插着梨块，一边看着门口那边。有玄关挡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够听见唐衍压低的说话声，还有一个跟着小心翼翼压低的男声。 唐衍头上的桃心都快红完了，顾鱼觉着，应该也差不多到满值了吧。 只不过她最近试了试，都察觉不出对唐衍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第一个世界是新手世界，感觉并不算太难。顾鱼心里盘算着，难道要等到告白的时候吗？ 玄关那边说完话，唐衍关门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两张设计精致的邀请函，在顾鱼身边坐下，身边把其中一份递给她：“拆开看看？” 顾鱼露出惊喜的表情：“游乐园？” 唐衍知道顾鱼最近上网，了解了很多现代的知识。知道游乐园也不足为奇，笑着问：“怎么样，想去吗？刚才那个朋友就是来送这个给我的，我特地要了两张，开业是在后天，当天只有内部的朋友去，场子很干净。” “那平常的工作人员都会在吗？”她掰着手指数，“像是买气球的，卖棉花糖的，卖冰淇淋的，还有小丑……” 唐衍被顾鱼可爱笑了，伸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顾鱼的头发，说：“当然都在，去吗？” 顾鱼往唐衍的手心里蹭了蹭，举起邀请函里的内部入场券，在票面上啵唧亲了一口：“当然去啦！” “……”唐衍看着那张入场券，竟然莫名有些妒忌。 她眼神暗了暗，手心下，顾鱼还因为她放慢了的动作而眯眼不满地蹭了蹭。 唐衍开口：“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今天想吃什么？” 顾鱼很快移开了注意力，放下手里的入场券，站起来跑到钢琴那边拿手机，点开软件看外卖。 钢琴距离客厅有些距离，顾鱼怕唐衍听不见，大声地问：“今天吃快餐好不好？” 唐衍回了一句好，知道顾鱼一时半会儿点不好餐，低头把顾鱼随手放下的入场券拿了起来，两只手指捻着，端详片刻。 然后按照之前的记忆，闭眼低头，用自己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顾鱼刚才碰过的地方。 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叹。 6.1.6 过了两天，唐衍就开车带着顾鱼去游乐园了。 自从顾鱼住进唐衍家，唐衍就再也没用过她家的司机，她莫名地，并不想让家里无关的人知道自家小仙女的存在。 当然，这个心情并没有对别人说过，顾鱼也只当是唐衍一贯自立，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说到底，到现在，唐衍其实还没对顾鱼交代过自己的具体家世。在她看来，天界来的小仙女对这些并不了解，她上赶着相亲一样介绍这些，好歹也在自己和对方在一起之后，再说吧。 顾鱼并没想过唐衍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兴冲冲地坐在副驾驶上，跟着车里的电台节目哼歌，顾鱼甚至高兴地敲起来着腿。 唐衍余光看着顾鱼犯皮的模样，唇角也跟着上扬。 到了游乐园，她们拿着内部的票进场。唐衍特意挑了合适的时间，现场剪彩不久，地上还有彩带的碎屑，邀请的媒体和高层都刚走。 整个游乐园刚醒过来，就被唐衍和顾鱼给弄激灵了。 时候还早，大多数拿到内部票的人们都还没来，她俩是第一批，受到了格外贴心的服务。 顾鱼一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以前和那个人交往的时候，第一次约会，就被她带到了游乐场，像陪个小孩儿一样陪着自己玩了一整天。 后来隔三差五的，就连最后一次约会，那人考完高考后，也是带着自己去了游乐场。 她们那里小城的游乐场没有这个这么大，也没这个这么干净整洁。她们那时都还是学生，周末坐上公交车，好半天晃晃悠悠才到郊外的游乐场，那里面人山人海，每个游乐项目前都排着长队。 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很久年前的事情了。她们手拉着手，流了好多汗也不愿意松开，站在队伍里凑在一块说悄悄话。 顾鱼爱说年级上流传的八卦，那人就安静地笑着听。 夏天很热，冬天很冷，但是她的手被那人握着，脸凑在那人的面前，一抬眸，永远对得上那人温柔的笑容，顾鱼就什么都不怕了。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也可以非常喜欢。 顾鱼只需要和那人手拉着手，或者因为顾虑旁人的眼光不拉手、只是并肩走在一起，她就从身到心，完全充斥着战胜一切的信心和勇气。 这些回忆的念头在顾鱼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顾鱼把记忆揉吧揉吧扔到一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难道表现得就这么幼稚？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把自己往游乐园带？ 唔，好吧，也不是都带。从头到尾的女朋友里，也只有那个人和唐衍这么做了。 顾鱼撇撇嘴。 唐衍在游乐园里找到了卖棉花糖和冰糖葫芦的小贩，站在阳光盛放的地方对顾鱼挥手，笑着让她过来自己挑。 顾鱼连忙跑了过去，心无旁骛地对唐衍露出一个笑容，踮起脚仰着头开始看小贩那里的物件，好半天，才选出了原味的棉花糖，又要了一根冰糖葫芦。 唐衍帮顾鱼拿着冰糖葫芦，让顾鱼先吃做好的棉花糖。 顾鱼端详一圈，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小地方，试探地咬了一口，随即甜得眯起眼睛：“好好吃。” 唐衍说：“好吃就赶紧吃一点，不过别吃多了，待会儿我们要去玩刺激的项目，怕你受不住。” 顾鱼忙不停地吃了几口，才从棉花糖后面探头出来，问唐衍：“你不吃吗？” 唐衍笑盈盈地说：“我看着你吃，就饱了呀。” 顾鱼眨眨眼，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慌张地偏过头，继续吃手上的棉花糖。 吃完棉花糖，顾鱼张口就去咬糖葫芦，结果被酸得表情都扭曲了，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旁边的垃圾桶旁，呸呸呸了好几下。 回头哭丧着脸对唐衍说：“你怎么不提醒我，糖葫芦这么酸？” 唐衍无辜地咬了一口糖葫芦，在顾鱼面前好端端地吃着，然后说：“哪里酸了？你不要骗我。” 顾鱼盯了唐衍一会儿，半信半疑：“……真的不酸吗？” 唐衍轻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鱼这会儿缓过来了，看了一会儿唐衍手里剔透好看的糖葫芦，又馋了起来：“哎……再给我试一口呗？” 唐衍却故意把糖葫芦举了起来，说：“你之前不都吐掉了么？糟蹋了人家糖葫芦的一片心意，现在又要吃人家，好不要脸。” “我、我没有！”顾鱼踮起脚，跳着想要从唐衍手上抢糖葫芦，谁知唐衍不仅仗着身高优势，左右躲避不让顾鱼碰到，甚至还后退了一步，站在花坛边的石台上，更是比顾鱼高了不止一点。 顾鱼被逗弄了半天，气到了，哼了一声，没再如唐衍的愿，在她面前扑来扑去。 唐衍心下惋惜，她本还想着，如果顾鱼能一个没注意，扑进自己怀里就好了。谁知道愿望没实现，小姑娘还生了气。 看着顾鱼鼓起来的嘴巴，唐衍笑着凑近：“生气了呀？” 顾鱼把头扭向另一边：“你说呢？” 唐衍哄她：“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还要吃糖葫芦吗？” 顾鱼扬起下巴，却还是没回头，把嘴巴张开，示意唐衍喂她。 唐衍却不敢轻易喂，要知道糖葫芦内里是山楂，顾鱼又刚吃了齁甜的棉花糖，到时候把人气跑了可不划算。 她把糖葫芦串举到顾鱼嘴边，但没让顾鱼直接吃，而是细心叮嘱说：“你吃外面的糖衣就行，里面的山楂比较酸，到时候你又受不了。” 顾鱼眼神往唐衍这里转了转，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按照唐衍说的，用牙齿一点一点咬掉了外面的糖衣，小舌一卷，随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这么一连吃了一整串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只留下里面的山楂，光着身子被串在竹签上，在空中瑟瑟发抖。 顾鱼看着这些可怜的山楂孩子，抿抿唇：“……这么留着有点浪费？” 还没等顾鱼想出个解决措施，或者是壮士断腕地说自己来吃掉这些山楂，就看着唐衍非常自然地举起竹签，一个个吃掉了上面残留的山楂。 顾鱼瞪圆了杏眼，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你？” 唐衍一个个细心地吃掉了竹签上的山楂，平静甚至带着满足笑意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山楂有多酸，仿佛在享受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吃完了山楂，唐衍才垂眸看着顾鱼，问：“怎么了？” 顾鱼咬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看竹签，又看看唐衍的嘴唇，正巧唐衍的舌尖舔过下唇，扫走上面残留的山楂，眼神还正经地看着顾鱼。 这让顾鱼升起了一种，对方想这样，把自己也舔舐入腹的感觉。 “……没事。”顾鱼声音细细的掩饰，低头，脸有些红了。 7.1.7 顾鱼很快忽略掉了这一茬，拉着唐衍给她买了一根冰棒，吃了一会儿，才把脸上的温度给降了下来。 殊不知唐衍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包括脸上慢慢消去的绯红，眼底全是笑意。 顾鱼吃完了冰棒，把棍子扔进垃圾桶里，四处望望，现在游乐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我们去玩点什么吧？” 唐衍看着她，笑着说好，问：“想从什么开始玩？” 门票背后有游乐园的地图，顾鱼低头看了一会儿，说：“要不……卡丁车？” 试探的语气，明显自己也不知道说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唐衍憋笑，揉揉顾鱼的头，说：“好啊，我们去玩卡丁车。正好你吃了不少东西，激烈的项目可能会吐出来，这些正好。” 顾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显得很信任唐衍，任由唐衍拉着她的手，按照地图去往定好的目的地。 就这么被带着玩了一圈，甚至等顾鱼消食之后，唐衍还同她一起坐了360°的过山车等等激烈项目，玩到最后，顾鱼眼睛都是亮的，一副恨不得在游乐园呆一辈子的模样：“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唐衍有些累了，被这样子逗得叉着腰笑了一会儿，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快中午了，消消食，下午还有很多可以玩的。” 顾鱼连声应好，几乎是跳着走路，用十指相扣的方式紧紧拉着唐衍的手，跑到路边的小商店，买了点自己和唐衍喜欢吃的东西，拎着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唐衍被她牵着走，故意问：“你怎么知道我吃什么？” 顾鱼懵了一秒，回头看看自己袋子里买到的东西：“我记得阿衍你喜欢吃这些的呀，换口味了吗？” 说完紧紧盯着唐衍。 就好像记住自己的喜好，并且及时更替，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唐衍微一错神，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说：“没有换。” 顾鱼松了一口气，随后意思意思瞪了唐衍一眼：“你又随便开玩笑。” 唐衍笑笑，安抚道：“对不住啦……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我们在摩天轮上吃东西，还能够看风景。” 顾鱼好奇地点点头：“摩天轮？” 唐衍想到了别处，心一蹿，牵起顾鱼的手：“走吗？” 顾鱼二话不说应了好，一直到被唐衍带着坐上了摩天轮，好奇地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界缓缓升高的风景，惊讶地说：“之前在激流勇进的高坡上，我就觉得高处风景应该很好，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好看。” 唐衍坐在顾鱼的对面，从袋子里往外面取了一瓶水，抬头看，顾鱼额头贴在玻璃窗上，杏眼瞪得圆圆的，白葱一样的手指按在玻璃窗上轻轻敲打，小腿在彩色的塑料长椅上一摇一晃。 唐衍伸手拉了一下顾鱼的手臂：“你小心一些。” “噢，好。”顾鱼换成正常的坐姿，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摩天轮慢慢上升。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很大，光是要上升到顶部，就快要半个小时。 顾鱼看够了，把注意力放回她们买的吃的东西上，低头在袋子里翻找着想吃的零食。 快到顶端的时候，唐衍握了握拳，抬手搭在了顾鱼的手背上。 “唔？”顾鱼把饮料放下，不解的看着唐衍。 唐衍看着顾鱼，心跳如雷，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们人界有个传说吗？” 顾鱼摇摇头：“不知道。” 唐衍失笑，认真地告诉这个小傻子：“一起乘坐摩天轮的恋人，如果在最高点，与恋人亲吻，就会与恋人一直走下去。” 顾鱼愣了愣，与唐衍对视着，带着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唐衍的手上移，轻轻抓住了顾鱼纤细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拉。顾鱼没有反抗地被拉近，和唐衍面对面，离得很近。 “顾鱼……” 唐衍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天上的神明，也像是怕把自己从这个美好的梦中唤醒。 她的眼神牢牢地摄住顾鱼的一举一动，有些紧张，也有些释然。 而在唐衍的头顶，那颗桃心已然越来越红，随着主人的心情，急促地闪烁着光芒。 唐衍喉咙紧了紧，不知所措了起来。局促之下，唐衍突然动了起来。 她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条银质的项链。银项链被护理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不过项链坠着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饰品，而是一个古朴的铜钥匙。 唐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又抬头看了看顾鱼。 顾鱼心里预料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唐衍摩挲着手里温热的钥匙，这钥匙被她带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起了要交给别人的心思。 她开口，道：“……这个，是我母亲给我留下来的。”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长的爱情故事，甚至连爱情故事都算不上。 唐衍的父母是自由婚姻，唐父白手起家，一步步把唐家做到了现在a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地步。 也许两个人一开始有足够的感情，可到了后来，也许是唐父的日日操劳无法归家，也许是唐母不解世事和唐父渐行渐远，两人的感情渐渐变淡。 在唐衍八岁那年，唐母生了一场重病，最后不治而去。 唐母生前最后那段时间，自知时日不多，便放弃了让她痛苦、也不一定有效果的深度治疗，回到了唐家祖宅。 唐母喜好莳花弄草，在祖宅单独辟了一个小院子，做了一个花房，每天都在花房里，陪着那些花儿度过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唐衍那时早就懂事了，每天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母亲的花房，趴在母亲的膝盖上，听她说这些花草，说自己的往事，说对女儿的叮嘱。 没过几个月，唐母便去世了。这个花房的钥匙被她留给了唐衍，关于母亲最后的这段、和花房紧紧相关的记忆，也被永久地留在了唐衍的心里。 这把钥匙，就是对唐衍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如若哪日，小衍遇上了喜欢的男孩子，就来这里，告诉妈妈吧。” 彼时，因为无穷无尽的治疗而骨瘦如柴的唐母，坐在轮椅上，就是这么对唐衍说的。 唐衍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抬起头，看着顾鱼。 她的眼底仿佛缀满了星子，柔波荡漾，说完这个故事，气氛大好，本该趁热打铁的唐衍，一时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鱼低头看了看唐衍手心里的钥匙，又抬眸与唐衍对视。 围观的系统忍不住，压低了粗声提醒：【宿主？】 顾鱼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还是主动凑近了些，恰好摩天轮行到了顶端，她亲在了唐衍的唇上，两个人唇齿交融。 唐衍好似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明明是她想要主动，却愣在了当场。 顾鱼放开唐衍，很小声地说：“你、你是想说这个吗？” 没等唐衍开口，顾鱼便臊着，主动开口：“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唐衍眼底迸发出无数惊喜的火花，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鱼，一时半晌竟然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顾鱼红了脸，摇了摇手想要挣脱唐衍的。 “我……”唐衍反手抓得更紧，望着顾鱼，由心地说，“我也喜欢你。” 她顿了顿，探身想要继续亲下去。 顾鱼没有拒绝，顺从地闭上眼睛张开口，让唐衍青涩地亲吻她，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唐衍亲了一会儿，心底喜不自禁，要不是在摩天轮里，她甚至想把顾鱼抱起来转圈。 她喘了口气，松开顾鱼，手指温柔地拭过顾鱼的唇角，帮她擦掉牵连出来的晶莹。 顾鱼红着脸偏过头，没好意思面对唐衍。 唐衍看着心爱的小姑娘面红耳赤的娇羞模样，心里喜不自禁。她握着顾鱼柔若无骨的小手，郑重其事地把钥匙放在了那白嫩的手心里，压着对方的十指，让她把这钥匙握紧。 唐衍问：“我们……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对吗？” 唐衍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希冀，头顶的桃心突然跳了一下，达到了纯正的红桃色，随后光芒一闪，转变成了一朵红色的梅花。 与此同时，系统叮了一声：【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这么快？ 顾鱼看着窗外的眼神闪了闪，睫毛微颤，却没有说什么。 唐衍心如擂鼓，又问了一遍，甚至撒娇似的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顾鱼，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顾鱼抿着唇，那唇瓣被唐衍亲得如花一般娇嫩欲滴，眼底也是水光潋滟，微微颤动，看不出她的情绪。 唐衍突然有些紧张，她握紧了顾鱼的手。 8.1.8 望着唐衍充满希冀的眼神，顾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怕唐衍多想，她还是主动凑过去，蜻蜓点水一样，在唐衍的唇上啄了几下。 顾鱼声似蚊咛：“明天再说，可以吗？” 唐衍看着顾鱼这样子，倒还真的没多想。找遍套路的她，认为这个是例行的矜持和考量，心态非常良好地点了点头。 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依旧是手拉着手在游乐园里面玩，间或凑得近了，顾鱼仿佛想起之前的亲吻一样，脸都会红上一红。 晚上也还是分房睡，唐衍对顾鱼说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之后，抱着枕头滚了两圈，非常开心。 明天应该就可以抱着顾鱼睡觉了吧？唐衍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唐衍早早起床，特地在衣帽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换了好几套搭配，又认真地化了一次妆，才走出自己的房门，给自己的小姑娘做早餐。 唐衍的家是一个复式楼，主卧客卧书房在二楼，厨房餐厅都在一楼。唐衍踩着拖鞋走下木质楼梯，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心情在飘。 待会儿吃完早餐之后，她要带着小姑娘回祖宅，让对方握着钥匙，打开母亲留下来的花房。 顾鱼这么好，母亲肯定也会喜欢的。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执念和期待，但是想起昨天摩天轮里，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神，她的心都不属于自己了。 唐衍哼着小调，做漂亮的爱心早餐。 顾鱼一般喜欢赖床，总是起得很晚，唐衍做好早餐，在餐桌上摆盘，然后上楼，准备把自己的小姑娘从被窝里哄起来。 殊不知，现在房间里的顾鱼一脸懵逼。 她问系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一醒来就会直接到新世界的吗？】 系统也有些焦头烂额，磕巴地说：【好像之前那次能量泄露的故障没有清理完毕，没办法直接这么穿越，我联系了总部，总部最近比较忙，估计还不能很快恢复哈。】 顾鱼愣了：【那怎么办？】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宿主，你急吗？如果急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启手动穿越，我们回到刚来时落地的地方，就可以直接让你穿越回去了。】 顾鱼：【那好吧，我们现在走吗？】 系统急急忙忙地翻看自己的工作面板：【还不成呢，手动穿越开启需要时间，保守估计也要一个星期。】 顾鱼一懵：【可是我、我昨天答应了今天给她在一起的答复。】 要不是系统保证过，自己离开之后，这个世界相关人员的记忆都会被消除，她也不会这么放心的调戏对方。 系统不解：【那、那就在一起呗？宿主你在犹豫啥？】 顾鱼说：【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和她谈恋爱啊，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系统一个五大三粗的系统，撸不清这里面的逻辑，懵懂地问：【哈？】 顾鱼想了想：【哎，确定是一周？不能缩短一点吗？这个太长了。】 系统语气里满是歉意：【对不住啊宿主，真的要一周。】 稍作犹豫，系统说：【要不这样，宿主，你就和人绝交呗？反正后续也不用负责了，我的清扫系统是没有坏的，任务也通过了，绝交之后，你找个地儿待几天，到点了就走，成不？】 顾鱼思索了一下，好像没毛病，不太确定地说：【……可行吗？】 系统拍胸脯保证：【妥妥的没问题，我翻看了一下卷宗，以前是有宿主这么做过的，都很利落。】 顾鱼想想也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钥匙项链，微微凸起的金属质感，让她心里坚定了很多。 【好吧，那就这么做。】顾鱼说。 她和系统商量了一下，怎么绝交得体面一些，然后跳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唐衍敲敲门，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鱼蹲在床前，穿着简便的t恤牛仔裤，面前是一个宽大的行李箱，里面收拾了几件衣服。 发觉唐衍进来，顾鱼莫名有些惊惶，回过头看见唐衍，两人对视了一会，顾鱼终是冷静了下来。 那个行李箱，还是唐衍给她买的。唐衍计划得可好，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她都可以和顾鱼一起去周游世界——反正不会离开自己的小姑娘。 她会带顾鱼体验遍人界有趣的地方，让顾鱼知道人界比仙界好玩得多。电影里面的牛郎到底还是留下了织女，唐衍有信心，她也可以。 顾鱼小心翼翼地看了唐衍一眼，拧了拧一角，站起来，没说话。 唐衍也沉默了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脑海中思绪千回百转，嗓子莫名很紧，有些说不出话。 好半天，唐衍问：“……你这是？” 顾鱼巴巴地看了唐衍一眼，眼底愧疚，却也坚决：“是的。” 说完这句话，顾鱼把手伸到颈后，轻松地摘下了那片钥匙项链，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伸手，直愣愣地递在唐衍的面前。 唐衍没有接，低头看了一眼那片钥匙，忍住心里的一切情绪，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问：“为什么？” 顾鱼拿出和系统想好的说辞。 她仰着头，分外认真地对唐衍说：“阿衍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都喜欢上了。” “但是。” 抢在唐衍开口之前，顾鱼嘴唇微微颤抖，几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受。 “但是如若彻底爱上你，我大概就无法回到天上了吧。” 瞎扯什么呢。 透过唐衍的泪眼——亦或是自己的泪眼。 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次恋爱和分手，但此刻，顾鱼似乎突然看见、也独独只看见了，十八岁的那个人。 一向温柔而又强大的对方，竟然会这么脆弱脆弱到，在自己面前哭得快成了一个孩子。 顾鱼自责，却也咬着牙，死也要坚决。 说到底也只是个，舍不得付出真心的小骗子。 9.1.9 唐衍站在原地，面色沉沉，没有再看顾鱼，而是低头看着那把钥匙。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多久，顾鱼脚都有些酸了，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起来。 唐衍忽然开口：“好。” 顾鱼一愣。 唐衍看着她，笑了笑：“好的，你准备去哪里呢？” 顾鱼犹豫了一下，说：“……大概是回去吧。” 唐衍瞳仁一缩，藏在抓紧的手指微微颤抖，她问：“……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 顾鱼点点头：“嗯，我有种要回去的预感了。” “……那好吧。” 唐衍扯起笑，显得更是真心，说：“估计你也不愿意住在这里了，我让人给你找个公寓，你去住几天，要走的时候……” 顿了顿，唐衍咬着牙，尽力装作毫不在意。 “要走的时候，便直接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依旧背脊挺直，却显得好孤单，好可怜。 至少顾鱼的心都不忍地颤了颤，自己怎么这么过分。 但是转而想想，对方在自己离开之后，就会忘掉自己的一切。心里那股难受劲儿，就没有那么深了。 “谢谢你。”顾鱼说。 顾鱼和唐衍最后吃了一顿早餐，是唐衍早晨起床，怀着满心欢喜做出来的，不仅外观精致，味道也十分不错。 她俩从没有这么安静地相处过。 唐衍很理智，她知道顾鱼这么做是为了及时止损，对方是要回到天界的，与其到时候生离死别郁郁不得志，不如现在就抢先一步说明，两个人都能放手。 吃完早餐，唐衍打电话安排人，给顾鱼清出来了她名下的一个小公寓，也在市中心，不过距离唐衍家挺远。 唐衍帮顾鱼整理好要带走的东西，顾鱼在旁边看着她收拾，时不时阻止一下：“这个东西不用带走了，我也带不上去。” 她也带不走这个世界。 唐衍凝眸看着手里的纪念品，顿了顿，把它放回原位。 即便顾鱼说了要分开，唐衍也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顾鱼带走，生怕对方在没有自己的屋子里，吃不好睡不好。 但顾鱼一点也不贪心，生活必需品她愿意带走，别的不必要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要。 很快就整理好了一个大箱子的东西，唐衍帮顾鱼提到门口，却没有送下楼，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有点想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扔出来，然后把自己给装进去。 她掐着手心，理智地说：“我就不送你下楼了，司机在楼下等你，新房子的钥匙和其他的东西，到时候他都会交给你，你不用担心。” 顾鱼点点头，看得出来，她也有点不舍，但却比唐衍坚决很多。 至少在唐衍看来，是这样。虽然对方先说的喜欢自己，却放手得比自己快无数倍。 唐衍问：“可以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吗？以后应该都不再见了。” “也好……”顾鱼轻声说，踮起脚，非常快地抱了抱唐衍，头埋在唐衍的颈窝，对她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唐衍忍不住手抱紧了一些，强忍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告诫自己不能过界。 顾鱼松开了唐衍，挥挥手，转身拖着箱子，很快就走远了。 唐衍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看着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尾，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而她头顶的红色梅花，慢慢地闪着光，随着主人的一声叹息，沮丧地变得暗沉了一些。 * 唐衍给顾鱼准备的公寓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东西全都准备得一应俱全。 顾鱼被送进了公寓，关上门，逛了一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还有七天，慢慢来。 她瞥了一眼右上角系统给她标好的倒计时，在床上滚了一圈，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多说话。 日子过得很快，顾鱼在公寓里的生活并没有变化多少，除了少了一个照顾她的人，一切照旧。 弄得系统都恍惚的觉得，顾鱼之前那段时间的热情，好像是假的一样。 不过系统也不傻，没有要去触雷的想法，陪着自家宿主刷剧玩游戏，偶尔被顾鱼调戏急了，就憋出几句东北腔的急眼的话。 没多会，右上角的倒计时就到了一天多。 唐衍没忍住，还是跑到了顾鱼的楼下，她知道顾鱼还没离开，能……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心里复杂，唐衍远远站在树后，看着顾鱼下来取外卖。 顾鱼接过外卖员小哥手里的披萨，对他友好地笑了笑。那么大热天，小哥跑那么远给自己送进来，出了一头大汗，顾鱼脆生生地说了一声谢谢。 但是顾鱼低估了自己外貌的杀伤力。