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流年》 生命 榆林县是一个还算富裕的县城,杨柳村却是这个县城里最贫穷的村。这个乡村远处有青山,近处有河流,一派山清水秀绿意盎然。这里有得天独厚的土地,只是还未被开垦,如同一个花苞早晚会开放一般,注定会是一处繁华之地。六月的一天傍晚,晚霞用她温热的橙色照着大地,静谧的小路蜿蜿蜒蜒的伸向远方。村头的老榆树下,聚集了饭后闲聊的人们。一块将近两米长的石头被岁月磨得平滑,本是长方形的棱角没了锐气。这就是村里人的椅子,要是来得晚了,就没得坐,只能站着或蹲在地上了。乾万钱正在和人侃大山,忽然听见有人喊“乾叔,俺婶子要生了,俺妈让我来叫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来叫他。乾万钱,急忙赶回家,随后的还有一同去帮忙的两个妇女。林家大嫂和朱家媳妇已经进去帮忙。乾万钱则在外踱着脚步,这个不吸烟的男人一会儿握着手一会折下柳树枝撕叶子,那本是丰满的柳枝,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梗,连皮都被剥光了。时间是如此漫长,只听见时钟响了十一下,没一会儿,一声洪亮的哭声划破了天际。人伴着哭声而来,许是感到人间之行的不易,才以此示意。一进门,还没等乾万钱开口,就听田艳丽躺在铺了厚厚的褥子的炕上,有气无力的骂着“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儿,我都快生了,你也不在家守着,知道我糟了多少罪,还好今个儿林老太太在这,不然不知道我们娘俩怎么样呢”边说边留着眼泪。对于一个初为人母的女人来说,生孩子的疼痛与恐惧是无法形容的,那是一种生命的蜕变,也是一种成长的延续。乾万钱忙赔不是,却在听到是个女儿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女娃娃早晚是给别人家养的”嘟囔着一句。“话不能这么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呢,最是贴心,你林大哥就盼着我里再生个女娃娃呢”林大嫂安慰着。“你家都有一然了,当然是不着急了”乾万钱还想说什么,就被媳妇愤怒的眼神吓回去了。林老太太把小女娃洗干净包好,抱给田艳丽,说着“我接生了这么多娃娃,还属这娃儿最好看,看着五官是有福气之人啊”听了这话,乾万钱心里舒服了很多。林老太太在村里德高望重,能掐会算,她的话的是有分量的。 1989年杨柳村一共出生了四个孩子。八零后的尾巴如同四季一般的降生,春天的唐年,夏天的乾芳菲,秋天的林落,冬天的于雪晴。生命就在同四季的交替中生根发芽。 满月酒时,林一墨第一次看见邻居的小女娃,当时乾万钱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多多,乾通钱,意思就是钱多多。田艳丽不喜欢这么俗气的名字,于是就说“二妹夫识的字多,有文化,就给我家娃儿起个名字吧”。田艳红的老公是高中毕业在小学里当老师,自然是这里的文化人。只见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用手推了推眼睛说到“既然孩子是六月出生,就叫芳菲吧,所谓六月尽芳菲嘛”。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芳菲,芳菲……真好听”林一墨念叨着。说来也怪,小芳菲一见到林一墨就笑,即使正哭闹呢,看见他也变得安静了。这还是丁香发现的。丁香是林福海的媳妇,是林一墨和林落的母亲。乾家与林福海家既是邻居也是朋友,两个女娃只差不到半岁,更是从小便在一起。 春天是一个冰河解冻,万物复苏,狗熊交配,孩子们撒欢儿的季节。可以脱下冬日臃肿的衣裤,换上一件妈妈织的新毛衣,或是姐姐穿过的衣服,轻快的在乡间的小路和学校之间跑跑跳跳。在阳光充裕的日子,嗅着早春开放的杏花李花,那些淡粉淡白的小花,带来了春的甜美,也带来了孩子们最美的童年。在不谙世事的年纪,坐在炕上,伴着窗外一片蛙鸣和嘶嘶虫鸣,还有正围着屋子中央那颗钠黄钨丝灯泡飞旋的蚊子苍蝇,听身边的太奶奶在讲古老而动听的故事。经常能看见几个大孩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孩子,一起玩跳绳,一起躲猫猫,一起玩机器格,一起弹泥球……林落最喜欢的却是捉蚂蚱。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唐年和于雪晴。经常是一帮人去草地里捉蚂蚱。林落跟着大哥在青草地里捉蚱蜢儿,蚱蜢儿的灵敏劲儿真像个小猴子,一会伏地蹿躲在草叶后头,一会蹦在青草的上面,捉起来很是困难,抓到一只就能得意忘形好一会,顺便又吓走一大片蚱蜢。芳菲总是会跟在林一墨身后,要一墨帮她捉。于雪晴则喜欢和唐年一起,唐年虽然年纪小,却身手敏捷,总是能捉住几只把玩。大家把捉到的蚂蚱带给林老太太,让她用草编成好看的竹楼,用来装蚂蚱,有时是蛐蛐儿。“太奶奶,你给我编个大点的”林落在一旁说着。“太奶奶的手真巧,这是怎么编的啊,真好看”于雪晴总是会惊讶于这些小饰物,她天生有一颗欣赏美的心。而小唐年一般会央求太奶奶教他。一群孩子很是开心。却只有林一平,林落三叔家的孩子,不怎么说话。他只比林落大了两岁,也正是生性爱玩的时候,却因为口吃,被别人嘲笑过,从此不爱开口。每个孩子的最初都是极其简单纯粹的,都有着美好和向往,喜欢沟通和展示自己,却因为别人或家人的一句话熄灭了心中的火焰。 慢慢的林一墨不怎么喜欢带小孩子玩了,无奈林落芳菲就像个小尾巴一样。有时他自己偷偷的走开,可没多久,两个小尾巴就找到他了。不是村头的磨盘下,就是不远的小河边,或是在林一然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因此,他没少被妈妈骂。“你又去洗澡了,河边水多深啊,落落和菲菲还那么小,淹到怎么办啊”丁香责备着十二岁的林一墨。而两个小女孩则不好意思的看着哥哥。“我也不想带她们啊,她们总跟着我,我不愿意和她们玩”林一墨生气的望着两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又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下次偷跑别被她们发现了。 学校的围墙还有村子靠路边的人家外墙上,都写上了条幅:少生孩子多种树,人人走上幸福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然孩子没对象……在计划生育兴起之时,二胎一般都叫做二多余。乾万钱,一胎是女儿,可以生二胎,可还是女儿,他不甘心,还想再生。对于一心想要儿子才算完美人生的他来说,目前的难题是逃避节育。各村都开始强制执行节育。这不他每天都去村头打探消息,从村长林福东那里得来最新情报,明天上面挨村检查。只见乾万钱,一进门就说:“艳丽赶紧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娘家”。“芳菲还没回来呢”“我去叫她”。乾万钱,唤回了正腻在林落家的女儿,就赶紧赶着牛车走了,拉着田艳丽和女儿刚走没多久,刚好与上面派来的人打个照面。乾万钱不由的一身冷汗,还好那车没停下来。也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定好的是明天,结果突袭,就是为了以防有逃跑的。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因为超生担心罚款的,有像乾家一样还想要儿子的,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事件 于家买了一部彩色电视机。轰动这个村落。在有人连黑白电视还没有的时候,于亮家的彩电成了焦点。都争先恐后的去看。孩子们凑不到跟前,就爬到墙上向里面望,哪怕是看到点模糊的色块也觉得异常有趣。这便是于雪晴的家,爸爸在大城市打工,赚了点钱。起初是帮人擦车,后来学会了开车,给一个市里的领导当司机,这也算一份好活计。一间两居室的瓦房,也算得上气派了。推开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然后分东西两个屋,西屋为主,住着老人,东屋是于亮一家三口住,多数就剩雪晴和母亲两个人。只见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火炕上,坐了十几个人。地上有几个凳子早被占满,剩下站着的还有七八个。这个十几平米的小屋足足容纳了三十五个人。至于小孩子都是在外面了。五岁的唐年也正准备爬山墙看热闹,就被母亲抱了下来。“看什么呀,也不是咱们家的,叫你爹也赚钱给你买去”。 唐年的母亲叫李秀英,是李树村的,离杨柳村不过二三十里远。