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斋》 导读 这是一部融贯于七彩江湖的长篇小说,人物形象,情节内容,栩栩如生,生动脍炙,如亲眼目睹,置身其境。 作者亲身感受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特别是中下层阶级人的生活,多为混混噩噩,潦倒一生。 人生在世,除了工作、劳动,拼搏之余,亦有冥想。譬如,有人晚上做了壹“神乎其异”之游梦,次日醒来尽管只是“虚无”。然心神畅爽,其乐——妙不可言。 《风月斋》宛是你人生旅途中一丝春雨,滋润你枯燥的心田,愿你的生活有声有色,回味无穷。 (前) 生命中总有些美好的时光,像美丽的蝴蝶,可它的美只属于一个季节。在这纷繁的尘世中,多少人流星般的消失,而快乐的时光和那洒在时光里的感动随岁月无情地流逝。 如若人生可以重新来过!那么就没有两手空空也了。 世事如棋,落子无悔。此为真正之‘后悔药’。 何谓人生? 尝一宵幽梦耳,春华秋实,少年情怀,对酒当歌,相伴红尘,醒也好,醉也罢,各留半边。待夜圆烛尽,再回首,往事风,日月梭,身后——长江浪涛浪。一笑了之! 乱世造英雄,盛朝庸倍出。 苦闷少年郎,短金步难行。 刀剑书中求,把酒几豪杰。 忠信口上谈,道义觅何处。 江湖淡无聊,龙虾三六九。 <没有武侠的时代> 风萧萧,马萧萧,叶落萧萧。 思古人,安有一匹壮马,遂可畅行天下,云游四海,过着无拘无束的流浪生活……胜如明皇游月,也不算虚度光阴矣。 读了下列这句俗语,令我们为之叹服: “世人无非两者而已,一种是制造故事的人,另一种则是听故事的人。” (序) 昨日节气时冬至,早起户外雪飘零。贤妻近来染风寒,体弱身娇不便行。 为夫怜惜守榻前,饮食冷暖细心料。饭罢倚坐火炉旁,品茶谈笑猜谜题。 窗上喜旧朱色微,婚过满岁胜牛女。忽闻院外扣门声,即是平日两挚友。 道是南村唱大戏,乘车同往赏名角。自难从行诉原由,妻则喜言病无妨。 无奈出门奔南去,两处相遥十余里。一路鸟兽踪尽绝,午后终至南村地。 戏锣敲唱甚热闹,台下场中篝火旺。隐见人中一熟生,上前审视竟同窗。 故友相见皆欣喜,随邀家中叙长话。丰备酒食齐欢饮,人生得意莫过此。 酒菜三巡五味过,众人倒身如烂泥。醒来看时已夜半,左右酒气鼾息微。 心索病妻独守家,起身穿鞋欲辞别。此时人尽入梦乡,只好启门匆匆去。 寒野茫茫人径灭,踏雪尺半足渐僵。望北艰行三四地,经入一片杏树林。 前面来个骑驴人,头盖草帽手持棍。右手举个黑葫芦,仰头不住把自饮。 样子可爱亦可笑,貌似乞丐一老翁。诘翁家村有多远,下驴笑问何此行。 便将所为告乃知,听了捋须大夸赞。言命徒儿送君还,驴从卧地待骑坐。 发现头上长麒角,不是毛驴而是鹿。已被老翁拉上背,惊慌失措闭双目。 只听耳边一声风,就觉两脚着地上。睁眼一瞧立门前,六神恍惚疑幻觉。 转视雪地无足迹,内有娇妻轻咳声。鸡晓回想三更事,朦朦胧胧似梦境。 不知老翁何许人,再看榻上只自己。呼妻声自厨房来,春光满面病已愈。 <雪夜记> 丁亥年农历十一月十四无名氏题。 第1章 放荡少年 自古贤士胜牛毛,美玉出泥寥无几。 人到无求品自高,天生我材必须用。 花花尘世丐难舍,空门白须归宿命。 四海之内皆为家,清风明月即是仙。 <逍遥叹> 话说(明)永乐年间,国运如日中天,百姓安家乐业。 花酒常伴,浮生流云。眉州城内——风清幽雅的烟柳堤上有一大户人家。主人郭姓,第宅宏阔,婢仆十余人。祖上三代经商,家有良田百顷,当铺药铺等多数。世家大户焉。兄弟二人父母早亡,哥哥为一家之主,弟弟是个秀才,姓郭名振元,字新官。年二十有余,姿貌丰标,文武兼全,为人慷慨好义,倜傥不羁。 两年前,兄一人携资往金陵购货,忽音信全无,生死不明。后以重金托官府助查,挥金如土然了无声惜。兄有一子,年七岁,取名郭兴。天资聪颖,勤学好问,郭振元宠爱万分。“高忠天”,年四十余,早为郭家一当铺掌柜,兄视其品行磊落,亦精明强干,提任管家,管理郭家内外大小事务。每月将店铺所有账目收回由嫂夫人清点。郭振元自是无所事事,适三年前首攻举子业——名落孙山,后再无心仕进。每日同二三友在眉州城内四处闲逛专爱抱打不平,嫉恶如仇,令世井无赖之辈望风而逃。或独自在后院旷地中飞招舞剑,戈戈不休,汗流颊颈。 先是,郭祖父早年时在眉州县衙当差,任捕头。身手不凡,飞檐走壁,刃如闪电,戢拿江湖歹寇之徒不计其数,人称“铁手神捕”。后弃公从商,据说逝后留有一本武学秘籍。十几年前郭振元一次在父亲书房找东西时,无意中发得此秘籍——《涂龙外传》。起初只以为是本普通的宋版民间散书,阅之。遂被书中那些奇妙的口诀和招数深深所吸引……自是如获至宝,潜心研习,勤思苦练。十五六岁时即能跃上楼宇追逐小猫,身轻如燕。不知何故?最后一卷,第九十九层“孤雁空鸣月”被人撕去了。甚为遗憾!虽未能全部练就,但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界。 然空有一身的本领,自恨没有生于乱世。一不能除暴安良,二不能劫富济贫,更莫及杨、岳、薛等列位英雄建功杀敌、青史垂名。无何,惟有以诗下酒,寻阅一些仙侠之类的书籍,平平自负云。但一身骨肉清高,立志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这天傍晚,日已落,郭振元正在后院练剑,丫鬟玉儿跑来:“二爷,嫂夫人请您去用晚饭。”郭振元缓缓停下来,把剑装入鞘放在一旁石桌上,玉儿忙拿出一块手帕帮他拭了拭额上的汗。玉儿是嫂夫人的贴身丫鬟,年十五,姿容秀媚,百里挑一。郭振元对下人从不训骂,与玉儿更是如兄妹,没有主仆之分。少时来到中庭,见双门敞开,走入,嫂自南面坐,旁有管家,管家妻张氏,郭兴及其师,皆对坐。都起身呼之“二爷”。这时,小郭兴跑过来拽住他的衣角嘟叫道:“二叔,我不要读书,我要跟你学武功,你教我武功吧!”郭振元蹲下摸着他的头微笑:“兴儿乖听话,读好书等长大了二叔一定教你。”小郭兴听了猛摇头:“二叔骗人!”“二叔骗你是小狗。”说着举手做出拉钩姿势…… 嫂夫人命婢上酒食。一会,酒菜满桌,郭振元向众人敬了一杯,便自斟自饮。此时,嫂夫人表情严肃:“振元,老爷离家已有两年余,势必在外身遭不测。你年纪也不小了,郭家这么大家业,也该学着打理。城西徐家有个女儿,年芳十八,才貌双全,琴棋书画精益,又出自书香门第,我已派人送去书信一封,徐老爷很是赞同。后天由管家带上聘礼前去为你下聘,已择吉日,五天后遂可娶进门来。”自己见嫂夫人如此坚定,只好勉强答应。 夜晚,皓月当空,正值立秋时节,屋内闷热,郭振元坐在后院楼宇上拿着一壶酒对月独饮。一会功夫,壶中已空。躺下望着明月,自叹李白的诗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忽传来一阵清远的箫声,来自东南方向,凭直觉推断声处距此不足十里,俨在城内。闭目倾听,箫声悠绵而凄莽,宛如一丝凉风直贯肺腑。听到这里,心想;“草木一秋,人生几何,何不会会这位吹箫之人。”即起——提起轻功向东南方飞奔而去。 --------------------------------------------------------------------------------------------- 一只迎面飞来的蝙蝠被郭振元一掌打下去:“哈哈!我还以为是哪位武林高手发来地暗器。”说着把一颗糖放进嘴里。 这时穿过一条闹市,有个手里拿着炸鸡腿的mm指着头顶尖叫:“快看!那人会飞耶。。。”郭振元赶紧摆个优美的姿势。 第2章 神秘道士 月色朦胧的夜空下,一个像燕子一样的黑影在重重叠宇中起伏穿梭,跃过一户人家的房顶,见院中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正趴在石桌上听一位白发老翁在讲些什么?旁边有只狗看到了自己,汪汪叫了几声……不知飞奔了多远,箫声霎间停息了。看前方渺茫,郭振元已疲惫不堪,出了一身的汗,躺在一处阁楼顶上气喘吁吁,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移时,箫声又起,仿佛就在耳边,起身张望,只见离身不远处坐着一个道士,盘膝俯首,正是吹箫之人。忙上前拱手:“在下郭振元,寻得箫声而来,打扰了道长的雅兴还请见谅,请问道长尊姓大名?”道人停止吹箫,转过身来。视之,仪表堂堂约六十余,发须苍白,左手捋着把余长的胡须微笑:“相逢何必曾相识,贫道吹箫多时,口喉干渴,正好向你讨杯酒喝,下面就是酒楼,不知这位公子肯否赏脸?” 自己听了拍掌欢喜:“太好了,道长与我真是有缘,晚生正愁找不到知己对桌畅饮。”道人落地轻缓无声,郭振元暗自佩服,走进酒楼,夜已深,内无一客,小二正在打扫地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小二,上两壶好酒,几个好菜。”小二应声而去。 道人谈吐豪迈,自称(全真教,祖师爷,丘处机)门下第六代传人,姓傅,名三,乃游方道士,三日前来到此地,暂居城南“蜀山客栈”。饮间,道人忽盯着他问:“公子家近日是否有喜事?”郭振元吃惊:“傅道长如何得之?” 道人捋须:“贫道曾学过易象之术,看公子你红光满面,必有喜事。” 郭振元摆手:“一言难尽。”便把嫂夫人为其娶妻之事相告。 道人颜笑:“此乃喜事呀!公子为何如此伤感?” 郭振元哀叹:“哎!我一人自在逍遥,无拘无束,成家又有何好?” 道人听了捋须哈哈大笑:“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贫道都这把年纪了,还未收过一个徒弟,不如你就拜我为师,同我一起遨游江湖吧!”此时,郭振元已有醉意,遂躬身下拜:“徒儿拜见师傅。”……两人从酒楼出来,分别时,道人嘱咐:“勿将今晚之事向人提及,明日可登门拜访,那时你我定要装作不识。”郭振元正要将自家居处告之,而道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第二天用毕早饭,嫂夫人把郭振元和管家叫到客庭,嫂夫人神情紧张:“我昨夜又梦见老爷了,老爷说郭家有难,今日会有道士登门,必以礼相待,方可消灾解难。”郭振元听后,忽想起昨晚分别时道人所言,心中暗暗称奇。“你二人对此有何见解?”嫂夫人问。管家拱手:“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是嫂夫人太思念老爷所至,梦乃子虚乌有,嫂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郭振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约过两个时辰,已近中午,门仆通报:“门外有一道士造访。”嫂夫人自是称奇不已,命仆快将道士引入客庭。一会,仆引道士入庭内,郭振元一看,果然是傅道长,惊奇万分,正要起身招呼。随想起昨夜道长嘱咐,只好装成陌人。道人手持拂尘向嫂夫人行拜:“贫道拜见郭夫人。”嫂夫人请道人入座,命婢上茶。“不知道长今日登门有何贵事?”嫂夫人问。道人饮了口茶:“贫道乃终南山的游方道士,学得风水卦相之术,以此混口饭吃。今日偶然路过贵府,见府上有煞气笼罩,恐有——灾祸发生。” “砰!”说到这里,管家把手拍在桌上怒斥:“你这道士满口胡言,我们府上过几日就要办喜事,能有什么灾祸。”道人不语,只是喝茶。这时,嫂夫人命管家休得无礼,又对道人好言相慰,让他接着讲。道人放下茶杯微笑:“原来如此啊!此月犯天相,不宜办喜事。后月吉可办之,遂平安无事。” 嫂夫人听了深信不疑,当即命管家取消礼聘,推迟婚期,又命丫鬟端来纹银二十两赠于道人。道人不收,起身捋须:“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郭夫人不必如此。不过,贫道刚才穿过走廊时,闻到一股牡丹的花香从后院飘来,定是园中牡丹盛开已久,生平只有这一嗜好,想在贵府后院住些时日好一睹为快,不知郭夫人可否容衲?”郭振元心知道人不凡,忙对嫂夫人进言:“我一人独居后院,每日练武只能与剑为伴,正好让道长与我同居一室,也好做个伴。”嫂夫人点头同意。 道人谢过正要离去。“道长请留步。”嫂夫人呼之,道人转身拱手:“请问郭夫人还有何事?”嫂夫人眼神暗淡,抿了口茶:“家夫外出两年未归,音信杳无,还请道长算之是生——是亡。”道人择了郭兄的生辰八字掐指而算,少时便言:“郭老爷阳寿已尽,凶多吉少,但其命中有贵,在九泉之下倒也安乐,衣食无忧。此乃定数,郭夫人不必过于悲伤。” --------------------------------------------------------------------------------------------- 郭振元流下两行泪,皱起眉头狠狠抓住道人:“道长是说——我大哥已经——这是真的?” “呵呵。。。贫道只是按命理推算而已,天下事信则实,不信则虚。”道人拍拍他肩膀…… 第3章 府上来客 郭振元陪同道人来到后院,凉亭下有牡丹百株,正开得灿烂,花大如拳。道人登入亭中即把拂尘丢在石桌上,俯视栏下群花,捋须:“此花开得如此鲜艳,可惜不及御花园中的牡丹香泌熏人呀!” 郭振元惊诧:“道长说的可是皇宫内的御花园?” 道人捋须:“贫道自两月前去得京城一游,还知当今皇帝编著《永乐大典》,广招天下贤士上京募用,京城现是龙蛇混杂。” 郭振元拱手:“道长这种与世无争,游山玩水的生活,晚生真是羡慕不已。” 道人坐下闭目:“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这一生如朝暮之间,少年时光眨眼即逝。郭公子怕老吗?” 郭振元坐下:“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有何之惧。” 这时,道人从袖内取出一本书籍交给他,捧书端视,书只半寸厚,上写《长生秘决》四字,道人:“这是先师之物,你只要将书中全部口诀铭记于心,便可延年益寿,身轻体壮。”自己听了半信半疑。道人又从袖内取出一柄短剑放在桌上:“这把短剑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此剑与人灵性相通,世间正人君子皆是它的主人,从此,它便属于你了。” 剑长两尺许宽三指,倒像把匕首,剑鞘已旧损用麻布缠裹。抽出视之,是一柄古铜色的短剑,剑身浑然透发出一种温和——亦亲切的炽光。绝非凡品!郭振元忙向道人跪拜:“晚生何德何能,得道长如此授赠,晚生愿与傅道长结伴,同道长云游天下。”道人哈哈大笑,将他扶起:“你我已经是师徒了,郭公子忘了吗?” 自后,两人每日不出后院,郭振元日夜捧书念读,道人则坐在亭中饮茶赏花或在楼阁内砚墨写诗作画,自在如仙,一日三餐由玉儿送来。第五日早上,玉儿提着木匣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二爷,道长用早饭了。”见两人未醒,便轻声关门而出。少时,郭振元醒而下榻,室中晨光四射,看到桌上的饭菜,知道玉儿已来过。“师傅,用早饭了。”少间无声动,走到道人榻前挽起纱帐——却见被褥叠整完好,榻上有张纸,拿起急视。上写:“徒儿勿急。自后日往城外北五十里‘祥瑞客栈’,为师在此等候,同去京城计《永乐大典》矣。”看完最后一句话疑惑:“难道师傅也想上京为皇帝修书?” 用罢早饭,来到客庭,见嫂夫人正与管家议事,就坐到一边。“怎么不见道长?”嫂夫人问。 郭振元:“道长已于昨日辞别。” 管家:“哼,这个道士真是不识抬举,嫂夫人对他如此礼待,走也不来说一声。” 嫂夫人:“游方道士自是放纵,由他去吧!” 郭振元:“听说当今皇帝要编著《永乐大典》,广招天下贤才之士上京大展才华。不知嫂夫人听说了没有?” 嫂夫人点头:“最近倒是有所耳闻。” 管家:“是啊!官府把告示都贴出来了。” 郭振元拱手:“嫂夫人,我正有此意向,想上京求募。” 嫂夫人惊愕:“江湖险恶,去京城路途遥远,你从未出过远门,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向你大哥交待。此事不宜心急,等与徐家小姐完婚后再做定夺。” 自己听了忙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两手操后凝视着门外:“男儿志在四方,就该走南闯北,况且我有一身的功夫,毒蛇猛兽何惧。嫂夫人尽管放心,振元半年便归,娶妻之事又何必急于一时,我去意已决,明日当可起程。”随转身拱手:“还请嫂夫人能够体谅。” 嫂夫人听后凝了凝神,稍稍点头:“也罢,只是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了京城记得给家中写封书信报安。管家,你现在到帐房拿些银两,去市上为二爷购一匹良驹。”郭振元听了心喜,忙拜谢嫂夫人。 第二天上午,自己向众人告别,只带了那柄短剑和一个背囊,内装少许衣物和银两,骑一匹火焰驹出城后向北奔驰而去。 --------------------------------------------------------------------------------------------- 嫂夫人靠在座椅上悠闲地摇摆着绣扇:“出去长长见识也好,省得在家成天给我惹事生非!上月若不是赔了那屠夫癞疤头父子一百两银子,人家非要咱吃官司不可。”“谁说不是,嘿嘿!”管家连连点头。 第4章 初涉江湖 火焰驹奔走如飞,一个多时辰到了路旁一家客栈前,仰视杆上幡旗,上有“祥瑞客栈”四个大字,便把马拴在门边一排马桩上。走进店门,里边人多嘈杂。 店小二迎上来:“客官您要打尖还是住店?”郭振元把剑和背囊放在桌上向周围细细环视了一番,没有发现道人。“小二,楼上可住着一位长须道士,六十多岁。”郭振元问。店小二听了,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一遍,拱手:“这位公子是否姓郭?”自己一证,拱手:“正是。”小二微笑道:“前天晚上来过一个道士,住了一晚,昨天早上就走了,走时吩咐小的,说今天如果有一位二十左右的英俊少年持一把短剑来客栈找他,让小的稍个话,告诈他(至东百里‘翠石山’找为师)”郭振元听后,取出一锭银子:“小二,快拿一壶好酒,十个馒头,剩下的赏给你了,我要赶路。” 约行了八十余里,马已疲累,喘着粗气,只好停下来缓慢前行。许久,来到一处村庄,村口路侧有间茶馆,馆前搭一小篷,篷下摆着五六张桌子,上前下马。 这时,一个三十左右,头戴朱花,脸微黑的妇人忙过来笑迎:“客官快请坐。”“先给我的马喂些草料。”郭振元说道,妇人呼之伙计,伙计把马牵到一边。坐下后,妇人提上一小壶茶倒入碗中:“客官要吃点什么,我这有包子,馒头和烧饼。”“就来几个烧饼吧!”郭振元道。妇人即端来一盘芝麻烧饼放在桌上:“客官请慢用。”看着盘中一个个满是芝麻,香味扑鼻的烧饼,忍不住大口吃起来。 对面边上坐着两个一胖一瘦的官差,边吃边聊,不时还对妇人言语调戏。妇人自是笑言以对。移时,从东边过来两个头裹皂巾的汉子,牵两匹马,马背上各驮两个木箱,像是商贩,走到馆前把马拴在一边树上将木箱卸下来,两人坐到篷下,要了一盘包子慢慢吃着。过了一会,那两个官差吃完了起身走出篷外,忽然走到两匹马前,那个胖官差一手捉住僵绳,一手拍拍马脖子:“本官爷有公务在身,要借用这两匹马。”两个商贩听了忙起身上前拜道:“二位官爷行行好,小的这两匹马还要运货呢。”那个瘦官差两眼一瞪:“妈的!担误了老子的公事,抓你去坐牢,快闪开!”边说边解僵绳,两商贩还是苦苦哀求,胖官差发怒:“若再阻拦,老子就不客气了。”说着“唰”一声,把军刀从鞘内抽出一截…… 此时,郭振元走来:“用马自个掏银子买去,为何要强夺人家的。”胖官差听了笑道:“呵!来了个管闲事的,老子就先把你小子收拾了再说。”说着便来了个饿虎扑食。郭振元倏忽,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他身后朝后背猛踢一脚。胖官差被踢飞到丈余外的石路上,爬在地上啊啊痛叫,从口中吐出两颗血淋淋的门牙,另一个官差见状挥拳扑上,自己轻轻一闪,从侧面扭其手臂,照脑门上又是一脚,瘦官差即四脚朝天跌到马肚下,抱头打滚。转身欲走,这时,两官差恼羞成怒,共举刀大叫着杀来,赶忙抽剑抵挡……只听“咔咔”两声,两官差手中的钢刀都被削成半截,两人一征,忙扔下断刀跪地拜道:“大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侠饶小的一命……” 郭振元气愤:“你们这两个狗仗人势,欺善怕恶的东西以后别再被我遇上,快滚!”两官差仓惶而逃。郭振元用手指摸着剑峰:“果真是一把难得的宝剑。”此时,两商贩赶忙从一边跑出来拜道:“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替我们夺回了这两匹马。”郭振元摆手:“不必言谢。二位大哥可知东边五十里内有个翠石山?”一个商贩指着前方:“就在离此三十里处。”自己听了拱手谢过,骑马向东驰去。 --------------------------------------------------------------------------------------------- 两商贩拍着自个胸口呼了口气:“我的妈呀!原来是位真大侠——没回头向咱收保护费。” 第5章 豪公之女 一马一剑行江湖,无拘无束无忧愁。 风餐露宿也快活,游山玩水似神仙。 功名利禄水中月,窈窕淑女镜里花。 扶危济困以己任,行来仗义真男儿。 <人生志> 日暮偏西,凉风爽爽,牵马走在山间小路上,看着两旁的花草树木,听着不息的鸟语,内心感慨万分,言道:“天地之大,人生就该如此,若风若云,四海为家。” 不一会,看到前面有条小溪,水清见底,走到水边蹲下洗了把脸,又饮足了马,继续往山上走。傍晚,山中狼声四起,郭振元开始心惧,走着走着,隐约望见远处林内有间茅舍,内有灯光,急忙牵马寻去。茅屋前有片竹林,把马拴在棵竹子上,近前敲门:“有人在吗?”“来了。”屋内应声,门开一视,正是傅道长,心喜,忙参拜。进了屋里,墙角有两张破木床,地上放一小火盆,火上放一铜壶。壶嘴上冒着热气,旁边对放着两个薄团,两人盘坐在地上,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 “师傅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让徒儿追得好苦哇!”郭振元问。 道人微笑:“徒儿奔波了一天,肚子一定饿了吧!为师去弄点吃的。” 郭振元:“不用了师傅,我背囊里放着几个镘头和一壶好酒呢!” 取出两人边吃边喝,自己便讲述今天在路上的所见所为。讲完后长叹一声:“想不到在这国泰民安,太平盛事的朗朗乾坤下也会有酷吏欺压善民的事端!今日如果不是我从那里经过,那两个商贩不仅失去马匹,还会身受毒害。”道人饮了口酒:“徒儿你也用不着这般杞人忧天。世罗万象,无不‘阴阳’相依,相克。阳极生阴,阴极必阳,两者缺一不可。