以前都有女朋友帮她管着桃花，照顾着她，她自己从没意识到过这么多，笑容灿烂，惹人而不自知。 唐衍差点捏断手里的树枝，她一眼便看见，那小哥黝黑的耳垂都红了很多。 咬紧牙关，唐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顾鱼看的那部仙凡恋情的喜剧片。 唐衍想，牛郎好歹偷偷拿了织女的衣服，让对方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而自己呢？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留下。 10.1.10 眼看着，倒计时上的天数，就要从1变成0了。 顾鱼点了个外卖，无所事事地在公寓的床上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系统暗搓搓地想唠嗑：【宿主，来聊天呗？】 顾鱼说：【饿着呢……不想跟你唠嗑。】 她像煎锅里的咸鱼一样，慢腾腾地翻了个身，耷拉着眼睛，瞅着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点点减少，什么都不想做。 这种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眼前，却无所事事的感觉，让顾鱼想起了自己高考的时候。 班主任没有强制要求自习，顾鱼给担任班长的发小挂名请了假背着书包踱回了家，悠哉悠哉地在电视机里放着美剧，窝在沙发里眯了一晚上。 等她的发小许钟下了自习回家，顺路用钥匙进顾鱼家里的时候，边看着顾鱼颓废的样子，差点没有扔掉一贯的冷静自持，跳起来训一顿自家不着调的发小。 顾鱼又翻了个身。 话说回来，许钟在自己穿越来的前几天，才给自己发了信息，说她工作要到a市来出差，正好可以和她还有慕念聚一聚。 顾鱼已经有半年没见过许钟了。本来许钟说要转来a市的分公司工作，谁知后来一直没有这方面的准信，许钟那边工作又越发的忙，这件事就被扔到了脑后。 不过听慕念说，最近有个小男生在追许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以前自己谈的每个女朋友，钟钟都要不远万里跑到自己学校来把个关，非得她通过了才算成，现在如果许钟真的谈了个小男朋友，自己也有去捏她把柄、管一管钟钟的机会了！ 这么一想，顾鱼莫名兴奋起来，抱着枕头嗤嗤笑了两下，方才奇怪的离愁别绪，被她揉吧揉吧丢到了天边。 不一会，手机叮铃铃地想起来，是那个外卖小哥每次都准点来的时间，顾鱼想也没想，直接接通开了扬声器：“你好？到楼下了吗？” 电话那头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却没有人说话。 外卖小哥摔了？顾鱼坐起来：“小哥，哎，你没事吧？” 那边依旧没有一丝声音，顾鱼又奇怪地“嗯”了一声，扔开怀里的抱枕，取过手机看了一眼通话界面，一吓。 系统也惊了：【妈耶，怎么是唐衍？】 顾鱼手抖了抖，下意识地挂了电话，谁知道没过两秒，唐衍的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躲不过，顾鱼只好接通，换上了一本正经的声音，提溜着心，问：“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唐衍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带些恨恨地咬着牙，问她：“你之前以为我是谁？” 她强忍住了质问的口气，明知答案的问题，也透露出了些许咄咄逼人的感觉。 唐衍的眼神扫过被摔在地上的披萨外卖，默默吸了一口气，弯腰把它提了起来。 之前电话被瞬间接通，唐衍无法否认自己刹那的喜不自禁，她甚至暗自想到，会不会是顾鱼也想自己得紧？舍不得离开自己，回到那劳什子天界？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一秒接通自己的电话。 可是，在听见电话那边轻快的、明显是对外卖小哥说的问询声，还有后续焦急的叠声时，唐衍直接摔了手里的外卖，表情有些微刹那的扭曲，唯一残存的理智让她把话筒拿到一边，没有直接质问出声，而是憋着气慢慢呼吸，等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 发现是发现了，可前后音调感情的反差完全让人无法忽视。 对那人，是轻快而又期待的语气，可对自己，不仅声音冰冷，还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唐衍并不觉得小姑娘对那五大三粗的外卖小哥也有意思，只是嫉恨于自家小姑娘撩人而又不自知的同时，却又刻意对自己做出如此冷淡的态度。 偏生顾鱼还对此一无所知，继续努力疏远关系：“这个就不劳你关心了。” 唐衍愣了愣，却笑笑，低头捡起外卖，转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她说：“你的外卖我帮你领了。” 顾鱼：“你、你拿我外卖做什么？” 顾鱼跳下了床，下意识地开始换衣服，夹着手机听里面唐衍的答复。 唐衍说：“你是不是要走了？” 顾鱼：“……”她套进一件t恤，咬咬嘴唇，没敢说话。 唐衍便说：“外卖不卫生，我带你出去吃吧。” “不用麻烦了，”顾鱼最快，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自己出去吃也没关系的。” 唐衍叹了一口气：“你要走了，也不让我最后再请你吃一餐饭吗？” 顾鱼：“……” 唐衍说：“你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吗？” 顾鱼：“昂？” 唐衍站在顾鱼楼下，仰头看着顾鱼在的那一层，知道自己的小姑娘就在那里，勾起嘴角。 “你说，要报恩的。” 顾鱼傻了一秒，想起来，惭愧地说：“是的……你当时不是说，什么都不缺吗？” “现在缺了。” 唐衍放低语调，放慢呼吸，语气里满满的温柔，和哄劝。 “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可以在你走之前，请你吃最后一顿饭吗？” 似乎是怕顾鱼不肯答应，唐衍想了想，接着自己的话茬，伴随着叹息，小声地恳切地补充：“就一顿饭。” “……”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顾鱼错了错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唐衍也不催促，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小姑娘的呼吸声，站在楼下一动不动。 黄昏时分，刚过饭点。吃过饭的居民们下楼背着手散步，路过唐衍此处，对着伫立不动的唐衍投来几分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几眼，在看清女子脸上的笑容后，又纷纷收回了心里的猜疑。 笑得这么开心和满足，肯定是在等爱人吧。年轻就是好。 渐渐地，唐衍敛起眉眼，笑容不变，心情却随着顾鱼愈来愈长的沉默，而慢慢低沉了下去。 就在唐衍的心情快要低落谷底，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可怖的想法时，却忽然听见，听筒里顾鱼的声音，带着几分游移不定的试探，轻轻地响起。 “好……” 尾音拖长了好些，似乎心里有随时改口的想法。 拨云见日。唐衍笑开。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好不好？” 顾鱼一愣，“那我的外卖？” 唐衍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定了方雅阁的套餐，待会儿他们的外卖员会给你送过来，你好好吃饭，知道吗？” 顾鱼哦哦了几声，挠了挠鼻子，看着落地镜里穿戴整齐的自己，难得起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心情。 她还以为唐衍会霸道地让自己径直下去，然后开车一起去吃一顿好的呢。 不过这么安排也好。 顾鱼别别嘴，说实话，她还没做好面对唐衍的准备。 11.第 11 章 顾鱼答应唐衍的要求，其实并没有和系统商量。 五大三粗直脑筋的系统围观了一会儿，半晌，期期艾艾地来问顾鱼：【哎，没、没问题吗？】 虽然和这个宿主合作到现在，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靠谱的地方。但系统数据凭借直觉，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 顾鱼：【嗯？会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可能有问题。看顾鱼这么满不在意的样子，估计她心中有数，便也没再追问了，安静地蹲在顾鱼脑海的角落里，等她们会餐结束。 顾鱼在公寓里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自己穿过来的那件白色长裙翻了出来，左摸摸右摸摸，突然想起了一茬。 【六子，我能把这件衣服带回去吗？】顾鱼把古装长裙铺开在床上，恋恋不舍。 系统：【哈？等等……这是你带过来的那一件衣服？】 顾鱼说是，系统就有些难办，过了一会，说：【很重要？】 顾鱼：【我做了大半年，自己一笔一划设计出来，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你觉得重不重要？】 说实话，当初发现自己穿着这件衣服穿越的时候，顾鱼差点心疼死。 系统说：【那我给你申请一下，等等哈。】 过了三分钟，系统咋咋呼呼地回来了：【妥了，这件衣服不是这个世界的物品，你可以穿着它穿越进下一个世界，也可以选择在穿越的时候，将它存储在时空间隙的空间里面。】 顾鱼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约好的时间，顾鱼换了一身简便的休闲服，在接到唐衍发来的短信之后，拎着手机和钥匙径直出了门。 她不敢过多打扮，不然，要是给了唐衍一种自己精心装扮出来和她“约会”的错觉，场面反而尴尬。 说是陪吃一餐饭，那就是只吃一餐饭，顾鱼在这方面虽然耳根子软，但并不是没有原则。 楼下，唐衍开着两人之前出行必备的轿车刚到不久。她今天穿得尤为正式干练，特意下车走过来，给顾鱼开了车门，笑着请她进去。 顾鱼窥了唐衍两眼，心下诡异，低声说了一声“谢谢”，弯腰进了副驾驶。 唐衍开车很平稳，速度也很恒定，并没有什么猛踩刹车和油门的坏毛病。正午阳光正好，汽车里打着空调，凉风徐徐地从空调口被送出，随着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内环绕。车里的味道也很好闻，是唐衍刻意护理过的。 顾鱼抓着手机放在大腿上，紧绷的精神在这音乐声和凉风的拂弄下，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竟然眼皮一耷拉，睡了过去。 她是被唐衍叫醒的。 顾鱼一睁开眼，便看着面前是唐衍关切的脸。车子早就稳当地停在了餐厅外的停车场内，唐衍俯身在顾鱼的面前，背对着光，一时之间，面色沉寂，看起来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顾鱼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张开口，小声说：“阿衍？” 一瞬间，唐衍面上各种奇怪的表情尽数褪去，她扬唇笑笑，眉眼舒展开来，显得很温柔。 “起来了，我们去吃饭。” 这是一家江南风格的餐厅。独栋的别墅装修成中国风，甫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型的石拱桥，一条活水小溪在下面穿流而过，睡莲漂浮在水面上，偶尔能看见或金或红的锦鲤在其间游动。 走进里面，能听见丝竹声隐隐约约地在席间回绕。这家餐厅的隐私性很强，没有喧闹的大厅，都是一个个用木质屏风分隔开的小包间。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带着唐衍和顾鱼上到二楼，坐在一个临窗的座位上。窗棂也被做成了古典式样，一根小棍儿卡着凹槽，撑起绣着荷叶花纹的窗户，能看见下面的小型江南风格花园。 前一段日子，唐衍带着顾鱼去了不少特色有名的餐厅，顾鱼想了想，并没有露出多少异样，笑着赞叹了几句，便让唐衍点菜。 唐衍对这里和顾鱼都很熟悉，在奏章一样的菜单上勾画了几下，翻过来给顾鱼看：“这些可以吗？” 上面大部分都是顾鱼喜欢的口味，她点点头：“都喜欢的。” 唐衍笑笑：“喜欢就好。” 服务员接了菜单离开，过了一会，几个穿着另一种颜色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着精致的茶盘，在上面一一布好齐全的沏茶工具，又放了一个茶罐在旁边。 顾鱼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服务员已经离开，这是让她们自己泡茶喝吗？ 唐衍看出了顾鱼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对这家店很熟悉，提前吩咐过了……”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毕竟是我们这么面对面吃饭的最后一餐，我还是希望能给你留下一些独特的印象。” 唐衍说完，在顾鱼乖乖的注视下，开始行云流水的沏茶。 与其说是沏茶，不如说是茶艺。顾鱼分辨不出那些技巧，只觉得唐衍的每个动作，都美得不行。 顾鱼不知道的是，唐衍没有说，她这一手茶艺，是母亲教给她的。 她没有说出来，是觉得，这些对现在的顾鱼而言，应该并不重要了吧。 对方把母亲的钥匙都还了回来，摆明了不想再和这些旧事有什么牵连，自己又何必上赶着卖惨、追忆那些于人而言并不重要的往事？ 最后只怕会弄得两人心中都不太好过。 清醇的淡绿色茶水被缓缓倒入翠绿色的茶盏中，唐衍双手捧给顾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尝一口吧。” 顾鱼乖咪咪地点点头，低头小啄了一口茶水。这茶入口有淡淡的苦味，可待吞下去后，只觉得一股清冽的香气从喉咙深处冒出来，在唇齿间环绕留香，每一个味蕾都欢呼雀跃地感受着这别致的甜味和香味，颇有几分欲罢不能的感觉。 唐衍并没有喝，她托腮看着顾鱼眼睛一亮，舔了舔唇，湿漉漉的绯红唇畔被舔得越发红润，眯起眼，一副分外享受的模样，忙不迭的小口慢慢喝着茶水。 唐衍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口味。” 顾鱼点头，用惊叹的语气，说：“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喝……” 她对茶的印象，一贯是苦的。即便有甜味，也不过是在漫长而又浓郁的苦味过后，露出来那么一丁点摸不着痕迹的苗头，还没等甜够味，便又会迅速的散去，徒留一嘴挥散不去的苦味。 也许是不同世界的原因，这个世界竟然有口味这么独特的茶，让她产生了欲罢不能的感觉。 唐衍看顾鱼喝起来就没停了，抬手拦了拦：“慢着点，别一口气喝太猛，待会儿还有很多菜要吃的呢。” 听见待会儿还有菜，顾鱼连忙乖巧地放下了茶盏，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茶盏那里溜。 唐衍见顾鱼这副模样，难免失笑，她掩着唇神色莫名地低笑了一会，包厢房门被敲响，服务员端着做好的菜肴走了进来。 唐衍点了不少种类的菜，然而因为这里的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实际上看起来却并不多，并且每一种都分外契合顾鱼的口味。 这一桌江南风味的菜肴，让顾鱼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好吃的不得了。 顾鱼甚至怀疑，这个餐厅是不是唐衍特地做出来，专门给自己做合口味的菜肴的。 吃到最后，顾鱼只觉得自己撑到了嗓子眼。多喝了几口茶水冲淡口里的菜味，顾鱼往后一瘫，也懒得顾忌什么形象了，只想着吃饱了睡一觉才好。 茶水的香味在唇齿间缠绕，对面的唐衍还在静静地吃着，顾鱼的意识竟然真的迷糊了起来。 待会就要走了吧？ 顾鱼抬眼想再看几眼右上角的倒计时，吃饭前，倒计时就只剩下三个多小时了，现在应当还剩两个小时左右。 她出门前特地查过，从公寓去来时的庄园正好也要两个多小时，自己待会让唐衍送自己回去，应该可以刚好赶着离开的时间点。 可是无论顾鱼怎么睁眼，之前颜色分明的倒计时，却奇怪地看不分明，在顾鱼的眼前模糊地晃来晃去。 顾鱼：……？ 天气真的太好了，温度舒适得适合人赖在被窝里睡一整天。加上刚吃饱一顿美食，顾鱼的眼皮开始打架。 今天真奇怪，为什么这么困…… 顾鱼皱了皱眉头，没来的细想，就闭上了双眼，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啪嗒。” 唐衍放下细长的竹筷，也不着急，绕过手边没有动过一口的茶水，取了湿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唇，随后站了起来。 缓步走到了顾鱼的身边，唐衍把歪倒在椅子上，闭着双眼睡得正酣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唐衍细细地一寸寸看过顾鱼的脸庞，下巴尖儿，锁骨。 小姑娘瘦了。 唐衍小小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淡、近乎于无的笑容。 低下头，唐衍在顾鱼的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终于是我的了。” 12.1.12 顾鱼：【……】 系统：【……】 顾鱼：【……】 系统：【……】 顾鱼：【……我说。】 午后的阳光温煦，宽大的玻璃窗只遮着一层纱帘，若隐若现地将光芒透入室内，落在银色的链子上，发出闪闪好看的光芒。 她晃了晃脚腕上银色的细长链子，一端系在床尾一个暗扣上，一端连着镣铐，牢牢地铐住了顾鱼的右脚脚腕。 顾鱼一脸懵逼：【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我穿越了？】 系统也很懵逼，咳了一声：【你观察一下哈……】 顾鱼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只穿着一件过分宽大的白衬衫，衬衫虽然不透，但里面什么也没穿，下身更是过分地只穿了一件胖次。 顾鱼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撑着床沿，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之后，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虽然这里面的摆设全部都换了一遍，现在全是各种无法构成伤害的柔软布艺品，但依旧不难看出，这是、是唐衍的房间？ 系统震惊得满嘴东北腔：【这的确是唐衍的房间，你没有穿越，那个啥……】 系统的语气非常一言难尽，似乎想让顾鱼节哀顺变，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顾鱼：【？？？所以是唐衍带我回来的？】 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坚韧的链子，又看看自己身上这相当于什么都没穿的衣服，心态有点崩。 右上角的倒计时已经消失，可是她却被唐衍带回了原来的公寓，并且囚、囚…… 顾鱼莫名的说不出那个词。 她本以为，唐衍当真如同她表现出来那般的潇洒理智，说是最后一餐，那就真的是最后一餐，以后再也不纠缠。 哦不，的确是最后一餐。 纵观自己以前交过的那么多个女朋友，除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哪一个不是最后都洒脱的放手做朋友？ 原来近十年的经验把顾鱼带进了一个误区，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分手绝交之后，就不会再纠缠对方，好聚好散嘛。 谁知道唐衍不仅没有放下，还黑化了？！ 系统不自知过分地添油加醋：【是她带你回来的，衣服也是她换的，锁链也是她上的……】 顾鱼了悟，嘴唇颤抖着，好半天吐露出来了这个词。 【囚、囚禁y？】 天惹，有钱人这么会玩的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唐衍是这种人？ 明明分手时表现得挺正常，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 等等。 顾鱼想到了最后一次通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的东西摔碎的声音。 当时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应该是唐衍因为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气炸了摔了手边的东西？ 顾鱼抖了抖，总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虽然一直她都觉得心下怪异，但没抓到实打实的证据，又太相信自己过往的经验，顾鱼便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以至于现在，就算到了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用。她脚踝绑着一条锁链，在这保卫严密的高档小区，穿着这么一身房门都不想出的衣服，配合一手没什么用处的小型仙术，顾鱼的类型几乎是绝望的。 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条锁链的长度看来是精心测量过了的，最远能够到门把手那里，并且可以走进主卧配备的洗漱间，在浴缸里坐着。 顾鱼在洗漱间里，照了照宽大的镜子。 唐衍并没有趁她昏迷的时候就上下其手，至少顾鱼掀开自己的衣领，看了好半天，都没有看见奇怪的痕迹，浑身上下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就连嘴巴也是正常的颜色。 要不是顾鱼被脱成了这鬼样，她都要怀疑唐衍对她毫无企图了，绑她过来，是为了给祖国科研事业做贡献。 正在顾鱼给自己扣上扣子的时候，锁上的房门被咔哒一声，打开了。 唐衍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宽敞的大床，上面并没有人。顺着床尾的银链子一路看，她找到了还在扣最后几颗扣子的顾鱼。 镜子面前的少女扣子还未系完，露出大半白嫩的胸脯，被突然出现的唐衍吓了一跳，眼睛圆溜溜地，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吓得哭出来一样。 顾鱼：！！ 她也顾不上扣扣子了，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后退两步，脚踝银链子因为剧烈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才有机会摆出一脸复杂：“阿衍……” 言有尽而意无穷。 唐衍却没有什么表情，扫了顾鱼一眼，在顾鱼紧紧环抱着的胸部、还有没盖住的其他袒露补位停留了一会，说：“我给你做了吃的，待会出来去桌子前，别饿着了。” 语气非常的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顾鱼警惕地看了她一会，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唐衍很快从洗漱间门口消失，顾鱼确定唐衍不在房间里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在卧室的桌子前坐下。 想了想，顾鱼还是把胸给抱住了。 太可怕，如果平时在家，顾鱼里面挂空挡也没任何关系，但是，自己不穿和别人剥下来是两个概念，后者可能代表着，对方对此很有酱酱酿酿的企图。 一想到这，顾鱼浑身都吓得抖了抖，坐在桌子前抱着胸，双腿并在一起，活脱脱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小白兔。 顾鱼想起之前唐衍面无表情的模样，绝望地对系统说：【六子，我如果被唐衍搞死了，我还能回家吗？】 系统：搞……搞死？！！ 系统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都被吓磕巴了，大声告诉自己，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被这种东西吓垮，试图给顾鱼鼓劲：【宿主大妹子，加油啊！你不会被她搞死的】 毫无灵魂的鼓劲。 系统还在哎哟喂的犹自感叹。看着宿主这副惨状，它一个智能系统，都忍不住担心，啧啧，这真是太惨了。 没想到唐衍竟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一个人，真是想不到哇想不到。唉，还是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正正经经，内心却系统不如。 系统绞尽脑汁试图安慰顾鱼：【大妹子啊，你想开一点，就当做被狗咬了一口……】 正说着，唐衍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在桌子上给顾鱼一一摆好。 唐衍：“先把这碗汤喝了，你睡了很久，先垫一点肚子，再吃后面的菜。” 枸杞党参老母鸡汤炖得火候刚好，表面金灿灿的，格外可口。顾鱼没有任何反对，低头乖顺地喝完了汤，接过唐衍递过来的筷子，把里面的鸡肉也吃完了。 唐衍格外贴心地一样样给顾鱼摆饭菜，分量都是控制很好的一小碟，每一样菜都是顾鱼喜欢吃的，让顾鱼有些不好意思对她摆脸色看。 吃完了饭，唐衍把湿巾递给顾鱼，收拾了一下餐具，就准备走出去。 顾鱼出声问：“我睡了几天？” 唐衍背对着顾鱼的动作一顿，顿了顿，说：“一天半。” 她接着朝门口走去，快要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说：“无聊的话可以开电视看，我半个小时后来找你。” 顾鱼莫名觉得这个“半个小时”有奇怪的引申含义，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唐衍关上房门，她跑去把电视机打开，坐在床边开始调台看电视。 系统：【宿主，你不准备逃走吗？】它总觉得唐衍不是什么好人，看宿主的眼神都不对劲。 顾鱼把拖鞋蹬掉，盘腿在床上坐着，靠在枕头上看电视，闻言耸耸肩，问：【请问我可以怎么逃走？】 系统想了想，膛目结舌：【……】 妈耶，好像真的没办法跑掉？ 它只是一个起辅助功能，还能量不足的系统，顾鱼更是一个只能用一些观赏性小仙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顾鱼知道系统想到这一茬了，说：【她现在是警惕心最强的时候，不应该就这么打草惊蛇，还是要看看她准备做什么。】 虽然顾鱼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刚才那一顿格外贴心的饭，收买了顾鱼这个吃货的心，隐隐觉得，唐衍应该不会对自己作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半个小时到了。 唐衍打开门，反手把门给锁上，走到电视机旁边，直接关掉了电视的总电源。 顾鱼看得正起劲，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有些被打断的生气：“阿衍你……” 看着朝床头走过来的唐衍，顾鱼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往后缩了缩，本来盛气凌人的指责声也弱了下去。 顾鱼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系统，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唐衍温柔地摸了摸顾鱼的头顶，手指顺着长发抚摸着顾鱼的脸侧，说：“乖。” 随后，在顾鱼没反应过来的讶异下，唐衍垂下头，轻轻的落了一个吻在顾鱼的额尖。 她手稍一用力，便把顾鱼推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伴着一声不知什么意味的轻笑，唐衍目光沉沉，俯身，朝着顾鱼靠了过去。 13.1.13 第二天，顾鱼直到大中午，才在大床上悠悠转醒。 “呼……”她一脸怅然，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六根清净。 连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冒出来：【……大妹子？】 虽然因为程序自动设定的隐私保护装置，它并看不见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大致还是猜得出来前后经过的。 尤其它昨天在小黑屋里，偷偷联网下了一些相关的小说，当即对顾鱼有了更加感同身受的体会。 现在的宿主肯定很难过吧，好端端的任务被半途打断不说，自己的清白也被攻略对象给强取豪夺走了。 一想到这，系统就替自家小宿主心颤颤，连称呼，都变成了更加亲密的“大妹子”，企图缓解一下现在顾鱼心里的绝望。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系统。 系统146笨拙地安慰：【宿主，你别伤心，我会帮你尽力留意周围的情况的，一定能找到逃离的方法。如果这个女主做得实在太过分，我就向上级请示，让他们派m部的人来解救咱们。】 【……谢谢你，小六子，】顾鱼摇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看破世俗的惆怅和感慨，【昨晚……你看见了吗……】 听见这幅语气，系统立马脑补出来现在顾鱼的内心戏，只恨自己的程序设定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空有一颗少女心，却没办法陪自家小宿主，一起呜呜呜地哭泣着感叹人生。 系统都忍不住放轻了语调，说：【宿主你受苦了……系统有隐私保护程序，我当时被关进了小黑屋，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有被自己看见，宿主心里应该会好受很多吧。系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顾鱼晃了晃神，想起昨晚的情况，呐呐：【你没看见啊……】 系统附和：【是的，宿主你不要担心。】 却看着自己的宿主，放空的表情，突然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 就像心里无比兴奋，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样。 顾鱼忍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憋住心里暗爽的笑容，用一种无比怀念和爽快的神情，对系统说：【你没看见还真是可惜了。】 她啧啧道：【虽然唐衍是第一次，但她真是天赋异禀，唉，可惜你被屏蔽了，没能看见。】 系统：【……你说哈子？？？】 顾鱼瘫在床上，忍不住嘚瑟地抖了抖腿，说：【啧啧，这个技术，真想不到她是第一次，都和我前女友有的一拼了。】 想当年啊想当年，那个傻逼，不远万里地从国外赶回来找自己，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趁自己去洗澡的时候，还偷偷复习了好几遍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笔记”，结果被出来自己抓了个正着。一贯精明的那人坐在床上，抱着一叠认真翻看的笔记，红着脸不知所措。 顾鱼当时乐不可支，笑弯了腰，问傻逼，就这么期待吗？还特地做了这么多笔记。 一向能言善辩无所不能的傻逼张了张口，偏过头，好半晌才说。 她说什么呢？ 顾鱼回忆到这里，本来撑起来的笑脸又垮了一些，撇撇嘴。 所以说果然是个傻逼。 想不到吧。分手了之后，自己竟然能够找到比她天赋还高的家伙，哼哼，要让她知道了，可不得气死。 会从国外跳起来然后连夜买机票回来吗？