算得上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美人,和林书曼一并称为榆林县的两朵花。越是人长的漂亮,就越是心性高,一心想嫁给城里人。所以在家里相亲的时候,各种挑剔,却没有一个城里人来提亲。以至于耽搁到二十四岁才下嫁了唐守顺。唐守顺长的浓眉大眼,很是端正,又会吹唢呐,算得上手艺人,这才在他21岁时娶了李秀英。女大三抱金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羡慕了多少人。可是没想到李秀英刚嫁过来没多久,就和公婆打了起来,至于后来被老人撵了出来,分家过。分家后,身上没几个钱,还是向娘家借了点钱才买下了一个小草房。唐守顺又是老实忠厚的性子,与人一起干活总是干的多赚的少。因为这个没少挨李秀英骂。五年,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换了新砖房,这又有了彩电。李秀英自然很是不爽。李秀英想抱唐年走,小家伙却怎么也不肯走。“妈,我就看一会儿,一会就行”“不行,赶紧回去我要做饭了”小唐年哭着不肯走。“秀英嫂子抱着年儿进屋看吧,小孩子爱热闹”说话的正是于亮的媳妇张艳华。只见张艳华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蓬蓬袖,圆领,搭配一双黑色平底皮鞋,煞是好看。李秀英难掩心中的嫉妒。想她无论身段相貌哪一点不比张艳华强,却过如此凄苦,便说“艳华妹子看起来像是新娘子呢”却脸上堆着笑。“嫂子说笑了,城里时兴这个,亮子就给我买了,非让我穿上,还说我皮肤白穿红色好看,我都不好意思呢”说完脸上多了两抹红晕。 李秀英领着唐年回去了。李秀英回到家,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把小唐年哄睡着了,就一个人关了灯锁了门。八点半,唐守顺才拿着唢呐回来。吹唢呐以前算得上很好的手艺,婚丧嫁娶也是一笔费用。可如今流行西洋乐队。除了老辈人去世特定雇佣外,已经很少有活了。加之,家里地也不多,勉强够生活,无法满足李秀英的攀比。前村到后村,走回来不过两里路,却心里着急。每天都是他回来做饭的,想着今天这么晚,怕是老婆做家务会辛苦了。唐守顺想着自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还给自己生了这个大儿子,即便平时总是挨骂总是干活,心里也是甘愿的也是美滋滋的。走到家门口,发现灯关了。一拽门,没开,就敲了两下。然后轻声的叫“秀英,我回来了,开门啊”无论他怎么叫就是没回答。李秀英当然听见了,她故意的锁了门,就是不想看见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她把自己的委屈和气都怪在这个男人身上,要是不嫁给他,怎么会过这种日子呢。唐守顺不敢太大声,怕吵了邻居就一个人做在院里的小凳子上。拿出旱烟,大口的抽着。吐出的烟雾,熏走了吸血的蚊子,却奈何带不走心里的愁苦。七月天气闷热又多雨,天上打起了雷,雨滴滴答答的下起来。门还没有开,唐守顺躲到了屋檐下。不知过了多久,发现后窗子没关,才轻手轻脚的钻进屋。本来出完葬礼是有一顿饭的,唐守顺着急回家就没吃。脱了湿了的衣服鞋子,打开锅,却什么也没有。肚子饿的难受,想到屋里柜子上有给孩子买的麦乳精,刚要打开冲点喝。就听见李秀英说“这么大人咋那么馋呢,孩子的东西也吃”。唐守顺抽回了伸出去的手。到厨房找到了一根黄瓜,喝了两大碗水,才勉强睡去。 世间没有女人是不温柔的,只不过她没有展现给你。每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的小女子;女人大多都是内心天真的,即使她们用现实来包裹自己。而这种在心态与付出均不平等的情况下,温存显然是不存在的。 田艳丽家就是重男轻女的典范,四个姐妹只有一个弟弟。所以生个儿子才算交代,也根深蒂固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所以她才配合着每次都逃亡。五岁的乾芳菲,不是第一次来姥姥家,可却是第一次有了记忆。那时舅舅还没结婚,大姨家有个哥哥,比她大二岁,叫李闯。姥姥总是会给哥哥一个大苹果,而给自己一个小橘子。有时还会偷偷的给哥哥糖果和零花钱。芳菲虽小却也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吃饭的时候,小女孩不能上桌子,只能在厨房吃。小芳菲委屈的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妈妈一心照顾小妹,也没多顾及她,在年幼的孩子心里,知道了什么叫不平等,那一刻一种必须像男人一样强的种子,种植到了心底。 转眼就到了上学的年纪,每个孩子都兴高采烈的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不再是那种一墨哥哥背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而是有了颜色的小书包。于雪晴背了一个粉色的小猫咪图案的书包,羡慕了众多小女生。“妈,我也要那样的书包”乾芳菲话刚出口。就遭到田艳丽的白眼。“什么都要,和人家比什么啊,要比就比成绩,你考了100分,才叫本事呢”。这个女儿,虽然年纪不大,却出落的水灵,即使简单的粗布衣裳,也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就是喜欢攀比这点,有点不好。看来要好好管教才行。田艳丽看了一下芳菲穿戴整齐,就让她和林落一起上学了。孩子们走着去校园的路上,兴奋的像小麻雀,叽叽咋咋的好不快活儿。只有远处有个身影,不时的像这里张望,那个人就是林一平。在国家极力宣传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居然还有没上过学的孩子。村长找到林福北家说着:“兄弟,孩子都九岁了,还在家放牛呢,也不是个事啊,现在社会这么好,该让娃读书啊!”林福北一手卷着烟,一手忙找火柴。不紧不慢的说:“上学有个啥用,咱们祖祖辈辈种田也不挺好的嘛!再说俺家穷,交不起学费。”只见张小花端着一盆洗好的柿子进来,说着“我家平儿,口齿不利索,上学难免会让老师孩子笑话,再说他读书了,家里也忙不过来啊”。村长林福东不在说什么。他们两口子的言外之意是,有人出钱,我们就读书。林姓是村里的大姓,算起来都是亲戚的。在劝解几次未果的情况下,也就不了了之。林一平赶着两头黄牛,在草地上捉蛐蛐。有事就在大坝上张望,看那所破旧却充满欢乐的小学。只见一面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二百多个学生正在操场上整齐的排着队。鲜艳的红领巾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在最无忧的年纪,肆意徜徉。加上校长和主人都不到十人的教师团队,支撑了孩子们的梦想。这是一个不过只有七八间教室的小学校。除了校长办公室,就剩下一个储物间其实就是个破屋子,和六个班级。每班大概有三四十个学生,呈阶梯状递减,到了小班就剩23个人了。老师一般都是年岁大的稍有文化的同村人。也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学生,据说是市里分配下来的。这就是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终于在这破旧的教室里有了悦耳的歌声。乾芳菲第一次看见大城市来的老师,美术老师是个短发高个子皮肤白皙的女子,身上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运动装,有着说不出的好看。音乐老师则是个长发矮个子的女子,有着不太好看的五官,却依旧显得特别。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气质。在一张纸上就能勾勒出漂亮的图案,在88个琴键上就能奏出悠扬的曲子来。从那一刻起,乾芳菲就觉得一定要读大学,一定要去外面看看,一定要学和音乐绘画有关的专业。教室里桌子椅子不够用,只能三个人一个桌子。窗户也经常漏风,门也关不严,却丝毫不能影响孩子们学习的心情。日子就在这期待中走过,直到芳菲上四年级的时候,又发生了两件大事,弟弟乾亿降生,林一墨考上重点高中。 笑容 九月稻子已经垂下了头,等待着生命中最神圣的朝拜,收割。大片大片的金黄,随着微风摆动,形成麦浪,很是好看。林一墨最喜欢秋天了,不仅仅是因为可爱的果子,还因为这不冷不热的天气,舒适的让人忍不住想睡。