你想;若没有大奸大恶,人们也就不会崇拜那些大忠大义了。若没有病灾邪魔,人们还供奉神仙做什么?”自己听了只觉心窍豁然通明,如醉初醒。 少间,从怀中取出《长生秘诀》:“师傅,我已将书中全部口诀熟记在心,把书还给师傅。”道人接过书随手扔进了火盆,郭振元惊讶。书在盆中引火燃烧,火焰四起,霎时壶中沸腾起来,香溢满屋,不知是何美食,自己的口水直往下咽。一会火灭,道人拿来两个木碗放在地上,提壶倒入,言道:“此汤名叫‘三真汤。’内有蛇肉,竹笋和松蘑三种野味,当今皇帝也未必有此口福。”郭振元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连连叫绝:“真乃天下第一美食。” 早上,起床来到屋外,外面雾气弥漫,道人正盘坐在竹林里,背靠一棵竹子闭目吹箫。少时,道人起身:“徒儿,我们该出发了。”郭振元见道人没有坐骑,便说:“徒儿包袱内银两充足,可为师傅购一匹快马。”道人听了指着一边:“为师的坐骑在那。”转身一看,身后不远处有一头黑色的毛驴正低头吃草……下山后,行了一段路。“师傅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郭振元问。“往北走,当然是去京城了。”道人答。 约行三十余里,进了一片树林,林中清爽宜人,西面靠山,山下有瀑布,形成一条小河穿入林内,水流缓慢,还有小鱼。两人顺着河边走了四五里,看到有座木桥,登过木桥,望见不远处山下有房舍。这时,前面走来一人,细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头戴皂冠,肩上挎个木匣像个郎中。走近后,郭振元拱手:“请问这位先生从何处来?”那人停住放下木匣拱手:“我是东边山后的郎中,刚从程庄主家出来。程庄主的千金一个月前得了一种怪病,四肢无力、茶饭不进,躺在榻上不言不动,程庄主心急如焚,到处求医用药也不见起色。”郎中拭了拭额上的汗,摇头叹了一声:“依我之见,已病入膏盲,恐怕活不过三日了。”言完便走。 道人微笑:“徒儿,我们正好去这个程庄主家讨杯酒喝。” 郭振元:“师傅,我们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不太合适吧!” 道人捋须:“你不必担心,此行无不利。” 而见,白墙围绕,楼宇连亘,广数十亩,乃豪富之第。朱门前丝柳成排,门顶悬一块“秋水山庄”的横匾,红漆闪耀。道人登阶敲门,一个门仆出来拱手:“二位是?”道人捋须:“告诉你家庄主,令千金之病非贫道莫属。”门仆听了急忙回去通报。少时门开,出来一个衣冠楚楚,体胖肚肥的男子,约四十余。仆人道:“这就是我家庄主。”庄主愁容满面,强作笑颜拱手:“不知二位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道人捋须微笑:“贫道姓傅,乃游方道士。”又指着郭振元:“这是我的徒弟。”郭振元点点头,庄主忙请两人入内,命仆把马匹牵到后园好生照料。 门内白石甬路,红花夹道,长亭两旁翠竹遮阳,清息爽肤。穿过走廊则又一院宇,假山屏风,小桥流水,此番景致可谓旷世少有,面前出现一宏丽绣气的楼阁,入内,庭中陈设雅观,庄主请两人入座用茶。 道人喝了口茶:“还是先去诊断一下令千金的病症。” 庄主忙起身:“二位楼上请。” 登楼进一闺房,室中芳香扑人,红帘夺目,桌上一盆海棠花开得正茂,枝伸盆外。对面珠帘内隐隐有哭声,三人入内,见一妇人坐在榻边抽泣,榻上躺着一个少女,年可十八九,脸色惨白,唇无朱色,妇人拿手帕拭了拭眼泪忙起身:“老爷,这二位是?”“夫人,这是傅道长师徒,为女儿瞧病而来。”庄主回道。道人坐在一旁闭目为少女把了一会脉后,摇了摇头起身:“庄主,夫人请到楼下说话。”来到庭中,道人不语,只是喝茶。 庄主情急:“傅道长有话尽管直说,小女的病情如何?” 道人放下茶杯:“令千金脉象微薄,怕是——挺不过明日了。” 夫人即失声痛苦:“我可怜的女儿呐……” 道人闭目捋须:“不过——” 庄主惊愕:“不过什么?”夫人也停止了哭声。 道人顿了顿:“不过还有一线希望,这就要看我的徒儿舍得否?” 郭振元一惊:“师傅何出此言?” 道人微笑:“你吸取了《长生秘诀》之神功、体内的血就有了起死回生之功效。程家小姐如果喝了你的血,便可痊愈,只需一茶杯足可。” 自己听了有些莫名其妙,起身:“只要能救程家小姐的性命,放点血又有什么,拿杯子来。”一丫鬟端来杯子,随抽出那柄短剑,咬紧牙照手壁上落下……剎时,血涌如注,细流入杯,籁籁有声。刚流了半杯,道人走来:“徒儿已够了。”说着从袖内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口把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血流顿止,伤口也不觉得疼了。道人又从自己袍端撕下一缕布条为他包上。这时,庄主夫妇慌忙起身拜谢,道人摆手:“先不必言谢,快端上去喂小姐服下。”庄主命仆在前庭摆设酒筵,请两人入席。 (二) 约过半个时辰,饮间,一个丫鬟跑来通报:“庄主!庄主!小姐醒了。”庄主听了大喜,忙起身向两人拜道:“二位真乃神人也!”郭振元大惑不解。又过了半个时辰,却见夫人满面笑容快步走进庭中叫道:“老爷,女儿的病全好了。已能下地走动,现在正向你请安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两丫鬟扶着一位双髻少女姗姗而进,香风阵阵,微视,则弱态生娇,秋波流慧,容华绝世。少女上前向庄主稍稍行礼:“爹爹,”语声娇细,庄主忙起身扶住:“女儿,快谢谢二位救命恩人。”少女谢过道人,又向郭振元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郭振元起身拱手:“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客气。” 少女谢完:“母亲,爹爹,女儿想去花园走走。”夫人命两丫鬟相随,走到门口,少女扭头向郭振元嫣然一笑,自己低头暗暗——深呼吸。 过了一会,一丫鬟进来:“夫人,小姐请您去花园有事相谈。”夫人即去,酒足饭饱后,两人向庄主辞别。庄主命仆端来金锭、银锭各一盘赠于二人,均不收。这时,夫人进来拉庄主到庭后说话。少时便出,只见庄主喜出望外,拱手:“二位恩人既不受钱财,本庄主无以为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这样,二位也不必急着上路,就在庄上住些时日,我们三人好饮酒畅谈。”道人听了拱手颜笑:“既然庄主如此盛情,我师徒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好讨饶几日了。”员外哈哈大笑,命仆引两人去客房休息。 来到客房,道人倒身便睡,鼻息如雷。郭振元躺在榻上将今日之事思前想后不得其解。心想:“难道师傅会用旁门左道之术。”愈思愈发觉得道人“神秘莫测”。多时有人敲门,起身开门,一个仆人拜道:“我家庄主有请二位贵客到客庭一叙。”道人还在呼呼大睡,推叫不醒,无奈只好一人前去。走入客庭,见庄主夫妇在上并坐。 郭振元拱手:“在下见过庄主,夫人。”庄主忙请入座。 庄主:“为何不见你师傅?” 郭振元:“师傅想必是中午与庄主多饮了几杯,沉睡不醒,不知庄主找我二人来有何事?” 庄主颜笑:“也没什么事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郭振元拱手:“在下姓郭,名振元。” 庄主:“那郭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又是做何生计?” 自己心想;如果俱实以告,有些不合事宜,恐怕会令庄主夫妇疑惑,只好编了一套慌话:“在下自幼无家可归,孤苦伶丁,被师傅收留抚养成人。“庄主听后点了点头。 夫人:“郭公子年庚多少了?” 郭振元拱手:“在下二十有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嘻嘻笑声,少女和一个丫鬟跑进来,少女手掂一支红花,看到郭振元怔了怔,便侧坐在妇人身旁。夫人欣喜:“我们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已年芳十七,富家子弟争婚者倒是不少,可没有一个中意的。” 庄主:“郭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为救小女性命,又忍痛流血,小女愿以身相许。”说到这里,少女有些羞涩,叫了声“爹爹”,低头跑了出去。郭振元听了愕然,忙拱手:“庄主,这断然不可。” 庄主一怔:“为何不可?” 郭振元拱手:在下出身卑贱,只怕辱没了小姐,实不敢有此妄想。” 庄主哈哈大笑:“郭公子实乃君子风度,小女果然没有看错人,本庄主不论你的身世,你只管留在庄上与小女成亲。”郭振元低头想到;“如果自己硬是回绝,会令庄主夫妇面上难堪,”就起身拜道:“师傅和我情同父子,此事容在下禀明师傅亦可。”庄主夫妇听后,相互点了点头。 快步回到客房内见道人未醒,忙上前推唤,道人醒而坐起,打了个哈欠:“徒儿为何打搅为师的美梦?”郭振元急忙把刚才在客庭的事相告,道人听完捋须颜笑:“徒儿,你艳福不浅呐!程庄主家财万贯,婢仆成群,你与程家的千金更是郎才女貌,就留在庄上跟程家小姐成亲,做个恩爱夫妻,胜如天仙。”郭振元恼火道:“师傅为何说出这种话来,我郭振元已下定决心,这一生同师傅浪迹天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悔!”道人拍了拍他肩膀微笑:“徒儿不必生气,为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然后小声道:“一会晚饭时,你只管答应下来,剩下的事为师自有办法。” 晚上,庭中酒宴满桌,饭间,庄主:“不知二位相商的如何?”道人拱手:“小徒不才,承蒙庄主如此厚爱,只是婚姻乃人生大事,还需择得黄道吉日。”庄主听了大喜:“这有何难,我立刻叫人去办。”饭后回到客房,“师傅,当务之急该如何是好?”郭振元急问,道人坐在榻上闭目:“三十六计,走为上。” 到了三更,夜深人静,两人悄悄来到后园找到马匹。打开园门——逃之夭夭。 --------------------------------------------------------------------------------------------- 道人在驴背上捋着胡须:“古有唐三藏陷身女儿国,今有傅三师徒逃婚秋水山庄。哈!哈!……” 第6章 神笔涂鸦 不知跑了多远,东方发亮,两人停下来慢行,郭振元骑在马上垂首盹寐,颠摇欲堕。到了中午,忽听见道人高呼:“徒儿,前面有处村舍,我们可去村内找户人家休息一宿。”抬头望去,就在前方不远处,村上炊烟袅袅。 到了村内,只有四十几户人家,门墙破落,街上偶尔有一两个扛着农具的农夫,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道人停下来审视,门顶搭盖稻草,墙上茸草簇簇,这时,院内传来女人的叫骂声。道人神情肃然,捋须:“就是这一家,徒儿快去敲门。”打起精神上前敲门,一会门开,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可十几岁。“你们找谁呀?”男孩问。 郭振元拱手:“小兄弟,我们是过路的,想在你家歇歇脚。”这时,出来一个妇人约三十出头,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叫道:“想歇脚到别处去,我这不是客店。”说完便把男孩拽进去,“哐!”把门关上了。 郭振元转身皱着眉头:“师傅,还是另找一家吧!”道人下驴颜笑:“徒儿,让为师来。”道人又去敲门,却见妇人猛然开门而出,手里拎着一根木棒正要破口大骂…… “青花,不认得你爹了。”道人忽言。妇人即被怔住了。道人捋须:“贫道就是傅三,你的亲爹呀!”妇人站在门口盯着道人,呆若木鸡。少间,回过神来大号:“爹!——,真的是你呀!爹,这二十几年不见,你怎么当道士了。”道人叹了一声:“唉!说来话长。”妇人又指着郭振元:“这年轻人是?”“是爹收的徒弟。”道人答。随入,院中有三间茅舍,南面有间破草棚,郭振元把马和驴拴在里面,院中有个大石磨,男孩正在吃力地推着磨盘磨玉米。“青花,这是你儿子吧!”道人问。妇人摆手:“是我那男人和他前一个老婆生的,现在他们都死了。还得叫我来养活这小崽子。”说完指着男孩大声训斥:“快磨!磨不完那一筐玉米,中午别吃饭了。” 郭振元赶忙过去帮他推磨,却被男孩拒绝了。进屋,地上有一破案,两边对放着两张破床,道人高呼:“青花,有什么吃的,我们都饿坏了。”过了一阵,男孩端来几个玉米饼和两碗稀粥放在案上,道人给男孩拿了一个玉米饼,摸着他的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男孩把饼装进怀里:“我叫春儿,九岁了。”郭振元打开背囊取出一锭银子给他。男孩摇头转身跑了出去。 道人捋须:“此男孩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可富甲一方。” 郭振元:“师傅何以见得?” 道人微笑:“你忘了,为师就是干这行的。” 拿起一个玉米饼咬了一口,又细又甜,自己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两人正吃着,妇人走进来喜笑道:“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二位将就着吃吧!”说完坐到郭振元身旁:“哟,这位英俊的小哥是哪人呀!长得细皮嫩肉的。”郭振元忙起身拱手:“在下是眉州人,今日多有打扰,给大姐添麻烦了。”即取出两锭银子:“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姐收下。”妇人半推半收下,眉飞色舞道:“这多不好意思呀!这位小哥人长得英俊,出手也如此大方。”说着把银子放入袖内又对道人说:“爹,你们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呀?”“我们从南边来,往北方去。”道人边吃边答。 妇人:“爹,你年轻时,书画才气横溢,女儿那屋里前几天刚刷了墙,光板板怪难看的。爹,你一会吃完了给我那墙上画些花呀!鸟呀!什么的。” 道人放下筷子:“正好,我已经吃完了,现在就去吧!”妇人欢喜。郭振元也跟随而去,来到妇人屋内。 道人:“女儿,拿笔墨来。” 妇人一惊:“我们穷人家哪有那玩意,这可咋办呐?” 道人:“锅底黑也行啊!拿桶刮些来。”妇人急呼男孩去刮锅底黑。 一会,男孩用木桶提了些锅底黑进来,道人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入桶内,又从墙角拿来一把两尺余长的扫帚放进桶里搅了几下即水黑如墨。道人拿起扫帚:“你们都退出。”自己和妇人忙退到了门外。 煞时,扫把横飞,墨星四溅,满屋的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墨点……妇人站在门外惊呼:“爹!快停下,快停下来。”叫着跑进去拉住道人的手臂,道人微笑:“女儿不要心急,等爹再画上个圆圆的月亮就好了。”妇人当即坐在地上大嚎:你这老道不愿画就别画了,还存心把我的屋子弄成这个乱七八糟的鬼样子。哎哟!我的老天爷呀……”道人不语,放下扫帚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睡觉,鼾声大作。郭振元也不知师傅为何如此?妇人在屋内叫骂不休,自己只好牵上马和驴出去吃草。 到了天黑,回来把马拴进草棚,正要回屋去,忽听见妇人屋内“哐啷!”一声,“有鬼呀!”妇人惊叫着披头散发从屋里跑出来,郭振元和男孩见此情形,急忙奔进屋内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墙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灯火,闪闪如星,明如白昼。只可惜——就缺一个月亮。自己恍然大悟:“师傅乃仙人也!”回到屋里,道人还在呼呼大睡,桌上放着一个碗,碗里有两个玉米饼和两个萝卜。都没有吃。 第二天鸡鸣,醒来不见道人,呼之无应声。来到院中见草棚里的驴不见了,急牵马出院门向北狂奔。 --------------------------------------------------------------------------------------------- “小杂种——你耳朵聋了!快起来瞧瞧是不是那两个丧门星走了!是就快把门插上再给我拿棍子顶住——”青花从窗上探出头来。。。 第7章 宿夜投赌 一口气约追了五十余里也不见道人踪影,心中一片茫然。停下来想了想,看看前方:“师傅既是仙人,定是先行一步,在京城与我相会。”于是继续往北行。 途中,忽然电闪雷鸣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郭振元赶忙加快前行,寻找蔽雨的地方。前面路侧有间凉棚,是农夫在田边搭盖用来乘凉的,牵马躲在棚下,望见前方约三四里处有座城。许久雨停了,路上坑洼不堪,全是泥水,骑马上路。心想;“一会到了城内找家客栈,饱饱吃上一餐,再美美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这时,前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头戴斗笠,身材矮小,穿着粗旧,像个农夫。后面跟一女子,可二十四五,婷婷若柳,两人浑身都湿透了。走近后,发现女子的双手被绳子缚着,绳子另一端拴在农夫腰上,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女子突然向郭振元跪下边磕头边哭道:“这位公子快快救我吧!” 此时,农夫满脸胡腮怒道:“快跟我走,回去给老子生个儿子。”说着抓住她的胳膊硬是往起拽,女子不从,在满是污泥的地上拖了一截……自己愕然,急下马阻拦。农夫即叫嚷道:“这是老子花钱买来的老婆,你管得着吗?”女子双手抓住他的靴子哭诉:“我是被人骗的,我家里还有丈夫和孩子,昨日来城里寻亲不得,又身无分文,后被歹人诱骗,把我卖给了这个农夫,求公子救我。”郭振元忙把她扶起:“这女子是你花多少钱买的?”“是我用卖牲口的钱买来的,十两纹银!”农夫答。 赶忙从背囊内取出银子交给他:“这是白银二十两。”农夫捧着银子面露喜色,把女子手上的绳子解开,农夫拿上绳子走了。女子忙跪地拜道:“多谢这位好心的公子相救。”把她扶起又取出两锭银子:“拿上这点银子雇辆马车回家去吧!”女子谢过匆匆离去。 来到城里,进了一家客店,打开背囊发现里面的银子已所剩无几了,郭振元只要了两碗牛肉面。面端上正大口吃着,“大哥,可否分小的一碗面吃?”语声柔绵,抬头一看,对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垂髫少年,衣服脏乱,脸却白晰秀美如女子。少年咽了一下口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把另一碗面推到他跟前:“吃吧!”少年乐了,忙拿起筷子大吃起来,吃得满脸都是面浆。“你慢点吃,小心噎着。”郭振元微笑道。 吃完了,郭振元问小二:“楼上可有便宜点的客房?”小二:“有,有,请问客官几位?”正要开口,这时少年忙说:“两位。”说完拉住自己一只手笑着喃喃道:“大哥,我一个乞儿无处可归,就让我同你住一宿吧!”自己听了摇摇头:“算你厉害,走吧!”付了钱,小二呼人把马牵到后院,引两人上楼。走进一间客房,室内狭小简陋,有两榻一桌,少年即躺在榻上翘起二郎腿:“好舒服哇!”郭振元趴在窗口看了看外面,打扫了一下榻上:“我困了,我先睡了。”说完倒身睡去。 一觉醒来,房里黑蒙蒙的,已是夜里。点燃蜡烛,少年不在房里。听到外面吵闹阵阵,出去一看,楼下有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掷骰子赌钱。回到房内又躺下。过了一会,有人推门进来,起身一视,见少年拎着一些东西放在桌上笑着:“大哥你醒了,你一定饿了吧!小弟出去买了两壶好酒和两只烧鸡。”郭振元坐到桌前惊讶:“你哪来的钱买这些?”少年微笑:“嗨!这个我自有办法,大哥你就别问了。”说着打开一壶酒放到他面前:“来,大哥。我们喝他个一醉方休。”自己也不再多想,二人开怀畅饮。一壶酒下肚,两人都有些醉态,少年脸腮绯红,爬在桌上:“大哥,小弟身上还有些钱,咱们下去和他们赌上几把,碰碰手气,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如何?”郭振元一拍桌子“好!够义气。” 来到楼下,掷骰子的是三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大汉,旁边围着七八个下注的,都是些住店的商客,个个衣冠秀整。少年从怀里掏出两小锭金子对投色子的大汉说:“大哥,把我这两锭黄金兑成银子。”大汉接过细细端看,又用牙咬了咬,面露笑容,当下兑了五十两银子。少年把银子都交给他:“大哥,你随便押。”郭振元此时心生疑惑:“这个少年是何许人士?穿着像个乞儿,出手却如此大方。” 第一把,自己押小,押了五两银子,第一把押中了,之后每押每中。那些商客见状也都跟着押,三个大汉相互看看,说不出话来。“真是神了。”郭振元惊诧道。一会功夫,那些银子竟翻了好几倍,自己见赢的钱也不少了,便收起银子向众人拱手:“各位,时候不早了,在下回去睡了,告辞。”众人忙留道:“时候还早呢,这位小哥再玩会吧!”摆摆手搪塞后回到房里,郭振元把银子分成两份,多的一份给少年,少年不收,言道:“大哥,这些银子都是你的,我分文不取。小弟从来不缺钱花,好困啊!小弟先睡了。”说着蒙头而睡,只好收起银子装进背囊放到床下。 约睡了一个多时辰,突然被一阵“嚓嚓”声惊醒,响声急促。忙起身查看,吃了一惊,原来是放在枕旁的那柄短剑抖动不停发出的响声。忽想起道人赠剑时说的几句话,拿起剑来,响动即停,正寻思着……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忙持剑下榻,把房门拉开一道缝往外看。却见有三个蒙面大汉持刀登上楼梯向这边走来,赶紧插上门插,推叫少年——无动静。掀开被子一看,吓了一跳,借着月光看到少年榻上卧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身上穿着那件破衣裳。 