……好吧，也说不定并不会，可能会挽着人未婚夫的手，笑笑。 都分手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啧。 顾鱼挠了挠脸颊，吧唧吧唧嘴，问系统：【唐衍在做什么呀？】 系统看了看，说：【她去公司了，你看看床头柜，给你留了字条嘞。】 顾鱼一愣：【哇，这么渣的吗？我被她‘强迫’的第一次，她爽完就去上班了？】 她要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系统默默接话，内心比之前复杂无数倍，本着老实人的本分，尽职尽责地提醒：【那个……你不是也爽到了吗？】 顾鱼想了想，好吧，也是。 自己一开始的确很是震惊，可唐衍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动作虽然强势，不让她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实际上却无比温柔，让她没多久就咬着唇沉浸了进去。 她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要脸：【那就算了吧，不怪她。】 顾鱼又赖了一会儿床，无奈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昨天只吃了那么一顿，又一觉睡到大中午，加上一场运动，她体力实在不支。 她撑着床想要爬起来，当即腰窝一软，略有不适的酸痛，让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让自己的脚落了地。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体：“穿衣服，粥在桌上的电饭煲里，碗筷已经准备好了，无聊可以看电视，我五点回来。——衍。” 顾鱼莫名习惯于这么贴心的照料，揉了一把自己的老腰，认命地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拎了起来。 昨天那件被她们折腾得皱皱巴巴的衬衫已经不知去向，唐衍这次依旧没有良心发现，只准备了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 昨天完事之后，顾鱼虽然累瘫在了床上，也依稀记得，身形高挑的唐衍面容自若地□□着身子，把已经不能看的衣服捡起来，走进洗漱间处理掉，洗了个手。又转头去了衣帽间，自己换了一身睡袍，却只给她拿了一条胖次。 当时的顾鱼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只能意识模糊地，任凭唐衍给芭比娃娃玩换装游戏一样，打开她脚链的锁，帮她意思意思穿了条胖次，然后被搂进了唐衍的怀里，腰部被紧紧箍着，本该引起不适和反抗的力道，顾鱼却已经累的不行，没多久就沉入了深睡。 想起唐衍箍着自己腰部的力道，顾鱼莫名地脸一红，飞快地穿好衣服，穿上拖鞋，拖着自己的链子，走进洗漱间洗脸刷牙。 本来顾鱼还想洗个澡的，可等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水，才意识到，自己的脚腕上有一根银链子，根本不方便脱衣服…… 硬是要洗澡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顾鱼也不是没脾气的人，瞪了一会儿脚上的银链子，也不收拾一浴缸的水，转头离开了浴室。 喝完了粥，顾鱼的脾气被美味消了大半，在房间里逛了一圈之后，坐在床上看电视。 唐衍考虑得很全面，不仅锁扣的机关巧妙而不伤人，房间里潜在的危险物品，也都被她提前清理得一干二净。 顾鱼认真研究了一通脚踝上的锁，折腾了老半天，最后发现，就算有系统的帮助，她也解不开这个结构。 顾鱼选择放弃，死鱼眼往床靠背上一躺，和系统乖乖地看电视。 下午三四点的时间，电视里除了购物节目就是各种没意思的电视剧。 顾鱼和系统一边看，一边就着剧情瞎几把聊天。 看着电视剧里面，傻白甜女主被狂炫酷霸拽的男主钦点为随身仆人，在厨房里红着眼睛做饭，差点剁掉自己手指头的剧情，顾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六子，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啥子？】系统好奇地看着电视剧里剧情的发展。男主冲进厨房，狂炫酷霸拽地捧起小白兔女主的手指头，对着那个连皮都没刮去一点的伤口，温柔的低头吮吸入口。 妈耶这都是些什么鬼？系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搓了搓自己的数据。 顾鱼摸了摸下巴：【昨天还有今天吃到的这些东西……是唐衍自己做的吗？】 刚开始她和唐衍同居的时候，对方是个五谷不分的富二代，只会做早餐，顾鱼虽然会做菜，但碍于人设，也不能进厨房。两个人一直都是要么点外卖，要么去餐厅吃饭，偶尔唐衍才会试着下下厨。 系统查了查：【是的。】 顾鱼抿着唇，心里有点懵逼。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星期，唐衍就专门为自己学来了一手好厨艺？虽说极大的可能是，对方只会做自己喜欢的这几个菜，但是这也…… 一时之间，顾鱼不禁带入了电视剧里面狂炫酷霸拽的男主身份，唐衍就是那个苦苦痴恋自己多年的女主，为了自己在厨房里受尽磨难，最后做出一顿色鲜味美的菜肴。 看着电视剧里的男主对着一桌子的家常菜，想起自己的母亲，差点落泪的场景。顾鱼抹了一把脸，吞了吞口水。 系统：【宿主你醒醒。】 老实人系统忍不住摆出了怜悯脸。 哪个狂炫酷霸拽的男主是被绑在床上连房门都出不了的？ ——来自146灵魂深处的拷问。 14.1.14 唐衍从公司驱车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微顿，心中还是微不可查地忐忑了一下。 用工作麻痹了自己一整天，唐衍仍然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家的小姑娘。 昨天把顾鱼做到太晚了，是以顾鱼并没能给出什么别的反应，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唐衍事先查了不少资料，结合顾鱼昨天的表现，估计今天会起得很晚。 即便这样，唐衍在早晨依靠强大的生物钟醒来时，还是没来由的心慌。睁开眼，看见怀里睡得迷糊、甚至脸庞微微泛红的小脸，唐衍只生怕对方突然醒了过来，瞪自己一眼，再骂上几句。 做出这样的事情，唐衍自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顾鱼嘴里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 比如……我不喜欢你了。 唐衍捏紧了手里的钥匙，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她心里仍是坚持地认为，顾鱼还是像几日之前那样、像自己对她那样，按捺不住地喜欢自己的。 好半天，唐衍才慢慢地松开了抓着钥匙的手，反手关上了门，在主卧没关紧的房门泄露出来的电视剧的声音中，把钥匙放进了包里。 她倒也没有着急，先去了卫生间，认真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提着路上专门去买的小蛋糕，敲敲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系统早在唐衍进门时，就给了顾鱼提醒。顾鱼收敛了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并且在唐衍进来的那一瞬间，想起来自己之前生气的地方，对绕过床位，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唐衍怒目而视。 平心而论，顾鱼凶巴巴的表情并不可怕，看在有情人的眼里，倒还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可唐衍心里有愧，她手指微微颤抖，硬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把精美的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abc家的抹茶蛋糕，这个是新品，里面加了红豆。” 顾鱼差点就被那蛋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唐衍见顾鱼没有反应，半偏过身子望着顾鱼，面色清冷，问出的话又是关切的：“今天在家里做了些什么？一直在看电视么？” 顾鱼抿着唇，对自己的脚踝努了努下吧，同时抬起脚，晃了晃脚腕，银链子配合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衍便顺着顾鱼的身子，偏头望了下去。只见顾鱼又长又直的双腿在垂下来的裙摆后露了出来，腿根处有点点红痕，让唐衍的目光一顿。 顾鱼注意到了唐衍目光的固定，一低头，看见了唐衍昨晚的杰作。 她当即脸色一变，撑着床往里面缩了缩，伸手，欲盖弥彰似的，把裙摆拉了下去，顺便一指自己的脚踝，说：“这个链子，你就不能给我解了吗？” 语气硬邦邦的。 唐衍听着这个语气，目光沉了沉，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她回过头，轻声问顾鱼：“这条链子怎么了吗？” 说着，唐衍伸手，想要帮顾鱼挽起她鬓角一缕溜到前面来的发丝。 顾鱼下意识地躲了躲，动作剧烈了一些。 唐衍手一顿，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把手放在了身边的床上。 只不过目光又沉了些许。 顾鱼有些怂了，却还在气着链子的事情。她向来爱干净，一想到暗无天日的以后，便强迫着自己板起脸，冷着声音，说：“现代社会，哪个正常人会把别人……这样，还给叫上拴链子的？” 说着抖抖腿，银链子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银链子这般哗啦啦的声响，越听越像极了昨夜夹杂在喘息和□□之间的伴奏。彼时顾鱼绷紧了脚趾，在床单上难耐地磨动，间或蹭到了落在脚边的银链，便忍不住在上面研磨一会，试图让自己维持片刻的清醒。 动弹地多了，唐衍便把手探下去，钳制住顾鱼的脚腕，一边往外推，一边指尖绕过细长的银链，慢慢地盘了一个圈。 然后又是一片的哗啦啦，哗啦啦。 所以现在，顾鱼听这声音听多了，想起昨晚那些荒唐的事情，脸红了红，又掰了下来。 唐衍凝目看着顾鱼这一系列的面部活动，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走过去，弯腰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条银链子。 这是她费了无数门路，才找到的最合适的那一种。 她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困住来自天界的顾鱼。但倘若没了这条银链，她恐怕夜夜都不能寐。 唐衍自知——无比清醒地自知——顾鱼不会为了自己而停留。 顾鱼倒不知唐衍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看着唐衍握住了自己的银链，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 手抓着身下的被子，平稳呼吸，试图和她讲道理：“……阿衍，你听我说。” “嗯？”唐衍挑挑眉。 顾鱼张了张口，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初衷，皱起眉头，努力严肃起来，说：“是这样，我今天起来的时候，本来想洗个澡的，水都放好了，谁知道有这个链子，一点也不方便。” 顾鱼小心翼翼地瞅着唐衍的表情，看对方没什么反应，心下忐忑了些，但还是尽力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权益：“我、我不会跑的，你就不能把这条链子给接了吗？” 唐衍只注意到了顾鱼声下的紧张和不安。她攥了攥拳头，突然俯身把顾鱼压在了靠背上，直视着顾鱼惊慌的双眼，舔了舔唇，声音慢而低沉：“除了这个呢？” 顾鱼被吓得直往身后缩：“除了、除了这个，还要有什么吗？” 唐衍轻声说：“比如，把你放走。” 她紧紧盯着顾鱼的每一个反应，毫无悬念地看见，被自己压制住的顾鱼，在听见“放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明显地亮了亮，随即又飞快地暗淡了下来。 唐衍心里一梗，扯出一个笑容，笃定道：“你果然还是想走的，对吗？” 刚才那句“不会跑的”，不过是顾鱼用惯了的权宜之计。可现在的自己，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傻傻放手，为了所谓的理智，而错失深爱的人了。 顾鱼：“……” 她嘴唇轻轻颤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有心想要反驳，却又无处反驳。 唐衍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衍明明是笑着的，此刻看起来却比哭还难过，沉默地把身体贴上去，抓住了小姑娘的双手，在后者几乎可以忽视的挣扎中，再一次吻上了顾鱼的唇。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15.1.15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鱼才气喘吁吁地从余韵中缓过神来。身边的唐衍已衣冠整齐，除了脸上略有些泛红，其余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下午的卧室内一片静谧，唐衍也没有说话，等听着顾鱼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才伸手，温情地摸了一下顾鱼的脸颊。 可顾鱼即使是出于放空的状态，依旧条件反射一般地躲了躲。 唐衍便松开了自己的手，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转身去了卧室，没多久，里面传来给浴缸放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唐衍走了出来。 顾鱼正坐在床上，探身试图把被蹬到银链上的胖次给穿起来，看见唐衍出来，下意识地把手上的胖次往旁边一扔，朝着另一边躲了躲。 “我带你去洗澡。”唐衍低声说。她走到顾鱼这边，不给人躲避的机会，弯腰使了使劲，便把顾鱼公主抱了起来。走进浴室，再轻柔的放进了水里。 浴缸里的水温正舒适，顾鱼被沉进去，眯了眯眼，吐出一口气。但由于唐衍还站在她身边，不敢太放松。 于是顾鱼抱紧自己的双膝，低头看着微微泛着波纹的水面，一动不动。 唐衍给顾鱼一一介绍旁边架子上的洗浴用品，都是她特意为了小姑娘去换的新的，可说了一会儿，她见顾鱼没有反应，便也收了声。 唐衍蹲在浴缸的旁边，和顾鱼一起看着水面上她轻轻漂浮的长发，信手捞起几缕，那些发丝便乖顺地搭在唐衍的手上，往下湿哒哒地滴着水。 顾鱼半垂着眼，往唐衍的手上瞟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躲开。 唐衍注意到了这一眼，撑着浴缸的边缘，凑过去吻了吻顾鱼的嘴角。 顾鱼在唐衍动作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在对方退开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垂下眼帘，由心地轻声说。 宽大的浴室空旷，弥漫着些许暖和的水汽。顾鱼低头轻声说出的这句话，好似随时也会随着水汽，在天地间消散殆尽。 甚至顾鱼也是这么想的。说出这句话之后，浴室倏然安静了下来，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根本没有说出那句话一般。 本就因为刚才那场运动，思绪又些放空的顾鱼，微微蹙眉，甚至真的怀疑了一秒，自己方才到底有没有开过口。 想了一会儿，顾鱼微微偏过头，状似无意地偷看唐衍的表情，却在看清的那一瞬间，被唐衍脸上压抑不住的阴沉给吓得一愣。 惹，不会真的……黑化了吧？ 顾鱼的心肝都随着自己的想法颤了颤，又连忙定睛多看了几眼，却见唐衍之前瞧着的阴沉，迅速地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是错觉吗？ 顾鱼心里又不确定了起来。 抿着唇，顾鱼舍不得翻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和话题，清了清嗓，问：“你……哑巴了吗？” 唐衍摇摇头，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没有。” 于唐衍而言，这句话就好似一记闷锤，在她的心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过。不过没有关系。 唐衍压了压猛地暴躁起来的情绪，垂眸不语。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认真的回答。顾鱼在温热水下的手，拨弄了会银链子，给自己的脚踝调整出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往后一靠，看着内墙的瓷砖，看似冷漠绝情，实则漫不经心地说：“……你这又是何必？” 潜台词是，就算唐衍能束缚顾鱼一时，难道还能束缚顾鱼一世？ 顾鱼跟她本就不是一路人。 唐衍抬眸，看着顾鱼黑亮的长发，却换了一个话题：“你还喜欢我，对吗？” “……”顾鱼懵了一秒。 看不见顾鱼的表情，唐衍却依旧把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唐衍勾起嘴角：“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不等顾鱼违心地反驳什么，唐衍径直脱掉了身上的衣物，抬脚跨进了浴缸中，从后方搂住了顾鱼的腰，头埋在顾鱼的颈窝里，轻轻吸了一口顾鱼身上的香味。 唐衍的唇就在顾鱼的耳边，声音凑得那么近，每一个吐音和停顿，都有如敲击在顾鱼的心间。 唐衍笑得开心：“你不用急着否认……话又说回来，即便你否认，又能如何？” 在顾鱼的愣忡中，唐衍说：“即便只能多在一起一秒，我也是情愿的。” 话里有一种大无畏的坦荡和放纵。 顾鱼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听身后那人，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想我会放你走。” “顾鱼，你有本事，那就自己走。”唐衍狠狠地说。 …… 顾鱼没本事。 想了好几个不同门路的方法，最后都一一失败，并且以被日作为结束。 顾鱼被抱去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又被抱着送进了软乎乎的床上。她瘫倒在被窝里，表情凝重地思考人生。 【六子……】顾鱼深情呼唤自己的系统。 系统冒出来：【昂？】 它的语气讪讪，刚才一进小黑屋，146就知道自己和顾鱼谋定的计划再次失败了，宿主被邪恶的魔鬼抓住，在各种地方翻来覆去的被日。 虽然146偷偷检测到，顾鱼并没有任何不情愿，甚至有些沉迷x，但也要捏着小手绢为自家宿主抹一把泪。 太惨了嘿。 对系统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顾鱼，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我觉得，我可能脱离不了这个世界了。】 系统：【……宿主，你不要丧气。】 手动穿越一经开启，就不会终止。顾鱼在任何时候回到来时的地方，都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只不过现在，他俩能想出来的方法全部都用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一个行得通。 束手无策的一人一系统决定听天由命，系统想了想，联网找了本经书，问顾鱼：【宿主，要不我们念念经冷静一下？】 【……不要，你走。】顾鱼摆出一副死鱼眼，挥挥手。 念书这个事情，顾鱼一向听到就头疼，并不是天生的什么智商原因，就是纯粹的犯懒。 要不是一直身边有人带着她，想各种招儿来压制她的懒癌，指不定顾鱼在穿越前那个时间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捡垃圾糊口去了。 啊，不过也不一定，毕竟顾鱼可能连垃圾都懒得捡。 可以说是很懒了。 唐衍对顾鱼骨子里的懒劲一清二楚，囚禁她的这段时间里，唐衍几乎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顾鱼，除了两人在床上难免出一些汗，其他时候，唐衍恨不得不让顾鱼自己动分毫。 顾鱼被唐衍这么照料着，骨子里的懒也被催发得尤其生机蓬勃，就连吃水果，也要唐衍喂到嘴边才完事。 系统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它就知道，宿主被这个邪恶的魔鬼囚禁在身边，肯定会被她给迷惑的。 不过还没等系统联网求助一二，在顾鱼被囚禁的第四十六天，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16.1.16 由于最近顾鱼慢慢不自知的依赖和放纵，唐衍对顾鱼也慢慢放下心来。 她虽然在子公司只是挂了个名，好歹一周也要去那么一次，露个脸就走。但是现在她家里有了一个顾鱼，莫名也有了些事业心，开始想要了解一些相关的事务。 因此这天一大早，唐衍给顾鱼准备好午餐和各种水果零食，又讨了一个早安吻之后，就离开了公寓。 顾鱼坐在飘窗上，一边晃荡着小腿看电视，一边剥着橘子哼歌，突然听见系统“滴”了一声。 系统：【宿主，有人来了。】 顾鱼一愣：【不是唐衍？】 系统嘶了一声：【不是，是唐衍的弟弟，唐、唐鹤。】 【他来干嘛？】顾鱼懵了，放下手里剥到一半的橘子，从飘窗上跳了下来，理了理床上的被子，就抱着一个抱枕躲到了卫生间里。 唐衍在家从不让她穿内衣，如果唐鹤只是误入，来找唐衍有别的事情，那能不碰面是最好。就算碰面了，她也得保证自己不被一个小弟弟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地方。 顾鱼屏住呼吸，只听着房间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接近，然后主卧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系统：【他应该是来救你的。】 顾鱼：【？？他怎么会知道我？】 系统琢磨了一下：【应该是查出来的吧，你家唐衍最近表现得不太正常，可能惹着唐鹤了。你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遮掩，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个八九不离十的。】 更何况唐鹤是唐家正统的继承人，一向和唐衍的关系很好，唐衍这边的关系人脉，唐鹤大多都很熟悉。 所以不用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来。 唐鹤打开门，却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礼貌地喊了一声：“顾鱼小姐？” 虽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但是顾鱼不太相信对方是来救自己的。她磨蹭到了卫生间的门口，扬起声音，很警惕地问：“你是谁？我已经报警了，你……” 唐鹤的声音听起来清冽而冷静，闻言一笑，抬步走了进来：“您不用害怕，我是唐衍的弟弟，唐鹤。” 没有等到顾鱼的回答，唐鹤也不着急，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随意整理好的被子上，眼神扫过这个格外温馨、遍布居家气氛的卧室，皱了皱眉。 顾鱼说：“可我怎么确定你就是她的弟弟？” 唐衍的确对顾鱼交代过她家的构成情况。 唐鹤说：“我在床上放了一套衣服，您出来之后请放心换上。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也放在这里。” 顾鱼想了想，说好。 唐鹤说：“那我在门外等您，您换好衣服之后叫我一声，我就能进来。” 说完，唐鹤就离开了主卧，贴心地关上了门。 顾鱼：【他出去了？】 系统：【出去了出去了，站在门外看手表呢。】 顾鱼放下心来，抱着抱枕垫着脚走了出去。床上果然放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上面是一个这个世界很有名的服饰品牌的标识。盒子上面有一张小卡片，是这个世界的身|份证。 顾鱼拿起身份证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打开那个盒子，正上方竟然是一把银质的小钥匙。 顾鱼：！！！ 她迅速地拿起钥匙，坐在床边，对着脚踝上银链子的锁孔，插进去动了几下。 啪嗒一声，顾鱼费劲万般力气和方法都没能打开的锁扣，就被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顾鱼看着哗啦啦掉在地上的银链子，呆滞了几秒，迅速地把银钥匙放在了唐鹤身份证的旁边，转头开始捣腾唐鹤带来的那一套衣服。 是一整套很轻便的休闲服，可以用来运动，底下分了一层，是一双休闲运动鞋。 顾鱼料想到唐鹤要带她做什么了，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这一套衣服，又收拾好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对门外喊了一声：“唐先生。” 咔哒一声，唐鹤推门走了进来。 唐鹤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一身浅灰色西装，衬得整个人修长而帅气，长得和唐衍不过三分像，走在一起，估计也很难被认成一家人。 不过平时他们也不会走在一起罢了。 唐鹤对顾鱼笑了笑，说：“顾小姐穿这一套很好看。” 顾鱼：“……谢谢，你穿这身衣服也很帅气。” 唐鹤微怔，笑容深了一些：“顾小姐果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难怪我姐姐那么喜欢。” 看见顾鱼脸上没多少掩饰的急切之后，唐鹤也不绕圈子了。他额首，简明地解释：“因为我姐姐最近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我简单查了一下情况，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从他的表情里倒也看不出来对她俩感情的想法，很是公事公办。 “我推测你可能不太情愿这件事，所以特地趁着我姐姐不在家的时候，来带你走。你只管放心，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护送你去，并且不会被你姐姐发现。” 顾鱼没有犹豫地说好。 唐鹤弯腰，在顾鱼的身边拿起来自己的身份证，说：“那我们就走吧。车已经停在下面了。” 一直等走到楼下，坐上了唐鹤的轿车，顾鱼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什么，她就这么简单地被救出来了吗？ 前面是司机开车，唐鹤坐在顾鱼的身边，转过头来问：“你想去哪里？” 顾鱼说：“……可以去你们家的那个庄园吗？” 唐鹤不解：“去那里？可是……” 顾鱼很坚定地说：“就去那里。我自有方法离开。” 唐鹤和顾鱼对视了一分钟，顾鱼的表情难得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坚定。 于是唐鹤被说服了，其实他本也不想管这一烂摊子事，就是怕事情闹大，弄得整个唐家都不好看，才瞒着父母，私自过来把这个小姑娘给放跑。 他准备等送走顾鱼之后，再找唐衍谈一谈。唐家虽然不怎么管唐衍，也决不允许她作出犯法的事情。 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私下送走可以解决的了。更何况犯法不提，对象还是个女生。啧。私自囚禁一个同性，以前怎么看不出来自己姐姐这么能呢？ 要真闹到父亲那里去，最后肯定会闹得整个家都不安宁。 想到说一不二的眼里的唐父，还有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母亲，唐鹤捏了捏眉心，说：“好，我让司机开车过去……那个地方很偏，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唔……”顾鱼纠结了一下，“可以送我去堇色小区的公寓吗？我有些东西想要带走。” 堇色小区就是她准备离开时，住了七天不到的地方。 唐鹤看了看腕表，额首：“可以，我让人盯着唐衍，她那边还有一段时间要忙。” 轿车平稳地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边市中心的堇色小区驶去。 17.1.17 也不知道唐鹤用了什么方法，汽车停也不停一下，便驶入了堇色小区。 车停在顾鱼那栋公寓楼的楼下，唐鹤坐在车里，说：“你上去拿东西，十五分钟以内要下来，明白吗？” 顾鱼连连点头：“谢谢你了。” 她转头跑上楼，按电梯到了自己那一层。唐衍给她挑选的小区比较高档，统一用的指纹和密码解锁，因而即便她的钥匙被唐衍拿走，顾鱼也顺利地进了住了几天的公寓，从衣柜里找出来了自己那件衣服。 对宝贝似的啾了白裙一大口，顾鱼找了一个袋子，折好之后装了进去，把袋子抱在胸口，打开门就准备离开这里。 可谁知，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捂住了顾鱼的嘴巴！ 顾鱼：！！！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反手就给了身后那人一肘子。可即便遭此一击，身后那人也丝毫不松懈自己的力道，甚至把顾鱼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凑在顾鱼的耳边说：“乖，是我。” 顾鱼：……这个熟悉的声音。 于是她慢慢默了下来，挣扎的动作也借此停歇。 是唐衍。 顾鱼不再反抗，唐衍也没有多说话，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环着顾鱼的腰，把她带进了楼梯间，往楼上走。 一直走到了天台上，唐衍才停下脚步。 天台风很大，顾鱼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扎头发，一头长发在风中一齐飘着，连忙用手去挽。 她望了望这个天台，心里有些发憷，往唐衍那里靠了靠，手也拉了上去。 “阿衍……你别做傻事啊？” 顾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唐衍一眼。 唐衍却没在看她，半偏着头看着天际的风景，表情是那么的冷，让顾鱼心都抖了抖，手直接缠上去，不要脸地和唐衍五指相扣。 就连声音，也变得像两人还未告白之前，那样甜啾啾软乎乎的，“阿衍，我、我错了。” “……我没生气。”听见久违的撒娇声，唐衍心里一动，只叹了一口气，表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也没挣开小姑娘软软搭上来的小手，唐衍走到天台的围栏边，看了看下面的黑色轿车，神情透着奇怪的笃定，“我就说为什么突然有人来找我，回来一看监控，果然找到了我家去，啧。” 顾鱼心说，原来唐衍一直有注意公司里的情况……还在家里装了监控？ 但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回公寓拿东西的？顾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唐衍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她松开搂着顾鱼腰部的手，帮顾鱼拢了拢头发，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另一只手依旧和顾鱼十指紧扣，声音温柔了下来：“你乖乖的。” 