正在林一墨正坐在稻田旁,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时候,听到了一首歌 苦涩的沙 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 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 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 顺着歌声寻去,是林一然拿着一个黑色的随身听走来。“怎么样,不错吧,这是我爸新给我买的,花了80块钱呢”语气中不乏炫耀之意。林一墨打量着林一然,虽说他们同岁,同姓,还是亲戚,可不同的家庭便是不一样的风景。林一然上身穿了一件蓝白条的针织毛衣,一条蓝色修身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虽不是什么牌子,却也显得的这个人神采奕奕的。略长的脸型,剑眉,丹凤眼,高高的鼻梁上一副眼镜倒也有几分斯文,只是脸上几个像黄豆一样的青春痘很是不美观。 而自己,身上是褪了色的帆布衣服,运动裤,母亲做的帆布鞋,和人家没法比。好在那个时候初中生都没那么在意打扮,也没那么自卑。倒是这随身听,实在是个稀罕物儿。不过十五厘米左右的长方形小盒子,就能播出好听的音乐。只要换上不同的磁带就有不同的歌星来唱,简直太神奇了。“真好听”林一墨显然被吸引了。“我和我爸说,学英语用,这不他就给我买了”林一然一脸得意的样子。一墨很想要一个随身听,可他知道家里的境况,难道也要骗父母说学英语用吗?还是说教书费?就在他为一个好的理由为难了一下午的时候,父亲干活回来了。不过三十四岁的人,被岁月摧残的像是四十四岁。黝黑的脸上深深凹陷的眼眶,布已经有了皱纹,高高的鼻梁暴了皮的嘴唇,和一双生满老茧的手,让人实在无法在开口。“爸,你的腿怎么啦”林一墨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父亲。这不过是普通农民的形象,发现父亲的腿在流血。“没事,今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踏板上掉下来了,赶紧回来拾到一下,免得严重了,耽误工”说完还冲儿子笑了笑。 林一墨赶紧打好水把父亲擦拭伤口,整个小腿都没了皮,上面布满了沙子和灰尘,裤子已经破了,好在没伤到骨头。林一墨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喊着泪说:“爸,明天别去干了,在家休息两天”“那可不行,耽误一天好几十块钱呢”林福海没什么本身就给瓦匠打下手,干点体力活。“您歇着,我替您去”林一墨干脆的回答。“你还小,读好书就行,我和你妈就希望你能有出息,别一辈子在这土地里,太辛苦了”。林一墨突然很像大哭一场,父亲连受伤了都要干活,因为没钱,因为贫穷,因为自己。还有那故作轻松的笑,深深地刺痛了自己。 柴静在《看见》里说:每个轻松的笑容背后,都是一个曾经咬紧牙关的灵魂 林一墨很想说自己不读书了,可是他知道,父母唯一的心愿就是他的学有所成。他不在提随身听的事,却依旧惦记着羡慕着。初中离家里大概十几里的路程,有时是骑自行车上学,有时是走着。今天自行车被母亲骑去姥姥家了。林一墨只好一个人步行去学校。刚走到小桥的时候,看见了眼前有个东西。他四下望了望,看见没有人,慢慢的蹲下,装作系鞋带,手快速的捡起来,是八十六块钱。十块的五块的两块的一块的,很是琐碎。厚厚的一卷,怕是谁掉的。林一墨的脸瞬开始发烧,他想着,要不要拿,又一想反正没人看见,正好可以用着钱买个随身听。空气似乎都是甜的,林一墨哼着歌走远了。初中一般都是住校的,一个礼拜回一次家,不是因为远,是因为学习很紧张,晚自习一般到八九点才结束。所以他买随身听的事父母过了一个月才知道。还是因为被芳菲说破了。 立秋之后,夜晚显得格外凉爽,一家人在院子里刚吃完饭。林一墨刚要进屋,被母亲叫住了“一墨,坐会儿”。看母亲的眼神就知道有事情。虽然她很少发脾气,可越是温柔越是让人害怕。“妈,什么事啊”林一墨乖乖的做好,脸上有着一点不自然。“一墨,咱家虽穷,但做人得有骨气得有原则,偷鸡摸狗的事,咱可千万不能干”原来母亲是误会自己偷钱了,林一墨忙说:“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那种事的”“那随身听是怎么回事”丁香问着。“那是我上学时在路上捡的钱买的”林一墨如实的回答。“虽说是你捡的钱,可丢了钱的人得多着急啊,想必是那个孩子交书费用的呢”丁香说着。“嗯,我班同学王芳上个月就丢了八十多块钱,被她妈揍了,好几天都没上学呢”小林落说着。林一墨心里有一丝愧疚。其实那天他看见百米外有两个小孩去上学,只是装作没看见,才捡了钱。也曾想问下是不是他们谁丢的,可他又想万一不是他们的呢。丁香从柜子里取出八十六钱,要林落带给王芳。就说是哥哥捡的,上学刚回来,才知道是她丢的,还给人家。林一墨羞红了脸,不是自己的绝不要,母亲的性格就是如此。 还有一次因为和人打架,因为班里一个女生和他走的近些,就被人打了。四五个人打他一个,他气不过,第二天一个个的去打他们。他一个人又怎么敌得过人家一群人呢。老师找来了林福海和丁香。这是第一次被找家长。对方的父母在道歉,林一墨一直说着头疼,去医院做了检查没什么事,他还是不走。只听见打人的父母说着:“真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您看要我们怎么负责”“小孩子嘛,打架斗殴是正常的,检查完了也没什么事,医药费三百多块钱交了就得了”丁香说着。连医生都觉得这家长真好说话。林一墨听见母亲的话,气的半死。到底是不是亲妈啊,儿子挨了打,还帮人家。为此和母亲生了好几天气。慢慢的他理解了母亲,做事情要讲究方法。打架总归解决不了问题。从此以后,他一心一意的读书,终于考上了重点高中。还记得母亲看见那张入取通知书时,泛着泪花的眼睛,那是因为快乐而哭泣的笑容,还有父亲始终上扬的嘴角。在听见同村人说着一句:“您家一墨真有出息”时憨厚而幸福的笑,那是内心深处的心满意足。林一墨再一次的走在小路上,他的心情是放松的,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喜欢这条小路,可以看见稻田可以看见乡村可以看见晚霞可以看见更远的地方。也许明天依旧有新的困难新的任务,可至少此刻至少现在,他无比满足…… 土地与风气 1996年五月,乾亿来到这个世界。他没有延续大姐二姐优雅的名字,父亲固执己见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未来钱越来越多,拥有千个亿。可这小孩儿似乎从出生就不太省心,超生被罚了五千块钱不说,还时常生病。不是咳嗽就是拉肚子,很是折磨人。田艳丽背着乾亿洗衣服,芳华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身为老大的芳菲,自然要担负喂猪喂鸭子的活。 每天从学校回来,就去草地里挖野菜,一般都是林落陪着。两个小丫头,提着篮子采野花,挖婆婆丁。要是周六周日,就去河边采柳蒿芽,这是北方也是榆林县特有的野菜。鲜嫩的柳蒿芽,可以煮汤可以炒着吃,还可以直接焯水蘸酱吃。在所有蔬菜还没下来的时候,野菜是难得的救济菜,既省钱又美味。而芳菲喜欢挖菜,不全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拿到镇上卖钱。柳蒿芽刚下来的时候能卖上一块钱一斤,婆婆丁是八毛钱。对于很多人来说,春日挖野菜成了重要的事情。既是情趣也是收入。 寻常的时候芳菲喜欢在稻田旁采酸浆,那是一种有着略宽叶子的植物,入口微酸,可以当零食吃。芳菲一般会拿来和林落分享。顺便看看一墨哥是否在家。最期待的就是卖野菜了。她们用卖野菜的钱,买冰水。一毛钱一袋的是原味的,两毛钱的就是橙子味的,无非就是加了点色素香精的糖晶水。小孩子们却觉得那是最美好的食物。咬一口冰块,让它慢慢的融化在舌尖,变成甜甜的味道,仿佛这就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能偶尔吃上一两袋,已然是恩赐,若是每天都吃简直幸福到了天上。 林一平总是看着小朋友们吃,自己却从未买过。父母一分钱也不给他,而他也从不开口要,从小就什么事都不说。一个小朋友的冰水咬了一口掉到地上了,因为手上还有几袋新的,就没要。林一平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用脏兮兮的衣服擦干净。轻轻的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真甜!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它的味道,原来这就是冰水。遇到熟悉的人,只是憨憨的笑笑,再也不和芳菲她们玩了。上了学的孩子似乎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了。