这时那三个蒙面人已走到门外停下,此刻也顾不上多想,忙用被子把白狐包起朝窗户走去,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定了一下,倏忽跃上了房梁。少间,门插被刀挑开,三个蒙面大汉一拥而进,朝榻上一阵哚哚乱砍……“大哥,没人。”一个说道。“被窝还是热的,刚跑不久。”另一个又说。第三个跑到窗口伸出头看了看外面:“妈的,够聪明的,赢了钱就溜,算这两小子命大,走!”三人便关门而出。 郭振元松了口气,少时从房梁上跳下来,把白狐又轻轻放到榻上,盖上被子,从门缝里看了看外面,无一人。关上门轻轻搬来桌子把房门顶住。躺在榻上,怀里抱着剑,心怦怦直跳,想起刚才那三个蒙面人的对话。“哦!原来那三个蒙面人就是今晚楼下开赌的三个大汉,定是输了钱恼火成怒,动了杀机,江湖险恶呀!若没有这柄宝剑,今晚必死无疑,还会连累这个少年。少——年!”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少年怎么成了一只白狐?难道少年是——狐仙?这世上真有狐仙,我不会是做梦吧!”郭振元立刻朝手上咬了一口:“疼呀!” 天亮,醒来不见少年,想想昨晚发生的事,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看房门还被桌子顶着,榻上的被褥也有被刀砍破的迹象,从床下取出背囊打开见银子也在,随即下楼,牵马走在街上。经过一家酒铺,见一个掌柜模样的老者和六七个人站在门口讲道:“昨晚有个乞儿来我这铺里拿出一锭黄金要买两壶酒和两只烧鸡,我接过黄金细验,乃真金。正要找给他银子,那个乞儿却摆摆手道:“不用找了。”拿上东西便走,今天早上再看那锭黄金,却变成了这块石头,你们说怪不怪。” 郭振元听了忙上前一审,见掌柜的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如鸡蛋大小。 --------------------------------------------------------------------------------------------- “点石成金术!真的假的?”郭振元挠着后脑勺。。。 第8章 荒村狐居 出了城骑马慢行,行了一天的路,不见一处人烟,天色已黑,自己又困又饿,心想:“今晚要露宿荒野了。”走了多时,望见前方有灯光,心喜,纵马奔去。一会功夫,来到了一处村庄,村边有一大户人家,朱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院内戏锣敲唱,喧闹无比。南面房后有棵桑树,甚高大,枝繁叶茂,牵马走到树下,忽有东西打在头上又掉在地上,捡起一看,是个红红的桑葚。 抬头看去,见树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女俯首微笑:“公子,快上来呀!”郭振元听得这个声音好耳熟,把马拴住,两三下便爬到树上坐在少女对面的树枝上,审视,是个身穿桃色纱罗的垂髫少女,可十四五,姿容艳美,妩媚千娇,手里放着一些熟透的桑葚正吃着。 少女微笑:“昨夜多谢公子搭救。” 郭振元一怔,拱手:“敢问姑娘——是仙是妖?” 少女低头一笑:“小女子非仙实妖,乃狐妖。” 郭振元听了不再说话,也不觉得害怕,看着院内。大院中灯火辉煌,热闹不凡,是在做寿。东边有座戏台,台上正在唱戏,台下人来人往,男女老少约半百余人,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这时,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少女用手遮口一笑,伸出双手,手心朝上平放胸前,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一眨眼的功夫,双手已捧着一大把香蕉,“公子请吃香蕉。”少女笑道。郭振元接过香蕉,惊奇似梦。揪下一个吃起来,又扔了一个给少女:“你也吃。”少女接住香蕉说了声:“谢谢。”便吃。少间,听到院内有个男孩大叫道:“来人!我的香蕉哪去了?” 吃完了香蕉,少女:“我家离此不远,公子就送我一程,今夜就在我家住一宿如何?”郭振元看少女娇婉柔弱,心想,“但去无妨。”便拱手:“也好,在下就送姑娘回家。”少女欢喜,从树上跳下去,轻身落在马背上,郭振元随后跳下,解开僵绳坐在少女身后。 晚风拂面,马蹄轻扬。少女偎依在怀中,她的身子很柔软,还有那淡淡的幽兰,自己难免会有些心动。向东约行十余里,又是一村落,村里没有灯光,街上老鼠四窜,叽叽作响。移时,走到一大门前,少女指着门:“到了,公子这就是我家。”两人下马登阶,少女敲门,一会门开,一个小婢打着灯笼出来:“小姐回来了。”可十一二,语声清脆。少女:“这位公子是我在路上认识的,今晚要在咱家过宿。”小婢看着郭振元微笑:”哟,这位公子胆子还不小喔!”少女即捏住小婢的一只耳朵戏玩道:“小婢子再贫嘴,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来。”小婢忙尖叫着往一边躲闪。入内关门,少女让郭振元把马拴在门内亦可,却见院内蓬蒿遮道,茂密过头。月光如水,蛐声宛然,小婢在前面引路,少女牵着他的手曲折而入。穿过漫长的蒿径,登阶进一房内,少女:“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待我上去向家父通言一声。”说完和小婢登楼而去。房中漆黑无声,只有门前月光洒射,站在门前抱着短剑:“世俗芜杂,人心叵测,我自清风明月,妖有何畏,魔又何惧。” 过了一会,小婢打着灯笼下来:“公子请跟我来。”随与登楼,穿楼而过,听到人语切切。走到一房门前,推门而入,只觉清香扑面,烛明如昼,室中宽敞华丽。东面坐一老翁,眉须花白,衣冠整齐,左边一妇人,约四十余,对坐一少年,可十六七,俊美不俗。忙向老翁参拜:“晚生郭振元拜见前辈。”老翁颜笑:“郭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少年起身请郭振元坐其身旁,一小婢端上茶来。 郭振元拱手:“请问前辈尊姓?” 老翁捋须:“老朽姓胡,古月之胡也。”又指了指妇人和少年:“这是老朽妻儿。” 少年:“郭公子孤身一人要去哪里?” 郭振元:“哦,在下此行是要去京城。” 妇人微笑:“我这小女儿任性不检,经常跑出去四处玩耍,路途遥远,劳烦郭公子相送回家,甚为感激。” 郭振元拱手:“夫人言重了。” 老翁捋须哈哈大笑:“郭公子既然来了,就是贵客,老朽定要好生招呼才是,来人,置酒菜。”一婢应声而去。 “快去请两位小姐出来。”妇人轻呼。一时,两丽人牵手从内室走出,馨香四溢。年小的既是少女,年大的可二十左右,明眸皓齿,娇艳百媚,人间无其丽者。妇人:“这是我的大女儿,刚从夫家回来探望。”郭振元起身行礼,丽人微笑:“公子既然是小妹的好友,就不须客气。” 少时,酒食满案,饭菜丰盛,众人入座。盛酒的杯子是用白玉制成,晶莹透明,大如碗,可容七八两,母女三人皆用小杯,若盅。酒气芳香,郭振元捧杯一饮而尽,便觉昏昏欲醉,老翁见了竖起大姆指:“郭公子真是海量,豪杰出少年呐!” 少女:“公子吃菜呀!别只顾着喝酒。”说着给他碗中夹了些菜。 丽人:“哟,我们的小妹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少女不言,只是低头吃东西。 少年:“郭公子可读过《唐诗五百首》?” 郭振元:“在下只是偶尔读一读。” 少年:“小可听说此书中的乐词<将进酒>对酒诗意,豪情万丈,不知郭公子能否吟来一闻?” 此时,自己酒兴正起,拱手:“在下也是马马虎虎,只好献丑了。”说完即起身拿着两根筷子敲打着在地上来回走动,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你同销万古愁。” 吟毕,众人拍手赞绝,起杯相敬,郭振元尽饮。老翁捋须:“天地之悠悠,少年人初生牛犊自视前程似锦,纵然心高气傲,狂妄不羁。焉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英年早逝,时命蹇落者多也。此去京城路途凶险,以郭公子的胆识,定会化险为夷。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 后又饮一杯便大醉,跌倒在地,昏沉中听到老翁言道:“快扶郭公子去卧室休息,小心,别碰到他腰上那把短剑。” --------------------------------------------------------------------------------------------- “我没醉,没醉。。。”郭振元被拖进去了。少女抓住老翁的手撒娇:“爹爹,把郭公子一块带回泗水吧!” 老翁摇头捋须:“不可,你们——有缘无份。” 第9章 深山隐户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房中鸟啼声声,郭振元下榻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蓦地转身,发现房中景物与昨夜截然不同,四周破壁上横七竖八挂满尘丝,门窗零落不全,地上的椅子东倒西歪满是灰尘,两只麻雀在房中飞来飞去。 下楼也如此,空无一人,出门一看,蓬蒿满院,是一处荒宅。想起昨夜情景,历历在目,寻得小径来到大门口,见马还拴在那,牵马出门,石阶上细草如毡,走到阶下仰视,门宇高大雄伟,像是官宅,门上朱色已褪,上面没有门匾,看来旷废很久了。街上清静无人,四处皆是残墙断壁不知有无人居,走出村落,行了多时,烈日当头,感觉全身疲乏无力。中午,进了一条山谷,谷中幽静凉爽,到处是丛丛山花,花香扑人,蜜蜂飞舞。 走了多会,听到前面有哗哗流水声,牵马穿过一处狭隘的山壁,眼前出现一片湖水,湖面碧波荡漾,东面山缝中一股清泉暴涌而出,飞流直下,约十几丈高。湖边山花遍地,百鸟齐聚,微风吹来,花瓣纷飞,飘落水中。“依山傍水,花香鸟语,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啊!”郭振元叹道。走到湖边卸下马鞍,用手捧起一把水喝了几口,水质温凉,心喜,脱下身上的衣服,牵马跳入水中,如孩子般在湖里尽情嘻耍,仰天长啸。火焰驹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卧在岸上花丛中竖耳倾听。游了一会,发现水里有鱼儿,尽是如掌大的鲤鱼,心中欢喜,钻入水中捉住两条抛到岸上。 起身上岸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洗去一身之乏困浑身清爽之极。仰头闭上双目——深吸下这漫谷的香气,吟道:“ 初入百花谷,疑是桃花源。 蜂蝶齐翩舞,花香醉清心。 望眼云雾娆,耳闻百鸟鸣。 东山落瀑布,西湖碧波荡。 香风拂花瓣,片片水上漂。 日照金光洒,遍地生紫烟。 俯身摘一朵,恍恍似梦境。 管它真亦虚,只缘身在此。 远离芜杂世,心无是非念。” 北边山下有几棵大树,牵马走到树下。捡来一堆枯枝干叶。从背囊里取出火器生火烤鱼,也许是饿极了,烤熟的鱼虽没有作味却香美无比。吃饱了,心想,“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行路。”爬到树上一根粗如腰际的横枝上枕着背囊睡去。 迷蒙中感觉有东西压在腹上,睁眼一看,原来身上蹲着一只灰色的小猴子,见他醒来即跃到旁边的树枝上朝他龇牙咧嘴“吱吱”叫着。这时,树下走来一个男子,体貌壮实,黑面短须约三十左右,兽裘披肩,肩上挎着弓箭,手拿一柄双齿钢叉,叉上扎着两条鱼。那人抬头看着自己:“这位小兄弟怎么会在这里?”郭振元从树上跳下来拱手:“在下要去北方,途经此处,不知这位大哥从何处来?” 男子笑道:“我是这山中的猎户,就住在北面山上。”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大哥如何称呼?” 男子拱手:“在下鲁七。” 两人坐在树下,猴子又跳到马背上用爪子挠痒痒,鲁七直言不讳,乃忠实磊落之人。相谈了一会,鲁七起身:“郭兄弟,天色已晚,就去在下的寒舍一叙吧!”郭振元起身拱手:“难得鲁兄如此盛情,在只好讨饶。”牵马同行,北边山下有条小路,弯曲而上,崎岖难走,只能容一人行走,猴子蹲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久时,登上山岗,看西边日暮已落,留有余霞,山上山脉重重,树木遍野。向北约行六七里,来到一处山坳中,天已黑,树林里有间茅庐,四周用十余尺高的木篱围起。走进院内,鲁七呼道:“娘子。”屋内应声,门开,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年二十余。容貌朴实,衣上多有补缀。 鲁七:“娘子,这位是郭兄弟,今日路过此地,我们在谷中相遇。” 郭振元拱手:“嫂子。” 少妇含笑:“郭兄弟不用客气,快进屋吧!” 鲁七把两条鱼交给她:“娘子,把这两条鱼做熟了好给我和郭兄弟下酒。”入一小室,里面虽简陋残破,却收拾整洁,墙上有狼鹿毛皮数张,门边窗下有张木床。床上铺着虎皮褥子。鲁七从墙角搬来一张小案放在门前,点亮一小油灯,案边铺了几张兽皮。“郭兄弟请坐,我去拿酒来。”说道出门而去。少时,抱着一坛酒和两个碗进来放在案上,打开坛口,鲁七闭目闻了闻:“这坛好酒我窖藏了四五年,一直都不舍得喝。今日能在这深山中和郭兄弟这样的少年英才共饮,真是一大兴事!”说完倒满了两碗酒。郭振元端起酒来:“鲁兄真是性情中人,我郭振元能相识鲁兄这样的知交,也算不枉此行。来,我们干了这一碗。”酒香浓烈,入口冰冷透齿。两人一口饮尽。“真是好酒哇!”郭振元抹了抹嘴赞道。 过了一会,少妇端来一大碗熟肉和两条蒸鱼:“这荒山野岭的,只能拿这些招待客人,郭兄弟可别见怪呀!” 郭振元拱手:“哪里,你们夫妻如此盛情款待,令在下感激之至。” 鲁七:“这是鹿肉,郭兄弟多吃点。” 少妇微笑:“你们慢用,我去看看孩子。” 郭振元:“不知令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鲁七欢喜:“是男孩,娘子快去把咱儿子抱来让郭兄弟瞧瞧。”少妇应声而去。 不一会,抱着孩子进来坐在案旁。郭振元抱过审视,小孩长得虎头虎脑,两个红扑扑的脸蛋十分可爱,一双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自己。郭振元看着孩子:“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天庭饱满,将来必大福大贵。鲁兄和嫂子真是有福气呀!”即拱手:“在下恭喜你们夫妻得一贵子。”少妇接过孩子点头微笑:“多谢郭兄弟吉言。” 鲁七大喜,端起酒:“来!郭兄弟喝酒,咱二人今晚定要喝个痛快。” 郭振元捧酒!“好!酒逢知已千杯少,鲁兄,干!” 喝完了酒,自己把戴在颈上一块朱色的玉佩取下来,上面刻有八卦图案。郭振元:“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把它送给鲁兄的儿子,保他无病无灾。”说完亲手把玉佩戴在孩子胸前。 少妇忙言:“郭兄弟,这可使不得呀!” 鲁七:“是啊!郭兄弟,既是你母亲之物,你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郭振元摆手:“你们这么说可就见外了,爱物要赠有缘人,这也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就别再推辞了。” 鲁七拱手:“那我就替儿子谢郭兄弟了。” 郭振元叹了一声:“你们一家三口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安安乐乐,靠打猎为生,在下实为羡慕。 又过了一阵,少妇抱上孩子起身:“我和孩子先去睡了,你们两人喝完酒早些休息。”“嫂子去吧!我们即刻就睡。”郭振元说道。两人又喝了一会,碗中肉尽,坛中已空。鲁七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吹灭灯关上门去隔壁的屋子睡了。 半夜,郭振元酒醒了,外面起了风,树叶唰唰作响。床头上月光从窗弦中洒落进来。起身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心中充满无限憧憬,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阑,今夕是何年?” 沉思片刻: “夜半风起云满天,睁眼看看又一年。 故人不见今时月,月残花缺怜白首。 人生能有几多愁,劝君多饮一杯酒。 江山代有才人出,岁岁新灯更残烛。 离家也有些时日,何时才能去得京城。” 早晨,自己向鲁七辞别,夫妻俩再三挽留,“郭兄弟多住几日,也好和我一起在山中打猎。”鲁七笑道。郭振元拱手:”多谢鲁兄和嫂子的好意,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还要赶路。”说完从背囊内取出十几锭银子放在榻上,自己只留下少许。 郭振元:“鲁兄可用这些银两为嫂子和孩子置些衣物。” 鲁七愕然:“郭兄弟这是何意?你把我们夫妻看作什么人了。” 郭振元微笑:“鲁兄不要误会,我这一路已风餐露宿惯了,身上带这么多钱太不方便。丢去这些身外之物反而觉得一身轻松,鲁兄若是不收就是害了在下了。”说完拍了拍鲁七肩膀。 鲁七听了稍稍叹道:“也好,既然郭兄弟执意要走,我们夫妻也不勉强,只是这山中多有虎豹出没,途径我也熟悉,让我送郭兄弟一程。”郭振元拱手谢过。鲁七拿上猎叉,猴子也蹲在他肩上。三人刚走出院门,“郭兄弟请留步。”鲁七呼道。又转身对少妇:“娘子,去把我那件貂衣拿来。”少妇应声跑回屋去。随后捧着一叠黑色的裘衣出来交给鲁七。“郭兄弟,已近中秋,夜里冷风伤身,你穿上这件貂衣可暖和身子。”鲁七言道。接过貂裘端视,毛质光滑柔软,缝制精细。此时内心激动,忙跪拜:“鲁兄和嫂子对在下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夫妻俩赶忙把他扶起。 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穿过丛丛树林、登上一座山丘。眼前是一片长满绿草而平坦的山坡,山下是一望无垠的荒野。鲁七指着山下:“从这下去向北行二十余里有座小镇,郭兄弟一路保重。”郭振元拱手:“鲁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后会有期。” 和鲁七道别后,骑马向山下奔去。 --------------------------------------------------------------------------------------------- “我要是有这么个兄弟该多好哇!对了,昨晚咋就没想到跟他结拜为兄弟?哎呀!我真是笨死了。。。”鲁七站在山顶用拳头捶自己脑袋。 第10章 春风一梦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富贵贫贱志不移,无限风光在险峰。 聪明多被聪明误,愚者自有吉天相。 前瞻后顾事难成,放手一博人上人。 <狂车进> 向北行了二十余里果然有座小镇,名“牛井镇”。镇上店铺楼阁连贯,人烟稠密,郭振元骑马走在街上,四处观望。走了一会,经过一家小酒馆,见馆内较为清静,门前有几棵丝柳。就把马拴在树上。走进馆内,见只有东面靠墙角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男子在独自饮酒。便坐在门旁的位子上呼小二,一个胖乎乎的小二应声而出:“客官您要吃点什么?”自己要了一碗面,半斤牛肉和一壶酒。边吃边审视对面的男子,可二十六七,玉树屏风,气度超俗,定是豪门中人。这时,男子拿酒杯向郭振元示意,自己忙起杯对之,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男子结账起身出门而去。 从酒馆出来,骑马继续往前走。走出小镇,又行了两里余,看见前面林阴路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走近寻视,原来松柏林内有座寺院,为“净香寺。”寺内传来僧人的诵经声,寺院上空烟雾笼罩,门下两丈余高的石阶上男女老幼进出不断,像是赶庙会。少时从阶上下来一人,手持折扇,丰采飞扬。细顾,此人正是刚才酒馆里遇见的那个男子,郭振元下马招手:“兄台。”男子微笑着走来。 郭振元拱手:“这位兄台要往何去?” 男子笑然:“我只是闲来无事,四处游玩,听这位公子的口音是从南边来的吧!” 郭振元:“不错,小生从四川来,要到京城去。” 男子拱手:“在下李九天,请问公子大名。” 郭振元拱手:“小生郭振元,李兄就是这镇上的人吧!” 李九天摇头:“不,在下的家还在前方十几里处。郭公子,我们正好同路,就一道去在下家中饮几杯酒意何?” 郭振元拱手:“李兄真乃豪爽之人,小生十分乐意。” 李九天从林中牵来一匹白马,两人向北驰去,约行二十余里,而见乱山交错,寂无人径,遥望谷内,丛花乱树中,隐隐有舍宇。移时临近视之,粉墙围垣,溪水横流,墙内桃杏枝繁,朱门下巨石滑洁如玉。李九天登石扣门,少间,一男僮而出,可八九岁。眉目秀气清白,向李九天鞠身一拜:“主人,您回来了。”“豆儿,把我们的马牵到后园。”李九天命道,男僮牵马离去。 门内白石彻径,弯曲至西,夕阳映照,院中坳丘相间,广数亩之大满是桃杏榆柳,香花扑人,榆钱满树,如果园。“现在已是秋天,树上为何还有榆钱?”郭振元自言道。疑思间,杜鹃一鸣,只见花片乱飞,榆钱自落。此景此色赏心悦目——又疑非人世。 过一小桥,穿过翠竹三五行,内有房宇,宏雅秀致。两人入内,粉壁洁明如镜,四周竹帘垂吊,迎风摆动。神情气爽之极,南边石板地上铺以锦席,席上放一长案,两人坐案前,“香儿。”李九天呼道。一女僮从内室走出拜道:“主人有何吩咐?”丽质精妙绝伦。 李九天:“快置酒菜来。”女僮应声即去。 郭振元:“李兄家中有亲人何许?” 李九天笑颜:“在下双亲已故,只有在下与娘子小奴四人居住。” 一会,女僮端酒菜上案,菜只五蝶,红红绿绿,色艳透人,皆是素食。酒浆如碧玉,香泌肺腑,还未饮用而似饮似醉。不知是何等琼浆玉液?两人把酒言欢,谈说风月……饮完酒后,室中微暗,清风依旧。女僮掌灯,撤去酒食,奉上两杯热茶,内泡杏花几朵,清香扑鼻。 李九天喝了口茶:“香儿,去把芸娘请来为我们弹奏一曲。” 郭振元拱手:“李兄真是好雅兴,请问这位芸娘又是何人?” 李九天哈哈笑道:“芸娘就是在下的娘子。” 过了一会,见对面帘内隐隐有丽妆,倾刻,香流满室,微视,姿态娉婷,约二十左右。即时,弦声细作,不知是何曲,只觉魂魄飞扬,飘飘欲仙,像是做梦。