说完这句话，唐衍便牵着顾鱼朝着另一个楼栋的天台入口，走了下去。 另一个楼栋的单元出口在这一栋楼的另一面，下面是唐衍随便停着的轿车。顾鱼坐在副驾驶，眼睁睁地看着，唐衍开车从另一个门离开了堇色小区。 轿车极快地在马路上行驶，顾鱼抱着自己的衣服，噤若寒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比如刚才，其实她大可以挣脱唐衍的手，转头就跑，或者趴在旁边大叫救命什么的。 但是看见唐衍的神情，顾鱼立马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表现得极为乖顺。她本能的察觉到，如果自己表露出一点点违逆的模样，对方绝对会变得很恐怖很恐怖。 后果绝对是自己难以预测的。 所以即便现在，唐衍开着车上了高速公路，顾鱼也什么都不说，低着头扒拉着自己的衣摆，假装自己只是一条被晒干了的咸鱼。 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唐衍下了高速路，在七拐八拐的公路上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停在了一个仿佛郊外别墅一样的地方。 别墅外有很大的花园，门口站着两名门卫，看见唐衍的车子，门卫的表情透露出几分意外，但也立马打开镂空雕花的铁门，鞠躬请了唐衍进去。 车辆穿过被花团锦簇围绕着的小路，唐衍随便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带着顾鱼走了下来，转身打开了后备箱的车门，拿出了一个纸袋子。 顾鱼忍不住往那纸袋子上多看了几眼，偷偷问系统：【能让唐衍这么宝贝一样护着，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系统：【……】 它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那啥，有时候哈，知道得太多，反而过得不如智障开心。你说，是这个理吧？】 顾鱼：【有道理诶。】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顾鱼也懒得多想，非常随意地把这个纸袋子扔到了脑后，乖巧地挽着唐衍的胳膊，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管家，正巧急忙忙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推门而入的唐衍和顾鱼，眼睛一亮，迎上前，声音透着喜悦：“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收拾。” 唐衍表现得很亲昵：“南叔不用这么客气，现在让人去收拾一下主卧就行，我的朋友跟我一起住。” 老管家笑眯眯地应下来，又问：“小姐肚饿么？要吃点什么？” 唐衍低头看了看顾鱼，抬起头来琢磨了一下，点了几个顾鱼爱吃的菜名，又让厨房端几样水果和甜点上来。 顾鱼嗜甜，反而不符合唐衍一贯的口味。 深谙唐衍口味的老管家偏过头，好奇地看了顾鱼一眼，在看清小姑娘的脸之后，立马笑得一脸慈祥。 一看就乖巧得不得了，还喜欢吃甜食，和自家小姐关系也亲，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没跑了。 不过也是，人不好、不合唐衍眼缘的话，又怎么可能被唐衍带回老宅来？要知道，老宅被夫人留给了唐衍，到现在为止，唐衍的后妈和弟弟，连老宅的大门都进不来。 肯定是小姐很好很好的朋友了，难得啊，要好好招待才行。 老管家脑海中转了几圈，乐呵呵地应了下来，转过头，笑容满面地去了厨房。 唐衍带着顾鱼在别墅里转了一圈，从别墅后面的小门离开，走进了别墅很大的花园里。 花园里可谓是百花齐放，老宅雇有专门的经验丰富园丁，每天精心呵护这些唐衍母亲钟爱的花朵。 不过论钟爱，花园里的这些花，哪一处都比不上花园角落专门隔出来的玻璃花房。 平时唐衍来得次数不多，她回来住，那花房就由她自己照料。唐衍不在的时候，这个地方就交给老管家看管。 牵着小姑娘的手绕到了角落的玻璃花房前，唐衍拎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古铜色小钥匙，轻巧地打开了玻璃雕花的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不同于外面花园的景色。罗列得格外有序的浅蓝色花架，上面摆着不同种类的各色小花，靠着花架的地上，也一盆盆地挨着各种种类的花。配合玻璃花房透入的温煦阳光，整个花房中好似套了一层滤镜一样的美。 顾鱼不由得惊叹出声：“……这真的太好看了。” 唐衍摇了摇拉着顾鱼的那只手，唇角带起一抹浅笑，牵着她往里面走。 绕过几枝垂到小路中的黄色和橘色的小花，在层层翠蔓的背后，是一个被各种颜色花朵簇拥着的小床，靠着墙壁是一排高大的书柜，旁边有一把懒人摇摇椅，还有一套书桌椅。书柜里摆放了满满的书籍，书桌上摆着几本书，还有一叠写了一半字的纸。 是顾鱼极其喜欢的森系。顾鱼当即呼吸一顿，眼睛猛地瞪大，好生生地张望了一圈这里的布置，震惊。 唐衍把顾鱼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床前站定，抬起顾鱼的手，在小姑娘白嫩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喜欢吗？”她笑着问。 18.1.18 顾鱼：“……” 接近正午的时刻，暖暖的阳光从玻璃花房的上方倾泻下来，在这个小房间里跳舞飞转，绚丽的花房里，每一个角落都美得像一幅梦里的画。 而搭在她脸颊的手掌温热，动作轻柔得让人沉醉，就连吐露出来的话语，也仿佛是中世纪女巫对心上人的爱语低吟，让人心尖都为之颤动。 可鱼类的直觉告诉顾鱼，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不论说什么，肯定都会出大事的。 于是顾鱼吞咽了一口唾液，强忍住后退或者闪避的冲动，宛如木头棒子一样一动不动。 唐衍倒不在意顾鱼的沉默，她依旧挂着笑容，目光里看不出此刻的心情。 “我同你说过吧？这里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每一株花，都是她亲手栽下的。” 顾鱼：“……”感觉更不好了！ 唐衍低下头来问她：“我后来改了改这里的布置，难道不是你喜欢的风格吗？我还记得，之前你同我说梦想中的房子，应当就是这样的。” 这个真的没记错。 顾鱼顶着唐衍的灼灼目光，是在没办法继续装傻充愣。索性点了点头，大方地说：“嗯，我很喜欢。” 那一瞬间，唐衍的眼底迸发出无限喜悦，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她反手把纸袋放在小床的床尾，低下头，捧着顾鱼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唐衍动作的侵犯性又那么强，顾鱼被亲得腿都软了，揽着唐衍后背的手忍不住抓了她好几下，偶尔泄露出几声挣扎的呜咽，才红着脸被唐衍松开。 顾鱼捂住脸，后退一步，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便听见玻璃花房的房门被敲响。 老管家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正笑盈盈地往里面望。 顾鱼一愣，想到这个老人家可能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眨眨眼，脸瞬间爆红了起来，满心羞臊地往里面走了几步，留唐衍一个人去取老管家送过来的甜点和水果。 就在唐衍站在花房门口，和管家闲聊的时候，系统轻咳一声，出现了。 【宿主哇，】系统的声音很紧张，期期艾艾的，【我建议你趁现在，看一眼那个纸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做个心理准备。】 顾鱼捂着滚烫的脸缓了一会，回头看看门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话里疑惑，她还是听系统的话，走过去打开了纸袋子。 顾鱼：…… 牛皮纸袋的里面，是一条和之前差不太多的银链子。 她、她就知道qaq！ 顾鱼把那条银链子从纸袋中捞了出来，指尖一寸寸摩挲过去，很好，还是自己熟悉的粗细和长度，不过摸起来的感觉和以往不同。 她摸着这冰凉的银链，整个人都懵了。 系统：【宿主……】它也有点崩溃，【我检测了一下，这个和之前那条的材质、锁扣，都不一样了，而且吧……】 系统没说完的是，这次顾鱼要是再次被锁住，估计是插翅难逃了。 明明自己都撒娇了的……顾鱼莫名有了一种命该如此的宿命感。 还没等顾鱼和系统感叹完毕，依旧在思考人生的时候，唐衍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两人目光相对，顾鱼当即被吓得手一抖，手中细长的银链子立马哗啦啦掉了一地。 这一下落地声，就好似打开静谧锁扣的指令，唐衍挑挑眉，笑了。 在顾鱼震惊的表情下，唐衍端着餐盘绕过她，好整以暇地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又折回来，低头捡起落了一地的银链，收拾在一起，重新装回了袋子里。 顾鱼回头望望坐上的甜点和水果，又低头看了看重新被放在床尾的纸袋子，嗫嚅些许，还是颤巍巍地说：“阿衍，你……” 唐衍牵着她的手，让顾鱼坐在了椅子上，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顾鱼的眼角眉梢。 “小傻瓜。” 顾鱼眨巴眨巴眼，听见这声称呼，不由得微怔。 噫，这人好了？ 顾鱼顺着唐衍抚摸自己脸颊的动作，抬起眼看向对方，却不经意间，看见了唐衍眼底的一片黑沉。 她当即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听着那人发自内心一般地轻声说：“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离开吗？” 顾鱼：……呸。 为了表达自己反抗的心思，顾鱼一挑眉就躲开了唐衍的手，一言不发地转头去了书桌边，开始吃老管家送过来的东西。 唐衍被甩开在原地，倒也不生气，维持着抚摸空气的动作，看着手下那已然空无一物的地方，微微笑了笑，放下手就走到了顾鱼的旁边坐下。 顾鱼认真地吃着小蛋糕，突然动作一顿，叉子差点捅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在摸哪里？？？”顾鱼唔了一声，连忙把叉子甩到了桌子上，就想躲开。 唐衍手下的动作不停，温柔地按住了顾鱼，同时探头上去，舔了舔顾鱼嘴边的蛋糕碎屑，笑着说：“草莓蛋糕的味道很好吧？” 顾鱼被唐衍在她身下的动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没多久，就软了身子，被唐衍一把抱起来，扔到了床上去。 等她从浑身瘫软的状态回过神来时，脚上已经再一次被戴上了银链。 同样的位置，相似的触感，间隔不到四个小时。 顾鱼忍不住热泪盈眶。 自己是不是傻？为什么要作死去拿那件衣服？不就是自己手工做的吗？以后拿了系统的金卡，去哪里买不行？ 对了，衣服呢？ 顾鱼看着空荡荡的玻璃花房，有点懵逼。 总而言之，就这样，顾鱼再次落入了唐衍的魔爪，陷入了水深火热的……被日生活中。 不过说实话，顾鱼咂咂舌，摸着良心对系统表示，自己现在的生活，和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电视机变得更大了，每天周围都是梦想中的鸟语花香，食物也变成了唐家老宅里，经验老道的厨师们的特供。一开始其实并不算特别符合顾鱼的口味，不过唐衍亲自去调|教了几次之后，味道也越来越好。 吃的花样多，玩的花样多，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在这个温室一样的玻璃花房里，顾鱼快变成一条实打实的咸鱼，每天吃了日，日了睡，睡了吃，逐渐有一种山中人不知年月的意味。 在顾鱼看来，自己差不多在这里住了半年，可实际上也只过了一个月左右。 东窗事发了。 那天，唐衍刚给顾鱼换好衣服，为了哄小祖宗笑一笑，特地开了电视台，坐在顾鱼的身边陪她看电视，顺便花式投喂水果。 突然，叩叩两声，玻璃花房的房门被敲响，老管家一脸为难地站在外面，对走出来的唐衍低声汇报了几句情况。 顾鱼偏身趴在床边，好奇地看着不远处，唐衍脸色骤变。 老管家在不知道她和唐衍关系的时候，对顾鱼很是热情。可有一次无意间撞破顾鱼身上的红痕，还有那根束缚她的锁链之后，老管家对顾鱼便敬而远之，几乎再也没进过这个玻璃花房的房门。 想来这种正经人家的老人还是不支持的吧。 顾鱼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眼看着唐衍走回来，蹲在床边，一脸凝重地对她说：“我的父亲来了，你在这里继续看电视，不用担心。” 可是你的表情快结冰了……顾鱼吐了吐舌头，乖巧应好。 唐衍不放心地多看了顾鱼几眼，转身走到门口，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你的衣服我收起来了，你要乖一点，不要想着走。” 顾鱼一愣，衣服？自己做的那件衣服吗？ 唐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还没等顾鱼多问几句，唐衍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老管家却没走，对离开的唐衍鞠了一躬后，回过头来，竟然开门进了花房。 19.1.19 顾鱼从床上坐起来，拉了拉被子，好奇地问：“管家伯伯？” 老管家没说话，迈步走到了床边，眼神落在床尾露出来的一截锁链上，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眼，有些浑浊的眼珠，和顾鱼对视。 顾鱼抓着被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老管家的声音很慢，透着一股沧桑和无奈，不复顾鱼刚见到他的时候，那副乐呵呵的老人形象。 他问了一个普天下为人父母长者，都关心的问题。 “顾小姐，恕我冒昧，你……喜不喜欢我家小衍？” 顾鱼从老管家的声音里听出了类似于恳求的感情。这也正常，这些天来，老管家对唐衍的认知都被刷新了个遍，可好歹唐衍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看着长大的小女孩，老管家心里复杂，却也什么都不好说出口。 现在是一个内心矛盾的突破点。 他问出这句话，大约也是想给自己找几分慰藉，让老管家的良心安稳，不再把这当成唐衍造的孽，日夜煎熬。 顾鱼有些不安，咬着唇和老管家对视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 于是那一瞬间，老管家周身的气势都垮了下去，他难免露出一个悲伤不忍的表情，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家真心错付的唐衍，还是在心疼面前被迫遭遇这一切的顾鱼。 老管家再次看了看顾鱼脚腕上的银链，身躯微微颤抖，半晌，吐出一口满载愧疚的浊气。 “……好的。” 在顾鱼的目光下，老管家竟然从兜里掏出了解锁的钥匙，说了一声打扰了，就开始帮顾鱼解开锁扣。 唐衍重新布置的机关非常巧妙，顾鱼好奇地看了半天，最后放弃地扭头开始看风景。 其实唐衍很明白顾鱼的心思，这个玻璃花房里面的布置，无一不让顾鱼心花怒放，如果自己不是一个外来者，其实在这里和唐衍过下去，也并…… “咔哒。”机关打开了。 顾鱼停住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念头，抖了抖没有任何束缚的腿，兴奋得瞪大了眼睛。 天不亡我哇。 老管家收拾了一下锁链，把他拿出来的工具收拾妥当，随后对顾鱼欠了欠身。 “请随我来。” 顾鱼从床上一蹦而下，蹬上自己的拖鞋，跟着老管家离开了玻璃花房，穿过空无一人的别墅后院，一直走到了另一边的偏门那里。 偏门外的马路上，竟然早就等着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 还没等顾鱼回想起来这辆车的来历，就见车窗降下来，里面露出的是唐鹤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顾鱼：“……嗨？” 又见面了，大兄弟。 老管家替顾鱼打开车门，却没有看唐鹤一眼，对顾鱼说：“那么，顾小姐，祝你以后生活开心。” 很老套的吉祥话，顾鱼却莫名地被戳中了一般，狠狠地感动了一下。 她凑过去，笑着给了老管家一个拥抱：“谢谢您，也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然后才在唐鹤不耐的催促声中，急急忙忙上了车。 车中，唐鹤一如既往地准备好了一双鞋和一件外套，刚好可以让顾鱼穿在裙子的外面。 在顾鱼换衣服的时候，车子驶离这栋别墅，唐鹤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偏门，撇了撇嘴，冷着脸说：“希望我不要再见到你。” 当初发现超过时间、顾鱼却还没下来的时候，唐鹤便意识到不对劲了，连忙带人上去，发现人去楼空，一查监控才知道，唐衍早就守株待兔，一路带着顾鱼回了老宅。 老宅对于唐鹤和他的母亲而言，是禁地。甚至唐衍母亲去世之后，就连唐父也很少踏足，几乎是完全不对他们一家三人开放的。 因此在那时，唐鹤就想放弃算了，他和唐衍的关系还行，所以才想拉对方一把，谁知道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么执迷不悟。 可是谁让唐衍从那天之后，突然开始针对唐鹤。各种揪着他的错处来搞事，唐鹤忍了一次两次，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唐父那里。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顾鱼：“……我也是。” 她穿好了衣服，狠狠靠在座椅靠背上，长呼出一口气。 终于要离开了。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唐父会怎么对待唐衍。 …… 还有。 等唐衍回到花房，只看见那空落落的一室阳光。 会很难过吧。 20.2.1 第19章： 阳春三月，空蝉书院的练武场中，刚刚结束了一场比试。 疲惫不堪的对手被朋友搀扶离开，岳岚看着人走远，自个甩了甩马尾，朝着场外走去，立马被一群围观已久的少男少女簇拥了起来，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了他们的恭维和赞叹声。 “岳岚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个三年级的学姐都打不过你！” “是啊是啊，看来今年我们终于能有个新人王了！” 岳岚挑了挑眉，很受用地一一接了下来，毫不谦虚自己的优秀。 在一众的说话声中，岳岚弯腰从树梢上拎下自己的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灵泉水，便听着众人的话题慢慢走偏了。 “话虽如此，岳岚的确很厉害，但我进书院之前打听过了……哎，你们知道顾鱼吗？” 岳岚放下葫芦，擦了擦鬓角的薄汗，解开自己的马尾，叼着发绳开始重新扎头发。 顾鱼这个名字一出来，周围的少男少女瞬间激动了起来：“知道！” “是啊，还有顾师姐在……唉，我们好不容易才出一个新人王，听说前几届的新生里面，都没人能担得起这个名头呢。” “别灰心啦，说不定在入门大比上，岳岚也打得过顾师姐呢？” “切，你别瞎猜了，”那人说话声压低了好些，“顾鱼在初等和中等学院都无人能敌，哪儿是我们这些刚进书院的新生能打得过的。” “岳岚在我们新生——还有这段日子里来练武场捣乱的人里面，也无人能敌啊。我到现在没看见过一个能在岳岚手下撑过十招的。” “那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了？她们打都没打过，你就瞎几把乱说，信不信我们殴打你？” “……哇，那我好怕啊。”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岳岚却被吸引了注意力，她顺了顺高高扎起的马尾，回头望过来，问：“顾师姐？那是谁？” * 空蝉书院后山的太息湖畔，顾鱼拢起自己繁复的白色裙摆，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随手摘了一条柳枝，放在手里开始折着玩。 她的手工活一向很巧，不多时就扎出了一个小人，让系统在她的脑中啧啧称叹。 系统拍手鼓掌：【看不出嘿，宿主你可真厉害。】 顾鱼得意：【那可不？】 一鱼一系统，在湖边一边玩柳条一边聊天，忽然系统滴了一声。 【友情提示，女主正在靠近中。】 顾鱼：【……喔。】 她眨了眨眼睛，表现得有几分浑不在意，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挽着裙摆蹲在了池塘边，换了个法子，用柳枝逗弄着池塘中的鱼儿。 这太息湖中的锦鲤，和顾鱼都是熟络了的，即便她用柳枝调戏，也纷纷围聚过来，乖巧地任凭顾鱼摆布。 顾鱼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鱼儿，玩着玩着，差点忘了即将到来的女主。 因而岳岚到的时候，看着的便是红樱绿柳的太息湖畔，摇曳的柳絮下，夏日荷叶如绿浪翻滚，前边却蹲着一个雪白长裙的女子，长发扎成精致的发髻，留出几缕垂在身后，青丝中露出她后颈几块白净的肌肤来，格外惹人眼球。 这女子正在用一截断柳枝儿，逗弄着池塘里的小鱼，看起来尤为投入。 岳岚是打架来的，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脚步声。 于是顾鱼被引得回过了头来，扬起脸，便看见了面前一脸桀骜不驯的少女，一声黑色短打，脸颊还有些薄汗，眼神乍看起来有些凶恶，却又迅速的软化了下来。 ……惹，是来寻仇的吗？ 顾鱼被吓了一跳，好歹稳着自己作为女神的人设没有动，对她露出一个友好的浅笑：“同门？” 岳岚：“……” 她僵住了。 岳岚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面前女子的那一瞬间，脚步便忍不住停了下来，甚至喉咙都有些发紧，差点把自己来太息湖畔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冷静。冷静。 方才，那些簇拥着岳岚的学子们，七嘴八舌就说出了他们了解的顾鱼的所有情报，包括对方最喜欢呆的地方——太息湖畔。 “一般这种时候，顾师姐都会在太息湖边休息的，吃吃茶练练剑，大家都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去向顾师姐请教，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不过不确定今天她在不在啦，毕竟刚开学，岳岚你真的要去冒险吗……？” “卧槽，你真的要去？别啊，反正过两天就是入门大比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他们当然拦不住岳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练武场，气势凛然地朝着后山走去了。 顾鱼见岳岚迟迟没有说话，又笑了笑，掸了掸裙摆站起来，捻着柳枝儿对着岳岚晃了晃：“有什么事么？” “……请问你、你知道顾鱼顾师姐在哪里吗？” 岳岚过了好一会儿，才紧着嗓子，牢牢盯着面前低眉浅笑的女子，问道。 听见这话，顾鱼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稍作思索，格外爽利地说：“不知道。” 岳岚竟然真的信了这话，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有些不想走，站在原地莫名的踌躇。 顾鱼心说，这个女主怎么这么好玩？忍不住逗她，说：“你不是要找顾师姐么？如若她不在太息湖畔，那兴许在汇水林那边练剑，你可去那处寻一寻。” 岳岚接到了对方的逐客令，也不好意思纠缠，嗫嚅地说了好，站在原地还是没有走。 顾鱼笑着问：“怎么？不知道汇水林在哪儿么？” 岳岚摇摇头，又点点头，问：“这位师姐，敢问您……贵姓芳名？” 说着有些忐忑地抬眼看顾鱼。 顾鱼脑中一转，笑笑，说：“无名小辈罢了，若是有缘，定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岳岚愣愣地哦了一声，还是没有动。 顾鱼无奈：“你不是要去汇水林么？怎么还不走？可当真不识路？” 岳岚：“……不识。” 顾鱼叹了一口气，在岳岚期待的眼神下，走近几步。 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卷地图，在岳岚的肩上拍了拍。 “拿好这个，刚进书院不识路很正常，但是要记得带地图，以后走熟了也就记住了。”她好心地说道。 岳岚：“……” 不是，师姐，你，你咋不按套路来？ 21.2.2 眼看着岳岚要再次发愣起来，顾鱼眨眨眼，用略微狐疑的语气，问：“莫不是你……不认识地图？” 这个锅可不能背。 岳岚当即回过神来，摇摇头：“不不不，认识的认识的。那……就多谢师姐了？” 她犹豫地接过了顾鱼手里的长卷地图，看看地图，又看了看顾鱼的脸，终究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说：“师姐，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以后怎么报恩呀。” 顾鱼不接茬：“一张地图而已，你们新入门的肯定人手一份，我又用不着这些，给你不过随手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岳岚一脸失落：“……哦。” 顾鱼又说：“你不是还要去找顾师姐么？早些去吧，如若有缘，我俩日后必会再见。” 岳岚被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死缠烂打，乖乖地点点头，后退一步，又对顾鱼鞠了一躬。 “多谢师姐了，我们以后肯定有缘，能再见的。” 顾鱼微笑：“嗯。”你是女主，我们当然会再见的。 岳岚直起身子，把地图揣进怀里，又看了顾鱼几眼，说：“下次再见到师姐，师姐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顾鱼说：“当然。” “那、那好吧。”岳岚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赖下去了，她记住了顾鱼的脸，对她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了湖畔。 等岳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竹林后，系统才冒出来，好奇地问：【她不就是来找你的吗？你为啥不直说呢？】 顾鱼转过身，理直气壮地说：【那不就不好玩了吗？】 她捡起自己的柳枝，继续逗池子里的锦鲤玩， 系统：【哈？】 顾鱼说：【你快想象一下，等她发现我就是顾鱼的时候，那个表情肯定很精彩。】 这次的女主真是太可爱了，阳光潇洒又不遮不挡，在自己面前竟然还局促成这样。 顾鱼几乎是在看见岳岚的第一眼，就兴致勃勃地起了恶趣味的心思。 系统：【……你、你别忘了女主的人设哈。】 顾鱼瞬间脸一僵，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好的吧……】 女主岳岚，反派虚空宗的两仪族族人，也是两仪族唯一流传下来的血脉，作为反派的虚空宗未来的希望。被送到属于正派的空蝉书院，充当卧底并且学习知识。 系统给的简介依旧没有什么用。 按照顾鱼这些天了解到的情报，这是一个低魔的东方古代玄幻世界，很老套地分为两派，简称为正派和反派。 正派以顾鱼现在所在的空蝉书院为首。反派以虚空宗为代表。 空蝉书院是大陆上最大的书院，招收的学子，经过书院的初中高三等学院的修习之后，便会被培养成合格的正派人士，然后造福全人类。必要时刻，比如和反派虚空宗开战之时，都一呼百应，聚集在一起合力作战。 大约是一个精英培养基地，或者所谓军校之类的存在。 现在是和平年间，自从上次与虚空宗的大战之后，已有五十余年不曾爆发过战争。 不过不巧。 这个世界的女主，岳岚，就是反派安插过来的“卧底”。 上次大战，让虚空宗元气大伤，门内弟子死伤大半，最顶尖的那一批弟子，几乎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顾鱼并不清楚岳岚“两仪族”的身份代表着什么，但是既然被虚空宗当成未来的希望，肯定潜力无穷。 不好招惹哇。 望着池塘里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的鱼儿们，顾鱼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自己不是一条真正的鱼呢？ 另一边，岳岚匆匆离开了太息湖畔之后，却也没什么心思找“顾鱼”师姐挑战了，在后山草草绕了一圈，便回到了自己的学舍，坐在小院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到了晚餐时候，隔壁院子里的新生过来敲门，找岳岚一起吃饭。 他们空蝉书院的人，虽然能文能武，也修习了不少厉害的仙术，但并没有辟谷的说法。书院里分不同的学院，设有几处饭堂，靠近学舍就有一处。 岳岚在新生里人气非常旺，想和她一起玩的人有很多，门口先是站了两三个人，逐渐便围了一大圈，叽叽喳喳聊着今天岳岚在练武场上用了什么什么法术，出招的时候有多帅。 于是岳岚打开自己学舍小院的院门时，就看着乌压压一片人，齐刷刷地朝着自己看过来。 “……”岳岚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自己院门背后的插销，准备一有情况，就先用这个来应急。 书院还没有发储物袋，她惯用的□□并没有随时带在身边，失策了。 小院前的人看见岳岚出来，也先是被岳岚脸上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僵持了好些会，一直粘着岳岚的一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出声：“岳岚……去吃饭吗？” 岳岚：“……”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院落前这二十几个人，回头盯着发声的女孩子，说：“这么多人，我们去抢饭堂吗？” 这句话恢复了岳岚一贯随性的风格，大家伙放下心来，女孩子率先回答道：“这不是……听说你去找顾师姐挑战了嘛，大家都好奇结果怎么样，这不就都……” 她别过眼神往身后一大片的人群上一瞟，向岳岚示意。 那群人也连忙站得笔直，眼神亮亮地看着岳岚。 岳岚被他们盯得脑阔疼，皱了皱眉，绷着脸解释：“我下午没有在太息湖那里找到顾、顾鱼。” “啊，这样吗？”为首的女孩子看起来有些失望，没多久就重打精神，“没关系，那我们去吃饭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比试。” “对啊对啊，我们走吧。”人群附和。 岳岚：……但是这人也太多了一点？ 心里这么想着，岳岚面上的表情越发冷了，直截了当地说：“最多留下五个人。” 女孩子立马往台阶上走了一步，很心机地靠岳岚近了一些。 片刻后，小院前只剩下了包括那个女孩子的五个人，和手依旧放在插销上的岳岚。 岳岚满意地点点头：“成，走吧。” 女孩子笑眯眯地带着后面几个人跟上去，主动走在了岳岚的身边。 并且兴致勃勃地给岳岚出主意。 “岳岚，如果白天找不到顾师姐的话，你可以去问一问她的院落号，晚上直接去学舍找她。”她说。 岳岚脚步一顿，眯眼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可行。” 空蝉学院要求学子晚间要在学舍里做晚修，就算顾鱼对空蝉学院再怎么熟悉，也不会离开学舍。 女孩子说：“那就交给我吧，保准吃完饭前给你打听出来。” 22.2.3 岳岚的行动力很强，吃过晚饭，她就朝着另一区学舍走去，那边是中等学院直升上来的学子居住的地方，顾鱼必定在里面。 到了另一区学舍的门口，岳岚随手拉了一个路过的学子，问：“你知道顾鱼的学舍是多少号吗？” “一百四十六号。”被拉住的学子似乎对这串数字很熟悉，顺口就把这个数字给溜了出来。 岳岚点点头，简练地说了一声：“多谢”，便转身朝着学舍区内走去。 