林一平每天都对着老牛对着花草说话,从最开始的两头牛到十几头,他都一清二楚,并给他们起了名字,这是他的伙伴。 土地向来是厚爱人们的,只要你努力耕耘,排除个别时刻的天灾人祸,她都是会加倍回馈给人们的。 林福海家开垦了一块荒地,等待着新的一年好的收成。乾万钱则还是守着几亩薄田,既不干零工也不想出去打工,闲着就去村中小卖部溜达。小卖部乃是一村重要的娱乐场所,常常聚集了忙里偷闲的打扑克打麻将的人。乾万钱倒是不玩,因为身上没钱,就是看看热闹。偶尔说两句闲话倒也不太讨厌。而杨二则是那种不太招人待见的登徒子。没事逗逗别人家媳妇,一进屋就抓一把瓜子磕着。边嗑瓜子还边说:“就馋这瓜子的香味”咧嘴一笑漏出焦黄的牙齿。他只吃不买,只是经常到这打麻将,小卖店的老张头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人们一方面讨厌杨二的行径,却还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和他打牌。想来这赌瘾要比人品问题更升了一级。 唐年的母亲李秀英来小卖部买罐头,一进屋就被烟雾缭绕的感觉呛的头疼。小卖部只有一排货架,里面是除了烟酒糖茶,很少有其他东西。有些零食都挂上了厚厚的灰。秀英想给孩子买个罐头,小唐年在家感冒了,嚷嚷着要吃。李秀英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想看看是否过期了,就听老张头说:“那日子也不准哩,就是过了两天也吃不坏人”。刚好这罐头过期了一个礼拜。不买吧,又没什么可吃的,想想也付了钱。 杨二不怎么在家,一般都是在外打工对李秀英没什么印象。“这是谁家姑娘这么水灵呢”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秀英一米六八的身高,身材苗条,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柳叶眉,只是嘴巴稍微大点,不过也是地地道道的美人。“那是唐守顺媳妇儿”李强回答着。“唐守顺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杨二是个光棍,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家穷是一方面,最主要人不实在。每年都出去打工,回来都用到了牌局上。母亲去世的早,只剩一个老父亲,两个光棍住在一个小草房里。看过李秀云之后,心里就起了坏心眼。而李秀云买完东西,扫了一眼杨二没说话就走了。杨二五官标准,大个留着当下流行的背头,穿着条子衬衫外面的针织马甲,呢子裤子,黑皮鞋,只要不露出牙齿不说话,不了解的还以为是读书人呢。所有以貌取人是不准确的。 阳光细细地透过衣服钻进肌肤,让人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天空是大洋深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蔚蓝色,让人有扎进去淋一淋的冲动。只要有阳光在,心情便可以舒畅。林福海和丁香一方面沉浸在儿子考上重点高中的喜悦中,另一方面却又在为学费发愁。 记得有一次,林落需要交二十块钱费用。家里刚把一部分钱给一墨带走了,还剩下一点随礼了。银行里还有些存款,只是没来得及取。想着先去借二十块钱吧。那时林福田媳妇刚生完孩子,很多人下奶(就是给钱送礼物),就去了他家借。丁香推开门,林福田刚好也在家,平时媳妇王丽丽也总和丁香一起栽稻子收苞米,加之一个村子又是亲戚,串门也是正常的。只见丁香不似往常那般自然,脸涨的有点红,便说:“弟妹这是咋了”“我……我想借二十块钱,过几天就还你……”丁香吞吞吐吐的说着。“我当什么事呢,我去叫你嫂子拿”林福田去了里屋。王丽丽听说是借钱,忙说:“她家那么穷,你怎么随便答应呢,爱借你借,我没钱”“咱们家不是刚接了点钱吗,再说也不多,我都答应人家了”林福田知道媳妇平时对钱比较谨慎,可经常见她和丁香来往,没想到她居然不借。“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你给我点面子,要我怎么说啊”林福田有点为难。“我就是不借”王丽丽不肯拿钱。林福田也很无奈。丁香在外屋等着隐约听到两个人拌嘴,只见林福田红着脸出来了,满脸歉意:“那个钱昨个儿都借给我小舅子了,我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丁香走了,又去了林福北家,这两口子平时仔细,应该是有钱的。可他们也说没有。第一次丁香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想到自己连二十块钱都没借到。也深深感觉到,人与人之间涉及到钱就变了味道。她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 丁香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田艳丽看她神情不对,便问:“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就是去借钱没借到,心里有点难受”平时丁香和田艳丽比较好,但知道艳丽家也没钱,所以没开口。“缺多少,我这有一百,你先用”田艳丽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丁香的眼睛瞬间红了,便说:“用不了那么多,二十块钱就够了。我过两天去镇里取了就还你”丁香有点哽咽。“不着急,你咋不早和我说呢,跑别处受委屈”田艳丽拍了拍丁香的背。“走进屋我给你取,多了没有,百八十块的还有”田艳丽的话如此简单又如此真诚。 人只有在借钱的时候才能真正分辨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虚情假意。 每次想起借钱的经历丁香既感慨又感动。可这次上学不是小数目。林福海面子矮,要他开口是很难的。“要不咱们也办个升学宴吧”丁香左思右想才说出口。在乡下,除了婚丧嫁娶,过生日,买房子,生孩子,家宴,各种事情各种宴席,目的就是接钱。据说邻村办事的理由竟然是猪下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办不到的。丁香和林福海向来讨厌这些事情,如今却不得不妥协。一年只随礼就要花掉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在这种歪风邪气肆虐的时候,你不办,就随不起。如此反复,成了恶性循环。 亲梅逐马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场雪,将整个榆林县覆盖了,瞬间被这纯白所淹没的世界,透着一直与世隔绝的美。 于雪晴最喜欢冬天却又最怕冷。她总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粉红色的帽子围上围巾,只露出明亮的眼睛,然后去找唐年玩。 唐年不怎么和男孩子玩,从小就和芳菲雪晴一起。因为他个子矮,其他男孩总欺负他,也不愿意带他。只有这几个女孩,真心的把他当伙伴。好在有一墨一然哥哥一起,也算没沾染女孩子家的习气。 倒是这几个女孩,爬树,捉鸟,挖耗子洞,一点也没女孩儿的样子。只有于雪晴,还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她从小就长的高些,却什么都怕,记得一次唐年玩毛毛虫,故意逗她,放到了她的铅笔盒里,打开的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班里当时还有几个同学的,任凭同学老师怎么问,她也没说是谁放的。只是因此好几天没搭理唐年。从此以后唐年再也不和她开玩笑了。 于雪晴来到唐年家跟前,无需语言,唐年就走了出来。只要看见那个身影,就知道是她。每次都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似得。“妈,我出去玩了”说完唐年就走了。还没等李秀英说那句早点回来。“你没带围脖不冷啊”于雪晴见唐年只戴了帽子,很是单薄的样子。“哪像你啊,像只北极熊似得”唐年笑着。两个人又去找了芳菲和林落。 不远处的牤牛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上面有一条孩子们踩出来的路。几天的雪就已经厚的可以搭房子了。在河边寻找一处最结实的地方,用小撬挖出个洞,这就是他们的城堡。小唐年会在房子后面在搭个滑梯,从岸边下来,居然也有三五米长。有时也拉爬犁玩,无忧无虑的年岁,他们欢快的享受冬天,享受着冰雪的乐趣。每次都是天黑也不愿意回家。 每个人都带了点吃的,冻豆包冻苹果,咬一口冰凉凉又有点酸甜,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于雪晴从兜里掏出一些皮豆儿,一人几颗,放在嘴里卡蹦脆。