后曲声停息,又觉身在榻上,不知是醉——是眠。 --------------------------------------------------------------------------------------------- 李九天起身将那把折扇展开——佳丽,小奴,园舍一转眼尽收为扇中物。随即化作一只白鹤冲天而去…… 第11章 侠胆无畏 耳边鸟声阵阵,只觉额上发痒,用手一抓,在手中蠕动,睁眼一看是只蚂蚱。放下蚂蚱,忽发现自己睡在乱草中,起身揉了揉双眼,看四周房舍荡然无存,山花调零,山头上晨阳照射,火焰驹在不远处草丛中低头吃草。郭振元牵马边走边想,“昨天遇到那位自称李九天的男子又是仙——是妖,原来这世间真有神鬼妖魔。” 出了谷中,行了一天,傍晚到了山中,山里有野果已熟透,火红映目。摘了一个大的咬了一口,酥甜爽口,一口气吃了十几个,又摘了一些放进背囊。夜晚,月明星稀,凉风透衣,行到一棵大树下,粗如缸,树根外露。把马拴在树根上,取出那貂裘穿在身上,感觉浑身一下子舒暖无比,叹道:“朋友易得,知己难觅。像鲁兄夫妻这样的忘年之交,真是相见恨晚。” 爬上树,蹲在树杈中伏面即睡,第二天,又行了一天的路,饿了就吃野果充饥。夜间,天上乌云遮月,只有北斗星隐隐可见,郭振元骑马缓慢前行,望前方乌黑渺茫。行了许久,忽看到远处有一点灯光,如星灿,心想,“远处定有村舍。”快马行去。灯光越来越亮,多时,到了一处郊外,大路左侧有一大户人家。高墙遮宇,朱门紧闭,上面挂着一个写有“董”字的灯笼,红光映阶,下马准备上去敲门。 “啊!——”院内传出一声人的惨叫,即而停息,甚是恐怖。郭振元往后退了几步,不由把手去按住身上的短剑。心想,“里面发生了何事?”仰头看着夜空,小声言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如此看来果真叫人毛骨悚然,待我上去看个究竟。”忙小心把马牵到一边,轻轻跃上房顶向内窥视,只见院中火把齐天,约二十几个蒙面人二字排开,手中刀刃寒光闪闪,地上有堆篝火,火前跪着男女十余人,前面阶下有两男的,一老一少,被几人按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阶上有一蒙面大汉坐在椅子上怒道:“老东西,你的金银珠宝都藏在哪了?快说!”阶下的少者即哭叫:“爹,你快说了吧!我快疼死了。”老者抬头:“呸!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强盗,你们不会有好下场!”蒙面大汉厉声:“好你个老东西,还敢嘴硬,给我烫他的耳朵。”底下一蒙面人应声从火堆里抽出一把烧红的铁烙向老者走去。此时自己想,“对方人多势众,出手要快,必须一招致命,上面坐的那个肯定是强盗头子,擒贼先擒王,然后再……”想到这,起身一剎那从树房宇上飞奔而下,一脚将阶上的蒙面大汉连人带椅踢到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郭振元已抽出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院中的强盗顿时大乱,有四个身手好的挥刀杀来,刀光剑影,不到半会,四个强盗都一一毙命。郭振元站在阶上喊道:“都给我别动!”剩下的强盗听到喊声都止住不动,院中鸦雀元声。郭振元把剑放回鞘内,压住嗓门厉声道:“吭,我乃京城大内府第一神捕‘夺命铁手,’正在追拿偷去皇上汗血宝马的江洋大盗!你们这些个小毛贼今晚遇上了本捕头,算你们倒霉。” 众强盗听了忙扔下刀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郭振元定了定:“好,本捕头还有公务在身,暂且放过你们。”众强盗忙叩拜:“谢大人不杀之恩,小的再也不敢了……”“把这几具尸体抬出去埋了。”郭振元命道,强盗们应声服从。抬上尸体走后,院中的人赶忙向他嗑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自己急忙下阶:“大家快起来,我哪是什么捕头,我只是个过路的,刚才那番话是在下胡编吓唬他们的。” 老者父子的股上被铁烙烫伤,起身不来,被家人扶进屋里,老者的儿子爬在榻上嚎啕大叫。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仆人们都忙着整理房间……一会,郎中请来了,给伤口敷上药后,疼痛稍减,吩咐几句便走了。老者爬在榻上忍痛拱手:“请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郭振元拱手:“晚生郭振元。”这时,老者的儿子在榻上叫道:“我说郭——郭大侠,你要是早——来一会,我还用受这皮肉之——之苦。” 老者即大怒道:“你这孽种给我住口!要不是你整日在外吃喝嫖赌,结实些三教九流,才会把强盗引来,今晚若不是这位壮士舍命相救,我们董家上下十几条人命必死无葬身之地!”老者把儿子痛骂一气后,又对郭振元拱手:“老夫这逆子伤风败俗,已无德行。还请郭少侠要多多包涵。” 郭振元忙拱手:“老爷子莫要生气,还是安心把伤养好才是。” 老者哀叹:“唉!像郭少侠这样的好人真是难得。” 多时,仆人们把房里都收拾好了。董老翁对这位救命恩人不敢怠慢,命仆引郭振元到上房休息。“对了,晚生的马还在门外。”郭振元说道。老者忙叫人把马牵到马厩里,又对他说:“郭少侠,一会我叫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第二日早上,仆人又把饭菜送到房内,吃过饭后在院中散步,一个仆人过来拜道:“郭少侠,我家老爷有请,”随仆来到卧房,见董老爷侧卧在榻上,旁有小妾和丫鬟,刚为其换了药。郭振元拱手:“老爷子的伤势如何?”“郭少侠快请坐,敷上药已经好多了,郎中说五天后便可下榻走动。”董老爷即让身边的人退下,只剩下他和郭振元两人。 董老爷:“郭少侠是哪里人士,家中有何亲人?” 郭振元拱手:“晚生是四川人,家中只有嫂子和小侄二位亲人。” 董老爷:“那么郭少侠孤身一人,这是要去何方?” 郭振元:“晚生要去京城一游。” 董老爷点头:“呃,郭少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好的身手,真乃英雄出少年呐!” 郭振元拱手:“老爷子过奖了。” 董老爷闭目:“老夫我行商半生,苦心经营,攒下一大宗财富,买房置产,好与妻儿安度晚年,不想结发之妻早亡,唯一的儿子又是个败家子,朽不可材,咳!咳!…”说到这里,董老爷猛咳了几下,郭振元忙把茶端给他:“老爷子别生气了,身子要紧,先喝口茶。”董老爷喝了口茶:“虽又娶了一房,可老夫已年老气衰,再无生养之力。郭少侠,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郭振元拱手:“老爷子请讲,只要晚生能办到定当尽力。” 董老爷顿了顿:“老夫想收郭少侠为义子,继承董家的产业,老夫也好有个养老送终的。” 自己听了忙起身拜道:“老爷子,恕晚生不能从命。”“郭少侠这,这是为何?”董老爷急问:郭振元拱手:“不瞒老爷子,晚生早已是道门中人,已脱离尘俗,此去京城就是为找师傅。”董老爷听了长叹一声:“老天爷,看来我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份家业迟早要被这个逆子败光,老夫也要被这个逆子活活气死。”自己见此情形想了一会,起身对老翁说:“老爷子,请听晚生一言,常言道;“贫损身,富累神,聚财遗后误子孙。”这份产业既然给老爷子带来如此大的伤痛,何不把它舍去。用来救济穷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是功德一件。老爷子更是无牵无挂,可以安度余生了。” 董老爷听后,老泪纵横,紧紧握住他的手,面带微笑声音颤抖:“郭少侠的一番话令老夫茅塞顿开。老夫已决定,抛去这份家业后,遁入空门,吃斋念佛了此残生。至于那个逆子,就由他去吧。” 少时,郭振元便要上路,董老爷赠于银两和一些干饼,自己只收下干饼放进背囊骑马离去。 --------------------------------------------------------------------------------------------- 董老翁拭了拭眼泪:“哎。。。我这孽障如果能有人家一半的好……” 第12章 塞翁失马 经过一处村落,村子前方几里处有座城,到了城内,郭振元没有停留,只买了一壶酒。出了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远处雾气迷蒙。走了没多远,望见前面有树林,树林隐隐有房屋,进了林内,路边有间茅庐,名“包子店。”门旁的小灶上摞着六七节蒸包子的竹笼,热气腾腾。心想,“还是先在这蔽蔽雨吃几个包子。”对面路边的凉棚下并排拴着两三匹马。就把马拴在里边。一个矮个子,满脸胡缌的汉子出来:“客官快里边请。”自己坐在靠窗口的位子上,要了一盘包子和一碗红豆汤。填饱肚子后,一阵倦意涌上来,小店生意一般,只有三五个食客,也不吵闹。于是趴在桌上枕着背囊打起盹来。 移时,感觉一丝冷风吹向脸颊,醒来抬头四顾,小店内已空无一人,揉了揉眼睛,看看外面雨停了,屋檐边茅草上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掉,对面凉棚下空空的,蓦然起身,大叫:“不好!”“掌柜的!”郭振元急呼。正在一边收拾碗筷的汉子忙上前笑道:“客官您醒了,在下就是这小店的掌柜。”“掌柜的,你可曾看见我的马,就拴在对面的凉棚下。”郭振元急问。 掌柜的听了一脸惊讶,慌忙出去向四周察看了一番,进来用手拍着额头苦诉:“哎哟!刚才那些客人走时,小的见客官正在打盹就没有叫您。一定是他们当中有贼人见您睡着了,就顺手牵羊偷走了您的马,这可如何是好哇?您看我这是小本买卖……”掌柜的说着向他下跪。郭振元忙把他扶起:“掌柜的别激动,马丢了就算了,在下又没有向掌柜的索赔之意,幸好我的背囊和这把剑还在这里,在下告辞了。”说完取出一小锭银子交给他,掌柜的不收。自己硬是放在桌上匆匆离去。 --------------------------------------------------------------------------------------------- 掌柜拾起桌上的银子:“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伙地。” 第13章 道同志异 傍晚,行到一座山下,东边乱石中有石阶,曲折而上,抑视约几十丈高,半山处有庙宇,登阶而上。石阶两边枫树倚石,叶红如霞。秋风吹来,瞬间,红叶纷飞,坠落阶上。看着阶上的片片落叶,才知已到深秋。登上半山中,只有一间破庙,墙宇多有破洞,门窗还算完好,檐下有块木匾,上题:“祖师庙。”这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推门一看,神像下有两男子对坐在地上正在饮酒说笑。年亦二十左右,书生模样,风采翩翩,中间放着四五个酒壶和两只烧鸡,看到他都怔住了。 “你是何人?”一男子问道。郭振元拱手:“在下姓郭,是过路的,天色已晚,想在这里过宿,多有打搅,还请二位公子见谅。”两男子起身招呼:“这位朋友快过来同饮。” 郭振元拱手:“多谢二位盛情,但在下不胜酒力,恕难相陪。”一男子忙上前把他拉坐到地上拍着他的肩膀颜笑:“男子汉大丈夫说不会饮酒谁信呢?来,干!”说着打开一壶酒递给他,自己只好从命。 原来这两男子是陕西人,一个姓吴一个姓孟,皆是秀才,谈吐文雅直爽,两人刚从家中出来,要去登上五岳之首‘泰山绝顶!’诚拜那东岳大帝——愿求来年中举。饮间,姓吴的秀才问道:“看兄台身上还带着短剑,一定是会武功吧!”郭振元摆手:“哪里,在下行走江湖只是用来防身罢了。”一会天黑,郭振元从神案下找到一根断烛点燃,三人继续饮酒。二秀才已是醉话连篇,风雅尽失。 又过了一阵,“吱呀!”一声门开,走进来一个道士。约四十余,衣衫破旧,面红——如烧鸡。道士微笑:“三位公子占我居处,把酒自饮,不一邀主人未免吝啬了吧!” 姓吴的秀才:“你是哪里来的道士?何出此言?” 郭振元忙起身请道士坐下,把剩下的一壶酒拿给他,道士一手接过酒壶,一手拿起地上剩下的半只烧鸡,边饮酒边啃烧鸡。不一会,酒肉即尽。“再拿酒来!”道士呼之。 郭振元拱手:“真是报歉,壶里已无酒了。” 姓孟的秀才:“你这道士真不知足,剩下的一壶酒已经被你喝光了,哪里还有酒。” 这时郭振元忽想起自己背囊里还有壶酒,从未喝过,便对道士说:“对了,晚生的背囊内有一壶好酒,还未打开过,这就拿给道长品尝。”说着取出那壶酒交给道士。道士倾壶一饮而尽,用手一抹嘴叫道:“痛快!”果然是好酒。”吴孟两秀才已有怨情,扭身到一边不与理会。 道士捋须微笑:“贫道也不会白吃几位公子的酒肉,愿献上几位绝世美女来侍奉各位公子。”说完合掌轻拍两声。忽双门敞开,如风吹,接着有四个女子打着灯笼从外面相随而进,轻缓无声,香风扑面。视之,皆十七八,服色容华,艳照四壁,如天仙下凡,吴孟两秀才则目瞪口呆。 四女子将灯笼轻轻挂于墙上即并排而立,站在门前。道士:“快扶我们上榻共寝。”“是。”四女子应声施礼,“道士不得无礼!”郭振元起身止道。又见壁上的四个灯笼下不知何时多了四张秀榻,铺以锦褥,道士捋须:“哎——,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位公子大可不必学什么一文不值的君子。”此时,吴孟两秀才心花怒放,共与登榻。孟秀才抱一美女放言道:“得此佳人,折寿三十,心亦甘。哈哈……” 只有郭振元坐在地上对剩下的女子说道:“在下喜欢一个人睡觉,请姑娘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头枕背囊侧卧在神案下,听到女子已离去。“着实红颜多薄命呐!”自己叹惜道。之后灯灭,漆黑无声。 天亮,醒而四顾,吴孟两秀才各抱一根枯柴卧在墙脚下,道士已不见踪影,忙将二人推醒,起身一视,相互怪异。 --------------------------------------------------------------------------------------------- 吴秀才嘴里着根草棍:“孟兄,昨晚那两个mm可真是绝代佳人!现在想想都叫人浑身骨头发软哩。可后来怎么就。。。” 孟秀才:“。。。。。。” 第14章 华山论剑 在山中行了半日,到了一条平阔的深谷中,望四周,山峰如毛,直插云霄,谷中,落叶飘飘,无声无息。 向前约行十余里,望见西面山中有条小径蜿蜒而上,山路上隐约有几个人影走动。 一会,来到山脚下,抬头望去。见山径上行人间隔,断断续续往山上而去。郭振元奇怪:“这么多人去山上何所为?”想了想:“还是跟去看看。”随踏径远远跟上。遥望前面,有十多个女子,走走停停,采摘野花,看似不甚匆忙。久时,登上山顶,日暮西近,微风爽肌,自己站在一处断崖边,闭目深吸一口气。视脚下,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尽收眼底。 少时,忽闻东边传来一阵刀剑的磕碰声,响声细微,赶忙寻去。绕过一块巨石,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石地,可容千人,呈棋盘形。石地上有百余各持兵器的人围成一个圆形。中间空地上有两人在比剑,其中靠前面有三帮相对而站的人,每帮是些衣服相同的人,而且还各立一面幡旗,旗上有字。细视,乃“武当”、“丐帮”、“白莲教”。武当皆是道士,丐帮即衣着脏破的乞丐,白莲教尽是女子。就是在上山路上见到的那些个女子,他们当中都有个长者坐在一块石头上观看。郭振元:“那三个坐着的一定是每帮人的帮主。可是——他们是在比武吗?” 这时,发现不远处一棵枫树下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老翁正看着那些人,身旁放着一捆柴,是个樵夫。郭振元:“过去问一下那个樵夫,他也许知道。”走近审视,发须苍白,身材矮小,可七十左右,郭振元坐在他身侧,拱手:“请问前辈,这些人是否在这里切磋武艺?”樵夫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这是武林中四年一次的<华山论剑>。”自己听了一怔,惊讶:“啊!<华山论剑>,那这里就是——华山之巅!”郭振元指着脚下问。“正是。”樵夫点头道,从身后取下一个葫芦,拔开塞子举起:“年轻人,喝口酒。”郭振元接过酒葫芦:“谢前辈。” 喝了一口,便觉腹中灼热,像着了火一样,口干舌燥……樵夫背靠着树,仰头饮了几口:“年轻人,老朽这酒味道如何?”郭振元忍着难受,含笑:“好酒,好酒。”樵夫把酒葫芦塞上,放在一旁抹了抹嘴:“武林中人每四年在这华山顶上比武一次,老朽在这里砍了八十年的柴。八十年前,那时的帮、教、门、派就有数十个,再加上江湖中那些无名或刚成名的剑客,就有千人之众。他们聚集到这里,只为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那场面才叫气派!只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每次总会有个‘天下第一’被抹杀。月有阴晴圆缺,现在只有这三个帮派还在争夺。唉!古今多少名震四海,万人景仰的英雄好汉因忘了趁天黑前早点下山,攀得高,跌得重。最后落个付笑谈中。能做到大智若愚,欲进则退的——寥寥无几。”樵夫言完又拿起酒葫芦喝起酒来。自己听了默默地看着中间那两个比武的人。 这时,只见一个二十左右,剑客模样的男子上阵后,战无不胜。连败武当,丐帮两个长者,武功和剑术甚是了得。最后上阵的是白莲教的教主。二十余合下来,女教主肩上中了一剑,鲜血直流,但性命无碍。男子忙向她赔罪。众弟子把他们的教主扶坐下后,其中一个少女走上去,双手握剑向男子行礼后,拔出剑来要与他比试。那少女生得美若天仙,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凛凛杀气……却见男子招招手下留情,只十余合,男子故意败下阵来,拱手称赞少女武艺超群。 郭振元叹了一声:“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转眼间,忽刮起大风,落叶漫天飞舞,眼前红黄相杂,视线不清。看樵夫,已走,树下放着那个葫芦。急忙拿上酒葫芦往山下追去。 一口气追到半山中,见樵夫正坐在路侧休息,把酒葫芦送到他手中,道别下山而去。 --------------------------------------------------------------------------------------------- 樵夫看着他背影微笑着点点头,启开酒葫芦上的塞子…… 第15章 荒观惊魂 一公轿里坐,百人把来抬,庐禽哪知鸿浩志,一舍一田,农夫安于活,鹊若与鹏比翅高,终要飞上南山见日头,青云莫空想,人世几春秋。 <夕阳红> 圆月当照,皎洁可爱,山野明如黄昏。夜鸟低鸣,穿过一片密林,看到有座院落,甚高阔。疑是寺院,走近一顾,枯藤满墙,如蛛网一般。东边乱树中有入口,是寺门,却没有门宇,旁边墙上斜靠着一块长满苔藓的残石,上刻“白雲观”三个大字。郭振元:“哦,原来是一座荒废的道观。” 平直入内,院中横藤碍脚,枯叶满地,南北两边有房舍,已破落,正面一殿宇,颇新固,双门虚掩,门前立着一块石碑,高八九尺,推门而入,月光四射,尘灰满地,座上有三尊神像,尘丝满身,地上乱丢着几个蒲团。自己把门前的一小片地上打扫干净,捡来蒲团,排成一字躺在上面睡觉。 约过一个时辰,还未睡熟,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枯叶沙沙飞起之声。接着风吹门开,忙起身把门关上,听到院中有脚踩枯藤之声——脚步沉重。从门上一视,院中来一夜叉,高丈余,兽首人身,黑如煤,面上只有两目闪烁,大如拳,来身已近,郭振元吓出了一身冷汗,两腿发软蹲坐在地上,心中不知所措…… 这时,绾在背囊上的短剑又嚓嚓而动。瞬时,剑身出鞘,化作一道白光,如竹叶状,从门窗上直飞出去。即听到外面“咚!”一声巨响,如雷鸣,接着宝剑归鞘,狂风平息,再无声响。少时,起身探望,黑鬼已无,外面又恢复原样。心想速离此地,山野路茫,害怕又遇鬼怪,留此又恐恶鬼复来,只好找来一块木板抵住双门,拿了一个蒲团蹲在神像背后,若醒若眠…… 等到天亮,出门一看,院中无异样,一层薄雾在地上飘浮。俨然发现阶下尺余厚的石碑上有个破孔,两面相通。上前细视,洞口呈圆形可拳头大小,碑前地上有条长长的血迹,郭振元顿悟;“石碑上的破洞定是昨夜被宝剑所穿,宝剑穿过石碑刺伤了巨鬼,若不是石碑所阻,必将恶鬼诛之。” --------------------------------------------------------------------------------------------- 郭振元蹲在太上老君背后不停地筛糠。。。嘴里念叨着:“祖师爷保佑,祖师爷保佑……” 第16章 牡丹仙子 离开道观往北行走,中午进入一条山涧,河水清澈,鸟语莺啼,郭振元洗了把脸。遥望北面深谷,隐见半山腰浮云中有间房宇,倚壁而建,甚奇特。 多时,来到山壁下仰视,房宇不大却秀雅之极,全都是用木材构造,座落在一块巨石上。房子周围枝繁叶茂,野果累累,离地约八九丈高,不知何时所建?下面没有长梯,也没有石阶,石壁上潮湿光滑,渗有水珠。自己想;“难道有高人在此居住?”便仰头高喊:“上面有没有人啊!”无应声。只有一群山鸟从屋顶惊起四飞。郭振元:“这么高,我就是再苦练十年,也未必上得去。” “不妨——试一试。”拍了拍身上的土,提起一口气,纵身跃起,扪住峭壁上的石棱驰奔而上,如走平地一般……片刻,攀上半壁中抓住一根垂下的树藤,踩住石头脚下发力,飞身直上,双手趴住了巨石的边沿,又使个猴子荡秋千,便翻落在上面,身轻若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屋舍周围走廊围绕,正面有绣门,高五尺余,跨入廊内,轻推双门,门随手开启。进入室中,奇香扑面,像是花的香味,让人欲仙欲醉。室中宽敞整洁,一尘不染,右边窗前有张圆形石桌,桌上放着一盘鲜果和葡萄,桌边有三个石凳,左边圆月屏上的红纱向两边絻起,内有一榻,衾帐精美,是女子的闺房。 对面有一门,启门,则又一番景致,敞大如庭的石洞中青藤绿叶垂帘,洞顶泉水细流直下,地上有一水池。郭振元:“原来上面有泉水,难怪山下的石壁如此湿润。”水池周围盆花满地,尽是茶花和牡丹,百花齐艳,美不胜收。洞中阳光明媚,蝴蝶翩翩,清新爽肌。“如此府洞,真乃神仙之居。”郭振元感叹。少时,发现茶花丛里有一株牡丹,高十余尺,粗约一抱,含苞未放,叶下的石盆大如缸,实属罕见。从洞内出来,把背囊和剑放在桌上,坐下摸了摸里面的干饼早已吃完了。