那学子回过神来，一愣，上下打量了岳岚几眼，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一脸警惕地问：“你找顾师姐做什么？” 岳岚皱眉，对于无关的人向来没多少耐心，瞪了那学子一眼，说：“与你何干？” 学子看岳岚这凶巴巴的表情，更不让她走了：“你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找顾师姐没什么好事！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去扰乱顾师姐清修？” 说罢，学子抓得更加紧了，还回头朝着周围路过的学子招呼：“来几个人呀，这里有人不怀好意想找顾师姐！” 霎时间，旁边就围拢上来十余位警惕的学子，都是路过的，有人手里还提着盆子、水壶，甚至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地依旧落着水。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肯定不是我们学舍区的吧？”周围人多了，先前拉着岳岚的那个学子也大胆了起来，大声地质问岳岚。 啧，怎么这么烦人？这空蝉书院的学子都是些什么毛病？ 岳岚紧紧皱着眉，一脸不爽，说：“不是又如何？” “哎！大家来看看！”学子声音扬得更高了，指着岳岚说，“这人不是我们学舍区的过来找顾师姐！肯定居心叵测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指责起岳岚来。 岳岚：“……” 她的额头都冒了#字，妈的智障。 这些人的武力值加起来都不足岳岚的一半，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吵得烦了，岳岚直接一个崩力，无形之中，把周围的所有人都震得往后摔了一下。 这个程度不算违纪，但也足以让他们知道岳岚的厉害。 为首的学子颤抖着手，依旧顽强的指着岳岚：“你你你……你果然是来挑事的！” 岳岚爽了一下，慈眉善目了起来：“没有。” “听闻顾师姐很是厉害，在下特来讨教一二。”她很不走心的解释道。 然后也不管这些倒了一地的围观学子，转身径直朝着学舍内快步走去。 那些学子个个都是顾鱼的脑残粉，看着岳岚走远，连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揣上自己的家伙就追了过去。 “快点拦住她！” “快点快点！别让她进去了！” 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岳岚懒得和他们纠缠，于是这些学子死命拦也拦不住，拖了一路，还是在顾鱼学舍的门口，鼻青脸肿地把岳岚给拦了下来。 “你要想找顾学姐！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学子被揍出了眼泪，依旧大拦在岳岚的面前，带着哭腔大声的说道。 “对！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们！” 一群学子鼻青脸肿地拦了过来，在顾鱼的小院门口，组成了一道人墙。 岳岚：“……” 她挑挑眉，到了顾鱼的门口，倒是不急不躁了起来，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人墙，说：“如果我非要见她呢？” 众学子异口同声地说：“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声音如雷鸣一般，气势十足。 “好的，了解了。”岳岚笑了，点点头。 众学子：“……？？？”她怎么不动了？ 场面静谧了两秒。 随后，学子人墙背后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鱼一脸懵逼地走了出来，看着面前一片背对着自己的学子，傻了两秒，才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有点熟悉？ 岳岚也来不及细想，只知道顾鱼被这些人吵出来了，她笑了笑，对着这些学子一扬下巴：“还不让开？” 为首的学子背对着顾鱼，大声喊道：“不！顾师姐你放心修炼就行！不用管这个人！” “……”顾鱼叹了一口气，“你们闹什么啊？” 背着手，顾鱼绕过这堵人墙，走到了岳岚可以看见的地方，和一脸桀骜笑着的岳岚打了个照面，非常友善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又见面了？”顾鱼笑盈盈地打招呼。 岳岚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顾鱼：“：）” 夹在两人中间的学子左右看看，不合时宜也不动气氛地开口，一脸悲愤地对顾鱼说：“顾师姐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话未说完，顾鱼看着岳岚一脸痴呆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 她对学子们摆摆手：“辛苦你们了，不过这人与我认识，并不是什么找茬的，天色已晚，还是晚修要紧一些。” 然后顾鱼走上前去，轻轻拉住已经呆滞的岳岚的手腕，带着人继续绕过人墙，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院门吱呀一声关闭，顾鱼随手落了锁，牵着岳岚的手腕，一直走到屋内的八仙桌前，两人面对面坐下，才笑着对岳岚说：“我早说了，有缘自会相见。” 岳岚还处于呆滞的失声状态，世界观崩塌，看着笑盈盈的顾鱼，又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里的摆设。 半晌，岳岚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你、你……” “噗，”顾鱼又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给岳岚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来，润润嗓子。方才被他们扯了很久么？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了。” 岳岚：……才、才不是。 她羞愤得耳根都红透了，不好意思看顾鱼却又忍不住往顾鱼的脸上看。 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天啊，傻透了好吗？ 自己还在顾鱼面前傻不拉几地问“顾鱼在哪里”，刚才还那么脑残地跟着一群神经病闹了那么久。岳岚在脑子里慢动作回放，顾鱼从人墙后走出来的时候，自己在干嘛来着？ 哦对，自己正抱着手，扬着下巴嘲笑那群人智障呢。 现在看起来更智障的是自己才对！ 岳岚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刚才耀武扬威的大佬现在羞愤得像个第一次被丈夫占便宜的小媳妇，霸气什么的全部消失不见，脑子里只剩下顾鱼顾鱼顾鱼顾鱼顾鱼。 自己到底干了多少傻事！ 她又偷偷抬眼看顾鱼倒茶的动作，倒茶也这么好看，难怪这个书院的人要跟脑残一样地护着她。 要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肯定圈在怀里，让她整日朝自己笑才是。 别的什么都不用干。 这么想着，岳岚脸越发的红了。 23.2.4 过了好一会儿，岳岚才调整好自己的神态，从方才那股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羞耻感放到一边，故作镇静地咳了一声，端起顾鱼递给她的茶盏，矜持地抿了一口。 顾鱼问：“这次找我，又是要做什么？” 岳岚一噎。 当着顾鱼的面，尤其是知道了顾鱼就是当天那个学姐之后，她哪儿敢当真说出，自己是不服气对方在空蝉学院的地位，特地来挑战的？ 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说。 岳岚憋了好半天，才红着脸说：“早便听闻顾师姐的名声，特地来……与您交朋友的。” 顾鱼：“哦？只是交个朋友么？” 岳岚在心里补充，如果能够……更近一些……就、就更好了，咳咳。 顾鱼一哂：“交朋友的话，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本就是平辈，没必要这么客气的称呼，反而折煞我了。” 岳岚：“……反正就是这样。”平时擅长打嘴炮的自己，在这里坐立难安，嘴笨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顾鱼却笑开，很主动的说：“好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岳岚：“……诶？” 顾鱼说：“我知道，你叫岳岚，是不是？” 岳岚傻傻地点点头。 顾鱼说：“实不相瞒，我也对你早有耳闻，毕竟我们书院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一个新人王了？你还是实打实的第一个，无论哪方面，表现得都让人惊叹。” 被、被夸了！ 岳岚非常迅速地说：“比、比不过顾师姐。” 这话说得很真情实感，在见到顾鱼之后，之前各种莫名的不甘心，都瞬间转变成了心甘情愿。 顾鱼：“不不不，你是真的很厉害……” 其实这话是真的，顾鱼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底子，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来岳岚有多厉害。 两个人简单而又莫名真情实感地互吹了一波之后，这个话题圆满收场。 眼看着顾鱼打住了话茬，低头喝茶，岳岚心里连忙抓心挠肺地开始想别的话题。 却听顾鱼也很主动地开始问她：“你入学之前来过我们书院吗？” 入学之前，岳岚一直在反派的老巢住着，她摇摇头：“并没有。” “那可住得习惯？”顾鱼笑眯眯地问询。 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话题，若是旁人这一样样问岳岚问下来，不过两三个，岳岚肯定会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但是由顾鱼问出来，岳岚只顾着面红耳赤地一一答话，还要小心翼翼的捡着自己觉得安全的回答来说，生怕在顾鱼心里构造出一个不好的形象。 这么你问我答，“郎”有情而妾有意的情况下，两个人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远处传来书院正中心古钟的敲击声，是书院就寝的时间了。 岳岚摸着茶盏外的青瓷花纹，眼巴巴地看着顾鱼，欲言又止。 顾鱼放下茶盏，说：“没想到我俩这么投缘，竟然不知不觉之中，就到这么晚了。” 岳岚：“对啊对啊，我也没想到。” 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顾鱼。 顾鱼说：“既然都到了就寝的时间……” 在岳岚期待的眼神下，顾鱼笑盈盈地接着说道：“那我也不留你了，你和我不在同一个学舍区，对吧？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不要刚入学就被扣分。” “……”心里希望落空，虽然岳岚也知道自己梦想的同睡不可能实现，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巴巴的，她一眼也不错地瞅着顾鱼，纠结地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好吧……” 顾鱼扑哧一声：“怎么，还舍不得么？” 岳岚眨眨眼：“……”对啊对啊。 顾鱼说：“既然答应了与你做朋友，那明早我们可以一同去用早饭？刚开学还没有正式上课，过几日还是入门大比，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岳岚眼睛一亮，就等着这个呢，急忙应下来：“好啊！” 顾鱼说：“那就这么定了？明早见，刚好还能继续今天没聊完的话题。” 把事情敲定，顾鱼打开门，送了岳岚出去。 岳岚数着脚步走到街角，偷偷回了回头。 ……顾鱼果然早早地关上了房门，并没有岳岚梦想中遥遥远望的场景出现。 岳岚瘪瘪嘴，好失落。 不过，从这天以后，那些想来同岳岚一起吃饭的新生们，再也没在岳岚的学舍门口，见到他们这位新人王的身影。 疑惑了一阵后，一位偶然去到直升学子饭堂吃饭的新生带回了消息：原来岳岚这几天，都在那边和顾师姐一起用餐！ 天了噜！ 众新生一齐发出了佩服的惊叹声。 本还有人不服气地猜想，是不是岳岚打不过顾鱼，所以没脸再见他们。 谁知道岳岚竟然这么争气，直接打入了直升学子的内部！不，应该说，直接拿下了直升学子那边的顾师姐。 一时之间，所有新生的脸上都散发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又过了几日，到了入门大比的那一天。 顾鱼早就给岳岚好好科普了一番这个入门大比的流程。空蝉学院并不爱玩什么花样，就是很普通的，二人二人分组比赛，获胜者再往上升一级，和另一组胜出者比赛。 这么一组组比赛上来，最后八选四、四选二、二选一，角逐出本次入门大比的冠军。 一向，入门大比的冠军都是直升上来的学子，新入门的学子们，大多被碾压得很没脸面。 但是这次有了岳岚，就不一样了。早几天，新生们就开始往岳岚学舍的门口放东西，什么有助修为的草药啊，凝神聚气的药剂啊，大补的药丸啊……不要钱一样地往她门前送。 这可是他们这一届的新人王！ 殊不知，他们心目中的新人王，心里只有一个顾师姐。 入门大比的当天，岳岚在自己这边队伍里没找到顾鱼的时候，内心几乎是绝望的。 她整理了一下精心准备的一身玄色劲装，外面很心机的披了一件格外帅气的大披风，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潇洒利落。 只可惜没能让顾鱼近距离看见自己的帅气装扮。 岳岚随手拉了一个弟子，问：“怎么没见着顾鱼他们？” 那弟子想了想，一拍脑袋：“啊呀，岳岚你没听老师讲么？直升的弟子和我们新入门的弟子不站一起的。” 岳岚：“……昂？” 那弟子踮起脚来，左右盘望了一会，定在了一个地方，指了指：“咯，就在那里。” 岳岚走近了些，果不其然，在空蝉书院专门辟出来的宽大的练武高台的东侧，站着一列队伍，为首的就是顾鱼，仰着头似乎在走神，一言不发，也不理会旁边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弟子说的话。 对岳岚的目光若有所觉，岳岚还没看多久，顾鱼竟然偏过头来，和岳岚对上了视线。 岳岚：！ 她心中一喜，非常自觉地把这次对视定义为两人的默契，顺便对顾鱼抛了一个wink. 顾鱼：“……噗。” 看着英气潇洒的高马尾少女对自己着呢一眨眼，她掩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围的弟子看着顾鱼突然笑成这样，不由得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顾师姐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不知道啊，不过，嗨，笑得可真好看。” “嗯嗯！我也觉得。” “谁逗她笑的？妈哟，这个笑容也太好看了吧。” 听着这些议论，岳岚心里哼哼，这是我的顾鱼，她也是笑给我看的，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准看。 * 入门大比由空蝉书院的院长亲自主持，是一个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袍，眉目慈悲带笑。 他简短地在高台上说了几句开场白，介绍了一下规则之后，宣布入门大比正式开始。 这一比，就比到了夕阳西下。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岳岚站在台上，和落败的对手互相鞠了一躬之后，挽了一个剑花，不自知地咬住了嘴唇，有些紧张。 她一直关注着比赛的状况，自然知道，很巧合也很幸运的，她和顾鱼在这最后一场二选一的比赛中会相遇。 院长盘腿坐在高台边缘悬浮在上空的一个蒲团上，笑呵呵地拍拍手：“终于到最后一场了，休息半柱香的时间，接下来是顾鱼对战岳岚，让我们拭目以待。” 岳岚对院长点了点头，目光在台下一扫，对准了顾鱼的方向，对她挑了挑眉。 顾鱼回应了一个笑，一个飞身跳到台上，在岳岚的对面稳稳盘腿坐下。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院长清咳两声：“请起身。” 岳岚和顾鱼一抖袍子，站起身来，在院长的指示下互相鞠了一躬，摆出了各自功法的起手式。 两人噼里啪啦地战作一团。 这个世界虽然低魔，但功法使出来，都漂亮得不行，并且各具特色，很有看头。看着岳岚和顾鱼两人都使着剑打斗在一起，台下弟子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可以算上一场特效满分的4d电影。 顾鱼和岳岚其实主修的并不是同一个方向，顾鱼更偏技巧，岳岚更偏力量，硬要论起来，也算是旗鼓相当，并且在顾鱼“有意的相让”——实际上是没能发挥原身百分之百的力量——之下，两个人的打斗纠缠了许久。 最后，只见台上光芒大作，顾鱼和岳岚的剑猛地拼在了一起。 比力气，顾鱼并比不过岳岚，她被岳岚一点也不保留的力道压得手腕发麻，咬着牙用了一个巧劲，手腕一震，把两个人的剑齐齐甩飞了出去。 “哇——！！！！” 眼看着两把剑飞了出来，台下的弟子一阵喧哗，生怕那两把剑砸到自己的身上。 光看着那比试就头皮发麻，要真的被砸中，指不定还有没有命继续在这里呆着！ 人群如潮水一样飞快地分开，计算好两把剑落地方位的那些弟子直接飞起来跳到外面逃命。 “铛！”“铛！”两声，那两把剑被插进了地里。 “……天啊，吓死个人了。”周围的弟子捂着心口看着那两把剑，心有余悸。 这才有心思看向台上，武器都没了，两人还怎么打下去。 等等，人呢？ 从仰视的视角望上去，没有一个弟子能看见台上发生了什么。 而在台上。 “……”“……” 岳岚压在顾鱼的身上，双手撑在顾鱼的身侧，脸红红地看着顾鱼，小口喘着气，明显还没从刚才的打斗中回过神来。 顾鱼也没有动，就这么任凭岳岚压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岳岚，好似很期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岳岚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心跳如雷。 这个姿势真的太暧昧了。 按、按正常的话本来说，这个时候，自己应该亲下去，对吧？ 距离都这么近了，如果自己的手没有撑在旁边，那就是毫无间隙的近距离接触……天啊，想想都脸红。 岳岚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过了一会，顾鱼笑了，对岳岚调戏一样地挑了挑眉，问：“你想做什么？亲上来吗？” 岳岚：……！！！ 想、想！！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在空中飞着一个书院的院长，岳岚只能有贼心没贼胆，脸红得要滴血了一般，盯着顾鱼的双唇看了好一会儿，却又舍不得站起来。 顾鱼抬手往外推了推岳岚，说：“不开玩笑了，快起来。” 岳岚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碰了哪里，脸更红了。 虽然自己的很平，但是，也是胸被摸了啊。 这算不算变相的耍流氓？自己可以耍回来吗？ 不、不会吧？应该只是没注意碰到了而已。 顾鱼还在犹自挑眉冲她笑：“你到底起不起来了？” 言语之间仿佛在说，你有本事摸回来啊？ 岳岚没本事亲上去，更没胆子伸手，只好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跳下台子去，帮顾鱼捡起剑，再折回来，把剑递给顾鱼。 偏生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她心里的小人还在玩命一样地跳草裙舞。 怂，太怂了。 24.2.5 顾鱼接过岳岚递过来的长剑，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岳岚心里一动，突然问：“你这把剑叫做什么名字？” 顾鱼一面把剑插入剑鞘，一面说：“名为逐月。” 岳岚就心痒痒地嘴贱了：“逐月逐月，你这是要追逐于我吗？” 顾鱼不答反问，眉眼带着戏谑，看了岳岚一眼，问：“你说呢？” 我、我怎么知道！ 岳岚望着顾鱼，却被这个眼神弄得愣在了当场。 空蝉书院的院长拍拍手，把顾鱼唤了过去，附耳教导了几个问题。 而这边，过了好半响，岳岚才愣愣地低头，捂住胸口，从那股痴意中回过神来。 一股莫名的念想浮上心头。如果当真如此，那该多好？ 这么岳岚这么站在原地呆了好久，顾鱼才拎着剑走过来，帮岳岚把剑插回剑鞘，皱皱眉问：“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吃饭去？” 岳岚猛地回到现实，看着凑得极近的顾鱼的脸，方才那些念头全被扔到一边，她笑笑，点头说：“好啊，走吧。” 顾鱼握住了岳岚的手腕，随性地摇了摇，说：“成，今天吃你们区的饭堂吧？听说你们的厨子做了糖醋鱼。” 岳岚眼睛一亮，三两步赶上去，换成自己带着顾鱼走，语气轻快起来：“好。” 入门大比又过了几日，新入书院的弟子们也逐渐习惯了空蝉书院的环境和学习节奏。总体来说，空蝉书院很人性化和自由，课业负担和修炼负担都不重，弟子大多可以按照自己不同的发展方向，对这些进行一定的调整。 岳岚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顾鱼玩，她本身天资极高，加上从小到大一直勤学苦练，跟着早有基础的顾鱼，倒也勉强跟得上顾鱼的学习步伐。 如果有琢磨不透的地方，岳岚就抱着问题找去顾鱼的学舍，怀着“秉烛夜谈”“大被同眠”的心思，巴望着能和顾鱼一起睡。 顾鱼怎么可能同意？她心里知晓岳岚的这些小心思，也不多说，只是每次把题讲得飞快，每每卡着就寝的钟鸣声，合上岳岚带过来的习题册，然后对她笑一下。 “正好到了就寝的时候，我也不留你了，早些回去睡吧。” 岳岚：“……” 她一咬小手绢，在心里哭唧唧地想，我恨这破烂书院的就寝制度，迟早有一天，我要带着我们虚空宗来把这地儿给砸了！ 面上还要做出可怜巴巴的不舍模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顾鱼的学舍，当然，每次回头看见的，都是早已关上的顾鱼的大门。 岳岚：“……” 这么一来二去之间，春意渐浓。空蝉书院位于江南地带的一处依山傍水的山脚下，眼看着新绿掩盖翠绿，遍山的姹紫嫣红开尽，空蝉书院的弟子也一个个挂起了笑容。 岳岚好奇，转头问顾鱼：“怎么最近大家兴致都这么高？” 顾鱼说：“春天来了，天气好，心情便也跟着好了。” 岳岚左右看看，自个琢磨了一会，却又觉得不像。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岳岚摸着下巴，看着顾鱼。 顾鱼说：“我骗你做什么？”她心里想笑，却又憋着没破功，一直撑到了晚上，也没有告诉岳岚真正的原因。 不过也不需要顾鱼去说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书院贴出了公告，公示出来接下来最重要的活动，也就是一年一度的入门历练，在书院学子的口中，被称为踏春。 因为每年，书院分组公布的历练任务，都非常简单，十人为一个小组单位去一个小镇完成历练，一般不用两天就可以解决。 而历练统共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五六天，大家都可以在山清水秀的小镇周围自己游玩。 俗称，春游。 岳岚看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和顾鱼一起出去踏春！ 顾鱼看着喜不自禁的岳岚，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有些无奈：“你别这么激动啊……” 岳岚说：“出去踏春，怎么能不激动？”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鱼，看得顾鱼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 “我们也不一定能够随机分到一个组，对不对？”顾鱼给她泼冷水。 岳岚：“……”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点醒了，岳岚当天下午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门路。 等到入门历练出发当天，岳岚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顾鱼的队伍里。 顾鱼和自己同样直升上来的同学正在说话，突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发现是背着手歪着脑袋对自己做鬼脸的岳岚。 顾鱼：“……你好无聊啊。” 岳岚笑嘻嘻地站到了顾鱼的身边，低下头，悄悄抓住了顾鱼的袖子，笑意直直望进了顾鱼的眼里，说：“见到我不开心吗？” 顾鱼：“……”她挑了挑眉，把脸往旁边一扭，忍不住也笑了。 岳岚：“你笑了耶。” 顾鱼拍拍岳岚抓着自己作怪的那只手，故作凶狠地说：“别乱动了，大家都在呢。” 岳岚这才抬起头来，观察自己这个小组的成员。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原先和顾鱼站得极近，一起说话的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见岳岚看过来，大大方方地对她一笑，说：“你好，你就是岳岚吧？早就听顾鱼说过你，我是苏萱，和顾鱼一起长大的，算是发小吧。” 岳岚瞬间记住了她的名字，在心里摆出了一万分的警惕，说：“你好，我是岳岚。” 苏萱看了看顾鱼，又看了看她，笑容更盛，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和顾鱼一起玩，她比起以前活泼了很多……哎，说你还不乐意怎么的？” 说到最后，苏萱看着顾鱼，挑了挑下巴，显得很是熟稔。 顾鱼撇撇嘴：“成，您尽管继续说。” 她觉得苏萱的模样性格，都挺像自己现实世界的发小许钟的，所以也忍不住露出了平时对许钟的神情来。 苏萱对岳岚笑了笑，解释一样地说：“你看，她平时对人就是这副冷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顾鱼对谁，笑得这么开心呢。” “……”岳岚笑而不语，心里一半是酸两人不自觉露出来的熟悉，一半又是要把尾巴翘上天一样的得意。 哼哼，没错，自己对于顾鱼而言就是这么特别。 和你这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发小，完·全·不·同。 25.2.6 苏萱没有和她们多聊，随口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喊来同一个小组的其他人，一起认识了一下。 岳岚一一认了过去，看得出来，苏萱交友很广泛，他们才聚在一起多久？苏萱便能一个个喊出这些人的名字，并且很熟悉亲近的与其他的组员交谈了。 顾鱼看出了岳岚的疑惑，踮起脚小声地凑过去告诉她：“苏萱是听雨阁的。” 听雨阁，相当于整个书院的学生代表团体，因为平时聚集的地点在院长亲自修建的江边的听雨阁中，所以叫做这个名字。 这就解释的通了。 并且，既然如此，苏萱肯定不会整日和顾鱼待在一起，阻挡自己和顾鱼的亲近。 考虑到这一点，岳岚甚至非常心机地，让苏萱当了他们这个十人小组的组长。 为此，顾鱼多看了她好几眼，一脸疑惑：“你要做什么？” 据她所知，岳岚不是很喜欢出风头的吗？这种孔雀开屏一样的充当组长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岳岚竟然这么主动——甚至有点迫切地把位置给让了出去？ 不可思议呀不可思议。 岳岚装无辜：“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组长的位置吗？她是听雨阁的，由她当最合适。” 顾鱼：“……” 不是，我说。 你，风头正盛的新人王。我，一路直升上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当于这个书院最顶尖的两人了。且不说分配到同一个小组合不合理，单说“谁最合适”的这个问题，怎么也轮不到苏萱吧？ 不过这些念头在顾鱼的脑海中转了转，最后也没有说出来，看着岳岚暗含着莫名期待的眼神，顾鱼紧紧闭上了嘴巴。 她在心里认定，岳岚肯定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多时，就到了出发的时候。 由于每个小组去的小镇不同，出行的方式也不同。有些向老师借来了飞行的法宝，当即幻化出一艘能在空中飞行的大船，一众陆续上了飞行船离开。有些较近的直接走下了山，去小镇坐当地人的交通工具，没多久就能到。不过最多的，还是直接御剑飞行的高年级弟子。 顾鱼他们这个小组，也是决定御剑飞行的高年级弟子中的一部分。 这个小组里，十个有九个都是直升上来的弟子，御剑飞行几乎是家常便饭，苏萱对他们说明了飞行路线之后，一个个取出了自己的长剑，就准备离开。 也只有岳岚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顾鱼看了她几眼：“你不取剑么？要走了。” 岳岚说：“可是我不会御剑飞行……” 她的语气七分失落三分期待，只在尾音那儿坠了一点憋不住的小得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顾鱼：“……” 她就知道岳岚要搞幺蛾子。 苏萱看到这边的动静，拎着自己的剑走过来问：“怎么了？” 顾鱼一指岳岚：“她，不会御剑飞行。” 苏萱闻言，诧异地看了岳岚几眼，随即恍然大悟：“哎我忘了……我以为她这么厉害，御剑飞行不过是小事，差点忘了她不是直升上来的。” 苏萱回头看看已经准备好的其他组员，又看了看两手空空一脸无辜站在原地的岳岚，还有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顾鱼，一拍脑袋。 “哎，要不这样，顾鱼你带着岳岚走吧。” 岳岚：！！贴心小棉袄！ 顾鱼：“……为什么？”她看了看岳岚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身板，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苏萱说：“只有你能和岳岚打个平手啊，其他人，哪儿带得动她？况且现在去找别的出行工具也来不及了，早点完成任务，大家还能早玩一会儿。我们的清水镇是这一片风景最好的地方，你先耽误时间，我们几个可不答应呢。” 竟然是非这个选项不可了。 顾鱼叹了一口气，斜眼看着岳岚压抑到有些抽搐的嘴角，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身好，然后瞪了岳岚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岳岚坦坦荡荡装无辜：“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御剑飞行。” 可是你会别的飞行方式！世界上的凌空飞行又不只有御剑这一种。 顾鱼抽出自己的长剑，捏了一个法诀，长剑立马放大了一倍。她踩了上去，对岳岚招招手：“上来吧。” “好嘞。”岳岚笑眯眯地站在了顾鱼的身后。 伸出手，坦然地拦住了顾鱼的腰。 顾鱼当即浑身一绷。 她就知道、就知道岳岚是在这里等着呢！可偏偏岳岚也没有别的动作，她也不好下岳岚的面子，只得轻咳一声，手里掐着法诀，控制着长剑稳稳当当地飞了起来。 眼看着逐月剑平稳跟在小组的队尾飞行，岳岚上前了一步，丝毫不惧怕半空中凛冽的风声，把手圈得更紧了一点，头也弯下来，靠在顾鱼的颈窝里。 顾鱼：“你别动。” 岳岚凑在顾鱼的耳边说：“好好好，我不动。” 顾鱼：“……”你这样我更紧绷了好吗。 可现在两人都在半空中，纵然术法高超，但这也不是随便开得了玩笑的，顾鱼头也不回，只是加快了飞剑的速度，超前赶着路。 岳岚看着顾鱼这耳朵通红却又强行隐忍的模样，心里越发痒痒了。 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抱着自家顾师姐软软细细的腰，指腹摩挲了些会，忍不住不要脸地掐了一下。 