“真好吃,以后长大了我每天都要吃皮豆”芳菲无限期待着。“恩,还要买绿豆糕和冰水,每天都吃”林落补充着。她只吃过一次绿豆糕,那还是太奶奶给的,当时她立马觉得,这东西比光头饼好吃。如果能把所有好吃的排序,那一定是,绿豆糕,罐头,皮豆儿,光头饼。唐年就在一旁咀嚼着,最后一颗豆子放在嘴里时,是一种恋恋不舍和意犹未尽。“下次,我在给你们带”于雪晴说着,然后大家又畅快的玩起了雪。 小时候的雪总是很厚很深,唯一通往学校的路已经被雪封住了。踩一下,居然过了膝盖,在往前走深的地方可以没过小孩子的腰。却依然不能阻挡孩子们上学的脚步。 最让人期待的就是午饭的时候了。一个个铝制的饭盒在滚烫的炉火上加热,散发出阵阵饭香。于雪晴打开圆形的饭盒,上面是火腿肠土豆片,旁边是一个鸡蛋,底下是米饭。她的每一餐都是母亲精心准备的。 而唐年的午饭就是酸菜粉条。雪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唐年,就径自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说“我吃不完,分你点,剩了还挺浪费的”唐年起初是拒绝的,可无奈雪晴总是这样,他也就欣然接受了。每次吃雪晴的饭都有过年的感觉。而看着唐年大口大口的吃着火腿肠的样子,雪晴也有说不出的欢喜。 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我想把我最好的和你分享,看见你笑,我便想笑,看见你哭,我便想哭,如此而已。 芳菲和林落有时会说雪晴偏心。可雪晴会说“你们家都有兄弟姐妹,唐年家就自己,他又长得那么瘦,我当然对他好了”。 正在他们快吃完饭时,听见有同学喊了一声“有耗子……”吓得众女生乱喊乱叫。当然不包括林落和芳菲,她俩加入了打耗子的阵营。 林落和芳菲和几个男生一起四处围捕。一些胆小的男生不敢向前,就听芳菲喊“王胖子,就在你腿旁边呢,赶紧打死它”。王胖子一下子就不会动了,“别……别咬我”。 “完蛋玩意儿,那么大个人怕只小老鼠”芳菲最瞧不起胆子小的人。这小老鼠,相当灵活,在桌子底下四处乱串。这可是场生死逃亡啊,它当然拼尽全力。 教室里四处都是桌椅板凳,中间还有个炉子。这样盲目的捉耗子不是个事。唐年让同学把桌子椅子都靠到了后面。然后几个人在后面堵住。将耗子的可活动范围缩小。“雪晴耗子过去了”唐年喊了一声。虽说平时于雪晴也和大家一起玩捉鸟捕鱼的,可她一般只是看着而不参与。“在哪里,在那儿啊”于雪晴吓的只蹦跶。“别动”唐年走了过来。于雪晴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原来就在她乱蹦跶的时候,把耗子踩死了。就这样结束了一场风波。每次想到这些大家都能笑出声来。 光阴似水,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过。在小孩子们期待着长大,在年轻人期待着收获,在年老的人希望时光慢走的时候,岁月仍旧按他的步伐向前走着。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筹码多么丰厚,时间从不会被诱惑,更不会为任何人稍作停留。而我们所感觉到的漫长,不过是恰巧年少,恰巧无忧的年岁,是一种浪费的起又不自知的自欺欺人。 大人们一般不太在意孩子几点回来,他们总是成帮结队的去玩,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散去。有时,饭可以不吃,游戏是一定要玩的。 而冬天是修养生息的季节,扑克麻将占据了更多的时间。一部分人投身于牌场厮杀,。没日没夜的奋斗着,若是干活都有这种劲头,又怎会贫穷呢。也有像唐年母亲一样不喜欢出门的。至于其他不打麻将的人就喜欢聚在一然家扯家常。一然的父亲是林福东,是村长。却不似其他村干部那般,一副官架子。他说话没有官腔,为人也随和,加上媳妇儿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乡亲们很是喜欢他。 “听说于亮在外面有人了”大白婶子号称村里的小喇叭,大事小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这要是抗战时绝对会是最好的情报员。“不能吧,亮子对媳妇儿那么好,怎么会呢”朱彩玲答着。 “也难说啊,这两年于亮有钱了,还常年在外面,保不准养个小媳妇儿什么的”林大嫂说着。“可不是嘛,于亮自从包了工程,赚了不少钱呢,人一有钱就变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从鸡毛蒜皮的一袋盐多少钱到国家又有了什么新政策,再到世界发展如何了,都能涉及。有时,你不得不佩服人们闲聊的功夫。 于亮作为第一批出去打工的人,从洗车到给领导开车,再到包工程,不得不说是有头脑有本事的。他和领导走的近,又会办事,趁着改革开放新发展,投身在建筑行业。未来必定高楼林立,他坚定不移的向前走着,这也完全取决于老婆的大力支持。 张艳华对自己的老公是非常信任的。不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坚定不移的支持老公工作。她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可她觉得,男人就该有所作为,女人就不能给男人添麻烦。她在家照顾好公婆,教好女儿,就是最最重要的事。 情人节聚会 情人节的夜晚飘起了小雪,即使如此,去中央大街的人也络绎不绝。车道从早上一直堵到晚上。 “不就是个情人节,至于吗,电影院爆满,ktv爆满,连惬意点的餐厅咖啡厅都这样,让不让人活了”芳菲边开车边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情人节对女人有多重要,这是个收礼物秀恩爱的日子,我朋友圈都是各种约会各种晒了,哈哈”于雪晴说着。“可惜我没什么期待的,反正我没对象,不知道朋友圈里有没有同款,哈哈”林落调侃着。“我提前定了包房,直接过来就行了”凌碧霄打来电话。“还是碧宵靠谱啊!”芳菲说着。“还不是你,突然打电话约大家,也不给时间准备,我可是请了假的”林落说着。“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虽然在一个城市,可平均一个月都见不到一回吧”芳菲的语气间有说不出的伤感。 走进包房,不算太豪华,却也简单别致。屋子内主要是壁纸和竹子装饰,色调较为素雅。凌碧霄专心致志的欣赏着包房内的一幅油画。推开门就听见芳菲的声音“你还挺快的,我们堵车就堵了快一个小时”。 服务员拿来菜单,让大家点菜。情人节一般都是情侣,而且是不分年纪的情侣,四个女人一起赶到今天凑热闹的到不太多。最主要的还是漂亮女人。“那个男服务员再看咱们呢”林落说着。 “那还不是因为芳菲和碧霄两个大美人”于雪晴笑着说。“哪有啊,你也美着呢”芳菲回答。“雪晴温柔可人,亭亭玉立,当得起美人,哈哈”碧霄说着。“你们三个都好看,到是我太普通了,不过借你们光,我也被称为美女了”林落最喜欢和她们一起,无论到哪里都能有注视的目光。 “落落,你是质朴的美,别看轻自己嘛,咱气质好啊”雪晴说着。 “得了吧,长得不好看,又没什么可夸的才说人家气质好呢”林落从未觉得朋友比自己漂亮比自己优秀会嫉妒,反而很开心和她们一起。如果她们是红花自己就甘愿做绿叶。 “不是我说你,林落你穿的太随便了,你的衣着打扮就代表了性格和内在”芳菲评论着。 “我以舒适为主嘛”林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勉强不来的,就算咱们强行给她改变,也会让她不舒服,所以顺其自然。总有一天会自己主动找到适合自己的。就像爱情,他出现了,会不分时间地点什么境况的”凌碧霄说完,林落不住的点头。 “什么情况,碧霄你这话是动凡心了吗”雪晴问着。“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咱们碧霄中意,想必定是才思敏捷的大才子啦”落落调侃着。大家吃吃喝喝很是快乐。 真的很久没一起聚过了。我们总说,有空一起吃饭啊,改天一起逛街啊。可是有空是什么时候,改天是哪一天,在这些模糊的日期里,我们的聚会成了口头支票。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偶尔休息了会想在床上懒着不做任何事。就这样,见面却遥遥无期了。想见的时候就见一面吧,别等了,时光走了,心情也会过期不候。 几个女人吃完饭,去了ktv,“说好,今天谁也不准提前走,我就要你们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芳菲霸道说着。“我们两个没问题,可雪晴还有老公呢”碧霄回答。“老夫老妻了,不过节,没事”雪晴温柔的回答。