看着盘里的水果鲜红透人。便端过来细细品尝,吃完了感觉浑身舒坦,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觉眼前红光朦胧,睁眼一看,桌上点一巨烛,室中通红,心想:“是屋子的主人回来了。我如此鲁莽,屋主定会生怒。”再看桌上又放了一盘水果,背囊和剑已挂在屏上,闺房内也无人,只好坐在原处不动。过了一会北面的门开,出来一个秀发如云,柳腰曼妙,宛若仙子的红衣少女。郭振元忙起身俯首跪拜:“在下要去京城,今日途径此处,呼房内无人应答,贸然闯入,请主人恕罪。”只觉得一阵清香的气息钻入鼻孔,泌人心田,精神逸爽…… 少女:“公子请起,我不会怪你。”声音甜美——亲切。使人感到心底无比温暖。 郭振元:“多谢主人恕罪。” 起身相视,不由心头一震,真乃落雁沉鱼,闭月羞花,疑是画中之绝笔佳人乎!郭振元拱手:“请问姑娘是何方仙女?” 少女听了,用袖袂掩口婉然一笑:“小女子哪是什么仙女呀!我只是一棵活了几百年的牡丹。”自己听了倒吸一口气,心中恍惚;“莫非少女是花妖?” 少女微笑:“公子请坐,请吃野果。”两人对坐在桌前。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请问姑娘姓氏。” 少女起身行礼:“小女子名叫月儿。” “这洞府就月儿姑娘一人居住。”郭振问。月儿点头:“嗯,不过我还有两个姐姐,就住在山后,两三日便会来此一聚。”郭振元看着窗外的圆月:“姑娘,外面月白风清,秋高气爽。我们出去赏月如何?”“好啊!难得公子有此闲情。”少女欢喜。相随而出,两人坐在木栏上望着山顶升起的皎月。“好美的月亮啊!”少女轻叹道。郭振元此时心旷神怡,吟道: “秋分时节,凉风有性。 秋月无边,镜花水月。” 吟完后,发现月儿正看着自己,眉目含情,秋波流动。郭振元拱手:“这是在下自作的小诗,让月儿姑娘见笑了。”月儿:“公子的诗和这月色一样美妙动人。” 一会,月儿起身:“公子,趁此良辰美景,我们一同去看看我的两个姐姐。”“这四处悬崖峭壁,我们如何去得?”郭振元起身问道。月儿微笑:“公子请随我走。”说完便拉住自己的手,只觉她的手光滑细腻却冰凉如霜。两人即飞身而起,徐徐上飘,惊神似梦。少时,飞上崖顶,看月大如屏,仿佛身在月中。 掠过两座山顶,月儿:“公子,就在下面。”遂向下飘落。飞人一条山谷,约高万丈,蝙蝠乱飞,深不见底。一会,落在悬崖中一块平坦的巨石上,细视,石壁上有两扇石门,雕刻精美。月儿上前扣响门环,门开,出来一个小婢,可十一二,甚娇媚,喜道:“是月儿姑娘呀!快请进。” 门内则又是一世天地,道烛明照,广一寺之大,处处是花果树景,石亭小桥,鸟蝶飞舞,太不可思议了。穿过一排藤帘,内有一片平旷的石台,台上有棵开满红花的大树,嫣枝修蔓,分外妖娆。枝上拴一秋千,树梢后悬着一面如镜子般井口大的白月。不过同外面那个真的倒也无多大差异。树下花片满地,两边对放着三张石案。中间地上躺着两个正与几只鹦鹉嬉戏的女子,一白衣,一青衣,约二十余,肌肤如雪,妖丽无比。小婢登阶拜道:“二位主人,月儿姑娘来了。”两丽人起身相迎。 白衣女子:“哟,是妹妹来了。” 青衣女子:“妹妹”今晚怎么还带个伴来呀!莫非是送给两位姐姐的礼物?” 月儿:“两位姐姐休要耍弄我,这位是郭公子,人家可是个文弱书生。”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拜见两位姐姐,在下要去京城,今日在山中偶然与月儿姑娘相识。” 白衣女子:“哎哟,还真是个书呆子喔,快过来坐吧!” 青衣女子:“小蝶快上酒食。” 白衣女子纤手一挥,顷刻,地上又多出一案,四人分坐。地上洁滑如锦榻,花香四溢。不一会,小婢端上酒食,案上摆满了水果和一大壶酒,乃葡萄红酒,甘甜爽口。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女子,足以倾国倾城。饮了一杯酒,白衣女子:“妹妹的舞技天下无双,恐怕连月宫里的嫦娥也要甘拜下风,二位姐姐是自愧不如。正好今日难得有郭公子这样的稀客临门,妹妹你来舞上一曲为大家助助酒兴如何?”青衣女子喜道:“是啊妹妹,姐姐为你弹奏。”说完伸出玉指向上一划。随听到头顶传来喜鹊的叫声,抬眼望去——难以置信,原来有两只喜鹊抓着一精美的瑶琴落下来轻轻放在青衣女子面前案上,又双双飞上树。太奇妙了!郭振元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安然释疑。弦声细作,荡人魂骨,月儿在场地中翩翩起舞…… 她的美是一种由内向外——无法表达,或许只有仙女才有的那种风韵和无瑕。舞姿是如此的轻盈,曼妙……许多鸟儿开始聚集到树上,树上的红花纷纷落下。再看少女,更显得风姿卓越,衣袂飘飘。郭振元俨是如痴如醉,禁不住神魂飘荡,心潮狂涌。饮下一杯酒自言:“数千古风流人物,谁焉能博此一宵?三生无憾矣!” 跳完了一支舞,郭振元忙起身鼓掌:“月儿姑娘的舞技堪称天下一绝,令在下大开眼界!”月儿微笑着施礼:“谢郭公子夸奖。”回到座位上众人起杯敬谢,继续饮酒。郭振元发觉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并且开始言词挑逗,风情万种。弄得自己心烦意乱只能胡乱应付。月儿则坐于一旁低头不言不语,如同痴人。 饮间,“公子觉得我们这洞府如何?”青衣女子问。郭振元:“洞中这般景色可称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青衣女子:“那公子就留在这洞府与我们两个女子相伴,岂不是快活如仙。 郭振元忙拱手:“这——恕难从命,在下还要去京城,不宜在此久留。” 白衣女子坐到身旁给他倒满酒:“是呀!公子,我们这洞府还胜不过妹妹那间小屋。”此时月儿有些妒嫉,猛喝下一杯酒,轻咳了几下:“两位姐姐真不害羞,自己不会去找个伴,还要抢妹妹的。” 白衣女子:“哟,妹妹还真生气了,不如这样,今晚你就把这位公子给两位姐姐留下,明日当原样奉还。不会少他一根头发的。” 月儿恼容:“不行,别的妹妹都舍得,唯此难从。” 这时,郭振元站起来愤道:“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了,岂有此理,在下告辞了。月儿,我们走!”两丽人见状忙起身挽留。郭振元拉着月儿走到阶下,月儿忽停住:“公子,快闭上眼睛。”自己不知何意,只好听从。即觉身在半空,耳旁风声呼呼。少间,双脚着地,睁眼一看,已回到小屋内,桌上巨烛如旧。自己身上,手上已经染满了少女那迷人的幽香。两人坐下。“我那两位姐姐就是那样,口无摭拦,公子别生气了。”月儿忙解释,郭振元颜笑:“姑娘多虑了,刚才的事,在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移时,月儿:“公子,夜色将尽,我要回洞中去了。公子就在我的榻上安歇吧!我们明晚再相见。”说完恋恋而去。起身打开窗户,望夜空已月落星沉,哀叹道:“世途茫茫,来去匆匆,人生得此红颜足矣。可是——我万万不能。” 自己只趴在桌上睡到天亮,推开洞门向那棵牡丹拜了一拜。咬破手指在桌上写下“郭振元去也!”毅然离去。 --------------------------------------------------------------------------------------------- 在河边疯狂般地洗了把脸——一个大字仰面躺在草地上:“啊!……我这是到底怎么啦!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要选择离去?” 第17章 异族嫁女 走出山涧,翻过一座山,看着无际的荒野,郭振元茫然自失,只好向北慢行,日尽星现,冷风拂面,一天没有吃东西,山中连野果也找不到。只能忍着疲饿行走,进入一片树林,走了一会,看到前面隐隐有两个红光。像一双眼睛,心中一点也害怕,照直前行。 走出林子,发现前面有人径,道旁有一户人家,灯光明耀。心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一户人家?”走近细审,墙宇起伏,朱门敞开,门前打扫干净,还是个大户人家。院内人声嘈杂,两个大红灯笼上贴着喜字,原来这户人家正在办喜事。这时,前面走来一个打着灯笼的老翁,约六十左右,衣冠整实,看到他站在门口,老翁:“这位年轻人从哪来?”声音沙哑。 郭振元拱手:“晚生从南边来,行夜路刚到此处。” 老翁:“我家员外今晚嫁女儿,这位年轻人既然赶上了,就进去喝杯喜酒吧!” 郭振元拱手:“晚生多谢前辈。” 随老翁进门,只见院中张灯结彩,摆满了酒席,男女老少约百余人,婢仆来来往往,上菜上酒。与老翁来到西面一座楼宇下,阶上双门敞开,上下窗户皆红光映照。登阶随入,庭中摆一桌酒席,围坐十余人。热气雾蒙,四周华丽可观。 老翁走到一个妇人身旁拜道:“员外,这个年轻人孤身行夜路到此,老奴刚才在门外遇见就把他领来见您。” 老翁:“年轻人,这就是我家员外,柳夫人。”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拜见柳员外。” 妇人点头微笑:“呃,这位公子来了就是府上的客人,请坐。”语气深沉,微视,年可三十余,风范脱俗。 丫鬟搬来凳子,谢过员外入座,老翁离去。视左右皆是二十之美男姝丽,容服华艳,桌上尽是美酒佳肴。丫鬟给他倒满一杯酒。郭振元捧杯:“刚才听前辈说员外今晚嫁女儿,在下能进来讨杯喜酒喝,实属荣幸,就此给员外道喜了,在下先干为净。”说完向众人一敬,便一口饮尽。 妇人点头:“郭公子真是爽快人,我的丈夫早亡,膝下一共有五个女儿,都已成家。这些都是我的女儿女婿,今晚是我最小的女儿出嫁,宁儿。”妇人呼之。“嗳,”对面一女郎应声,环佩明珰,丽艳无匹。“你们夫妻快给郭公子敬酒。”妇人道。 “是,母亲。”两新人应声,举杯起身:“郭公子,请。”郭振元忙起身端起酒杯:“在下祝二位新人花好月圆,白头偕老。”一饮而尽。“多谢郭公子金口玉言。”两新人喜道。 约三更过后,自己不知喝了多少杯,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模糊,“来人,扶郭公子到楼上休息。”妇人命道。遂被两婢扶起,登楼,入一室,红烛映目,躺身榻上,两婢关门离去。 --------------------------------------------------------------------------------------------- “看样子我又撞入妖精窝了。。。”郭振元扭头瞅着桌上那——朦胧的画烛。 第18章 商道夜行 一觉醒来,晨光耀眼,已天亮,自己睡在乱树中,浑身衣服潮湿,背囊和剑挂在树上。起身四顾,蒙雾渺渺,荒无人径,伸手只抽下短剑恍然上路。 傍晚,在茫茫平野上看到有条小路,由南向北,心喜,顺着小路行走。日暮将尽,天上传来雁鸣声声,仰头望眼,一群大雁排成个人字,由北向南,徐徐而过。没多会,后面赶上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两个骑黑马的大汉,满腮长胡,腰挎弯刀,身后跟着七八个衣服相同的人,持长矛。推着两辆独轮车,每辆车上用绳子捆着两个贴着封条的木箱。一行人从自己旁边经过,都扭头看看没有说话。 郭振元拱手:“二位大哥,二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去何处?”前面两大汉听到后停下来。“我们是押镖的,要去北方。”一大汉回道。郭振元上前:“在下要去京城,我们正好可以同行。”大汉正要开口,“大哥!”忽旁边另一大汉叫道,大汉看了看郭振元小声:“大哥,江湖险恶。”然后对他说:“我们从不和陌生人同行,这是规矩,还请这位小哥多多包涵,告辞了。”言完便匆忙而去。无奈,只好远远跟在后头。天黑,前面有条山坳,远远看见押镖的一行人点起了火把。进入山坳中,夜猫声声,两边林密草茂,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坐在路边一块石头歇息。 过了一会,听到前边有怪声,马声人声混成一片,不知出了何事?急忙奔跑而去……跑了两里余,看到前面夜色深处跌跌撞撞冲出三个人来,近而一视,是那些押镖的手下。都面如死灰,喘着粗气。“发生了何事?”郭振元惊问。一个手下慌张:“我们在前面中了山贼的埋伏,镖师和几个弟兄被乱箭射死,总镖头还在那抵挡,叫我们几个先逃出来。”郭振元听了一怔:“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待我去救人。” 又跑了一会,看到前面路上零星掉着几个火把,寂无声动。上前拿起火把查看,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中箭身亡。马和车也不见了,却不见另一个大汉的尸体。郭振元:“会不会是被山贼抓上山了?”再看路边的草丛既有被车轮压过的痕迹。忙打着火把向密林中寻去……约行四五里,到了山下,山坡上有条小路,蹲下细视,果然有马蹄印,脚印和车轮印。顺着小路弯曲而上。 移时,登上山顶,望见山上有火光,熄灭火把快速行去。过了一会,离身已近。见四周用丈余高木头围起,顶端削尖。大门紧闭,门上插两火把,听到里面人声吵闹,心想,“这里必是山贼的老窝。”悄悄跃到一间茅屋上,爬在上面看院中火光熏天,东西有两排茅舍。北面有间高大的木屋,双门敞开,灯火明亮,一些穿着像农夫的人来来往往抱着酒坛往北屋里送。“不知这里有多少山贼,还是——静观其变。”郭振元想。不一阵,众山贼在北屋中喝起了酒,院中无一人,进酒声,碰碗声充满了夜空…… 过了许久,再听不到有声响,看星月,已近三更,起身从屋顶跳下来,轻轻摸到北屋的窗下,抬头向内窥视,房中有两条长案,案下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一定是都喝醉了。”心想。于是胆子稍大了些。进门后,吃了一惊,却见地上躺着案上爬着,约四十几人,个个七窍流血,像是中剧毒身亡。 正寻思着,忽听见外面有动静,从窗上查看,见一独眼大汉牵着两匹马从房后走出来。马背上各驮两个木箱,走到院中,把马拴在木桩上自言:“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的了,以后再也不用当贼寇了。哈哈!”一阵狂笑后进了西面一间茅屋内。郭振元赶忙跟了过去,那人进去后没有关门,从门外发现里面有个大汉被绑在木桩上,仔细一看,正是那位镖头,脸上,身上全是刀伤。 独眼大汉:“这位汉子,我来送你上路。我已经把我那些手下全部送上了西天,我一人带着那几箱财宝下山去,便可富霸一方!没有人会知道我的来历。哈哈!”又是一阵狂笑。镖头怒颜:“你这杀人如麻的鸟人,善恶终报,你不得好死!”独眼大汉:“行了,有什么话跟阎王爷说去,老子这就送你上路。”说着拔刀向镖头……说时迟,那时快,郭振元拔剑一个箭步冲上去剌穿了他的后心,独眼大汉惨叫一声,仆地气绝。此时,镖头瞪着两眼惊恐地看着他发呆,忙割断绳索扶住他问:“大哥你怎么样了?”镖头握住郭振元的手:“我没事,这位小兄弟,多谢你前来相救。” 郭振元:“没事,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 镖头拱手:“小兄弟,今天在路上多有不敬,还请恕罪。在下金逵,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 到了院中,自己把刚才所见向他告之,金逵听了叹道:“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本性,这就是天理。”两人拿起火把将所有房屋点着后,牵马下山。 原来,金逵是安徽名振一方的镖局镖头,拼搏半生,已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涯,于是决定带上全部家当回沧州老家买田置产,下半辈子好安享清福,走时只带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和几个随从。万没料到会遭此一劫。是自己一时疏忽才会白白断送了几个弟兄的性命。剩下的三人还在原地等候,下山找到他们后,金逵决定先把几个同伴的尸骨掩埋,等到了那里一看,全都傻眼了。同伴的尸骨已被群狼分食,只留下几块剩骨。金逵含泪用布将骨头包起,准备带回老家厚葬。 走出山坳天已亮,金逵再三挽留与其同行,郭振元心知这会有诸多不便,只好分道扬镰。 ---------------------------------------------------------------------------------------------- “此等轻生重义之士,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金逵仰天叹息…… 第19章 古宅女鬼 晓风残月,草木冷清,踏上一条荒道。走了多时,经过一水池,池边有几棵杨柳倒伏,水面满是落叶,叶上有月。又行十余里,枯草迷茫,旷无村舍,前面出现一叉道,郭振元止步犹豫;“两条都是向北,走哪条也一样。”正想着,忽见右边的小道上约一里处隐隐有个人影晃动,此时也没多想,速向人影行去。 走了一段路,看前面那个背影呈白色。身姿婀娜,左边臂上挎个篮子,像是女子。一直往前走,忽快忽慢,有些飘晃不定。自己见状不由放慢了脚步,心想,“这深夜里怎么会有一个女子独自在荒野中行走,难道是……”想到这里就觉头皮发麻,再看前面的白影已无。从腰间取下宝剑握在手中,壮了壮胆子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看到路侧林中有一墓,墓碑残缺,枯草蓬满,望林内,隐约有墙垣,寻去。移时,在林内发现一座荒废的宅院,推门即开。入内,荒径两旁都是调零的花草树木,穿过走廊,来到一院中,星月明灿,两边阶下有篱笆,篱内菊花怒放。此时,感到心神愉悦,吟道: “落叶萧萧,长空雁鸣。 篱菊怒放,望穿秋水。” 吟完后,后面阶上的双门忽开。“哪来的狂生,竟在我家院中吟诗。”是个女子的声音,却看不到人。郭振元忙拱手:“请主人恕罪,在下只是无意撞入,又被院内这些菊花吸引,心血来潮才会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着就要离去。这时女子忙言:“请不要走,公子,外面多有虎豹,公子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语声哀怜。 自己想了想,转过身来拱手:“也好,但不知姑娘是何处仙人,请现身一见。”“请公子先进屋内,我已为公子泡了一壶好茶。”女子言道。郭振元听了,慢步而进,忽灯烛自亮,看室中打扫干净,南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竹石图,下面有张绣案,上面放着两茶杯和一茶壶,极为精致。就坐在案边的椅子上。 “公子请用茶。”旁边传来女子的声音。扭头一视,案那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提壶往茶杯里倒茶,约十四五,病态生娇,容色娟好。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请问姑娘姓氏。”女子把一杯热茶放到他跟前:“小女子名瑛凤,年十六,已死三十余年。” 郭振元惊讶:“啊,这么说,姑娘你真的是——” 瑛凤:“郭公子不用惊慌,鬼也有善恶之分,我是不会害人的。” 郭振元:“姑娘言重了,我这一路多遇妖魔,又何惧鬼魂。” 瑛凤喝了口茶:“我的父亲本是(洪武帝,朱元璋)麾下的一员大将,戎马一生,立下汗马功劳,是明朝的开国元勋。身居高官,府第宏阔,婢仆百余,我从小过着衣来伸手,食来张口的生活。只可惜好景不长,在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被皇帝加以莫须有的罪名而斩首示众,我们全族万余人包括瑛凤在内尽被诛连,无一幸免。死后,我的鬼魂到处游荡,流落在此。” 郭振元听后起身长叹:“了却君王天下事,将军百战身名裂。天地千古之悲哀——莫过如此。” 瑛凤微笑:“看来郭公子还是侠义之人。” 郭振元拱手:“在下只是为瑛凤姑娘的遭遇而痛心。” 瑛凤:“公子不必如此,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下个月瑛凤就要去杭州城内一户富贵人家投胎转世。” 郭振元拱手:“那在下就恭喜瑛凤姑娘找到一个好归宿。” 一杯热茶下肚,便觉通体温暖倍增。“对了,那瑛凤姑娘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归宿?”郭振元问。“刚才我去了西边百里处的城隍庙向城隍老爷讨了点香烛供品,城隍老爷念我一女鬼孤零这么多年,亦安守本分从未做过恶事,就发了善心允许我早去投胎,告诉我这些。郭公子一定饿了吧!我去拿吃的来。”瑛凤说着起身离去。少时,端来一盘月饼放在案上。此时自己饿极了,谢过即吃,一口气便把盘里的月饼全吃了。 瑛凤微笑:“郭公子如果没吃饱,我再去拿。” 郭振元拱手:“多谢瑛凤姑娘款待,在下已经吃饱了。” 之后,瑛凤又问其身世,郭振元实告。不知聊了多久竟趴在案上睡了。第二天醒来不见瑛凤,出了荒宅向北行去。 ---------------------------------------------------------------------------------------------- 瑛凤翩然在一处角落里:“人有何欢?鬼又何苦?郭公子来世有缘再见。。。” 第20章 遇仙求食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夫不密,则失妻。妻不密,则失居。世俗者,失此密,痛苦也! <百家论> 北途荒无人迹,走了已有半月,秋尽风寒,枯木干脱,万物荒凉无比。 夜里北风如霜,郭振元拄着一根木棍走在山中。衣服破零,想想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乞丐了。许久,走到一块巨石上坐下,只觉这块巨石平滑如榻,而且温和透体,是被昼日照射了一天的原因吧!起身张望,约一亩之大,甚平坦。“好一块巨石,正好给我当床。”即头枕双臂卧看星月,少时,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睁眼一看。从身边过去六七个人,行走若风。这时,后面又走来一个人,噔噔作响,扭头一视,是个瘸子,拄一拐杖,背个大葫芦,走路一瘸一瘸,却快如马奔,非仙即神。 从身边经过时,郭振元蓦一起身,抱住那个瘸子的一条腿。瘸子停住大叫:“哎哟,这是谁呀!你快放开我,我还要赶路呐!