顾鱼：！！！ 她也不顾自己的飞剑了，红着脸转过头，又瞪了岳岚一眼，说：“你乱动什么？” 岳岚眨巴眨巴眼睛，抽出一只手，按着顾鱼的下巴把她转了过去，语气带笑：“那你说说，我动哪里了？” 顾鱼：…… 真真真——真是凑不要脸！ 26.2.7 被顾鱼娇声训斥了几句之后, 岳岚笑着学了乖, 没有再动手动脚的。 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耐不住寂寞，凑在顾鱼的耳边, 小声地问：“你理我一下？” 顾鱼：“……岳同学, 我们在御剑飞行。” 周围全是风，虽然都设有屏障, 不至于一张嘴就吃风的程度，但要闲聊, 也是极不方便的。 话音刚落, 岳岚就抬手给飞剑外多加了几道屏障, 再次把头埋了下来, 气息就喷在顾鱼的耳边，继续细细碎碎地说：“哎, 现在可以聊天了吧？” 顾鱼对她是服气的, 说：“平时聊得还不够多？你说吧。” 岳岚就把从刚才就一直想着的事情说了出来：“你觉不觉得，我一直叫你顾鱼, 有些太……疏远了？” 之前听苏萱喊“顾鱼”的时候, 岳岚便这么想了。 啊, 小女生的把戏。 顾鱼问：“所以，你想叫我什么？” 岳岚琢磨了一下，嘴里念念叨叨了几声“顾鱼”, 试探着说了几个溜到了嘴边的昵称。 “小鱼？”“鱼鱼？”“鱼崽？”“鱼、鱼宝？” 最后几声格外缠绵, 顾鱼直接吓得一个踉跄, 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飞剑，让两人在飞剑上摇晃不平了几下。 好不容易深呼吸稳住了飞剑，顾鱼压着接近疯狂的心跳，回过头再一次地瞪了岳岚一眼：“你都在瞎叫些什么？” 岳岚也被顾鱼的反应吓到了，知道自己刚才那几声吓到了顾鱼，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对不起。” 顾鱼吐出一口气，操控着飞剑追上前面的人，板着脸说：“危险着呢，你可别乱来。” 岳岚说好，乖乖地闭着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一直眼看着快到清河镇了，岳岚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所以，叫……鱼宝，可以吗？” 顾鱼：“……” 猝不及防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她脸色白了白，好歹有了心理准备，没像之前那样受到太过的惊吓，只是语气里莫名带上了几分凶狠。 “不行。” 岳岚不解：“恩？不好吗？我就在我们俩人相处的时候叫这个名字。” 见顾鱼不理自己，明显是不接受这个称呼的模样，岳岚妥协，心里留恋着鱼宝这个名字，又问：“鱼崽呢？” “也不行。”顾鱼绷着脸。 岳岚：“……好吧，那，鱼鱼？” 顾鱼一边落下飞剑，一边说：“怎么你起的名字都这么娘？” 岳岚：“……” 顾鱼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状态，反手抓住岳岚的手，带着她从快降到地面的飞剑上一跃而下，一挥手，飞剑迅速缩小，自动插入了她的剑鞘。 再回过头，顾鱼撇撇嘴，对岳岚说：“最多私下无人的时候，鱼鱼。” 岳岚：这个也很娘啊。、 不过，顾鱼难得松口，岳岚两眼放光，心里还是啧啧称赞，这个名字也很亲昵和好听，满分。 岳岚当即偷偷抓紧了顾鱼的手，弯下腰，贼兮兮地喊了一声：“鱼鱼？” 顾鱼：“……嗯。” 岳岚从顾鱼那张脸上看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可还未细看，顾鱼就把脸别了过去，冲着那边过来的苏萱打招呼了。 清河镇是一个很繁华的小镇，与空蝉学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清河镇的镇口。 他们在清河镇的任务，是找到最近为非作乱的一个小魔物。因为并没有造成过大的伤害，所以被当成了历练的任务分发下来。 顾鱼几人并没有声张自己的到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束，就进了清河镇。 小镇的主干道上人来人往，正是集市的时候，绕过这一片主干道，他们找到了一家客栈，苏萱率先带人走了进去，交涉一番之后，有些为难地回头过来，说：“现在清河镇正在集市，客栈都满了……” 一连轴换了好几家客栈，直到走到清河镇最后一家客栈，他们才找到了空房。 赶巧了，客房正好只有九间，必定有一人要与其他人同住。 顾鱼：“……” 【这件事的背后，要是没有岳岚的手笔，打死我都不信。】她信誓旦旦地对系统说。 系统：【……好、好像是这样哈？】 得到了系统的确认之后，顾鱼就这么抱着双手，冷飕飕地给了岳岚一个眼刀子。 岳岚心虚，讨好地对顾鱼笑了笑：“那什么，没想到客栈满成了这样。” 顾鱼说：“也没事，反正我一直和苏萱从小睡到大的，挤一张床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她就转身朝着苏萱的方向走去。 岳岚心里一急，连忙扯住了顾鱼的袖子，说：“哎，等等。” 顾鱼悠哉地问：“怎么了？” 岳岚张张嘴，又不知道拉住人之后，应该说什么为好。 她险些急得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说：“你们都这么大了，又不像小时候，干嘛还一起睡？” “哦？那我不该和她睡了？” 岳岚：“……是的。” 顾鱼：“那我怎么办？露宿街头？还是你准备露宿街头呢？” 岳岚：“就、就不能……” 她扭头看了看还在那边和店家交涉的苏萱，都看了看已经在大堂的板凳腿儿上坐下，嗑瓜子看热闹的几个弟子，脸有些发热。 岳岚上前了一小步，凑顾鱼近了一些，伸手牵住顾鱼的手腕，没敢去抓手心，低下头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鱼鱼，哎，和我睡呗？” 顾鱼憋不住地扬起嘴角，说：“平白无故的，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睡？万一我们睡相不一致，最后没睡好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和苏萱一起睡比较好，毕竟从小睡到大的，彼此都习惯睡一起了。” 这、这难道是在逗自己玩吗？ 岳岚不可置信地偏头，看着顾鱼上扬的嘴角，“你、你、你……” 顾鱼：“嗯？我什么我？” 她忍不住本性地对岳岚挑眉笑了笑。 岳岚瞬间了然，大着胆子伸出另一只手，在顾鱼的脸边顿了顿，最后拍了拍顾鱼的头。 顾鱼：“……”我的威严呢？ 她挣开岳岚的手，扭头就走。 然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理会岳岚，紧紧跟在苏萱的旁边，寸步不离的哪一种。 岳岚一开始有些无措，到了后面，只是无奈于对方难得的闹脾气，实际上还有几分欣喜，毕竟所有人都只见过顾鱼完美无缺的乐呵呵的模样，谁被顾鱼闹过脾气？ 自己还是独一份的了。 到了晚上，岳岚到底还是暗戳戳地翻进了顾鱼的屋子。 夜黑风高，顾鱼早就合衣躺在了床上，听见系统哔了一声，提示岳岚的到来，她下意识地抓起了剑。 岳岚被她唬得一惊，连忙说：“鱼鱼，鱼鱼，我是岳岚。” “……”顾鱼并没有收起剑，继续直直地指着岳岚，长剑顶端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色的光芒，“你来做什么？” 苏萱好说歹说，让店家给他们多匀出了一间堆杂物的小客房，收拾收拾，勉强能住人，还没等他们抓阄决定谁住进去，岳岚就主动地报了名。 岳岚嘻嘻一笑，说：“鱼鱼，师姐，你便让我上来吧？那小客房太冷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在那种地方住得下去？” 顾鱼说：“你和我打平手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个弱女子呢？” “因为……”岳岚卖了个关子，拖长了自己的尾音，“因为我用了法宝呀。” 说着，作势要从怀里把法宝给拿出来。 顾鱼微怔，忍不住错开眼神，去看岳岚的动作。 谁知岳岚突然掏出了一个发光照明用的法宝，刺得顾鱼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岳岚便趁此机会，一个翻身就跳进了床榻的里侧。 她也怕床塌，跳进去的时候用了巧劲，整个人轻如羽翼一般，飞快地钻进了顾鱼的被窝里。 顾鱼：！！！ 她把剑往旁边一甩，就瞪岳岚：“你做什么？” 岳岚心思得逞，乐得不行，笑眯眯地伸手圈住顾鱼的腰，说：“天都黑透了，早就到了入睡的时辰，我们睡觉吧。” 她特意放缓了声调，说：“那么晚了，你不困吗？来，睡吧……” 顾鱼便真的被催得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眯出来的的泪珠子，她回头说：“那我就收留你一晚，等小镇人少了，你就自己住去。” 岳岚：“好嘞！” 顾鱼往她怀里缩了缩：“那就睡吧，晚安。” 岳岚也说了一声晚安，却没有闭上眼睛，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顾鱼的呼吸趋于平稳，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直提溜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现在不害怕了。 她把顾鱼又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听着顾鱼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轻声“嗯？”，脸红了红，眯起眼笑了好久，最终还是把头也低了下去，抱着顾鱼，好似连体婴儿一样睡了过去。 * 第二天，岳岚先一步被晒入室内的阳光唤醒，睁开眼迷茫地对着周围看了看，才想起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顾鱼。 下一步的动作就是给顾鱼盖上被子，放置阳光惊醒了顾鱼的美梦。 只可惜岳岚动作大了一些，顾鱼睡眠并不算特别深，当即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向岳岚：“早？” 因为尚未完全睡醒的缘故，顾鱼的尾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听起来分外勾人。 气氛真好。岳岚暗戳戳的多看了顾鱼几眼，心想，如果能够亲上去就好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顾鱼就伸手把岳岚拦着她腰的手臂推开，拢了拢白色的里衣，蹬上鞋袜就下了床，径直走到屏风那边去更衣了。 岳岚被留在床上，望眼欲穿地看着顾鱼那里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自个儿也下了床。 等岳岚换好衣服，低着头咬着发带给自己扎马尾的时候，却听着顾鱼在外面“呀”了一声。 岳岚连忙出去：“怎么了？” 顾鱼皱着眉，手里拎着一张信笺，递给了岳岚，口中道：“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岳岚低头看着信笺：“……” 这信笺是苏萱写的。她说，昨天晚上有三个弟子失踪了，现场有魔气的痕迹，他们先给老师汇报了情况，然后循着魔气的痕迹去寻找那三个弟子的下落了。 信笺里还说，不知道他们给这间客房下了什么禁制，苏萱在外面喊了很久也没能叫他们起来，门窗也都进不来，估计是设下的防守太严了，希望顾鱼在醒来之后，尽快赶到镇西的河边去。 他们提前观过天象，今天估计会下雨，若是去晚了，指不定残留下来的魔气会被雨水冲淡，要再想找那几个弟子，估计会困难很多。 岳岚的脸色同顾鱼一样凝重了起来，她收起信笺，转身把两人的剑提了过来，说：“我们出发吧？” 顾鱼额首，两人噔噔噔地匆匆下了楼，直接朝着镇西的小河赶去。 一边走着，天色果然慢慢阴沉了下来，眼看着就快要下雨，小镇的街道上人潮拥挤，到处都是想要躲雨、却又舍不得集市的人们。 顾鱼和岳岚的脚步也不得不因此被拖延了好些，只好尽力找小路穿过拥挤的小镇。 走过一处小巷拐角的时候，岳岚突然脚步顿了顿，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周围，在一处地方凝聚，随即敛下眼神，把目光从那处角落错开，但是心因此砰砰跳了起来。 是虚空宗给自己留下的记号。 所以那三个被抓走的弟子，是虚空宗的手笔——所以难道，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心下如此猜测，但岳岚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她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在一连看到四个记号之后，岳岚终于躲不过去了，稍稍挣扎了一番，她在一个拐角的岔路口处，停下了脚步，说：“我感觉到那边有魔气。” 剑鞘指着虚空宗给自己留下记号的方向。 顾鱼凝神探测了一番，果真是有的，但是那个方向并不是苏萱之前所说的“镇西河边”，一时之间，顾鱼难免有些犹豫。 岳岚说：“你去找苏萱他们吧，我循着这边的魔气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顾鱼不放心地看了岳岚一眼：“你一个人去，恐怕不行。” 岳岚洒脱笑笑：“你还不放心我？” 想来也是，岳岚的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两边有魔气的地方，必定要有自己和岳岚这个水平的人去坐镇才醒。 更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岳岚就是虚空宗派来空蝉书院“交流学习”的卧底。 顾鱼蓦地想起了这一茬，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自由随性的岳岚，摆摆手，点了头：“好，我们分头行动。” 然后率先转过身，毫无犹豫地朝着镇西那边的巷子口走去。 岳岚站在原地，看着顾鱼的身影彻底消失，才飞身而起，直直朝着记号告诉她的地方，飞掠而去。 不多时，岳岚就落在了镇子西北面的一处竹林外，看着熟悉的记号，岳岚冷着脸，用特殊的节奏，敲了敲记号上方的空竹筒。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岳岚的面前，来人一身黑衣黑袍，就连脸也被黑色的面纱遮盖住，只露出模样漂亮的双眼，殷切地看着岳岚。 “少主。”可惜的是，来人的声音嘶哑得好似□□十岁的老太婆。 岳岚表情不变，微微额首：“何事？” 来人呵呵地笑了，说：“最近宗门内发生了几件要事，长老也出关了。并且，最近和空蝉书院的关系有所改变，需要同少主好好商量一下。” 生怕岳岚不信，来人又解释道：“之前少主不是要去那劳什子白象镇么？宗门内的人把场景都安排好了，谁知道少主您突然改了任务地点，又被书院那些正派的走狗带得这样近，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和您独处的机会。” “不得已之下，我们才出此下策。茅舍简陋，还望少主莫要怪罪。” 岳岚抿紧了唇，说实话，比起站在这里听这个年龄莫测的女子絮絮叨叨的说宗门内的事情，还不如跟在顾鱼的身边。 也不知道宗门内派出去的那几个人下手知不知道轻重，啧。 岳岚说：“快说吧。” “哎，好。”来人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开始一样样地同岳岚汇报情况，时不时做一些补充。 在岳岚急迫心情的促使下，这场汇报结束得非常早，来人收起纸，又是呵呵笑了两声，正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凝。 岳岚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只看来人回头望了一下另一边，突然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黑色的烟雾，先是往岳岚的方向，对她随手使了一个小法术，随后往屋檐外一闪，整团烟雾都消散在了雨幕中。 小法术落在岳岚的身上，她瞬间从之前的干净整洁换了一个模样，变成衣服刚战斗完之后的样子。身上布着几处血迹，高高扎着的马尾也散乱了不少，剑锋上也凌落地布着几处血迹。 与此同时，岳岚的手上也多了一个黑色的毛团，外表悬浮着不知名的雾气，是虚空宗的生物。 岳岚把那毛团捧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知道这是他们这次历练任务的任务物品，也是这个镇子魔气的根源。 但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研究这个毛团，小镇的雨越下越大，潮湿的感觉几乎要侵占人的所有器官。 岳岚抹了一把脸，把毛团用缚妖索绑好，随手挂在腰边，等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雨幕，难得有一点迷茫。 屋檐边角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浸湿了岳岚的衣角，和岳岚衣服上的血迹一起，在廊下干燥的青石板上汇聚成一滩小小地润湿。 突然听见一声：“岳岚？” 岳岚偏过头，看见街道那边，顾鱼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单手提着长剑，长剑指向后方的剑锋上，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鲜红的血液，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走近了，顾鱼对岳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怎么你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这里？” 岳岚被猛地戳中了什么地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顾鱼。 她好像很久以前，便听过这句话，然后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顾鱼收起自己的油纸伞，随手搭在旁边的廊柱上，走到岳岚的身边，突然看见了被岳岚挂在腰边的小毛团子。 她一脸了然的表情：“所以那个魔气的来源，就是这个家伙了。” 岳岚没说话，顾鱼也没过多留意，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笼子，弯下腰对准了那个小毛团，在动作之前，先抬头问了岳岚一声：“我把它换个地方收着了？” 岳岚的表情没有反对，顾鱼便把小毛团给锁在了更为牢固的小笼子中，用手指勾开岳岚腰侧的储物袋，把小笼子给扔了进去，转身捡起自己的油纸伞，对准雨幕撑开。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顾鱼絮絮叨叨地给岳岚解释。 “我们在河西那边逮住了那些虚空宗的人，来的并不算多，所以没多久就把他们都灭了……只可惜没能留下活口，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抓我们组内的弟子。苏萱又给书院发了一封短笺，大约明日，书院就会派人来。” 顾鱼等了一会儿，见岳岚仍然没有反应，疑惑地回过头，对岳岚扬了扬下巴：“不进来吗？走啦。” 岳岚看着顾鱼，后者身上不染纤尘，甚至连雨水都不曾打湿几分，唯有剑锋上滴落不停的血水，昭示着她方才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 之前莫名涌上心头的情绪，突然开始无限地放大放大放大—— 而、而自己。 岳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把那个虚空宗的人抓出来打一顿。 自己不过抓一个毛团子，需要把外表折腾得这么狼狈吗？看顾鱼去和虚空宗的人打了一架都不过这么整洁，自己反而成了这样，和对方比起来，无异于什么…… 岳岚暗自握紧了拳头，在顾鱼无声的催促中，还是小跑着躲进了顾鱼的伞下，小心翼翼地与对方的衣衫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弄脏了对方。 顾鱼撑着伞，带着岳岚走了一段路，被岳岚这别扭的姿势弄得有些奇怪，回头问道：“不如你靠近些？不要这般小心翼翼，我又不会吃人。” 她甚至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岳岚握紧剑柄，竟然没有跟着一起调笑，只是严肃着脸，摇了摇头：“这样就挺好。” “……”顾鱼想到系统告诉自己的情报，刚才岳岚在那里见了虚空宗的人什么的，以为是岳岚对自己的戒备。心下有些失落，多看了岳岚几眼，却也没再多劝说什么，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朝着一开始和苏萱说好的方向走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 纵使岳岚做了再多的准备，在顾鱼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也措手不及，没能做好任何防备，直直地撞了一下顾鱼的肩膀。 顾鱼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惊喜地道：“他们都过来了。” 可回过头，却见岳岚一脸紧张地跳开了八丈远，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肩膀，好似那里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顺着她的视线，顾鱼不明所以地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被岳岚刚才的碰撞弄湿了一块，白色的纱织外袍被脏污的血水浸湿，显得格格不入的突兀。 顾鱼不懂岳岚在别扭什么，问：“你躲这么远做什么？不过是一块衣物，回去清洗一遍就是了，何必显得这么紧张？” 岳岚摇摇头，抿紧了唇，独立于雨中，昨天还黏黏糊糊不肯松手的人，今天竟然突然闹起了别扭。 这是要自己去哄她吗？顾鱼也懵了，看着死活不肯靠近的岳岚，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现在的岳岚看起来，实在有些陌生。和之前那个被自己都弄一下就脸红的人，仿佛完全不一样，多了很多在意的东西一样。 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苏萱撑着伞小跑了过来。 “岳岚你怎么站在雨里？”她急急忙忙的说，看了一眼显得莫名乖僻的岳岚，又返回头看了看顾鱼，站在了顾鱼的身边，说：“你怎么了？……要不把你的伞给她吧？一直这么淋着雨，总归是不好的。” 顾鱼应了下来，看着岳岚那样子，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就把伞递了过去，自己进了苏萱的伞下，对岳岚说：“那你……继续想事情？我先回客栈了。” 在顾鱼看来，岳岚此刻的奇怪，应当是因为刚才和虚空宗的人交谈的缘故。 一想到岳岚和虚空宗的关系，顾鱼心里也不太爽利，索性也懒得多管，转身便和苏萱一起走了。 留着岳岚一个人站在那里，举着顾鱼递给她的油纸伞，手指一点点往下挪，找到了顾鱼之前握住的地方，一寸寸缩紧手，抓着顾鱼留下来的温暖，眼睛则看着顾鱼离去的背影的肩上，那被自己蹭上的脏污。 其实不该多这么多奇怪的想法的。但是不知为何，陌生的情绪就涌上了心头，让岳岚整个人都无法自控，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着各种奇怪的事情。 方才她在顾鱼的伞下，只是愧疚地想，自己不该让顾鱼这般美好的人，被自己弄脏。应当捧在手心里，让她尽情绽放给自己看才是。 可现在岳岚一个人撑着这把伞，仿佛被丢弃在了这雨幕中，心中之前那股愧疚却没有了，连带着之前没来由的期待，也没有了。 岳岚想。 岳岚在想什么呢？ 刚才应该把顾鱼抱进怀中的。 要很用力、很用力。 这样，她便会和自己一样脏了……不，不不不。 应当是，这样，她就会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不与自己分离，更永远不会留给自己一道背影，在别人的伞下，留自己一人，离开了。 ……这个想法真是太糟糕了。 岳岚皱紧了眉头，由心地厌恶自己的这种想法，却又阻止不了它继续延伸下去。 去往很可怕的深处。 * 顾鱼泡了一个澡。 客栈的热水烧得很足，顾鱼被蒸得脸都红了，方才在雨中的寒气也被驱走了大半。她一边擦着长发一边走出来，猛地看见八仙桌旁坐着一个人影。 顾鱼眯起眼看了看，是一身潮湿的岳岚，垂着眼帘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把青色的油纸伞被随手放在了桌边，一人一伞，下面都汇聚了一片小水洼。 “……你回来啦？”顾鱼试探着发问。 之前岳岚的状态着实太奇怪了，让顾鱼现在心中还有几分发憷的感觉。 岳岚被这声音唤醒，抬起眼来，先是看见了顾鱼湿漉漉的白色里衣，被没擦干的水打湿了部分，搭在顾鱼的肌肤上，透出了下面不着寸缕的肉色。 刷拉一下，仿佛有配音一样，岳岚的耳朵便猛地红了，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礼貌和教养告诉她此刻应该移开视线，但是，嗯……舍不得。 好了，这绝对恢复正常了。 顾鱼瞬间放松了下来，转身从屏风上扯了一件外袍下来披在身上，走到岳岚的身边坐下，打量了她几眼，问：“之前在雨里，你没事吧？感觉有些怪怪的。” 岳岚挠了挠脸颊，回想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压抑，认真去想，却又想不起来细节：“没什么事吧？我觉得还、还正常？”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但是不想让顾鱼担心，所以强行压下了那些隐隐约约的念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鱼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我让客栈的小二他们重新打点热水进来，你也泡个澡吧，看你这一身也太狼狈了。” 岳岚自然说好，看顾鱼为她忙前忙后的模样，偷偷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看来顾鱼已经忘了昨天说的那句，今天一有空房间就让自己离开她的房间的话。 之前那场只发生在岳岚一个人心里的变化就这么被沉入了水底，岳岚刻意忽略，顾鱼心大地也跟着忽略掉，便好似真的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在清河镇好好踏踏春。空蝉书院第二天一大早就派来了几个老师，接收检验了他们的历练任务成果之后，一一问过当天的情况。因为清河镇现场还要勘察检测，直接就把她们给接了回去。 真的很可惜。 坐在书院特派的飞行法器舒适的座椅上，岳岚默默瘪了瘪嘴，回头看了一眼坐得老远的顾鱼，心里开始哼哼唧唧的不开心。 如果没有虚空宗那般人的自作主张，在清河镇闹出这么一件事，她肯定早就和顾鱼完成了历练任务，然后开开心心的在清河镇附近玩那么一个星期。 每天晚上还可以在客栈温暖的小床上，抱着顾鱼一起入睡。 哪儿像现在这样，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么犹自生了一路的闷气，岳岚回到书院的当天晚上，再次不要脸地摸到了顾鱼的学舍去。 恬不知耻地说：“鱼鱼，我学舍的屋顶坏了，可以借你的屋子睡一晚么？” 顾鱼站在自己学舍的门口，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岳岚，说：“屋顶坏了，就去修，你来找我做什么？” 岳岚委屈巴巴地低下头，说：“我不会修，呜呜呜，我也不会找人修。” 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岳岚这么一脸受气小媳妇一样的对自己卖萌，场景非常的诡异，但顾鱼莫名很受用，差一点就松口答应了岳岚的无理请求。 她说：“现在负责修理这个的老师应该还没睡，实在不行，你找一个高年级一点的师兄师姐，肯定都修习过修复术的。” 岳岚说：“除了你之外，我不认识其他人……” 瞎扯！ 顾鱼心说，你在你们新生中别提多受欢迎了，一个屋顶而已，哪里会没人给你修？非要你跨大半个书院，到自己这边的学舍区，来找自己一起睡？ 分明是之前在客栈尝到甜头了，现在心里那点小九九憋不住，冒出来了吧。 顾鱼抬起头对岳岚说：“你觉得我信吗？” 当然不可能相信了。岳岚眨眨眼睛，继续对顾鱼卖萌，笑得那叫一个春花烂漫。 顾鱼：“……”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在看着岳岚打了一个哆嗦之后，顾鱼还是心软地把岳岚给放了进来，装作凶狠地警告她：“进来就乖乖睡觉，不准乱碰也不准乱说话，知道吗？” 顾鱼平时哪儿会这样？现在这副模样，放在岳岚眼里，就是一向矜娇高贵的小猫，亮出自己的肉垫和小爪子，明明很心软，却还要装模作样的威胁。 岳岚一一点头答应下来，别提有多乖巧了。 等到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顾鱼感受着腰间岳岚手臂的力道，还有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这才明白，之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太天真了。 27.2.8 自那天以后, 岳岚就彻底赖在了顾鱼的学舍, 没脸没皮的死活不肯挪窝。 顾鱼拗不过她，实际上也要和她促进关系。岳岚头顶的桃心已然只差一点色差，就能够达到顶峰。 但是, 这个女主不仅心防重很多, 而且粘人得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睡相一点也不好。 晚上两人一同睡觉的时候, 学舍的单人床本来就小，岳岚还要像只八爪章鱼一样, 四肢都要缠着顾鱼。岳岚醒着的时候还好, 一旦她睡着, 力道就会无意识收得很紧。 就像……就像…… 就像怕顾鱼跑了似的。 顾鱼一开始还睡得惯, 后来岳岚愈演愈烈，她也不太受得了了, 睡眠质量也因此下降了不少。 晚上睡不着, 反过来就是白天睡不够。 顾鱼上课的时候从不打瞌睡，可别的时候, 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就连吃饭的时候, 动作也慢了很多。 岳岚一开始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睡相问题，后来看顾鱼困得太明显了，忍不住追问了几句, 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愧疚得要死, 当天晚上就拎着自己的被子, 跑到美人榻那边委委屈屈地缩着，想一个人睡觉。 这么做着，眼神还往顾鱼这边小心翼翼地瞟。 顾鱼：“……” 她看在眼里，觉得又气又好笑，简直要被岳岚弄得没脾气。 顾鱼索性拢着被子坐起来，说：“你别缩那儿了，过来呗。” 岳岚期期艾艾地，声音从远处小小地飘过来：“可是我会让你睡不好……” 顾鱼说：“那你躺在那儿盯着我，难道我就睡得好了吗？” “……那我不盯着你了？”岳岚语气非常失望。 顾鱼说：“过来吧，不怪你哇。” 只见美人榻那边，岳岚立马跳了起来，几乎脚不着地，直接窜了过来，笑嘻嘻地钻进了顾鱼的被子里。 “……”等等，自己这是被驴了吗？ 顾鱼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岳岚，后者手已经迅速地缠在了顾鱼的腰上，眨眨眼，一脸无辜，问：“睡觉吗？” 顾鱼：“……睡。” 她把被子往上一拉，闭眼，睡觉。 结果，因为晚上闹了这么一出，顾鱼睡得更少了。第二天早上哈欠连天的，揉了好久眼睛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岳岚早就飞奔去饭堂给她端了早饭回来，正在八仙桌边摆盘，心疼又内疚地看了顾鱼一眼：“对不起……” 顾鱼下床，一边拿衣服，一边懒懒散散地问：“那你回去睡？” 岳岚立马雷达立了起来：“还是算了吧，咳咳。” 