“芳菲,你今天有点反常啊,怎么你老公不在家啊”林落都快忘记芳菲是嫁了人的。 “我恢复单身了”芳菲的话刚出口,众人就看动物一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林落竖起耳朵听着。“我说,我,离,婚,了”芳菲一字一句的说。 “你不是刚结婚两年吗”雪晴也不可思议。“什么原因啊”碧宵的反应倒是很正常。 “是我的原因”芳菲说着。“你有外遇了”林落问。“没有”芳菲干脆的回答。“那你为什么还离婚啊”林落想不明白。蓝羽又帅又温柔,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可绝对算得上经济适用男啊。想当初两个人甜蜜的像神仙眷侣。林落一直以蓝羽作为找老公的标杆呢。 “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林落猜测着。“不是,但也差不多,他每天都忙,没什么心思”芳菲回答着。 “因为这个原因不至于离婚吧”于雪晴说着。“婚姻本应该就是思想,经济和性爱的一体,倒也可以理解”凌碧霄总是淡淡的回答。 “你们知道吗,我嫁给蓝羽,既不是因为他帅,也不是因为他家有钱,不过因为他对我好”芳菲喝的有点多,“当初我没日没夜的加班,他总是过来陪我,我们俩的距离是南与北,横穿了这个城市了,他依旧开车过来,早上在提早走,还会给我买好早餐放在桌子上。那么小心翼翼,怕打扰我。我肚子疼了,就把我抱到床上,不准我碰凉水,给我洗内裤”说着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他带着我去爬山,去体验所有我未曾体验的事情,他宠我,疼我……可结婚了,他每日都忙工作,应酬到很晚。你们知道我是奉子成婚啊,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要我专心在家养胎。虽然我并不想当家庭主妇,可是想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些年体质也确实不怎么好。于是我辞了职,专心的做个贤妻良母。我孕期反应强烈,总是半夜折腾,为了不打扰他,我们分开睡。想着他忙于事业,我不能打扰。每天就像一只小狗狗一样,期待着他回来。 可是每当我想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呼呼睡了。这些都没什么,我不在意。可在我不小心滑倒流产的时候,他居然因为一个重要的合同没回来陪我。我既没告诉我妈也没和你们说。是芳华照顾了我一个礼拜。蓝羽是给我买了很礼物很多补品,可那些弥补不了我内心的失落和孤独啊。当我一个人在家,病的起不来床,我多希望他能在身边陪陪我。是啊,他忙,他要努力工作。可我讨厌他说这一切为了我。我要强啊,怎么会让别人知道我不幸福呢!怕是说出来,你们会说我矫情。 当我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的不在意,时间久了,我居然有点麻木了……那天他问我爱他吗?我想说曾经爱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为什么我结了婚还不如单身时快活呢。 就在上个礼拜,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到他凌晨一点,既没争吵也没埋怨。我本想让他陪我喝杯酒的。可看见他的醉醺醺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了。倒了一杯茶给他。整晚我靠在他的怀里,流了一夜的眼泪。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提了离婚。他起初不同意,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得不妥了。我净身出户,反正房子也不是我买的,也没了孩子,没什么可顾及了。要离开的时候居然有一点欢喜,我终于可以走出幽暗的隧道了。”说完芳菲又喝了一口酒,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突然想到几天前芳菲在微信上和自己说话。因为太困了就没搭理,林落有点内疚。她以为芳菲无所事事,在家安心的当少奶奶呢。“没事,还有我们呢”林落抱住了芳菲。 “我一直都知道婚姻和恋爱不是一回事,可从未想到差距会这么大,我在家里看偶像 剧,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夜华,你们都说他痴情会带娃儿爱妻子,可我眼中他自私懦弱。他明明知道素锦害了素素,不努力争取澄清,还挖了素素的眼睛。他若执意娶她,以死相逼,天君又耐他如何?你看他二叔不是过上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吗?如果素素不是白浅,早都魂飞魄散了,又怎么会有下文呢。 而我们只有这一世啊,凭什么要我一直付出呢?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我才下了决心离婚。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没有烟火的婚姻,是多么无趣多么冷清多么寒心。我不过是想简简单单的吃饭过日子,被呵护罢了。你们都说我是女强人,可我在爱情里,只想当个小女人。当我为了新款的包包犹疑不决,当我看华丽的衣裳而不能能买,那是种什么心情。蓝羽是赚的不少,可不足以让我变得更好,而我从来就不想依靠别人而活。两个人只有互相欣赏互相成长互相温暖,才能长久。我意识到我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在浪费时间在这段婚姻里”“你说的有道理,事情过去了,就别想那么多,明天依旧阳光明媚,这世间多了谁少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凌碧霄劝解着。只有雪晴,不知说什么话了。本来四个人,两个已婚两个单身,现在居然剩下她一个结了婚的。听完芳菲的话,感慨颇多,想到了老公展云翳,他真的算得上好男人了。 这个特别的情人节,让每个人都想了很多。林落开始迷茫了,这是怎么了,父母那代人整日吵架一辈子也没分开过。而现在的人,不争吵,却也走不下去。爱情和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语堂说,用爱情的方式过婚姻,没有不失败的,要把婚姻当饭吃,把爱情当点心吃,如此才能长久。 心事 大中午的,乾亿正在寝室打着英雄联盟,被姐夫叫出来喝咖啡。他这姐夫每天忙的都快没时间睡觉了,居然来看自己,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乾亿虽不情愿的放下游戏,还是来赴约了。 “小亿,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啊” “你姐怎么啦” “那不是你媳妇吗,怎么问我” “你姐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们离婚了” “什么,离婚。是你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情吗?”乾亿立马瞪圆了眼睛,一副准备战斗的模式。 “算是吧,因为我忙于工作,冷落了你姐,她就伤心了” 听了姐夫的话,乾亿慢慢的平静下来。这普天之下,有几个女人会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婚,当然她姐绝对能。 “那你找我,是要我说和吗” “算是,不过不急于一时。就是帮我盯着点你姐的动态。毕竟她那么好看,怕被别人骗走了”蓝羽一丝苦笑。 这世上,谁能骗得了她啊。乾亿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 “放心吧,我还不想换个新姐夫。“ 蓝羽之所以答应离婚,是因为他太了解芳菲的性格了。一旦她做了决定,你越是挽留演苦情戏,她越会反感。到时怕是连心中的一丝美好都消散殆尽。为此,蓝羽以退为进,先放她走,在暗中观察她,然后重新赢得她的欢心。芳菲是蓝羽的初恋,他本以为娶到家了,就可以专心致志的拼事业,没想到他不在意的,却是芳菲想要的。他很后悔,想起一起恋爱的场景,才发现,自己对芳菲的确冷落太多。 芳菲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性感妩媚的红色小礼服,剪了俏丽的短发,酷似大s的相貌,走到哪里都气场十足,从白色的高尔夫里走出来,吸引了不少男人驻足。 “逛个超市,你穿成这样合适吗?”