我的朋友都走远了。” 郭振元:“大叔,我快要饿死了,你可否给我点吃的。” 瘸子:“好吧!快把你的手伸起来。” 自己忙把左手伸起,“呸!”那个瘸子在他手上吐了口唾沫。瘸子:“记住,想吃啥,用这只手拿起石头说出它的名字。就能吃到啥,我走了。”只觉一阵风过后,那个瘸子已无影无踪了。 看手心,湿乎乎的一片,就拿起一块石头:“我想吃——芝麻烧饼。”说完了,手中还是一块石头。用牙轻轻一咬,又酥又甜,果真是芝麻烧饼的味道。几口吃完了,又捧起一块大一些的石头:“我想吃烧鸡。”一咬,真是烧鸡,惊喜万分。吃完了烧鸡又躺在巨石上,想刚才那个瘸子的摸样好象在哪里见过?想了又想…… 郭振元恍然大悟:“对了,在画上见过。那个瘸子的形态就是八仙中的李铁拐,前面过去的几个定是剩下的那七位神仙,我不会是做梦吧!竟会在此遇上八位神仙。”躺了一会,感觉肚子还有点饿,又拿起石头:“我想吃馒头。”一咬“啊!”差些嗑了牙。 郭振元捂着嘴:“怎么会这样?”再看手心,唾沫已干无痕迹。 ---------------------------------------------------------------------------------------------- “神仙就是神仙!丢口唾沫都能救人……”郭振元一个大字躺在巨石上。 第21章 冥中安排 在巨石上睡到天亮,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精神饱满。才发现脚下是一块蓝如青天的巨石,上面遍布着一圈圈蜂窝似的裂纹像乌龟的背。还真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噢!走出山中,黄昏,总算看到一处村舍,炊烟稀疏。走进村内,街上稻草满地,随风走动。 几个小孩在街上玩耍,两边几户人家门口坐着三四个妇人,有说有笑。看见郭振元走来,那几个妇人忙起身把各自的小孩叫回,“哐!”都把门关上了。此时,自己感到无比凄惨:“唉!世态如此,人情如此,我郭振元会落到这步田地。” 街上只剩下一个小男孩,约六七岁,见了他的样子吓得掉头就跑。跑了没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郭振元见状急忙跑上去把男孩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孩子,摔疼了没有?”这时,前面走来一个妇人。“娘。”男孩叫了一声便跑到妇人怀中,郭振元起身微视,气质高雅,年可二十余。“景儿,你怎么了?”妇人问道。 男孩:“娘,我刚才摔倒了,是这位大哥哥把我扶起来的。” 郭振元拱手:“大嫂。” 妇人:“这位少年从何处来?” 郭振元:“在下是四川人,要去京城做事,不料途中马匹丢失,资斧断绝,才会落迫如此。” 妇人点头:“哦,不知少年如何称呼?”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 妇人:“这位郭公子的遭遇如此不幸,我深感同情,不如这样,天色已晚,郭公子就在我家歇息一宿,吃些东西如何?” 郭振元:“这,不知大嫂家中方不方便?” 妇人微笑:“不碍事,家里就我和孩子两人,正好还有一间空房,郭公子不用多虑。” “在下——多谢这位大嫂好心收留。”郭振元听了感激道。随母子俩走进一门内,院中打扫干净,北面有两间瓦房,尤新。妇人推开房门:“郭公子,请进屋内坐吧!”自己低头看了看身上:“在下身上又脏又破,还是先在院中打扫一下。”妇人:“也好,景儿,快回屋拿笤帚给这位哥哥扫扫身上的土。”男孩应声,跑着拿来笤帚帮郭振元打扫了一番,妇人又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块干净的毛巾放在院中:“郭公子,洗个脸吧!”洗去一脸污垢,自己又恢复了本来英俊白晰的面孔。母子俩见了大为惊讶。 屋内收拾整洁,正面墙下有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碗米粥和一大盘烙饼,“郭公子快坐下吃吧!”妇人微笑道。郭振元拱手:“在下给大嫂添麻烦了。”谢过即食。“景儿的爹呢?”郭振元问。妇人坐在桌旁:“孩子他爹年初一人去南方做买卖,走时留话,半年当归。现都十余月,竟无音耗,我心盼急切,生怕有何不测。”“大嫂不要胡想,也许景儿爹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呢!”郭振元道。 一会吃完了。妇人:“郭公子,我已把那间屋子收拾好了。你好好歇息。”进了隔壁那间屋子,窗户下有张木床,被褥皆新。地上放一火盆取暖,墙角有几口米缸。少时有人敲门,开门,见妇人捧着一叠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外。妇人微笑:“郭公子,这是孩子他爹的衣服,把你的衣服换下来。我给你缝缝。不知合不合身。你就先凑合着穿吧!”郭振元听了慌忙:“这,这怎敢劳烦——”没等他说完,妇人便把衣服放在床上:“快换吧!我在门外等你。”即关门而出。 只好把身上的破衣裳换下来,开门交给妇人,拱手:“那就有劳大嫂了。”没多会,妇人捧着衣服和一根木棍进来:“衣服我已缝好。见它太脏了。我就帮你洗了,晾在火盆边一晚上就干了。”说着把木棍插在壁上的一个小孔里。把湿衣服搭在上面。郭振元感动:“大嫂与我素不相识,却对在下这般关照,我郭振元落迫,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说着向妇人跪拜。 妇人忙把他扶起:“郭公子快起来,可折煞我这妇道人家了。”只见妇人含泪,用袖端拭了拭眼颊:“我这样也是为了心慰罢了,不瞒郭公子,我这阵子右眼跳得厉害,夜里常做噩梦。所以我每晚睡前都要静下心来诵佛经《大悲咒》百遍,只求孩子他爹能够平安归来。” 郭振元听了神情黯然:“像大嫂这样贤淑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也不知景儿的爹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妇人破涕为笑:“好了,郭公子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呐”妇人即回屋。 吹灭灯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怎么也睡不着。 (二) 约过两更,突然听到有人敲响院门,啪啪急响。郭振元坐起来,推开窗户看院中月光摇影,白纱昏蒙。少时,妇人披着衣服出来:“这深更半夜是谁呀?”“嫂子,我是杨大哥的朋友,杨大哥回来了。”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妇人听了惊喜,忙去开门。门开,进来一个衣冠齐楚的男子,约三十左右。“我丈夫在哪呢?”妇人急问。 男子慌忙:“哎呀!嫂子,杨大哥他出事了。” 妇人一怔:“我丈夫——出了何事?你快说。” 男子拱手:“在下姓刘,是浙江人。我和令夫杨大哥在金华一见如故,两人合伙做生易赚了钱,几日前,杨大哥要回老家,硬是要我同去他家住些时日,于是我们买了一辆马车,刚才行到村外两三里处,马车突然翻到路边,杨大哥被压在马车下满脸是血不能动弹,我一人力薄,杨大哥叫我赶回来找嫂子。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妇人听后急忙穿上衣服随男子而去。郭振元发觉那个男子形迹可疑,赶紧拿上宝剑出门尾随而后。 轻踏月色,向南约行五里之远,有村舍,犬声不息,见两人进一小院。墙外有棵枣树,郭振元跃到树上,视院中有一石案,案前坐一满脸黑胡的大汉,面目丑恶。旁站两人执火把,还有那个带路的男子。妇人看看四周:“你是何人?我丈夫在哪里?” 大汉哈哈狂笑:“小娘子,你丈夫已经把你输给本大爷了。”“你说什么?什么把我输给了你?”妇人惊诧道。“你看看这张字据就明白了。大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妇人,妇人接过急视。 大汉:“你丈夫无法偿还本大爷的赌资,就拿你来抵债。”旁一人从妇人手中夺过字据交给了大汉。“带出来。”大汉呼道。便有一人押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从屋内出来,“娘子!”男子叫道。妇人惊慌:“杨郎,你——你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妇人想跑过去,却被两人阻拦。“娘子,我是个混蛋,你快跑,别管我!”男子大呼。“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跟老子来这一套,给我剁了他一只手。”大汉一拳捶在案上狠狠命道。两人应声把男子的嘴堵上,将右手按在石案上,举刀将行。 “住手!”这时郭振元喊了一声,霎那间从树上飞奔而下,落在石案前,院中几人忙抽刀备战。 妇人吃惊:“郭公子。” 大汉起身:“你是何人?” 郭振元:“你们又是何人?在此胡作非为。” 大汉瞪眼:“你小子想找死。上!” 大汉一挥手,即有两手下举刀并上,郭振元手起剑落,一个立毙,另一个被一脚踢到案上撞翻石板,头破而死。大汉见状正要拔刀抵挡,自己已趁势飞扑到身前,把剑架到他颈上。 郭振元:“别动。” 大汉拱手:“这——这位好汉饶——饶命。” 郭振元:“快叫你的人把他们放了。”大汉急命其手下把夫妻两人放了。 郭振元:“把那张字据拿来。” 大汉缓缓掏出字据,郭振元拿上字据:“大嫂,我们走。”妇人扶着丈夫向门口走去。这时收回剑,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欲走。刚走两步,听到身后有响动……“郭公子小心!”妇人急呼。猛回头,见大汉已跃身而起,举刀大叫向头上砍来。 郭振元眼疾手快,当即横剑而挡,“咔嚓”一声刀折半截,又顺势一剑,大汉被削去了半个脑袋,仆地身亡。那个自称姓刘的人见势不妙,掉头急溜。刚窜到门口,郭振元从地上挑起一把刀掷去,即刀贯其腹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剩下一人忙跪地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为了养家糊口才给这恶贼卖命。”郭振元吁了口气,看着地上几具尸体:“罢了,你走吧!”那人慌忙逃之。从地上捡起火把将字据烧了,对妇人:“此等负心汉!大嫂还对他如此衷情。”“不管怎样,他也鼓儿的爹呀!”妇人哭泣道。男子羞愧万分:“娘子,是我对不住你,让我去死吧!”说着朝门上撞去,被郭振元挡住,头已破。妇人忙从衣上撕下一缕布条给他包上…… 回到家里,景儿还在熟睡,对于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浑然不知。三人坐在桌前。“你是怎么欠下他们钱的?”妇人问。男子俯首,两手抓着头:“我在外苦心经营,半年后攒下了不少钱,准备回家与你们团聚。谁知被奸人诱去赌钱。一开始赢了许多,想就此放手。可后来还是受不了他们的诱惑,便又去赌了。结果把攒下的钱全都输进去,还欠了他们一大笔赌债,差点把娘子也给害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种不劳而获的不义之财——那都是跟瘟神借的!” 妇人攥住他丈夫的手:“明白就好,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对了,郭公子,你怎么会在那里出现?”妇人问。“是这样,大嫂与那人在院中的谈话在下都看到了,在下觉得此事有点蹊跷,所以就偷偷跟了去,果然是个圈套。好了,你们夫妻慢慢聊,在下先去睡了,明日还要赶路。”郭振元拱手道。 窗上微亮,衣服已干。穿上自己的衣服,把换下的那件衣服叠好放在床上悄声离去。 ---------------------------------------------------------------------------------------------- 男子摸了摸额头的伤:“这位郭公子——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22章 晚年反省 约行三十余里,天色灰暗,阴沉无日,前方又见一村舍,村前有片树林,走入林中,枯叶满地,寂无鸟声,再往前有座小木桥,周围榆槐交杂,桥下河水已冰。 到桥前,呜呜有哭声,四处寻看。发现在河边一棵倒伏的树干上坐着个衣冠不整的七旬老翁,面容粗糙,怀里抱只花猫,旁边放根拐杖,哭得很伤心。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这位前辈,您为何一人在这里哭?” 老翁拭了拭眼泪:“因为想起平生的四次重大失误,就伤心痛苦。”郭振元拱手:“请问是什么重大失误,让您哭得如此伤心。” 老翁长叹一声: “一是我年少时,聪明过人,在书院众生中出类拔萃。要考取功名并非难事,可我持才自傲,不务正业,只顾吃喝玩乐,真到年老休迈却一事无成。 二是,我原有不少情谊深重的朋友,可他们中途都各奔前程离我而去,我还是不以为然,从此,就断绝了和他们的友情。 三是,我年轻时,同乡里曾有个很是贤惠的女子对我情有独钟,只是出身低微。而我自是心过天高,想自己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也得有个大家闺秀,名门望族的夫人,所以——才会孤独终老。 四是,我想尽孝,奉养双亲,可他们都过早双双去世。 如今,我每当想起这些,就心如刀割。想到人的年华一去不复返,自己也将要和这个世间永别,实在悲痛难忍。”老人讲完,哭得更加伤心了。郭振元听后黯然伤神,起身仰天叹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岳飞这首《满江红》真是一针见血,人这一生太快了,光阴似金,少壮时若不努力,等到老年后,悔之晚矣。” 言完后,默默离开老人。 ---------------------------------------------------------------------------------------------- 老翁抹了把眼泪和鼻涕:“哼!这些年轻人也不会安慰安慰我这快要入土的人了。”呜呜…… 第23章 一次邂逅 刚行过小桥,见对面走来一人,体形单薄,迎风若倒。持一柄破剑,穿一件同样破烂的衣衫,有气无力地迈着步伐,是个男子。走近后,却见他面目灰暗,脸庞上飘零着几缕凌乱的苍发,约三十左右,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便与自己擦肩而过。郭振元忽发现,这个人的相貌和自己长得极为相像,有七八分像,心中惊诧:“原来这世上竟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想到这,忙止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子。 这时,那人走到桥上停下,站在桥侧,把剑抱在怀中,一动不动,若有所思,两人相距十几步。少间,男子仰头道: “三十功名尘与尘,八千里路云和月。 人生福禄渺茫茫,红颜知已觅无处。 满身抱负空万里,历尽风雨月更残。 一目了尽半生然,只待白首尚无忧。” 吟完后,转身欲走。郭振元忙招手:“兄台请留步。”快步赶到他身前。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请问这位兄台尊姓?” 男子拱手:“在下欧阳俊。” 郭振元:“兄台刚才所吟之诗,在下听到了,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欧阳兄心中有何苦衷?会吟出如此悲哀伤情的诗句,不妨说来一听。” 欧阳俊面无表情,侧身抬起一条腿坐在桥栏上,扭头看着桥下长叹了一声:“想不到在这万丈红尘中,竟有郭公子这样的少年主动和我这落寞的人谈心,也罢。”欧阳俊指着一边:“郭公子请坐。”和他面对面坐在桥栏上。 欧阳俊开始详述:“自己是山西人,家中只有二位双亲,都已年过五旬。开着一间小店,是靠给别人裁做衣服为生,生活清贫。八年前,自己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胸怀大志,朝气蓬勃之时。便决定去外面闯一片天下,成就一番自己的基业,光宗耀祖。好让劳累终身的父母在晚年之时安享福乐。于是带着满怀的壮志,只身出来闯荡江湖。始知,外面的世界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又美好。这些年,自己寄人篱下,什么低贱的活都作过,受尽屈辱和磨难。转眼八年已过,还是一事无成,反而,更加落迫无助。” 述到这里,欧阳俊面对着天空苦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子这篇传世絶作,我曾独自不知背诵了多少遍?深信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上天是不会把所谓的大任降临于一个福命薄贱,半无事处的人身上。如今才知造化弄人。已无颜回去再见父母街邻,自己现在是——万念俱灰。” 郭振元听后,起身:“欧阳兄此言差矣。圣人云:‘人生苦短,知足常乐。’功名利禄本难求,放眼大千世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退一步回首脚下,条条大道任君行!天无绝人之路。可谓平淡是真,安乐是福,这样的人生更为难得。父母把我们生养成人,实属不易,他们不图回报。只要自己的儿孙能在身边尽一份孝道,也就心满意足了。丢掉身上所有的包袱!明日醒来,又是一片艳阳天!”……高昂之后,自己的余声在这寂静的小山村外——悠悠回荡。 只见欧阳俊听了,稍稍起身,眼泪夺眶而出,情绪激动:“郭公子,请受欧阳俊一拜。”说着便跪地参拜,郭振元忙把他扶起:“欧阳兄这是为何?”欧阳俊拭了拭眼泪:“同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郭公子的一席话使在下受益非浅,若释重负。郭公子真乃圣人也!在下决定,这就日夜兼程赶回老家,从此,娶妻生子,尽自己所能奉养双亲。”即拱手:“郭公子,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手一扬,把剑扔到了桥下,大步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郭振元摇头轻叹:“哎,红尘可悲——亦可笑。” ---------------------------------------------------------------------------------------------- 欧阳俊行走如风,双眼注视着前方:“爹!娘!儿子我回来了。。。” 第24章 神庙山魈 年过半百同秋草,风采朝气益枯荣。 好比黄昏天边日,惟有丹心照明镜。 总结生平事万千,终信人各有运道。 勿悲多少过与失,幸得真论教后世。 <江上舟> 黄昏,在一条山间小路中遇到四个男子,持弓箭兵刃,背两只野兔。其中一位衣冠楚实,体貌略肥。上前交谈,此人谈吐豪放,自称姓武,是西边四十里外富甲一方的员外,与三个随从步行到山中狩猎,行了一天,只猎获两只野兔。武员外称:“前面山上有座山神庙。今夜可在庙中过宿。”遂与同行。 约行四五里,疏星朗朗,路途分明,登上一处山顶,有破庙一间。推门入内,案上尘封,窗间丝满,员外命仆打扫,又捡来干柴枯草在地上生一堆篝火。将野兔剥皮掏腑,围在火旁烤兔肉,仆人打开包袱取出几壶酒放在地上。 移时肉熟,几人饮酒吃肉,谈笑风生。约至两更,酒肉皆尽,仆人又从包袱中取出四张毛毡铺在地上就寝。武员外请郭振元与其同卧一张毛毡,自己从命,同员外并睡在案前,卧身在外离火堆不远。少时,鼾声大作,火堆微红。只有郭振元尚未熟睡。 又过了一会,忽闻风声隆隆,山门哐响。风声渐近房处,又听得脚步铿铿声甚厉,和上回在道观中所闻略有相似……猜想间,庙门敞开,声已入内,心中开始恐惧,睁眼急视,地上火星四散,则又是一大鬼,鞠身入门,首与梁齐,身着黑甲虎皮持一狼牙棒,大步绕室行走,面似砚墨色,两目有黄光。郭振元见状急推员外,武员外醒来一看,大吃一惊,差些叫出声来。自己拿起宝剑疑思,“我的宝剑为何没有动静?莫非——此巨物不是妖怪。” 这时,鬼物已近案前,武员外慌忙从枕下抽出佩刀,猛然跃身而起,郭振元正要阻拦——刀已剌中其腹,发出石击声。鬼大怒,张血口如盆,齿黄稀疏,长两寸许。伸巨手欲抓员外,郭振元忙起身将员外扑倒在案下,鬼又举狼牙捧砸案上。两人急滚身出案下。“咣!”一声巨响,案破为两截,鬼物转身,忿忿而去,门外风声渐远。 其余三人都被巨声惊醒,急问何因?员外俱告之,三人听后吓得面如土色,都没敢复睡。天明急下山。 --------------------------------------------------------------------------------------------- “昨夜好险呐!险些命丧山神庙……”武员外在路上絮叨着。 第25章 山腹夜市 翻山越岭,前方山脉峦峦,已绝无人径。夜里,狼声不息,寒风刺骨,郭振元沿着山顶向着北斗星漠然行走。不知走了多久,望见远处山中红光明照,疑是山火,过了许久,来到那座山顶上,向下俯视。见山下有座小镇,约半城之大,灯火如昼,楼宇连绵,行人密集,甚是热闹。郭振元诧异:“这深山之中怎么会有这样一座小镇,太不寻常了。”遂寻得可行之处,向山下寻去…… 多时,来到了修伟的镇门口。是用四根粗悍的圆形石柱构成,中间过车,两边行人。每根柱子上雕满了莲花等图案,再看上头,一行大红灯笼下照映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古文字——乐土永佳城。“好奇怪的名,这明明是个镇嘛!”里面更是张灯结彩,烛火如龙。“这里莫不是在过节?搞得这般气派。”进入小镇,街道平坦宽丈余,人来人往个个衣饰炫丽。两边的商铺买卖应有尽有。走了一会,经过一个卖馅饼的小贩旁边,脸庞油黑发亮的小贩一边拿着铁铲翻烤馅饼一边哟喝:“快来买哟!热乎乎的夹肉馅饼……。”停住一看,油光光的馅饼大如盘,香气四散,馋涎欲滴,忙问:“老板,你这馅饼怎么卖?” 小贩颜笑:“一文钱一个,客官买几个尝尝。”一摸怀中,才知已是身无分文。 郭振元拱手:“老板,真是抱歉,在下身上没带钱。“ 小贩听了一怔:“什么?没带钱。这位客官你是刚到这里吧!” 郭振元拱手:“正是。” 