似乎为了赔罪，岳岚很贴心的甚至帮顾鱼打好了洗脸水，忙前忙后的，等顾鱼坐在桌边吃早餐的时候，岳岚想了想，问：“要不这样……” 顾鱼：“嗯？” “我们去申请一个道侣房……哎！”岳岚的头被顾鱼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非常夸张地捂住额头，用一副泪眼汪汪的姿态看着顾鱼，“你打我……” 顾鱼收回筷子：“想得美。” 岳岚：“好的吧。” 话里慢慢的都是不舍，很是惋惜。 担心顾鱼睡不够，岳岚下午替顾鱼请了假，借着两人练习剑招的名义，去了太息湖畔，找了一个舒服的草坡，给顾鱼铺了一块毯子，让她在上面小睡一下。 顾鱼实在是困了，也不客气，抱着小毯子就躺了上去，眯起眼看着岳岚在旁边唰唰唰地舞剑，招式格外漂亮，举手投足之间，每个动作都有如行如流水。 顾鱼慢慢眼睛就阖上了，进入了浅眠。 忽然，她听见系统小小声地喊了她一下。 146声音都是绷着的：【哎，醒醒，你家狗子主动了。】 顾鱼“唰”地睁开眼。 面前是岳岚放大的脸，她右手抓着剑把它插在地上，似乎是一个剑招的收势，却被她用在了顾鱼这里，几乎大半个身子悬空，只差一点点距离，就吻了上来。 岳岚的双眼是闭着的，可能早就瞄准了位置，或者是肖想已久，睫毛微微颤抖，透露出她的紧张。 顾鱼没有躲，任凭岳岚亲了上来。只是青涩的双唇相碰，静静地接触了一会儿之后，岳岚又紧张得不行地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顾鱼的唇畔。 再退开的时候，岳岚直接往后一个翻跟斗，顺势抽出自己借力的长剑，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刚准备擦拭一下剑尖上的泥土痕迹，却意外地和顾鱼对上了眼神。 岳岚：……天！！！ 她瞬间整张脸爆红，看着顾鱼，重要的长剑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张了张嘴，岳岚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眼神一刻也不错开，既想知道顾鱼的反应，却又不敢去看顾鱼的反应。 顾鱼撑起身子，笑了笑，说：“你喜欢我？” 看起来是一点反感也没有的。 岳岚瞬间活络了过来，三两步窜到了顾鱼的身边，蹲在顾鱼的毯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顾鱼，心脏如雷般跳动。 顾鱼凑近了些，笑得双眼弯弯，鼻尖也可爱地耸了耸：“说句话？” “我……”岳岚的心在温水里浸泡，缓缓向上升着，“我喜欢你。” 顾鱼彻底笑开，她往前一凑，两个人的鼻尖撞在了一起，还被她亲昵地蹭了蹭。 “那很巧咯？” 下一秒，顾鱼舔了一下岳岚的唇瓣，和岳岚之前的动作并无什么区别。 但是对于岳岚来说，无异于天底下最甘甜的蜜饯。 不，天底下最甘甜的蜜饯，也没有自己的顾师姐甜。 岳岚瞬间好似撒了欢的哈士奇一样，往前一扑，就把顾鱼扑倒在了毯子上。 顾鱼差点笑岔气：“你你你……你别乱来哈哈哈！” 岳岚的头埋在顾鱼的颈窝里，笑得快变成了一个傻逼。 “好，我不动。” 桃心彻底红透。 28.2.9 岳岚与顾鱼定情得十分顺利, 彻底黏糊到了一起。 准确的说，是岳岚对顾鱼的黏糊彻底放浪恣意了起来。 她彻底住进了顾鱼的学舍, 从早到晚整天都待在一起，大半年的时间, 整个书院都弥漫着俩人恋爱的酸臭味。 以前顾鱼的迷弟迷妹们, 从一开始的痛心疾首, 慢慢地变成了最后的麻木不仁。 只恨不得自戳双目, 假装看不见那个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趴在顾鱼身上的人。 还想走上前去唾弃岳岚，这么一天天搞来搞去，就不腻味吗？ 如果真问出口, 岳岚定也会笑嘻嘻的说，不腻，一辈子都不会腻。 可岳岚不腻, 顾鱼有些腻了。 粘人撒欢的岳岚固然可爱，可是看着满格了的红心，和没有任何动静的任务, 顾鱼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明明已经彻底爱上了，为什么自己关于对方最重要的东西, 还是没有任何思绪？一点线索也拿不到。 顾鱼甚至急得脸上冒了个痘，便把岳岚急坏了。她看出来顾鱼这段时间有心事，却没想到, 能让她烦心成这样。 左问右问, 顾鱼却也不肯说。 就在顾鱼整天思考鱼生, 岳岚揣度顾鱼心事的日子里, 她们正式进入了二年级。 空蝉书院进入高等二年级，最大的改变是，十层炼气塔的正式开放。 十层炼气塔在空蝉书院的后山，状似佛塔，却更加高大巍峨，是高年级学生练习武艺法术的最好去处。 岳岚一早就盯上了这十层炼气塔，之前由于身份限制无法进去挑战，现在权限一开放，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顾鱼去了后山的炼气塔下。 第一天权限开放，新进入二年级的学子都很兴奋，炼气塔下聚集了不少弟子，叽叽喳喳地看着炼气塔尚未开启的大门。 顾鱼给岳岚抓着右手，十指相扣地被拉着向前走，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岳岚兴致勃勃，从周围学子给她们让开的小道中走过去，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走到了炼气塔前。 等站定之后，顾鱼往旁边一靠，她还没有睡醒，依在岳岚的肩膀上，眯起眼，哼哼唧唧地说：“我就说不用来得这么早，这不，还没开门？” 岳岚心情很好地看着顾鱼的懒样，笑了笑，说：“早些等着，就能早点进去玩。” 顾鱼睁开眼：“也就你觉得去炼气塔是进去玩了吧？” 岳岚：“唔，那你进去是去睡觉吗？” 她眼神往顾鱼的腰侧一扫，努努嘴：“佩剑都没有带。” 顾鱼又打了一个哈欠：“你进去玩，我还想回去睡一觉的。” 岳岚：“哇，你这人。” 顾鱼抬眼看岳岚，挑挑眉：“怎么？” 岳岚立马换了一个语气，嘻嘻哈哈地哄：“你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呢？” 顾鱼哼了一声，继续靠在岳岚的肩上眯着眼，似睡非睡。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十层炼气塔顶突然敲响了古钟，伴随着当当当的钟声，炼气塔底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位白色长袍的女子，带着大大的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巴的弧度。 她声音带笑：“欢迎各位学子来到十层炼气塔。” 虽然十层炼气塔的相关情况，在众学子之间一直口耳相传，但女子还是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十层炼气塔的修习规则。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十层炼气塔开放了一个新的规则。 如果直接对守塔人发起挑战，守塔人会根据挑战者与之对抗的水平，为挑战者直接开放通往炼气塔上层的通道。 也就是说，不需要在下面几层浪费体力，就可以直接去炼气塔的上层修习。 听到这里，岳岚摇了摇自己身上没骨头一样的顾鱼：“哎，你听见了吗？” 顾鱼撩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的白袍女子，唔了一声：“听见了。” 岳岚对这个新添的规则很是心动，她本就是好战好斗的性子，只可惜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对手与她一齐练习。 顾鱼倒是和她水平相当，不过，顾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日益懒散，如今出门连长剑都不带，更别提与岳岚练习对战了。 更年长一些的师兄师姐倒不是不能对战，只是时间总是调整不过来，再加上岳岚心里想着陪顾鱼，顾鱼想着回学舍睡觉，总是没能尽兴。 这也是岳岚如此期待这个十层炼气塔的原因之一。 顾鱼看出来了岳岚的跃跃欲试，站直了身子，摸着下巴问：“你要去挑战？” 岳岚对着顾鱼用力地点点头，扭回头认真地看着空地正当中的白袍女子，笑容扩大：“守塔人的实力肯定很强。”能打个尽兴。 看来自己平时拖累岳岚太久了。 顾鱼念及此处，却也没有多少的愧疚，在这种任务僵持不下的时候，她这把懒骨头的属性被彻底激发，愿意过来陪岳岚，都是努力运用毅力的结果。 “那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她说。 岳岚道好，上前一步，右手往剑柄上一按，只见银白的剑光一闪，长剑霍然出窍，被她单手窝在掌心，剑锋朝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学生岳岚，请守塔人赐教。” 守塔人额首：“上前来。” 此时，炼气塔彻底开放，学子可以进入自己历练，但更多的选择了留下来，围观岳岚和守塔人的对战。 守塔人在塔边抬指划出一块四方区域，与岳岚在正中央站定。在周围一圈学子的注视下，她自长袍广袖中一抽，便抽出了一根表面光滑的长棍，长棍通体洁白，表面似有光华流转，看起来很是厉害。 这是守塔人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武器，学子没一个认识的，登时议论纷纷。 岳岚却丝毫不惧，也亮出了自己的长剑，甚至偏过头，对顾鱼笑了一下。 看好了。 顾鱼被岳岚的自信带得发笑，想了想，对岳岚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的吧，加油。 29.2.10 四方区域正中央的两人缠斗起来，顾鱼看了一会儿, 在心里啧啧。 岳岚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只不过, 还是没有自己厉害哼。 有系统这个助手在, 顾鱼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很精确的把控，如是看了没多久，就估算出了岳岚需要的打斗时间。 岳岚对这个书院到底还是不熟悉, 因而也不清楚守塔人的实力。 守塔人在空蝉书院一直都是类似于都市传说和扫地人一般的存在，现在和岳岚缠斗，实在是压了实力, 估计是存了磨练和试探一下岳岚潜力的意思在里面。 顾鱼琢磨了一会，有些百无聊赖，戳了戳系统，想和它唠嗑。 【_(:3」∠)_】她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146高高兴兴地上线了：【宿主哇, 干啥？】 顾鱼看着前面快出了虚影的打斗动作，摸着下巴数了数日子。 【我在这个世界, 已经快一年了吧？】 146看了看：【是诶。】 一想到这个，顾鱼都快瘫倒了：【她到底要怎样……明明好感都满了，整天都缠着人，但任务却一点完成的影子都没有。】 146也挺懵逼的：【我、我也感觉很奇怪。】 顾鱼：【你们系统内部有相关数据分析吗？】 146：【有……叭？】 它让顾鱼等等，自个去倒腾着翻了翻, 联网快穿司总部下了一大堆资料下来, 【妥了妥了, 来我俩研究一下呗。】 顾鱼：【……你平时怎么就不下来研究呢？】 她就很奇怪了, 自家系统明明一直都能联网, 但每次都是自己说了才匆匆忙忙去联网下资料，它平时都在干什么？ 系统：【嘻、嘻嘻……】 怪让统不好意思的。 顾鱼敛起无语，认认真真跟系统翻起资料来。 快穿司这方面的任务报告不少，虽然系统146是个有点蠢的新手系统，但由于顾鱼属于操作失误，总部给他们开放了很大的权限。 在资料海里扑腾了十几分钟，系统编了个程序筛选出相关的任务让顾鱼看，没多久，顾鱼心里也有点数了。 她再次叹了一口气：【以前我怎么没想到让你给我看这些资料呢？】 系统一边记录着顾鱼总结下来的要点，一边看了一眼以前的记录。 【以前宿主你都被岳岚黏着，不黏着的时候就在睡觉，哪儿像现在这样有时间，无聊得过来找我聊天。】它总结道。 【有理，】顾鱼点了点头，随意地在脑海里翻看着任务报告，【下个世界你记得机灵一点哇。】 系统：【好嘞好嘞。】 顾鱼又翻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前面一片哗然。 嗯？怎么了？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只见中央的场地上，白袍女子已经把岳岚摔在了地上，岳岚似乎拼命过猛了，把白袍女子逼得忘记收力，现在被甩到摔倒在地，模样尤为狼狈，甚至身上帅气的黑色短打都被划破了不少痕迹，露出了部分肌肤来。 顾鱼皱了皱眉。以后还是要让岳岚穿长一点的袍子比较好。 只不过…… 她把视线转到喧哗的一角去，刚好是在场地的对面，一个同年级的弟子站了出来，模样惊恐地指着岳岚，正在颤抖着说些什么。 等等，这个人是…… 顾鱼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是之前春游那次，被虚空宗抓走的几人之一。 【系统，看看那人怎么了？】她飞快地吩咐系统。 系统查看了一下：【……卧槽。】 【说。】顾鱼催促。 不过也不需要系统说了，那个弟子缓过神来，大声几乎是尖叫着说：“岳岚身上有虚空宗的标记！！！” 哗—— 众人一片哗然，半数看着场中央握着剑刚站稳身子的岳岚，半数却是下意识地看向顾鱼来。 岳岚听见这句话，脸也是一白，握紧了手里的剑，却率先偏过头来看顾鱼。 于是另外的半数，也跟着岳岚的动作，看向顾鱼。 顾·全场焦点·鱼：“……” 她有些懵逼和茫然，稳着表情不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鱼没有说话，但在空蝉书院一贯建立起来的形象还是没有塌的，不消两秒，就有弟子反应了过来，直愣愣地拦在了顾鱼面前，仗着有守塔人在，大无畏地瞪了回去。 “你看顾鱼师姐做什么？！”一位学子率先斥道。 要知道，他们看岳岚不顺眼很久了。整天黏糊着顾师姐，就知道这人心怀叵测！ 这一代弟子都是听着书院打败虚空宗的故事长大的，一点也不怵虚空宗的人，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众人齐齐围了上来，竟然再一次，在顾鱼和岳岚之间围起了一道人墙，生生阻隔了岳岚望过来的视线。 岳岚看不见顾鱼了。 守塔人见局面已定，抬脚一步就走到了岳岚的身边，手指在岳岚的手腕上轻轻一点，一股无形的气就束缚住了岳岚的手腕，那柄长剑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转头，守塔人扩大了音量，对全场的所有人道：“挑战活动推迟半个时辰，各位自行入塔历练，如若还有想要挑战的学子，请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瞬息，守塔人搭着岳岚的手腕，在原地消失不见。 众学子见状也纷纷散去，一向崇拜岳岚作为新人王的那些外来的学子，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都是愤怒却也伤心的模样。有几名学子想要同顾鱼说说话，安抚一下顾鱼，也一一被顾鱼给礼貌地推辞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顾鱼才走上前，把岳岚的剑给捡了起来。 本来好端端的一场对战，竟然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顾鱼抿了抿唇。 按照刚才翻看来的任务报告，她和系统隐约猜测，关键的问题应该出在岳岚的身份上。 只是岳岚现在还小，还没有完成空蝉书院的学业，更别提回去继承她虚空宗的位置。 顾鱼和系统本还想着，该怎么找机会验证一下这个问题的真实性。 可到了现在这般的境地…… 顾鱼把岳岚的剑插在自己平时别剑的腰侧，叹了口气，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回自己的学舍去了。 30.2.11 也不知道书院的人把岳岚捉去做了什么, 顾鱼照吃吃照喝喝, 只是在晚上擦着头发回到学舍的时候,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将近一整年的相处, 虽说顾鱼对岳岚升起了不少厌烦, 总归还是习惯了她的存在的。 如今岳岚乍一离开, 生活上各种事情倒还真的不太顺手了起来。 不过也止于不太顺手的地步。顾鱼不是残废，有人愿意照料她，她便舒舒服服地接受下来, 如果自己一个人, 也能稳稳当当地照顾好自己。 只不过是平时懒了一些罢了。 顾鱼在心里得劲地夸了一下自己，走到小院中, 踮起脚准备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长绳上, 忽然见前面黑影一闪。 系统：【是岳岚。】 顾鱼点点头, 神色自若地继续把毛巾挂好，拍拍手, 转过身，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来人气喘吁吁，形色有些狼狈, 怀抱却温暖而踏实。 岳岚紧紧地把顾鱼抱在怀里，像是对待一件珍而重之的宝贝一样，低下头，在顾鱼的发顶吸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熟悉的那股香味。 岳岚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手下移, 转为搂着顾鱼的腰, 让她抬起头，对她说：“是我。” 顾鱼表情并无意外，笑了笑：“嗯，我知道是你。” 这个反应出乎岳岚的意料。 借住虚空宗在空蝉书院埋了几十年的暗线逃出来时，岳岚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去找顾鱼。 白天的时候，顾鱼被那么多学子阻隔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岳岚并未能看见，顾鱼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反应。 会有什么反应呢？ 一年来，岳岚也或多或少地试探了一下，顾鱼对于虚空宗的态度。可无论她怎么切入话题，顾鱼的想法始终不曾变过，坚定地认为虚空宗是空蝉书院的敌人，并无任何周旋的余地。 想来也是，从小就接受空蝉书院教育的顾鱼，即便是从未见过虚空宗真正的恶行，又怎么可能对虚空宗抱有好感？ 不对，是见过的。 岳岚脑中思绪万千，想起上次虚空宗手下的擅自行动。 顾鱼手上的剑，是沾了很多血的。 所以，在知道自己来自于虚空宗之后，顾鱼应当…… 岳岚咬了咬唇，眼神不错地盯着怀里的顾鱼。 她不禁小声地唤了一声：“鱼鱼……” 见顾鱼没有什么反应，岳岚胆子便大了一些，她继续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暗线只给了自己一炷香的时间，岳岚也不敢耽误，加快了些语气。 “你都知道了吧？如果你不愿意去虚空宗，也没有关系，我们俩一同脱离这两个鬼地方，浪迹天涯，或者去竹林隐居，好不好？” 岳岚试图诱惑顾鱼，眼中满是恳切和希冀。 顾鱼却皱了皱眉，一抬手，无形的力量就把岳岚的双手轻巧地拨开。 在岳岚紧张的视线下，顾鱼后退了两步，然后别开脸，转身去了屋子。 不等岳岚跟上去，顾鱼就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把剑来。 是岳岚的剑。 顾鱼拎着剑款步走到岳岚的面前，抬起手，细白的腕儿从袖子中露出来，而顺着手腕往前看，是水平举着的、直直对着岳岚的长剑。 岳岚的心怦怦跳，不是害怕，顾鱼并未把剑从剑鞘中拔出。她只是预感到了，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那个结果。 顾鱼在岳岚越发急促的心跳中，开口说道：“过往的事便不用再提了。” 岳岚心跳一顿。 “我只当是遇人不淑，勉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放过你一次，”顾鱼敛下眉眼，“下次再见，那就在战场上了。” 而这剑，也不会再收入刀鞘。 空蝉书院容不得这般挑衅。虚空宗不仅把人偷渡进来读书，还在被发现之后，堂而皇之地带人逃走。 战斗一定会到来。 顾鱼作为空蝉书院的新星，战斗到来的时候，定是会站在岳岚的对立面，用那逐月剑，指着岳岚的。 岳岚瞳仁一缩，单是想到这个场面，就心如刀绞。 怎么可以？ 她抬起手，握住了顾鱼对着她的剑鞘，缓缓压下来，顺势收入手中，别在了自己的身侧。 借着收剑的动作，她朝着后方比了一个手势。 顾鱼：【……她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吧？】 其实顾鱼说出这番话，也有些紧张，不能捉摸清楚对方的反应。 月光并不敞亮，天地间显得暗沉沉的，使顾鱼不能看清岳岚眼底越发浓郁的黑沉。不过即便如此，顾鱼一贯的直觉依旧告诉她，此刻应当小心为妙。 系统：【等等等等！有！】 顾鱼立马后退了一步，抬眼警惕地看着岳岚，说：“你不快些走吗？” 岳岚抓着腰侧的剑柄，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自顾地说：“你当真不愿与我离开？” 顾鱼一皱眉：“十个呼吸，若你还不走，不要怪我叫人了。” 她一面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面也死死盯着岳岚的反应，手下掐了法诀准备随时发动，嘴里开始倒数。 “十——九——八——” 岳岚却没等顾鱼倒数完。 不等系统尖叫着给顾鱼提醒，顾鱼的身后徒然浮现一团黑雾，顷刻间就把她笼罩入其中。 更多的黑雾覆盖了掐诀的那只手，尚未成型的法术瞬间湮灭不见。 顾鱼失去了意识，往前一跌，就落入了岳岚准备好的怀抱中。 岳岚轻轻松松地把顾鱼一把抱起，冲黑雾点了点头，随即脚尖一点，化作一道暗光一般，与黑雾飞也似地掠离了空蝉书院。 31.2.12【修】 顾鱼昏睡的时间并不长，她本身实力就属上佳, 加上系统锲而不舍的呼唤, 粗略算也不过半个时辰, 就悠悠转醒。 但不知道那黑雾用的什么手段, 顾鱼初醒时，脑中还是一片迷糊，只凭借本能屏住呼吸，稳稳地合着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凝神, 悄悄观察周围的情况。 顾鱼：“……” 她正被岳岚以公主抱的姿势拥在怀里，于漆黑的夜幕下，风驰电掣地朝着虚空宗据点所在的北方掠去。 岳岚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紧绷，时不时侧过头, 与身侧那如影随形的黑影交流一二, 之后便继续恢复平静，埋头赶路。 那黑影就是虚空宗埋伏在空蝉书院的卧底, 顾鱼心下好奇，朝黑影多留意了几分, 便见黑影分出一缕漂浮上来, 搭过岳岚的手臂。 岳岚眉头一拧, 抱着顾鱼的双手都收紧了好些, 明明是救她出去的人, 她却连语气都带着些不爽：“你要做什么？” 黑影不理她，飞快地将自己拨出来的几缕黑雾，再一次缠绕上顾鱼的鼻翼，岳岚下意识地把顾鱼往自己的怀中又按了按。 顾鱼在合上的眼皮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还是顺从地昏了过去。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顾鱼隐约听见，岳岚又重复地不耐烦地问了一遍：“你到底在做什么？” 哇，对友军的态度这么差的吗？ 黑影倒是耐心，“她醒了。” “你到底……” 岳岚的声音徒然抬高，抬至一半的时候，却又好似顾虑着什么一样，压低下来，最后还是敛下了自己的脾气。 后面的顾鱼也听不见了。 在系统姗姗来迟的警告声中，顾鱼的意识陷入昏睡。 这一睡就不知道多久，再一次醒过来，已然是正午。气温很高，阳光透过纸窗落入房内，照在顾鱼的脸上，让顾鱼睁开的双眼忍不住不适地眯了眯。 顾鱼自床上撑起身来，端详房间半响，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里竟然是自己同岳岚曾经来过的那一家客栈。 甚至连房间的布局都差不太多，想来兴许是同一间房了。 只不过不知道岳岚去了哪儿。顾鱼走下床，取走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给自己系好腰带，甚至唤来店小二给自己端水洗脸，并且吃了一顿饭之后，岳岚还是没有回来。 店小二上来收拾走了碗筷，擦干净桌子，又给顾鱼上了一壶新茶，上好的西湖龙井，顾鱼喝在嘴里却也喝不出什么滋味。 干坐了半晌，顾鱼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了客栈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复而走回去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喝自己的茶。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顾鱼抠着茶盏上浮起的彩绘，低头凝视微微荡漾的茶水，忍不住开口问自己的系统。 不是身份都已经揭露了吗？为什么还要带自己走？既然要带自己走，为什么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又空无一人，好像抛弃了自己一样？ 这和顾鱼想过的所有可能性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就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恨不得钻进岳岚的心里讨一个答案出来，却又只能在这里干耗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回去吗？应该去找岳岚吗？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顾鱼又慌又懵逼，岳岚到底是怎么想的？ 146急忙上线：【宿主你冷静一下，心理波动超过阈值了，冷静，深呼吸，深呼吸——】 【……我很冷静，】顾鱼做了一个深呼吸，好歹冷静下来了些许。 她环视了一圈自己房间的环境，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146：【我看看地图哦。】 它调出来那两个人的方位图，黑影的坐标正在朝着远处移动，反而是岳岚距离她们这里越来越近，好像在急急赶回来一样。 146问：【宿主，我们要不要跑回空蝉书院？】它有把握能让岳岚追不上来。 顾鱼想了想，摇摇头：【……不了。】 静下来认真想想，她的任务就是拿到岳岚最重要的东西，这个时候跑掉肯定不行，更何况，顾鱼真的很想知道，岳岚为什么要出乎意料地把自己带走，又放在这个地方。 在房间内坐了不过几分钟，窗户就被“啪嗒”一下撑开了，岳岚一个翻身跃了进来，面上有些疲态，但看见顾鱼的那一瞬间，双眼就亮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到了桌前又有些紧张地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站在桌边看着顾鱼，“你醒了？” 说完这句，岳岚也知道自己没话找话，笑了笑，坐在了顾鱼旁边的圆凳上，继续望着顾鱼，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他们动手没个轻重。” 顾鱼：“没有。” 能在空蝉书院潜伏了几十年，卧底早已混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功夫也不差，下手的力度其实控制得很好。 岳岚干巴巴地笑了笑：“那就好，那个……” 她显得有些犹豫，低头撩了撩自己长袍的衣角，说：“我已经把她给支开了，她要回虚空宗总部，我不准备跟她回去，你别担心。” 顾鱼一愣：“你不回虚空宗？” 岳岚抬眼看了一下顾鱼：“你难道想我回去？”不等顾鱼回答，她就自顾自的摇摇头，很是诚挚地注视着顾鱼的双眼，“我知道你不喜欢虚空宗，我、我也不喜欢。你不是一直想出来玩的吗？这刚好是一个机会，我们去游山玩水，隐居田园，好不好？” 顾鱼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认真的？” 岳岚：“当然，你没有生我的气吧？你、你都没趁我不在的时候离开。”言下之意是顾鱼也情愿和自己在一起。 这个无法否认，顾鱼换了个话题：“你在虚空宗的地位不低吧？” 岳岚立马摇头：“不不不，我在虚空宗的地位很低，只是一个普通教众的孩子，所以我的父母想把我当成正常人养大，这也是我能够正常进入空蝉书院读书的原因。” 顾鱼：……你继续编？ 岳岚偷偷看了顾鱼几眼，继续说道：“那个把我救出来的黑影，是我父母的旧识，不忍心看我被空蝉书院关押起来，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她回虚空宗之后，会说是自己被识破的，虚空宗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顾鱼：…… 岳岚把顾鱼的无言以对当成了默认，高高兴兴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顾鱼就这么看着岳岚行动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岳岚在虚空宗是宗主接班人地位的存在，可在身份被识破之后，她费尽心思编这么个谎话，离开虚空宗的人，把一切都粉饰成她理想中的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都是为了自己吗？ 顾鱼咬了咬唇，迎着岳岚朝气蓬勃的笑容，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吧。 32.2.13 “多谢！有缘再见！” 岳岚撑着船舷，冲着码头上的伙计挥了挥手, 转身回来笑容依旧灿烂, 牵起顾鱼的手：“我们先进船舱？大概一天左右, 我们就能到云梦了。” 顾鱼被岳岚牵着往前走, 听见这个名字微微一愣：“诶，云梦？” 岳岚一点头：“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 顾鱼：“……是的。” 岳岚对她笑笑：“我都连累你随我叛离空蝉书院出来了，如果再在吃住上亏待于你，那我心里怎么过得去？我特地打听过了在云梦租一院落的条件, 并不算难，你且等着吧。” 顾鱼愣忡地应了下来，有些傻乎乎地一直看着岳岚牵着自己, 走进船舱被带到床边坐下，视线又追随着岳岚，看着对方转身开始收拾包裹里的物什, 半天都没有回神。 岳岚无奈, 偏过头对顾鱼眨了眨眼：“怎么了？我背后有花吗？” 顾鱼这才恍然自己方才的走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说：“无事。” 她见岳岚心大地继续收拾东西，自己走到八仙桌旁坐下, 拿着岳岚刚收拾出来的茶叶斟了一壶茶, 心里莫名咂摸着什么。 过了一会, 顾鱼抬脚轻轻踢了踢路过的岳岚的小腿：“哎。” 岳岚停了下来, 手里还拿着几件在镇上购置的日常家居用品, 她看向顾鱼：“饿了吗？” “不是呀。那什么……”顾鱼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卡了一下，突然忘了自己方才喊住岳岚有什么目的。或者其实什么目的也没有，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叫一下岳岚而已。 于是顾鱼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喊你一下。” 岳岚闻言弯下腰，刮了一下顾鱼的鼻尖：“你呀。” 不过她的眼里明晃晃的满是高兴。她敏感地察觉出来，顾鱼对她的态度慢慢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之前那股介意着虚空宗身份的别扭劲儿正在消失。 这是个好现象。 岳岚越想越高兴，凑近了一些：“喊住了我就要亲一下哦。” 顾鱼：“……” 得寸进尺了还。 她眨巴眨巴眼，也没拒绝，凑过去乖乖地在岳岚的嘴角吧唧了一口：“可以嘛？” 岳岚站直，拍了拍顾鱼的头顶：“我去继续做事啦。” 顾鱼挥挥手，没再打扰专心清理东西的岳岚。 她们在之前住的那个小镇采购了不少日常用品，岳岚简单分类整理了一下，堪堪到了夜晚才收拾完。两个人在船上打水一起泡了个澡，晚上如以往一般同塌而眠，第二天各自在房内没休息多久，客船上的伙计就来敲门了。 云梦到了。 早在顾鱼和岳岚于空蝉书院读书的时候，她们就对“云梦”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去处颇有耳闻。后来两个人偷偷溜出来游玩的时候于云梦暂住过几日，很快地就爱上了这个小镇。 顾鱼永远都改不掉和恋人一同畅想未来的坏毛病。