乾亿被姐姐叫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又不用拿东西,不是有你吗,不然我叫你干嘛。晚上我请我闺蜜来我的新家吃饭,准备大显身手。你帮我干完活就可以走了” 听了芳菲的话,乾亿一脸无奈。不都是姐姐要照顾弟弟吗?为什么他家不是。貌似从小到大都是他被欺负。提着满满两大塑料袋的食物,爬了七楼。“还好平时经常在打篮球,不然非累的吐血”乾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进屋喝杯水再走吧,别说我卸磨杀驴,哈哈” “有你这么说话的,我是倒了什么霉,有你这样的姐姐啊”乾亿虽然这样说,倒不是真的生气。 “姐,你不打算和姐夫和好了吗” “不该问的别问,不是小孩子管的事,记得先别说漏了,可不想听爸妈唠叨”芳菲交代完,就撵乾亿走了。 “我都十九了,还当我是孩子。放着男款长明亮的大房子不住,跑到这么远租个一居室的小屋,连个电梯都没有” 芳菲是净身出户,自己工作三年的钱就换了那么一辆高尔夫,还只够首付。剩下的钱还是蓝羽出的呢。蓝羽并没想真的离婚,所以想着芳菲在外吃了苦就会回去了。蓝羽有一辆宝马x5,所以更不会要她的高尔夫了。 乾亿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只感觉浑身一暖,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撞到了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看见有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两个人抬起头,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说了这句“是你……”。瞬间两个人的脸都红了。凌碧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转念一想,不就是一夜情吗,不就是调戏了小鲜肉吗,至于那紧张吗。调整好呼吸说道:“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算是吧”乾亿想姐姐在这,偶尔来住也是正常的。 “帅哥你的脸红了,真好看,哈哈”凌碧霄调戏的口吻。 “怎么,还想要,很久没有了,还真有点想你”不想这家伙这样一句话,自己反而语塞了。 “别不好意思,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乾亿忍不住笑。明明就是个单纯的女人,偏偏装出一副阅人无数的样子。凌碧霄想,怎么也不能让他看穿自己啊,就说“微信给我,有空约你” “我不怎么玩微信,电话号码给你”就这样两个人互留了电话号码。 “我要去看朋友,先走了”凌碧霄实在不好意思面对这个小帅哥。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遇见他。 记得三个月前去西藏的火车上,这个男孩就在自己下铺。起初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凌碧霄听着轻音乐,却睡意全无。她想去车厢走走,刚好乾亿也出去,他们相视一笑。凌碧霄突然想到某部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他们在火车上相识相恋,过了一个特别浪漫的晚上。 这个小鲜肉,一米八几的身高,剑眉星目,高鼻梁,唇红齿白,就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觉自叹不如。想着这要是个女人得多妖娆啊!凌碧霄向来觉得自己很理智,却发现瞬间被这家伙的外貌所吸引了。他这种相貌的男子,少不了女人的。可不知为何,自己却主动和他说话了。两个人起初闲聊,慢慢聊到男人女人,自然过渡到暧昧。凌碧霄故意诱惑了他,她的心里渴望着一次叛逆。 有了疯狂的想法,却迟迟不敢行动。乾亿对女人了如指掌,他知道如何接近面前的女子。他们一同回到车厢,过道上灯很暗,也没有人,他突然吻了一下碧宵的脸颊。碧宵故作生气的走开了。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让她既兴奋又害怕。然后他们在火车上有了缠绵。没有说再见,没有联络方式。凌碧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满脑子都是那张帅的窒息的脸。她一直笑林落花痴,自己呢,却对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人,念念不忘。缘分像是开玩笑。就在她好不容易,不在想起那张好看的面容时,居然再一次遇到了。 加了帅哥的微信,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他是不让我看吧,想想自己竟然企图去了解更多。匆匆忙忙的遇见路过,她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碧宵,你今天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吗”“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把西红柿帮我洗了”芳菲今晚做饭,刚好凌碧霄离她的新家不远,又有时间就提前过来帮忙了。“可能是我睡的不好的事。芳菲你说一个男人对你朋友圈不可见,是怎么回事”“说明他不在意你,不想让你知道他的信息,还有可能他有女朋友。什么情况,是谁对你不可见吗”“没有,是别人问我”碧宵很是失落。她把人家拉到了二环内,人家却距离她五环外,这种落差,让她难过了。说好了不去想的,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坏蛋呢。干嘛非吻我一下,干嘛要人家电话号码。至于吃饭的时候大家说了什么都有点听不进去了。 “女人啊,到了二十七八岁就要精致起来。既要独立也要适当暧昧。瞧瞧我们雪晴面似桃花,款款柔情,比那十八岁的小姑娘也差不多少”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呢,人家雪晴天生丽质啊”林落一边啃着鸡爪一边说。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个年纪,需要钱需要自律,还要需要个男人,满足荷尔蒙分泌” 于雪晴瞬间羞红了脸。“别不好意思,快说你们一个礼拜几次”芳菲问着。 凌碧霄不大记得大家都聊了什么。就对着男人是女人最好的美容药一句,印象深刻。她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了。拿出手机,一字一句的输入入着,“睡了吗”不行,“你叫什么名字”在手机里编辑完,又删掉。“我好想有点想你”一不小心,竟然发了过去。碧霄赶紧撤销。不一会收到回复。 “你刚才发了什么” “没什么,我发错了” “想我了就见一面,还有一个坏坏的表情” “周六见” 凌碧霄看着手机,简短的对话,居然很开心。她安慰自己说,我不过需要个男人。我又不是圣女,不必免俗。又不是结婚谈恋爱,不用那么计较。 自从初恋男朋友远赴海外,去泡外国妞以后。凌碧霄一直没怎么恋爱。她觉得爱情,应该是价值观,兴趣爱好,人品的统一。所以她一只想要的是精神伴侣。这和一个人的相貌经济条件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她28岁了还单着。她是几个女孩中最洒脱,却又最挑剔的。可不知怎么了,自己居然毫无原则了。她一面自我反思,一面却沉浸在自我编织的梦里。 初见与婚礼 返程的火车,正直高峰期。过道里挤满了人,如同粘豆包一样,即使如此,卖东西的小推车也能杀出一片路来。窗外路过黄土的屋舍,路过满地的玉米核桃再到树木与青草,从熟悉到陌生,突然有些不舍得,无论她多么荒凉不堪,却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可当唐年看见车窗外的冰雪时候,心里有了一丝丝期待和欢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北方,只是内心深处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去哈尔滨。所以他刚毕业就选择了这座三线城市发展。不管同学如何诧异,不管老师如何劝说。毅然决然的,只身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唐年听着轻音乐,看着书。他的安静与车厢的吵闹形成鲜明对比。 唐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擅长画水彩。