小贩伸手指着前面:“我跟你说,前边不远处有棵大柏树,树旁有个,‘世通币庄’,这里的人只有用钱时才到那里取,你去取了钱再来买我的馅饼。”“这,在下也没带银票啊!”郭振元回道。小贩急忿:“什么银票?你只管去就得了。若取不到一文钱,我白送你几个饼。”听了心想,“这个卖馅饼的定是脑子有毛病,既然如此,去瞧瞧也无妨。” 往前约走了两里余,看到右边路侧有棵高壮冲天,粗约十余抱的古柏,旁边有座宏伟气派,富丽堂皇的楼宇,上前审视,阶上四门敞开,两边各站一挎弯刀,着皂衣的黑士,有两条长队从两个门口一进一出,络绎不绝。门上方高悬“世通币庄”四个金色大字。就跟在进去那队人的后面,过了一会,行入门内,里面灯烛昏暗。四周大如寺殿,再看前面,大惧。却见柜台上长窗中的两个伙计长得赤发红须,面目狰狞,神情可畏。柜下两个持大刀的黑士各立左右,身材魁悟。 少时,轮到自己,赤发者翻着一本又大又厚的书籍问其姓氏和生辰八字,郭振元压住内心的恐慌一一对答。赤发者:“郭峰是你何人?” 郭振元惊诧,拱手:“是——是在下祖父。这位前辈莫非认识在下的祖父?” 赤发者捋须:“此人在币庄为他的后代存了一大笔钱,只要是他族中之人都可以从他名下取钱,你要取多少?” 郭振元想了一下:“就二十文吧!” 赤发者交给他一块手掌大的木牌,上面刻有几个不识的字样,说道:“去那边取钱,下一个。”把铜牌交给了左边一青面者,青面者当即拿出一摞钱放在柜上。把钱装进怀里跟队而出。来到街上回顾楼宇,心中纳闷:“祖父何时在这里存了一笔钱,怎么从来没听爹娘和大哥提过。”掏出那二十文钱一看,眼前一亮,但见一个个金灿灿的像是用金子制成。拿了一个放在口中一咬,惊讶:“原来这里的人拿黄金当破铜用啊!”忙返回去找到那个小贩买了三个馅饼,用纸包着边走边吃。吃完了走到一家店门前,名“新月客栈”。上前敲门,“来了。”里面应声。店门缓缓而开。一个驮背老翁抬头打量了一下郭振元:“客官请进。”走进客栈,里面灯烛无几,昏黑不清。 郭振元拱手:“店家,在下要住店。” 老翁关门:“我这客房有八文的、十文的……” 郭振元:“好了,我就住八文的客房。” 老翁打着灯笼:“请跟我来。” 登楼,穿过一排红窗映道的房门。老翁推开一门,里面漆黑,老翁入内,把灯笼放在桌上。房间甚小,只有一桌一榻。老翁拱手:“客官,就是这间,您早些安歇吧!”付了钱老翁关门离去。刚躺下一会,听到楼下有人猛拍店门,忙下榻小开房门向外查看。见楼下站着三个挎弯刀执火把的金甲使者,红面如漆,凶神恶煞。前面一使者:“店家!你这难免有小妖精怪之类混进来,我们要一一查对。”老翁拱手:“几位差爷请放心,我这店里住的都是三界中的过往宿客,没有可疑不速者。”说着从袖内取出个鼓鼓的钱袋子交到他手中,那人放在手上掂了一下,脸上泛出了满意,三使者即去。郭振元释然,又回到床上抱剑而睡。 天亮,发现自己睡在一条石缝中,里面满是厚厚的枯叶,起身四望,小镇无有。到处是乱石朽木,忽想起怀里还有九文钱,入手一摸软绵绵的,掏出一看是把黑色的纸灰。 --------------------------------------------------------------------------------------------- 店家关上门哼着小曲:“钱可通神,这话一点不假!” 第26章 未知空间 雪羽纷落,万物尽白,至夜不息。走在山中,看前方茫茫一片,不知有无栖身之处,只能一步步向前踏去。 约至两更,见远处雪中有一星火光,心喜,快步行去,多时,看见山壁上有个石洞,洞上的门窗破零,里面有火光闪烁。推门入内,见地上生一堆柴火,火前有一僧人正在闭目禅坐。衣冠褴褛,眉须灰白长垂而下,神态安详。郭振元拱手:“晚生郭振元,拜见大师。” 僧人闭目:“这位年轻人不用客气,贫僧也是刚到这里。快坐下烤烤火吧!”谢过而坐。僧人闭目不语,郭振元边烤火边审视四周,洞内不大,正面石座上有一尊高丈余的石雕佛像,尘丝满身,是个石窟。忽发现佛像脚下右边的石壁上雕刻着一扇石门,高五六尺,石门微启。栩栩如真。 过了一会,僧人睁开双目:“这样的冰天雪夜里如果有壶酒喝,岂不美哉。”郭振元一顿:“大师所言极是,唉!只可惜现在连一滴酒也没有。”僧人微笑:“正好,贫僧怀里有锭银子,我二人去那扇门内买酒喝。”说完起身朝壁上的石门走去。郭振元坐在地上呆疑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时,僧人站在石门旁呼道:“年轻人,还愣着干啥?不要客气,快随贫僧进去。”自己忙应声,恍恍走去。僧人扎个马步,搓了搓双手往门上一推,便见石门顺势开启,咯咯作响,门内白光刺眼,郭振元大惊其神,赶紧抓住僧人的一条袖角,闭目而入…… 刚走一步,就觉凉风扑面,睁眼一看。已站在一条砖石铺成的大街上,街道两边满是店铺。日暮昏暗,风声呼呼,枯叶起伏的街上零星有几个匆匆的行人。一派荒凉的景象,两人慢步前行。“大师,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这般冷清?”郭振元问。“我们只管去喝酒,莫要多问。”僧人回道。 郭振元听了便不再说话。少时,有四五个头戴红缨毡笠身着护甲,挎战刀骑战马全身装束的兵士呼啸而过。自己见了更是觉得奇怪。走了一会,到了一家店门前,垂在楼宇下写有“东门酒家”的四块木牌随风摇摆。推门进入,店内宽敞,而只有七八个食客。两人坐在一处墙角的位子上,店小二过来擦了下桌子:“二位客官要点什么?”僧人:“一坛好酒,一碟花生粒。”小二应声,即端来放在桌上,郭振元抱起酒坛倒满两碗酒。僧人不语,只顾喝酒。对面墙下有一小台,台上站着一个唱曲子的少女,可十七八岁,姿容秀丽,衣着干净。旁边椅子上坐着一拉二胡的老者,曲声婉转而凄凉。 过了一会,从外面进来三个穿着整齐,各持长剑的白衣少年。轻装束带,英姿飒爽。三人坐在靠近楼梯下的位子上,各要了一碗面,边吃边聊,言行举止却娇婉若女子。郭振元已经看出他们三个是女扮男装,这时发觉其中一个少年也正盯着自己,手托腮,神情默然……自己有些尴尬,便低头喝酒。即听到另一个少年说道:“师妹,你发什么呆呀!快吃了饭还要赶路呢!” 少时,“哐!”一声,店门被踢开,只见进来两个身着盔甲,满脸胡子的军将。坐在门前的位子上,把刀和头盔取下放在桌上。一只脚踩到凳子上一拍桌面:“小二!”“来了——”小二应声跑了过来。 小二低头哈腰:“二位军爷,您要点什么?” 军将手一挥:“好酒好菜给老子上!” 小二忙点头:“好嘞,二位请稍等。” 军将两目一瞪:“快点,老子还有公务在身。” 一会,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两人大吃大喝,丑相毕露。其他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少间,两军官已有醉态,一个抹了抹嘴上的酒水,朝台上正在喝曲的少女招手:“小姑娘,唱的不错,过来大爷赏你几个钱。”少女听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另一个猛拍桌子厉声:“妈的!没听到我大哥叫你,快过来。”少女有些害怕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老者:“老者起身放下手中的二胡,同少女缓步走到桌前,老者忙拜道:“多谢二位军爷赏钱。”又推了推少女:“女儿,快谢谢二位军爷。” 少女低头行礼:“谢二位军爷。” 军官起身:“这小姑娘长得还有几分姿色。” 说完,忽一把将少女拉入怀中:“喝了这碗酒,大爷就赏你钱。”少女挣扎不脱,哭着大叫:“爹,快救我!”老者见状急忙上前抓住军官的手臂哀求:“求求二位军爷,放过我的女儿吧!”却被另一个军官朝面上一拳打倒在地上:“老东西不识抬举。”骂完便端起碗里的酒,硬是往少女口中灌。老者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起身不得。只能苦苦哀求…… 郭振元见了大怒,起身正要拿剑冲上去,却被僧人按住了手:“年轻人,稍安勿躁。”话音刚落,突然从门外冲进两个手持长枪的兵士呼道:“出了何事?”这时,两军官停住扭头一看。兵士一怔相互看看,忙拜道:“二位将军,属下还有要事先告退了。”说着忙退了出去。两军官哈哈大笑,依旧行耻。自己更是火冒三丈,但不知僧人为何阻止?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马啸——店门敞开,又冲进来一个兵士(同时还有一袭风和几片枯叶)……站在门口大喝一声:“住手!”声音如雷。视之,此人形貌威武,气宇轩昂,年约二十左右。两军官也被这喝声吓了一跳,忙转身查看。 兵士怒气:“大敌当前,你们身为大宋将士,不保国安民,竟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实在令人可耻可恨,快放了这个姑娘!”军官听了一阵狂笑:“哈!哈!……,你这小喽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管起老子的闲事来了。”说完拎起酒坛向那个兵士头上扔去。兵士当即飞腿一脚,将酒坛踢成碎片。店里的其他食客见此情形都慌乱跑了出去,只剩下那三个白衣少年。这时,军官又搬起一条凳子向他扑去,刚到身前便被兵士俯身一个“横扫落叶”绊到在地,啊啊叫着爬起来。兵士一脚将地上的凳子勾起接在手中,“嘭嚓!”木凳在那个军官头上砸成两截,军官当场气绝。另一个见势不妙,立刻放开少女举刀扑上,兵士一跃而起拔出战刀迎面一挥,反落在他身后,出手如电。“当啷!”军官手中的钢刀掉在地上,随即仆地不动,颈下流出一大滩鲜血。 此时,少女正蹲在老者身边扶住他哭哭啼啼:“爹!你怎么样了……”兵士忙和她把老者扶到凳子上。“老人家,你伤到了哪里?”兵士问道。老者忍痛拱手:“多谢这位义士搭救小女。唉!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这兵荒马乱的,你们父女二人快回家去吧!兵士说着从怀内掏出一小锭银子交给老者,父女俩谢过匆匆离去。兵士欲转身离去,“义士请留步!”郭振元呼道。 郭振元上前拱手:“请问这位义士尊姓大名。” 兵士拱手:“在下姓岳名飞。” 郭振元惊诧:“岳——飞,这,这是什么年月?” 兵士微笑:“现在是大宋宣和五年呀!” 郭振元一愕:“什么?这——这里是宋朝,那义士就是抗金英雄岳飞——岳元帅。” 兵士满脸狐疑,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笑道:“什么英雄,元帅?在下只是个当兵的,我军正与金贼交战,坚守此城,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告辞了。”说完即出门纵马而去。自己听得心神恍惚,站在门口发愣,这时,僧人走来拍了下肩膀:“年轻人,我们该走了。”随僧人刚走出店门,就觉眼前一暗,接着出现一堆篝火,原来又回到了石窟内,忙转身看壁上石门,如旧微启。僧人走到火旁,侧卧在石佛脚下打了个哈欠:“年轻人,快睡吧!” 郭振元坐在火边,闻窗外,雪花落地,沙沙有声。 --------------------------------------------------------------------------------------------- “呵呵,我刚刚回到了宋朝。这位大师非凡人也!”郭振元神乎其神。。。 第27章 仙境游梦 醒来已天亮,地上剩下一堆烧尽的木灰,窗上阳光明耀,僧人站在门前:“年轻人,老衲先行一步了。” 郭振元起身:“大师要去何方?” 僧人闭目:“去那苍茫的辽原——塞北一游。” 郭振元欢喜:“大师,晚生也是北行去京城,我们可以同行。” 僧人捋须:“既然如此,我们就上路吧!” 外面雪已停,雪地尽是山鸡野兽的足迹,在尺余厚的雪地中行走艰难。约行三十余里,天已暗。有一处残破的古城墙横贯在前面的隘口上,有三四丈高,奇怪的是墙下的门洞被砖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个凹进去的门形。顶部那块镶在墙内的四方石头上也没有半点字迹,也许是年代久远,被岁月的风霜湮没掉了。还好左边连接山崖的那处城墙坍塌成一个缺口,可通行。越过城墙看到不远处有村落。 过了一会,两人走进村舍,街上的雪无人打扫,村中只有十几户人家。走了几步,僧人敲响一户人家的门,移时门开,一个满脸皱纹,挂着拐杖的老媪在门内:“你们是——?”僧人施礼:“阿弥陀佛,老人家,我二人要去北方,这是贫僧的徒弟。”郭振元拱手:“晚生拜见老人家。”“哦,这天寒地冻的,二位僧人快进屋暖和暖和。”老媪喜道。 进门,院中雪地上扫出一条小路来,北面有两间不大的茅屋。屋内简陋,却非常暖和,炕上有张四方矮桌,老媪拿起笤帚扫了扫炕上:“二位僧人快坐在炕上,炕上暖和。”一会,老媪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稀粥和几个窝头,两人谢过老媪,便吃起来。吃完了,僧人让郭振元替老媪把院内的雪扫干净。自己照办。扫完了院子,又劈了一大堆柴火,劈完了柴,天已黑,两人睡在隔壁那间茅屋,里面只有一炕,炕头下有个小洞,僧人在洞中烧着了几根木柴,火光映壁,只觉身下暖乎乎的,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忽见僧人起身穿鞋。“大师这是要去何处?”郭振元急问。“贫僧去会几个朋友,你若是想去,就快随我走吧!”僧人答。“大师等我,晚生这就穿鞋。”说着忙下炕。两人轻声出了院门,向南疾行。雪夜迷茫,狼声续续,路上,僧人嘱咐:“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自己点头应声,走了一会,快到那处破落的城墙下,看到墙下门侧坐着一人,身前有一案,案上放一红灯笼,门顶赫然显示着三个如火的赤字“通界門”。这时,见前面有两个道姑走过去说了几句话,那人给了他们一样东西,两道姑忽钻入墙内不见了。随僧人走到案前,那人身材矮小,头戴斗笠,看不见面孔。说道:“口令。”是个老翁的语声。 僧人捋须道:“仙凡两界一线间,子往寅回梦中游。” 说完那人即给了僧人两道折住的符纸,僧人交给郭振元一道,两人把符装入怀中向墙上走去。只觉身若入水,眼前一片光明,开目一视,自己到了另一个空间,首先映入眼帘——清山瀑布,白鹤苍松,耳畔荡气回肠悠然。宛若蓬莱绝境!遍地开满鲜花,灿烂多姿。再往前,桃李瓜果满山,凉亭小桥处处,风和日丽,爽心悦目。远处烟雨楼台,琉璃世界——延绵万里。 两人走了一会,看到前面凉亭中有三个冠服秀整的长者趴在石桌上下棋,金光满面,目若朗星。僧人上前拱手:“三位高星真是闲情逸致啊!”三长者起身相敬:“原来是圣尊驾临。”“不知圣尊在人间游戏如何?”一长者问。僧人摆手:“唉,世态炎凉,污泥浊水,不提也罢!这也是你们三位功绩。穷人愈穷,富人愈富,好人命不久,恶人世千年。”三长者听了捋须大笑请僧人入座。郭振元蓦然察觉到这三个长者相貌和画上的“福、禄、寿”三星颇相似,心想:“莫非这里就是世人常说的仙界,神仙居住的地方。” 一长者:“这位少年是?” 僧人:“这是贫僧收的徒弟。” 郭振元忙拱手:“晚生郭振元拜见三位前辈。” 长者微笑:“年轻人不用拘礼,请随意。” 自己想去一睹别处景色,就对僧人拜言:“师傅,你们慢慢聊,徒儿去别处走走。”僧人捋须:“呃,别走远了。我们一会还要回去。”郭振元应声而去。少时,穿过一片雾气弥漫的紫竹林。看到河对岸有十几个锦袍华艳,簪珥炫目的女子从山上的石阶路下来。各拎一小竹篮,篮中装满水果,笑声嘻嘻,姿态轻盈。一会,登上一座拱形的小石桥与自己迎面而过。微视,个个花容月貌,香风醉人。从身边擦过后,听到有个女子:“这里怎么会有个凡人,姐妹们要不耍他一耍?”接着又是一阵悦耳的嘻笑声。 登上桥顶,发现桥头有个绿衣少女坐在右侧的石栏上扭头看水中红红绿绿的鱼儿,身姿娇小,腰细惊风。脚边放着一个装满鲜桃的竹篮,“她一定是累了,在这里歇息。”郭振元想。这时,少女听到了脚步声,扭头相视。自己浑身一颤。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天仙儿。眉目如画,不用开口光那两只眼睛就会说话。“这位公子是从哪里来的?”少女问。语声细脆。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刚到这里,此方景色如画。正四处游赏。”“人神殊途,公子莫要在此待留,我该走了。”少女说着起身正要提篮,郭振元忙上前帮她提起:“姑娘若是累了,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少女微笑:“好吧,那就多谢公子。” 路上,少女尽是问一些人世间的男女婚嫁,节会等好玩之事。郭振元滔滔不绝,知无不言。倒也——其乐融融。约行三余里,看到一座雄伟壮丽,金壁辉煌的亭殿,如镶嵌着无数奇珍异宝,绚丽夺目。盖造亦是穷工极巧,堪称尽美。殿前走廊长亭都是用玉石彻成。廊亭下皆是碧池,池中荷花盛开,池上白气漂浮。就在此时,少女止步:“公子,我已经到了。”郭振元把竹篮交给她,拱手:“那在下就告辞了。”转身欲走。“公子请等一下。”少女呼之。 少女从竹篮里取出一个鲜红的桃子递给他,双手接过细看,才发现此桃大如碗可斤余,绝非世间所有。少女道:“公子,快把这个鲜桃吃了。吃了以后,你就是半仙之身,可与松柏同寿。”说完而去。自己听了惊异万分,找了个僻静之处靠着一棵柳树坐下……吃了桃子见桃胡大如梅,就藏进怀里。这时,手碰到了那道符,取出端详:“这符里画了什么,会有如此神力。何不展开一看。”想到这,就轻手拆启,刚展开符纸——还未一视,忽觉眼前一暗即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人躺在炕上,呼僧人无应答。想起昨夜一游,像是场梦。把手伸入怀中一摸,有个硬东西,掏出一看,是一颗硕大的桃胡。 --------------------------------------------------------------------------------------------- “好大颗桃胡喂!是那位仙女……”郭振元挠着后脑勺。。。 第28章 古墓荒坟 从老媪家出来,走了没多远,见雪地中卧着七八只狼,离身不远,个个虎视丹丹正盯着自己。郭振元手持宝剑大步行去。从它们旁边经过时,那几只狼都没有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啸一声。天黑风起,冰冷刺面,郭振元低头继续行走,抬头忽望见前方有一点灯光,约在三四里处,走了一会,灯光无有,少时灯光又现,就这样时隐时现,甚是诡异。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想把自己引过去,却又怕找到它…… 许久,走到一条土崖边,灯光已消失,对面崖上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一棵大树,崖下黑不见底。宽约一矢之遥,两边也无路。郭振元向后退了十余步,提起轻功倏忽间从崖上飞奔而过。到了对面崖上伸手不见五指,眼前烟雾缭绕,阴风冷气穿嗖。令人感到阵阵怪异和恐惧。慢慢向前摸去。没走几步,那棵大树旁剎时出现一个白灯笼,挂在半树中,恐怖至极。慌忙从腰上取下宝剑,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在原地迟疑了下,屏着呼吸朝灯笼走去。少时,走到那棵大树下,看到树旁有一座高大的门宇,大门呈黑色,高丈余。门侧挂的灯笼上有字,审视,是个郭字,再看两边的墙高如城,想了一下便扣响门环。一会,门吱吱缓开,一个白发老翁打着灯笼看了一眼:“又来一个,快进来吧!”自己不知老翁何出此言,只好进门,院中灯火昏暗,四周满是房舍。如客栈。跟老翁穿过几道迷宫似的走廊,来到一间房门前,听到里面语声哝哝。老翁推开房门:“你就在这个屋子里睡吧!”郭振元忙拜谢。走进视之,大骇,惟见有两个血肉模糊,颅骨外露的人在那看书,急忙返出门外惊问:“前辈,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们休息落脚的地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就在里面呆着,别出来乱走。”老翁说完就要离去。“前辈请留步!”郭振元急呼。 老翁转身:“还有何事?” 郭振元拱手:“请问前辈,你家主人是否姓郭?” 老翁:“不错。” 郭振元:“那就请前辈带晚生去拜见你家主人。” 老翁一笑:“哼!我家主人岂是你等容易见得,除非你有什么书信要物。” 郭振元低头:“这——,就麻烦前辈通报你家主人,晚生也是姓郭,名振元。” 老翁想了想:“那好吧!你在这等着。”即去。 一会功夫,老翁回来:“年轻人,我家主人有请。”心喜,跟老翁而去,不知走了多远。转眼间来到一堵高墙下,有一门,门旁卧着两条狗用铁链拴着,大如驹,两目闪着白光,甚吓人。推门入内,则又一院落,白石甬道。前面有座巍峨殿阁。登阶入庭内,里面烛火虽多,却和外面一样昏暗。见正面上方坐着一男一女,看不清容貌。 老翁:“这就是我家主人。” 郭振元忙拱手:“在下郭振元拜见二位主人。” “振元,真的是你。”只听见那个男的说着向自己走来。心想:“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走到身前,抬头一视,惊喜若狂,原来此人就是自己的大哥“郭振业”。顿时热泪盈眶:“大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吧!”。郭振业面无表情:“你不是在做梦,你原来的大哥已死,我现在已经成了鬼。”郭振元吓了一跳:“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振业两手操后转身一侧,稍稍言道:“当年,大哥去金陵,途中不慎,住了一家黑店,财命两空。死后,到了阴间,发现原来我们的祖父在那里存了一大笔钱财。于是,我就用钱在阴司里买了个官职,在此管收北途中那些无处可归的游魂野鬼。”“振元,”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转身一看,竟是嫂夫人。自己更为惊诧,急问:“嫂夫人,你怎么也——。”嫂夫人脸色阴暗:“你离家五年后,嫂子病亡,管家趁机勾结官府,霸占了郭家的产业。” 郭振元一怔:“什么,我——我离家已有五年。”此时,自己也有些神志不清,用手在额头上猛拍几下,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兴儿现在如何?”“郭兴和玉儿回到了我母亲家。”嫂夫人回道。“振元,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郭振业问。 