她闲来无事时就和岳岚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过，如果以后两个人可以一起住在云梦，每天的日子会怎么度过，她们居住的院落要有多大、要怎么布置，可以在后院栽种哪些树木和蔬果…… 顾鱼站在甲板上远眺，依稀看见云梦的轮廓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同岳岚描绘这个场景时，岳岚望向自己时那兴奋的神情。 她偏头看看岳岚，正好和对方双目相对。 岳岚对顾鱼笑笑：“期待吗？” 顾鱼点点头：“很期待。” 岳岚心里高兴，她牵起顾鱼的手握在手心里，又忍不住摇了摇，说：“之前离开的时候，我有拜托过村落里的人把给我们留一处院落，我们可以先从家具准备起，树苗后山可能会有不少，等住下来之后，我再去看一看……” 岳岚絮絮叨叨地说着顾鱼和她想象过的以后的生活，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顾鱼听着，也摇了摇岳岚的手，没有打断岳岚的话，只是一声声应着好。 在云梦定居的事情就如同岳岚所说的那么顺利，顾鱼问了问系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果然，这一切岳岚早就开始准备了，时间甚至可以提前到二人第一次离开云梦的时候。 那个时候，岳岚就做好了以后带自己来这里隐居的准备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顾鱼忍不住想，自己之前那些怀疑和猜测恐怕是错的。岳岚并不是准备一从书院毕业就离开自己，不管怎么说，她都在细细地为自己和她的未来做安排和打算。 她说不出来自己对于这个事实感到开心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不过很肯定的是，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种，不踏实和茫茫然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心理，被这个发现迅速地安抚住了。 甚至因此对岳岚更加亲近。 岳岚对恋人的越发亲昵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开开心心地收拾好她们的小院落，和顾鱼过起了每天规律的“隐居”生活。她们隐藏了自己修士的身份，就好像一对普通的手帕交，远离原来的家庭来这边共同生活。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在这民风朴素和谐的云梦，每日过得倒也十分轻松愉快。 二人每天照常修习以往在空蝉书院学到的内容，偶尔一同去周围踏青，或者是和云梦的妇孺们聚在一起聊聊闲话。过了一个月，她们甚至在云梦拿了一块田地，抱着好玩的心态，试着随便种点什么东西。 不过田地主要还是岳岚在操持，顾鱼在她去田里的时候，就和云梦的女眷一样，在家里做一些汤汤水水，然后高高兴兴地戴上纱帽，走去田里给岳岚送吃食。 这种普通人的生活让两个人都很入戏，如果没有出差错的话，顾鱼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青山翠蔓，低头就能看见坐在旁边满足地喝着她做的绿豆汤的岳岚，心里恍惚又踏实地想，大概她真的可以这么和岳岚过一辈子？ 她也不知道日子这么过下去，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不过很快，答案就自己来了。 33.2.14 第14章 和岳岚一起在云梦住下之后，顾鱼莫名其妙就改掉了以前经常犯懒的坏毛病, 每日跟着岳岚早睡早起, 日子过得别提多养生了。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改变, 清早因为生物钟自然醒了之后, 她听着屋外岳岚练习招式带起的阵阵破空声，没有如以往一样第一时间下床更衣，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幕，悠悠地对着系统感叹：【想不到我也有今天。】 系统146在顾鱼的脑海里给她啪啪鼓掌：【宿主超棒嘿！】 顾鱼恬不要脸地说：【谢谢谢谢，掌声不用太多, 我会骄傲的。】 要穿的衣服早就在床边放好了，顾鱼三下五除二更好衣，走屋内的槅门到了隔壁屋子洗漱, 才施施然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面。 约莫六点半钟，天地间一片亮堂，顾鱼站在屋檐下, 施施然地看着岳岚在院子的正中央一袭黑色短打, 把空蝉书院的经典招式舞得虎虎生风，颇为赏心悦目。 看了一会儿, 她进屋给岳岚拿了一条汗巾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就去到后屋给两人做早点了。 岳岚练完招式后擦着汗走进内屋的时候, 顾鱼已经把早点端上桌了。她们虽然对外是装得普通人模样, 实际上日常生活中该用的术法还是照用, 并没有什么不方便或者不习惯的地方。 吃早点的时候, 岳岚一如既往地提了一嘴让顾鱼陪自己一起练习术法的事情。 顾鱼：“……” 她默默吞下嘴里的粥，对岳岚露出了一个带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我觉得按我们现在的生活节奏，就算我不再练习这些术法，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岳岚铁了心要“劝学”，摇摇头，格外狠心地说：“不是。” 顾鱼嘟囔：“反正我们都躲到了这个地方来，以往所学的那些术法不都足以我们正常生活了吗？云梦的环境又那么好，干嘛要那么努力地继续练习呀。” 岳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顾鱼的脑袋，力道非常轻，“你还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顾鱼抬起头看着岳岚，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难道不是吗？” “……我早就答应过你，要带你游山玩水一番，这里只不过是我们暂做修整的地方而已，傻。” 顾鱼：“可是我们树也种了，地也种了，房子也盘下来了……” 岳岚：“难道我们计划的不是隔三差五就出门在大陆游历一番，再回来住一段时日吗？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个小村庄的。” 顾鱼：“……” 她眨巴眨巴眼，懵了。 原本她都做好了和岳岚在这里一天天耗下去的准备了的……虽然岳岚提出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最后那句话还是让顾鱼的心里不太得劲。 岳岚看顾鱼没再有反对的意见了，站起来收拾碗筷同时说：“那就这样？明天你起来和我一起练练吧……其实你不愿意跟我下田，平时在家里多练练也是挺好的，说真的，我最近总觉得你退步了好多。” 系统也冒了出来：【宿主，她说的是真的。】 顾鱼：【……哪个？一开始定好的计划吗？】 系统146：【不，是您退步这件事。】 顾鱼：【……扎心了谢谢。】 不过到底顾鱼还是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她让系统给自己出了一套复健的计划，等岳岚出门之后，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慢慢开始找以前的手感。 虽然很久都没有练过，但从空蝉书院学到的那些功法早已被身体牢牢记住，加上顾鱼本身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错，在系统的辅助下，最近懒散生疏了的功法又再一次被唤醒了过来。 顾鱼练了一上午，和系统一同都忘了给岳岚送饭这茬，直到眼看着正午要过，她才一拍脑袋：【嚯，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系统哎了一声，也才想起来：【女主！】 顾鱼：【是了是了！可是现在也来不及做了……】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厨房，还没等多看几圈，院门就被敲响了，相熟的女眷在外面唤她：“小鱼，走么？” 顾鱼去开门，挠了挠脸颊，对着那姑娘颇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给忘记了……” 姑娘笑了笑：“没事，那你到我家来？我今天刚好多做了些粥，就是不知道你姐姐吃不吃的惯。” 顾鱼和岳岚对外称的是彼此的表姐妹。 “哎，那就麻烦你了。”顾鱼也不别别扭扭的客气，直接准备跟过去。 姑娘连忙抬手揽了揽，无奈地说：“你别急……”她上下打量了顾鱼几眼，噗嗤一声笑了，“你这穿的什么？在家里倒腾后面的小花园吗？虽然我们这儿也不会有歹人，但你穿成这样，怎么方便出门？” 顾鱼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身上穿的还是一套轻便的练功服。在空蝉书院很是普遍，但是放到普通人当中，并不适合女子穿出门去。 那姑娘好心道：“要不这样，他们辛苦了一天估计现在都饿得慌了，我先走，顺便给你姐姐送粥，你去换身衣服，我回来和你一起吃？“ “这怎么好意思……”顾鱼有些许犹豫。 姑娘说：“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和你姐姐帮了我家那么多次，不就送一次饭？那就这么定了，你去我家里等着我啊。” 这姑娘一向是个爽朗的性格，顾鱼想了想，也没再拒绝，何况她做饭实在比自己好吃一些，带着一股独特的民间风味，顾鱼和岳岚刚搬来的时候还去她家蹭过几次饭。 于是顾鱼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又在厨房做了几样小菜，分成两份，一份放在食盒里准备待会儿送岳岚一个下午茶，另一份端着去了姑娘的家里。 姑娘回来得很快，笑容爽利地告诉顾鱼：“我和你姐姐说了你今天不去，她说知道了，还让我同你说，她今天晚一些回去。” 顾鱼一愣，“田里有什么事吗？” 姑娘说：“南边李家的小伙子摔了腿，大家合计着去帮帮忙，还要送他去看大夫，估计得忙一会儿了。不过不用着急，很快就能做好的。” 顾鱼这才放下心来，想着待会儿回去再煮个绿豆汤送过去。 吃了饭，顾鱼和姑娘又坐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闲话。姑娘是个活泼热情的性格，和村里的人关系都特别好，知道的也特别多，拉着顾鱼从东家长聊到西家短，顾鱼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眼看着日头差不多了，顾鱼从姑娘家告辞，回去煮了绿豆汤，一同放进食盒里往田那边走。 走到云梦边的田地附近，远远就能看着居民们集中在李家的田附近，顾鱼把食盒放在自家这边的田埂上，朝着人群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 等等，岳岚好像并不在里面？ 她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心跳有些不对劲，等走近一些，人群外围的一个小哥也认出了她，惊讶地笑了笑：“顾鱼妹子，怎么现在过来？太阳正大着，找岳岚吗？” 顾鱼：“是的，她不在这儿？” 小哥张望了一下：“咦？刚才还见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要不你在这儿等等？说不定就在附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鱼冲他礼貌地笑笑：“没事，谢谢了。” 小哥：“行吧。”他只当顾鱼知道岳岚的去向，也没太放在心上，转身继续帮忙去了。 顾鱼转身走到了食盒旁边，掀起盖子看了看，里面的绿豆汤被她用小法术放了冰块，这会儿融了一半，快错过最佳食用的时间了。 啧…… 顾鱼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系统：【她人呢？】 34.2.15 系统说：【你等等啊。】 它去捣鼓了一阵儿，回来的时候, 声音期期艾艾的。 【鱼啊……那个……】 系统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其实它也不傻, 看得出来顾鱼在岳岚这方面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心态。 但是146只是一个新手系统, 它对于这方面应对的经验不足，加之顾鱼总是表现出来一种她心里有数的模样，它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可是现在…… 顾鱼心里升起几分不太好的预感：【你说。】 【农田往南十里地的一个小树林里，】系统飞快地报出了地点，顿了顿, 补充道，【你做一下心里准备……】 【……好的。】 顾鱼咬了咬唇。她知道系统的意思了。 往南十里地的路程并不短，能让岳岚动用自己的功力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肯定是想要避开谁了——还能有谁呢？肯定是自己。 她本已经相信了的，岳岚想要放下一切好好同自己过日子。其实她没有告诉系统，她也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岳岚是真心的话, 她愿意和岳岚过一段时间……甚至一直过下去也愿意。她莫名其妙就下意识地忘记了要回去的愿望。 只现在，顾鱼心里清凉一片, 她突然清醒了过来，也突然发现了自己之前那几个月、那一年的蒙蔽。 她以前在想什么啊？这是在做任务, 拖拖拉拉, 优柔寡断……还对人动了真感情。 不过, 她还是想去亲眼看一看, 让自己彻底死心。 顾鱼没有贸然去, 而且先去找到了之前那个小哥，对他笑笑说：“这里日头太大了，我先回去，如果岳岚回来了，也不用跟她说我来过，免得她担心。” 小哥很理解地点点头：“好勒，你快去吧。” 顾鱼于是拎起食盒，施施然离开了这片田野。 一转角离开田野可见的视线，顾鱼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她随手把食盒藏进了路边的丛林，收了收裙摆，一个飞跃就运功跳起，朝着系统指引的方向飞速掠去。 不多时，就到了那处。 顾鱼屏住自己的呼吸，凝聚气力在脚底掩盖自己的脚步声，慢慢靠过去。系统显示岳岚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顾鱼没敢靠太近，只是挑了一棵大树隐藏在其后，静了一会儿调整自己的呼吸，就探头看了过去。 果真。 空地上，岳岚独立于一边，身前站着三五个穿着虚空宗服侍的人，正在低语着给岳岚汇报着什么。 而一向笑着和顾鱼相处、温柔地与她许诺终生的岳岚，面色冷凝而严肃，一项项地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比顾鱼想象的还超出一些，原来岳岚已经开始处理宗内的事务了吗……？ 顾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冷静地看着岳岚的方向，随即，心里有了主意。 她转过身，悄无声息地飞掠了回去，落在了离开的地方，捡起食盒，转身又走去了田里。 那小哥看见她，一愣：“怎么了？” 顾鱼一脸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食盒：“看我这记性，特意给她带的绿豆汤却忘了留下来，你等她回来，麻烦提醒她一下。” 小哥哦哦了两声，挠挠头：“好啊，太阳大，你快回去吧。” 顾鱼：“麻烦你了。” 把食盒递给小哥，顾鱼径直回了院落，不用一刻钟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云梦村。 系统：【宿主，我们去哪里？】 顾鱼：【回空蝉书院。】 系统一脸懵逼：【回去做什么？】 顾鱼轻笑一声：【等她来找我。】 如果岳岚真的在乎自己的话，如果对方表露出来的一切是真的的话，那她肯定会来找自己。之前是她想错了。 ……如果岳岚不在乎自己的话。 那她就回去，勤奋修炼，打下虚空宗，亲手押着岳岚让她把她最重要的东西交出来。 顾鱼越想越气，从来只有自己驴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驴自己了？ 她之前脑子肯定被驴踢了！竟然对岳岚这种攻略对象真情实感！太傻了！简直是人生败笔。 ♀ 岳岚处理完宗门内的事情，一看时间，发觉竟然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前那段时间，她为了陪顾鱼，已经很久没有和虚空宗接触了，堆积的事务有些多，加上虚空宗那边的长老一直不满她的决定，有些刻意加事的意思，才耽误了这么久。 一想到这，岳岚也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么瞒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她挥退了虚空宗的众人，飞掠回了田野旁，整理了一番衣裳，朝着自己那块精心耕种的地盘走去，就见着田埂上站着一个小哥，正朝着自己张望。 目光很明确地看着自己。 岳岚挑挑眉，不明所以地上前：“你好？” 小哥呼出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喏，”他拎起手上的食盒递给岳岚，“刚才你妹妹来给你送解暑的汤水，等了一会儿，看你不在就回去了，叮嘱我要你喝完。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我也等了好半天你才来。” 顾鱼来过？ 岳岚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从没让顾鱼知道过自己背着她还在做的这些事……事实上顾鱼肯定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虚空宗没人关心的无名小卒，现在自己贸然消失了这么久，她会不怀疑吗？ 她越想越心惊，匆忙感谢过小哥，心不在焉地喝完了已经没那么好喝的绿豆汤，犹豫了没多久，就提前回了小院。 一进院门，岳岚就察觉到了不对。 小院空落落的，东西少了很多……准确来说，顾鱼的东西都不见了。 不用看完整个小院，岳岚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顾鱼发现了。顾鱼跑了。 她还能跑去哪儿呢？ 岳岚半笑不笑地站在院落中央，轻轻叹了一口气。 肯定是空蝉书院。 她抬起手，两指并入口中，猝然吹出了一声响亮的鸟哨。 三三两两的鸟鸣立马从远处的山林中应和起来，虚空宗的众人还未走远，听见了岳岚的召集声，立马赶回来。 看见站在院子里面带寒霜的岳岚，虚空宗的骨干们个个都是人精，只四处打量几眼，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问：“少宗主，请问……？” 岳岚：“把顾鱼抓回来。” 她放弃了。 35.2.16 当当当！你被防盗撞上啦！50%比例以下要72h才能看哦~ 虽然因为程序自动设定的隐私保护装置，它并看不见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大致还是猜得出来前后经过的。 尤其它昨天在小黑屋里, 偷偷联网下了一些相关的小说, 当即对顾鱼有了更加感同身受的体会。 现在的宿主肯定很难过吧, 好端端的任务被半途打断不说, 自己的清白也被攻略对象给强取豪夺走了。 一想到这，系统就替自家小宿主心颤颤，连称呼，都变成了更加亲密的“大妹子”，企图缓解一下现在顾鱼心里的绝望。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系统。 系统146笨拙地安慰：【宿主, 你别伤心，我会帮你尽力留意周围的情况的，一定能找到逃离的方法。如果这个女主做得实在太过分, 我就向上级请示，让他们派m部的人来解救咱们。】 【……谢谢你，小六子, 】顾鱼摇摇头, 声音里透着一股看破世俗的惆怅和感慨，【昨晚……你看见了吗……】 听见这幅语气, 系统立马脑补出来现在顾鱼的内心戏，只恨自己的程序设定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 空有一颗少女心, 却没办法陪自家小宿主, 一起呜呜呜地哭泣着感叹人生。 系统都忍不住放轻了语调, 说：【宿主你受苦了……系统有隐私保护程序, 我当时被关进了小黑屋，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有被自己看见，宿主心里应该会好受很多吧。系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顾鱼晃了晃神，想起昨晚的情况，呐呐：【你没看见啊……】 系统附和：【是的，宿主你不要担心。】 却看着自己的宿主，放空的表情，突然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 就像心里无比兴奋，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样。 顾鱼忍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憋住心里暗爽的笑容，用一种无比怀念和爽快的神情，对系统说：【你没看见还真是可惜了。】 她啧啧道：【虽然唐衍是第一次，但她真是天赋异禀，唉，可惜你被屏蔽了，没能看见。】 系统：【……你说哈子？？？】 顾鱼瘫在床上，忍不住嘚瑟地抖了抖腿，说：【啧啧，这个技术，真想不到她是第一次，都和我前女友有的一拼了。】 想当年啊想当年，那个傻逼，不远万里地从国外赶回来找自己，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趁自己去洗澡的时候，还偷偷复习了好几遍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笔记”，结果被出来自己抓了个正着。一贯精明的那人坐在床上，抱着一叠认真翻看的笔记，红着脸不知所措。 顾鱼当时乐不可支，笑弯了腰，问傻逼，就这么期待吗？还特地做了这么多笔记。 一向能言善辩无所不能的傻逼张了张口，偏过头，好半晌才说。 她说什么呢？ 顾鱼回忆到这里，本来撑起来的笑脸又垮了一些，撇撇嘴。 所以说果然是个傻逼。 想不到吧。分手了之后，自己竟然能够找到比她天赋还高的家伙，哼哼，要让她知道了，可不得气死。 会从国外跳起来然后连夜买机票回来吗？……好吧，也说不定并不会，可能会挽着人未婚夫的手，笑笑。 都分手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啧。 顾鱼挠了挠脸颊，吧唧吧唧嘴，问系统：【唐衍在做什么呀？】 系统看了看，说：【她去公司了，你看看床头柜，给你留了字条嘞。】 顾鱼一愣：【哇，这么渣的吗？我被她‘强迫’的第一次，她爽完就去上班了？】 她要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系统默默接话，内心比之前复杂无数倍，本着老实人的本分，尽职尽责地提醒：【那个……你不是也爽到了吗？】 顾鱼想了想，好吧，也是。 自己一开始的确很是震惊，可唐衍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动作虽然强势，不让她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实际上却无比温柔，让她没多久就咬着唇沉浸了进去。 她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要脸：【那就算了吧，不怪她。】 顾鱼又赖了一会儿床，无奈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昨天只吃了那么一顿，又一觉睡到大中午，加上一场运动，她体力实在不支。 她撑着床想要爬起来，当即腰窝一软，略有不适的酸痛，让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让自己的脚落了地。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体：“穿衣服，粥在桌上的电饭煲里，碗筷已经准备好了，无聊可以看电视，我五点回来。——衍。” 顾鱼莫名习惯于这么贴心的照料，揉了一把自己的老腰，认命地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拎了起来。 昨天那件被她们折腾得皱皱巴巴的衬衫已经不知去向，唐衍这次依旧没有良心发现，只准备了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 昨天完事之后，顾鱼虽然累瘫在了床上，也依稀记得，身形高挑的唐衍面容自若地□□着身子，把已经不能看的衣服捡起来，走进洗漱间处理掉，洗了个手。又转头去了衣帽间，自己换了一身睡袍，却只给她拿了一条胖次。 当时的顾鱼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只能意识模糊地，任凭唐衍给芭比娃娃玩换装游戏一样，打开她脚链的锁，帮她意思意思穿了条胖次，然后被搂进了唐衍的怀里，腰部被紧紧箍着，本该引起不适和反抗的力道，顾鱼却已经累的不行，没多久就沉入了深睡。 想起唐衍箍着自己腰部的力道，顾鱼莫名地脸一红，飞快地穿好衣服，穿上拖鞋，拖着自己的链子，走进洗漱间洗脸刷牙。 本来顾鱼还想洗个澡的，可等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水，才意识到，自己的脚腕上有一根银链子，根本不方便脱衣服…… 硬是要洗澡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顾鱼也不是没脾气的人，瞪了一会儿脚上的银链子，也不收拾一浴缸的水，转头离开了浴室。 喝完了粥，顾鱼的脾气被美味消了大半，在房间里逛了一圈之后，坐在床上看电视。 唐衍考虑得很全面，不仅锁扣的机关巧妙而不伤人，房间里潜在的危险物品，也都被她提前清理得一干二净。 顾鱼认真研究了一通脚踝上的锁，折腾了老半天，最后发现，就算有系统的帮助，她也解不开这个结构。 顾鱼选择放弃，死鱼眼往床靠背上一躺，和系统乖乖地看电视。 下午三四点的时间，电视里除了购物节目就是各种没意思的电视剧。 36.2.17 当当当！你被防盗撞上啦！50%比例以下要72h才能看哦~ 五大三粗直脑筋的系统围观了一会儿, 半晌, 期期艾艾地来问顾鱼：【哎，没、没问题吗？】 虽然和这个宿主合作到现在, 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靠谱的地方。但系统数据凭借直觉，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 顾鱼：【嗯？会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绞尽脑汁想了好久, 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可能有问题。看顾鱼这么满不在意的样子，估计她心中有数, 便也没再追问了，安静地蹲在顾鱼脑海的角落里, 等她们会餐结束。 顾鱼在公寓里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 把自己穿过来的那件白色长裙翻了出来, 左摸摸右摸摸, 突然想起了一茬。 【六子，我能把这件衣服带回去吗？】顾鱼把古装长裙铺开在床上, 恋恋不舍。 系统：【哈？等等……这是你带过来的那一件衣服？】 顾鱼说是, 系统就有些难办，过了一会，说：【很重要？】 顾鱼：【我做了大半年，自己一笔一划设计出来, 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 你觉得重不重要？】 说实话，当初发现自己穿着这件衣服穿越的时候, 顾鱼差点心疼死。 系统说：【那我给你申请一下, 等等哈。】 过了三分钟, 系统咋咋呼呼地回来了：【妥了，这件衣服不是这个世界的物品，你可以穿着它穿越进下一个世界，也可以选择在穿越的时候，将它存储在时空间隙的空间里面。】 顾鱼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约好的时间，顾鱼换了一身简便的休闲服，在接到唐衍发来的短信之后，拎着手机和钥匙径直出了门。 她不敢过多打扮，不然，要是给了唐衍一种自己精心装扮出来和她“约会”的错觉，场面反而尴尬。 说是陪吃一餐饭，那就是只吃一餐饭，顾鱼在这方面虽然耳根子软，但并不是没有原则。 楼下，唐衍开着两人之前出行必备的轿车刚到不久。她今天穿得尤为正式干练，特意下车走过来，给顾鱼开了车门，笑着请她进去。 顾鱼窥了唐衍两眼，心下诡异，低声说了一声“谢谢”，弯腰进了副驾驶。 唐衍开车很平稳，速度也很恒定，并没有什么猛踩刹车和油门的坏毛病。正午阳光正好，汽车里打着空调，凉风徐徐地从空调口被送出，随着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内环绕。车里的味道也很好闻，是唐衍刻意护理过的。 顾鱼抓着手机放在大腿上，紧绷的精神在这音乐声和凉风的拂弄下，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竟然眼皮一耷拉，睡了过去。 她是被唐衍叫醒的。 顾鱼一睁开眼，便看着面前是唐衍关切的脸。车子早就稳当地停在了餐厅外的停车场内，唐衍俯身在顾鱼的面前，背对着光，一时之间，面色沉寂，看起来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顾鱼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张开口，小声说：“阿衍？” 一瞬间，唐衍面上各种奇怪的表情尽数褪去，她扬唇笑笑，眉眼舒展开来，显得很温柔。 “起来了，我们去吃饭。” 这是一家江南风格的餐厅。独栋的别墅装修成中国风，甫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型的石拱桥，一条活水小溪在下面穿流而过，睡莲漂浮在水面上，偶尔能看见或金或红的锦鲤在其间游动。 走进里面，能听见丝竹声隐隐约约地在席间回绕。这家餐厅的隐私性很强，没有喧闹的大厅，都是一个个用木质屏风分隔开的小包间。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带着唐衍和顾鱼上到二楼，坐在一个临窗的座位上。窗棂也被做成了古典式样，一根小棍儿卡着凹槽，撑起绣着荷叶花纹的窗户，能看见下面的小型江南风格花园。 前一段日子，唐衍带着顾鱼去了不少特色有名的餐厅，顾鱼想了想，并没有露出多少异样，笑着赞叹了几句，便让唐衍点菜。 唐衍对这里和顾鱼都很熟悉，在奏章一样的菜单上勾画了几下，翻过来给顾鱼看：“这些可以吗？” 上面大部分都是顾鱼喜欢的口味，她点点头：“都喜欢的。” 唐衍笑笑：“喜欢就好。” 服务员接了菜单离开，过了一会，几个穿着另一种颜色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着精致的茶盘，在上面一一布好齐全的沏茶工具，又放了一个茶罐在旁边。 顾鱼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服务员已经离开，这是让她们自己泡茶喝吗？ 唐衍看出了顾鱼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对这家店很熟悉，提前吩咐过了……”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毕竟是我们这么面对面吃饭的最后一餐，我还是希望能给你留下一些独特的印象。” 唐衍说完，在顾鱼乖乖的注视下，开始行云流水的沏茶。 与其说是沏茶，不如说是茶艺。顾鱼分辨不出那些技巧，只觉得唐衍的每个动作，都美得不行。 顾鱼不知道的是，唐衍没有说，她这一手茶艺，是母亲教给她的。 她没有说出来，是觉得，这些对现在的顾鱼而言，应该并不重要了吧。 对方把母亲的钥匙都还了回来，摆明了不想再和这些旧事有什么牵连，自己又何必上赶着卖惨、追忆那些于人而言并不重要的往事？ 最后只怕会弄得两人心中都不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