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背着画板四处写生。他本是很有发展的,如果有机会出国继续深造,前途不可限量。他一方面没有钱,支撑不了自己出国的费用。另一方面,他是为了一个念想一个滞留在心中的美好。一个高中时交过的笔友,一段青葱岁月。 “你见过白雪吗,她就像掉落在人间的精灵,轻盈而调皮的像个孩子。我最喜欢冬天最喜欢雪了。喜欢她像柳絮一样漫天飞舞,像花朵一样挂在树枝上。无论是鹅毛大雪还是细细的小雪,我都喜欢。前两日我的家乡已经被这白雪覆盖了,像盖着被子一般。我是步行回去的,唯一的客车没来,好在天不冷,我一步步的走着,居然还有点欢喜呢,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却一点也不孤独,老师来了,要上课了,下次再聊” 唐年保留着高中时所有的信。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每个人都有手机。两个不同乡下的孩子,千里之外,用笔抒写着青春。没有一句情话没有一句暧昧,却深深地让唐年眷恋,那个笔名叫初雪的女孩子去了哪里呢,现在还好吗?或许是怀念那段时光,即使后来没了消息,即使后来也曾和别人恋爱,却最终对那样一个万里冰封,千里雪飘的城市,充满了期待,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凌晨三点,火车到达了终点站。唐年背着一个旅行包,眺望这个新的城市。时间尚早,就找个地方休息。打听一下,就近的旅店要五十块钱一宿。转念一想,还是去可德基坐会儿吧,等天亮了就去拜访迟瑞老师。 四五点钟的时候来了三个女孩,只见一个肤色白皙,面若桃花的女孩,穿了洁白的婚纱,在两个同样美丽女孩搀扶下走了进来。早上起早来化妆做头发,为了省钱,并没有雇佣跟妆的。化完妆刚要往回返,雪晴肚子疼,刚好路过肯德基,进来上厕所,顺便买些早餐回去。“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回去再换婚纱了,上个卫生间还要你们两个陪着”于雪晴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见外了不是,咱们是发小,什么麻不麻烦的”芳菲说着。早上肯德基里没什么人,所以进来什么人说什么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唐年不自觉的看了这几个女孩一眼。“没见过美女啊”芳菲一句话,让唐年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头,继续吃他的泡面。想着北方的姑娘是有几分泼辣。 “你就是唐年吧,果然是一表人才。燕老师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就当我的助理吧。”迟瑞是大学老师,除了教课,还有一件工作室。他和燕青是大学同学,也是西安美院毕业的。为此对唐年印象很好。一米七八的个子,身板笔直,素色衬衫,牛仔裤,运动鞋,没有长头发,却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他来,很是自在舒适的装扮,有着一副随意却不可侵犯的可爱,很受身边人的喜欢。“李亮,你帮唐年安排一下,我要去参加一个婚礼”说完,迟瑞就走了。 春暖的花开 带走冬天的感伤 微风吹来了浪漫的气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 我就在此刻突然遇见你 takeitway 春暖的花香 带走冬天的凄寒 微风吹来了意外的爱情 isslove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的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手牵手 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七月虽然骄阳似火却有百花盛开,伴着音响里的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开始了婚礼。一座小学的操场上,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蓝天白云下,见证这个特别的日子。 于雪晴在两个伴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风吹着头发,洁白的婚纱。上了妆的她有着说不出的美,让凌碧霄想起来古代十国的美人花见羞。此刻雪晴的样子倒是符合自己心中对花见羞的想象了。女人最美的样子便是穿婚纱的那刻。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幸福的气息。而新郎展云翳有些身材有些单薄,肌肤是健康的太阳色,他的嘴角笑一直上扬着。内心既高兴又紧张的。 “展云翳,我家雪晴可交给你了,要是敢对不起她,我们可不会轻饶你”雪晴听着林落的话觉得很可爱。 而新郎展云翳,陪笑说道“哪能欺负她啊,喜欢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我们这可爱的小花,就这么被你娶走了,艾,真是不舍得”芳菲没想到,一向乖巧淑女的于雪晴,居然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展云翳,并且是大学刚毕业就结婚。惊讶了不少人,至于后来这消息让所有同学都吃了一惊。 婚礼很简单,是在镇上一个小学举行的,只是父母没来,于雪晴有些难过。而自己结婚,除了林落,乾芳菲和凌碧霄,没有告诉其他同学。雪晴不喜欢吵闹也不怎么喜欢仪式,以至于结婚之前准备的面膜都没敷,指甲也没做。要是芳菲不坚持,怕是手捧花都要用假的或是随便去路边摘了。从小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居然对自己婚礼很是随意。 “要是我结婚,一定要有好多精致的花篮,糕点和马车,我还要做漂亮的指甲,戴着手环,做马车而来”芳菲憧憬着自己婚礼。 “雪晴这婚礼真是过于简单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展云翳,又不帅又没钱”林落不太明白。 “爱情是种感觉吧,你看雪晴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的,她是心甘情愿的”碧霄似乎很是理解。 下面是新郎的告白时间。司仪将话筒递给了展云翳,只见展云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 “对你的思念太重,压断了电话线,烧坏了手机卡,掏尽了钱包袋,吃光了安眠药,唉!可我还是想见你。”展云翳顿时冒出了一脸黑线。 他知道今天有真情告白的桥段,特意让蓝羽帮忙写稿。却不知道这家伙,居然恶搞。早上忙着布置没来得及看手稿,心中暗自懊悔。台下一片哄笑。 最后干脆放下了手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人不太会说情话,但我第一次看见雪晴的时候,我就被她吸引了。她说话总是那么温柔,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容。她对每个人都很好。我就是喜欢看她,喜欢看她读书的样子,喜欢看她发呆的样子,我就想以后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 然后转过头来,与雪晴面对面,牵着于雪晴的手,脉脉含情的说着“我没钱,但会努力去赚,我不能保证给你最好的,但我会拼劲全力把我有的都给你。你喜欢吃鱼,我就给你做。你怕黑,我就每天陪着你,然后把屋子刷成夜光的,即使停了电也不用担心。你爱看偶像剧,你就看,我保证不和你抢遥控器,只要你高兴都随你。我保证不让你哭,因为你一哭,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要是你要的我就义无反顾,用时间换你微薄的幸福,直到真心刻骨“我爱你”!听着芳菲林落只留眼泪。“还说自己不会说情话,感动死人不偿命”林落终于知道为什么雪晴会嫁给展云翳了。 展云翳倒是来了一帮兄弟。大家无不羡慕他。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说,刚毕业就要去国外深造两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着急结婚。好姑娘下手要早,只有娶到家了,心里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