自己便述说离家后这一路上的经过。之后,其兄命老翁把郭振元带到楼上一个宽敞舒适的房间歇息。少时,老翁端来两碗米饭、两个素菜和一壶酒。 --------------------------------------------------------------------------------------------- 郭振元倒满一盅酒:“管它个子丑寅卯,真假虚实——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29章 一语惊人 晨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睁眼,自己卧在一片乱坟中,四周的墓碑残零起伏。不远处有棵古槐突兀地挺立着,树上有只山鹊嘎嘎直叫。起身望北而去。 第二天,行到一座山上,山上的雪已化。中午,望见山下有间茅庐,屋顶白烟飘忽,心中欢喜,下山向茅庐寻去。多时,近前审视,茅庐四周矮篱围绕,院中有几只鸡正在觅食。郭振元站在门外呼道:“屋里有人没有?” 这时门开,出来一个头罩汗巾的老媪,约七十余,边走边咳:“咳!咳!哪来的狂人,在我门外大呼小叫。”郭振元拱手:“老人家,晚生有礼了。请问老人家有没有吃的?晚生实在是饿极了。”老媪把院门打开:“有,有吃的,快进来吧!”茅舍中只有一柜一榻,甚是空荡。地上打扫干净,南面窗下有个两尺多高的泥炉,炉上放一铁壶,热气直冒。 少时,老媪拿来一块和好的面团,坐到离火炉五六步远的凳子上。一手拿面,一手从发髻上抽下一根柳叶状的发钗,对着壶嘴竟削起面来。而见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面条直直飞入壶嘴内,自己看着称奇不已…… 一会,老媪削完了面,起身把发钗插到头上,言道:“我只是一件事做得多了,熟能生巧罢了。”说着,提起壶来,向碗里倒,一根根面条即从壶嘴中倒入碗内,倒了满满的一碗面条端给他,双手接过碗一视,面细如韭叶,汤青如玉,里面还有葱、姜、蒜,香气扑鼻,便大吃起来。 吃饱后,向老媪辞别。登上山顶,回顾山下,茅庐无存。夕阳待尽,行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巅峰上。峰顶有棵高大挺拔的苍松,郭振元坐在苍松下看着天上的白云出神。过了一会,白云散开,出现一幅画面——四角凉亭下无一人,亭后翠树明山,景色悦目,和那晚同僧人去的那个地方无异。正想着,画面瞬间消失。 --------------------------------------------------------------------------------------------- 郭振元揉了揉双眼:“莫非——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仙界?哈哈。。。” 第30章 无功而返 五日后,踏上一条平整的阳关大道,笔直向北,行了五十余里,看到一座宏伟壮观的城墙,城门前,两排丝柳遮道,青砖甬道,道上人来人往。这时,前面走来一个农夫,挑着两个油篓。带着个小女孩,手上拿个拨浪鼓,是个卖油的。郭振元拱手:“这位大叔,请问这是座什么城?” 农夫笑颜:“这是天子脚下,京城啊!” 郭振元眼前一亮:“什么,这就是——京城。” 农夫诧异:“是啊!我看你是头一回来京城吧!” 郭振元拱手:“正是,多谢大叔。” 农夫而去,看着眼前的这座城。郭振元激动万分:“京城,我终于到了京城。”进了城中,宽整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两边楼宇商铺连亘,人声喧哗。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在街上维护治安,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象,边走边四处环顾。走了一会,忽想起一件事来。郭振元用手拍拍额头:“我差点忘了,师傅就在京城里。可是,偌大的京城,如何才能找到师傅。”想了一下:“哦,对了!《永乐大典》,找到修著《永乐大典》的地方,就能找到师傅。” 路侧有个卖玉器的小贩,郭振元上前拱手:“请问这位老板,修著《永乐大典》的地方在京城何处?”只见那个小贩听了两眼睁得圆圆的,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你这人脑子没病吧!”郭振元一怔:“老板何出此言?”“现在都宣德六年了,《永乐大典》二十年前就著完了。”小贩冷笑道。 小贩的话尤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在头上,不由向后跌了两步,只觉六神无主。少间,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我离家已有二十年之久。我为何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呢?”…… 缓缓走在街上,仰天哀叹:“师傅,你在何处?为何要把徒弟丢弃。”此时,郭振元归心似箭,只想立刻回到家中从管家手中夺回郭家的全部产业。还有小郭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可自己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远隔千里,又怎能回得去。 过了一会,走到一处行人不多的丁字路口,前面路侧的柳树下有个卖马的汉子。旁边围着六七个人,只听那汉子哟喝:“快来买哟!这可是一匹世间仅有的千里马。”旁人听了哄然嘲笑。走过去一瞧,是一匹瘦小的红驹,全身粗糙不堪。汉子牵马:“谁若是骑在它背上掉不下来,这马和鞍我就白送他,分文不取。”旁一商人模样的:“此话当真。”汉子拍胸:“大丈夫绝不食言。” 商人奸笑:“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那人一抬脚,跨到马上哈哈大笑,这时红驹的两前蹄猛然离地仰首而起,长啸一声。商人即从马背上掉下来,重重摔到地上哎哟直叫,旁一人忙把他扶起灰灰离去。“此红驹好大的力气。”郭振元暗自叫道。 汉子拿起僵绳:“还有哪位再来试试。”剩下几人相互看看,没人过去。“让我来试一试。”郭振元说着走到马前,拱手:“就让在下上去一试。”便跃上马背,马前身霎间跃起,嘶鸣震耳,猛烈摇摆。自己两手牢牢抓住僵绳任它狂作……转眼间,前蹄着地,安然不动,旁边几人见了称奇不已。从马上下来,把僵绳交给汉子:“这位大叔不必当真,在下怎会趁人之危白要你的马,告辞了。”转身正要走,哪知汉子抓住他肩膀怒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你这年轻人竟敢如此戏弄我。”说完又把僵绳放到他手上:“这马归你了,只要喂它点东西,便能一口气奔跑千里,我走了。”大步而去。 看着那汉子走远后,郭振元摸着马的鼻梁:“唉!我自己还饿着肚子,又哪来的钱给你买草料。”此时手碰到怀里的一个硬东西,掏出一看,是那个桃胡,就把它喂给了马。马吃进嘴里“咯嘣”作响。牵马出了城门,郭振元心驰神往,跨上马背拉住缰绳双腿一夹,小红马前身离地昂首狂嘶一声——四蹄散开,风一般从官道向南奔去,此时正是阳春三月,一路上花红草绿,柳絮飞舞。 一口气跑了两天两夜,便跑回了眉州城。 --------------------------------------------------------------------------------------------- “我郭振元终于回来啦。。。” 第31章 游子归根 流浊鱼虾戏,斑虎隐深林,自古圣贤多寂寞,情到深处也孤独,巅处不胜寒,树大阻风行,登高望远,天外天,山万重,路迢迢,人茫茫,美梦有多少?愿争得,流星破夜空,春蚕史芳谈。 <秋雁孤鸣> 经过城外的一座小镇停下来,原来这儿就是当年“祥瑞客栈”的所在,如今已是店铺如云,商旅兴旺。进了城内,城中的街市与原来截然不同,似乎更加繁荣昌盛。许久,走到家门前,却见门宇焕然一新,上悬“郭府”两个金字,欣喜若狂,上前敲门,门即开,走出一个老仆,衣冠整洁。 老仆拱手:“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郭振元:“我,我找你家主人。” 老仆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神态傲慢道:“我家老爷在衙门办公,夜里才能回来,你找我家老爷有何事?” 郭振元惊讶:“请问你家老爷尊姓大名。” 老仆得意:“我家老爷姓郭,名兴,乃是此方知县。” 郭振元激动:“什么,你家老爷就是小郭兴,他居然当上了知县。” 老仆:“请问你是何人?” 郭振元低头:“我是你家老爷的——一个朋友,从京城来。” 老翁喜色:“哦!你是从京城来的,你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夫人。” 少时老仆出来:“我家夫人有请。”老仆叫人把马牵到后园。院中修雅似锦,婢仆们在四处打扫,随老仆走入客庭,四周华好,上坐一妇人,年二十有八,容态端庄。 老仆“这就是我家夫人。”郭振元拱手:“在下拜见郭夫人。”妇人起身:“这位公子不必客气,请坐。”郭振元谢过,坐于一旁,一丫鬟端上茶来。 妇人:“公子是从京城远道而来。” 郭振元拱手:“正是,请问郭老爷何时回来?” 妇人叹了一声:“这可说不准,我家老爷在外执法严明,每日早出晚归,甚是辛苦,如果衙门无事,天黑前便能回来。” 郭振元:“郭老爷如此克已奉公,真乃眉州百姓之福哇!” 妇人含笑:“让公子见笑了。” 少间,妇人起身:“我去看看两儿子的书背得怎样?公子若在客庭闷得慌,就到院中走走,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自己起身拜谢。 来到院中,忽想起后院自己当年练武居住的那一片天地,朝后院走去。走到门口,见双门被紧锁着,就问一个仆人:“这门为何锁着?”“是我家老爷让锁的,钥匙在老爷那里,除了我们十天半月进院中打扫之外,平时谁都进不去。”仆人回道。郭振元听了,只好回客庭内。 一会天黑,听到院门打开,老仆:“老爷,您回来了。老爷,下午府上来了位客人,从京城来的,说是老爷的一个朋友。现在客庭等候。”遂听到脚步声渐近门外,郭振元忙站起身来。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官服相貌堂堂的男子。看着自己:“这位是?”“你——你就是郭兴。”郭振元急问。男子一怔,拱手:“正是,你是?”郭振元快步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两个肩膀,把郭兴上下看了一番惊喜:“郭兴,你都长成这么大人了。你看看我,我是你二叔呀!” 郭兴盯着细视,少时大呼:“二叔,真的是你。”郭振元点点头,“二叔你为何走了这么多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我们还以为你……”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激动不已。此时,郭兴的夫人牵着两个男孩走进来,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诧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两人忙放手拭了拭眼泪,郭兴指着郭振元:“夫人,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二叔。”妇人听了愕然,既行礼“二叔。” 郭兴欢喜:“郭文,郭武,快过来。”两男孩忙跑到郭兴身边。“二叔,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快叫二爷。”“二爷。”两男孩齐声道。郭振元点头:“好,好孩子。”蹲下摸着他俩的头:“这两个孩子多大了?”“回二叔话,哥哥十岁,弟弟八岁。”妇人答。郭振元含泪微笑:“郭兴,二叔走时,你只有这么大,想不到现在回来,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老爷,你的二叔为何如此年轻?”妇人忽问。郭兴顿悟:“是呀,二叔,你怎么一点也没老?还是风采依旧!这二十多年你都去哪了?”郭振元摇头:“唉!一言难尽,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了,老爷,二叔,酒菜都准备好了,快去用饭吧!”妇人微笑道。 来到中庭,酒菜满桌,三人对饮。饮间,“对了,我离家这些年,家中发生了什么事?”郭振元问。郭兴神情肃然,稍稍言道:“二叔走后五年,我母亲病故,谁知“高管家”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趁机勾结官府霸占了我们家的所有产业。府中许多仆人都不愿为这等卑鄙小人做事,纷纷离去。我和玉儿姐也回到我外婆家居住。此后,我发愤读书,十年后高中状元。又偏偏在此当了知县。真是老天开眼!让我夺回了郭家的产业,把高管家和那个狗官打入大牢,狗官伏法,没多久,高管家也病死在狱中。” 郭振元听完饮了一杯酒:“那玉儿现在如何?” 郭兴难过:“玉儿姐已经病逝了。” 郭振元一怔:“什么时候?” 郭兴:“就在母亲走后两年。” 仆人把一厚厚的帐本交给郭兴,郭兴起身:“二叔,我现在是朝廷命官,食朝廷奉禄,一门心思忙于公务。除了这份宅第,我把所有的产业都归到了我舅舅名下,由舅舅帮着打理,二叔即可收回,请二叔过目。”郭振元端起酒杯:“先不谈这个,我们喝酒。”饮了几杯后,“对了,后院那道门为什么锁着?”郭振元问。 郭兴郑重其事地言述:“二叔有所不知,自从高管家占了这份宅院,听说后院到了晚上经常弄鬼。阁楼上的门窗自开,一些字画在院中飞来飞去。有人说,是二叔的鬼魂回来作怪,高管家请了许多捉鬼法师都无济于事。可我们一家人住了这么多年,却从未发生过,我只是隔三差五叫人到后院打扫一下,平时就把门锁上了。至于阁楼内从未进去过。”郭振元莫名其妙:“有这等事,明天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饭后,郭振元和郭兴同睡一个房间。两人聊了一夜,自己只给他讲了路上的一些琐碎之事,至于那些之遇,只字未提。 --------------------------------------------------------------------------------------------- “我要把这一路上的种种经历和奇遇——写成故事,反正在家也无所事事。”郭振元凝视着窗外那半边残月…… 第32章 巧断奇案 早上,郭兴走时把后院门上的钥匙交给了他。打开院门一看,院内一切还是老样子,推门入室,尘丝满屋。登楼,房中摆设依旧,只是凌乱不堪,案上有几张覆满尘灰的字画,是当年师傅所作。当即让仆人把阁楼内打扫干净。此后,郭振元便又在后院居住,亲自把那些字画表成条幅挂于壁上。 一天夜里,饭后,郭振元见郭兴愁眉不展,像是有何心事?“郭兴,看你今天回来一直闷闷不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郭振元问。 郭兴叹气:“二叔,我今天在衙门接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 郭振元:“哦!是什么案子,倒是说来听听。” 郭兴便详述:“今天中午,有两个店铺的老板来衙门相互状告对方。他们一个叫‘黄万财’,开一盐铺。一个叫‘贾酉贵’,开一酒馆。两人本是情同手足的八拜之交,两人交往甚密,无所不谈。事情是这样的,据贾酉贵的状词陈述;他家中有件传家之宝,乃是一幅“吴道子”的真迹<八仙过海图>。可谓价值连城!此宝物只有他一人知晓,从未向第二个人提及。存放之处又隐密无比。一次,他同好友黄万财饮酒时,无意中提到此物。于是黄万财硬要一睹为快,贾酉贵出于情义,不好拒绝。只好把“黄万财”请到家中,将古画取出供赏。今日早上,黄万财登门请他到家中饮酒,并且提出;想再一饱眼福,也是最后一次,请他顺便把那幅画也带上,贾酉贵便一人带上宝物去了黄万财家。两人喝完酒后,贾酉贵准备拿上回去,谁料想,黄万财竟说此物是他家的,应该由他收起才对。贾酉贵这才如醉方醒,原来这是一出早已算计好的骗局。而黄万财的状词却恰恰相反,称此物是他的传家之宝,是贾酉贵到他家中饮酒时,想观赏此画。取出赏完后贾酉贵居然耍起了无赖,非要说这是他家的。于是二人争执到了衙门……当时,他们旁边也没有第三个证人,此案实在难办。不知该从何下手,连师爷都束手无策,我只好将二人连同宝物暂时扣押,定为明日再审。” 郭振元听后叹了一声:“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世间人情万种,皆莫过于——母子之情。”“此宝图现在何处?”郭振元问。“这样的无价之宝,放在衙门我不放心,就带回了家中,就放在我的书房。”郭兴回道。 郭振元欢喜:“快带二叔去欣赏欣赏。” 两人来到书房,郭兴从暗格后取出一个精致的长形锦盒,打开锦盒取出画放在书案上摊开,郭振元掌灯观看。图纸旧亦发黄,上面的八位神仙却是神态各异,活灵活现,工笔描绘精绝——丝毫不苟。右侧题有作画之年月日等一行字和吴道子的朱印,不愧为稀世珍宝。 赏完图后,郭振元捧着锦盒上下翻看。“二叔在看什么?”郭兴问。郭振元笑道:这锦盒也是个宝物唔!”郭兴不解,接过来细细审了一遍:“二叔在开玩笑吧!这只是个普通的旧檀木盒子。”郭振元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郭兴,你今晚只管放心睡觉,明日二叔跟你去衙门,定审它个水落石出。” 第二日早上两人来到衙门,升堂后,郭振元在堂后对郭兴吩咐了一番。郭兴拿着锦盒坐到堂上对他二人说道:“本官为了解除顾虑,于昨夜请来城内几位精通古董的高人证实此古画的确出自唐代画神‘吴道子’之真品无疑。”接着拿起锦盒:“不过,在这个锦盒内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黄万财,贾酉贵你二人可否知晓这个秘密?”郭兴问。两人都显然很是惊讶。 “晓得!晓得!这是草民的传家之宝,草民当然晓得!”黄连连回应。“噢——,黄万财那你说说是何等的大秘密?”郭兴问。黄低头:“这,是草民的父亲在世时曾说过这不是个一般的锦盒,至于其他草民就无从得知了。”郭兴点头:“呃,有道理。”接着又问:“贾酉贵你可晓得?”贾低头思索了一下:“回大人的话,此物在草民家传了三代,还从未发现那个长盒子会藏有秘密。”郭兴:“好,本官来告诉你们:“此锦盒为宫中之物,揭去内部粘有的棉纱下面还有一层黄缎子,上面乃是唐王的亲笔题诗一首和御印。它的价值更是不菲!”黄贾二人听后呆如木鸡…… “贾酉贵你还有何能叫本官信服的物证或供词?”郭兴问道。贾面容愁苦,摇头:“回大人,草民实在没有。”郭兴清了清嗓门:“贾酉贵证供不足,此物最后一次又是出现于黄万财家,本官宣判;这两件宝物归黄万财所属。”黄听了眼睛一亮连连嗑头:“大人明断,谢青天大老爷……”师爷将装有古画的锦盒交到黄手上。黄春风得意道:“家父临终时再三嘱咐要我好生收藏这两样东西,没想到这盒子也是个宝贝。”此时跪在一旁的贾义愤填膺,指着怒骂:“黄万财!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真是瞎了眼,我今天跟你拼了!”说着欲冲上去,已被两衙役死死按住。 贾嚎啕大哭,继续痛骂:“你这昏官,仅凭一面之词就把我几代的家传之宝判给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伪君子,你这狗官莫非是收了黄万财的好处……”气火攻心,当场昏死过去。黄冷冷一笑:“大人,他现在是条疯狗乱咬人,对此等刁恶之民绝不能轻饶!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行告退了。”郭兴微笑:“哎——,不急,你何不看看里面的东西再走?”黄万财早已按捺不住了。听郭兴这一说,满心欢喜地打开过目……却瞠目结舌——如当头挨了一棒。“大人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黄惊问。郭兴呷了口茶:“这就对了,他就是个普通的盒子。”黄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砰!”郭兴把惊堂木拍案上,勃然大怒:“黄万财你这厚颜无耻,见财忘义的刁滑奸贼,还敢在公堂之上巧言令色,藐视本官藐视王法。实为可恶至极。”即抽出支竹签扔在地上喝道:“来呀!重打黄万财四十大板!收监十日并处罚银五百作为对贾酉贵的补偿。”黄如瘟猪般摊在地上…… 退堂后,郭兴喜色满面来到堂后对这个计策拍案叫绝。郭振元泰然自若,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你想;倘若黄万财将宝物藏于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然后一口咬定绝无此事,是贾酉贵无理取闹想讹诈他。那么此案——就非人力而能为之。古今多少无从查证的悬案,或不了了之,或乌纱不保。其真相恐怕惟有天地所知了。人生在世,只要做好自身的修养为重,问心无愧,即天下无畏!”郭兴深深地点点头。 --------------------------------------------------------------------------------------------- 师爷凑过来眯着双小眼睛,捋住一把胡子:“老爷,我看您这位二叔气度超俗,神采出众,并非凡品呐。。。” 第33章 尾声 郭每自言:“二十年如一梦耳!” 府上常有宾客往来,见了这个英俊少年诧问是郭府何人?自己便称是郭兴一远方亲戚来投奔他。 奈何,只数月,世家名门争婚之甚多,门庭若市。郭振元则避身无视,且言:“多是为攀付你的权势——世道之交而已,二叔的事自有分数。”郭兴无奈,只好一一盛情款代,尽予回绝。 居无何,两年后一秋夜忽独自骑马外出,逝无返。 (完) --------------------------------------------------------------------------------------------- 秋月下,平湖边风柳潇瑟。一个骑马的少年吹支箫,悠然前行…… 老旧的茶色古案上有卷草书《秀才奇遇记》附一纸题诗; 世事两茫茫, 忆处有佳境。 百年弹指过, 春梦了无痕。